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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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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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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15, 2010 9:24 pm

往事如风

  裴菀书惊讶于自己的感受,她不讨厌这个男人,而且也不惧怕他,反而有着深深的怜悯。

  “你到底是谁?”

  她声音颤颤的,既是因为冷,又是因为心头深处隐藏的恐惧。

  “我是谁?”他似是嘲弄自己一样笑了起来,“我是谁?曾经意气风发的皇子,逍遥江湖的剑客,追随朋友至死不悔的兄弟,为了情人生死不计的男人,一个被所有人背弃又被他们鄙夷,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可怜虫!”说着他笑了笑,声音越发好听起来,“你还想知道我是谁吗?”

  “想!”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酸。

  “你想听故事吗?”他笑着转身,知道她看不清,所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黑暗中的她,没有几分“她”的影子,但是那眼中的泪光却一样让他心疼,也欣慰。

  “想!”她拖着长长的尾音,笑了笑,却道,“你先说你是谁吧!我来问,你来答,这样更有意思!”

  现在她断定他们是在一个冰窖中,如果两人一起说话,自己或许坚持的能够久一点。虽然冷,可是她却觉得血液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让她不会过分难过。

  “我姓花,我叫花追风!”他轻轻地笑起来,有一种孩子气,喘了口气,他又道,“花追风也不过是师傅随性给我的名字,我被父母抛弃,由师傅抚养成人。虽然没有见过父母,但是我也不想念,因为师父给了我所有父母能给的,我的童年并不凄苦,很开心!”

  裴菀书默默地听着,被他声音的暖意感染着,他骨子里的温暖让他的声音像阳光一样纯净。

  “你的父母也许是有苦衷的!”她叹了口气,怎么会有父母不要儿女的呢?突然心头一阵酸疼,可怜的沈醉,却是被他的父皇那样狠狠对待的一个。

  “也许吧,反正没有爱也没有恨!后来他们找我回去,我也没觉得如何,没多久厌倦了便去闯荡江湖,在南梁之地遇到了名满天下的楚王殿下!那时候的他神采飞扬,英俊不凡,像天地间自然而生的玉兰树,我被他吸引,与他结为兄弟,快意江湖。在那里我们各自认识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巧合的是,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蝶字。我们约定以后我们的儿女,可以结为夫妻或者兄弟姐妹,一生一世,永远都是好朋友。”

  裴菀书笑起来,泪水却滑下脸颊,抬手擦了擦,笑道,“你们江湖人就是奇怪,动辄指腹为婚,你们怎么知道孩子们就喜欢?”

  他也笑起来,回头看着她,暗昧不明中,她的泪水晶莹剔透,凝聚内力,借住微弱的冰光,他能清楚看见她的模样。

  低低地叹了口气,他却又欢快起来,“缘分是前生注定的,虽然我没有孩子,也许本该有的吧!”他的笑声越来越低,最后又变成一声叹息。

  “后来呢?”她不由被他的故事吸引,猛然间想起他现在的样子,只怕并不能如人所愿。

  果然,他冷冷地笑了笑。

  “我那个兄弟,乃人中龙凤,爱慕他的女人何止成百上千?”他似乎很骄傲,却又透出一股愤怒,“人总是被欲望驱使,总是想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有个深沉城府的哥哥,他喜欢着一直主动追求弟弟的那个女人。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他不惜背弃自己的父皇和弟弟,卑鄙地做了皇帝。他逼着那女人做了他的皇后。由爱生恨的女人,总是那么可怕。她说如果他能将楚王爱的女人弄进宫来,拆散他们,她就一生都服服帖帖地做他的女人。他们父皇死了,急召楚王回京。那些坚持先皇意欲传位于楚王的人也被屠杀殆尽。”

  裴菀书猛地握紧了拳头,她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原来什么都没猜到,当初年酒伦说那些话只怕也是混淆视听而已。

  这才是真相吗?

  一时间心乱如麻,又听他继续道,“皇帝除了带兵打仗不是弟弟的对手,论心计城府,弟弟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进京,我带着我的女孩儿一起陪着他。我们都太傻,太天真。所以才会一败涂地。他被皇帝派人秘密看押远远去了南地,而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曾经有机会杀了他,可是楚王却说他虽然不是好儿子,不是好哥哥,甚至不是好父亲,但是他是一个好皇帝。为了那句话,我放下了剑。而今为了这句话,你要失去你的丈夫。”

  他似乎竭力压抑什么,最后却只是悲愤地笑起来,“可是我不想你再重蹈我们的覆辙,就算是让这天下大乱,我也要让你拥有你们的幸福!”他笑着,泪水流进嘴里,却没有味道。

  昏迷了几年年,他已经不再是个人。

  “不会的,”裴菀书的声音不禁颤了起来,“沈醉,不会死的!”

  “你放心,他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他死!”他缓缓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某种让她安定的东西。

  “后来呢?”她急切地问着,似是为了堵住心底某个窟窿一般。

  “后来?”他呵呵笑起来,声音却悲怆无限,“哪里有后来?”黑暗里似乎能看到那一幕幕地旧事,肝肠寸断,“淑妃进宫,有了沈醉,她被留在淑妃身边,楚王被秘密发配,我被人救了去藏在冷宫里,时好时坏,疯了一段时间,昏迷一段时间……”似梦呓般,如同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啊!”她握了握拳头。

  “没错,沈醉就是楚王的儿子!”他欢快地笑起来,好像那些痛苦都与他无关一样。

  “你,你到底是谁?”她突然扑过去,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急切而慌乱。

  尽管她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躲开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叹声道,“我就是我,一个将死之人!”

  她抽泣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转身将一条帕子塞进她的手里,“这个,我留了好多年,送给你吧,也许等我死后,也还有个人记得我!”

  “为什么是我?”她抬眼用力地看着他,黑漆漆地看不清,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黑影。

  “因为,”他笑了笑,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因为你是她的女儿!”

  裴菀书猛然一震,身体往后退去,“你,你和我娘亲……”

  “你怕什么呢?”他苦笑着,“我和你娘亲认识在先,我深深地爱着她,愿意为她死。可是我伤害了她,再也没脸见她!”他微微靠前一点,“人啊,总是因为冲动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她那么苦,我竟然会怪她,竟然怪她,我,我怎么能这样呢?只可惜,连道歉都没有机会了……你,你会原谅我吗?”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黑暗中,他手滚烫的吓人。

  曾经以为的都变了,坚持的都没有了,她以为母亲最爱的是父亲,可是她……

  “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她痛苦地抽泣着,用力地咬紧了唇。

  她以为他不明白,所以似乎不是为了答案,就是为了发泄,压抑许久的东西,需要发泄。

  但是他却懂了,痛苦地叹了口气,“因为那个时候的蝶依,像她年轻的时候。他就像是拼凑一样,寻找着和她有一点相似地方的人,或者嘴巴,或者声音,或者眼睛……”

  “所以我恨他,我不能杀他,我可以让他的儿子,做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让他尝一尝他加诸别人身上的痛苦。”

  “那,派人刺杀楚王和我大哥的,是他,对不对?不是什么喀尔塔塔人,不是他们怕楚王进京,是他,对不对?”她突然有种近乎崩溃的感觉,身体虚飘飘的,似是没有一丝力气。

  “要杀他们的不只是他,还有一个人!”他冷笑着。

  “二皇子?”

  “对,因为楚王拥护皇帝,维护正统,他宁愿国家长治久安,这是我们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他不会允许沈徽随便破坏。所以--”

  “他要让楚王不能进京?那么我大哥呢?关我大哥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她张着嘴巴,动了动,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不敢想,不想去想,可是不代表没有,大哥,也许……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是怎么的混乱?

  “花,花大侠,淑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肯定是皇帝害死的!”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除了他还有谁?”

   “不是皇后吗?”

  “我猜不是,皇后在淑妃进宫,目睹了这么多人的痛苦,早已经濒临崩溃,时常发病,也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去找其他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引导沈醉怀疑皇后?还让他对付太子?”

  “那不是我想的,是沈徽想这样。有沈徽如此,我也省心了,反正我并不擅长搞阴谋!”他欢快地笑起来,似乎了了什么心愿一般。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沉默下来,静的似乎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问道,“你是被那场大火烧伤的吗?”

  他摇头,又觉得她看不见,便道,“自然不是,大火之前,那一场战争,我放下了剑,就注定要死。滚油淋身,哼!不曾想,竟然--还活着!”

  裴菀书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似乎于他那样的酷刑自己感同身受一般,“你,恨他们吗?如果你要报仇,也没有人会指责你的!”

  “报仇也回不到过去了,我的身体早就垮了,强撑着那口气,每每濒死又活过来,不过就是想,想和‘你’说说话!”他又笑起来,然后低低地喘息着。

  “你,”她知道他是将自己当做了母亲,“为什么不去找她?也许她早就不怪你了!”现在她才知道母亲为什么那般喜欢看着蝶恋花的剪纸,那么喜欢教她画蝶恋花,绣的图样也是蝶恋花。

  “她早就以为我死了,不如,就那样吧,让她知道了,反而不好!”他笑着,突然顿住,叹了口气,似是无限遗憾道,“多么希望,你是……”又似乎顾虑什么,终是没说出来。

  “丫头,我有件事情拜托你!”

  裴菀书看向他的方向,“我一定尽力。”

  “我把功力渡给你,你帮我找一个叫柳清君的人。”他喘息着,顿了顿,继续道,“他先天有疾,需要我独门内力才能治疗,到时候你帮我渡给他,他,便能好个差不多了!”

  裴菀书咬住了牙,“是纯阳内力吗?”

  他“哦”了一声,“你竟然知道?沈醉告诉你的?”

  裴菀书摇头,“你放心,柳清君已经好了,沈醉帮他输了内力!”

  他笑起来,“看来,缘分真的是注定的,千山万水,都要凑到一起来!那就好!那就好!”忽然他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要背过气去,然后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裴菀书不明所以,诧异道,“花大侠,你笑什么?”

  他依然在笑,半晌,憋住才道,“你和沈醉圆房了?”

  裴菀书立时大窘,不明白他怎的突然问这个。又听花追风笑道,“死小子竟然不听话,跟他说在内力突破瓶颈前不能同房的。”

  裴菀书讪讪地笑着,便将他帮柳清君疗伤,然后遇袭的事情讲了。

  花追风开心道,“他竟然不像他老子,倒是像我了!”

  裴菀书不懂也不打断他,又听他道,“他老子为了什么江山大义,女人不要了,兄弟不要了。他竟然为了你,肯连命都不要!”

  “你,你是他的师父?”心念一起,裴菀书忙问出口。

  花追风点头,“我最初醒来的几年教了他内功心法和剑法口诀,此后身体垮下来便昏昏迷迷地躲在冷宫里。你,别告诉他见过我,谁都不要说!我告诉他我离开了。”

  裴菀书点点头,“你放心,我就真当是被鬼抓来,睡了一觉。”两人笑起来,花追风的声音更软下来,“你爹爹对你好吗?”

  裴菀书点头笑道,“很好,他对我最好。”

  “你娘,好吗?”他的声音顿了顿,微微有点颤抖。

  “好。”她咬住唇。

  “那就好!”他似是放了心一般,又似很疲累,大喘了几口气,裴菀书关切道,“你没事吧!”

  他缓缓起身,“我走了,等一会你就可以大声叫!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找过来。”说着便起身往外走,黑暗中如履平地。

  裴菀书心口一酸,忙唤住他,“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回身看了看她,内力到了极限,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他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像自己,却不敢奢望她会是自己的女儿。

  “会吧,也许等你和沈醉逍遥山林的时候,不定在哪里会遇见,我喜欢江南山野间的一种酸枣,我们叫它情人枣!每到秋天,胭脂山上会是红彤彤一片,灿如晚霞。我们曾经去过那里!想必你们也会喜欢!”

  “我喜欢,很喜欢!”她流着眼泪,无声地告别。

  希望他能够离开,希望他年瀚海江湖,能够再见!

  待他走后,裴菀书才发现手里还捏着他给自己的帕子,忙起身想去追他,却一下子扑在地上。挣扎起来,过了片刻,估摸着他走远了,又等了一会,才放声大喊起来。

  她无法判断他带她来的时间,但是想藏冰之所,觉得离无极殿应该不会太远,果然不一会便听见沈醉急切的声音传来。

  “沈醉,沈醉!”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每叫一声,便心疼一分,到最后便坐在地上哭起来。

  蓦地,灯光一亮,满室冰光璀璨,那人笑靥清雅,“笨女人,哭什么?”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监视她身上有没有伤,似是确信她好好的,便猛地将她抱在怀里,用力得箍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沈醉,沈醉……”她声音低低的,急切地唤他,用力回抱他,“沈醉,我想你了!”泪眼婆娑,看着他微带戏谑的笑眸,恨得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咬上他的唇。

  沈醉愣了一下,从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但是--

  他咳咳起来,抬袖罩住他,随后而来的黄赫等人立即尴尬地说什么都没看见,飞奔着挤了出去。

  “夫人,被他们看去了!”他低笑着,眸子沉了沉,垂首吻住她的唇,轻轻地辗转,直到她气喘嘘嘘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沈醉,小八没事吧!”她赖在他的怀里,汲取他的体温,他没有换衣衫,上面血迹斑斑,好在他身上没有伤口。

  “没事,我带你回去!”他抱起她,一块黑色的锦缎飘然坠地,心头一震,弯腰拂起抓在手里,急切道,“小欢,这是什么?”

  黑色的锦帕上,绣着金色的牡丹花,上面绣着三个金色的字,“蝶恋花!”

  裴菀书忙抢了过来,低声道,“这是我的呀,我娘送我的,我家好多呢!”同样的帕子,在母亲的房里很多,但是她只绣,从来不用。

  沈醉抱着她身形晃了晃,眸子沉了沉凝注她,“小欢,谁带你来这里的?”

  裴菀书摇摇头,“我本来在无极殿后面,结果突然就晕过去了,刚才醒过来就在这里,然后我就大叫,便听到你来了!”

  沈醉凝眸细思,却见她一副毫无撒谎的样子,方才在大殿之上比武的时候,明明有人暗中帮忙,那手法和师傅一般无二,如今这帕子,更是证明他就是自己的师傅。

  可是,为什么和小欢娘绣的东西一样?

  “沈醉,我怕,我们回去吧!”她蜷缩在他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好!”他暂时压下心头的狐疑,抱紧了她,慢慢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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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五 六月 18, 2010 1:34 am

有意无意

  沈醉一早便出府去忙公务,裴菀书收拾停当去小偏院看沈睿,他的伤有点严重,太医要求他卧床休息。

  “我还以为你将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呢!”他冷冷地哼着,满眼邪气地睨着她。

  裴菀书叹了口气,受伤之后他越发邪气任性起来,一点不像个王子,倒像是个江湖痞子一般。

  “你说什么话呢。”她自去端了熬得稀烂的排骨粥亲自喂他吃,他却扭开头,瞪着她凉凉道,“如果不是替他挡了剑,你会对我这么好?”他还记得从雅舒阁出来她冷着的一张脸,好像他有多对不起她一般。

  “小八,你就不能好好的吗?我是你四嫂,你别总是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她慢慢地吹着白瓷勺里白玉一样剔透的粥。

  他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将头别过去。

  “吃点东西,然后才能喝药!”柔声说着,向他靠近了一点。

  “扶我坐起来!”他又转头看她,眼眸闪灿。

  裴菀书只得放下粥碗,一手抄上他后脑,一手帮他拿了厚厚的靠枕垫在背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

  “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会好,再过几天就和往日差不多了!你四哥就……啊!沈睿!?”话没说完,腰上一紧,被他紧紧地箍在胸前。

  “沈睿!”她声音严厉起来,又不能挣扎,怕将他的伤口按裂,只得虚撑着身体趴在他身上。

  衣襟微乱,露出象牙色的锁骨,中间锁着一朵艳色海棠花般的吻痕,他骤然黑眸暗沉,猛地将她按在胸前,张嘴咬上她颈边肌肤。

  “啪!”的一声脆响,她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微微苍白的脸颊登时红肿起来,狭长的眸子眯出凌厉的光芒。

  “啊!你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裴菀书听得是韦姜,蹙起眉头,低声道,“沈睿,放手!”

  “八殿下,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薄姐姐?”韦姜立刻跑过来,伸手去掐沈睿的手背。

  哼了一声,将裴菀书猛地推进韦姜怀里,两人跌跌撞撞向后倒去,韦姜身后的丫头立刻伸手扶住两人。

  裴菀书道谢,见是上次跟韦姜来的丫头,随口道,“怎么没见秋菱?这位是?”

  韦姜抬手抚着胸口呼呼喘气,半晌才道,“她叫秋葵,是我娘家的丫头,秋菱这几日病了,就将她叫了来!”

  沈睿不屑地看着她们,冷冷道,“出去,别来烦我!”说着猛地拉起被子,连头蒙住。

  “八殿下,你这算什么?在我们王府养病,却对王妃姐姐不敬,不知道该受什么样的惩罚!”韦姜走近,说着严厉的话,语气神态却说不出的暧昧,裴菀书随即悄悄退出去,让他们两人说话。

  “你怎么不走?”沈睿将被子一踢,看也不看她。

  “哟,你要赶我走吗?”韦姜轻声说着在床沿坐下,手却慢慢地摸上他胸口,素色的里衣半敞,露出结实白皙的肌肤,纤纤玉手如白莲娇嫩,轻轻地滑进衣襟。

  “早在几年前你不是不许我离开你的吗?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你不会放过我的吗?”她低笑着,手慢慢地摸进去,在他胸前游走。

  “我还清晰的记得你第一次的样子,虽然是青涩少年,但是却活力十足,怎么,你忘记了?”她娇笑着,那么多男人觊觎她,可是只有沈睿有这样的胆子,敢深夜气冲冲地跑进她的房里强要了她。

  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没有恨他,反而从中得到了许多快乐,那样的他暴戾而邪魅,如同地狱里来的,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是白日见不到的模样。

  “你来就是为了啰嗦这些陈谷子烂芝麻?”他冷冷地说着,抬手捉住她游走的手,用力将她拖在胸前。

  “沈睿,你爱我么?”她低低地说着,轻轻地顺着他的胸口。

  “你不是一直知道吗?”他哼了一声,抬眼看着窗口贴着的蝶恋花剪纸。

  “可是我不知道你爱我到什么程度,还是你不过是说说嘴巴而已!男人?”她低笑着,吻住他一侧红珠,他蹙了蹙眉,抬手按住她的头。

  “你不会这样饥渴吧,还是沈醉根本不能满足你!”冷冷地推开她,凉凉道,“我受了重伤呢!”

  “我知道你生气我嫁给他,你吃醋,不过你放心,我从来没让他碰过我!”她趴在他的腿上,以手支头,风情魅惑地看着他。

  这样的美色当头,是男人都会动心,她自信如此,看着沈睿骤然眯起的眸子,她笑起来。沈睿睨了她一眼,“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我不过是来找你叙旧而已!”她抬指轻轻的绕着自己的头发,红唇微微翕张,“沈睿,如果你做了皇帝,会让我做皇后吗?”

  沈睿转眼凝视着她,似是不假思索,随口道,“行呀,可惜我不是皇帝!”

  “你现在可以帮我个忙吗?”她缠着头发的手指突然放下,似无力地搭在他的腿上,慢慢地往上游走。

  “你不是有二哥吗?找我做什么?而且大哥被废,也肯定是二哥接替,你不去找他,找我这么个不务正业的皇子有什么用?”沈睿眯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红艳的唇,妖媚的眸,双眼清湛。

  “你吃醋么?我找二哥,不过是因为他是二哥,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怕什么?”她娇声笑起来,“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我前几天去香雪海订货,结果他们竟然对我不敬,我心里不舒服,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免得他们眼里只有正妃,没有我这个侧妃!”

  “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回头就让人帮你办!”他盯着她,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想起裴菀书那双愤怒得几乎喷火的双眸,不禁笑了笑。

  韦姜看他笑得柔和,心头一喜,“我听说香雪海的幕后东家是柳清君,住在城南柳府,而且香雪海大掌柜苏逸海,实际是南梁苏家,那可是皇家,一点都不简单。你可要小心才是!”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生意人?”沈睿嗤了一声,长眸眯了眯,“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韦姜嗔了一声,“死人!”却慢慢起身,理了理衣襟裙裾,然后走出内室,到了纱隔处,回头笑道,“我为你守着,你可不要转了性,看上棵狗尾巴草就好!”

  沈睿哼了一声,“什么狗尾巴草?”随即却道,“是你让人将她抓到冰窖去的?”

  韦姜“哦”了一声,诧异道,“你怎的怀疑是我?二哥也没做。这我不知道!”说完离开。

  等她离开,沈睿勾了勾唇,扯出丝冷寒的笑意,双眸凛凛,再不是平日邪气浪荡的样子。

  寒风过树梢,雪屑飞散,裴菀书仰头望着丽日蓝天,薄云微卷,心里却想着事情。

  “姐姐看什么呢?”韦姜满面红光,神采飞扬,本就婀娜的身子更加妖娆曼妙。

  裴菀书回头看见她,脸上漾起亲切的笑容,“今日是个好天气!”

  “姐姐,不要紧吧?”韦姜审视着裴菀书的脸,发现她有点不同,本来就柔嫩的脸颊擦了一点淡淡的胭脂,让她素淡的脸竟然平添了几分柔媚。

  “没什么,我们进屋里聊吧,外面有点冷!”拿不准她会不会说什么,裴菀书索性不去理睬,果然韦姜笑道,“八殿下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对姐姐无礼,回头让爷好好收拾他!”

  “算了,他也是心情不好罢了!”裴菀书叹了口气,门口的木兰替她们挑起锦帘,待进了屋,便进屋伺候。

  因为韦姜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所以裴菀书也不给她上茶,索性让丫头们都去做自己的,这样她和韦姜说话也放得开。

  “姐姐在宫里,没怎么样吧?听说姐姐失踪了,吓死我了!”韦姜抚着胸口,一脸关切相。

  蹙了蹙眉头,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过来竟然就在冰窖里,吓坏我了,你也知道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吓得我立刻就大叫起来,关键阴森森地冒着凉气,我都以为是阎罗殿呢!”说的韦姜哈哈笑起来,“姐姐真逗!”随即却又沉下脸,颇为悲伤道,“姐姐,那晚上你也看到了,我们爷,真的是可怜呀!”

  裴菀书点了点头,疑惑道,“只是不知道为何?难道父皇对我们爷如此自信吗?”

  韦姜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样子。

  “估计是因为爷一直针对东宫让皇上和皇后反感吧!”裴菀书看着她随口扯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韦姜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姐姐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裴菀书诧异道。

  “爷没告诉你吗?应该是这个原因皇上才会下狠手的!”韦姜见勾起裴菀书的好奇心便也不再说。

  裴菀书蹙起眉头,心想可能是沈醉是楚王儿子的这个事情,难道沈醉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一直针对东宫?还是坚信皇后害死了淑妃所以才紧追不舍呢?

  但是她倒是宁愿相信沈醉就如他说的,只是因为沈徽更合适做皇帝而已!

  “妹妹我想定然是你想错了,我觉得还是这个原因,而且我知道皇上根本不想废太子,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什么?”这消息果然打击到韦姜,她愣怔了一下,随即问道,“姐姐,你说的可当真?”似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便又垂了垂眼。

  裴菀书故作毫不戒备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秘密得来的消息,还没告诉过别人,妹妹可要保密!”

  越是如此语气,如此的话语,一般人都会觉得反而不是秘密。可是裴菀书从不如此,韦姜便觉得确实是秘密,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东宫在翰林院,说是读书习字,而实际皇上是为了保护他,秘密派出了大批高手,而且太子妃在冷宫,根本没有受半分委屈,反而--”顿了顿,她又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妃有了身孕,不排除皇上寄希望于皇孙的可能姓,而且皇上正当壮年,就算再宠幸其他的昭仪,怀上龙种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都断定皇上一定会废掉太子,而且很多大臣已经上了奏章,就连父亲也递了,而裴菀书断定那不过是皇上的障眼法。

  她将这样的消息透漏给沈徽和韦姜,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做出什么举措,而她确信他们也不会让沈醉知道。

  “可是,裴大人不是也已经--?”韦姜惊诧万分地瞪着她,几乎忘记了矜持。

  “妹妹,这朝堂上的事情,风波诡谲,我们又能知道多少?况且皇上城府之深沉,又哪里是我们这些粗鄙妇人所能窥探的?”

  韦姜却似乎并不赞同她的粗鄙妇人之说,至少是不包括自己的。

  “这倒是!”她蹙起眉头,一双美目转个不停。

  这时候水菊进来,在纱罩处回道,“小姐谢公子来拜访您了!”

  裴菀书一听,欢喜道,“快请!”

  韦姜一见立刻道,“既然姐姐有客人,那么我也不打扰了,这就先回去了!”裴菀书又挽留了一下,便起身送她出门,在门口处几人打了个照面,谢小天一身灰色布衣,面色红润,身体结实了很多,似乎长高了,脸上也见丰润起来。

  行了礼,韦姜看也不看他,便和裴菀书告辞带了秋葵离开。

  “有没有出去逛逛?”见到他挺开心的,特别是此时。

  “去沐浴,洗衣,加上读书,也没有什么时间出去,反正我本来不喜欢凑热闹,收拾干净了就来拜见夫人!”他笑得阳光,但是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却闪动着一丝忧郁。

  “我怕打扰你编书,倒是没让丫头们去看你!你能来我很开心!”她真诚地笑着,请他进屋里去。

  站在暖炕前,看到窗口她画的锦鲤和沈醉画的大梅花,谢小天怔了怔,恍然道,“小时候,我爹娘也是这样过冬至的,然后每天我会染一瓣,整个冬天过得温暖充实。”

   “今年画了吗?”连忙让水菊上茶点心。

  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有一丝落寞,苦笑道,“一个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那不如这几天你就在府里和我们一起,等需要编书了你再回去!”她亲自帮他端了茶,又道,“你要是想要过冬至的气氛,我来帮你画一朵大梅花好不好?”

  谢小天有一瞬间的失神,呆了一刻,下意识道,“好呀!”

  裴菀书便让水菊木兰准备笔墨纸砚,也不去书房,就在炕桌上铺纸磨墨,让谢小天帮她按住一头,手腕悬力,运笔如飞,因为需要九九八十一朵,索性左手也拿起了笔,左右开弓,将谢小天惊得一愣一愣地看着她。

  很快她搁下左手的笔,在梅花下面写上沈氏裴女于冬至日为义弟谢小天画消寒梅花图。然后又郑重其事地拿了自己的小印,在落款处重重地按下。

  最后笑了笑,道,“够正式了吧!”

  谢小天捧起那张上等宣纸,上面墨迹未干,湿漉漉的像他那颗心。

  “谢谢!”他垂了眼,笑得抒怀。

  “挺雅兴呀!”冷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睿披着褐色皮衣,讥讽地看着他们,目光自谢小天脸上扫过,瞥了眼他手上那张纸,最后落在窗口,哼了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他走上前伸手从谢小天手里将宣纸抢了过去,看到下面那行字冷嗤了一声,“无聊!”便随手将画往后扔去。

  谢小天忙抢过去捡起来,卷好了收进袖中。

  “还不走?”沈睿瞪了他一眼,谢小天忽闪着乌黑的大眼,抽了抽嘴角,裴菀书安慰他道,“小天,你还住在原来的屋子就好,那里一直给你留着,别人没住过,只让王嬷嬷帮你生了火就好!”

  谢小天犹豫地看了沈睿一眼,却还是施礼告辞。

  沈睿撇撇嘴,看到窗口那朵梅花和锦鲤都没有染色,随手从她手里将笔抢了过去,也不蘸墨,甩了两下,两滴墨准确无误地填满一朵花瓣,一片鱼鳞。

  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是来显摆的吗?皇后娘娘让你在此养病,没让你来耀武扬威,更没让你阴阳怪气,动手动脚!”说着将笔夺来回来。

  “那你为什么那么细心地照顾我?我就算要死了与你何干?你又为什么流眼泪?”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为了救我夫君而死,我自然会难过,不想你死!”她冷冷地说着,看也不看他,顾自收拾炕桌上的纸片,将墨盒收拾整齐。

  他眸子一凛,伸手将她的手连同墨盒一起按住,问道,“如果我不是为了救他,就是要死了,你会难过吗?”

  低了低眼,撇嘴道,“你每日吃饱了撑的,就是想这些没用的吗?”

  “会不会?”他紧盯着她,双眼一眨不眨,语气中透出一种固执。

   “会!”她叹了口气,却没说出后面的话,就算是死一只猫猫狗狗,她也会难过。

  “还算你有良心!”他笑起来,放开她的手。随即笑道,“我脸上很疼,有没有药膏?”

  裴菀书抬眼看他左边脸颊肿了起来,倒是被自己一巴掌打的,叹了口气回身去炕上橱柜里寻了一番,拿了瓶药膏出来,“小八,你以后能不能正经一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

  “我就是故意的!”他斜了她一眼,将脸颊凑过去,让她帮忙擦药。

  “我叫丫头来!”将药膏放在炕桌上,转身想喊水菊过来。

  “你没手吗?”他不悦地蹙起眉头,握住了她即将放下药膏的手。

  “你放开我!”她被他折腾的没了火气,又怕闹得吵吵嚷嚷的不好看,让韦姜听了去,怕是又生事端。

  他眨了眨眼,邪邪地笑起来,放开她的手,往暖炕上大喇喇一躺,让她给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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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二 七月 13, 2010 4:35 am

物归原主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裴菀书紧蹙着眉头,却还是拧开盒盖,挑了淡绿色透明的药膏轻轻地摸到他的脸颊上,“小八,我们也算朋友了吧?”

  沈睿瞥了她一眼,“勉强算。”

  “那我也是你的四嫂,你是不是应该乖一点,这样大家才好相处?”叹了口气,看着那几条指痕浮在他半边脸颊上,自己方才是气急了,下手倒是狠。

  他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儿子!我是你小叔!”说着扯了扯唇角。

  裴菀书恨得手上使力,冷冷道,“你要是我儿子,早晚打八遍!”说完看他笑眯眯地勾着自己,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邪气,不禁皱眉,便停了手将药盖好,没好气道,“行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去躺着吧!”

  “我想躺在这里!”他笑着手一撑,便躺进了暖炕里面,顺手拉下一边的云锦绿绸被子,嗅到上面淡淡的桂花味道,一甩,讥讽道,“到处熏些难闻的味道,熏死了!”说着便侧着身子避开伤口,也不理睬她,顾自阖眸假寐。

  裴菀书被气得脸色发白,强自忍耐着,最后便真的一丝火气也提不起来了,“那你睡吧!”说着就要下去。

  沈睿却又不睡,一副无赖相,“真是没良心,我救了你男人,你回头就把我一个人扔下!”

  气极反笑,裴菀书回头剜着他,“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我用一人高的大香供着你,早中晚一百个头磕着,直到你登峰造极,登堂入室,飞化成仙?”

  “恶毒的女人!”他哼了一声,“病人什么都不能做,很无聊你不知道吗?就不会给念念书,讲讲故事,弹弹曲子,唱唱戏什么的吗?”

  “我不会弹曲子,不会唱戏!”没好气地剜着他,走也不是,只能返身去柜子里翻寻书卷,可是想想自己看的都是《北地轶事》《西凉志》《南梁国史》之类,他怎么会喜欢?

  “水菊她们会弹筝,我让她们来弹给你听。”说着就要下去,却听沈睿不悦道,“你不是会弹吗?天天叮叮咚咚的弹着一把小三弦?”

  裴菀书一愣,“嗯?你,你怎么知道?”她小时候是喜欢弹曲子,唱曲子的,但是被人羞辱了一顿,觉得丢人,便发誓一辈子都不在人前演奏。

  “还不错!”他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便合上眼睛,虽然对于一个很小的丫头唱那样悲切的调子有点不伦不类,但是还不错。

  裴菀书苦笑,忽然想起了从前的往事,没想到那个讨厌的坏孩子竟然是他,无奈地摇头,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早不唱了!”

  “为什么?被人打击了?”

  “不是,听了人家唱的,自己就不唱了,且我父亲也不喜欢我们出去听戏,渐渐地就少了!”从前大娘也喜欢听,拉着她偷偷出去听戏,别家的夫人会请,谁家请戏班子她们也会去听,但是父亲有一次生了气,大娘便赌气再也不去,才开始打马吊的。

  “你认识香雪海的人吗?”他微阖眼睫,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肋下的伤口疼得厉害。

  “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能认识他们?金掌柜认识吧,他们都是做生意的,可能打过交道也不一定!”对于他突然问起这个,裴菀书不由得警惕起来,如今她不能再相信皇家的人,特别是沈睿是皇帝最宝贝的儿子之一。

  “既然不认识那便无碍!”他也不深问,住口不再提。

  “怎么啦?”她却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你不是不认识吗?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们贿赂你了?”她故意扯开话题。

  “不是,是韦姜看他们不顺眼。”

  “哦!”裴菀书垂了垂眼,韦姜怎么会对香雪海有嫌隙?

  “现在京城的生意香雪海一家就占了七成,对朝廷也是个威胁,我想还是让他们让一点出来,可以分给其他商家,加上行商司自己也可以经营官商,如此一来也算是增加收入。”他眯了眯眼看着她,“你看这样行吗?”

  裴菀书垂着眼,皇帝让她帮助沈睿不过是个幌子吧?他肯定对沈睿有交代。沈睿方才说的也正是她想的,但是碍于柳清君她没有跟人说,鉴于此,她根本不适合做生意,因为她把情分看得太重。

  “你是行商司监,自然是你自己拿主意!”她没有抬眼,甚至能感觉沈睿那双眼睛里放出的是利光芒,他们沈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庸才,只不过能屈能伸,肯隐忍而已。

  沈睿没说话,左臂垫在脑后,看着藕荷色帐顶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另一侧是喜鹊登梅。

  “沈睿,你知道我大哥去了哪里吗?”她慢慢地掀开书卷,精神却全部集中在耳朵上,眼睛根本看不下东西。

  大哥是她的大哥,永远都是。

  “不知道。遇到暴乱冲散了,父皇已经让人去找!”他没有睁眼,却微微侧了侧首,躲开裴菀书的直视角度。

  裴菀书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什么,笑了笑,问道,“上次你四哥说皇上要给你赐婚,说是唐大人的女儿,事情怎么样了?”

  沈睿哼了一声,“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唐家妞喜欢薛家的那个薛陵,干我什么事?”

  裴菀书一副了然地样子笑了笑,想起他喜欢的是韦姜,等自己和沈醉离开,他和韦姜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大周国对女人并不是那般苛刻,再嫁也可以,何况沈醉也没有对韦姜如何。

  沈睿霍得睁眼瞪她,冷冷道,“你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一口唾沫呛住自己,裴菀书用力地咳嗽起来,水菊在外面听见立刻跑进来,“小姐,怎么了?”说着便给她捶后背,又让木兰立刻端茶过来。

  折腾了一番,翡翠跑了进来说爷回来了,看到沈睿躺在暖炕上,那神态姿势像极了她家爷,不禁不高兴起来,撅着嘴闷不作声地走出去。

  沈醉挑帘走进来,看着裴菀书脸颊通红,双眸水润,关切道,“不舒服吗?”

  裴菀书摇摇头,咽下一口水,“呛到了!”然后立刻爬下暖炕,抬手扒拉了一下他鬓发上的霜冻,又让水菊帮他更衣,“外面是不是很冷?坐在炕上我都觉得窗口的地方要冻住了!”

  换上家居常服,净了面,重新走回来对沈睿道,“今日有没有好点?不在你房里养伤,跑这里做什么?”

  沈睿哼了一声,立刻起身,跳下暖炕负气走了,门帘摔得啪啪响。

  裴菀书没好气道,“看见了吧,真是脾气大得很!”然后趴在沈醉肩头帮他捏着,柔声道,“累不累?”

  沈醉手臂一勾将她夹在腋下,低头用力亲了亲她的唇,“那么多烦人的事,你说累不累?”

  “我让丫头们端灵芝汤来给你喝,我们按照书上的古方,自己捯饬出来的,味道还不错!”说着就要爬起来,他却搂着她倒在锦被上,“我才不要补来补去的,躺一下就好。”然后贴着她耳边低声道,“你陪我好不好?”

  “大白天不像话!”她嗔了他一眼,沈醉呵呵笑起来,戏谑道,“我让你躺着,什么叫不像话?你真不正经!”

  一句话将她的脸染上一层绯色,立刻手脚麻利正正经经地躺在锦被上,又抱了个枕头隔在他们中间,“好了,你躺着吧!”

  气得沈醉将锦被一掀,给她裹了起来,滚了滚然后抱紧了,不许她出来。

  “沈醉,你这几天能不能多陪陪我!除了公务不要总往外面跑?”她缩在棉被里,小声道。

  “我家小娘子寂寞了!”他调笑着,手从上面胡乱地摸着她的秀发。

  被子紧裹在身上,让她浑身发热,如果他在家,沈睿就会规矩一点,而且如果韦姜和沈徽有什么动作,也不能算在他的头上,毕竟沈睿在,可以给他作证。

  她只想着既然沈醉不肯主动退出,既然皇帝不肯放过他,那么让沈徽他们离开他,至少在皇帝那里又少了个把柄。

  “好么?”她低声地央求,声音细细柔柔的,带着一种让他不能拒绝的心疼。

  “怎么不好?公务也可以不去,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也不是非我不可!”他笑着将锦被拉下一点,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脸颊也毫无例外地红起来。

  深夜,无风,静谧的像水底。

  一室幽静,满帐春光,他拥着她,汗水浸透了鬓发,晶莹璀璨。星眸醉染空蒙,玉肌生香凝情。

  “沈醉,你以前真的有女人么?”她想起花追风的话,心头却是说不出的欢喜,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小肚鸡肠,却又是真的开心。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道,“自然!”

  她唇角微勾,清眸含情,半睨着他,“谁谁谁?说来听听!”

  “小娘子吃醋了!”他笑着岔开话题,随和又道,“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早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想当初为了练功,连春梦都是不能做,好在自己从小修炼,所以并不辛苦,这门功夫只适合从孩提时代开始修炼,若是过了十三四岁便很危险。

  墨玉般的天空,似是星光点点,却是雪落无声。

  沈睿站在院中梅花树下,仰头望着天空,柔软的雪落进眼睛里,并不疼,冰冰凉凉的感觉,落在唇间,是淡淡的清甜。

  从遥远国度来的客人,淡淡心香一瓣。

  清晨大雪未断,裴菀书让沈醉去小跨院陪沈睿下棋,她帮他们煮茶,本来想请谢小天来给他们说书,结果两人不约而同地表示没兴趣只得作罢。

  “你们慢慢地玩,我回娘家一趟!”将紫砂小壶递给木兰,让她给两位爷斟茶,自己起身要走。

  沈醉疑惑地看她,淡淡道,“你让我在家陪你,自己却又要出门!”

  “小八在,你在家陪陪他也是应该的,再说你衙门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好休息一下,养养你的身体。”随即又对沈睿道,“别欺负我们家的丫头,想吃什么尽管说,虽然比不上宫里头,不过好在便宜,只要有的,你一开口,立马也能给你弄来!”说着招呼水菊和西荷立刻去收拾东西,又叮嘱了木兰几句,转身就走了,丝毫不拖拉。

  沈醉余光瞥着她,等看不见了懒懒地将棋子一扔,将一局本就粘着纠缠的棋局打散,毫不客气道,“你这棋下的,倒是越来越黏糊,像个奶娃!”

  沈睿也不看他,伸手扒拉着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道,“在你眼里,我从没长进过!”

  沈醉不以为意的挑挑眉,“你要是再欺负他,别怪我揍你!”

  “反正你揍我也不少!我也不指望能还回去!”沈睿冷嗤着,仰面躺在锦被上,“大雪天她一个人回娘家,你不去陪?”

  “有夜海在后面跟着怕什么?再说她小心地跟只耗子似的!”沈醉瞥眼看木兰抿着唇偷笑,懒懒道,“你去过莫语居吗?”

  木兰点头,执壶冲茶,“昨天刚去过,韦侧妃还赏了我一把钱!”

  “你去请她来喝茶。”

  木兰一听放下紫砂壶,拿帕子擦了手,立刻就去了。

  沈睿眉头一皱,不悦道,“好好的,叫她来作甚?”

  沈醉淡笑,捏起紫砂小杯,淡淡道,“把话说清楚,以后大家也好相处。”

  沈睿猛地坐起来,“沈醉,你莫以为你了不起,你还摆布不了我!”

  “你急什么?怕什么?”沈醉横了他一眼,“她未必会答应!”

  “她答应我还不应呢!”沈睿似是急了。

  “这么说你也不是真心和她混在一起?”沈醉笑了笑,将紫砂茶盏放下,“她一大早就出了门,根本叫不来。”

  略带讥讽地笑笑,自己执壶慢慢地倾着酽酽红茶。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裴菀书不断地呵着气,跺着脚,让人去叫了谢小天,一起回娘家。看见他穿着灰布绵衣,清瘦的身体在茫茫天地间越发纤瘦,便让解忧将他新做的那件银灰色大氅送给他,回头只管再做新的。

  谢小天知道推拒不掉便谢恩穿了,一同上了车,水菊西荷跟着。

  “小天,一个人过活就是凑活,像你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倒清心寡欲地成了苦行僧!”裴菀书笼着镶狐狸毛的大袖,抱着小手炉,嘶嘶哈哈地喊冷。

  谢小天认真地盯着她看,笑道,“夫人,其实我也很想能够有个温暖的家,热乎乎的炕头,香喷喷的饭菜,这样就很好!”

  裴菀书不以为意道,“这还不简单?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要是没有回头让罗管家帮你张罗几家,画了像瞧瞧,要是有中意的就定下来,你现在在翰林院编修,也不贫寒,一般人家的女儿都乐不得。”

  笑了笑,便道,“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倒真的没想!”

  “那你想了再告诉我!”

  偶有调皮的雪花从窗口钻进来,立刻被融成一丝淡淡的水汽,火炉里白炭滋滋的闷燃,暖意融融。到了裴府,雪依然未停,裴府管家勤快,就算是下上三天三夜,门口的雪也是一个时辰扫一次,所以薄薄地一层,看得见深灰色的石板地面,并不结冰。

  裴府虽然小,可是早早的便有了过年的氛围,一如裴菀书在家时候的模样,大娘早早地便让人准备了平日舍不得用的纱灯,精致绣花的锦帘,苦心收藏的名贵瓷器。

  裴怀瑾也在家休息。见他们来,全家高高兴兴,聊了一会裴怀瑾便让谢小天陪他去书房聊天下棋,让裴菀书和两位母亲说体己话去。

  拉着大娘撒娇说要吃她亲手做的咸水鸭子,大娘一听立刻喊了两个丫头一起去帮忙。裴菀书又打发西荷去珍宝轩给苏大掌柜传话,让他们小心韦姜和二皇子的人。吩咐完便携了母亲的手去看梅花。

  翠玉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似病非病,只是恹恹的没有精神。略显苍白的面容在白雪红梅间显得几分空灵。

  “娘,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裴菀书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方黑缎帕子塞到翠依的手里。

  翠依看了看,随口道,“你拿我的帕子做什么?”随即抖了抖,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突地白下来,如同见鬼一样盯着裴菀书。

  “娘,这是娘的一位故人让我带给您的,他说瀚海江湖,天涯归处,会再见。还说,他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请您原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娘这些事情,只是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错过了什么,误会了什么,原来自小她总是觉得娘不开心,看着窗棂上的蝶恋花剪纸怔怔出神,便是为的这个。

  他们有他们的故事,自己不会去窥探,也不想评说,她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翠依身体颤了颤,握紧了帕子,指节泛白,半晌,幽幽道,“小欢,你,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裴菀书摇头又点头,忍住了心头的酸楚,道,“娘,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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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二 七月 13, 2010 4:45 am

见招拆招

  翠依也不再问,笑了笑,突然生出一种甜蜜的小女儿样态,“小欢,你怪我吗?”女儿是自己生的,玲珑水晶肝,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只是一直不问还尽力装作不知道免得让自己尴尬。她这个女儿从小虽然淘气,却懂得疼人,有她在,自己也能放心。

  “娘,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只是心疼您受了那么的苦,过去的那些岁月,便是听听都惊心动魄,娘,我们要好好的,总有一天会离开总金额里,去他说的瀚海江湖,天涯归处!”

  她握紧了翠依的手,双眸晶亮,映着雪光,坚定而倔强。

  随即又抬手挠了挠头,“娘,爹爹怎么办呢?”

  翠依笑得欢沁,用力握了握又的手,感慨道,“你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裴菀书点头,颇有点为难,她自己是帮着爹爹的,可是这么多年他对娘亲那么好,娘亲还是不开心,难道不是想着那个花追风么?

  “小欢……”翠依心头一颤,想对女儿和盘托出,可是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却又没说出来。

  这是裴怀瑾应得的,就让她做他一辈子女儿也好,自己何必让她难过呢!

  “娘怎么啦?”裴菀书看向她。

  翠依轻轻摇头,缓缓道,“小欢,皇命难违,其实你爹爹只喜欢大娘的。娘,只是皇命难违。”

  虽然翠依说的轻浅,可是裴菀书能体会这其中的辛酸和无奈。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指责什么,每一代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

  “娘,那大哥……”说出来,觉得嘴里都是苦的。

  翠依咬着唇,面色白如雪,却淡淡地勾了勾唇,似讥讽,“你大哥,是个苦命的孩子。小欢,别,别瞧不起他……”

  话音未落,泪水滚落而下,她苦熬了这些年,敷衍逢迎,终于可以到头了吗?

  煎熬着过日子,点点滴滴,都是锥心的痛。

  “娘,大哥是我的大哥,我怎么会瞧不起他呢,他永远都是我的大哥。”她捧起娘亲的手,认真地说着,但是她不能确定,别人能不能容下他。

  所以她越来越急地想他们一家人能够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翠依气色不是很好,但是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动人的光芒,似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幸福。

  “娘,您回去休息吧,大娘的咸水鸭子该好了!”她扶着翠依,两人慢慢地回去房中。

  吃饭的时候,见到父亲,便觉得越发亲切,心底与他更加亲近,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裴怀瑾见她总是冲着自己笑,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放下碗筷不解道,“丫头,又算计你老爹我呢?”

  摇了摇头,欢快道,“爹爹真不愧是铁公鸡,小气鬼,这就开始琢磨我要占便宜了!”

  大娘点头,又对裴菀书道,“你爹现在更抠了,谁家过生日,他连对子都不送!抠到家,让小天在翰林院都跟着被人白眼!”

  谢小天笑了笑摇头道,“夫人您言重了,没那么厉害,大人只不过是不想那些人投其所好罢了!现在满朝上下,如大人这般,可真是少之又少!”

  裴怀瑾也不去客套谦逊,只顾笑,大娘白了他一眼,“净得罪人!”

  裴菀书看父亲吃的差不多了,便立刻放下碗筷借口有事情要讨教便拉着他去书房。

  裴怀瑾顺手将门关上,看着神秘兮兮的裴菀书,“我先问你,冬至夜里你失踪是怎么回事?”

  裴菀书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难道被人弄晕带走,还能怪我吗?幸亏囫囵个,没缺胳膊少腿的!”说完笑嘻嘻地盯着父亲,“怎么,爹,皇上怀疑我自己跑去的?”

  裴怀瑾看她一副耍赖皮的样子,没好气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臭丫头,都嫁人了还这般没规矩!”走去书案前在圈椅上落座,闲闲地看着她。

  “爹,我过两天想进宫看望永康公主,您能不能跟皇上说一声?”她嘻嘻笑着,跑去一边搬了张玫瑰椅在父亲身边坐下。

  “怎么不让王爷带你去?你现在可是王妃,让我这个翰林院小学士说话不合时宜吧!”裴怀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知道她肯定在想什么,这丫头从小都是一肚子心眼。

  “我不喜欢求他么,啰里啰嗦,很烦的!”她脸上堆起从小练就的讨好父亲的谄媚笑容,“爹--就帮我一次吧!”

  裴怀瑾静静地看着她,笑了笑,无奈道,“看在你帮了舅老爷份上,父亲也帮你一次!”

  “谢谢爹爹!”裴菀书喜地爬起来,在裴怀瑾脸颊上用力地“啵”了一个。

  裴怀瑾一愣,虽然小时候她总是如此,可如今总是大了,也不说她,无奈道,“你呀,用到爹了好话一箩筐的来,在王府可不能任性。”

  “知道了爹!”裴菀书生怕他开始长篇大论,“爹,您没问问皇上什么时候告老还乡?”

  裴怀瑾笑了笑,“你个丫头,真是喜欢操心,你就好好想你的事情,打理好你的王府得了,都嫁出去那么久,还惦念着替我们管家!”

  裴菀书不禁大笑,跳了起来,“爹,人家请我管我都不管呢,帮你管你还不乐意!”

  “你既然嫁给王爷,那就是皇家的人,就算告老还乡,爹也不能带着你。所以,你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

  裴菀书趴在椅子的扶手上,“爹,你说会打仗吗?”

  裴怀瑾沉下眼,看着黄杨木桌面上的纹理,淡淡道,“什么打仗?”

  “就是喀尔塔塔和我们呀,我看他们骚扰西凉是幌子,他们遇到雪灾,牲畜死伤无数,需要粮食,只怕还是想挑事端出来。”

  裴怀瑾“哦”了一声,“我好像听人说那个喀尔塔塔的占丘传达他们大汗的意思,是想跟我们借粮食。不过听那口气以及还粮食的方式,跟白要也差不多。”

  “估计几年内是免不了了!”裴菀书叹了口气,北有喀尔塔塔,南有南梁怀王野心勃勃,一直对大周虎视眈眈。

  “丫头,别管这些,这是朝廷的事情,你就做好你的王妃便足够!”裴怀瑾不禁提醒她。

  裴菀书笑了笑,“爹,我也想呀,如果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做个逍遥妃,那不是更好?”顿了顿,看着父亲一本正经道,“父亲,虽然我只是个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畏惧的,可若是有人要伤害我的家人,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是裴怀瑾从没见过的肃然,他这个女儿,自小要是谁欺负她的丫头,就会变成一头小豹子一样凶狠。

  “爹,你说皇上为什么对沈醉那么坏?”她幽幽叹了口气,似是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并不要他的答案,他和皇上亲近似乎对父亲表达不满就是对皇帝一样。

  裴怀瑾无言,没有接话,只是叹了口气。
 
  傍晚的风大起来,扑棱着满地白雪直扑人面。沈醉漫不经心地听着对面的韦姜说着什么,心思却似乎到了外面的大道上,隐约能听见马车辚辚的声音。

  “四哥,你想什么呢?”韦姜见他心不在焉,不禁皱了皱眉。
  
  “你说吧,我听着呢!”沈醉勾了勾眉梢,微微转了转身,避开她的直视。

  “我看裴菀书不在家,四哥就魂不守舍了!就不知道她是不是念着四哥的情呢!”韦姜哼了一声,面色沉下来。

  沈醉起眼睨着她,随即别开去,看着窗口。
 
  “皇帝对四哥如此狠毒,难道四哥竟然无动于衷吗?他是要治你于死地?而且楚王说不定已经被他的人杀死,为了淑妃娘娘,难道四哥就可以坐视不理吗?”韦姜的语气越来越严肃起来,一双美目如利刃剜着他。

  沈醉淡淡地叹了口气,“如果他因为我是母妃和楚王--的儿子,我倒是可以理解他。想这些年他对我的态度,倒也真的说明我不是他亲生的!”似是厌倦了般,连讥讽都免了。

  少年时候还有太多的不甘,愤愤于他为什么独独对自己不好,而今识得情滋味,反而同情他。

  “四哥,这你就错了,你不该指责楚王和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也说了,虽然皇帝让人保密,可还是有人知道淑妃娘娘本来是楚王殿下心爱的人。”韦姜无限同情的叹了口气,“四哥,淑妃娘娘对宫女翠依私底下是极好的,也许他知道一些什么,有情人被人生生拆散,只因为那人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多少痛苦也只有自己吞下罢了。”
 
  沈醉于袖袍底下握紧了拳头,面上依然波澜不显,“那个年酒伦多少实话,多少假话?谁又知道?”

  韦姜见他似是不信,叹道,“四哥,他可能会年岁久远记不清楚,那德妃娘娘呢,依你对她的了解,难道她会骗你不成?”

  见沈醉神色沉凝,韦姜淡淡道,“四哥,实际不管你和二哥谁做未来大周的天子,我们韦家都支持的。”

  沈醉起眼看她,目光清湛,“多谢,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心。”
 
  “四哥想的如今只怕换了人吧,裴菀书宫中失踪,四哥焦急之情尽显,没想到还是应了那句古话--日久生情!”韦姜感慨万千,如果沈醉真的是喜欢了裴菀书,那么他也没什么值得自己再用心的,棋子到了一定程度,就要勇于舍弃,不管多么华丽绝美,他都是颗棋子。

  沈醉听她如此说,却也不再辩驳,索性大方道,“二哥和妹妹有什么事,我自然不会推拒,但是若是有人背后对她出手,我却也不是好相与的。”语气淡淡清冷没有刻意表示愤怒或者警告,就像是漫不经心地陈述了个事实。

  韦姜笑着起身,“如此,韦姜祝四哥心想事成。”敛衽婀娜下拜,然后告辞离去。

  沈醉勾着唇角,面色冷清,他知道掳走她的人定然不是韦姜或者二哥指使的人,如果仅仅是看他对裴菀书的关心程度,没有任何意义。

  皇家多了这许多的利益也便多了太多的试探和不信任。

  这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种退意,天下是他们的,与己无关,就算自己想选一个能者上任,可是又如何保证就一定是国泰民安?
 
  自己也曾经天大的抱负,豪气干云,可是皇帝似乎并不在意,他并不在意自己有多能干,因为每一件事情他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自己不过是他那些年用来迷惑世人的幌子,仿佛自己才是大周最能冲锋陷阵的将军,激励了千千万万的士气,也让沈卫奋起直追,此后自己便如同一把上了鞘的剑,被深深地封存。

  即使老六在战场失力,皇帝也从没想过要换掉他,而是一次次的怒斥鼓励,恩威并济。自己不知不觉中也在愤怒,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总是想暗暗地一较高下。

  就算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就算淑妃是给人害死。

  可是自己是皇后抚养成人,她对自己从没半点不好,比对大哥小八都好。

  他不该忘记亲娘,可是若对不住她,也是不仁不义。

  就算是有什么恩怨,那也是他们上一代人的,他们到底是谁负了谁,谁欠了谁,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些年就算他对自己不够好,可是他也没有对自己太坏,设身处地,在那样的高位上,谁能不狠?

  自己还去争什么呢?

  冬至节那天夜里,裴菀书被人带走,他心头一股火几乎要将自己烧起来,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如何?

  那一刻,他有着几乎崩溃的感觉。

  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她没事,自己愿意放下那一切,不再去窥探上一代的恩怨,和她一起远走高飞。

  天格外冷,冻得鼻子生疼,吸进去的冷风呛得胸口闷闷地痛。裴菀书一口气跑进屋里,解下狐裘扔给水菊,掀帘进了内室,却见沈醉一动不动地坐在暖炕上,目光散乱,像一尊塑像般。

  忙轻手轻脚地过去,低低地唤道,“沈醉!”

  沈醉慢慢地凝聚目光,似是不认识一般看着她,随即将她抱入怀内,低声道,“小欢,如果我跟父皇请辞,要求去封地,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我们是夫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笑着抬起自己冰冷的手猛地塞进他脖子里,暖暖的,冷得他一下子耸起肩头。

  “但是得等我父亲告老还乡的!”想起皇帝那深沉的目光,她几乎抑制不住悲伤,但是却努力地笑着,“今日爹爹告诉我,他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似乎也答应了呢!”

  “真的吗?”他欣喜地看她,见她用力点了点头,笑着拉下她冰凉的小手,撩开衣摆捂在胸口道,“就这一点路,也冷成这样吗?”

  “很冷的!”她用力地打着冷战,缩着肩膀。

  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冻红的脸颊,张开手臂将她整个抱进怀里,就算冬日穿的厚实,在他怀里她似乎也是小小的一团。

  “小八好点了吗?”她缩在他的怀里,脸颊拱了拱贴在他胸口,轻轻地蹭了蹭,沈醉便抱得更紧,低声道,“小丫头,你最好不要惹火!”

  “惹火怎么样呢?”她嘻嘻地笑着,调皮而好奇地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他胸口的肌肤。

  “你--”似叹息一样拉长了声音,沈醉捉住她的手压在腰间。

  “沈醉……”她低低地唤了声。

  “嗯?”他揽着她往后靠在炕橱上,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说我们要是有小孩,万一像我怎么办?”她小手在他腰间不老实地摸着。

  沈醉微微紧了紧眉,却笑道,“不是很好吗?都说像爹像一个,随娘随一窝呢!”

  “可是我想他们像你。”她更紧地贴了贴他的胸口,手用力地环住他的腰。

  “好呀,像我。”他低低地说着,唇角漾开一丝笑意。

  过了几日,沈睿的身体便见好,小幅度的活动也不碍事,他对裴菀书突然便正经起来不再随便耍无赖,她便也不撵他,每日里沈醉出去公务之时便陪他说说话下下棋,相处也算融洽。

  柳清君那日让西荷捎话回来,是有人频频接触苏掌柜,想跟他洽谈合作的事情,苏掌柜猜测是沈徽,第一次以对方已经与薛家合作,一山不容二虎,为了大家着想拒绝联手计划。但是接到裴菀书消息之后,他们细查了一番,虽然困难但柳清君还是推测一二出来,秘密联系香雪海的人不是沈徽,而是韦姜。

  裴菀书便也暗中留意,让金掌柜私下里通过生意关系多多探查,有事情随时可以跟她通报。这几日里行商监递上来的奏报中,多了不少赣南之地的客商。沈睿让裴菀书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问题便都让人拿去行商司公署盖章备案。而她只要看过几眼便将信息汇总,细细分析,慢慢得出一些模模糊糊地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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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四 七月 15, 2010 2:34 am

面圣机锋
  
  这日沈醉出门公办,裴菀书在家懒懒地看书,脑子却不断地想着事情,不知道沈徽他们有没有动静。

  “水菊,小天怎么没过来说话?”抬眼问在一边绣花的水菊。

  水菊笑了笑,“小姐,您现在是怎么了,真健忘,谢公子昨日不是回翰林院了吗?”

  啊了一声,握住书卷敲了敲脑门,“嗨,我不是不在么,你们说了句,回头给忘记了。”

  “夫人,宫里何公公打发人送东西来了,说八殿下在我们这里住着吃喝,皇上交代将他的钱送来,还有几枚上等灵芝,几根老参,其他几盒东海几国进贡来的南珠东珠,另外--”

  听木兰脆生生的说着,裴菀书笑了笑打断她,“好了,有单子放下看看,让路管家陪着公公喝喝茶,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见了。”

  木兰应了一声将单子送进来搁在炕桌上,又道,“刚才碰见八殿下打发人来说请夫人一起进宫去看看永康公主。她今儿哭闹着说要跟夫人说话。”

  裴菀书微微蹙眉,难道今日小太监是来传这话的?是皇帝要找她?

  当下心知肚明,让水菊帮她更衣,然后叮嘱了几句便带了西荷去找沈睿。

  他一身墨绿锦袍,外面罩着厚厚的黑色大氅,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她。

  “身体能行吗?” 虽然他脸色本来就比常人白几分,现在却是越发的透白。

  “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他笑着跟她出了门。

  “父皇想见你!”上了车,沈睿便开了口。

  “哦?”她故作惊讶地看他。

  “上一次父皇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愤怒?”沈睿倚在沉香色锦缎靠枕上,定定地看着她。

  “没什么,府里起火也是我没管好家!”她淡淡地说着,将话头岔开,现在想沈睿确实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自己那日迁怒于他,倒是错了,心下有点内疚。

  沈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那冬至夜里,是谁将你抓走的?”

  裴菀书挑眉冷笑,“我倒是想知道,别让我逮着是谁,让我知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沈睿看她不像说谎的样子,便道,“宫里现在传言闹鬼沸沸扬扬,永康看见过,你又失踪过,黄赫带人犄角旮旯都翻遍了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下子他们更当成是闹鬼,别人吓得人心惶惶,你却没有一丝惧意,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裴菀书失笑,“谁说我不怕,难道我怕了那些可恶的鬼鬼怪怪就会放过我吗?”说完垂下眼睫敛去清冷的目光。

  皇帝在华歆宫哄着永康,她睡下了,神情犹自带着惧怕。

  看见裴菀书来,皇帝起身,让宫婢仔细看护公主,也不让他们行礼,便率先去了隔壁,裴菀书只好跟上,沈睿却被何其拦住。

  “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皇帝面上透出一丝疲惫,攒拳轻轻地敲着胸口,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裴菀书站在他的斜后方,映着房中角落白日依然长燃的烛火,看到他鬓发中有几丝银色。看起来他也没有那么快乐,竟然开始苍老起来。

  “陛下,臣妾今日来有事情要禀告,同时想请陛下开恩。”说着伏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皇帝轻轻地“哦”了一声,凝眸看着她,淡淡道,“如果朕不说开恩,想必你也不会禀告,如此你先说说看!”

  声音缓而淡,并没有刻意威严可是裴菀书依然觉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微微挺了挺脊背,尽量保持平和语气,“陛下一代明君,就算对我等臣下之子女也是圣恩拳拳,对天下子民亦是宽怀以待,隆恩浩荡--”

  “所以朕也要对老四如此,对吗?”皇帝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听不出一丝的恼意,依然是淡淡的。

  裴菀书颔首,知道了沈醉的身世,她也矛盾,但是如今看来沈醉根本不是皇帝的对手,能够全身而退已经不错。

  就算是楚王知道又能如何?到时候只怕是枉死更多的人,当年楚王可以舍弃他的好朋友,如今也未必不会舍弃他这个没有一点名份和亲情的儿子。

  “请陛下开恩!”俯身在地,恭敬谦卑。

  “朕也不是冷血之人,怎么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呢?你放心,只要他不参与图谋不轨的事情,朕不会赶尽杀绝。而且他是我大周的栋梁之才,朕就算大义灭亲也要顾惜人才!”皇帝走近两步,弯腰将她托了起来。

  裴菀书忙谢恩,依然半垂螓首,“陛下,虽然王爷对东宫不敬,可是他对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半点不敬的心思。而且他也只是为大周的未来筹谋,自己没有半点私心。只不过他区区一介王爷,筹谋这些是逾越了!他不该洞若观火,体察到东宫的弱点,让其他人钻了空子,给东宫带了无法挽回的羞辱。陛下若要降罪,他自也无话可说,只请陛下能够念及父子情意,格外开恩,希望能让他随我和父亲离开京城去山野之间修身养性!”

  皇帝静静地听着,垂眼看了看她,又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叹道,“从来都以为自己能够强大到筹谋一切,可是最后发现就算是贵为皇帝,也斗不过天,该来的还是要来。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为赋新词强说愁,故意地作践自己,可是到头来想多要一瞬间都不可能!”他似是自言自语,最后笑了笑,看着她,“你怕什么?朕不是杀人狂魔,你若真的喜欢了他,随你的意也就是了!”

  裴菀书听着他似乎满含情意的话语,不敢抬头,面对她说着话,可是那神情竟然像在对别人说。

  皇帝又低低地说了半晌,最后似讥讽自己一般,“好强了一辈子,也逃不过这一个劫扣。”叹了口气又道,“你说吧!”

  裴菀书微微福了福,便道,“陛下,韦侧妃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似乎知道陛下无意废太子,竟然很是愤怒,很可能会有什么异动。”

  “哦?”皇帝高扬了眉头,“沈醉如何?”

  裴菀书摇头,“沈醉不知,韦侧妃是来找臣妾确认消息,臣妾推测出来的。她说陛下暗中派了高手保护东宫,而且暗中保护已经有了身孕的太子妃,来问臣妾有没有消息,家父是不是知道什么。臣妾只说家父已经递了奏章,认为东宫德行败坏,不能再胜任储君之位,并无此类消息。”

  皇帝眸光凛凛,骤然深沉起来,凝视着微微垂首的裴菀书,他可以确信裴怀瑾不敢透漏机密给她知道,他有这个自信。但是韦姜沈徽他们竟然知道,这就说明自己这里出了内奸,且翰林院也有了他们的眼线。

  淡淡地哼了声,“他们敢!”

  裴菀书心头一凛,忙要请罪,皇帝却先她一步拦住了她,冷笑道,“朕且给他们演一出戏,也好让他们知道背着朕鬼鬼祟祟的滋味!”

  裴菀书顿觉周身寒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你怕吗?”皇帝神情有点迷离,定定地看着她。

  强自笑了笑,“陛下英明睿智,肃清奸佞,臣妾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死,也自当为陛下效命!”心里却在想如何再去给韦姜他们扇一把火。

  半晌无人说话,空气似是要结冰一样,裴菀书几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但是皇上不开口,她更不能说话。

  沉默良久,皇帝才道,“那夜掳走你的人是不是韦侧妃找的人?也许他们想用你威胁裴爱卿也不一定!”

  裴菀书摇头,神情微微激动起来,“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幸亏还能活着回来,刚醒过来的时候臣妾要吓死了,胆子都几乎吓破,回去心惊胆战了几天才略略好了点。”

  “你放心,朕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皇帝笑了笑,又看了看窗口,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将永康也带去住几天,平日多注意点安全,免得被什么人算计了去!”

  忙谢了恩,也不敢再多说便告辞。

  回到永康房中,她依然沉睡,紧锁着眉头,唇用力抿着,一副难受的样子。裴菀书便让西荷抱她乘车回府,在车上等了一会,沈睿便上车吩咐回去。

  沈睿看她脸色有点不太好,便拿眼瞪她,无声问她什么事。裴菀书故作不解,微微垂眸避开他的注视。

  到家之后已是掌灯时分,沈醉坐在昏黄灯影里,一边香炉架上的小熏笼缭绕着淡淡的轻烟,将他轻轻地包裹在内,白衣轻薄,透出一种迷离的温柔。

  裴菀书站在一侧静静地看了半晌,满心的酸楚,泪意朦胧间他回身看她,俊颜如画,双眸如水。

  “你倒是越来越野了,总喜欢往外跑!”他笑了笑,朝她招手。

  “胡说什么呢,永康闹着要来王府,我就去将她接回来。”将狐裘扔在地上,跑过去踢了鞋子爬到他身边去。

  沈醉楼着她,手探进她绵衣内,一摸之下惊讶道,“这么冷?怎么会出这么多汗?”他知道她又畏寒平日少出汗的。

  “没什么啦,在华歆宫看到两只小松鼠,便追了一会,跑得急了,就出了一通汗,也没什么的!”说着便开始解扣子,“我换下来好了!”

  沈睿抬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对视自己的双目,“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看他一脸沉肃,不由得嗔了他一眼,“我能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出去偷情?”说着笑起来,喊水菊帮她拿衣服更衣。

  “还是去沐浴吧,免得着凉!”沈醉随手拿起一条厚毛毯子将她裹住,看她小脑袋缩在毛茸茸的皮子下面,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像只小松鼠,笑了笑索性将她抱起来,“为夫勉为其难,带你沐浴吧!”说着让水菊她们去准备香汤。

  小小的沐浴间香气四溢,白气缭绕,水面荡漾着晒干的蔷薇月季等花瓣,玫瑰露漾开浓浓的香气,随即被水汽冲淡,只剩下混合了花香的气息萦绕鼻端。

  “父皇,跟你说什么了吗?”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肩头轻轻地揉捏着,视线落在微微荡漾的水面,浓黑的长睫颤了颤,随即落在她氤氲水汽的秀发上。

  裴菀书心头一颤,却笑道,“他能跟我说什么?不过是刚好碰上,你也知道我的,哪里敢跟他说什么话。”说着抬手握住他湿漉漉的指尖,低声道,“二皇子告诉过你什么?你似乎并不想我知道!”

  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想知道什么,为夫怎么会不告知呢?”湿润的唇轻触她挂满水珠的耳底,滚烫一片。

  “韦姜告……唔……”

  唇含住精致的耳垂,双手却滑下胸前揽上她的腰肢,“她说什么?”沈醉轻笑,将她抱出水面,她却用力地抓住浴桶的边缘,昏暗的灯影里,肌肤水润,如月辉下的白莲,让他眼眸暗沉一片。

  意识在欢愉的激.情里碎了聚聚了散。他终是体恤她的身体,用被子将她裹住抱在怀里静静地躺着。

  帐内一片静谧,窗外却风声瑟瑟,月亮爬出一勾,银辉湛湛。

  “你说陛下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你?”想起韦姜说的,又联想花追风的话,裴菀书确信沈醉肯定听了二皇子和花追风说了什么,看韦姜胸有成竹的样子……

  “父皇对我怎么样了?”沈醉淡笑,手穿过她胸前,握住她的肩头轻轻地搓着。

  “年酒伦和二皇子一定对你说什么了吧!”她索性不再拐弯抹角,免得他会厌烦。

  “嗯!”他轻轻应了声。

  “你相信吗?”她有点着急,大宴之夜,二皇子一句话不肯为他说,也说明他暗中对沈醉的态度了,估计他觉得废太子之事已定,沈醉无用,所以不去违逆皇帝,趁机除掉他更好。

  “为什么不信?”他低头,吻在她的颈上,温热的鼻息让她缩了缩,瞬间只露着毛茸茸的脑袋。

  “难道你不知道他利用你吗?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她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带着温热的潮湿感觉。

  他扯了一丝笑出来,抬腿将她圈在怀里,“我知道。”

  “你!”她气得立刻将头拱出来,气冲冲地盯着他,“知道还这样!”

  “再也不这样了,”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心头颇为歉意,为之前有点怪她管柳清君要了东海之泪,让他又欠了别人的。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见到我师父了?”抬手将她按回棉被中,那方手帕明明之前不在她身上,她定然瞒着自己什么。

  “沈醉,我真的没见到,醒来那帕子就在我手里,之前太紧张了,我以为是水菊帮我准备的。”

  “又开始撒谎了吗?”索性从锦被缝隙将手伸了进去,一碰之下,她哆嗦了一下。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是他不让我说的。啊……”一下子咬了舌头,疼得她冒出冷汗。

  “那……可以说了么……”半威胁地轻舔她的耳垂,手不紧不慢地抚弄。

  “他说他叫花追风,里面很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我感觉他很高,声音很好听!”她想起花追风坐在黑影里的时候,感觉他并不驼背,而且声音的确比较好听,干净温暖,根本不是年酒伦时候的样子。

  沈醉蹙眉“哦”了一声,心里念了一遍那个名字,随即却一阵激动,身材高大,声音好听,又有帕子,那是师傅无疑了!

  心下欢喜,用力地拥住她,感觉天色已晚,想她每日越来越睡不够,却装作很精神的样子便笑了笑,将裹着她的被子拉开,从背后抱着她,低声道,“睡吧。”

  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裴菀书却又睡不着,想着花追风的意思,似乎要报复皇帝,他和沈徽也算互相利用。想起他说他日江湖再见,也不管沈醉听不听得见,低声道,“他说以后可能会去胭脂山。”

  “赣南之南的胭脂山?”他贴在她身后,声音淡然轻缓。

  她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他紧了紧手臂,“我们离开宫就往那里去,我会跟父皇说清楚,带着你父母一起去!”

  “好呀!”她开心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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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四 七月 15, 2010 4:24 am

清君如水

  冬日里冷得厉害,沈醉近来几天特别忙,频繁进宫。裴菀书便在家里陪着沈睿和永康在府里打打马吊,或者叫人来唱唱曲子。说来也怪,一进瑞王府永康的病就见好,有说有笑,和从前一般无二,根本没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

  裴菀书想不明白花追风为什么要吓唬永康,他利用沈徽对付皇帝也就够了,永康只是个不管事情的公主,但是想起他那副样子却生不起一点责怪的心思来,不由得就是一阵心酸。越是如此,便越发想离开,希望花追风也能早点离开,真的能在瀚海江湖处再度重逢。

  李紫竹因为永康不待见她,也不委屈自己,来过一次便再也不照面,韦姜却时刻来玩,永康对她不热情,她也并不讨好永康,就那样不冷不热的。

  这日韦姜凑局,四人打了几局马吊永康说累,便拉着沈睿让他念书给自己听。裴菀书见韦姜不想逗留,便送她离开,知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索性送她到门口。

  “姐姐,最近我们爷频频面圣,是不是有什么大事?”韦姜莲步轻移,思量了一下,便问出来。

  裴菀书一脸诧异,蹙眉道,“面圣?不知道呀,可能是使团那边有事情吧,毕竟最近事情多。”

  韦姜笑了笑,凑近裴菀书道,“姐姐,怕是上头别有用心,废太子之事定了,皇上已经拟了诏,不出两日,便要颁诏了。”

  裴菀书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淡道,“圣意难测,不过却也说不好呢,太子妃可还在深宫里被保护呢。”心头冷哼,就算是他明确表示废掉太子,只要他高兴明日再重立也不一定,况且她直觉这是他的阴谋。一方面保护了太子太子妃,另一方面频频召见沈醉,无疑是在挑拨沈醉和沈徽的关系。

  若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是沈徽既然准备了那么久,就算是风吹草动只怕也会惊心半日。

  “姐姐说的也是,但是上头的心思谁也猜不好,只要不是尘埃落定,变化皆有可能。”韦姜压低了眉,说完抬眼看看她。

  裴菀书不动声色,便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桂王自然会众望所归之类。

  待目送韦姜走远了,她倚在垂花门一旁的廊柱上,微微地发呆,她该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皇帝如此得意地陷害沈醉。

  想找柳清君帮忙,但是脑海里闪过他清癯的脸庞,心头一丝抽痛,她一直让解忧定期悄悄地去探望他,如今他身体好多了,她便也不再那般担心。

  只是如今沈睿和永康在,见柳清君务必小心避开他们。

  此刻她也清楚,沈睿几人无疑也是皇帝派来牵制他们的。

  站了半晌,最后直起身子,抻了抻衣袖转身回去。

  沈醉没回来,宫里打发人送了很多赏赐,一是沈醉大宴上力挫喀尔塔塔使团气焰,维护大周国威。二是裴菀书在宫里受了惊吓,赏赐了很多补品好玩的物事,让她和永康好好休养。

  裴菀书又让人将上好的都搬到屋子里给永康挑,她却没兴趣看都不看,“姐姐,哪里有你屋子里的东西好,我不要!”她趴在长而宽的炕桌上研究裴菀书空闲里打发时间画的各地风土人情图样。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这些地方住一住呢?”她一脸惊羡,目光贪婪地看个不休。

  “那么多人拼命地想往宫里挤,你的话让那些散尽家财也挤不进京城的人听见岂不是要吐血?”沈睿讥讽地瞪着她们,倚在对面的炕橱上提不起半点兴致地乱翻着书。

  “永康,过两天我们出去买东西吧,到年底了,玉器店里多了许多新款步摇金簪,有那种独一无二的饰物,不会与别人同样。”裴菀书趴在炕沿上看着她。

  “好呀好呀!可以出去逛街!我喜欢!”永康握着画样,朝裴菀书笑了笑,然后对着沈睿做了个鬼脸。

  沈醉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满天繁星,除了前面明光手上的灯笼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周围便黑漆漆一片。

  竹林深幽,风声呜咽。

  “四哥!”幽幽似叹的声音响起,沈醉挑眉,却顿住脚步,“明光,你先去告诉夫人,我随后晚点回去。”明光给韦姜行了礼,立刻便去了。

  “四哥!”她又唤了一声,无限哀愁幽怨,万千风情魅惑,在如海苍穹下,点点星光里,动人之至。

  沈醉“嗯”了一声,看着她从一丛落光叶子的灌木从后面如幽灵般慢慢飘出,眉头一蹙,心想这些竹子还是砍了好,免得被人藏匿,又想要么将裴菀书搬出去,至少这条路不安全。 

 “四哥!”她又唤,一声比一声柔媚,带着□入心的媚态。

  沈醉感觉她似乎与之前不同,连声音里都有一股常人无法抵挡的魅惑,似乎……念咒般?皱了皱眉,也不点破,随口道,“有事吗?”

  “看来四哥是真的不在乎韦姜了!”她哀婉地低叹,仰头看他,没有灯笼,可是星光映进她美眸中,带着妖异的媚光。

  沈醉心头一凛,忙收敛心神,内力自然而然在经脉中流动,淡淡道,“妹妹何曾需要沈醉在乎!”

  “四哥,皇上很可能会立你为储君,恭喜你!”韦姜柔柔地下拜,身子晃了晃,沈醉没伸手也没退,韦姜便双手抓在他的腰上,一接触到他劲瘦紧致的腰身,突然似是伤心至极般,扑进他的怀里,急促道,“四哥,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在乎你,一直都心里有你,你愿不愿意带我离开?我们不要管这里的事情了,都交给二哥就好,你肯吗?”

  她紧紧地抓着沈醉的衣服,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肌肤里去。

  沈醉没动,抬眼看向她身后的闲逸居,那里灯火温暖,那人笑颜如花,在他的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韦姜,父皇不会让我做储君的,我也不会做,没有人能和二哥争,你放心好了!”他动了动想撤离她的怀抱。

  韦姜却用力地搂紧了他,“四哥,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你为了二哥接近裴菀书,等大事可成,我愿意做你的妻子,难道你忘了吗?还是她真的那么好,可以让你变心?”

  沈醉微微垂首,看着她泪痕水光的脸,轻轻地推开她,淡淡道,“你错了,我没爱上谁,从前对你的感觉是不服输,不想输给兄弟们,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与爱无关!我不会做太子,更加不会跟二哥去争什么,你们放心。”说着便要绕过她。

  韦姜冷笑一声,回头瞪着他黑浓的背影,讥讽道,“四哥是觉得抓住了裴菀书,裴大人就会帮你吗?你以为皇帝真的会让你做储君?他要杀你,因为你是楚王和淑妃背德见不得光的孽种!不管淑妃本来是谁的爱人,只要她是淑妃,天下就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容你。”

  她细冷尖利的声音如利刃剜割着沈醉的心,于母妃的死因,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今夜他本想跟父皇摊牌,希望能够带裴菀书和她父母离开皇城,去边疆或者随便一个地方,过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就算母妃被人害死,也一定有他们自己的恩怨,也许窥探了,反而是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想到师傅,他想再见他一面,是他照亮了自己黑暗的童年,于他,那两年短暂陪伴的师傅才是父亲。所以辞行便耽搁了。

  他慢慢地转身,冷冷地看着她,星光里,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闪烁着阴寒的光芒。

  “四哥,这天下没有人可以包容你,裴菀书若是知道,也不会她也没那个胆量,敢和你在一起。若是皇帝要杀你,那就是斩草除根。你想她敢吗?”她不屑地看着他们的方向,如此近的距离,可是他的背景是闪着暖黄灯光的闲逸居,静静地立在漆黑的夜色里,温婉静雅,如那人一般,让她心头倍感不舒服。

  沈醉淡淡轻笑,声音轻缓而冷漠,“父皇已经明确要废掉大哥,你和二哥可以放心了,也可以收手,好好表现,坚定父皇立二哥的决心才是。心思用在我的身上,没用了。况且当初我们就是想裴大人帮忙在父皇面前说话,他也做到了,所以裴菀书于你们也没什么干系--”

  不等他说完韦姜冷笑着打断他,“四哥,你是想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沈醉朗朗清笑,“有必要吗?况且我也不觉得我需要受你们的威胁,或者被你们拖累,划清界限,更是没必要。”说完也不再理睬,转身往闲逸居去。

  韦姜几乎咬碎银牙,眸光寒洌,转身飞快地往莫语居去,等在不远处的秋葵立刻随她回转。

  沈醉走得飞快,片刻却顿住,看着不远处的黑影,轻声道,“这么黑,怎么不掌灯?这么晚,你自己出来做什么?”

  裴菀书轻笑,欢快地扑进他的怀里,“手里哪有地方提灯笼?”等得有点久了,手脚发麻,便恶作剧地将手伸进他的怀里。

  沈醉要抱她走,她却用力地环着他的腰,嗅着他衣襟上淡淡的脂粉香气,微微蹙眉,却并不问,只开心道,“西荷在后面呢,你陪我散散步吧!”

  沈醉轻笑,伸臂将她揽在怀里,慢慢道,“好呀,我们就在这冰寒漆黑的枯竹林里,散一回步。来年开春,让人帮你盖个大亭子。”

  两人慢慢地走着,脚下被雪腐烂的枯叶发出闷闷的声音,踩上去软绵绵的,却不会因为步子重而震脚。

  “你最近总是去宫里,都不陪我和永康玩!”她微微地嘟唇,在黑夜里无所顾忌地撒娇,她不想他总是进宫。

  “我借机会让人寻找师傅,找到他就不去了!”听出她撒娇的语气,他笑了笑,手臂一翻,她啊地一声,便被他托在背上,忙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美人要背我这个猪八戒吗?”她嘻嘻地笑着,伸手去胳肢他的脖子,他却根本不怕,弄了几下见他没反应觉得没趣,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上,吐气如兰,“哄哄人都不会!”

  “可是我从来不哄人!”他低笑。

  “你哄我还少吗?”张口不轻不重地在他颈上咬了一口,惹得他喘息起来,又轻笑道,“我说了,从不哄人的么!”

  “啊!收了你这个竹林老妖!”她张开手臂,拉住他后面悬垂的发丝,用力咬他的颈侧。

  沈醉喉间发出一声急促地喘息,头一歪噙住她的唇,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将她放下地。“等找到师傅,我就跟父皇辞行,离开这里好么!”

  她娇笑着,仰头望他,手勾在他的脖颈上,声音软软低低的拖着长音道,“好,我等着……”

  他笑,头压低,笼住她头上满天星光。

  沈醉依然在忙,沈睿懒懒地赖在裴菀书和永康身边,鉴于他老实起来,裴菀书也不再撵他,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风平日丽,裴菀书让解忧驾车带着永康出去逛街买民间稀罕物。沈睿虽然不感兴趣,却不容拒绝地同行。

  裴菀书本来带永康出来是想以此为幌子,能够偷偷去见见柳清君。他前两日派人传口信,他已经知道皇帝一边废掉太子,一边拉拢沈醉,揣测可能对沈醉不利。所以让长天偷偷来传口信,希望能见面谈。

  这几日,裴菀书已经感觉出来,皇帝不过是宣布废掉太子,对沈醉亲切了点,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便开始行动巴结沈醉。

  柳清君捎信说在珍宝轩隔壁绸缎庄等她。

  到了街口永康便要求下车慢慢走,边走边逛,让随身跟随的侍卫们远远地跟着不许靠前,又见到什么便买什么,一股脑都塞进沈睿的怀里。

  裴菀书面色从容,不时地陪永康看一些胭脂水粉,小摊贩里的针线绣品,每次装作无意地看向沈睿,结果他都若有所思地看她。

  有意无意几次经过绸缎庄,结果都发现沈睿正在看她,心下一紧便走不进去。

  “啊!菀书姐姐,那边有杂耍呢,我们快去看!”永康大叫着,拉着裴菀书又招呼了沈睿去。

  裴菀书认为杂耍无非就是耍猴或者胸口碎大石,走绳索或者叠凳子,抛碟子之类,但是看样子却里三层外三层,叫好连天,气氛火热。

  沈睿招呼了后面的人前面开路,三人也慢慢地挤进去。

  “好!”永康一眼便被吸引住,跺着脚连连鼓掌,又从沈睿怀里掏银子往里扔。

  裴菀书抬眼一看,吃了一惊,竟然是长天和几个人在表演,他们倒是真刀真枪的耍,怪不得围观之人如此兴奋!

  不禁转首看了一圈,结果看向沈睿的时候他又在看她,装作若无其事瞪了他一眼,然后专心看卖艺的长天他们。

  人越来越多,沈睿似乎有点烦躁,但是永康却兴致勃勃,见沈睿如此,一把将他推开裴菀书身边,自己站过来拉着裴菀书的手,继续看热闹。

  “菀书!”低低的声音,是柳清君。

  心头一颤,刚要转头,却又听他紧接了句,“别转头,我说,你要是同意就点头。”

  裴菀书听得声音在自己左侧,微微转首看向右边的永康,她没半点反应,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心想可能是他用了什么功夫别人听不到,便微微点了下头。

  又听柳清君道,“现在形势不容乐观,南梁有大批游侠无声潜入京城,喀尔塔塔部想趁机南下,很可能他们有所勾结,皇帝近来身体不好,可能不想打仗,而且似乎在筹谋什么,看起来比较着急。”

  裴菀书心头震动,却竭力保持镇定,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场内。

  “现在你想的和我一样么?他想确定最终的储君人选,频繁逼着二皇子出招,现在表面对瑞王示好,实际是挑拨他们的关系。”他的声音淡淡的,不疾不徐,让她感觉似乎回到了初相识的几年,时刻都是那样气定神闲,从容淡雅的模样,一袭青衣,一脸淡笑。

  点了点头。

  听他继续道,“你想打破他的计划,是像从前那样么?”

  裴菀书颔首。从前那样,便是模仿皇帝的笔记,她想伪造密令,让人潜入忠君派的密室,同时要不露痕迹的引起二皇子在忠君派内部眼线的注意,还要保证不被那些老古董们看到密令。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将密令写好,让解忧交给长天,我会让人伪造密印,然后将密令偷偷送进去。”

  裴菀书心头一跳,突然想裴府里是不是也有他们的眼线?二皇子呢?是不是也有?眉头挑了挑,他似乎知道她的担心,缓缓道,“裴大人的自然送到翰林院去,他从不在家办公务,这大家都知道。”

  依然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裴菀书很想转头去看他,看看他是不是完全好了,那双眼睛是如从前那般澄澈温润还是变得忧郁。

  沉默了半晌,又听他说道,“菀书,我,我已经好了,解忧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不用到香雪海产业,就到这个街头,将东西扔下便可。”

  裴菀书点头,突然手上一紧,被他握住,心头突地一下,想抽回却感觉他将一件东西塞进自己手里,拇指划过那物件也轻轻地擦过他的掌心,是从前他送她的银簪,里面藏了毒针的。他猛地将手撤离,她听得一声压抑的低叹,接着他又道,“我想知道你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你若是愿意,找时间让解忧告诉我吧。”

  她想起花追风说要帮他传功力,想他们定然是旧识,便微微颔首。

  “小心!”他低低地叮咛。

  她又点头。想对他说保重,又听他道,“我们已经打探到你哥哥和楚王的一点消息,他们躲在京城,具体要做什么不知道。不过你总该放心了!”

  她用力地握住手里的银簪,想去握他的手,不能说话,但是她想他知道,自己有多关心他,心头有多少歉意却也无法表露。

  “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沈睿突然烦了,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便伸手拉着永康又去抓裴菀书的胳膊。

  裴菀书低呼了一声,想躲开,沈睿却拉着她们往外走,也不管永康反对。被他拖了两步,她回头去看,身后一个虬髯大汉,一双温润如春风的黑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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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四 七月 15, 2010 11:09 pm

风雨如晦

  沈睿审视探究的眼神让她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觉得他似乎知道什么,或者假装知道。

  他住进瑞王府也是皇帝授意让他来监视她和沈醉吗?

  柳清君动作很快,将皇帝使用的一模一样的密令信笺以及笔墨夹在王府笔墨采办里偷偷地转到她手上。

  沈醉白日出去公务,她趁着说去帮沈睿和永康煲汤的时候将密令写完,大意内容是如果皇帝有什么不测,则托付文大人等重臣联络相州的萧侯爷保太子沈玮登基。其他废话未说,但是却营造出一种皇帝对当下各皇子的不信任,主要是对于沈醉其次是沈徽。

  皇帝的一点挑拨离间都能让向来深沉的桂王失了分寸,或者说不是失了分寸,而是真的到了和沈醉决裂,沈醉也成为他登基路上绊脚石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踢掉。不管沈醉是不是真的无心夺嫡,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帮助自己。只要他觉得沈醉对他存在威胁,便誓要除去吧!所以密令上便将沈醉化为皇帝防备之人,也好让沈徽缓缓心思。

  解忧西荷每次办事也是慎之又慎,所幸都没有出过岔子。

  密令送出去没几日,裴菀书便感觉到变化,从韦姜那里就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太子刚被废那阵子,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得意,皇帝拉拢沈醉,她该是有点疑惑的吧?而到了现在,坚定皇帝保太子的说法之后,她明显急躁起来。

  独自一人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目光锋利冷寒。

  听了西荷她们打探来的消息,裴菀书也没什么高兴地,直到柳清君传来消息,密令被二皇子的眼线看过,然后销毁,没留下一丝痕迹才真的松了口气。

  进入腊月,天寒地冻,连画眉八哥也都被移到温暖的里间,但是沈睿每次来都嫌它们聒噪,逼着裴菀书扔出去,懒得和他吵架,便让木兰将它们送去专门的暖阁,由照顾木兰。

  这日陪他们打了一会马吊,赢来赢去都是王府她自己的钱,觉得没意思,但是永康却不肯放过她,将几个丫鬟都使唤遍了终于找到比她打牌更烂的人才欢喜地停了手。

  “菀书姐姐,我赢了三文钱!是不是很厉害!”她笑靥如花,面色红润,没一点生病的样子。

  裴菀书失笑,抬指拈起她那宝贝的三枚铜钱,笑吟吟道,“要不要我帮你存到钱庄去?”

  “好呀,那明天是不是就能取六个了?”永康乐滋滋道。

  裴菀书禁不住大笑起来,憋不住,“永康,要是你这三个铜子是母的,恰好钱庄包管配种,那倒是可能。”

  永康知道她揶揄自己,撇撇嘴,不服气道,“就算是能配也未必,你和四哥都那么久,不是也没出来小菀书和小沈醉么?”

  裴菀书的脸腾地红起来,将三枚铜钱揣进怀里,转身道,“小孩子胡说八道,大钱就充公了!”说着便往外走,在门口撞上沈睿,被他伸手拦住。

  愣了一下,他已经规规矩矩的,现下冷不丁一副不怀好意地样子盯着她,让她心头一咯噔,忙后退,他却一闪身挡住她。

  “那日出门,你去会谁了?”他声音低低的,却一副不容违逆的样子。

  裴菀书不禁抬眼看他,觉得他越来越不一样,不再是最初看到那一脸邪气的少年,现在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

  “会谁?我不是一直在你们身边吗?”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果然是皇帝让他来盯着自己吗?

  “你要是不说我告诉四哥,看他生不生气!”他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对她动手动脚。

  裴菀书比他更加用力地哼了一声,“你四哥回来了,不如我们去说说看!”她转首看向外面,沈睿果然回头去看,她立刻跳了出去,斜挑着唇角,冷冷地睨着他,“臭小子,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

  说着却见他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朝她走近,裴菀书忙瞪他,“沈睿,大家不是早就和解了吗?别动不动就翻脸,你好歹也是在我家!”

  沈睿听到那声我家,冷哼抬眼道,“刚才你不是还说你家是裴府,我们沈家与你不相干吗?不是说沈醉也不相干么!”

  裴菀书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如此说过,见他斜挑微眯的眼梢,立刻意识到他挑拨离间,刚要反击却被人揽进怀里去。

  “你们在家都挺自在哦!”沈醉一手穿过她身前将她夹在腋下,抬眼见沈睿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房中,笑了笑,对她道,“我们去书房!”

  裴菀书一下子面色泛红,忙道,“你,你也放下我呀!”

  “我这几天都有空,在家陪你好不好?”将她放下,不过是想看她脸红的样子,看到了便笑着握了她的手回房间去。

  “不用进宫?”

  “不用。”

  “不用去驿馆?”

  “不用。”

  “不用见桂王?”

  “不用!”

  “说话算话!”

  “我从不哄人!”

  “四哥都要变成应声虫了!”永康忽然从里面跳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抬手对着沈醉刮羞羞。

  “某人可比我应的多!”沈醉看着她笑道。

  永康不服气,嘟着嘴,“什么某人?少意有所指!”

  沈醉呵呵大笑,“黄侍卫呀,感情有人不想他做?”

  永康一张脸瞬间酱紫,捂着脸“忽”地冲出去,一边恨声道,“最讨厌你了!”

  裴菀书好奇道,“永康和黄侍卫怎么啦?”

  “她看上黄侍卫,估计父皇会赐婚。”沈醉简短说了两句。

  裴菀书微微颔首,喜道,“那是好姻缘呀。”探身看看在院子里降温的永康,低声对沈醉道,“有时间你将黄赫找来,让他们多熟络熟络呀!”

  沈醉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他们在宫里熟络过了,不用我们提供场所。”

  “既然你有时间,不如我们喝酒去!”沈睿手里把玩着裴菀书那只根雕佛手笔筒,看着沈醉淡淡道。

  “行啊!”沈醉张开手臂,裴菀书便帮他宽衣,换上素色长衣,系了玄色腰带,外面再披一件深蓝色宽松长袍。

  沈睿时不时地抬眼看看他们,等裴菀书看他却又垂下长睫,“去迎福酒楼如何!”

  “行啊!”沈醉随口答着,又对裴菀书说有点饿。

  裴菀书去叫水菊想和她一起给沈醉做点吃的,结果沈睿却跳下暖炕,掸掸衣袖道,“这不是正好吗!”

  这时候永康跑进来,听说他们要去喝酒,却又不感兴趣,“那你们自己去好了,我和菀书姐姐在家里玩,冷死了!”

  临出门,裴菀书端了一碗鸡肉粥,让沈醉喝下去,“酒要烫过再喝!”她叮嘱了句,让明光跟着。

  沈醉凝眸看她,笑了笑,她知道每次喝酒都有人烫过,还会这样叮嘱,一时间恍若他们老夫老妻,让他心里暖暖的。

  待他们走后,裴菀书便和永康回屋里去聊天,没一会,翡翠和胭脂进来。

  似乎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胭脂静静坐下来说话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她笑了笑让丫头们都聚到内室来,想看书的看书,做针线的做针线,想打马吊地便和永康公主凑局。

  “胭脂,过来坐!”裴菀书往里让了让,将位子空给她,看她本来娇嫩的脸庞竟然变得粗糙,不禁关切道,“最近总出去做什么?脸都皴了。”让水菊拿沈醉着人送来的一种混合了玫瑰露的面脂。

  胭脂抬手摸了摸脸颊,柔柔道,“来年开春就好了,没什么的!”

  裴菀书不容她拒绝,让她拿着描画的瓷盒,先让水菊将浸了花露的薄丝巾敷在她脸上,过了片刻再帮她抹上面脂。

  “真好闻的味道,是你们自己做的吗?”永康笑着爬过来,掀起丝巾一角闻了闻。

  水菊将小口斗瓷瓶拿来给她看,两人唧唧咕咕地讨论是露水好还是泉水好又或者霜雪水。

  然后一群丫头便拉着永康说去花园里摘梅花,看看梅花膏子是不是比玫瑰花的要好。瞬间屋里就剩下裴菀书和胭脂。

  想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沈醉却总是让她出去跑腿干活,心里有点不忍心,便帮她泡了一杯蜂蜜红枣水。

  “夫人,我自己来!”胭脂一见忙伸手帮她。裴菀书笑了笑,用帕子垫着递给她,“你不常到我院子里来,可是你和翡翠木兰她们都一样,我也不觉得哪里生分,你也要随意才好。我们是一家人的,是吗?”

  胭脂点头,轻轻地呷了一口,蜜甜,沁着淡淡的菊花香,想是用菊花茶冲出来的,清甜透心。

  白日无风丽日,结果晚上却风声凛冽,疯狂地摇晃着窗外光秃秃的银杏树干,发出“咻咻”的声响。

  裴菀书挑亮了灯芯,坐在窗下给他缝新的棉袜子,帮面上红梅翠竹交映,精致无比的绣工。沈醉躺在她旁边,以手支头静静地看着她,她喜欢帮他做衣服,而他也喜欢看她像普通妇人一样细心地张罗他的衣食起居。

  精心地收好最后一针,才咬断丝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胭脂好歹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那些跑腿出外的活,不能让别人做吗?看她那张小脸,都什么样子了?回头找不到婆家怎么办?”

  沈醉笑了笑,伸手握上她的脚踝,“咱家的人还愁吗,不是有现成的吗?你要是喜欢,今年我们都把他们配了,省的夫人总是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水菊跟着解忧,那翡翠就跟着明光好了,要不就胭脂也行,他随意地想着,突然凝了凝目,偷笑了笑,然后不再做声。

  裴菀书看他似笑非笑地样子,抬手胡乱摸了摸他的头,推了推他,自去铺被窝。

  “过些日子,胭脂那里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回来了。”沈醉笑着,伸手拉住她膝下的被角,飞快地用力,将她一下子拖趴在炕上,然后滚到她身边笑。

  裴菀书趴在炕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深情的模样,却又脸红起来。

  沈醉在家陪了他们几日,没过多少填,沈睿接到皇帝口谕让他去行商司上任,沈醉也因为驿馆留下来考察学习的各国使臣忙了起来。裴菀书正庆幸沈睿终于走了让她和永康安静两天,谁知她们正吃晌饭间就听水菊撅嘴说看见八殿下甩着手迈着大步悠然自若地踏回来。

  “正好赶上晌饭!幸亏马跑得快!”他一撩衣袍,在裴菀书下首坐了,伸手索要碗筷,水菊立刻奉上。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没和同僚们熟悉熟悉?”裴菀书让了让,帮他盛了碗汤,让他先喝下去。

  永康吃饱放下碗筷,趴在裴菀书旁边笑道,“菀书姐姐,小八总是这样的。估计大摇大摆地耍了威风,然后等大家伙要巴结谄媚他的时候,他就拉下冷脸,也不给人机会,忙不迭回来了。”

  沈睿也不理睬,顾自吃饭,他吃饭很快,不喜欢说话。裴菀书瞥了他一眼,看到一侧他刚才扔下大氅的软榻,上面一个锦缎挎包,露出一个油纸包。

  “还有任务吗?”让水菊递了过来。

  沈睿放下碗筷,扯过裴菀书放在一边的帕子擦了嘴,又去漱了口才慢悠悠道,“因为受伤晚了些天,这是积压的折子,你帮我看了。回头我让人送回去。”

  裴菀书不想掺和,可是想他受伤不忍拒绝,便只能帮忙。此后每日里将他带回来的公函一一处理过,他若是问就给他讲,不问就直接让解忧送回去。

  水菊和解忧对沈睿满肚子意见,却也不敢发牢骚,只背地里说沈睿比他们家爷还会使唤人,而且使唤地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才是王府的主人一样。裴菀书一笑置之,却严肃地斥责他们,让他们将小嘴闭严了,否则等着吃板子。

  夜里等沈醉回来,她会笑嘻嘻地给他讲,沈醉也只是笑笑,知道她虽然不出门,可是也不轻松,更是极尽地体贴她。

  转眼腊八节,皇帝敕令在圣恩寺施粥,让京城附近的寺庙全部布施腊八粥,然后皇帝皇后以及各皇子们会跟随去圣恩寺祈福上香。

  五更刚到,瑞王府便已经一片繁忙,鲜衣新妆,一派喜气洋洋。

  沈睿的身体好了个差不多,和永康一直在瑞王府住着,自然同去。

  寒风凛冽,车马辚辚,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圣恩寺。

  裴菀书微微挑了挑车帘看向东方天际,鱼肚白处,彩霞绚烂,淡金色光芒璀璨夺目,抬眼对上沈醉回头递过来的目光,笑了笑,放下锦帘靠回靠枕上。

  坐在她对面的李紫竹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她的马车坏了,本来不想去,但是奶娘劝她出去散散心。沈醉和沈睿骑马,只有丫鬟婆子的马车,再就是裴菀书与韦姜。

  她自不肯和韦姜同乘一车,又怕裴菀书和永康不待见她,谁知道裴菀书打发人问她何时出发之后得知马车坏了,竟然邀她同行。

  裴菀书感觉到李紫竹探究的目光,近来她一直躲在院子里,既不进宫也不回娘家,自己也不好去表示什么,该示好从前也做过了,如今自己已经真的和沈醉在一起,更加没有必要,况且,她也不可能接受的吧。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好闷哦!”永康瞅瞅她们,知道是李紫竹的原因,便对她道,“表姐,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怎么也不去宫里玩了?”

  李紫竹挑了挑眉,意兴索然道,“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家长里短,乱嚼舌头,我已经没兴趣了。”

  “那怎么不到闲逸居来玩?永康和沈睿都在,他们还常想你来玩,不过你身体不好,便也没打扰。”基本上每隔两天,裴菀书也会让人请她来玩,如果永康她们不在,她没必要如此,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不做功夫,哪怕她根本不会来。

  李紫竹笑了笑,没说话,脸上疲色尽显。

  圣恩寺是前年古刹,松柏参天,宝殿恢宏,气势雄伟壮丽。檀香淡淡,钟声幽渺,间或有念经声音轻轻飘入耳际,让人心思澄明,沉稳宁静。

  上香祈福之后,便有小沙弥领了去素净禅房休息吃粥,又有很多百姓排队来寺外吃粥,希望沾点佛家福气,保佑一年平安健康。

  裴菀书从上车到进禅房都没看到韦姜,见到皇后的时候觉得她似乎气色越来越差,说不几句话便有点没精神的样子,倒是德妃眉飞色舞。

  永康被几个小公主硬拉着去玩,裴菀书不想和那一群不断比衣服面料,头上金钗步摇的夫人们呆在禅房攀比,便领着西荷出去走走。

  天空湛蓝高远,白云悠然,寺院肃穆庄严,漫步其中,胸臆间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青石板的甬道,整齐干净,两边修剪大方的柏树,颜色沉黛。

  “小姐,听说皇帝刚才咳血了。”西荷趁着无人,轻声道。

  “啊?”裴菀书吃了一惊,听柳清君说皇帝身体似是不好,可没想到这么严重,每次见他都是红光满面,不见得哪里不对劲呀?

  “知道的人多吗?”她停在一丛细竹前,伸手去揪那些干枯未落的狭长叶子。

  “就几个皇子在身边。我还是听康侍卫说的。好像是陈年旧伤。”

  裴菀书笑了笑,回头眯着眼睛看她,自从跟沈醉在一起了,她发现自己有个毛病喜欢让身边的人都找个归宿,心里却又有点舍不得,可也不能让他们做一辈子下人,如果能嫁个好人家那自然是欢喜不尽。

  西荷被她看得有点发颤,疑惑道,“小姐,他主动告诉我的。”

  “扑哧”笑出声来,第一次见西荷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凑近她低声道,“康侍卫我见过几次,人很好,礼貌,不贪财,武功也好,你--”

  “小姐,您想做什么?”西荷戒备地看着她,那次水菊就跟自己诉苦说小姐越来越不着四六了,总喜欢算计她们。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人很好,不知道娶妻了不曾!”说着笑眯眯地睨着她,西荷窘了一下,不自然地转身,抿着唇不说话。

  看来再厉害的女人,这事情还是害羞的。裴菀书看着西荷的反应,自己心里倒是平衡了,觉得沈醉说自己在他面前害羞是不正常的想来是他胡乱揶揄自己。

  西荷回头见裴菀书一脸诡秘地盯着她,嘴角噙着似羞似恼的笑,怔了一下,刚要问,听见有人匆匆跑过来,回头见是翡翠。

  “夫人,出事了!”转眼间翡翠到了跟前。

  “什么事?”

  “太子,被人杀了!”

  “嗯?”

  “太子妃滑下湖面,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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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五 七月 16, 2010 1:10 am

欲加之罪

  据黄赫说东宫废太子沈玮一直奉命呆在翰林院清风阁修身养性,腊八这日翰林院内没什么闲杂人等。刺客易容成送饭小厮偷入翰林院,结果暗中保护沈玮的七名大内高手两名重伤不治而亡,其余五名为保护沈玮当场毙命。幸亏有一名侍卫拼死将沈玮侧身推入机关内,只被刺客一掌震断三个肋骨,昏迷了大半天之后便醒了过来,只可惜却给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

  沈醉等人看过,说看手法应该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霹雳手”。传闻他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像天神般威严,霹雳手是他的诨名,说他双手快如雷电,重如霹雳,一抓之下便可以捏断人的脖颈。只是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沈醉等人与江湖人物有所接触才能根据他的手法判断出他的名字而已。

  七名大内高手因此毙命,但是据说抓到一名来不及逃走的同伙,如今押在大理寺地牢中,谨防有人害死或者劫狱。

  皇帝雷霆大怒,连吐了几口黑血,一下子卧床不起,刑部和大理寺联手破案。

  一时间满朝上下,人心惶惶。

  喀尔塔塔部一直在与户部尚书就借粮之事谈判,皇帝让沈醉主管此事,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便也不出门,只静静地呆在家里。

  沈睿沉着脸,不言不语,永康蹙着眉头,一脸的恐慌。

  裴菀书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几个人影,韦姜,沈徽,花追风,是不是他们合伙?太子妃在冷宫,怎么会掉下湖面去?天寒地冻,听说她一直懒懒地呆在屋子里,怎么会突然出去?

  看着屋子里沉闷不语的几人,她也不好说什么,便悄悄出去,叫了西荷,让她悄悄地去打听大牢里那人是怎么回事。

  按说如果那个“霹雳手”很厉害,一个人就能得手,他们为什么还要弄个无用的帮手?那帮手的作用到底是帮?还是……

  猛地心头一跳,如果那帮手的任务就是被抓,那么?

  她忽然定不下来,身子晃了晃,用力地靠在廊柱上。又想沈睿一直在这里,而沈醉就算是去驿馆也时刻被人监视,定然可以为他作证,就算他人要诬赖也不成功才是。

  “在想什么?”沈醉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笑微微地看着她。

  “这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吗?”她叹了口气,心头担忧万分,终不管什么羞涩伸手环上他的腰,紧紧地偎在他的怀里,低声道,“你难道没想过,那个留下的人,也许是为了陷害你的。”

  沈醉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笑道,“怕什么,若是他想杀我,就算没这个借口他也能。何况在他心里也许就算无罪也要死。”

  “不许胡说!”裴菀书仰头瞪他,“你若敢抛下我一个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笑了笑,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如果他想杀我,早就可以的,也不必费尽心思找这么个兰借口。”揽着她的腰,“我们去竹林散步吧,说不定可以顺手挖几棵瘪瘪笋呢!”

  沈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相携离去,攒紧了拳头一咬牙,便往外跑,水菊几人忙问他去哪,他只说回宫。

  果然如裴菀书所料,没几天黄赫与何其一同来传旨,那帮凶供出是瑞王手下,是他买通“霹雳手”要杀害废太子。

  “瑞王爷,您就跟属下走一趟,问几句话就回来!”黄赫单膝点地,颇为歉意地伏地请罪。

  裴菀书紧紧地抓着沈醉的手,“别去!”

  沈醉朝她笑,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鬓发,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会回来,肯定会带你离开。”

  “不要去,不要去!”她用力地抓紧他的衣摆,一时间方寸大乱,是她太大意,只顾得让皇帝和沈徽他们去斗,却忘记,他们两方都想置沈醉于死地。

  “嘘……”他抬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声地哄她,拇指擦过她的眼底,轻轻地抱住她。然后笑了笑,放开她坚定道,“你要相信我!”

  她流着泪笑起来,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她,微红了脸颊,笑道,“反正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说着对着何其与黄赫微微福了福,转身回去房中。

  沈醉走到门口之时,回头看向窗口,无数次站在这里看她,每一次感觉都深一分,以为爱到了极致,可是那爱却日益深沉。对着窗口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几人行到门口处,却被人拦住。

  永康公主手里提着剑,柳眉倒竖凶狠地瞪着黄赫。

  “公主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您可别为难黄将军,不如随我们一起回宫吧!”何其见状立刻上前,永康哼了一声提剑便砍他,吓得何其立刻躲在黄赫身后,“公主殿下,您可吓死小的了,这更不干小的事情。”

  “要不是你这个狗东西天天在父皇面前晃悠谄媚,给他搜罗那么多妖精来,他能病了么?要不是你摇头尾巴晃地,他怎么会误会四哥,你没替四哥说情,我就砍死你!”说着提裙子追着他便砍,吓得何其只得一边叫娘,一边东躲西藏,“公主,您饶了我吧,连裴大人都没什么话说,我一个跑腿的,敢说什么?也没分量不是?”

  “永康!”沈醉蹙眉,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去守着你菀书姐姐,告诉她我过几天就回来。”

  永康狠狠地瞪着黄赫,让他吃不消得微微别开视线,哼了一声,她将刻着古朴花纹的宝剑往他身上一掷。

  剑锋锐利,黄赫没躲,嗤啦一声,裂破他的衣袖,下坠时候擦过手背,划出一条血痕。永康见状,更加生气,恨恨地甩开沈醉的手,跺脚道对黄赫吼道,“你是死人呀?”然后气得脸色发白,猛地便冲回府里去。

  黄赫叹了口气,摇摇头弯身捡起宝剑,剑鞘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只得拿在手里苦笑了笑。

  “美人恩难消受吧!”沈醉揶揄他,“以前跟你说,你不承认!”

  黄赫再度苦笑,随即从侍从手里接过马缰请沈醉上马。

  永康一口气跑回闲逸居,却见韦姜趴在炕桌上正垂泪,顿时火冒三丈,气哼哼道,“四哥又没死,你哭什么?真是闹心!”

  韦姜被她吼得哽咽了一声,抬眼看她。永康见她满脸泪痕,双目红肿,一张脸更加妖娆,更是不喜欢,拉着裴菀书便往外走。

  “姐姐,我们进宫去见母后,然后见父皇,他们最疼我,肯定会听我的。”

  裴菀书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大家都很难过,你别那样对韦侧妃说话,不如一起想办法才是。”说着看永康裙摆破了一处,呼啦呼啦生风,忙关切道,“你这是怎么啦?”

  永康眉头一皱,大声道,“我差点就把何其和黄赫给砍了,谁要是敢对四哥不好,我不会放过他。”

  裴菀书怜惜地看着她,平日里也是活泼大度的姑娘,愤怒起来竟然也是个火爆性子。方才自己一时乱了方寸,回头仔细想想,皇帝肯定别有用意,而且沈醉就算是去了大理寺,也没人敢对他用刑这样反而可以保护他,让他跟二皇子那些人隔绝开。

  韦姜见永康愤怒地瞪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只好告辞。

  她一走,永康便一定拉着裴菀书进宫,拗不过,裴菀书只好更衣然后带了西荷进宫去。一路马不停蹄地进宫,景怡宫大太监见她风风火火地来,立刻将她们安排进偏殿暖间等候,他去禀告皇后娘娘。

  不一会,裙裾簌簌,皇后入得暖帐内,却一挥手让宫婢们都退下。

  “母后!”永康立刻扑进她的怀里,“您要救四哥,他才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

  皇后轻拍着她的脊背,揽着她走去一侧的软榻上坐。

  裴菀书见她面色憔悴,双眸红肿眼底青黑一片,心中揣度她可能精神不是很好。行礼完毕,皇后让她落座。

  “你们都别担心,陛下不会让人伤害他的。”皇后声音绵软,底气不足。

  永康着急道,“母后,让我们见见父皇吧!”

  皇后却摇头,“你父皇不舒服,好不容易睡着,你们回去耐心等着,没什么事情,别怕。”

  永康还想说什么,裴菀书却知道再说无益,且皇帝的心思还猜不准,如果自己一时乱了阵脚反而给沈醉增加危险更是得不偿失。思量一下忙起身,说了些恭祝陛下和皇后娘娘身体康泰之类的话,然后又看向永康,“永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会弄清楚的。”

  永康见她面色沉静,又见皇后神情坚决不肯她去见驾,只好嘟着嘴不乐意地拉着裴菀书回去。

  皇后目送她们离开了,才缓缓回去殿内。

  红锦地衣角上压着的凤嘴缠龙香炉吞吐着缭绕的香雾,龙涎香醒脑凝神。她微微叹了口气走进帐内,缓步上了暖榻。

  皇帝面色萎靡,微微睁了睁眼,“是永康那丫头吧!”

  皇后点头,幽幽道,“陛下,为什么不能放过老四?他如今也只是想带着菀书一同过逍遥的日子,只怕你让他做皇帝他都不肯。”

  皇帝眯了眯眼,唇动了动,没说话。

  “那个所谓的帮手早被沈睿那孩子一时冲动给杀了,根本就没说谁是帮凶,你又何必一定给老四安这么个罪名呢?再说,别人看不出,你这么了解他们,你还不知道?”

  皇帝睁眼看她,眸光灼灼,随即歪了歪头,似乎不耐烦。

  皇后叹了口气,“老大也没事,休息个半年也就恢复了。”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不耐烦听她讲。

  皇后苦笑,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她知道皇帝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许多事情她根本看不透。

  半晌,皇帝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直到她疼。

  天边雪云低垂,暗暗地压下来,风呼啸着用力卷起地上枯败的枝叶,然后狠狠地摔上墙壁,发出“飒飒”的声音。

  “菀书姐姐,我们去找皇奶奶。我们去求她!”永康依然不肯气馁。

  裴菀书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我们不要再急冲冲地去,太后老人家多年不管事情,再大的事情也没出来过,如今更是不可能。”

  “可是不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不可以放弃!”永康着急地盯着她。

  裴菀书摇头,“我们没有放弃,而是要想办法。”

  “想办法?怎么想呢?”永康急切地看着她。

  为了安慰她,裴菀书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办法会有的,别乱了方寸。”

  “劫狱?”永康双眸晶亮,一下子激动起来。

  裴菀书叹了口气,笑道,“你四哥又没下大狱劫什么狱呢?”他如今肯定是在大理寺的衙门里,皇帝又没说要杀人,况且就算是要杀,他们也得好生伺候着。

  以他的功夫,想走是很容易的吧,自己才是他的拖累。

  果然隔日,柳清君便让人传了话给她,让她沉住气,静候。

  想是他也不知道皇帝如今的意思,要说想杀沈醉不太可能,他可以借助别人的手,但是绝对不会由他嘴里亲口说出杀死一个王爷。他向来标榜兄友弟恭,父子和睦的。

  就连当年的楚王都没杀,何况沈醉?

  又过了几日,永康已经回去宫里。裴菀书坐在暖炕上跟水菊一起绣花样。时间越久,她反而开始安心,皇帝定然有其他的打算,以此为引子罢了。

  沈醉被软禁在大理寺内,从前旧部以及交好的人要么跟他划清界限,要么不理不睬,倒是忠君派的文大人等上折子为他说话。

  如此一来,裴菀书便感觉出一点味道,也许是沈醉让人授意不许他从前交好的人为他说话,否则很可能将是一场清洗。

  皇帝身体不好,可能担心什么,所以想为新君扫除障碍,这样也对,每个君王都会如此。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沈徽竟然主动出头为沈醉求情,结果皇帝以翰林院那一方地域安全归沈徽负责,办事不力被杀手混了进去,也被皇帝派人软禁在大理寺。

  每每想到这里,裴菀书便更加不再担心。

  “小姐,爷回来了!”水菊趴在窗口看了一眼,欢喜道。

  裴菀书一听忙扔下手里的针线,飞奔下地,“沈醉!”

  本要扑上去的身体,硬生生地顿住,是沈睿。今日他一身鸦青色大氅,打眼一看像极了沈醉。

  见她身体摇晃,脚上只穿了棉袜子,沈睿眉头一紧,伸手扶了扶她。

  “好冷!”她打了个冷战,飞快地跑回屋里爬上暖炕。

  沈睿步入房内,木兰忙帮他解了大氅,又奉了茶点。

  “皇奶奶出面了!”

  “嗯?”她愣怔了一下,似是没明白,沈睿看她没半点担忧的神情,凝视了一瞬,淡淡道,“皇奶奶将她腕上的佛珠让人给四哥戴上,说谁要是敢杀四哥就等于是杀了她老人家。”

  “费了不少力气吧!”她感激地看向他,双眸间的欢喜让他立时感觉到她装出来的淡然有多辛苦。

  “作为回报,我要在你这里住几日,行商司事情太多,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看不完,但是几个少监的批注我又必须看,烦死了。”他不耐烦地喘着气,然后将腰间斜跨的绣包拉下来扔进裴菀书怀里。

  她淡淡地叹了口气,将里面的牛皮纸封拿出来,水菊立刻将炕桌搬过来,摆好笔墨。

  “你认识柳清君吧!”他倚在对面懒懒地枕着胳膊,漫不经心问道。

  “嗯,”裴菀书随口应了声,心头突了一下,头也不抬,问道,“柳清君是谁?”

  “不知道就算了!”沈睿撇撇唇角,眼神有点冷。

  裴菀书也不管他,自飞快地翻看那堆文书,批注好了便又封存回去,让水菊帮他包好明日带回去。

  “如果这次四哥真的死了……”他觉得喉间发痛,顿了顿,睨着她道,“你会怎么做?”

  “人都会死!”她垂下眼,继续绣花。

  这句话在他听来却如那针不是绣在锦片上,而是扎上他的心头,她那淡然无波的语气,让他恼意肆起。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生死相依!”

  水菊愤愤地偷偷拿眼去剜他。

  裴菀书头不抬,依然专注地绣花,天色已经暗下去,温暖的灯光才显得明亮起来。半晌,似是感觉他依然在生气,抬头对着他笑了笑,却没说话。

  她不会让他死。除非她死。可是说给别人听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木兰进来说谢小天来了。

  沈睿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跳下暖炕往外走,在门口处碰上谢小天,哼了一声。谢小天立刻行礼,沈睿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半晌也不说话。

  “你从翰林院来?”

  谢小天忙点头,“今日小人无事。便来给夫人请安。”

  “有那么多安好请吗?”他毫不在意地讥讽。

  谢小天垂了垂眼,脸微微涨红,沈睿俯身看他,“抬起头来!”

  慢慢抬头,似是畏惧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去。

  如小鹿一般澄澈水润的大眼,闪烁着单纯而无辜的光芒,沈睿勾了勾唇角,恶作剧地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眼眸冷芒朔朔地盯着他,“给我看看你的手!”

  谢小天羞窘万分,却顺从地抬起手,细长的手,指尖圆润,掌心淡粉,像女人。沈睿冷冷地挑起眉峰,手快捷无比地抓住他的右手,冷冷道,“会武功吗?”

  谢小天惊恐地看着他摇头,看着沈睿满脸邪气狭长俊美的眸子蓦地眯起,接着感觉手上剧痛,他咬着牙一声痛呼。

  “住手!”裴菀书看着沈睿一副凶残的模样,“沈睿,你做什么?”

  沈睿冷哼了一声,将谢小天的手一摔,不屑地看着他倒在地上,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扬长而去。

  “沈睿!”裴菀书气得冲过去,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忙叫了水菊准备药,让解忧去叫大夫来,将谢小天扶进去坐在暖炕上。

  看着他被捏断的两根手指,裴菀书心烦意乱,歉疚不已,这个沈睿,自己竟然不知道他是如此残忍的。

  等大夫到来,帮他接了骨忙了一通已是明月朗照,寒星点点,让水菊陪着他休息一下她拿起大衣照例去门口等杜康。

  从沈醉去大理寺,他每日会打发明光回来跟她说几句话,让她不用担心,而她不想明光离开他,便让杜康去。她和几个丫头每日做他喜欢的菜,用小炭炉捂着让杜康送去,等夜里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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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五 七月 16, 2010 2:12 am

菊残寒冬

  杜康裹着一身冷霜到了跟前,见裴菀书立在门口忙上前行礼。

  “快免了,爷今日好吧!”她拢着衣襟,呵了呵手。

  “爷很好,说明日还想吃夫人做的豆腐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裴菀书,“这是爷给您的信!”

  抬眼却见裴菀书满脸通红,诧异道,“夫人?你病啦?”

  裴菀书一把抢过,“没呢,冻得,快回去休息吧!”说着转身往回走,待杜康告辞了,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笺,普通的毛竹纸,不够细腻,此刻她却觉得仿若是天外仙音般。

  纸上只画了两只小鱼,细看下一只是细长眼,一只是大圆眼。一只在浅水里张望,另一只在鱼缸里望着它,最后是两只小鱼一起游进了广阔的水域中,细长眼的鱼啄着大眼鱼的背。

  似乎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透过这粗糙的纸坏笑着看她,深夜的时候他最没正经的,“人说酥胸如玉,明明就是豆腐花。”

  心口什么东西轻轻一荡,黑夜无人却烧得脸颊滚烫。

  “一个人出去做什么?”沈睿的声音自一侧假山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外面不冷吗?”说着便往屋里去。

  “你来,我跟你说句话!”他靠在假山上,风吹起肩头发丝,在寒月冷辉中飘然冷魅。

  “有话进来说吧!”她将信笺揣进怀里,打了个哆嗦,便冲进房去。到了门口却又站定,回头瞪着他,“沈睿,你为什么要么残忍,谢小天和你又没恩怨,也亏你下的去手!”

  沈睿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杀人也不过是多用一点力气!”

  “你?!”她抬手屈指,用力顶了顶眉心,人命在他们心里,是不是真的连草都不如?气得再说不出话,转身进了屋。

  谢小天的手用白绢布挂在胸前,让裴菀书更是难过,歉意地看着他,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小天,真是对不起!”

  谢小天微微摇头,轻笑道,“殿下也是为了夫人好,如果可以只怕殿下想将每一个接近夫人的人手都拧断,这样才会放心一点。”

  裴菀书不解地看向他,谢小天笑道,“一句玩笑话,夫人莫要当真。王爷有了麻烦,在下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哪怕就是说--”

   “说什么?”沈睿的声音冷冷地飘进来,裴菀书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事,忙对谢小天道,“小天,真是对不住,你先去原来的房间休息,明日我们再说话。”沈睿这样弄伤了他,可是她也知道想让沈睿道歉是不可能的,虽然谢小天看似不在乎,可是他那倔强的表情却让她越发内疚。

  谢小天走后,裴菀书也不理睬沈睿,让水菊开始洗漱睡觉。水菊看看沈睿,觉得他很过分又无理取闹,虽然不敢说,却也麻溜地去准备。

  沈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裴菀书,半晌才道,“你和水菊去暖阁睡,把炕让给我吧!”

  裴菀书一愣,猛然间脸红起来,低声道,“沈睿,你又开始说混话?你以为你四哥不在就可以嚣张跋扈?”刚规矩了没几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怕什么?半夜我爬上你的床?”他冷哼了一声,便开始脱掉外衣上炕。

  裴菀书一见,将针线都摔进笸箩里,恨恨地下了暖炕。

  戌时睡下,二更天里裴菀书还是没有睡着,听着水菊细密的呼吸,也不敢翻身免得吵醒她。越是睡不着脑子便越发清醒将那些头头绪绪在脑子里慢慢地梳理。恍恍惚惚听到七声梆子三声“咣咣咣”锣响。三更天,如果在暖炕上可以看月上中天,只可惜今夜被沈睿霸占。又想沈醉在大理寺除了不能随意出门,也是自由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想着月亮,记起那次他雪夜舞剑,看起来倒是真的像舞。

  头上似乎传来轻微的一声,“哒”像猫儿跳上屋脊的声音。突然只听得“噗噗噗”几声轻响,心下一惊忙捂着水菊的嘴将她唤醒。

  水菊立刻拉着她飞快地跳下床,又扯过一边衣架上的狐裘裹在她身上。两人刚披好大衣便听见外面传来厮杀声。

  这样的时候,难道有人要杀自己吗?还是?心下一紧,估计是冲着沈睿来的。忙捏好了自己银簪,一手拉着水菊,将一侧灯台上的烛火吹灭,慢慢地伏低身子往前走。

  “喂,你跟小偷一样做什么?”头上传来讥讽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裴菀书下意识地挥手刺去,却被他准确地握住手腕,“是我!”

  借着他身后的灯光,裴菀书见他穿戴整齐,忙问怎么回事。

  沈睿轻嘘了一声,让她们跟在自己身后往外走。

  院子里寒光闪闪,剑如流云,冷辉湛湛。西荷翡翠解忧几人护在门口,和几个妄图想冲进来的黑衣黑面的人狠斗成团,除去黑衣杀手,其他十几个穿深蓝绸衣,头戴银羽纱帽,赫然是大内皇帝亲勋银羽卫。都知道皇帝有这样一支卫队,但是却少有人见到,没想到他们竟然归沈睿指挥。

  如此看来,裴菀书微微挑眉,沈徽输定了。就算不是沈玮,皇后娘娘还有沈睿。

  王府的护卫闻讯赶来没有命令却不敢轻易出手,又见裴菀书身边有沈睿便不敢轻易靠前,只在一旁保护那些瑟瑟缩缩的婆子和下人。

  眼见刺客们并不是银羽卫的对手,裴菀书松了口气,才对西荷道,“没人受伤吧!”

  解忧靠近道,“跨院八殿下居所死了五个,重伤三个。”

  裴菀书看向沈睿,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什么,所以才会布下银羽卫,然后赖在自己房间里。心念一转间,场中形式便成定局,黑衣人死伤大半,剩下几个银羽卫来不及控制他们,便服毒自尽。

  沈睿一脸冷寒,目光如冰,擦过院中横七竖八的尸首,声音沉凝,“去查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肯定是些江湖亡命之徒。通知各州府,加强对武林门派以及携带武器之人的盘查限制,一旦有身份文牒不符者,以及严重横行为匪者,以扰民罪。格杀勿论。”

  银羽卫齐齐领命,留下一部分清扫战场,洗刷血迹,另一部分负责巡逻,又有几个回去拟定文书传达沈睿的命令。

  见他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神情此刻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威仪,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满园子血腥刺鼻,让她难过的捧腹干呕起来。水菊忙给她捶背,“小姐,我们进屋歇着吧!”前一刻看到拼杀的景象惊魂未定,此刻却强自镇定揽着裴菀书往里走。

  沈睿冷寒的目光扫向那边惊慌不已的下人,然后一一掠过那些黑衣黑面的尸体,想着那“霹雳手”并未出现,若是他来只怕银羽卫不是对手。

  突然间生出一种兴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死霹雳手,如果离开银羽卫,投身江湖,自己是不是也能闯出一番名气来。

  兴奋间猛然想起什么,转身飞蹿向屋内,他如此一闪,在那边盘检的西荷心头一震,暗叫不好,随后飞身掠进房中。

  “裴菀书!”沈睿急得大叫一声,却见前面微黯的灯影里,一串寒芒如坚冰凝光,刺得他眼睛酸痛,剑绽妖光,朝她夺心而去。

  他怎么会大意了,竟然忘记他们会有后续杀招?

  他飞身扑过去,却不肯让自己相信已经晚了,高手,一念便定输赢。他几乎不敢想象那柄寒剑刺进她的胸膛,是怎么一种痛。

  听到剑刃入肉的一声轻“噗”,他猛地阖上眼睫,剑太快,她的肌肤太薄,似乎没有任何阻碍。

  那一剑仿佛狠狠地刺穿了他一样,让他痛入骨髓浑身发颤。

  “小欢!”他猛地喊出声,飞身扑至一掌横扫,那人胸骨尽裂,当场毙命。听得黑暗处阴风袭来,他几乎没有力气去躲,更不敢回头去看穿在剑上的她是怎样一种羸弱。

  突然听到她激怒地大喊,“沈睿,躲啊!”他心下一喜,腰间软剑如银蛇吐信,银芒万点,缠住突袭而来的剑身。此时西荷等人刚好冲进来,一惊之下翡翠解忧几个立刻搜索房间,西荷冲到裴菀书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水菊,泪水猛地涌上心头,颤了颤,双腿发软,单膝跪在地上。

  “水菊,你坚持住!”裴菀书不敢去拔她胸口的剑,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落在她的脸上。

  “小姐--”水菊握着她的手,想笑,猩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染红了雪白的狐裘。

  “西荷,西荷……”裴菀书转首看过去,却见西荷跪在一侧抹泪,“快去拿药啊!”她几乎咬碎了牙,用力地握着水菊的手,希望她能感觉到疼就不会离开自己。

  “小姐……”胸口冰冷到麻木,让她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喉咙涌上热辣辣的液体,灌满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你不要,死……”裴菀书第一次感到绝望,用力地抱着她,低头贴在她的脸上,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水菊越来越冷的身体。

  “小……”她动了动唇,终于再也发不出声音,握住的手松开。

  就像是被人生生地剖开了胸,将那颗滚烫的心摘走,感觉水菊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自己的生命一并流逝一般。

  从小她就跟着自己,从不违逆,唯命是从,是姐妹,是伙伴。

  可是今天,她竟然替自己死了。

  她死了。

  心痛地几乎碎掉,喉咙刀刮一般,痛得仿佛是火烧,却哭不出声音。

  原来失去是这样的痛。

  “小姐!”西荷上前扶她,她却用力地摇头,抱住水菊不放,想说话喉咙痛的开不了口,只呜咽地摇头。

  西荷没办法,抬头去看一侧神情由悲痛到木然的解忧,他缓步上前,抬手在裴菀书颈后拍了一掌,将水菊从她怀里抱出来,翡翠立刻上前将裴菀书扶上床去,然后眼睛眨也不敢眨地守在床前。

  得悉裴菀书没死,沈睿整个人都放开,浑身笼着一层森寒的戾气,软剑舞成一团银光,将他和那名刺客笼在剑光里。

  突然那人咬破舌尖,陡然间,剑势疾若流星,风雷隐隐,打斗中纱幔尽碎,木屑纷飞,两人破窗而出,回到院中开阔处。

  几名银羽卫想上前帮忙,那强劲剑气让人无法靠前。

  不一会,两人皆是多处中剑,汗水滚落,每出一剑都损耗大量内力。

  那刺客眼瞅杀不掉沈睿,急得喷出一口血水大喊道,“老大!”

  沈睿双眸一眯,软剑疾吐,断了刺客的去路,一侧的银羽卫围成一圈戒备四围。

  “老四,退下吧,我们离开这里!”谢小天慢慢地从暗影里走出来,身材纤长,细弱静美,淡淡地看着他们。

  那人想说话,却被沈睿逼得开不了口,瞬间左肩被沈睿一剑刺穿。疼得他怒吼,“谢小天!”

  沈睿眉头一挑,满眼邪佞,嘴角勾出残忍笑意,抽剑回撤,就要将他整条胳膊卸下来。

  血花四溅,电光火石间,一人抢身入内,一手握上剑身,手腕一旋,沈睿只觉虎口震裂,手腕剧痛,不待撤剑,剑身片片碎裂。

  一个踉跄,沈睿后退,银羽卫忙接住他。

  谢小天扶住那人,运指如风,帮他点穴止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用牙咬掉塞子将粉末悉数洒在他的肩头。

  “果然是你!”沈睿冷哼地睨着他,右手钻心的疼,只怕这只手以后不能再用剑了。

  “没错,可是我并没有出手!沈醉不在,你们拦不住我!”谢小天气定神闲,眼神却忧郁悲悯。

  “那你试试看!”沈睿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还能打吗?”谢小天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如果我打赢你,告诉我谁让你来的,为什么要杀她!”沈睿伸出左手,一名银羽卫立刻奉上宝剑。

  “我们是来杀你的!”谢小天淡淡地说着,目光清冷,盯在他的剑上。

  “你学的不过是萧家的大风十三式,早年还算厉害,如今在江湖上早已经不顶用。”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沈睿捏紧了剑柄,双眸阴鸷地盯着他。

  “方才那一下是还你断指之痛。”谢小天悠悠说着,“请你转告夫人,我虽然别有用心接近,但是却从未虚假,当她--是朋友。今日就算是有人对她出手,我没阻止亦没相帮,算是筹她朋友之义。既然这次不能杀了你们,那么以后我们便再不相见。还请殿下能够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远离这是非之地。”

  说着微微转首看向她的房间,曾经希望,她能够拯救自己,让自己能够坚强,脱离那些魔欲。也许是她目光太真诚,也许是自己良心未泯,无法忍受她像个姐姐一样慈爱地关怀自己。

  虽然是叱咤一方的魔头,可是他却从小渴望那样的温暖,只不过从未对人说起,也不曾有人知道。

  本以为韦姜是初次见面时候,温柔大度,人美心美的女子,却不想终是自己一个梦,却也没想到,这个梦却在她要自己杀的人这里得到了圆满。

  无关爱恨情仇,只是裴菀书对待自己的那种真诚,姐弟般的情意。

  这样他便知足,在江湖上拼杀多年,这段时间放下了那双手,才真的感受到心底里期盼的温暖。

  笑了笑,他扶住那人,对着沈睿躬身施了一礼,“殿下,告辞了!”

  沈睿还想拦他,但是触到他眼底的那抹深寒,不由地僵了一下,待要再动又觉得不合适,便只好任由他扶着那人离开。

  皇子接连遇刺在朝堂上下掀起轩然□,北方八部里以喀尔塔塔为首的好斗份子更是大放厥词。不断在各国使团中挑起事端,令礼部尚书颇为头痛,没有瑞王压制他们,状况很难预料。所以他们联合各尚书给皇上请旨让他回衙署公办。

  皇上病重,授命文大人等四大臣组成皇帝智囊团,准予瑞王回府。

  瑞王府静悄悄地,临近过年,却没有一丝大肆庆祝的苗头,东北角的闲逸居反而被一团浓云笼罩,大红的灯笼摘了下去换上白色竹篾灯笼,垂花门处白纱及地。

  裴菀书拢着雪白狐裘站在梅花树下看着窗口那依然鲜红的剪纸,痛苦地移不开视线,脑海里全是水菊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她知道自己遗憾长得矮,所以每次都将发髻梳得高一点蓬松一点,久而久之,便能梳出薄如蝉翼,耸若流云的鬓发。

  沈醉倚在廊下静静地看她,回来那日她扑在他怀里哭得泪水浸湿他的衣襟,除了暗哑的“啊,啊,啊”却发不出其他的声音,让他心痛如绞。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水菊没有舍己救她,自己离开时候从窗口看的那一眼便是诀别。

  如果他们要杀的是沈睿,为什么还要对她出手?

  难道她活着不是比死了价值更大吗?

  他攒紧了拳头,浑身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慢慢地他放松下来,大步朝她走过去。他不想她的悲伤将他隔离在外。

  伸臂从后面将她环进怀里,双手在她腹前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沈醉,为什么快乐与痛苦总是并存着,得知你不会有危险我很开心。水菊--”她说不下去,嘶哑的声音并不能让人完全听懂她的话,喉咙一阵阵地剐痛。沈醉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俯首贴在她的发丝上。

  “我们会给她报仇的。我不想你伤心太久,你这样让我觉得真的是要绝望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希望她能振作。

  沈醉知道沈睿没有告诉她谢小天是谁,一是不想她难过,二是谢小天是她举荐去翰林院的,如果让人知道,将会更加麻烦。

  “我会的,会,的,”她撕裂的声音连自己都分辨不出,她怎么能不悲伤,可是悲伤不是大家希望的,水菊如此也是希望自己好好地活着。

  她会的,会好起来,请允许,她再消沉一下……她转身扑进沈醉的怀里,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心里酸痛翻涌:水菊,小姐会一直快乐地记着你,不管天涯海角,你都和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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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五 七月 16, 2010 3:55 am

月上中天

  水菊自小就没了家人,裴菀书坚持将她送回裴家,选郊外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以后若是来祭奠或者带她南行都方便。大娘同时收她和东梅、南兰、西荷几个为义女,为她们脱了奴籍,以女儿之礼将水菊下葬,待来年开春给其他三个找个好的归宿。

  刺客来自江湖秘密门派且全部服毒自尽,找不出丁点蛛丝马迹。皇上只得严令京兆尹以及刑部专员配合沈睿,由他负责调查这次刺杀事件。

  沈睿便趁机将京城里一批地痞无赖,流氓混混能为之所用的便收编,其他一律当成潜在威胁发配矿场去做苦力,至死不得返京否则杀无赦。京城百姓莫不额手相庆,平日包括商人在内,被这些无赖泼皮敲诈勒索,越来越烈,如今肃一时清净平和之气。

  裴菀书自水菊下葬之后便不见客包括沈睿和永康,一门心思做针线,画画,剪纸,读书,临摹字帖,在外人看来她平静地似是不正常,没有一点悲伤模样。柳清君让解忧送了药来,她也不肯吃,沈醉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多劝无益,每日只是静静地陪她吃饭,看着她写写画画。

  新年后正月,突然有一日,她自书房中走出,对着他灿然一笑,“春天似乎近了。”说着目光转向他身旁的那株杏树,并没有抽芽,可是她的样子似乎嗅到了满树嫩芽的清新气息。

  沈醉眼眸酸涩,笑着快步跑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因为水菊走后她身体不好,王府的新年也没有味道,她这一笑才让他觉得正月里的喜庆一下子全围了过来。

  “我们将韦侧妃李侧妃她们叫在一起做花灯吧,眼瞅就要元宵了!”她挽着他的臂弯,笑得仿佛从没有悲伤过。

  “好!”沈醉轻轻地揽着她,让明光去将两韦侧妃,还有沈睿永康也都请来,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热闹一下。

  “你帮我个忙。”

  “好。”

  丽日晴空,风似乎被新年的气氛融化,也变得细腻起来,雪地上莹光一片。

  韦姜依然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看着被沈醉紧揽在怀里面容清瘦弱不禁风的裴菀书,盈盈下拜,随后热络地拉着裴菀书的手,“姐姐,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了。你能好起来,真是谢天谢地,不枉我去烧了那么多香!!”

  裴菀书朝沈醉笑了笑,挽着她的手往书房去,“趁着他们还没来,妹妹也帮我写副对子去去晦气,能好起来,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韦姜转首看她,见她久病之后,虽然双颊消瘦,可是双眸却越发清亮逼人,不好拒绝,点头道,“恭喜姐姐,妹妹就献丑了!”

  裴菀书亲自铺纸磨墨,韦姜敛袖,随手写了首祝她身体康泰,青春永驻的诗句。裴菀书看着连声赞好,随口道,“水菊,把韦侧妃帮我写的诗拿去裱起来!”然后将那张宣纸递到韦侧妃左手边。

  韦姜头皮猛地一炸,顿觉脊背生寒,想起听丫头打探说,裴菀书每日关在书房里,连沈醉都不理睬,下意识地往一侧去瞅。

  裴菀书那只手依然伸在那里,神色平淡,好像她真的看到水菊站在那里,片刻蹙眉不悦道,“你这死丫头,韦侧妃在这里也敢偷懒,看我不打你!”说着便真的在像是脸的部位拧了了一下,那姿势无一做作,真的拧住了人,嘴角还挂着愤愤的笑意,“让你不听话!”

  韦侧妃看的心惊胆战,裴菀书嘴角那丝诡秘的笑意让她脊背发寒,忙道,“姐姐,我去看看李侧妃她们怎么还没到。”

  裴菀书忙拦着她,笑道,“呀,该来的总会来,妹妹急什么。来我们再写几个字。”说着又翻了篇拗口的经文出来给韦侧妃看,让她帮忙抄。

  “死丫头,你吓到韦侧妃了,还不快滚出去!”狠狠地瞪着韦姜身侧,然后视线跟着看向门口。

  韦姜惊得“啊”的一声,看见门“吱呀”打开,然后又“吱呀”一声关上。却又空无一人,吓得她立时花容失色。抬眼见裴菀书靠近的脸,眼神冷寒,嘴角却挂着温和的笑容。

  “妹妹,你怎么啦?”她关切地抬手去摸韦姜的脸。

  “啊,鬼!”韦姜突然推了她一把,立刻便往外跑。

  裴菀书被她一推,猛地往后跌在椅子上,却笑道,“妹妹,什么鬼?我们的字还没写完呢!”说着手指头勾了勾,想让她过来。

  韦姜几乎要魂飞魄散,飞快地往门边跑去,似乎被什么抓住脚动也动不了,“救命呀,救命啊!”

  裴菀书冷冷地看着她,幽幽渺渺道,“水菊,判官怎么跟你说的来着?说你不该死,所以阎罗允你索命一次?可是你也该挑挑人,别弄错了。韦侧妃可是个好人呢!”

  “小姐,害死我的人,判官说晚上会梦到我,梦到九九八十一次,就要和我换魂了!”

  韦姜连叫都叫不出,那声音确定是水菊,水菊的声音嘎嘣脆,和裴菀书稍微有点嫩的声音不同,根本学不出来。

  门“哐”地一声被人踢开,沈醉和秋葵抢进来,沈醉越过韦姜飞身至裴菀书身边将她抱了起来,关切道,“你又见到水菊啦?”

  裴菀书点头,轻笑道,“可不是,结果她还给韦侧妃吓到了。真是个坏丫头,就因为我拧了她的脸。”

  沈醉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回头看着靠在秋葵身上的韦姜道,“吓到你了吧?那日我也吓了一跳!”

  韦姜连客套也忘记了,慌不得地让秋葵带她走。

  她们一走,裴菀书冷笑了一声,“她倒是真心虚。我还以为多大的胆子呢!”说着跳下沈醉怀里,跑去书案前将韦姜写的那几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小欢,你要做什么?”

  沈醉俯身撑在案桌上,疑惑地看着她,抬手去抓她手里的东西,裴菀书却飞快地塞进抽屉里。

  “没什么,我要给水菊报仇!”

  “小欢,你报仇水菊也不能伤到自己。”他心疼地看着她,不希望她的心会被恨意侵占。

  “你放心,我不过是有仇必报而已,不会牵连无辜的!”她从袖笼中掏出从沈醉那里要来的天蚕丝放回他手中去。

  抬眼看他担忧的样子,浅浅一笑,绕过书案偎进他的怀里,低声道,“沈醉,你放心,我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心的。我心里有很多人,有很多爱。但是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为水菊,也为你,为我自己。”

  “需要我帮忙吗?”他低头捧起她的脸颊,盯上她水润的清眸。

  “不用,但是我可以请夫君大人允许我找别人帮忙吗?”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我还舍得拒绝你吗?”他低叹一声,头垂得更低,吻住她的唇用力地将她压进怀里。

  裴菀书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韦姜,哪里知道她竟然真的吓病了,不过装病也不一定。过了两日,她去看了看韦姜,便觉得她装的倒是真的很像。

  正月初六,裴菀书领着西荷回娘家,住了一宿陪了陪大娘和母亲,跟爹爹聊了一些事情。第二日便借口去买东西,拐去了珍宝轩。

  柳清君让解忧传话,想见见她。

  她装病的那段时间也没闲着,她让柳清君尽可能多的帮他搜集了和沈徽韦姜有书信来往的商家、官员、流氓无赖以及其他宫中之人的字迹。

  她不想刺杀,更不想用巫蛊陷害,那些不够表达她的愤怒。

  新年的柳清君,穿着稍嫌沉闷,暗青色的大氅,淡青色的锦衣,头上依然是支乌金发簪。虽然未见丰润但是气色却也不错,这让她心里宽慰些许。

  玉色清淡的莲子粥,淡淡的苦涩气息缓缓弥漫。

  “水菊是个好丫头。”他看着她写满忧伤的脸,这一刻也欢喜于她并不在自己眼前伪装,这样就够了。至少还有宽慰她的机会。

  “可惜了解忧,还得找别的女孩子。”她浅笑盈盈,瞬间忧伤散去。

  “你要是觉得解忧在跟前会难过,不如换了长天去!”

  “不用,你身边也该有个人。我有解忧他们就够了。”对上他关切满溢的双眸,定了片刻,笑道,“你终于好起来了。”

  “怎么能再让你担心?”他垂下长睫,敛去灼烈眸光。

  裴菀书点头,将自己准备好的书信都摆了出来。

  “谢小天,倒是我疏忽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着内疚神色,上一次帮他治病,心神浮动却也根本没有发现他有内力,竟然还是霹雳手。

  “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告诉韦姜我们认识。”

  裴菀书缓缓摇头,“不是你的错,沈睿捏断他的手指,他都没有暴露。况且,他一直老实本分,什么都没做。谁又会知道是他?”沈睿和沈醉想办法瞒住她,只说谢小天被吓到,然后沈睿将他赶回翰林院去。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西荷知道就等于她自己知道。

  “而且,如果他出手,我和沈睿根本都没得活。他日若是你能见到他,记得帮我问候一声!”

  柳清君微微叹息,却不忍心拒绝她。

  “柳兄,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去南疆找神医,将你的身体彻底治好。一个不稳定的朝廷,随时会风云变幻。”她不无担忧地看着他,作为香雪海的东家,就算他不想掺和,也没有人会想要他置身事外。

  他傲人的财富,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他笑,低声道,“小欢,我会走的。等你们没事了,我就走。现在,让我做一点事情。”视线落在她光洁纤长的手指上,最后在她鬓间银簪上停留了一瞬,又道,“我们都有心愿未了。就等一切结束吧,也许那时候我还能再帮你们一次。”

  “可是,相比这些,我更想你好好的,去过逍遥江湖惬意山林的日子,不是在这里。我想你以后都好好的。”她有点激动,双目亮的闪动水光。

  柳清君握紧了手,笑着点头,“我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活得好好的。”为了让你放心,也该如此……

  她笑了笑,慢慢地将粥喝完,最后又喝了一杯茶,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她站起来,说了声,“你不要送我!”

  他那句,“我送送你,”便憋了回去,点了点头。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外,他的视线慢慢地落回描着松下弹琴的瓷碗上,伸手覆上,似乎还有她手的温度,慢慢地阖眸,嘴角漾开一丝轻颤的笑。

  裴菀书领着府里的丫鬟婆子,加上沈睿和永康时常来帮忙,做了很多别致的花灯,让人拿到街市赏灯的地方挂起来,免费送人。

  她是新嫁妇,第一年是不能看灯的。所以拥着锦被倚在炕橱上绣花。沈醉一直陪着她,但是她却想他出去玩一玩,不要总是守着她,好像她随时要不见了似的。

  府里有银羽卫,那些是比神武营神策营厉害百倍的暗卫,所以沈醉也不再担心她的安全,嘱咐西荷翡翠好好照顾夫人便出门去。

  他骑快马,踏朔风,走巷道。元宵节为了赏灯,内外城门关的比较晚,所以他打马出了内城,到了外城夜市之南的大院门口。

  郭城有很多小手工作坊积聚的地方,为了省钱,他们合租一个大院,如今都跑到外面去看花灯,院子里反而黑漆漆的,只有角落里有一盏煤油灯在窗下时亮时暗。

  风拍打着院子里有人忘记收的棉被“噗噗”作响,在黑浓的夜里像格外清晰。不知道哪里响起一声犬吠,接着便叫声一片。

  “贵人驾到,蓬荜生辉!”一人拉开门板,立于檐下,将手里的白纸灯笼挂在门旁的木楔子上。

  “若是你认为到京城杀了人还能横行江湖就太托大了!”沈醉淡淡地说着,飞身飘落院内,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欠人一命,受人一托,殿下,在下别无选择!”那人往灯影里一站,依然是双清泠泠的黑目,纤细的个子,柔美的脸庞。

  “都说霹雳手定然是身高八尺,目如铜铃,看来讹传骗人。”笑了笑,缓步上前。

  谢小天哈哈大笑,“传言最不可信,王爷感同身受!”说着长身一揖。

  “那么本王来领教霹雳手。”沈醉双掌一错,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爷以一敌三,力挫喀尔塔塔气焰,江湖早已经传遍,谢某不是对手,甘拜下风!”一脸的真诚,双眸澄澈如泉,谢小天没有一丝戒备的样子。

  “你没有出手伤害王妃和八殿下,我本该大度地不计前嫌,但是霹雳手横闯翰林院,击杀七名大内侍卫,却不能不留个说法。”

  沈醉临风而立,宝蓝色锦衣在风灯中闪烁柔和的光芒,衬得他越发渊渟岳峙。

  “说出找你来的人,本王既往不咎!”

  “殿下若是易地而处,可会如此?”

  沈醉颔首,“确实如此,那便手上见高低吧!”说着做了个请的姿态。

  谢小天不动,“我不会对你出手,若是殿下想取在下之命,请了!”他笑了笑,负手而立,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毫不反抗的样子。

  沈醉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以“霹雳手”的声誉和地位,又不至于耍诈,可是他不接招自己便无法出手。

  顿了顿,蹙眉不语。

  “翰林院之行,我们是拿了银子的。数目很大,用的是几大钱庄的银票,接的是三家的活。”

  沈醉修眉高挑,三家,能出得起大笔银子能有几人?

  “谢小天,你不应战我也不强求你,算还你一个人情。”

  谢小天淡笑,微微仰头,白纸灯笼映着他柔媚的面庞,似讥讽道,“殿下和柳清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灭了我霹雳堂满门,难道算还人情吗?”

  沈醉冷笑,“你虽没杀我夫人,你的人却杀了我府里那么多人。难道我不该讨个说法!”

  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我们是见不得人的杀手,自然愿赌服输。”说完便躬身一礼,“如果殿下不肯动手,那么在下先休息了!”

  沈醉凝立片刻,面无表情道,“今日放过你,他日再见,必分生死。”

  谢小天点头,“如此甚好。”

  月上中天,寒云跌宕,银辉如水,寒霜铺路。裴菀书坐在窗口听见外面响起轻巧的脚步声,欢快道,“沈醉!”

  窗外人影一晃,他站定,笑道,“你又知道!”

  “自然,听见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她趴在窗棂上,透过中间薄薄的白纱孔看着他朦胧中越发俊挺的身影,低笑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那我进去说!”

  “等等!”她唤住他,又笑,“我想隔着窗户跟你说。”

  沈醉被她逗得勾起唇角,眯了眸子,看着窗纸上她灵动的剪影,“说吧!”

  “你一出去,我就……”她猛地顿住,吃吃地笑起来。

  沈醉感觉到她的孩子气,却又逼不得,只得问道,“怎么了?”

  她笑着喘了一阵子,声音低而轻快,“想你了!”然后立刻将头缩了回去,沈醉一听怔了怔,随即却笑起来。

  走了两步又回头站在窗下,声音柔软道,“小欢!”

  她没接话,他便又唤了一声,她才低低柔柔地拖着调子,“干嘛?”

  “月亮很圆。”

  “十五了,当然圆。”

  “月亮很亮。”

  “你一来,我倒觉得暗了……”

  “我们赏月去,可好?”

  “不好。”

  “那我去找别人了……”略带威胁的笑道。

  她听了似是捂着嘴低笑,又道,“元宵赏明月,天下就一个,你看我也看,月亮害羞了……”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醉知道她跑出来,便躲了起来,待她偷偷地探头出来便又不见他。

  走到廊下嘟着嘴呵着气,气呼呼道,“捉弄人!月亮都替你害羞!”突然身体一轻,便被人抱了起来。

  “我们去屋顶上看月亮,这样月亮就更害羞,我们看的更有意思!”沈醉轻笑,抱着她飞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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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一 七月 19, 2010 9:01 am

冰里微暖

  夜里睡得沉,迷迷糊糊似是看到水菊笑嘻嘻地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小姐,我绣的那些小肚兜小鞋帽呢?你可拿出来透透风了?别浪费我一番心意才是!”说完便退了回去。

  裴菀书心里纳闷,什么小肚兜小鞋帽?刚要问,突然想起水菊已经不在了,心里一酸,便唤道,“水菊!”

  猛地醒过来,一身冷汗。

  “小欢?”沈醉低声唤她,翻身侧卧,伸手握她的手,感觉她身上湿漉漉大汗淋漓,忙起身将灯罩掀开,灯光大盛。

  外间的翡翠立刻问了声,便起身进来。

  裴菀书睁开眼睛,眯了眯,对上沈醉关切的脸,微微笑了笑,眼底却全是泪,“我梦到水菊了!”

  沈醉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地哄她,又让翡翠拿厚的绵巾过来帮她擦擦汗,之后索性将里衣换了。

  重新睡下没多久,沈醉又听见她吧嗒了几下嘴巴,忙起身看她,伸指头点了点她的唇,她却张嘴就咬,吓得他忙抽回手指,狐疑不定,想她是不是病了。

  终于天亮,她却又好好的,沈醉却不敢出去,打发明光去衙署交代了声便留在家里陪她。吃早饭的时候,她就跟饿了几天一样的小野兽一般,吃得飞快,吃完了抹抹嘴巴还看着沈醉慢悠悠嚼着的嘴。

  “小欢,你不舒服吗?”他蹙眉看她。

  她摇摇头,“我就是奇怪,梦见有个小男孩管我要吃的,还说他每天都吃不饱。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饿,啃了个肘子,谁知道是梦!”

  看着她一脸遗憾的样子,沈醉不禁笑起来,“晌午我们也吃肘子,大伙跟着你解解馋!”

  这一上午她倒也不做针线,一会一瞅那个沙漏,每隔一会儿便问晌天了吗?该吃饭了吧!结果她这么一问,弄得大家都觉得饿,不到晌午都没有力气做活,早早地去小厨房将早就卤好的肘子拿出来。

  等王氏将一瓦罐流着油,香喷喷,红彤彤的肘子端过来的时候,她看着那一层花花的油沫,胃里一阵翻腾转身便将吐了。

  一阵惊一动地地呕吐,慌得沈醉又是让人去请御医又是去准备参汤。裴菀书就跟要搜肠刮肚将里面的油水都呕出来一般最后吐得浑身没了力气,连口水都吐不出来为止。

  把沈醉吓得满脸煞白,在他看来似乎是不行了一样,自己又无法减轻她的痛苦,只好紧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

  “爷,小姐可能--”西荷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

  “可能什么?快说!”

  “王婆婆说小姐可能有了!”西荷笑了笑。

  “有?有什么?有了!”沈醉仰头大笑起来,将吐得没有力气的裴菀书抛了起来,像孩子一样大叫着,“小欢,小欢!”

  裴菀书此刻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软了手脚装死,不一会王氏端了清淡的粥菜来给她吃。

  待御医来号过脉确信无疑是喜脉,沈醉一乐立刻让解忧和翡翠带了厚礼去岳丈家报喜,府里每人发一两银子,让人请戏班子唱三天戏。

  裴菀书喝完粥,终于停了片刻,见他欢喜地走路都不会,要蹦着走,让她几乎又笑岔气。

  摸了摸自己没有感觉的腹部,跪直了身子,伸手轻轻地摩挲着窗角贴着的鸳鸯剪纸,仿佛看到那个一双笑眼,嘴角微翘的俏丫头嘻嘻地笑着,喃喃道,“水菊,你家小姐我有宝宝了。”

  她开心地呢喃着,笑得灿烂,泪水晶莹。

  瑞王妃有身孕的消息,瞬间传遍,这让满城的人无疑是大吃一惊,本以为她一直备受冷落,没想到瑞王竟然真的对她蓝田种玉,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方说辞,各种版本的故事不断被人讲说。

  最近朝廷有了比较大的变动,桂王沈徽因为勾搭奸商,行为不端,做出很多违背律法的事情,除了保留桂王的封号,其他的职务全部剥夺,至于证据却为了保全颜面没有全部出示。

  释放沈玮,褫夺其太子名号,依然恢复沐王称号,责令搬出东宫,住到原沐王府去。瑞王沈醉在西边境的军务全部交给六殿下沈卫,追封先皇时期大将军萧漠为忠孝王,又加封如今二孙萧熠为京南侯。封八皇子沈睿为安王,封地在太庙之南。

  皇帝病重,文大人等四大臣辅佐瑞王和安王监国。一时间朝堂上上下下揣度,皇帝很可能会让瑞王继位。

  一天大雪无间歇,外面苍茫满眼。

  裴菀书带着大毛套筒,慢悠悠地在雪地里散步,翡翠几个丫头紧张地不得了,生怕她摔了、渴了、饿了……

  “每次下雪我都如此,你们紧张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她们,笑了笑,招呼她们一起在雪地上踩脚印。

  “夫人,您不冷么!要不要进屋烤火?”翡翠靠近了两步,确定那黑漆漆一团不是石头而是一片树叶子才站定。

  “下雪不冷,化雪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沈醉终于出去办公务,她要是再憋在屋子里,不是要命吗?不就是怀了个小孩么?用得着那么小心翼翼吗?再说?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什么感觉也没有。

  翡翠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夫人,他踢您了吗?”

  几人同时大笑起来,翡翠歪着头不解道,“有什么好笑的?”

  西荷抿着唇笑了笑,看来王爷的人和他一样,关系到小姐了就紧张地没了分寸,前几天王爷从名字,到抓周到小孩子那一套几乎都吩咐了一个遍,就差点连未来儿媳妇或小姑爷也定下来。

  正说笑着,外面有丫头来报说韦侧妃疯了。

  裴菀书皱起眉头,疯了?才怪,是怕二皇子牵累到她的头上,装疯卖傻吧!前几天得知她有了身孕李紫竹来看过,虽然很生硬,却说了句恭喜的话,那话听着也真诚。韦姜没来,但是却让人送了贺礼,裴菀书又打着她生病的名义还了双份。她的东西,翡翠自远远地放了别处。自水菊走后,翡翠便自觉地充当了她的角色,对裴菀书关怀备至,几乎是寸步不离。

  前几天柳清君也让人悄悄送了贺礼,却只有一把钥匙。只说到时候可以去苏掌柜那里开锁。柳清君还传了话他们送出去的那些信函,都起了作用,双方虽然对了质,但却是曾经传过此类信函,所以他们反而是越对质越不划算,最后只能认罪。

  他还传了个好消息,审案的人是裴锦书。他竟然早就进了京,且一直在皇宫里,只是没人见过他而已。

  得知这个消息裴菀书说不出的高兴,问了沈醉,他竟然不知道,只说悄悄地帮她留意一下,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沈醉也是为这个事情进宫去的。

  她有了身孕,宫里赏赐很多,永康隔几日就来,只有沈睿反而一次都没见过,永康只说他很忙,面都不照。

  “姐姐,姐姐!我来看你啦!”

  正想着,门外传来永康的声音,咯咯一阵笑,红衣如云,飞奔过来。

  裴菀书忙迎上去,永康在她身前不远处立刻顿住了脚步,慢慢地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眼瞅着她的肚子,半晌才笑道,“果然就是神奇呢。里面竟然能住下一个小四哥和小菀书姐姐!”

  被她一说,大家又笑起来,裴菀书自有身孕之后,被人说来说去,脸皮倒是厚了点,脸也不红,笑道,“就不知道将来永康这里住的是小什么!”

  永康被她逗得脸红起来,害羞地瞥了她一眼,不依道,“原来姐姐也会揶揄人了!真坏!”

  笑了笑,见她气色很好,便一同往屋里去,“小八怎么不一起来?”

  “他啊,现在忙死,脚不沾地,四哥又懒,很多事情都推给他做,他整日抱怨,总去我那里喝酒,烦死人啦!”永康恨恨道,“对了,姐姐你不知道他过分的是什么,竟然把行商司的事情留在我那里,让我给他做。你说我哪里会?真是要人命的家伙!”说着便朝后面的宫女嘟嘟嘴,她立刻将一个油纸包放在炕桌上。

  裴菀书笑了笑,让她留下,等她看完了让沈醉捎过去。

  “姐姐,你想吃酸的,还是辣的?我让何其帮你准备,改天给你捎来!”永康喜不自禁,隔一会便去看她的肚子,终于将裴菀书看的脸红起来。

  “现在还真没什么想吃的,吃了吐,难过死了。”

  永康怜惜地看着她,点头道,“也是呢,如果是夏天,还有瓜果,可是大冬天的,你就是想吃,四哥都没地儿弄去!”然后她又神秘地在自己怀里掏摸了一会,献宝似得将一个油纸包放在裴菀书手里,“你看,我这里有酸的。”

  裴菀书打开便闻一股酸气扑鼻,齿颊间顿时酸水长流,竟然是盐渍的酸梅肉脯。“啊,我们作出来都甜的发腻,你竟然有酸的。”说着拈了一块,酸的她立刻皱起眉头,口中溢满了口水。

  “好吃吗?你喜欢吃吗?”永康急切地看着她。

  裴菀书点点头,“好吃,吃下去,竟然不想吐了!”

  “我就说,四哥那么厉害,怎么会不生个小沈醉呢!”永康呵呵笑起来。

  裴菀书蹙了蹙眉,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你四哥昨天晚上还说想要个女儿。”

  “女儿会和娘抢爹的,还是儿子好!”永康嘻嘻呵呵地,让人将她带来的东西分给丫头们。

  寒夜里,莫语居依然灯火通明,华美的灯笼随风摇曳。

  韦姜拥着绣牡丹大花的毛毯坐在火炉旁边,慢慢地冲洗茶盏,一边小炭炉上的铜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心不在焉地蹙了蹙眉头。

  也许自己神经了,竟然能远远地听到闲逸居传来的欢声笑语,沈醉如今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皇帝发了话若是裴菀书生个儿子便世袭瑞王封号,若是女儿便破例封为乐喜公主。

  她冷冷地笑了笑,漂亮的眉毛高高地挑起来,谁胜谁负,并没有结束。

  突然,屋子里的灯火猛地暗了一下,熄了大半,只有她身旁那盏慢悠悠地亮起来,照耀着她绝世芳华。

  “你来做什么?”她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

  谢小天静静地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她,当时她也娴静如水,披着暖黄的灯光,给人温暖透心的愉悦。

  那一年,他受了伤,奄奄一息。而她救了他。睁开眼的刹那,她笑容绝美,灯光让她像仙子一样出尘夺目。她的动作温柔,笑容暖心。他欠了她的。他爱上了她。

  虽然一直活在杀戮中,可是他有多么渴望那种亲情温情,那种温暖。没有人知道。他以为她懂,实际她不懂。

  他的梦碎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见那个人。如此,自己可能不是这番光景。

  “我来告辞!”他叹了口气,轻轻地走到她身后,将一沓厚厚的银票放在她身旁的案桌上。

  “滚!”她尖利的声音撕裂了黑暗,手用力一挥,将银票扫落在地,窗口一阵风卷进来,飘飘扬扬,在她眼里那是悲凉的纸钱。

  “你,保重!”他轻轻地说着,转身。

  “等一等!”她突然回身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泪水长流,“你要离开我吗?你当初说过生死相随,我还没有死,你也没有死。你就要抛下我了吗?”

  “阿姜,是你自己选择了我们不同的路。我为你杀的人已经够多。我已经累了,想离开这里。”他没有回身,声音也淡淡的,似是没有什么感情一般。

  “你说谎,你明明是爱上裴菀书,她到底有什么好?”她阴冷的声音从他脊背透进去。

  “你根本就没有爱我,你一直都在惺惺作态地敷衍我,不过是为了钱,既然如此,你回来做什么?拿着这些钱远走高飞不是很好吗?”她冷冷地笑着,却用力地抱着他不肯放手。

  “阿姜,让我走吧,我是个人,不是杀人的机器。我已经连累了那么多兄弟,不想一个人错到底。”他闭上眼睛,唇角是苦涩的笑。

  “言下之意,你是在怪我?是吗?我让你杀人?你杀人,说是因为爱我,现在为什么来指责我?如果你肯为了我杀人,为什么不能杀了裴菀书?你的弟兄们死了,是沈醉柳清君动了手。你知道柳清君和裴菀书的关系,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根本就是早就爱上她了吧!”她用力地咬住他的脊背,力道大的几乎要将那块肉生生地咬下来。

  他疼得冷汗直流,却动也不动。

  “我救过你,你说你的命是我的,我还有需要,你怎么能走?”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齿颊间弥漫着腥气。

  “要怎么才能还你?”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过分柔美的面孔渐渐的暗淡下去。

  “除非你死!”她阴恻恻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冷战,感觉后心一阵寒凉,身体一动不动,感觉火热的东西流出来,随即冰冷的。

  就像他对她的心,火热的,越来越冷。

  “这样,够了吗?”他没有回头,似乎根本不想再看她,举步往外走。

  看着他后心不断渗出的猩红,她愣了一下,大声道,“你不要走,我帮你止血!”说着就叫秋葵送药进来。

  谢小天叹了口气,继续往外走。

  “秋葵,杀了他!”见他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外走,韦姜突然崩溃一样,她承受的已经够多,夜夜被水菊入梦折磨,几乎已经支撑不住。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弃她。

  他怎么可以!

  秋葵的匕首闪光一闪,却“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谢小天细指不知道何时握上她的脖颈,手臂伸直将她举了起来。秋葵踢腾着腿,浑身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一般。

  “放开她,你放开她!”韦姜发疯一样扑过来,用力地撞在他的后心上。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将秋葵扔在地上,眼前一黑,委顿在地,嘴角鲜血长流,笑得萧索,“韦姜,你果然……”他苦笑,虽然自己抱着必死的心,可是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在熏香里下无色无嗅的毒,匕首上也沾了毒,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

  韦姜跪在他身侧,似是哀求地看着他,“小天,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会帮你解毒,给你疗伤。不再让你杀人,行吗?”

  他笑着摇头,神情淡然放松,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让她几乎发疯。“我将命还给你。我们,从此……两不……”

  看着他慢慢地阖眸,她立刻愤怒起来,他怎么能这样死?他真的与她无关了吗?所以他竟然会死得瞑目?

  她竟然感觉一种捶心彻骨地痛意。

  突然她站起来,对秋葵道,“将他扔到闲逸居门口。”

  “小姐?”

  “让她看着他死。算是偿还他一个夙愿。”说完又冷冷地瞅了秋葵一眼,“我不是让你安排巫婆对他下蛊的么?将他做成武士,为什么没有做?”

  秋葵忙跪下,“小姐,谢小天太精明,根本没机会对他下手。”

  “那就趁着他没死透,做成活死人!”

  她阴冷地说着,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让秋葵不禁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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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一 七月 19, 2010 9:21 am

所谓嫁祸

  裴菀书自有身孕以来,初始不明显,后来却越发害喜厉害。大把地掉头发,想到吃东西便吐个不停,每日昏昏沉沉恹恹欲睡。沈醉担心地不得了,见太医便问,但是别人管用的法子她却又不见效。好不容易寻来的宝贝,她看都不看,要么吃了便吐。

  翡翠挨个叮嘱,要是夫人发脾气,都必须笑呵呵地听着,谁也不许露出丁点不乐意。只不过她却又从不发脾气,难过了自己挨着,有时候看到她受不了的样子,翡翠又恨不得替她受这罪才好。

  开始厉害的几天她怕自己会影响沈醉休息,让他去书房睡,他不肯一定要陪着她。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沈醉只有更加的心疼。她每每难受到浑身酸软有气无力,抬眼看到他浓情满溢的双眸,想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便生气地怪他,半夜哭醒了说他睡在身边让她难受,闻到他的味道也会难受,一定要赶他去书房睡。

  他虽然颇为受伤,还是顺从她到书房去安寝。等她睡下他又偷偷地站在外间。而她习惯了他的怀抱,没有他,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想让丫头们担心,只拿被子蒙了头,躲在被窝里哭泣。

  他想冲过去抱住她,安慰她,让她发泄一下,又怕她看到自己会难受,怔怔了许久,翡翠几个也没办法,谁让她们小王爷格外折腾人呢?

  忍了半夜,沈醉终是忍不住,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抱着她缩成一团越发瘦小的身体,那些所谓想要儿女成群的想法吓坏了他,觉得以后就算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小欢,小欢……”他一遍遍地唤她,想抱紧又怕弄疼她。

  看到他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又内疚又心疼,加上身体的不适转化成的委屈,让她像孩子一样趴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嗓子嘶哑沉沉睡在他的怀里。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那孩子似是知道爹娘辛苦,又安静了下来。裴菀书吃吃喝喝地很是舒服。令沈醉欣喜的是,他家小娘子丰腴了一圈,小小的脸颊上终于感觉到了肉嘟嘟。

  第一丝春风掠过柳树枝头,似乎带着细弱的绿色,拂过面颊,凉寒中有一丝别样温柔。裴家两位夫人第一次踏入王府,送了很多自己做的小孩子衣衫鞋帽,裴菀书看得眼睛都直了。

  “娘,你们做了这么多?”看着婴儿衣物从大到小不一而足,小的只能伸进两个手指头,大的又像四五岁孩子的身量。

  翠依柔柔地笑着,看着女儿的目光温软怜惜,一边跟裴菀书翻检衣物,似是低声呢喃道,“娘真想能看着他们长大。”

  “娘,您说什么?”裴菀书没听清,翠依笑了笑摇摇头,大娘又掏出两对小孩子戴的金铃铛,献宝似开心道,“小欢,你来看,这可是你小时候戴的那副,大娘一直收着,别人要都没舍得给,就等着就给我们的小小欢呢!”

  裴菀书羞红了脸,却份外开心,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翡翠自拿去收着。

  几人聊了一会,说到水菊免不了一番唏嘘,纷纷劝裴菀书不要再去想,现在有了身子,要开开心心的,否则孩子也会跟着不开心。

  她自然应了。然后大娘又开始将翠依怀着孩子时候的经验一一道来,问裴菀书害喜是不是厉害,又要注意什么问题,从睡姿,到起床,散步,吃饭,甚至到一天梳多少次头发,晚上睡觉让沈醉给按摩腰之类都说的事无巨细。听得大家愣怔地看着她,好像她已经生过七八个孩子一般。

  大娘又说东梅有了婆家,京畿一户人家,去做个填房,家境殷实,人也不错,裴菀书自然替她高兴,又亲自去包了封银子交给大娘,让她给东梅做嫁妆。好歹让她风分光光地嫁出去。

  大娘也没推辞,反正是女儿对丫头的心意,她也就替她们收了。

  裴菀书又让翡翠将别人送她的补品都收拾一下交给大娘回去让他们掂量着吃,她看翠依气色一直不是很好,虽然脸上喜庆笑微微的,但是眼底那抹沉郁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留她们吃了晌饭,大娘说翠依身体不好,走晚了太冷,便急着要回家,裴菀书只得送出门口。

  临上车大娘记起一事,“小欢,宋家小姐和古二公子二月里成亲,他们想着请你和王爷去喝杯酒,怕你们忙,先让我问问。”

  裴菀书笑了笑,“大娘,我现在也不方便,去了折腾人家,沈醉也忙得厉害。估计不会去了,喜银我们从府里包过去,您就别费心了!”

  大娘听她这样说便嘱咐她好好休息,别累着,更别胡思乱想。

  “小欢,别怕,万事有大娘和你爹呢!”大娘笑了笑,让她赶紧回去。

  翠依一直看着裴菀书柔柔地笑,也不说话,最后恋恋不舍地钻进车内。

  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被三株粗大的杨树挡住不见,裴菀书才流连地收回目光,脑海里反反复复是母亲贞静柔顺的神态。

  慢慢地往回走,经过那几棵高大的槐树,想起李紫竹气冲冲而来,韦姜幸灾乐祸出现,水菊给自己随身带着的药丸,为了配合自己,她总是随时做足了准备,很多东西可能用过一次就不再用,可是她的荷包里永远装着认为自己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越是想念,便越是怨愤。

  翡翠见她怔怔地看着地上某块青石板发呆,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裴菀书默默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上腹部,和翡翠一路慢慢地往回走。

  春寒料峭,竟比深冬更盛几分,情不自禁地拢了拢狐裘,翡翠怕地上滑,便挽着她的手臂稳稳地走。

  经过莫语居的时候,看到韦姜在那里悠闲地踱着步子,见她走近,笑着迎上来。

  裴菀书松开翡翠的手,独自上前,笑道,“天儿这么冷,妹妹怎么不好好休息?身体好多了吧!”这话翡翠听得见,她继续走,快到跟前的时候,眼波一散,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惊异道,“咦,妹妹,好奇怪,这几日见不到水菊,原来她去你那里了!”说着便伸手过去做出要扶她的姿势。

  韦姜一惊,忙要躲开,却觉得冷风刺骨地寒。她本就穿的单薄,狐裘内里也只有薄薄一件夹衣,根本不挡风,身后是幽深竹林,寒风更是飕飕往衣服里钻。

  又见裴菀书眼神涣散,神情呆愣,伸出来的手无力地垂着,却飞快地搭上她的胳膊。韦姜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地上是青石板甬道,寒霜不消,露水凝冰,裴菀书脚下一滑,便摔了下去。

  翡翠一见惊得立刻飞身上前在裴菀书倒地之时飞快出掌垫在她的腹下。裴菀书早已经双手撑地,掌心钻心地疼,立刻捏了捏翡翠的手,抱住肚子开始呻吟。

  翡翠立刻会意,焦急道,“夫人,夫人,您怎么啦?”

  裴菀书抬头,额头冷汗涔涔,把个翡翠吓得差点魂魄出窍,吃不准她到底是真摔了还是假装的,立刻将她背起来飞快地往闲逸居跑。

  韦姜呆呆地看着她们飞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太紧张,竟然很用力地推了她一下,如果真的撞在地上,只怕孩子是保不住了。

  冷笑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一边的秋葵叹了口气,提醒道,“小姐,如果王妃真有什么事情,只怕,您要麻烦了!”

  韦姜心头一震,暗叫不好,自己竟然忘了这一层。挑眉冷笑,缓缓道,“怕什么?你家小姐我不是疯了一些日子了吗?今日刚好犯病也说不准!”

  秋葵一听立刻去唤太医。

  沈醉正忙着,北方和高隆西凉以及南梁等国的使团留在京城学习有兴趣的知识,他负责安排他们的生活和学习内容。

  忽然接到杜康来传翡翠的话,说王妃摔倒了,惊得他立刻扔下满屋子人转眼消失不见。杜康一路上憋出一句,“爷,都说身孕两个月的时候最容易滑胎。”吓得沈醉更是眉头紧皱,打马飞奔,平日晃悠悠半个时辰的路,今日似乎眨眼就到了府门口,也不理人,打马直接飞奔闲逸居。

  “爷,您可回来了!”木兰等在垂花门处,见他飞马奔来立刻开门。

  沈醉翻身跳下马,将马缰绳一扔,话也没说便径直奔去正屋,想着太医说瑞王妃因为身子比较小,又是第一胎,可能会有点麻烦,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小心,一有不适,要立刻就唤他来。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她关在暖炕上,直到生完了才给出门,摔了一跤,不知道她有没有事,真要是不幸,孩子便没了……心里揪揪地疼,又不舍得,还是逼着自己不胡思乱想,一门心思念叨着母子平安。

  一进门见她倚在锦被上懒洋洋地摆弄小孩的衣服,愣了一下,翡翠等人见他来,立刻笑着退了下去。

  “坏女人!”他突然愤怒起来,猛地冲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头狠狠地吻了下去。长长一口气,憋得她直拍打他的肩头,才撤离她的唇,待她急切地喘了口气,便又吻上去。

  “沈,沈醉……”她知道他生气焦虑,心里内疚,双手环住他的后背,柔顺地承受他暴戾的索吻。

  “真是个坏女人!”他低叹着,将她箍进怀里,一遍遍吻着她的耳底。

  “沈醉,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心,“你放心,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我们孩子受半分的委屈?”

 
 他的手滑下她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小欢,不许做傻事,你若是恨她,便是杀了她也不是做不到,不许用这蠢法子。”

  转念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不知详情,但是大概便是她和韦姜那点事情。

  “沈醉,别担心我,我很好,我们的孩子也很好。只不过,需要你这个未来爹爹配合一下!”她浅笑着,主动偎进他的怀里,懒懒地撒娇,拖着长音的声音嫩嫩的,酥进他的心窝去。

  叹息着,吻上她的唇,呢喃道,“一直不相信美人计,可是被你算计了,却是心甘情愿。”所谓美人计,不过是心动爱念的驱使吧,自己怎么舍得拒绝她。

  “沈醉,你真好!”她笑着抱紧了他,为他的宽容和体贴。她想的是,只要坐实了韦姜想害她的事实,就算有人想护着她,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她若是派人来刺杀自己还找不到证据,所以不如用一个最简单的法子。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从她颈上抬头,捧起她的手,有几处擦破了,青肿一片。见他紧皱起眉头,立刻将手抽了回来,“没什么,一点都不疼的。”

  “真该好好收拾你……”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去咬她的颈窝,被他圈在怀里她本就浑身发软,如今更是只有唧唧地轻笑。

  冷冷的半饼寒月自东天沉沉升起,清辉照寒霜。景怡宫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檐下铮铮声,殿内燃的安息香幽弱似无。

  沈睿眯着眼睛支着头侧卧在罗汉床上,看着母后在灯下一针一线做一顶婴孩的帽子。母后的手是顶巧的,他也知道做给谁的。

  “父皇好些了吗?”他也不过是随口问问,每日见的次数和她一般多,不过总觉得母后比他们更懂父皇的心思,所以好不好她也是最清楚的。

  “好多了。”她应了声,没有抬头,这时候帘外有宫婢伏地请告。

  “娘娘,殿下,御医院那边说今日瑞王妃摔了一跤--”

  “什么?”不等那宫婢说完,沈睿忽地跳下地,似是觉得不妥,看了皇后一眼却也不想掩饰,只是回去坐下。真是个笨女人。心里恨恨的。

  皇后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却也紧张了一下,“没什么事吧?”

  “瑞王殿下不让声张,王太医用了最好的保胎药,不过说这两个月的最是危险,所以还得--”

  “忽”的一声,沈睿人影一闪,便晃出帘外。

  皇后眉头一皱,厉声道,“睿儿!”

  片刻,帘帐一晃,沈睿立在等下,脸色有点发白,怔怔地看着皇后。

  “你还小吗?”皇后美目圆睁,严厉地盯着他。

  沈睿咬了咬唇,复回去坐好,却冷声道,“有没有说是怎么摔倒的?”

  “奴婢不知,王太医没说。”

  沈睿哦了一声,对皇后道,“母后,儿臣去太医院没事吧!”

  皇后知道拦不住他,蹙眉道,“别吓着王太医,只悄悄问问。”沈睿应了,立刻便跑了出去。皇后盯着被他摔得晃动的帘子,怔怔地,半晌,苦笑起来,都说子肖父,肖?肖!她似是忍不住悲伤,阖上双眸,清泪长流。

  大雪连夜,红梅花浓。喜鹊喳喳报春。沈醉也不管外面有事无事,让明光都去推了,王府大门自从他监国一来便是整日紧闭,一律不招待外客。裴菀书摔过一跤,他更是不再出门。只让夜海悄悄去做一些准备。

  裴菀书想起自己害喜时候折腾得他彻夜难眠,每日里神经紧张,不禁颇为内疚。如今看
看,自己越来越丰腴,倒是他越发清瘦下去。便让翡翠吩咐厨房,做好吃的给爷补补身子。

  “沈醉,我们去看梅花了!”她如今已经不再贪睡,加上有了身孕沈醉倒是不敢往常那样纠缠她,让她睡眠充足,神采奕奕。

  沈醉打了个呵欠,一晚上只能傻傻地看着她,这滋味真是不好受,看来还真得去书房才行。

  沈醉揽着她的腰,手在她的腹部滑过,根本没什么变化,从后面看上去,那腰依然细细的不盈一握,看来还得好好补补才行。

  粉白里红霞漫漫,披霜沥雪,梅花蕊凝结长晶莹透明的冰丝,映着正月里清爽的阳光,清丽脱俗。

  “老板娘,多看看美丽的东西,饿们的女儿也会这么美丽的!”沈醉嘿嘿笑着。

  裴菀书白了他一眼,自从她害喜过后,沈醉倒是越发孩子气不正经起来,真是有乡野村夫的模样,要么对着翡翠道,“这位姑娘,拙荆就拜托你了。”酸的一屋子人差点跌倒在地。要么对着鹦鹉八哥说什么贱内,结果鹦鹉成了当家的,八哥成了贱内,翡翠惊得差点跳起来,吼道,“你们俩都是公的!”又笑翻一屋子人。

  “我喜欢我们第一个像你一样,但是脾性正正经经,沉稳内敛,优雅端方的男人!”她轻轻地笑起来,拿眼梢挑他。

  就算他在外面板着脸装作一本正经的,一到家门口,那嘴角就不由自主地飞扬起来,但是不可否认她爱看。

  “那我要个嘻嘻呵呵,调皮可爱的丫头,让她狡猾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到时候整座山除了咱家的屋子,都是她的天下!是不是很好?”沈醉说的陶醉,似乎能看见自家女儿骄傲地占领整座山头。

  裴菀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想要猴子女儿,可惜我不是母猴子呀!”

  沈醉哈哈大笑,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手臂一抬,放在一株梅树的枝桠间,仰头笑望着她,“来,看看咱家的母猴有没有做山大王的气势!”

  裴菀书憋不住笑出来,抬脚轻轻地去踢他,却见远处院墙人影一闪,忙道,“有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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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一 七月 19, 2010 9:41 am

车到山前

  沈醉微微一笑,“宫里的小贼,格外狡猾,娘子可小心了!”

  裴菀书忙捂住肚子,嬉笑道,“呀,夫君,不好,有个小贼想偷咱家的小宝贝。快打出去吧!”

  沈醉哈哈一笑,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回头看到沈睿抱着胳膊,鄙夷地看着他们。

  “幼稚!”沈睿哼了一声,看裴菀书一脸幸福神情,不尽沉了沉眼,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裴菀书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横了他一眼,低头道,“宝宝,你这个小叔叔最可恶了,净欺负人,你还没出生呢他就拿眼睛剜你,我们不理他,回去咯!”说着朝沈睿眯了眯眼睛对沈醉道,“我先回去了!”

  沈醉却依然揽着她,对沈睿道,“进屋吧!”

  沈睿瞥了裴菀书一眼,跟上。

  一进屋子,裴菀书便将沈睿托永康接连送来的文书都拿出来,沈醉一看,皱眉道,“有人麻烦我的夫人,可比我心安理得!”

  沈睿睨了她一眼,笑了笑,将油纸包拎起来,“谁让你舍不得!”

  然后又说要在这里喝酒,沈醉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很爱喝酒吗?以前我怎的不知道?”

  沈睿哼了一声,“难道不会长大吗?”

  沈醉蹙眉,想想也是,却又道,“我不陪你喝,免得让我家丫头嫌弃。”他说的是裴菀书肚子里那个。

  沈睿听得他亲昵的称呼,讥讽地哼了一声,“走了!”然后也不告辞,立刻就走。

  裴菀书“喂”了一声,“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别出去喝酒。”听永康说他经常跑到外面和一些不着四六的人喝酒,几次在大酒楼大闹不禁有点担心。

  沈睿刚走,宫里便来了人。沈醉让她在屋子里好好呆着,不许出去乱走,自己带了明光去大厅。

  裴菀书坐在窗下开始绣花样,到时候可以直接缝在婴儿的小衣服上,突然想起什么,对在炕前帮她准备加餐的木兰道,“木兰,我记得你会吹笛子的,不如吹来听听。”

  木兰晓得她从前很少在府里听曲子,弹琴的时候更少,所以有点奇怪。裴菀书笑道,“给小孩子多听,他是不是自然也会弹呢?”

  甫进来的翡翠“扑哧”一笑,“夫人,就算管用,我们世子也还小呢!现在估计不会听吧!”说着呵呵笑起来。

  裴菀书想想也对,是自己太着急,因为不会弹琴,所以总是想自己的孩子要通晓韵律才
行,不禁也笑起来,抬头却见翡翠笑得有点诡异,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上前,诧异道,“翡翠,你变成真的翡翠了吗?”

  翡翠平日里也被她开过玩笑,见她如此,便更加欢喜她恢复到从前模样,开心地靠近,低声道,“皇后娘娘懿旨,韦氏之女瑞王侧妃,行为怪异,疯癫乖张,致使瑞王妃几乎母子不保,所以酌令她回娘家修养,除非瑞王妃允许,不得回来王府!”一本正经地说完,然后哈哈地笑起来,眼睛笑微微地看着裴菀书,拖着长调道,“夫人,您还满意吗?”

  裴菀书垂首浅笑,淡淡道,“韦侧妃近来精神不好,回家休息一下也是对的!”然后慢慢地绣着那朵清丽的雏菊,虽然韦姜是她故意要赶出去,但是没有半分除之而后快的喜悦,仇恨于她不过是对逝者的一个说法,并不会让她成为被仇恨掌控的棋子。所以没有太大的期待也就没有太大欢喜。

  当下的问题是如何保住沈醉全身而退,既然他想走,她不能拖累他。只要他先离开,自己随后再去也不是不可以。父亲是他得力的臣子,想必不会被波及,但是娘亲是一定要带走的。

  要想离开皇家,不是亡命天涯那么简单,自然要找个妥当圆满的借口,让皇帝主动放弃对他们的怀疑和杀意,这才是最正经的。

  天色有点阴沉下来,正月里的风于寒冬凛冽中又加了几分带着侵透的寒意,沈醉接了旨,让路大管家好好地送了宫里的传旨宦者,便回头看着伏在地上呆呆愣神的韦姜。

  “四哥,这是你想看到的吗?”韦姜一动不动,神情木然,美眸之间却是寒气凛凛。

  沈醉淡淡地叹了口气,袍袖微微拂动,蹙着修眉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她?”

  韦姜冷笑,抬眼瞪他,“四哥难道不知道她对我做的吗?她装神弄鬼,吓唬于我。只怕是对我下了毒也不一定,所以我才会精神恍惚,夜夜梦魇。否则,我怎么会去推她?”

  沈醉似是怜悯地望着她,他家那丫头果然够辣,竟然陷害了人,还让人不能觉察,突然心头又有点生气。她定然是真的被韦姜用力地推倒,所以才不会被觉察。

  如此,声音便冷了下来,“你在莫语居,她在闲逸居,你便是不去招惹她,难道她能跑去你房间里给你推?”说着转身便要走。

  韦姜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身形摇摇欲坠,一张绝色容颜略带憔悴,让她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美艳。

  “二哥如今失势,四哥是不是打算踢开我了?也许我们都看错了,四哥一开始就是想借着我和二哥走到今天这个位子吧。你和沈睿监国,这是何等权势和荣耀,二哥苦心而不得的,你竟然唾手可得,却又根本不在乎。四哥,你这样儿戏,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如果四哥愿意,在我们的帮助下,要扳倒沈睿是很容易的。四哥就一点都不想考虑吗?”韦姜幽幽地说着,瞬间光芒万丈起来,美艳至极。

  沈醉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这句话,你定然也可以原封不动地对小八说。为你着想,我觉得你对他说出来会更牢靠一点!”

  “四哥,你知道背叛同盟的下场吗?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被所爱之人,切齿仇恨,必得剜心而后快!”她阴冷地笑起来,目光森森地盯着他。

  沈醉眉头高扬,哼道,“你是在威胁我?”

  韦姜盈盈一笑,莞尔道,“四哥,韦姜怎么敢?”说着福了福,便笑眯眯地领着丫头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四哥,这局棋,并没有下完,但是可以预见,你会是输的那个。在和裴菀书的那局棋里,你爱上她,失去了自己。在和皇帝的棋里,你如今心存内疚,必定会输。在和沈睿的棋局里,你压根没想对付他。你也必定会输。你不能像对待沈玮那样对沈睿,你就必一败涂地。四哥,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沈醉拱手长揖,朗声道,“多谢!”说完便转身从另一条路快步回去闲逸居,远远的便能看到红梅树后的雕花窗下,她浅笑温温地看着他,心头一荡,会心笑出来。

  裴菀书看到窗外梅花树下的沈醉,立刻朝他挥手,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今日天色真好!”她笑嘻嘻地踮脚去摸他的脸颊,沈醉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呵着气,“是很好!”

  不一会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一叶雪花落在她的唇间,顺便化成一抹水汽,看得他呆了一瞬,轻轻地将唇印上去,她的唇有一丝雪花的凉意和湿润,温暖了他干燥的唇。怕她的唇开裂,他只是轻轻地蹭了蹭便笑着离开,然后揽着她的腰往梅林深处走。

  后院几十株梅树,灼灼如霞。

  “小欢,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怕她冷,解开大氅将她兜进怀里,从背后环着她慢慢地走。

  “我对人家的秘密不敢兴趣呢!”她一副没有求知欲的样子,双手撑在他的手腕上,慢慢地去踩着浅浅的雪印。

  沈醉轻笑,低头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她愣一下,随即高兴地跳起来,“真的,真的吗?”

  他颔首,松开她,任她回身抱住自己,脑袋在他怀里用力地蹭来蹭去。见她又要放开他去蹦蹦跳跳,吓得他帮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笑道,“让你的心跳就好了,身子还是别跳了!我那丫头可禁不住!”

  裴菀书抿唇轻笑,轻轻道,“我找时间去跟娘亲说一下,我们要小心翼翼,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不过,沈醉,你真的确信皇帝不会拿我爹爹和大娘撒气?”

  沈醉摇头,“你放心,你爹很可能是未来的宰相。他怎么舍得?”

  裴菀书微微皱眉,“可是我想爹爹告老还乡,去享清福!”

  沈醉笑着抱住了她,低声道,“如果真的如此,那也是我们大周的损失,你爹如今正当壮年,做宰相是最合适不过的。”

  裴菀书点头,“估计爹爹肯定又要说,只要陛下需要,让他做什么,都绝无二话!爹就是这么个人,从来不懂得拒绝陛下!”

  “所以,你该放心,岳父大人是不会有事情的。”

  怀揣着这样的秘密,让她激动地几乎睡不着觉,夜里趴在沈醉的怀里,一遍遍低声地确认。如今她真的太想离开了,特别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几乎一刻也等不得。

  她要带着他们的孩子,跟他一起,去过她曾经和水菊向往过的日子。

  “沈醉,我可以请柳清君帮忙吗?这样的事情,我们自己去做,会不会很困难?”她小声道。

  沈醉把玩着她柔软的长发,轻笑道,“自然可以,如今我们也只能相信他这个朋友。只是--”他顿了顿,而实际上他有多么不想与柳清君牵扯什么,虽然他告诉自己不应该介意,更不该剥夺她和朋友相聚的权力,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常见面。自己都不该再小气才是。

  而柳清君留在京城不走,好像是为了某些事情,实际上是不是为了她,又怎么说的清呢?自己占了这头的先机,若是连柳清君为她做事情的权力也剥夺,是不是太过小气?叹了口气,笑道,“改天我们去拜访他。”

  裴菀书一听开心起来,趴在他胸口,抬起头笑道,“我们请他做我们孩子的师傅,将他的本事都学来,说不定还能赚到很大一笔银子!”

  沈醉哈哈大笑,几乎笑到眼泪流出来,这丫头果然心思不可限量,本来他还担心东害怕西的,这样看来倒真的是自己小气了,这丫头很明显的是一心向着自己家的。

  二月里,春风宛若天外飞仙,掠过枝头,颤抖出些许的生机,嫩得几乎要碎掉的黄绿色,让人心软的几乎成风化去。

  裴菀书偷偷地跟母亲说了沈醉的意思,翠依答应出乎意料地爽快,只是让他们小心谨慎,如果实在不行,她走不走是没什么关系的,只要他们能开心就好。她又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大娘,爹爹在哪里大娘就在哪里。而试探父亲的结果,只要皇帝需要,他肝脑涂地。让裴菀书只有唏嘘感慨,但是人人自己都有选择,她也不能强求。

  沈醉以踏春和春酒之名,带着裴菀书去拜访了柳清君。而柳清君似乎已经知晓他们心意般,提出了实质配合的计划,唯一的条件就是此后保持联系,大家一生为友。

  他能如此洒脱,沈醉自然更不会小气,两人正式成为朋友,反而让裴菀书有点失落。

  杏花飘落如雨,桃花灼灼妖娆。

  三月的曲水流觞大会,依然绚烂多姿。今年又比往年更加盛大显赫,因为皇帝亲派了四皇子和八皇子出席,可以从中结识青年才俊。

  而沈醉的计划便是借三月踏青时节,带着裴菀书和翠依离开京都。他们的计划,如今沈醉声势烜赫,看不惯他的人越来越多,二皇子和旧太子的人对他更是虎视眈
眈。如果郊外踏青,遇到什么意外也是常事。

  况且,踏青时候,周围多有相识之人,他们可以做见证,如此一来,万无一失,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裴菀书唯有一个遗憾,就是花追风,她告诉翠依和沈醉,花追风约他们瀚海江湖,天涯归处相见。可是实际她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花追风或者时日无多,或者在宫里密谋其他的事情。

  太子妃跌倒在湖面很可能有他帮助。他和二皇子也很可能互相利用。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要报复,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相约的生活那么美好,让她没有去想那么多。

  能够离开,就好吧。

  不再去管那些烦心的事情。

  裴府的桃花开得灿烂,这些都是裴菀书小时候缠着父母栽下的。他们家没有珍稀花种,只有最常见的梅兰竹菊。

  想起父亲将她抗在肩上,一边散步一边给她讲故事,那样的场景十几年了依然历历在目,想起来让她眼眶湿润,心酸莫名。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可是谁让她爱上了沈醉,一个皇子,一个不被皇帝认可想除之而后快的皇子?

  “小欢,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大娘回头见裴菀书微垂了首,脸上有一种似乎是悲伤的神情,心里有点纳闷。

  翠依忙揽着裴菀书的肩头,柔声道,“这丫头在害怕吧,有身孕的人,经常会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裴菀书忙敛住心神,笑了笑,“是呀,都快四个月了,肚子却不见大,娘你说会不会以后很小呀!”

  大娘一听笑起来,“傻丫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娘怀着你的时候,那才是小呢,都五六个月肚子都不显大。”

  裴菀书一听,皱起眉头叹道,“啊,那肯定了,所以大娘你看我不就是很小吗?可是我家儿子要是很小,那--可怎么办呢?”

  大娘拉着翠依大笑起来,纷纷说聪明人有时候犯傻更可爱。

  “夫人,宫里头来人,说是接小姐进宫去!”接替东梅的丫头银杏过来禀报。

  裴菀书和翠依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下微微忐忑。她这是来和大娘告别的,然后她就要带着西荷解忧邀请翠依去府上小住踏青,沈醉外面的人已经安排好,只是城里皇家侍卫太多,不便行事。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是什么意思?而且怎么会单单找她呢?

  大娘立刻准备,让西荷翡翠好好跟着,别让小姐有任何闪失。

  几人应了,准备妥当,便出去上了马车。本想看看如果就两三个宦者便将他们打晕,假装不知道离开就算,谁知道却是沈睿的银羽卫,个个武功不俗,西荷等人未必是对手。

  裴菀书只好带着西荷,让翡翠想办法回去告诉沈醉知道。一路上想了很多可能,最不敢想的就是皇帝看穿了沈醉的计划,想拿她作要挟。

  解忧驾着马车,稳稳当当的,可是又那颗心还是七上八下。

  “小姐,没什么好怕的,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西荷很少看到她紧张,想若是母亲紧张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便想办法宽慰她。

  裴菀书感觉到她的心思,笑了起来,“什么必有路,是车到山前必翻车!”

  两人呵呵笑起来,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马车行到宫门,沈睿懒懒地脸色不耐地站在那里。

  一看是他,裴菀书定了定,对解忧道,“我们回去!”

  解忧刚要调转车头,沈睿却飞快地勒住马缰绳,裴菀书只得下车。

  “小八到底怎么回事?”她皱紧了眉头,沈睿却笑了笑,看她万分不悦的样子,讥讽道,“皇宫就让你那么害怕?”说着招呼了肩舆让她乘坐。

  裴菀书也不跟他争执,上了肩舆,沈睿便和她一路往华歆宫去。

  “是永康找我?”她惊讶道。

  沈睿点头,“是呀,我也没说是父皇找你!”看向她的目光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是和你四哥去曲水流觞大会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裴菀书心头担心沈醉。

  沈睿忽然歪头勾着她,眸子里清光淡冷,“四哥要忙的事情多呢,早就被父皇召进宫去了。可能是那个霹雳堂的事情吧。霹雳堂满门被灭,父皇觉得蹊跷,我查不到什么。父皇便交给四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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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一 七月 19, 2010 10:15 am

风波乍起

  永康一见又来,开心地大跳起来,笑道,“还是小八有办法,最近我们想找姐姐玩,但是四哥总是说你不方便,不许我们去打扰你,小八便说找你来玩。”

  说着便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上永康的手,“你也够淘气的,去府里玩,你四哥能说什么,不要总是编排他。他没故意不让你们去玩!”说着又回头瞪了沈睿一眼,“安王殿下不要去办公务吗?混在女孩子堆里算什么?”

  心里气他如此,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来气,又想着沈醉那边安排好了,自己从永康这边回去,是不是还能赶上,心头隐隐不安。

  “我不过是好心,你如此对我,也罢,我还是走,免得碍你的眼!”沈睿哼了一声,却还不走。

  永康看着他笑道,“小八,你别小气,姐姐才不是这个意思。你去忙吧,有好玩的我们不会忘了你的!”说完拉着裴菀书往房中走,“姐姐,我们那日掰儿掰囡了,你肯定会生一个白白胖胖大小子的!”

  裴菀书轻笑,如果两根车前草拉一拉就能预知生儿生女,那倒是好了!

  “姐姐,你别不信,小八说宫里后山上的草很灵验,他特意去踩来的呢,不信我们一起去试试看!”永康却忽然执拗起来。

  裴菀书也不与她争执,“那就托公主姑姑美言,到时候我们家小子多给你磕几个头。”

  “啊,我可不敢!”永康忙笑眯眯地摆手。

  “他给姑姑磕头,哪里就不敢?”

  “说不定他可是未来的小太子,我自然--”

  “永康?”裴菀书猛地打断她,双眸圆睁地盯着她。

  永康撅着嘴,疑惑道,“姐姐,我哪里说错了吗?小八说父皇想要四哥做皇帝呀,而且我们也觉得四哥最合适,到时候你就是皇后,他自然是小太子,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到时候你管着后宫,我们一起出去微服私访,是不是很威风?”

  裴菀书眉头紧紧蹙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点苗头也没看出来皇帝想让沈醉做新君?沈醉也不曾说过。

  难道是因为如此,他才急着要带自己走?

  不对,她直觉得有什么不对。

  “姐姐,怎么啦?乐坏啦!”永康笑嘻嘻地拉她的手,然后低头去听她的肚子。

  裴菀书下意识地后退,躲开她。

  永康诧异地看着她,一脸不解。

  “永康,这样的话,别乱说,你,会吓坏我的。”她抬手捧住自己的腹部,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休。

  有什么东西,开始乱起来,是自己不知道的。

  “姐姐,算了,这些事情我们不要管,给父皇和小八他们烦好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小八挑的。他早就说今天找你来,让我给你介绍看看呢。”永康拉着裴菀书的手,招呼宫婢出门。

  “永康,去哪里?在宫里头,我们还是不要乱走的好!”裴菀书想劝她,永康却不容置疑地拉着她往外走,然后两人同乘一轿。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轿子停下来,永康拉着她的手出了轿子。

  “姐姐,你看这里,以后做皇后宫是不是很好?”永康笑嘻嘻地指着一座雕梁画栋,翘脚飞檐的宫殿给裴菀书看。

  被飞檐上的琉璃瓦片晃了眼,裴菀书觉得有点头晕。

  “姐姐,我偷偷告诉你,这是小八偷偷听来的,没有告诉四哥和别人,有天晚上晚上母后好像跟父皇商量这事,小八听来偷偷告诉我的,乐死我了!”永康喜滋滋地说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这皇宫,要是你来管,四哥也不会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妃子,太太平平的,我们过得也舒心。那样该多完美?姐姐,你说是么?”

  裴菀书一时间心乱如麻,忽然心头一跳,想起沈睿别有深意的目光,他,会不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永康,我们都没有准备,也从没想过如此,这样会让我们无所适从的。”她觉得有点没有力气,小腹处一阵阵地下坠,忙深呼吸。

  永康本以为她会很开心,可是没想到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有点内疚,想是太过震撼,有点吓到她了。忙拉着她的手,“姐姐,别害怕,你就当没听见,我们去走走吧!”

  她一听到消息,立刻就开始拉着小八给裴菀书准备皇后宫,大周历代皇后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反正只要皇后在哪里,哪里就是皇后宫。

  她提议沈睿便说在瑶华宫好了,那宫殿是五年前竣工的,但是一直没有人住,如此一看给裴菀书住再好不过。

  “姐姐。我们快去看看,瑶华宫后面还有座小山呢,真的好大!”永康拉着她的手,喜不自禁,仿佛是自己得了最想要的宝贝一样。

  裴菀书看她一脸兴奋神采飞扬,不忍心拒绝,按耐着疑惑随着她往里走,慢慢地去逛那些或金碧辉煌的大殿,或清雅韵致的楼轩。

  越往里走,越是清幽雅致,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或是兰草葱翠,亦或者桃花灿烂。冬暖夏凉,四时花开不断。

  “永康,”裴菀书轻唤了一声,随即却觉察到不对,忙回头去看,却见跟着的西荷和宫婢竟然都不见,只有又和永康两人。

  永康扭头应了一声,要领她去看转角的那座假山,有一棵几百年的古松。

  “西荷!”裴菀书大叫一声,立刻拉着永康往一边走。

  永康随即也意识到不对,“咦,她们人呢!”

  “我们往回走!”她竟然没有听见西荷的声音,而且如果有危险西荷会提醒自己的,可是现在她竟然没有了踪影。

  突然,一阵阴风四起,桃花纷落如雨。

  永康一惊之下忙拉着裴菀书往一座假山边上退,将她护在身后,大喊了一声来人。

  这座宫殿虽然无人居住,却常有人打扫,而此刻,她们竟然全都不见。

  感觉到永康手心湿的厉害,裴菀书虽然也紧张却强自镇定,握了握永康的手,低声道,“永康,我们从最近的门出去,到了外面就好了。”

  却感觉永康的身体越来越抖,见她脸色煞白,忙抱住她,抬手拍拍她的脸颊,“永康,别怕!”

  “姐姐,这里,这里有鬼!”永康颤声说着,身体抖得像风中飞舞的桃花瓣一样虚弱。

  “别怕,这里没有鬼,哪里都没有。”她慢慢地说着,扶着永康往回走。

  “姐姐,你快自己走,不要管我。”永康如此说着却用力地抓紧了裴菀书的手,似乎后面真的有什么,让她嘴唇发青,看都不敢回头去看。

  “永康,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裴菀书扶着她,走得很慢,永康比她高大,加上有了身孕,几乎扶不住。

  “他,他脸上黑黑的,除了白森森的牙,就是白白的眼球,没有黑眼珠,没有眼睑……啊……”她突然大叫了一声,伸手用力地去抠自己的喉咙,“不要来抓我,不要抓我,”

  裴菀书蹙眉,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放在袖中,一手紧紧地抱着永康,看来花追风的复仇竟然是从永康着手。将她吓成这个样子。

  “你别吓唬人了,出来吧!永康是无辜的。”裴菀书抬眼看了一圈,却只有花瓣随风飞旋,落满了她的裙裾。

  如果花追风是沈醉的师傅,那么他有能力让西荷一声发不出的。

  “放了西荷她们,你想做什么,尽管多活吧!”她总觉得身后如同有双眼睛,但是回身过去却又觉得依然在身后。

  突然,四面八方响起隐恻恻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是从一只破败的唢呐里发出来的一般,刺耳剐心的难受。

  她猛地回头,却见谢小天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呆滞地看着她,那双本来澄澈如水的眼眸却如同被什么定住一般,目光哀伤地让人不忍细看。

  “小天?”她微微蹙眉,然后用力地将永康搂起来,拍拍她的脸颊,低声道,“永康,永康,什么都没有,是人啦,快点起来。”

  永康转了转眼睛,看着裴菀书,忙爬起来又将她顺手拉起来,戒备地看着谢小天。谢小天她在王府的时候见过一次,对他没什么印象,今日见他竟然在此出现,倍感疑惑。

  “姐姐,他怎么会在这里?”永康转了个方向,将裴菀书挡在身后。

  “可能是为了杀我的。”她淡淡地说着,看着谢小天慢慢地靠近。

  永康厉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阴阴的笑声再度响起,“公主殿下,老婆子是为了帮公主治病的。”

  裴菀书忙回头去看,却见一个矮胖的婆子,身穿普通的宫廷奴婢衣服,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

  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亲身涉险,这等危险,无非为仇或者为财。嬷嬷不妨直说,我二人可与你有仇?”裴菀书握住永康的手,让她镇定。

  那婆子又嘿嘿笑了几声,摇头道,“不曾。”

  “那婆婆是为财了?不管别人给多少,我们愿意出十倍!”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财,她自然有办法打动她,不过裴菀书怀疑婆子实际没那么简单。

  “好呀,不过老婆子怎么知道夫人不会欺骗于我呢?”她阴阴地笑着,朝裴菀书走进,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的谢小天便朝她走过去,站在她旁边。

  在离裴菀书两丈开外之处站定,一双小眼如豆,目光诡秘地盯着裴菀书的肚子。

  永康下意识地想挡在她面前,厉声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婆子?竟然敢在这里出现?”

  那婆子看看她们身后的廊道,诡异地笑了笑,“公主殿下,这里现在可是老婆子的天下。为了找到这么个机会,我们可是费尽心机。夫人是瑞王殿下最心爱的人,而公主殿下却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如果拿了你们两个,那将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便宜。”说着得意地笑起来。

  “你要是想要财,尽管开口。”裴菀书用力拉着永康,不让她冲过去。

  “夫人,不管想要什么,只要婆子拿住了你们,那是要什么有什么!”那婆子继续笑着,朝裴菀书伸出手,圆圆胖胖的手,指端寒光闪闪的指甲在三月春光里妖异瘆人,如同
要将那煦暖春光割裂一般。

  “你要是敢伤害饿们,不管你要什么都休想,大不了鱼死网破!”裴菀书拉着永康往后退。

  “嘿嘿,夫人,太高估您对婆子的抵抗力了。”她笑着,突然飞身上前,一蓬粉红色的烟雾陡然升起,随风飘浮而来。

  裴菀书忙屏息,拉着永康往后退。

  突然几许寒光,映着阳光突地袭入粉色烟雾,一条妙丽身影自一侧月洞门处飘忽而来迎上抓向裴菀书的婆子。

  见是西荷,裴菀书心下一定。

  西荷横剑而立,将婆子逼退两步。

  “西荷!”裴菀书本以为她被谢小天等人给杀了,如今见她平安无事,欣喜万分。

  西荷朝她笑笑,微微道,“我走进这里发现不对,似乎被人布了阵,里面看似无恙,却根本出不去,只好藏起来不去惊动他们。这婆子在韦侧妃院子里见过。”

  裴菀书忽然想起来,那日大火,韦姜身边有个婆子差点撞到自己,被翡翠一脚踢了个筋斗。

  “这位婆婆,韦侧妃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你又何必在此时做无谓牺牲呢?她和二皇子已经失势,掀不起什么大风浪,难道婆婆还指望她能给你什么好处吗?不如你开出价来,我们合计一下,如何?”

  那婆子仰头嘿嘿直笑,“夫人误会了,我们没想从韦侧妃那里得到什么?我们不过是借她势力进驻大周国而已。而且我们要的夫人也给不起,还是乖乖地随了我去,我们也好跟大周的皇帝谈判!”婆子手指一捻,又开始念念有词。

  裴菀书立刻发现一侧的谢小天虽然神情木然,但是两只眼睛却慢慢地转红,嗜血一样瞪着她们。

  “小姐,我拦住他们,您带着公主从后面出去,然后放飞这个信号!记住马上躲起来,别乱跑。”虽然此处被摆了什么阵势,但是信号飞上天空,自然可以被发现。西荷说着将一个信号棒塞进她的手里,只要将下面的红丝线拉下来,信号就会飞上天空。这个裴菀书知道,在一次聊天中,沈醉他们说起过。

  “西荷,你小心!”

  留下也只会拖累西荷,而西荷也绝对不肯丢下自己离开,所以裴菀书当机立断,带着永康就走。

  “姐姐,我留下来帮西荷,你快走!”永康不确定西荷能不能一下子挡住两个人,但是裴菀书却拽着她飞快道,“永康,听话!”

  她用力拉着永康地手,头也不回地往一侧走。

  如果最后永康死了,而西荷活着,西荷作为护卫的下场也只有死。况且永康留下来,根本不能帮助什么,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对手。

  西荷有信号,之前没放,是怕那婆子狗急跳墙,伤害到她们,所以交给她来放。西荷想了这么多,自己怎么能辜负她?

  身后一阵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腥气,裴菀书头也不敢回,拉着永康就走。

  永康从那婆子出现就在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将裴菀书拉来,不会如此。如今如果逃不掉,她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两人出了月洞门,裴菀书立刻拉掉红丝线,手里的小竹筒“嗖”的一声直冲天空,“蓬”的一声脆响,明亮之中爆出一团蓝色的焰火。

  “我们往外走!”永康拉着裴菀书的手,往大门外走。

  裴菀书不想打击她,便跟着她,走了一会,听不见后面的打斗声,可是却似乎依然在原地,离大门还是隔着几层院墙廊道。

  “菀书姐姐,怎么办?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永康猛地蹲在地上,急得哭了出来。

  裴菀书忙将她拉起来,柔声道,“永康,别这样,不要灰心。”如果失了勇气和意志,不用敌人来斗,自己就跨了。

  她曾经看过几本阵法的书,讲究阵眼,很多地方看似深潭,实际是路,但是如果不能打破阵眼,幻象就是真实的,水能将人溺毙,火能将人灼伤。

  她在每一个自己走过的地方,都小心地丢下自己随身的饰物,希望救她们的人能够找到她们。

  “公主,何必呢?”那婆子突然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眼中满是怜悯地看着她们。

  裴菀书忙回头看了一圈,没见到谢小天才松了口气,想是西荷并没有被他们杀死。

  “既然婆婆一定要缠上我们,那我们也不跑了!”裴菀书于袖笼中捏紧了银簪,一手握着永康的手。

  “老妖婆,你想做什么?你弄了什么障眼法?”永康跳起来,挥拳朝那婆子打去,裴菀书拉不住她,被她甩退了两步。

  “永康!”她想制止却见永康被婆子扒拉了一下,身子便软在地上。

  “为了让你们听话,就算被救走也没办法,所以对不住了!”那婆子脸色突然冷寒起来,手腕一翻,裴菀书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一只绿色的小虫子落在永康的颈上,转眼消失不见。

  “小绿,你安心地呆着吧!”婆子开心地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永康的脖子,然后朝裴菀书走来。

  裴菀书往后退了两步,那婆子不耐烦地跑过来,伸手朝她胸口抓来。

  “吉三姑!”突然柔柔的声音传来,眼前一条淡紫色的身影闪过,一泓秋水如九天流泻,接着便是一蓬血雨飘洒,裴菀书只觉腰间一紧,被人带着向右侧飘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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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一 七月 19, 2010 10:35 am

天若有情

  裴菀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闪着闪光的爪子斜斜地飞出去,正是那婆子抓来的手!

  “夫人,胭脂来晚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竟然是胭脂!

  裴菀书一喜,忙摇摇头,“胭脂,小心!”然后静静地站去一边,不想给她添麻烦。

  “夫人且等一下。”胭脂说着,掌中窄窄的峨嵋刺垂在腿侧,上面猩红的鲜血滴滴答答。

  那婆子本来抓向裴菀书的那之手已经被斩了下来,跌在青翠的兰草丛里。婆子疼得面色煞白,却一声不吭,敷药止血,撕布包扎,动作快速。

  “哼!没想到你能从这三生天里走出来,果然不简单。你跟了我这么久,破坏了我那么多好事,三姑也该和你算账了。”吉三姑脸色冷汗大滴滚落,等血止住却又瞬间红润起来,似是没有受过任何伤害一般。

  “也不过是费了点时间而已,并没多了不起!”胭脂淡淡地说着,凝目审视着吉三姑,半晌,笑了笑,柔柔道,“三姑,南疆那么好你却跑到大周兴风作浪。如果不为财,你到底是受了谁的驱使?死在这里,真是可惜了!”说着右手那么闲闲地递过去。

  裴菀书紧张地看着,胭脂本就身材婀娜,声音柔软,这番如清风拂柳的动作,让她觉得美不可言。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阵“叮叮咚咚”,两人已缠斗在一起。

  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惨叫,忖思可能是前来相助的侍卫困在阵里。她想去看看永康,但是胭脂却立刻出声阻止,便只好站定不动。

  见胭脂似乎游刃有余,不禁又担心西荷,不知道她怎么样。

  突然肚子疼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胎动,让她哭笑不得。她害喜厉害,但是过去之后便安安静静,很久都感觉不到胎动,她还欣喜这孩子如此体贴。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嗅到了一点粉红色烟雾的原因,她竭力地忍住,嬷嬷说过,孩子不过是动一动,根本不会疼。

  可她竟然疼得几乎难以忍受。

  抱着肚子慢慢地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

  “夫人!”胭脂见她跪在地上,忙唤了她一声,一分心,胳膊被吉三姑的毒指甲划出一条口子,忙收敛心神,专心迎敌。

  “胭脂,我没事!”她坚持着说了句话,便没有力气,只能默默地调息。

  似乎能听到沈睿愤怒的声音,还有侍卫们的惨叫声,但是又似乎很遥远。宫廷
侍卫即使厉害,比起江湖上诡谲神秘的蛊婆,只怕还是不行吧。她尽量想不相干的事情,过了一会,疼痛缓下来,喘了口气,抬眼看向胭脂,见她朝自己走来心下一喜。目光一错,见吉三姑仰面倒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峨嵋刺,不禁心下大喜。

  “夫人!”胭脂急忙奔上前,裴菀书朝她摆摆手,“我没事,快去看看永康公主。”

  胭脂还是跑过来看看她,确信她没事才扶着她去看永康。

  “她被下了蛊毒。”胭脂眉头紧了紧,却并不在意,仿佛她的眼里只有裴菀书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快带她离开这里!”裴菀书忙弯腰去抱永康,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急忙回头去看。

  一见之下,心头大惊,忙喊道,“胭脂,小心!”

  本来胸口插着峨嵋刺的吉三姑,突然披头散发地站在胭脂身后,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双目呆滞,唇色紫黑。

  胭脂背对着她,没有反应,裴菀书弯着腰看不清楚,忙起身去拽她却听见胭脂发出奇怪的声音,愣了一下,忙唤道,“胭脂!”

  心狠狠地抖了一下。

  胭脂!

  吉三姑阴恻恻的笑声再起,胭脂纤细的身子猛地一震,裴菀书心疼地咬紧了唇,几根尖利的指甲从胭脂肩头淡紫色的衣衫里透出,瞬间开出一朵绚烂的红花,染红了她的紫衣。

  “胭脂!”她大叫一声。

  吉三姑木然的眼珠动了动,盯着她,裴菀书用力地握紧了袖笼中的银簪,这时候吉三姑喉间发出“咕咕”的声音,手臂用力回撤。

  “啊!”胭脂惨叫一声,往后倒下,裴菀书忙张臂抱住她,眼前爆出一蓬血雨如花。

  三月春风,带着花香,染满了血的颜色,天地间一片妖异的绚烂。

  “胭脂!”看着她肩头和胸口几个汩汩往外冒着血的窟窿,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胭脂痛苦地皱眉,唇动了动,却只有腥浓的血不断地溢出来。

  裴菀书跪在青石板地上,桃花零落,散在暗红色的血泊中,她渐渐地闭上眼睛。她不想死,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有她爱的人,有爱她的人。

  她听得吉三姑“嘎嘎”地叫着,感觉一阵腥臭的风迎面兜来,想也不想便握紧了银簪猛地刺了上去。

  “啊!啊!”银簪刺在吉三姑的掌心,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一阵剧痛的麻木还是让她退了两步。

  呆滞的眼珠似乎动了动,贪婪地盯着她,然后慢慢地举手朝她走近。

  “小欢!趴下!”声音温柔,平缓,没有半分的急切,如流水潺潺,似清霜漫漫。此时吉三姑滴着紫绿色血液的手几乎抓到她跟前。

  裴菀书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想躲开她动作迟缓的爪子。

  躺在地上眼望蓝天,空中盛开一场绚烂的桃花雨,如雾一样轻薄的白纱卷着满天的花瓣,淡色的粉,如同胭脂吹弹可破脸颊上淡淡的颜色,那样的娇艳美丽。

  一人翩若惊鸿,容颜如花,在空中几个折翻,另一人紧追其后,闪着寒光的十指如利刃划破白纱,竟然是谢小天。

  她双眸蓦地睁大,欣喜地抽泣了声,“大哥!”

  “丫头,别怕!”裴锦书虽然与人恶斗,声音却平缓带笑,似闲庭信步一般悠然自若。

  裴菀书一骨碌爬起来,便见吉三姑面目呆滞地立在那里,眉心和心口各插了两枚桃花瓣。细看,却是桃花形的暗器,薄如蝉翼,粉如花色。

  没心思管吉三姑,裴菀书立刻去抱胭脂,忽然觉得颈上一疼,抬手摸了一下,竟然是一滴紫绿色的血,似乎是从吉三姑额头上滴下来被风吹落在她颈上。

  “大哥,快点来救救胭脂!”她总觉得胭脂没死,因为唇色依然是娇艳的粉色,没有灰白,身体依然暖暖的。

  眼泪落在她因为春日来临而重新柔嫩的脸颊上,越滴越多,“胭脂,你不要死,好不好?”裴菀书喃喃着,她已经丢了水菊,不可以再没了胭脂。她该怎么跟沈醉交代?

  突然后颈一阵剧痛接着是冰凉的感觉“嗖”的一下子窜到胸口,疼得她忙用力揪住,支撑不住便蜷缩在地。

  “沈醉……”她疼得几乎没了意识,只紧紧地揪着心口,胡乱地唤她的名字。

  对于春天,盼得够久,一旦到来,竟然没来得及感受她的温柔,似乎就那样一下子如同一幅山雨空蒙的画卷,哗啦展开在人眼前。春寒料峭不让寒冬,她几乎感觉不到温暖。三月了啊,为什么还是如此地冷?

  “胭脂,胭脂……”她喃喃着,抽泣着,“沈醉,我对不起你……”

  “小欢,小欢……”

  有人在唤她,唇被温柔的压住,有温暖的水流注入进来。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满室烛影,一脸忧戚。

  “沈醉!”她颤了颤,对上他焦虑的面容,清俊的眉宇间,锁着沉郁,那样的忧伤让她心疼。

  抬手颤抖着去抚摸他清瘦的脸颊,下巴处硬硬的胡茬扎了她的手。

  “小欢!”他用力地合上眼,伏在她颈间,抱紧了她的身体。

  “对不起……”她抬手环住他,“胭脂……”

  “胭脂没事,只是受了伤而已……”他低声说着,声音有点哽咽,“等你好了,去看看她。”

  “好!”她应了一声,忽然用力地去推沈醉,急切地大声道,“沈醉,永康呢?西荷呢?我大哥呢?”每一个都揪着她的心。

  “都没事,没事的!”他轻声地安慰她,将她扶坐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带着让她安定的魔力,那颗痛得欲裂的心似乎得到了灵丹妙药的治疗,起眼扫了一圈,屋子里只有她和沈醉,此时门帘轻晃,一人湘色长衣笑容妖娆信步而来。姿容瑰丽,妍态如花。

  “大哥!”她开心地唤他,伸出手却又似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裴锦书意态婉约,笑意吟吟,大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小鬼头,吓坏了吧!”他像幼时那般唤她,让她更觉委屈,再也没有什么矜持,“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瑞王殿下,您可将菀书照顾得很好呀!”笑容依旧,语气淡淡,只是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的谴责和讥讽。

  “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替我夫人报仇。”缓缓说着,他伸手将裴菀书从大哥怀里接了回来,提袖子轻轻地替她拭泪。

  感觉到裴锦书的责怪沈醉的内疚,裴菀书忙摇头,“大哥,不管沈醉的事。是我太大意了!”说着便要下床,“我去看看胭脂她们。”

  “她们没什么大碍,”沉稳温润的声音自碧纱橱外传来,裴菀书愣了一下,看向沈醉。

  柳清君怎么会在这里?

  沈醉怜惜地看着她,眸中隐匿着浓浓的悲痛,她想探究,他却笑了笑,“柳兄知道你遇险,且他医术高明,便主动来帮忙。”

  从雕花栅格镶的细纱缝隙中,能看到他秀颀身影,她是瑞王妃,在王府中他自不能入她的内室。

  “我没事了,想去外面坐坐!”她抓着沈醉的手,裴锦书走进红木大衣架前拿了她的衣服,沈醉接过帮她穿好,然后欲抱她出去。

  裴菀书按住他的手,笑了笑,“我一点事都没有。”伸手摸了摸肚子,对裴锦书道,“大哥,你本说我成亲时候回来,没想到都要等到我的宝宝出生了。”

  裴锦书美艳的面上闪过一丝伤痛,随即却笑起来,让人顿觉满室春光妩媚。

  外间火炉上铜壶咕嘟着白气,一边温着的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香气。柳清君端坐在黄花梨小方凳上,微垂了首,专注地盯着药罐。过了片刻,拿棉布垫了,将药罐里褐色的药汁倒进白瓷碗中,顿时,苦香弥漫。

  走到纱罩处的裴菀书心头莫名地疼了一下,蹙了蹙眉,那药香宛若一把利刃钻进心头。

  “怎么啦?”沈醉紧张地看着她。

  裴菀书见他脸色发白,关切道,“沈醉,你受伤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裴锦书笑了笑,扶着她走出去,“现在只怕你皱皱眉头他都吓个半死!”

  抬眼对上柳清君温润如水的眸子,笑了笑,歉疚道,“让你担心了。”

  柳清君清眸澄澈,看了她一眼,神情坦然,将药碗推到裴菀书面前的小桌上。

  “我没受伤,也要喝药吗?”她微微诧异,回头去看自己大哥。

  裴锦书嘴角微翘,笑意隐现,扶着她坐在方凳上,单膝点地跪在她跟前的地毯上,一手端起药碗,药汁温度适中并不太烫。

  “小欢乖,药是给宝宝喝的。”

  “啊?他现在哪里会喝药?”裴菀书闻着苦苦的味道,心头只觉阵阵揪痛,转首看看一侧的沈醉,他点点头。

  沈醉并不懂医,她又看向柳清君,他深凝的眸子里一丝痛意滑过。她有点疑惑,继续看着他。

  于医术方面她最相信柳清君,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啦。

  柳清君温和笑笑,“菀书,你受了惊吓,胎位有点不正。不过不要担心,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裴菀书听他如此说,便从大哥手里接过药碗顺从地递到嘴边,药汁入口,苦得她舌头立时麻木,浑身颤了颤,强忍着一口气喝了下去。

  沈醉立刻递给她一杯蜂蜜水,端着让她喝干,然后将她扶起来,“我领你去看看永康她们。”

  裴菀书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三个人似乎有什么瞒着她,他们眼中闪过的不忍是什么?是不是她的宝宝?她不敢往下想,抓紧了沈醉的手,却一直看着柳清君。

  柳清君正垂首收拾药碗和药罐,感觉她的询问,捏住瓷碗的手指紧了紧,抬头冲她笑笑,“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他曾经在她病重的时候说过,只要我不死,就不会让你死。

  她点点头,欢喜道,“有你在,胭脂她们也肯定没事,谢谢你!”

  柳清君淡淡地看着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吃到东海之泪,他感激沈醉,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毕竟他们分享了,如今想起自己当初的自私,如果真的那样。今日他已经不会再见到她了。

  “菀书,我只能尽力,希望你不要难过。胭脂的伤太重,我只能保她不死。”

  裴菀书颔首,心头微沉,却笑道,“只要不死就有希望。”说着转身对沈醉笑了笑,又回头对裴锦书道,“大哥,陪柳兄喝喝茶,我们很快回来。”

  胭脂几人被安排在沈睿从前住的院子里。永康正在昏睡,沈醉说她没什么大碍。西荷受了重伤,幸亏裴锦书出现及时将谢小天引开救了她。而胭脂却伤势太重,虽然裴锦书与柳清君合力留住她的命。但是却陷入无意识地沉睡,也许会醒来,也许永远都不会醒。

  裴菀书坐在暖炕边上静静地看着胭脂苍白的脸,没有了那层淡粉色,病态的胭脂并不美。肌肤苍白的没有一丝活力,稀疏的睫毛无力覆盖着那双浅浅眼波的眸子。

  “胭脂,你会好起来对吗?我们还要去过自由的日子。”她说了两句,哽住了喉,转首泪眼中看到双眼红肿的翡翠。

  “夫人,胭脂姐姐不想你伤心的,如果你为此伤心,她是宁愿死了的。”翡翠蹙着乌黑的眉头,声音嘶哑。

  裴菀书咬着唇点头,用力地眨了眨眼,唇角抽搐出一丝笑。沈醉抬指拭过她的眼底,柔声道,“现在她们无事,你该放心了。我们回去休息好吗?”

  她点头。

  几人沟通了一下,裴菀书大体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沈醉一直派胭脂跟着那个吉三姑。前天胭脂发现吉三姑偷偷进宫,便也跟了进去,后来就见吉三姑在瑶华宫摆弄东西。今日胭脂没汇报情况,他以为无事,且皇帝召他进宫商讨要事。西河的信号弹响起的时候,他和文大人等人在景怡宫,因为隔得远没有听见。本来在宫中暗中查找花追风的夜海便直接去找了沈睿,带了银羽卫去瑶华宫。

  沈睿和银羽卫于那阵势并无研究,死了几人,幸亏裴锦书赶到及时,引开谢小天救了西荷,又救了裴菀书,顺便将吉三姑的三生天阵破掉。

  谢小天本来被吉三姑控制,哪里知道吉三姑被胭脂杀死,然后又用魂蛊重生,但是却失去了控制活死人的本领。谢小天被做成活死人之后,武功太高,裴锦书也杀不了他,本想拿住他解去他身上的蛊毒,谁知道救胭脂的时候,谢小天便自己消失了。

  沈睿和黄赫调集了大批侍卫依然没有找到他。

  裴锦书之所以能救了她们也是巧合,他本来隐身在大理寺处理二皇子的事情,结果皇帝秘密传他进宫。他一直是走偏门,顺路经过瑶华宫。看到那里气势诡谲,光影迷离,知晓被人摆了阵,便入阵探查,恰好救了他们。

  有人受伤太重,他只善于用蛊,于救人并不太懂,解忧立刻去找了柳清君。他悄悄地到了瑞王府,所以才能保住了她们几人的命。

  “大哥,你和楚王遇袭是怎么回事?你暗中进宫还见过了皇上又是怎么回事?”听完沈醉和裴锦书的讲述,裴菀书依然一头雾水。还有她一直以为大哥不会武功,只会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如今看来,实际她根本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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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一 七月 19, 2010 10:55 am

母子连心

  裴锦书略显秀气的眉低了低,难得含蓄地笑了笑,长睫一翻,水眸流转。“丫头,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他执杯,呷了一口茶,目光扫过沈醉淡笑微微。“殿下不要进宫吗?出了此等状况,只怕龙颜大怒,定要掘地三尺才痛快!”他淡淡地说着,唇角微微翘起来。

  沈醉自有要事,但是却又不舍得在她受了此番惊吓之后离她而去。看了看一侧沉默不语垂首品茶的柳清君,再看看经常被人误会是女扮男装的裴锦书,挑眉道,“吉三姑是南疆有名的蛊婆,能请动她的人怕是没那么简单。”

  “只怕是战祸将起了。”裴锦书低叹了一声。

  “花颜铁心也怜惜世人了吗?”沈醉勾唇,垂首看看裴菀书,却见她双眸湛湛盯着柳清君。

  “我怜世人谁怜我?”裴锦书笑得不羁,眼神中满是讥诮,“王爷还是进宫去吧,我会照顾好丫头的。”

  裴菀书默默地凝注柳清君,半晌,见他似乎知道她在看他,微微转了转身,才叹了口气,抬眼对沈醉笑道,“我真的没事,你且去忙,免得授人话柄。”

  沈醉闻言便也不再儿女情长,只大方地拜托了柳清君和裴锦书,便带了明光出门。

  裴菀书自送他到闲逸居门口,手指慢慢地划着他的掌心,他收拢,握住她的细指。

  “别对沈睿发火,是永康好心,说皇上与皇后商议想让你做储君,她才找我去,说带我看瑶华宫的。只是我们都没料到,他们的人竟然能够深入宫廷,看来皇帝身边也未必安全,你要小心。别意气用事。我在家等你!”

  沈醉凝视她,裴锦书和领着银羽卫的沈睿救到她,沈睿想让她在宫里修养,他虽然没责怪沈睿却坚持连永康也带出来。

  如果自己分心无暇,他宁愿选择相信柳清君。

  “我知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沈醉垂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马。

  等看不见他的身影,裴菀书慢慢转身回去,廊子下面一丛早开的牡丹热闹非凡,几株泡桐花灿如晚霞。旁边一丛慈孝竹,柳清君一袭青衫,垂首摆弄一把古琴,裴锦书拢着手,神情淡漠,映着满树梧桐花,却反而颜色更盛。

  “能够导引凝神的曲子,加上压制柔化的药物,催眠的地藏香,也只能将它引导而下,却不能化成血气。”

  裴锦书说着伸手拉住一片竹叶,冷着目,小指点了点,叶子迅速萎顿枯黄,随即乌黑腐烂。

  随即又道,“我只善用毒蛊,对于养成控制型的蛊类并不是很熟悉,如果去南疆,时间根本不够。唯有这样一种法子。”

  柳清君抬眼看看远远走来的裴菀书,悬腕曲指,指尖轻扫,一串“铮”音如水流泻。“她服用过东海之泪,当有更好的法子,保住母子平安。”

  裴锦书颔首,眼眸清冷,“如果不是那东西,她的身体根本抵受不住子母蛊。”

  “如果能找到至阴之身的女婴,从小喂饲子母蛊,也许十几年后便可成形--”

  “那这十几年呢?”裴锦书抬眼看他,“反正才四个月,不如将蛊虫引到孩子体内,然后催出体外。”他说的冷沉,似是极端无情一般。

  柳清君摇头,手势不停,于琴声中声音低缓,却坚决断然,“不行,如果没了孩子,她定然难过。”

  “可是子母蛊在她血脉里,未必能支撑到孩子出世。”裴锦书长眉紧蹙,不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他只管他妹子的命,才不管什么孩子,孩子总会有新的。

  “子母蛊可以引到婴孩体内,但是--”柳清君顿了顿,看着她越走越近,咬牙道,“不能杀了孩子。否则她会痛苦一辈子,如果知晓了真相,她会自责一辈子。我不想她如此。”

  裴锦书不耐烦地挑起眉头,瞥见裴菀书走过来,快速道,“如此婆婆妈妈,只怕母子都保不住,沈醉想必也会同意用孩子换她的命。”

  “你们这时候拿走她的孩子,就是要她的命,我不同意!”柳清君竭力压低了声音,“铮”的一声,断了一弦。

  裴菀书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是看到大哥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柳清君清隽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愁虑,走了一步,突然“嗡”的一声,琴弦断了。她顿觉心头“刺”的一痛,就像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那里,突然被吵醒一般,打了个滚。

  “夫人!”木兰立刻追上来扶着她。

  微微摇头,“木兰,你去泡茶给柳公子和舅公子喝。”自己举步朝他们走去。

  看到她来,裴锦书立刻笑得满面春风,那一院春光都不若他明丽。

  “有没有不舒服?”

  裴菀书看着这个自小没多少时间相处但是感情却很要好的大哥心里暖暖的,那年偷偷去江南,她花钱雇了一帮强盗,自己和水菊女扮男装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冲进相州府,指名道姓要将花颜知府抓去做压寨夫人。

  想起来,不由得展颜欢笑,“大哥,我好着呢!”然后挽了他的手朝柳清君笑笑,走到一边的花梨木靠背椅上坐下,笑着故意揶揄道,“柳兄许久没抚琴,琴艺大不如前了!”又转身对裴锦书道,“大哥,我那里有一根上等的洞箫,不如你和柳兄和奏一曲,也让我们饱饱耳福。”

  裴锦书笑笑,“大哥从不与人合奏。而且我可不认为天下有人能和得上我的箫音。”他说的理所当然,没有半分谦逊,却又偏让人觉察不到倨傲。

  裴菀书瞪了他一眼,对柳清君笑道,“柳兄,我大哥就这样,你可以尽情嘲笑他。”

  柳清君不以为意地笑笑,“裴知府内力怪异,箫音更是勾魂摄魄,若是能合上的,只怕需要更怪异才行。”

  裴锦书挑眉笑笑,这时候木兰来说永康醒来。

  看到裴锦书的第一眼,木兰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要么就是阴阳不分了。如今偷偷的,明目张胆的也看了好几眼,依然辨不出。他的脸美得让人惊艳,那声音也依然是圆润动听的,想起水菊跟自己吹嘘,从前死活不信有这样的人存在的。

  如今真个信了。想起水菊心里又难受,便抹了抹眼角。

  柳清君见了淡笑,对裴锦书道,“早就听闻有人见到花颜铁心知府,就是看其美貌也能爱慕到流泪。看小丫头表现,倒真的不假。”

  裴菀书没想到柳清君竟也会开这样的玩笑,心头的阴翳稍稍退去,笑了起来,抬手拉了拉木兰的袖子,小丫头一回过神来,窘得面色赤红,立刻“啊”的一声,飞跑回去。

  “你们兄妹说来也怪,两人皆不像自己的父母。”柳清君似是随口说了句。

  裴锦书一笑,执起裴菀书的手,“可我们是亲兄妹,如假包换。”

  裴菀书知道他们在尽力让自己开心,所以也让尽量自己不要流露出悲伤,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大哥,你该回去看看爹娘了吧。”

  说话间走进永康房间。

  裴锦书微微垂眼,敛去意味不明的目光,“回头再去。”

  永康看到他们,本要诉苦,跟裴菀书道歉,可是看到裴锦书愣了一下,喃喃道,“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姐姐?”随即看到柳清君,见他容颜清俊,俊眸温润,只是那目光在接触后却有一股淡淡的冷意。那股无形的气势,并不能让人忽略他。不禁喃喃道,“菀书姐姐,你们家来了客人?”

  裴菀书忙走过去,笑着道,“永康,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裴锦书。”然后又指着柳清君,略微犹疑了一下,便道,“这位是柳公子,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她介绍之间,两人已经给永康行礼。

  永康忙摆手,大声道,“免礼,免礼!”她一直以为她们沈家的男人才是天下最好看的。不曾想还真的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又飞快地看了他们两眼,便回头拉着裴菀书的手,“姐姐,你没事就好,我都恨死自己了。”

  裴菀书忙安慰她,又让木兰几个丫头来帮她更衣。

  柳清君和裴锦书见了礼之后便退出去,又让小丫头叫裴菀书出去。

  “有什么不对的吗?”发现大哥眉头有点皱,裴菀书关切道。

  “她是你的朋友,我便管一次闲事。”裴锦书边说三人往一边爬满蔷薇花的假山走去。那里一架紫藤,紫色流苏如瀑。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裴菀书嗔了他一眼。

  柳清君见她着急,微微一笑道,“公主中了吉三姑的蛊,如果不拔除,只怕三月后会有性命之虞。”

  裴菀书一听急得瞪大了眼睛,忙看着裴锦书,“大哥,怎么办?”

  裴锦书见她着急地样子,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看你急的。”随即道,“你放心,有大哥在,她没事。不过配药有点麻烦。等药配齐,就可以帮她取蛊。”

  “有危险吗?很麻烦吗?”她生怕永康有个什么意外。

  “她没有,倒是你有!”裴锦书忽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裴锦书!”柳清君紧张莫名地喊他。

  裴菀书一愣,很少见柳清君如此,不禁疑惑地看向他,“我怎么啦?”

  裴锦书朝她妖魅勾眼,“看你紧张地样子,一会紧张这个,一会那个,生怕谁死了。大哥怕别人没事,到时候你先紧张坏了。”

  斜晖漫漫,繁华绚丽。晚霞笼着金碧辉煌的宫廷,给金色琉璃瓦顶图上一层瑰丽神采。

  沈醉缓步行出景怡宫椒房殿,顺着金色斜阳铺满路的青石板慢慢地走着。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孤寂而淡漠。

  他神情木然,双目呆滞,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皇帝那几句话,双腿如同被千斤巨石拴住一般几乎迈不动步子。

  “四哥!”沈睿逆光站在前面,定定地看着他。

  沈睿眯了眯眼睛,唇角勾出冷冷的笑,没理睬,径直往前走。

  “四哥!”沈睿飞身掠到他跟前,“父皇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般颓丧?”

  沈醉冷冷道,“没什么,我要回府去。”

  “你在生我的气吗?我接她来,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你会怪我,我自己也怪我自己。”沈睿一脸懊悔,无限后怕。

  “四哥,你放心,饿会查到真正的凶手。”他被沈醉眼中的冷意和疏离深深地刺痛,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查到的。”沈醉似是不想多说一般,也不招呼,转身便走。

  沈睿大喊了一声,见他没反应,便飞奔进入椒房殿,大声道,“母后,你们跟四哥说了什么,他为何那般颓丧?”他从未见过沈醉如此模样,而方才的沈醉几乎让他不认识。

  皇后正坐在软榻上发怔,一脸忧戚,见沈睿闯进来,看着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叹了口气。

  “母后!”沈睿疾步冲到跟前,皇后摇摇头,缓缓道,“你父皇在里面,你自己去问吧。”

  沈睿看了半晌四垂的帘幕,中间是偌大的床,他小时候也最爱在上面滚来滚去,父皇会抱着给他讲故事,温和亲切。

  可是如今他竟然生出一种惧意。

  “睿儿,你不是孩子了。这么冲动做什么?”皇帝咳嗽了两声,声音低低的但是却颇具威仪,让沈睿定住脚步,没有动。

  “你四哥有你四哥的路,你有你的路。父皇问你一句,你要说实话,否则不要后悔。”皇帝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却让沈睿觉得自有一种凌厉。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听到皇帝淡淡的声音传来,“你喜欢那丫头吗?”

  殿内死一样的沉寂。

  让他想起斜阳里的沈醉,那般寂寥的身影,透出一股子让人心痛的悲凉。

  是这个问题吗?

  让他那样颓丧,前所未有的冷寒?

  “沈睿,回答我!”

  沈睿再退一步,几乎忍不住转身逃走。连自己都不敢去触及的秘密,被父皇一下子生生剖开,血淋淋地带着丝丝的热气。

  “沉默等于否认,你出去吧!”皇帝声音依然平缓,喜怒不显。

  “不,”沈睿突然鬼使神差地喊起来,“沉默等于默认!”周围明明没有人,除了他和帐内的父皇,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他却觉得似被所有人那样赤.裸裸地盯着,其中有一双灵动的眸子,怨愤地盯着他,让他心头一阵阵地下沉。

  “那就做好你本分的,什么都不要做。瑞王妃受了惊吓,你要早日查明真凶,永康还在王府中,你代替朕和你母后去看看。”皇帝说完几句话,便似非常疲惫,“去吧,别来打扰我。”

  “是父皇!”沈睿伏地,磕了头,然后慢慢退下。

  斜阳里,他瞪得眼睛酸痛,从前挑衅她,欺负她。可是如今,竟然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去面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不想伤害,可是伤害在所难免。

  斜阳入暮,似一层薄雾笼罩天地,风吹起,满园柳絮翻飞,扑棱在锦帘上,又轻柔坠地。裴菀书站在玉兰花树下看西天开始模糊的晚霞,远处高大参天的银杏树将最后的光线遮去,只剩下微弱的霞光。

  身后,木兰挂起来白纱灯笼,光晕笼着人清瘦的肩头,优美的剪影投在墙壁上,淡的似是要入画般。

  柳清君自后院小径散步归来,看着她贞静柔顺的侧影,水色的黑眸被浓密的长睫敛去,薄暮里,淡淡的身影纤弱柔美。她一手捧着心口,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腹部,瘦弱的肩头似乎顶着看不见的重压,让他心痛得几乎流泪。

  似是感觉他的目光,裴菀书回头看他,缓缓轻笑,温柔之至。

  让她幸福,成了他心头唯一的声音,不惜一切代价。他唇角动了动,却笑不出,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他认识她的时候,水菊那个小丫头就跟在她的身边几乎形影不离,而如今,没有了那个影子,她似乎沉静了很多,那火突突的模样是再也不会有了。

  如今的又就像细细长流的水,这样也好吧。她终会长大,沉淀,面对痛苦,埋进心底,他已经不是她可以再依靠的人,又奢望什么能够安慰她走出痛苦?

  “外面有一大片竹林,那里清幽雅致,你倒是可以去弹奏一曲给我们听听!”裴菀书柔柔笑着,收回了万千思绪。

  柳清君微微摇头,“毕竟府里人多,我还是在这院子里安静呆着的好。”

  “你打算好什么时候动身去南疆了吗?”裴菀书挂念着他的旧疾,总是希望他能彻底好起来。

  “等了了这里的事情,立刻就走。”他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行到她身边,暮色渐浓,灯光越盛。灯影里,她耳底珠光柔润,衬着她如软缎的肌肤,美丽万方。他一时看的心痛了,用力握紧了手,找了句话,“你放心,公主没事,药材很快就能配来。”

  裴菀书点头,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说不出,只轻笑道,“我出嫁时候带了大娘从小给我酿的女儿红,等沈醉回来,我拿给你们喝。”

  柳清君垂眸点头,看着她鬓边的银簪,低声道,“碎了一朵花,我帮你修补一下吧!”说着想伸手,却用力曲到胸前,压了压心口。

  裴菀书一听立刻摘下递到他面前,欢喜道,“谢谢,我正愁它坏了呢。”

  木兰说帮她拿出去修补,她只说不要紧,依然戴在头上,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月出东天,高高挂在银杏树顶,沈醉才回来。草草吃了晚饭,找柳清君和裴锦书聊了会天,便回房中就寝。

  两人似是都累了,没说几句话裴菀书便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却感觉身体被箍得发疼。猛然醒过来,却是沈醉紧紧地搂着她的胸口,他的头深埋在她颈项发丝里。猛然间一串滚烫的液体滑落在她颈上,然后快速地流下她的肩头,她心头一痛,身体却保持原来姿势一动不动。

  她想回身抱他,可是又怕他会尴尬,只能静静地默默地等他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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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二 七月 20, 2010 2:50 am

难得相聚

  廊下兰草围着的牡丹开得娇艳,裴菀书挎着小巧竹篮漫步其中,拿着小巧的银剪挑几只艳红如霞的剪下来放在篮中。

  大哥要给永康驱蛊,说需要上品的花瓣做药引子,如今论花色花品,不论说她俗的人有多少,总归在这院子里是最上品的。

  剪得差不多了,起身要去小偏院,木兰却来接过去,说柳公子吩咐让夫人在外面等。裴菀书知晓他们体恤她,便也不执拗,将篮子交给木兰便在院中散步。

  心里却在琢磨沈醉,那日进宫回来,她觉察哪里不对劲,虽然他掩饰的好,但是夜里他近乎绝望地拥抱让她只能假装睡着,感觉落在颈中的热泪让她心痛如绞。

  不知不觉便走到后院几株高大银杏树下,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轻响,眼前人影一闪,沈睿一身墨绿薄锦长衣,笑眯眯地站在她跟前。

  裴菀书也习惯了他的无理,只抬手摸了摸肚子,似是要抚慰受惊的宝宝,白了他一眼,“你四哥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睿纤眉微挑,“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就怪了?”说着照旧散步,不再理睬他。

  沈睿自觉没趣,便静静地站着,半晌才道,“父皇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便不开心。我问过,他没理睬我。”走近了两步,声音难得温柔道,“你没什么事吧?”

  感觉到他的关心,裴菀书微微回头瞅他,“我自然没事,倒是你们宫里,要好好清扫一下才对。”

  沈睿笑笑,“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不日就能查到伤害你的幕后之人,会给你的交代的。”

  裴菀书冷哼,“什么交代?”她也知道是谁,但是有什么证据呢?况且韦姜如今在娘家,而且她能派人进宫,总归是筹谋不小,难道能轻易让人抓了把柄?况且还牵扯到德妃,虽然二皇子被软禁,但也不能说皇帝不体恤他娘。

  再者说,就算沈睿知道是韦姜,指不定要如何遮掩呢,哪里会给自己个交代?

  听出她的讥讽,沈睿皱了眉头,“不管你信不信都好,那婆子怎么进宫,谁带进去的,虽然死了几个人,又不是查不到,我既然说了就肯定会给你个交代。”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对你四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让他如此难过?你们到底想如何?一定要他死才心甘吗?”她说得激动,狠戾,目光闪着野兽光芒。

  沈睿从她的神态里看到了悲愤和那种挣扎不能的痛苦。他想安慰她,突然地生出这样的心思,却没有勇气拥她入怀,不想听她尖利斥责的声音。

  “你担心什么?没人要他死,只是他自己闹情绪而已!”沈睿说着有点不耐烦这样啰嗦的解释,但是又不想她生气,看了看她的肚子,莫名地烦躁,闷闷道,“等下有宦者来赏赐,我先走了。”说着也不从前门,顾自去了后门,翻墙出去。

  裴菀书苦笑,她不想对沈睿如此恶劣,可是想到沈醉她忍不住。自己是女人,一旦爱了自己的丈夫,便是百倍的自私。

  她怎么能不自私?怎么能忍受沈醉那样隐忍的痛苦,她却不能回身抱他,不能安慰他,不能分担他的痛苦,于她,那是更加痛苦的事情。

  这几日沈醉更是忙个不休,柳清君本要告辞,只是沈醉竟然意外地留他多住。这期间黄赫来过几次探视永康,裴锦书回过一次裴府,没过夜便回来闲逸居。

  裴菀书胡思乱想着,心里头总觉得有千头万绪理不顺,放不下。

  宫里来人宣了旨,留下赏赐,又传达皇帝和皇后意思让永康和裴菀书好好休养。裴菀书只让路管家接待,随后打发翡翠去给前来的宦者们送上丰厚谢礼。

  宫里的人刚走,罗管家又来说李侧妃病了,来跟她请示回娘家修养去。裴菀书自然不拦着,让人仔细照顾,并且让罗管家送厚礼给李家。

  忙到傍晚时分才空下来,此时残阳如血,照得西天猩红一片,远山暮霭,浓郁连绵。她微微仰头对着西天想着心事,陷入发怔模样。

  木兰悄悄走近,放缓了声音,欣喜道,“夫人,柳公子让我告诉您,永康公主没事了。他和舅公子在休息,翡翠和解忧两个人照顾,让您不用担心,也不用过去看。休息好了他们会过来的。”

  裴菀书笑了笑,忍着心痛,她见过沈醉帮柳清君治病后的疲惫模样,想柳清君他们定然也差不多,之所以不让她看,只不过是不想她担心。

  他们如此为她想,她自然不想辜负了他们。

  “熬好灵芝汤了吗?多熬一点,府里那么多,留着也是烂掉。不如都拿出来,给他们好好补补。还有西荷胭脂,她们需要这些人参灵芝的东西。反正放在那里也没用。”她喃喃着,有点不知所谓,心里头却都是沈醉深夜抱着她压抑的喘息。

  等裴锦书和柳清君来到她房间的时候,两人俱是神采奕奕,意态悠然,看不出一丝疲累。裴菀书亲自煮茶,浅碧色的茶水映着温润的影青茶盏,愈发新绿可人。

  “来,试试看今天新摘的龙山云雾。”她亲手将碧盏捧给柳清君,又帮大哥斟茶,木兰将新做的杏仁酥端上来。

  “菀书,永康公主已经无恙,西荷胭脂的伤势也得以控制,我,也该回去了!”柳清君朝她笑笑,从袖中拿出那只普通银簪,放到她手边。

  裴锦书一听便也道,“我倒也是该去大理寺,那里事情也多。”

  裴菀书抬眼看看他们,柳清君一触到她的目光便下意识地垂下眼睫,低头喝茶,裴锦书却笑得揶揄,似是在说再待下去耽误小两口之类取笑的话来。

  “要来便一起来,要走又一起走,热闹没几天倒是又冷清起来!”叹了口气,抬手将银簪□发髻中。

  却听裴锦书笑道,“丫头,我那边有事,先出去一趟,回头来看你。反正也近便。”说着也不跟柳清君客套,起身就走了。

  裴菀书笑了笑,继续请柳清君喝茶,虽然他们都没有告诉她,不过单就柳清君肯进王府来说,他们定然瞒着她事情,思及此,心头又是感激又是歉疚。

  “柳兄,希望不会连累到你。”她想着便没头没脑说了句话。

  柳清君竟然也懂,轻笑道,“我已经不管事情,香雪海全部由苏掌柜打理,如今我也是个清闲之人,去哪里都不打紧的。”

  “你该早些去南疆找那神医,免得耽误了治病。”

  “你哥哥用蛊本领并不比神医小,他帮我看过,已经没有大碍,只注意调理几年也就是了。”他本注视着她,说这话时候却垂下眼睫,看着斗彩白磁碟中盛放的五花瓣杏仁酥。

  不待裴菀书说话他又道,“我开了几副药帮你安胎,另外让长天帮你配了新的熏香,我都交代给木兰,你不用操心。”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谢小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裴菀书不解地看他,“你抱歉什么?是我自己看错了人。”

  柳清君摇头,抬眼凝注她,“是我看走眼,上次帮他诊脉,竟然没发现是名震天下的‘霹雳手’,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将你认识我的事情告诉韦姜,看来他也并不坏。这次听你大哥之言,他似乎被人控制。如今吉三姑死,他又失踪,还不知生出什么变数来。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裴菀书点头,“你也要保重才是,”想他此番进了王爷府,只怕已经被人知道,虽然他不再管香雪海的事情,但是难免还是被人惦记。

  柳清君又事无巨细,交代了她一些该注意的,都是些繁琐的生活细节,饮食、出行以及熏香、听曲该注意的一些问题。

  裴菀书都一一记下,然后他便告辞。看着他青衫隐隐,消失在郁郁菁菁的修竹林中,心里生出一丝怅然,呆呆地站立许久,才在解忧和木兰的提醒下回去。

  永康清醒过来,神采奕奕,西荷也能下地走动,气色不错。只有胭脂虽然面色红润起来,但是却一直沉睡。

  “姐姐,我再也不要回皇宫了,我要住在这里,永远都和你们一起。”永康想起那场面便有点打怵。

  “你要住便住,我们欢迎之至。就怕到时候黄侍卫不肯!”裴菀书不忘打趣她,让人将替永康新做的罗裙罩衫拿出来,鲜艳的姚黄牡丹,气质活泼俏丽又不失华美端庄。

  “菀书姐姐,为什么穿新衣服?”永康奇怪地看着她。

  裴菀书亲自帮她系上腰带,缀上白玉琅环,“我们都是大难不死的人,自然要去去晦气,穿新衣,喝新茶。”她说着又让木兰去招呼西荷,就连胭脂也被换了全新的衣衫。

  “姐姐,小八怎么没来看我们呢?”永康穿着新衣,晃了一圈,非常满意款式和花色。

  “来过,你在睡觉,不好打扰就回去了。”说着挽了她的手去院子里散步。

  走到自己院子菱花门处,看到院子里紫藤架下,一蓝一墨绿两人站在那里说话。

  裴菀书捅捅永康,笑道,“公主真是金口玉言,要什么来什么,而且嘴里说的,心里想的,都来了。”说着抿唇轻笑,将永康朝那个方向推了推。

  那里的人似乎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们。

  黄赫和沈睿。

  英俊挺拔的黄侍卫和娇俏美丽的永康公主,裴菀书笑了笑,搡搡她快迎上去。永康咬了咬唇,却似不好意思般,被裴菀书接连推了三下,才略略忸怩地走过去。

  “你来做什么?”

  黄赫的视线掠过裴菀书,看到她略带揶揄的笑意眼眸沉了沉转向永康,见礼,“下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探视公主和瑞王妃殿下。”

  永康嘟了嘟嘴,哼了一声,“想你也不会主动来看我。”说着有些不高兴地走去另一边。

  黄赫凝视她纤长身影,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裴菀书看着他们的模样,掩口轻笑,转首却见沈睿正若有所思地瞪她,便大方地走过去,“你不是回了么,怎么这么快又来?”

  “路上碰见黄赫,就一起来。”沈睿拢着胳膊,阔袖悬垂,随风轻荡,紫藤花瀑落在他的肩上,为他增添了一份优雅。

  “今日看到你四哥了吗?”她随口问道。

  沈睿细眸蓦地睁了睁,盯了她一瞬,“他很忙,又是驿馆,又是边境军务,我哪里知道他在哪里?”

  裴菀书斜了他一眼,不满道,“你阴阳怪气做什么?你四哥再忙,不管忙什么也是为了你们做嫁衣裳,你们若是对不起他,真该是--”她蓦地住口,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绪,片刻,深吸了口气,“没什么,进屋喝茶吧。”

  “你不是说不认识柳清君吗?”沈睿挑眼睨着她,凉凉开口。

  “以前不认识,刚认识的。”她冷冷地说着,突然回头瞪着他,微眯了眸子,“沈睿,你不要疑神疑鬼,他和我们没关系,不过是大哥有过一面之缘,请他来给胭脂西荷疗伤,你要是有什么疑惑索性一次问个痛快,不要背后玩什么阴谋诡计。”

  沈睿冷嗤一声,“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么?阴谋诡计?我阴过你吗?”

  裴菀书勾唇,冷冷道,“你自己知道,”

  “古方雨那件事情我也不过是顺手推舟,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就算是我算计了你一会,不也没怎么样吗?”

  裴菀书不耐烦地撇撇嘴,“算了,我也没计较什么。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自该感谢,哪里还能怪什么,只是请你念着兄弟情谊,平日里多护着他一点。也免得--”

  “够了,他是我四哥,我和他感情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吱吱嘎嘎吹你的破笛子呢。难道天底下就你一人关心他,心疼他,我们都是要害他?”沈睿有点气急败坏起来,恼怒地大声说着,随后用力哼了一声,也不招呼,拂袖而去。

  他一走,裴菀书叹了口气,独自在紫藤架下的栏椅上坐下。

  沈睿离去,裴菀书却留黄赫多呆了一会,请他吃了晌饭,然后又让他多坐会陪着永康公主消遣一下。

  “黄大人,公主都闷坏了,您快留下来,陪她好好玩玩,”裴菀书笑着让木兰将钱都分好,让他们随意玩,又将那个牌技比永康稍差一点的小丫头也安排过去。

  大半天下来,永康竟然小有盈余,乐不可支地将钱打赏丫头们。

  黄赫见色差不多便告辞回去,裴菀书再三挽留,说等沈醉回来一起喝酒,黄赫却坚持告辞。

  “永康,走吧去送送未来黄驸马!”裴菀书趴在永康耳边小声说了句。永康立时转身跑开,躲在房中不肯出来。

  裴菀书笑了笑对黄赫道,“黄大人,我送送您吧!”

  到了门口,黄赫回头看看她,将永康支开,想必是有话要对他说。

  “黄赫,沈醉的心思你该懂,所以,我希望--”

  “你放心,我懂。”黄赫朝她笑笑,然后用力地点了下头,“告辞了。”

  傍晚沈醉回转,披一身暖阳,漾一脸温笑。裴菀书站着门口看着他从幽静沁凉的竹林出来走过那排海棠花树,雪颜红花,白衣绿树,他就那样走来,一直在她心底。

  “不是说了在家里等我就好吗?”沈醉见她又在门口等,快走两步伸手扶住她的腰肢。

  “可是我想早点看到你。”她眼波柔和,潋滟夕阳,缓缓地偎进他的怀里。

  沈醉揽着她,无声叹息,本以为自己做了那一切,可以先将她送走,谁知道会功亏一篑,看似是无意的巧合,可是谁知道是不是被沈睿知道了什么?所以他才假借圣旨将她骗进宫去?然后又遇到那样的危险?

  月上中天,花风淡淡,窗下兰草丛中虫鸣唧唧。裴菀书照例假装入睡,任由沈醉将她抱在怀里,感觉他身体绷紧,无声颤抖,心头叹息,终于忍不住回身抱他。

  沈醉身体一颤,没想到她是醒着的,仰头将她抱在胸前,却感觉她湿润的唇在他胸前轻轻地啄着,身体一僵,抬手按住她的头。

  “小欢,别……”

  “可是,我想你了……”她低笑一声,大着胆子,压抑着心头的狂跳,小手从他胸前慢慢往下游走。

  “行么?”他试探地问道,自从她有了身孕,他从来不敢胡思乱想,生怕控制不了伤害了她。

  “嗯……”她含糊的应了声,

  “呃……”

  ……

  “沈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她趴在他的胸前,声音软绵绵的低。

  “没什么,见了两个人,听他们说了一些话。”

  “什么人?”她突然焦虑起来。

  “楚王,皇帝。”他淡淡地说着,手抚在她的肩头,温柔地摩挲着。

  “啊?”她惊得几乎要坐起来。

  沈醉轻轻地揽着她,柔声道,“小欢,没什么,真的,睡吧。”

  “沈醉,你不可以骗我。”

  “我从不骗你的。”他低笑,垂首吻了吻她。

  “那你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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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二 七月 20, 2010 4:36 am

天籁之音

  行商司在沈睿的管理下有声有色,做了几件大事短短的时间见效奇快。香雪海在京城的商铺减少了三成,薛家增加一成,其他大兴隆等几家有增有减,在行商司的带领下也首次有了官商。从此开辟了官家参与经商的先例,而很多官员看到行商司带来的利益,很多人托关系走门子都想进去。

  只可惜,门把在沈睿的手里,除了裴菀书举荐加上他自己随性而起提拔的一些人,其他的都被挡在门外。

  想进门的人想破了脑袋,无不用其极,甚至有人知道沈睿听瑞王妃的话,巴结之人便蜂拥而至。懂门道的十七八弯地送,不懂门道的深夜来访,或别有用心,或实在愚钝的便每日大白日上门拜访。

  只可惜瑞王府除了角门,不管白日黑夜那五扇黑黝黝大门一律紧闭。爬墙的打出去,十七八弯的,从头到底一串端。

  闹腾了一阵子,终于老实下来。

  这日沈醉竟然主动带裴菀书出去散心,却请了黄赫带永康去别处赏花喝酒。

  “沈醉,你神神秘秘做什么?”看着他穿着单薄的锦衣,越是尊贵他的衣饰越是简洁,根本不需要那些华美昂贵的花边陪衬。

  “好久没出来喝酒,把夫人闷在家里也不对。”沈醉笑笑,低头从窗口看看外面街道,如今街市上更加繁华,虽然庙堂风雨欲来,边境危机四伏,但是百姓却依然安居乐业,这便足够了吧。

  “那还把永康黄赫支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首看向窗口垂着的白纱青竹珍珠帘,伸手拉过一串细珠,轻轻地摇着。

  “宫里的御医我总是信不过,现在你身子也要五个月了,让柳兄帮你看看,再开新的方子出来,最好不过。”沈醉轻轻地说着,视线落在她微隆的肚子上,眸子暗了暗,随即却笑起来。

  一听是去见柳清君,见他神色平和,没有半点奇怪的样子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偷偷约了时间我竟然不知道。”

  沈醉抬指点了点她的鼻子,“这叫化干戈为玉帛!”

  马车停下,裴菀书看了看并不是迎福酒楼也不是珍宝轩,反而是五福茶楼。突然想起来一起五福酒楼的老板说是要开家新的消息所的,没想到是在这里。

  陡然间又想起水菊,脚步便顿了顿,随即对上沈醉关切的眼神,笑了笑,伸手让他握住,缓步入内。

  一见他们来便有小厮领了他们从前面的木栅格夹道径直进入后院,在一处小院中停下。走过几棵花香靡靡的苦楝树,便见远处几杆青竹,一株孤柳,荷池过去翘脚飞檐黑瓦粉墙有几分江南韵味的风雨亭,一阵风过,飘来淡淡熏香,是柳清君留在王府的那种,说是叫“醉相思”。

  醉相思,离别沉沉,恨无常。

  熏香里有一种清淡的香气,桃花鳜鱼!裴菀书抿唇轻笑。

  “他们来了!”听得一声脆语,倒是像自己家的水菊,心头疑惑便见孔纤月的那个叫丫丫的丫头粉色裙衫,双丫髻,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心头疑惑,抬眼看向沈醉,什么时候柳清君和孔纤月也认识了?

  沈醉淡淡轻笑,伸手揽住她的腰,也不绕路径直飞渡荷池,脚尖在池中绿荷青石上点了几下,便落在亭下台阶前。

  柳清君一脸淡笑,一身青衣,手执斗彩三花茶壶,转首看过来视线在裴菀书面上一滑对上沈醉清湛双眸,“再晚一点,这桃花鳜鱼就过火候了!”

  孔纤月一身绣着淡黄色小花的白纱长裙,飘然若仙,朝着他们盈盈一拜。沈醉手一抬,笑着让他们免礼。

  “看来我们不是最晚的,那人不是还没来么?”说着揽着裴菀书进了亭子,待她在小巧的莲花香炉前花梨扶手椅上坐定才放开她。

  裴菀书闻言刚要问,却听一人朗笑,“王爷,我可是早就来了!”转眼间,房门吱呀,一人白锦长袍,丰神俊朗,手里端着土色陶罐大步而来,正是薛陵。

  薛陵走入亭内,将陶罐放在中间铺着绣桃花的白锦花梨木圆桌上,立刻给裴菀书行礼,沈醉摆摆手让他免礼。

  那边丫丫立刻招呼人将绘桃花的白瓷碗碟汤勺端过来,和长天两个在一边布置。

  裴菀书视线一转落在一侧背对他们的柳清君身上,三月里,从前他们会去郊外农庄自己做桃花鳜鱼来吃,四周桃花缤纷,香气弥漫。

  今次没有桃花,但是有绣着桃花的锦缎,绘着桃花的碗碟,鱼汤里飘着几枚依然鲜艳的花瓣。

  她心中有点不忍,又有点难受。若是他对自己冷淡一点或许心里会好过一些,可是他似乎真的回到从前那般,温笑晏晏,没有多余的眼神和动作,没有悲伤的情绪流露。

  如此,他真的快乐吗?不期然他转身看她,朝她笑了笑,她随即回之一笑。

  “夫人,上次见面太过意外,在下没准备什么礼物,今次可一定要表示一下。这次夫人收的也理所当然吧!”薛陵朗笑,朝后面招招手,一个面目冷峻的青年立刻捧了一个红木镶花小匣子上前,递进他手里随即退下去。

  裴菀书抬头看向沈醉,他笑了笑,伸手搭在她的肩头,“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这时候不要,过后他就小气了。”

  裴菀书轻笑,余光瞥见孔纤月定定地注视她,不禁转首去看,见她容颜清绝,气质高洁,一袭白衫下果然飘逸如出尘仙子,与韦姜自是不同类型女子,本就因为在小院中对她有了好感,如今不禁更盛一分,朝她笑笑。孔纤月微微福了福。

  薛陵将小匣子打开递给沈醉,裴菀书见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香囊模样东西,镶珠嵌玉,偏又低调雅致,让人觉不出嚣张的奢华。

  沈醉拈起来,放在鼻端嗅了嗅,转首看向柳清君。他点了点头,道,“自比这熏香有效百倍不止,是真正的南疆地藏香。生于蛊虫横行之地,香性淡雅,却凌厉无比。”

  沈醉闻言,微微颔首,弯腰欲系在裴菀书腰间,她忙按住他的手,低声道,“沈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是我送你的,为何不要?”他垂首看她,黑眸湛湛,让她不由得顺从,沈醉便认真地系在她腰带下的玉钩上。

  当着如此多人他这样亲昵的表示让裴菀书只觉脸上发烫,忙抬袖假装擦了擦,这时听的柳清君说请大家入席一起品鱼。

  如今的桃花鳜鱼,是另一番滋味,合着腰间香囊淡淡的香气,让她觉得心头一片澄明,那种绞痛和心慌如涓涓流水般褪去,只有一种别样的温暖让她感动。

  清茶,淡酒,鳜鱼,桃花,却都不及孔纤月让裴菀书觉得赏心悦目。

  “今日跟柳公子学了一首醉相思的曲子,奴家献丑,请夫人和各位爷指点一二!”孔纤月饮毕一杯清酒,起身敛衽,后面丫丫捧来半铜盆清水,净手在熏笼上轻轻拂过。然后步下小亭,在一株梧桐树下席地而坐,长天自奉上柳清君那柄“焦尾”琴。

  裴菀书虽然不擅抚琴,但是于音律之书看的却是极多,她见孔纤月竟然不按常人指法,又不必酝酿积聚情绪,纤指一扫,便让人顿觉立于危崖之前,脚下壁立万仞,流瀑飞泉,心头“咚”的一生,微微一阵刺疼。

  随即感觉沈醉握住她的手顿觉一股细细暖流缓缓注入,下意识起眼扫了一圈,见柳清君薛陵竟然都盯着自己瞧,不由得微微赧然,笑了笑转眸看向孔纤月。

  那琴声让她觉得宛若站在九天高仞之端,看飞瀑跌宕起伏,头晕目眩,继而飞身而下,宛若凌空而起,瞬间却又是深潭千尺,流泉轰然而落。

  信步而去,流水涣涣,波澜不兴,似有氤氲水汽萦绕鼻端,带着青草野花的芳香。

  她只觉一股气流好似那琴声,跌宕,奔流,汇聚,平静,最后慢慢地如同归于大海,竟然在腹部慢慢地消沉下去。

  最后 “铮”的一声,腹中胎儿似是用力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舒展了手脚一般,让她紧蹙起眉头,不禁“啊”了一声。

  “小欢!”沈醉立刻紧张地垂首看她,然后转首看向柳清君,似是问询什么。

  “抱她去内室!”柳清君说着立刻吩咐静候一侧的波澜去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裴菀书只觉得腹中一阵阵的绞痛,比之前心头绞痛更盛百倍,“沈醉……”她虚软地唤着,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小欢,有我,别怕!”他的声音沉静温润,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道,虽然觉得有点不同,却睁不开眼睛。

  他的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腹部,慢慢地抚摸,有一种让胎儿安静的温暖慢慢地传遍她的全身。随即一阵轻微的刺痛接连传来,倒是像被针灸一般。

  那幽渺的香气似乎直抵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他温柔的安慰沁着淡香深深地刻进灵魂中去。

  “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的。”他轻轻地安慰着她,内力如丝,缓缓流进她的体内,帮她驱逐身体里的虚弱和恐惧。

  她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低声呢喃,“你,谢谢,你……”

  被握住的手猛地一颤,缓缓地抽了出来,帮她盖上薄被,静静地凝视着她沉睡的脸,默然半晌起身走出去。

  外间众人神情凝重,见柳清君出来立刻起身。柳清君看向沈醉,淡淡一笑,“她没事了!”沈醉颔首,唇角沉了沉,缓缓道,“谢谢!”想问孩子如何,会不会平安,却又觉得自己奢望,只要她好好的,就够了。

  柳清君似是看出他压抑的痛苦,叹了口气,低声道,“孩子暂时没有问题,其他一切得等分娩时候再看。”

  “那分娩时候夫人会有危险吗?”靠在案桌旁边的孔纤月忍不住问道。

  柳清君看向沈醉,轻轻地咬了咬唇,思量了一下,“有一点。”

  “那不如现在将孩子催下来,这样可以确保大人无事!”一边的薛陵看了一眼沈醉,飞快道。

  柳清君叹了口气,裴锦书也是如此说,为了保住大人,将子母蛊转嫁到孩子体内,然后将孩子催产下来。不到五个月定然是死婴。而且,他深知她的心,若是她自己选定然是要孩子,所以他们竭力瞒着她,不肯她知道顶点苗头。

  “薛公子怎可如此残忍,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就算自己死也不舍的孩子死掉。”一旁的丫丫忍不住呛了薛陵了句。

  “但是如果最后的危险让母子都不保呢?”薛陵冷扫了她一眼,看向沈醉。却见沈醉垂着眼,面色沉凝,似事不关己一般,但是薛陵却从他垂下的唇角看出他内心的苦痛。

  “有柳公子在,不会那样的,薛公子多虑了。况且还有舅公子,你们不是说他是世间少有的鬼才么!”孔纤月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天生的清冷,却如一阵淡爽的风,吹过众人心头。

  “我定然竭力保全她们母子!”柳清君似对自己盟誓一般,手在袖笼中紧紧地攒住。

  沈醉没有说话,只是举步慢慢地走进房间,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似乎睡了很久,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室烛影摇曳,风透过茜纱窗晃动着垂地的轻纱,泻出一地淡影。

  “醒了?”身后传来沈醉低沉的声音,她动了动转身看着他,诧异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不是在五福茶楼吗?”

  沈醉淡笑,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吓死我们了,不过好在柳兄在,他说你没什么问题,只要平日好好静养就行了。”

  裴菀书心有疑虑,却也不再问,只轻声道,“真是多谢他了。”

  沈醉揽她进怀,“自然。”笑了笑,又道,“等我们孩子出世便拜他为师。”

  裴菀书忍俊不禁,嗔道,“你这哪里是谢?明明是赚人便宜。”

  沈醉默然不语,松松地揽着她,片刻柔声道,“饿吗?”

  “我倒是不饿,可是小东西似乎很饿,一饿了就踢我。”她轻笑着,爬了起来。

  此后接连几日,孔纤月竟然主动来拜访了几次,每次她来裴菀书都在喝柳清君帮她配的保胎药,想起她独树一帜的琴声,又心痒痒,便请她抚琴。翡翠知道她心里的小主意,夫人因为自己不擅弹奏,所以总希望于儿女身上能弥补遗憾,那日又翻书看到腹中胎儿如果一直听琴声,潜移默化之际,以后很可能会爱好韵律。所以孔纤月能来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日照例听完曲子,裴菀书请孔纤月一同用饭。饭菜摆在小花厅内,窗外几株晚开的牡丹正艳丽。引来几只淡黄色小蝴蝶飞来飞去。

  “夫人正有身子,该多吃才是!”孔纤月见她吃了半碗饭便放下筷子,忍不住提醒。

  裴菀书笑笑,“我虽然每顿饭吃得少,可是一日里却要吃五六顿饭,却又很多。”

  孔纤月抬眼扫过她身后窗口,轻轻“咦”了一声,“夫人,有客人到了。”

  裴菀书一听立刻转身去看,却见沈睿和大哥并肩而来,两人同时看过来,她抬手挥了挥,便想请孔纤月同去。

  “夫人,我还是告辞,改日再来叨扰!”孔纤月敛衽起身。

  “今日我大哥来,也没有外人!”裴菀书携了她的手,孔纤月却依然推辞。两人说话间,沈睿一摔门帘大步入内,看了一眼孔纤月,勾了勾唇淡淡道,“果然是人间第一等的美人,每见一次颜色更胜一分。”

  孔纤月忙施礼。裴菀书不悦地蹙眉,瞪了沈睿一眼。

  “纤月姑娘近来不用去唐府,左右相府,以及各位大人府上弹曲了吗?倒是对瑞王府生了兴趣?”沈睿神色轻薄,语气轻佻讥讽。

  “八殿下多虑了。”孔纤月施礼告辞。

  裴菀书握住孔纤月的手,“我送你吧。”然后回身对沈睿道,“安王殿下好闲情,对我们府上这般兴致吗?”说着也不理睬他,自去送孔纤月离开。

  待返回房内,见大哥坐在窗下,忙问道,“今日不忙吗?用过饭没?”

  裴锦书看她乖巧模样,笑了笑朝她招手,她顺从地走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片刻又查看了她的气色,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对着窗口看了看她的瞳仁。

  裴菀书配合着却忍不住笑,“大哥,你什么时候做大夫了,还会望闻问切!”

  裴锦书垂眼看了看她的腹部,笑道,“大哥我无师自通,还请妹妹赏碗饭吃!”

  裴菀书笑着让木兰她们准备饭菜,回头对大哥笑道,“你都没说那日怎的救了沈醉。”

  “是我救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呵呵一笑,裴锦书伸手翻看她案桌上的书卷。

  “若是你不在京城我们自然怀疑,但是你既然在可就是你无疑了!”笑着去他对面坐下,“丫丫说是个女扮男装的人救了我们爷。我就怀疑是你。大哥,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说着禁不住掩口笑起来,成年后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她也觉得像个妖丽的姐姐。

  “臭丫头,敢这样揶揄我,不过我可没被人说要带去草原做王后!”裴锦书打趣她。

  知道他在说沈醉,裴菀书朝他耸了耸鼻子,做了个鬼脸,沈醉可没给人误会女扮男装过。

  “你收拾一下东西,随我进宫吧!”刚进门的沈睿没头没脑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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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三 七月 21, 2010 1:44 am

前路未卜

  裴菀书愣了一下,感觉没听明白,转首看向自己的大哥,最后又盯着沈睿一脸迷惑。裴锦书精致到极处的脸瞬间沉下来,本来随时飘在嘴角的笑意冷得几乎挂不住。

  “沈睿?”大哥竟然直呼沈睿姓名,让裴菀书又是一愣,看着他妖艳的面容忽然变得下来,忙起身。

  “到底怎么回事?”

  沈睿双眸冷寒地直视着裴锦书,忽而勾了勾唇角,一副尔等大惊小怪的模样,“母后说最近挺乱的,住在王府又闷,跟四哥商量让你去景怡宫安胎,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裴锦书灵秀的眸子一转,冷冷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你来替她看看菀书,让她好好休养,根本没说进宫之事。”

  沈睿哼了一声,“这是四哥答应的,不信你去问他。”说着便回头让木兰赶紧收拾。

  “沈睿,你等一下!”裴菀书扶着案桌瞧他,“若你四哥如此说的,你让他回来自己送我去。”

  沈睿凝眸看她撇撇嘴转首看向裴锦书,不冷不热道,“这是父皇的旨意,我只能如此!”

  裴锦书眉梢一挑,靠近沈睿,浑身衣衫鼓荡,沈睿轻嗤了一声,“裴知府,你想挟制本王不成?”

  裴锦书媚然一笑,薄衫垂悬,“下官怎么敢。不过皇上答应臣子的,却也是一言九鼎。我想我们还是一起去面君吧!”

  “父皇说过,她是这其中的关键,只要她坐镇中宫,就不会有什么麻烦。难道裴知府听不出这其中的关键?”沈睿纤眉高扬,倨傲地瞅着裴锦书那张过分美丽的脸。虽没有英气,宛若妇人,但是一双眸却有股子目空一切地狠戾。可是,他却并不怕。

  “看来皇上还是信不过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呢?”裴锦书灵秀的眸子暗含风雷,冷意凝聚。

  “那是父皇的问题,你该跟他讨论,我只是执行父皇的口谕而已!”沈睿缓缓地笑了,一双水溶溶的桃花眼满是邪气地睨着他们。

  “抗旨,什么后果。两位都知道吧?”

  裴菀书用力地握了握拳,抗旨,这一大家子人,裴府那一家子人。谩说是两家子,就算是身边任何一个随身的,裴菀书都舍不得。

  “那我还是去华歆宫,这样可以吗?”她淡淡地说着,示意木兰收拾衣物。

  “永康如今也在景怡宫住着,那里最安全,你怕什么?”他似是放下什么微微舒了口气,又看了看她,对裴锦书道,“从瑶华宫回来,她没什么问题吧?”

  裴锦书看向裴菀书腰间的香囊,双眸微黯,“没什么大碍,但是需要小心保胎。”

  “宫里有最好的御医,裴知府请放心。”沈睿微微颔首。

  裴锦书扯了扯唇角,瞅了他一眼,淡淡道,“让她们收拾,我们去外面走走,下官有话想跟安王殿下说一说。”

  沈睿略一停顿,触到他冷然的眼神,便抬脚出去。

  裴菀书眼瞅他们去了院子南边假山旁边的紫藤架下,便飞快地理了理思绪。这几日沈醉忙于公务,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似乎非常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驿馆北方八部里喀尔塔塔等三部和卓里木王子亚都晗闹了矛盾,喀尔塔塔要求借粮等事情也都是沈醉亲自处理。按说如今这架势,皇帝需要提防的当不是沈醉,而是北方八部和南梁偷偷潜入京城的那些人。

  皇帝真正的目的猜不透,却也不能抗旨。只得嘱咐翡翠在家好好守着胭脂,西荷虽然伤势好得差不多,裴菀书舍不得她涉险,只是听翡翠一说西荷便自然要跟着。

  临上车时候,沈睿盯着裴菀书看了一瞬,漆黑的瞳仁深处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滑过,随即凝眸审视着西荷和解忧,蹙了蹙眉,“景怡宫有人,这几个就留下吧。”顿了顿又道,“要么就换翡翠和明光。”

  两人自然不同意,沈睿便也不再坚持,只冷笑道, “去了宫里都懂点规矩,否则到时候可别怪宫规森严。”

  裴菀书眉头一蹙,看向沈睿,他却瞥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如今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他,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单纯看不惯还是别有用心。

  裴锦书见状安慰她道,“别怕,皇后是个随和之人,没什么问题。”

  一路进了宫,马车径直行进景怡宫。

  裴菀书一下车,便见一身淡红长裙的永康飞奔而来,忙迎上去。待永康扑过来的时候,沈睿自然地伸手拦了拦她,蹙眉道,“每日疯疯癫癫的,她这样子要是被你撞倒可有的受!”

  永康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个鬼脸,然后拉着裴菀书的手欢喜道,“姐姐,我们一起作伴,这样四哥不在家陪你,你也不会寂寞。”

  “你只要别再听人唆使,东逛西逛,出了岔子就好!”沈睿讥讽了她一句,便让人送裴锦书去要去的地方,又陪着裴菀书和永康去皇后寝宫。

  永康不乐意地撅着嘴巴,她也有点奇怪,自己身边的宫婢嬷嬷小宦者少了几个人,沈睿说因为偷东西被何其下令送进了刑部。本来还想替他们求情,但是想他们曾经怂恿自己找菀书去瑶华宫玩,这次自己又听小八说四哥可能会做储君才缠着沈睿让他将裴菀书带进宫的,心里有气,就不再去管。反正宫里每日都会有人消失,小八身边来来去去不是也换了好些人么。

  “永康,想什么呢?”裴菀书见她一副沉思状,笑着握了握她的手。

  永康摇摇头,蹙眉道,“没什么,是我太笨所以才害你差点被人算计。”

  “别说这样的话,你哪里笨?明明是我自己不够警惕,给坏人钻了空子。以后小心就是了。”她笑了笑,又道,“你看,我们不是很好么,哪里都没问题。”

  永康这才开心起来,“姐姐,你别怪我,我听父皇说你们府里不安全,就让母后将你请来宫里,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裴菀书朝她笑笑,携了她的手入殿内。

  皇后见她来,神情欢喜,亲自陪着她去看准备好的房间。又将自己身边的宫婢红珠派给她,服侍饮食起居。

  “你且放宽心住下,每日老四都能来看你。他近来也忙,你们父皇说让他不用总是两头跑。”皇后寒暄了几句,便道,“等陛下精神好点再去拜见,现在先免了,你们好好亲近一下吧。我也不碍着你们。”说着笑了笑,便带了人离开。

  “小八,菀书姐姐住进宫里,你可不许欺负她。”永康待皇后走了便扭头瞪着沈睿。

  他扯了扯嘴角,不屑道,“我有那么无聊吗?”

  “你自然不无聊,把事情都推给四哥做。他还要管驿馆的事情,还要应付那帮所谓学习的北夷,还有那些老顽固,老古董。你就不懂事,不知道帮着四哥点。”永康越说越愤怒,哼了一声。

  裴菀书一直知道沈醉忙,皇帝虽然不信任他,但是却又在关键时刻依赖他,几乎将朝政大权都压在他的肩上,而沈醉却从不说自己累。每次回到家里都是笑微微的一脸温柔。
  
  “那是他应该做的。”沈睿轻哼,对他随身一个侍卫道,“你去告诉黄侍卫,将康展调过来做瑞王妃侍卫。再加强景怡宫里的明暗哨,要是有一个陌生的虫子进来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侍卫脸色呆板,一本正经地点头,然后跑出去。

  永康拉着裴菀书嘀嘀咕咕,“姐姐,小八可好玩了。他明明就是个小屁孩,总是装成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你不知道,每日看着他吩咐那些侍卫,笑死人了。”

  裴菀书轻敛眉眼,挤出丝笑容,现在的沈睿哪里是孩子?简直是气势骇人的王者。看他那几个随从,个个面无表情,手脚利索,走路无声无息,哪个不是功夫绝顶?

  “安王殿下,臣妾能见一见瑞王吗?”见沈睿盯着她看,裴菀书冷冷地问道。

  “四哥在御书房忙呢,估计掌灯时分吧。”顿了顿靠近裴菀书在她身边低声道,“别耍什么心机,除非父皇发话,你们根本走不了。所有的小动作只能暴露出四哥的人脉,只会给父皇机会一网打尽。如果不想连累无辜,不想柳清君的人全部死于非命,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小八,你跟菀书姐姐说什么呢?”永康一回头看到他小声说话,立刻跑过来,沈睿随即抬手拦住她,蹙眉道,“不会慢点吗?”

  裴菀书淡眉微垂,随即抬眼看向他,如今确信他骗自己进宫就是想牵制沈醉,可是为什么还牵扯到柳清君?

  “你放心,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么舍得走。”她淡淡地说着,不再看他,他终于知道柳清君了吗?

  朝廷对香雪海这样的商家,不可能一味纵容,以柳清君才智肯定早就考虑到,所以如今他已经不管香雪海的事情。香雪海在京城的商铺逐渐减少,很多货物也没有增加,更没有添加新的品种。看来他有意放手,应该是早就做好准备。

  永康见状立刻拉着裴菀书将自己收集的一些好玩的东西拿出来跟她分享。有精致的根雕,皮影,还有阴阳匣子之类。

  一个时辰之后,沈睿亲自端了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碗,冒着腾腾热气,药香飘散。

  裴菀书闻着味道是自己平日里喝的保胎药,柳清君开的方子,想自己没告诉他,怎的被他知道去?

  “裴知府说你要在这个时辰喝药,我让人帮你煎了。”说着便放在窗下的紫榆大桌上。

  永康忙拉着裴菀书走近,又要去端蜂蜜罐,沈睿瞅了她一眼,“这药不能兑蜂蜜,记住了。”

  他就那么随意地说着,永康却感觉到与以往不同的压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么苦不兑糖怎么喝?”

  “不兑就是不对,啰嗦什么?”沈睿瞅了永康一眼,转眸看向裴菀书的时候黑眸中有一丝怜惜滑过。

  裴菀书见他们为了这么点无聊的事情争执倍感无奈,不过想起来还真是,自己自从吃着药以来,他们都不给自己吃糖片或者蜂糖水,她自己也没主动要过。便点了点头,对永康道,“是这样。”说着端起瓷碗,忍着一口气喝光,那苦酽酽的味道熏得永康直皱鼻子。见她喝完,沈睿便让人收拾了,说自己有事先出去。

  他一走裴菀书才松了口气,在桌旁坐下。

  “姐姐,我们去院子里透透气,我问过太医,他们说有了宝宝要经常活动一下。”说着弯腰拉裴菀书的手,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惊异道,“好精致的香囊!”

  裴菀书笑了笑,“这不是我做的,没这手艺。别人送的。”见永康喜欢,想送她,但是想起沈醉珍而重之地挂在自己腰上,便有点不舍的。永康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又让她窝心,笑道,“我给你玩几日,等我离开这里你再还我!”

  永康一听摇摇头,“还是你戴着好看,浑身上下就这么一个抢眼的饰件,我才不抢你的。”随后跑去门口找个小宦者叽里咕噜一番,裴菀书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去问,这看似平淡温馨的日子,只怕也是刀光剑影。自己当步步小心,不要给沈醉添了麻烦才是。

  宫里风光正好,景色秀丽雅致,斜阳暖暖地透过梧桐树,将金色余晖洒在青石板地面上。花圃的月季开得俏丽,迎风招展。

  裴菀书和永康在花间走了一会,听见几个宫婢兴奋地叽叽喳喳,忙回头去看,回廊那头,沈醉一身紫衣,飘若流云,随步翻飞,腰间的墨玉莹润沉凝。

  “四哥等不及了!”永康打趣着,轻轻地拽了拽裴菀书,“姐姐还不快去。”说着自己招呼着宫婢们跑去一边看荷池的锦鲤。

  提了裙子快走两步,转眼便见沈醉已经到跟前,忙拉着他的手走到开阔地一株大槐树下。

  “沈醉,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我接到宫里来?”见到沈醉才真的感觉紧张,一切伪装都虚软下去。

  “别怕。”沈醉将她拥进怀里,柔声安慰。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她动了动身体,不满地抬眼看他。

  沈醉轻笑,打趣道,“你不是也瞒着我么?”

  裴菀书心头一颤,却嘴硬道,“我瞒着你什么?你师父的事情我不是说了么,再说我又不知道他是你师父。”见沈醉想说话,又道“你找到师傅了吗?”

  沈醉摇头,垂眼看着她,他相信她,但不是这个,就算所有人说她不过是皇上派来自己身边的棋子,他也不会相信。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相信她为自己付出的,他们深沉相依的爱。

  “沈醉,也许他已经走了。也许以后我们会碰见他的!”

  “小欢,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我师父,如果好好的,怎么可能带走你,他为什么?单为了吓唬你吗?不可能如此。你定然瞒着我什么,对吗?”沈醉抬手挑起她的下颌,让斜阳疏漏过槐叶落在她变得略微丰润的脸颊上。

  “你,一早就怀疑吗?”裴菀书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他,也算她自己私心,不想沈醉纠缠进花追风和皇帝的恩怨中去。

  既然他自己肯主动看开淑妃和皇帝的恩怨,她怎么舍得再将他推进火坑去?现在不过是皇帝想利用他的能力稳定政局,镇压危机四伏的边疆而已。

  只要他们小心,等处理好这一切,一定可以离开的吧。

  如果让他知道花追风在暗中和皇帝作对,知道花追风和皇帝的恩怨,他会不会掺和进去?毕竟,在他的心里,师傅是不可取代的吧!

  沈醉深深地凝视着她,狭长如桃花瓣的眸子黑泠泠的,如夏日星河悠远清绝。

  “你恨我吗?”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是自己太自私了。

  “你是我的妻,我恨你做什么?”不管她做什么,自己对她都只有怜惜和愧疚,谩说她不是皇帝的棋子,就算她真的是,自己又何尝会恨她?

  如果没有她,去哪里都没有意义。

  当沈醉以为她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裴菀书却牵着他的手,慢慢地往花丛中去,“我们去散散步吧,夕阳里的花圃更加美丽。”

  那里幽静人少,自不怕人。

  他揽着她的腰,两人慢慢地走着,斜阳将他们的影子黏在一起,愈来愈长,像他们浓醇如酒的深情。

  沈醉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心中的震惊却如翻江倒海。

  年酒伦就是师傅?

  只怪当初自己太幼小,且师傅当年总是深夜带着面具来,说话声音很好听,身材高大。他竟然一直不曾怀疑年酒伦就是师傅。

  “沈醉,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我只会支持你。”她站定,凝眸专注地瞧着他,这个闭着眼睛也能描绘的分毫不差的男人。

  “小欢,我……”他声音低得沉入虚无,凝视她的眼眸越来越深。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皇帝让我住进宫里是为了牵制你和柳清君。虽然不知道为何或者他想如何做,但是很明显是如此。所以你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我好好的,没什么不对劲的。不要再牵连无辜。”

  沈醉看着她坚定关切的神情,心头一颤,用力地拥紧了她。连日来的担忧愤悒在她的气息里渐渐地消融,皇帝的明里暗里试探,那人冒着艰险的接触,都让他越感疲累。

  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能全身心地放松,忘记那些凉薄。

  “那么你瞒着我什么?”裴菀书双手环着他的腰,轻声问道,“你说见过楚王?他怎么会藏在京城?”

  “菀书,你知道……”他似是非常痛苦,声音微微颤抖,让裴菀书心头不忍,楚王是他真正的父亲。他们见面,到底说什么?楚王会不会逼着他给母妃报仇?

  心头怜惜,便不想再逼问,只道,“沈醉,楚王秘密藏在京城,是你帮忙的吗?如果是这样,一定要小心!”

  沈醉轻轻摇头,低声道,“不是我。他不过是让人找过我一次,也没说什么。你也知道那是很尴尬的事情。”

  说完似是讥诮地叹了口气,裴菀书用力抱紧了他,晚风拂动,斜晖脉脉翠色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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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五 七月 23, 2010 1:29 am

步步紧逼

  住进景怡宫,每日陪着永康打打牌说说话,散散步,皇后似是知道自己出现会让裴菀书不舒服所以除了让人定期送补品之外很少到她们的院子里来。

  皇帝依然病着也没有找她说过话,只沈睿每日都来,裴菀书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甚至有点恼恨他。但是他一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每日按时给她送药看着她喝完,且她对他又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便也只得由他。

  这期间翠依和大娘都来看过她,裴锦书更是常客,她初始害怕裴锦书来去不方便,结果皇后反而吩咐让他们随意一点,不必拘束,让裴锦书以后来的时候不必受盘查。

  宽慰的是沈醉每日都会找时间来陪她一会,两人说体己话也无人打扰。

  如此转眼过了月余,石榴花开如火,裴菀书只觉得身子明显开始沉重起来,双脚胀痛得厉害,只是那腰从后面看去依然纤细不显,所以越发觉得腰上酸痛。

  这日照旧去院子后面散步晒太阳,荷池中小荷尖尖,绿叶迎风舒展。永康因为贪凉晚上睡在风口里着了凉,便让西荷好好陪着她。

  “小姐,有几朵荷花要开了,我们去看看吧!”西荷伸手想扶她,裴菀书微微摇头,“我自己能行。又没那么娇气。”说着便下了石阶,一路朝太湖石假山林立的荷池行去。

  四下看了看,晌午后宫婢们多去乘凉,周围没有什么人,她才低声道,“柳公子那里没事吧?”

  西荷点头,“小姐放心,公子很好。他说幸亏得您提醒,他们在宫里的人再没有联络过,更不会联络我们免得被皇帝发现。”

  裴菀书松了口气,她一直怀疑皇帝看似毫无动作,实际可能暗中监视他们,沈醉被软禁大理寺,皇帝便想将死忠于瑞王的人挖出来,可是没想到沈醉早有先见之明,一个没露头。如今让他知道自己和香雪海有联系,只怕他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动作。

  她一早就让留在府里的杜康悄悄通知了苏掌柜,让他们提前准备。让她欣慰的是柳清君早就在之前开始布置,他们的重要人物已经大半撤出京城。

  “这也多亏了安王暗中点醒,这点我们还是要记着他的好。”

  西荷称是。

  “谢小天还没找到吗?”

  “听康侍卫说有人在市井间见到,但是很快又消失了。听舅公子说,像谢小天那样厉害的高手,一旦失去主人,如果不能克制脑子里的蛊虫,只怕会疯魇。舅公子说他的蛊虫解不掉,但是可以用声音控制。”

  “他也可怜。希望没事才好。”裴菀书叹了口气,对谢小天一直提不起反感,就算他刻意接近自己,还是无法生恨。毕竟虽然他骗了自己,可是自己也从他身上得到了温暖,从小希望有个弟弟,是他满足了自己这点心愿。尽管是假的,有得必有失大约就如此吧。

  自己断了韦姜的前路,所以她才狗急跳墙,想让吉三姑控制自己和永康来威胁沈醉等人吧。知道自己无恙,她一定睡不着觉。

  她微微仰头,承接着正午的阳光,五月光线并不够烈,反而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浓,感觉阳光厚重温暖。

  “哈哈,哈哈!”

  突然远处传来疯狂失控的笑声,那声音似哭非哭,声音撕裂凄凉。听方向便是景怡宫深处。

  “小姐,我们回去吧。”西荷戒备地看向四周,来此地月余,今日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由得让她紧张起来。

  “好!”如今裴菀书越发小心,保护自己和孩子,就是对沈醉和关心她的人最好的保护和交代,她不可以再出任何意外连累任何她爱的人。

  “鬼啊,还我的孩子……”尖利的声音透出浓浓的绝望和恐惧,让人在正午的阳光里也会不禁打冷战。

  “好像是……废太子妃?”裴菀书微蹙眉头,原太子妃在冷宫养胎,结果“不小心”落下冰湖滑了胎。她一直怀疑要么是韦姜和沈徽要么就是花追风动了手脚,听方才那恐惧的调子便怀疑是花追风。

  他们之间的恩怨,自己没资格插嘴,只是她不明白,那日为何要找自己说那番话?给自己讲那样的故事对他有什么帮助呢?

  只是那可怜无辜的孩子,因为生在皇家,所以还未见到天日便没了。

  想起花追风温暖清澈如泉的声音,让她心头唏嘘不已,身后凄厉的声音让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她没有余力去帮助别人,如今的局面,不知道是害人还是帮人,什么都看不清。

  身处牢笼,她只能等。

  在院门口碰到沈睿,他倚在红色门框上,默默地盯着她。

  “怎的不进去?”想不理他,可是想他为自己和沈醉做的,又狠不下心来,心里无奈又矛盾。

  “等你啊!”他微挑纤眉,眸子弯起一丝邪邪弧度,浑身流露出一种轻佻之色。

  “有事吗?”她收回刚要迈出的脚,在他三尺之外站定。

  “行商司想跟香雪海借银子。”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裴菀书微微翘起唇角,讥讽道,“你请了圣旨,领着银羽卫,他苏逸海敢不借吗?”

  沈睿轻笑,双脚不动,身体微微靠近她,双眸黑沉沉地凝视她,“我果然是借,一定会还。带兵去那算什么?让天下人谴责我?”

  “沈睿,你,过分!要借,也是天下商人均摊,香雪海出大头罢了,你单借他算什么?”裴菀书压住火气,行商司的折子多数是她过目批出去的,什么情况她也知道。

  “我就看他、不、顺、眼!不行么?”他一字一顿道。

  “你!”她更多是无奈,叹气道,“那你自去,跟我说管什么用?我不是香雪海的东家。”

  “我想请他喝酒,你陪我一起吧!”他慢悠悠地说着,视线在她腰间的香囊上晃来晃去。

  裴菀书刚要拒绝,他忽而又道,“我送你的印章是不是早就丢了?”

  微微诧异,道,“为什么要丢了?在我匣子里呢,你要是想要回去,让西荷帮你找。”

  听她如此说他似乎很满意,勾了勾唇角,哼道,“算了。”沉默一瞬,又道,“明日我找你同去。”

  “你找你四哥吧。他们比较熟。我和柳清君不是很熟。”她不想让自己一次次成为别人要挟他的把柄,那样让她难过心痛。

  “出钱还是出命,你不会衡量吗?”他抱起胳膊,闲闲地看着她。

  “沈睿,你能不能有一点人性,难道别人的死就那么无所谓吗?”她对他真的失望,无奈矛盾,又痛恨。

  “他们于我有用无用,没有所谓不所谓之分!”他凉凉地说着,没有半分感情的模样。

  “你是天生的冷血!”咬牙说着,她抬脚想进院子去,沈睿却叹了口气,淡淡道,“那你算是答应了?”

  裴菀书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神情忽而冷漠下来,淡淡问道,“沈睿,你是不是让我做事都会这样威胁?以后想让我做什么最好一次说完。”说着领着西荷回房去。

  沈睿抬手挠了挠头,他又不是真的要杀掉她那些有联系的人,她至于如此反应么?再说如果她不肯去,难道自己还真的去杀人不成?明明是她自己不够坚持怎的反来指责自己?

  有点想不通,便笑了笑,转身离开。

  椒房殿冬暖夏凉,五月份更是淡香悠悠,温度适中。沈睿脚步轻快,也不让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母后,所缺银两儿臣搞定了。”

  没听到回答,周围静悄悄的,甚至没有宫婢宦者的声音。奇怪之下便朝皇帝休息的内室走去。

  他脚步轻巧,片刻,猛地顿住了脚步。

  “沈醉,你想抗旨吗?”皇帝虚弱却依然威严不减的声音透出层层帐幔清晰入耳。

  沈睿愣住,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父皇,请恕儿臣愚钝,菀书是儿臣的王妃,又身怀六甲,儿臣为何要休掉她?”沈醉的声音淡缓却坚定,没有半点犹疑。

  “朕当初不过是让她监视你而已,如今既然已经没有这个必要,朕不想辜负裴爱卿。”

  “陛下,请明示。”沈醉的声音有些冷。

  “正如你听到的,没什么明示。”

  “可是她如今有了儿臣的骨肉。”

  “你放心,朕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儿臣可以请陛下明示吗?”

  “老四,你该懂。”

  沉默了片刻,沈醉的声音再度响起,“臣,懂。但是--”他说得很慢。

  皇帝忽然打断他,“沈醉,没但是。这是你能安然去封地的条件。”他咳嗽了几声,又道,“你曾求朕准你到时候去封地做个闲王,朕如今答应你。但是,裴菀书留下。而你,自去封地,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陛下,请恕臣难从命!”沉沉跪地的声音。

  沈睿懵了一瞬,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往后退一步。

  “你可想好了?让她陪你死?包括王府上上下下?就算你没有野心,可是你的影响,对四夷以及朝堂的影响,让你不可能活下去,朕不过是给你找一个归宿。你自己考虑。”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风轻轻吹拂纱幔的声音,静得几乎听见香炉中香料缓慢燃着的声音。沈睿想起那日斜阳中四哥孤寂修长的身影,想起她沉静柔顺的剪影,想起他们甜蜜恩爱的样子。想起……

  心中的痛,越来越尖锐。让他一步步后退,每一步似乎踏在自己的心口,没听见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沈醉,朕用其他人的命,包括楚王,柳清君等人,难道抵不过一个裴菀书么?”皇帝的声音提高,透过纱幔横扫而出,沈睿加快了步子转身跑出去。

  他却又不知道能去哪里,躲在几棵合欢树后,过了许久,看到沈醉慢慢地走出来。他的背影依然挺拔俊逸,风吹动深紫色锦衣,让他宛如被一层沉郁裹住。

  他越走越远,身旁的影子短短的,脊背挺直,却似越来越高一般让他几乎不敢去看。

  “睿儿,你在外面吗?”皇后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沈睿慢慢地走出来,垂眼看着脚前海棠花铺地,淡淡道,“母后,父皇会杀四哥吗?”

  皇后怜惜地看他,幽幽道,“不会,你放心,有母后,有你皇奶奶,你父皇不会对他怎么样。你是乖孩子,不要和你父皇拗性子,他身子不好。”

  沈睿点点头,“我知道。”

  “你父皇找你,进去吧。”皇后朝他伸手。

  沈睿点头,举步走过去。

  影子在身前短短的,却依然跨不过去。可是转头又不甘心。

  晚霞在西天上悬浮,远看如山乱跌宕,笼住西山以及高高的宫墙,参天的银杏树。石榴树火红耀眼,红霞映水,清荷化影。裴菀书倚在小亭的画栏上,看着沈醉平日来的方向,今日晚了半个时辰,他却依然没来,心下不禁有些焦虑起来。

  渐渐的,夜幕四合,星子起天际,半轮昏黄月亮从东天爬起。

  “小姐,进去歇着吧,王爷可能不会来了。”西荷脚步轻缓,立在她身后。

  “公主呢?”

  “安王殿下嫌她总烦您,就将她喊走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头上插戴的宜男草拿下来捏在手里把玩,似是自言自语般,“我们不能拖累别人。”

  西荷没听清问了一句,裴菀书摇摇头,即使不想拖累别人,自己既不会武功,又带着身子,也根本只是妄想。

  以皇帝的精明,只怕大家不动则已,一动便被他发现,反而增加危险。

  黄云跌宕,拥着半轮暗昧不明的昏月,星子渐渐隐去,浓云四起。

  瑞王府闲逸居,冷冷清清,孤灯长燃。沈醉坐在灯影里眯了眼眸看着窗下,似乎她坐在那里看书,偶尔转眸朝他笑笑。

  “爷,韦侧妃让人偷偷送了消息,说想见您。”翡翠在身后轻声地说了句。

  沈醉侧了侧身,听到韦姜的时候眯了眯眼,冷笑道,“她还没学乖吗?”

  翡翠摇头,上次夫人准备的那些信函,被沈醉派的人换了个七七八八,里面亦真亦假,加上夫人笔迹模仿一般无二,他们根本无从辨认所以才被皇帝作为罪证将沈徽软禁,韦姜赶回娘家去思过。

  而韦姜和南疆巫蛊之家的人私下交易,这事情他们掌握了证据却并没有呈给皇上,就是为了拿捏她,而且沈醉跟她说很可能由此牵扯出更大的线索来,让他们顺藤摸瓜仔细地查询。可如今,查到的却让他们也束手束脚,让他们爷越发失望。

  “爷,我怀疑她可能是想跟您联手,帮桂王洗脱罪名吧。”

  沈醉哼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不管她,你且去会会她,听她如何说,注意她用来和我们合作的条件。”

  翡翠应了然后退下去。

  “明光!”他轻唤了一声。

  明光立刻快步入内。

  沈醉起身行至窗下,看着窗外昏暗的月光在树梢缓缓流淌,“夜海在宫里查访师傅的人如何了?”

  “爷,师傅鼻子太灵我们根本找不到他。您说他是年酒伦,可是他也失踪了,我们不敢大张旗鼓所以根本找不到他。不过爷放心,皇帝和安王似乎还不知道他。”

  “这么说他是有意要躲着我们,沐王妃的事情只怕是他做的。近来状况不妙,你们不用再寻找师傅,安静地呆着,别让宫里的人看出端倪。只怕皇帝现在正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他冷冷地说着,抬眼看着雨云积聚,空气越来越粘稠厚重,压得人胸口闷闷的痛。

  “爷,那夫人在宫里岂不是危险?”

  “那是关键时刻他跟我们谈判的筹码,上一次离走失败,他已经警觉,我们只能格外小心。”

  “是。”

  “驿馆北方八部的使者还有几位王子,以及南梁的暗中来的那些人,仔细监视他们。小心避开其他有心人。”

  “爷,驿馆里估计有宫里派的人。”

  “柳清君的人肯定也在里面,总之,你们小心就是。”

  “是。”明光应了一声,看着沈醉深沉无波的脸,低声道,“爷,城外负责接应的人,我们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夫人能够安然出城,便万无一失。”

  “我会亲自去见太后,我们走第二条路,秘密离开。”如今他只能在宫里看到她,周围都是银羽卫,根本没有机会将她偷出来或者掉包,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让她出宫。

  “爷,实在不行,我们可以--”

  “不行!”沈醉立刻打断他,声色俱厉,“明光,以后万不可以再有如此想法。鱼死网破,受苦的将是天下百姓。朝堂动荡,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就算有人愿意跟着我们,为了他们的忠诚我们也该为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考虑。”

  “是,”明光伏地,低声道,“可是爷,不管您如何示弱,没有一丝野心,可是皇帝还是不相信您。”留下夫人和小世子,难道不是为了牵制爷吗?不用时候赶去封地,永生不得踏出半步,若是需要便一纸诏书让他出生入死。

  如今朝堂多事,四夷不稳,又是他们爷里里外外撑着。

  “明光,如果没有天下太平,你认为我还能带着夫人隐居山林吗?”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虽然不醉心权欲,可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战火四起自己安居一隅。

  他凝眸望向幽远深邃的天空,几颗星子时明时暗地闪烁在层云中。一阵风过,带来了夏日特有的雨云气息。

  没多久,风卷云聚,瞬间狂风大作疯摇树干,一道白光裂空而来,“喀嚓”一声惊雷震耳。

  明光磕了头然后慢慢地起身,他跟着爷十几年,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他也能体会到皇帝的顾虑,将皇位传给瑞王,一是帝王不肯,而是爷也肯定会推拒。可是若瑞王在,其他人为帝,必然压力重重。

  雨点疾如密鼓,噼里啪啦地敲在屋顶顺着飞檐下瓦当流成一挂挂雨帘飞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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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五 七月 23, 2010 1:58 am

卿卿反误

  天地雷声滚滚,闪电纷飞。

  安王府内,烛火通明,轻纱摇曳。花香混着酒香,暴雨如注,激起浓浓的泥土气息混合入鼻。

  “王爷,臣妾真的要恭喜王爷。看来储君之位非你莫属。”韦姜轻衣覆体,薄纱剔透,勾勒出曼妙躯体,在淡粉色的宫灯碎影里玉色生香。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废话吗?”沈睿狭长斜飞的眸子黑沉沉暗昧不清,头上斜后方的琉璃灯盏将暧昧的光线洒在他的头上,浓密的羽睫在脸颊上洒下一片密密的扇影。

  韦姜掩口轻笑,醉眼朦胧,“你终于成熟了!”视线落在他看不出情绪的脸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不再是单纯和欲望,曾经□裸的欲望再也看不见。

  “是你们没有长进而已!”他讥讽地勾起唇角,举起手里的白玉羽觞仰头一饮而尽。

  “所以才要恭喜你!”她妩媚妖娆,笑容在灯影里更是勾魂摄魄的美。

  沈睿微眯了眸子注视着她绝美的容颜,伸出纤长的手指,她轻轻地偎依过来,他却将手在空中轻轻地滑过最后落在一侧的高颈白玉酒壶上。

  韦姜微垂了眼,笑出最动人的模样,如白莲一样的手轻轻地按住他的手,媚笑道,“怎么能让王爷自己倒酒呢!”一手托着酒壶另一只手却顺着他的手背慢慢地往上游走最后在他下颌处停住轻轻地摩擦着。

  沈睿微扬了下巴,眯着她,唇角微微勾着,似沉迷于眼前的美色和暧昧。

  “如今我们将裴菀书软禁在宫里,沈醉便只能就范,顺便用他引出楚王,如此不是一举两得么?你立下了这样的功劳,皇帝自然重赏于你。况且如今也没有比你更适合做皇帝的了。”她笑得令人酥魂入骨,声音更是软腻生香。

  “我倒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楚王叔,还有裴锦书,他有什么值得你们杀的?”沈睿抬手划过她的胸前,引得她一阵战栗便抓住了她的手,韦姜趁势偎进他的怀中,轻笑道,“最开始二哥担心楚王一直维护正统不同意废黜大哥。我们便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皇上也有派人暗中刺杀,我们只不过是凑了一下热闹而已。”

  沈睿纤眉微挑,不屑道,“父皇会派人刺杀王叔?你们妄想成狂了?”

  韦姜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要杀掉裴锦书的原因了。”

  沈睿垂眼看她,懒懒道,“裴锦书一个小小知府,除了生的模样好点,还有什么用处吗?我不觉得。”

  韦姜咯咯轻笑,“王爷是不服气吗?”

  沈睿勾唇,将她顺手一推,自己往后倚在大大的靠枕上,枕着手臂道,“我对不像男人的男人向来没好感。”

  韦姜执起白玉酒壶,仰头倾倒,玉色酒液闪烁着灯光流进她樱红的唇中,酒液顺着纤长优美的脖颈,打湿了绡薄的纱衣,将本就曼妙的身体勾勒的更加销魂。

  沈睿挑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见她对着自己妖娆轻笑,便伸出手将她拖进怀里。韦姜伏在他怀里娇喘微微,“你倒是要小心,裴锦书有可能成为你的威胁。”

  “哦?”他玩味地垂眸,对上她微扬的面容,樱唇翕张,诱人之至。

  笑了笑,他拉住她的头发在她颈上慢慢地缠绕,乌黑的长发缚住了大半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有些诡异。

  “难道大家都知道便只有你被蒙在鼓里吗?”韦姜笑着,媚眼如丝勾着沈睿俊美妖异的面容。

  “是么?”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手指灵活地划过她精美的锁骨,这副身体无疑是诱人而美丽的,只是他不再冲动也不再幼稚。

  暧昧地挑逗让她情不自禁呻吟出声,当他的手指划过她胸前的尖突的时候,她用力地伸长了脖颈,闪着水光的纤颈如精美的羊脂白玉。

  “你们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他微微垂首,鼻尖轻轻地擦过她的颈项。

  “吻我……”她娇笑着,身子软软地挂在他的肩上,垂首去啄他的唇,他却先一步咬住了她的颈,重重地吸吮,引得她猛地一震颤抖。

  “啊……”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当他的唇划过她的胸前,她用力地抱住了他的头,“裴锦书是你亲哥哥的。”

  怀里的头动作停滞,她笑的更加欢畅,“怎么,吓到了?如果我说出全部,你不会被吓傻呢?”她扭动着柔软的身体,像水草一般缠住他。

  沈睿缓缓抬头,眼神冷冽,里面的□全然褪去仿若黑沉沉的夜空一般,檐下雨打石阶,雨气飘散入内,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醉?”

  韦姜被他言中骇人的气势惊得愣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他是楚王和淑妃--”

  “闭嘴!”

  沈睿蹙眉,一把抄起案上的酒壶,仰头一阵猛灌。

  “你,莫要伤心!”她柔声地劝他,伸手去勾他的腰。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韦姜一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别那么自以为是,你让人杀我,杀裴菀书,这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呢!”他冷嗤了一声。

  韦姜心头一沉,却顾自镇定道,“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何必杀你杀裴菀书?我要依靠你,怎么会如此?”

  沈睿哼了一声,“本来也没证据说是你,不过谢小天被吉三姑控制,在瑶华宫要挟持永康和裴菀书,难道不是你指使吗?有人看到那个婆子在你的院子里出现过。”

  韦姜抬手掩了掩大敞的衣襟,感觉背后阵阵凉风直吹,“就算是她在我的院子里出现,那也不能证明我知道她,也许她不过是利用我们而已。况且我不过是想入主后宫而已,杀了她们于我有什么好处。”

  “韦姜本王一直想知道,你怎么会有如此的本事,能调动南疆蛊婆还有很多南疆武功高手。只怕就凭二哥也不行!”沈睿微微歪着头,专注地凝视韦姜。

  韦姜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沈睿继续道,“也许我可以猜测你是南梁的探子?你利用二哥,是这样吗?”

  “胡乱猜疑是没用的。”她的脸色冷沉下来。

  沈睿轻轻地笑起来,一挥手从暗影里走出一个人来。

  韦姜定睛一看如见鬼一般哆嗦了一下,“秋--菱”

  “小姐,真是奴婢。”秋菱行了一礼,在沈睿身后站定。

  “沈睿,你,你,你……”她一时间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没想到,你也没想到吉三姑和谢小天会拿不下裴菀书,你更想不到你自以为是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一枚棋子。”沈睿淡淡地叹了口气,没有半丝骄傲嚣张。

  门外的雨早就停了,韦姜却只觉得雷声隆隆,***不断,一颗心“忽忽”地往下沉,终是不甘,挣扎了一下,“你,你知道多少。”

  “不多。”沈睿低笑,云淡风轻地瞅着她,于很机密的事情韦姜并不让秋菱插手,所以后来才换成了秋葵。不过关于吉三姑的事情,却恰好知道一些。也是因为秋菱主动窥探了韦姜和南梁的一些联络,才被她派人灭口。

  “你想,怎么做?”她眼中光芒黯淡,似是没了勇气和力量,美丽也似乎在干枯。

  “不怎么样!”他笑了笑,“也许你还有机会。现在我没心情对你怎么样。”说着垂下眼,屈膝,倚在靠枕上,悠悠道,“你先走吧。记住,不要妄图向外传递消息。没用。”

  韦姜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如雨打梨花般乱颤不已,“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睿静静地看着她,挑了挑眉,勾唇不语。

  半晌,她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你莫要得意。你难道不知道你喝的酒有什么东西吗?”

  沈睿眉头一蹙,双眸凛冽地盯着她。

  韦姜抬手轻拍,得意地看着他,慢慢地举步,走到他身边缓缓跪下,伸手捧上他的脸颊,笑得妖艳诡秘。

  “你!”沈睿握紧了拳头,脸色涨红,瞬间苍白。

  “怎么啦?”她轻笑着,微微凑上去,啄了啄他淡幽的唇。

  “会不会肚子痛?会不会很想要?你知道么?我就是你的解药。你要做我的奴隶,我才会满足你,否则,你就忍受着捶心剜骨的欲望吧。哈哈哈!”她仰头笑起来,笑得得意欢畅。

  “沈睿,笑道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她微抿了唇,微微扬起下巴,伸出红嫩的舌尖,轻轻地刷过樱唇,看着他双眸赤红,喉间不住地滚动更是得意。

  “你!”他猛地一扑,将她按倒在绣满大红牡丹的锦地上。

  “我知道你想要我。吉三姑专门饲养旁门左道的蛊虫,子母蛊用在裴菀书身上,而欲蛊就是你了。”她娇笑着任由他撕碎自己胸前的衣物,狠狠地咬上柔软的胸。

  “可惜,饮鸩止渴,你要的越多,便会越发沉沦,”她抬手摸着他的头怜悯道。

  “你既想杀了我,却又舍不得,因为你身体里的虫子渴望我体内的解药。”她幽幽地说着,如同叙述一个悲伤的故事。

  “韦姜,你真不要脸!”冷冷地声音自垂地的帷幕后响起。

  韦姜心头一震,忙道,“沈睿,她怎么在这里?杀了她!”

  一人从帷幕后慢慢走出来,鄙夷地看着她,“韦姜,你没想到吧。”

  “沈睿!”韦姜声音尖锐起来,伸手去推趴在她胸前的沈睿。

  他却笑了笑,仰头坐了起来,哈哈大笑着。

  “李家妹子,我戏演的不错吧!”

  韦姜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李紫竹一身青色长裙,健美身材挡住了身后的琉璃盏,灯光披在她身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暗暗的冷。

  “韦姜,你让人对我下蛊,你把天下人看的都是笨蛋吧。虽然我不会功夫,可是我恰好懂一点蛊。你若是让那个婆子对我动手脚我可能无法反抗,但是一个普通人却并不是我的对手。你那么聪明竟然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难道我打你一巴掌就让你那么忍不下去?”她冷冷地说着,垂眼看着张着嘴巴不言不语的韦姜。

  “你不会武功却能逃过一劫?”韦姜抬眼对上她鄙夷的目光,下意识地抬手去掩衣襟,但是绡薄的纱衣早被沈睿撕碎,酥胸半裸,在华美的灯光中发出莹润的光泽,妖艳诱人。

  “忘记告诉你了,是我派人保护她的。”沈睿虚握拳抵唇轻笑,“我还要提醒你的是,别以为你多神秘,四哥恐怕已经知道你的事情,就算他没有出手可能是在想怎么才能让你死得难看点。你能骗得了二哥,却骗不了他。”

  顿了顿,对上韦姜疑惑中透出绝望的眼神,淡淡道,“因为四哥从来不相信人。就算你没有露出马脚,他也会怀疑,那是猎人的天性。”

  笑了笑,摇头叹息,“你要对我下蛊,也请你学会再说。否则--”他勾起唇,斜飞的眸子闪动妖异的光芒,“你还是走吧!”

  “走?你肯让我走?”她一败涂地,不是自己不够谨慎,不够精明,而是他们两个精明的过分,人精中的人精。

  她苦笑,心头笼上一种凄然。

  “你要放她走?”李紫竹不解地看着沈睿,“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害了大表哥大表嫂,害了裴菀书,你要放她走?”

  沈睿黑眸冷沉,俊美的脸在灯光里宛若午夜寒霜,冷冷道,“折磨一个没用的女人,我没兴趣!”

  李紫竹看着韦姜越来越妖艳的脸,突然明白了,哈哈笑起来,点头道,“果然还是你狠。”韦姜不懂蛊,而沈睿得自己提醒,不但未中蛊反而让蛊虫反噬韦姜。

  韦姜缓缓起身,依然高贵端庄,微扬着下巴,伸手抽起一侧案桌上华美的锦缎手一展披在肩头,哼了一声,“我们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说着迈着优雅的步伐,骄傲的睥睨着他们,慢慢地走出去。

  李紫竹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想象她可能的境况,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沈睿倚在沉香色靠枕上,微眯了眼,这一夜真的很长,长到他会觉得恐惧和寂寞。想到沈醉孤零零的背影在斜阳里拉长他有点恼自己的无情。

  裴锦书,楚王!

  他心头默念。

  李紫竹看着他,他俊美的脸上是一种阴柔妖魅神色,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你不能拆散他们。”她身形未动,定定地看着他。

  沈睿起眼斜她,“不是我。”随后不耐地挥挥手,“你不跟着韦姜去看热闹么?在这里做什么,我要休息了!”

  李紫竹依然不动,定定地看他,“沈睿,不要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瞬间室内如同猛然间结了冰一般,沈睿身体微僵,眉头耸了耸,垂下,长睫一阵轻颤缓缓抬眼剜着她。

  “你想杀我灭口吗?”李紫竹无惧地盯着他。

  “你要是能做瑞王妃不是很好么,”他轻笑,瞬间宛如栀子花开,漾开一室灿烂。

  李紫竹惊得往后退了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样的他竟然像极了沈醉,却比沈醉多了一份隐匿的残忍。

  “我不想做瑞王妃,不想守活寡,不想再去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冷冷地说着,再退一步,“虽然我一直喜欢四哥,可是从小到大,我和你关系最好。你竟然,竟然……”

  “我如何?”沈睿冷凝着她。

  “你若是做了什么,她不会原谅你的。”她低声咆哮起来。

  “我什么都没做。”

  “没做就是纵容。”她愤愤地瞪着他,转身便走。

  “你想去跟他说么。”

  “如果我要说,你会怎么样?”李紫竹回头瞪他,“杀了我吗?你干得出来,而且不露声色,还能嫁祸给别人,沈睿,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什么都没做,欲加之罪。你是母后和父皇都疼爱的人,我怎么会杀你。你太敏感了。”

  “沈睿,不要到无可挽回,到时候你会后悔。拼命想要留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让你发疯,暗无天日,我劝你,还是早早脱离的好。”

  “我不是你,你如何知道会和你一样?”

  “因为她也不爱你!正如四哥没爱过我一样。”她讥讽地瞪着他。

  “那我们就等着看,我们是不是一样。”他淡淡地说着,伸手抓起地上的小酒坛,仰头飞快地喝着。

  李紫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越喝越快,为什么要指责他?很多东西都回不到过去,大家都变了。再不是少年时候的相亲相爱,再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只有阴谋,欺骗,肮脏的交易。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都是如此的丑陋,只有她,在这里,温柔地笑,讥讽地笑。她就像是一颗纯净的珍珠,不用折射太阳的光芒,就那样发着柔和的光,让人不想放手。

  不想放手!

  一道刺目的白光蓦然间划破天际,焦雷阵阵,停了的雨忽又下得打起来,风摇晃着雨幕中的树枝,哗啦作响。

  椒房殿龙涎香缭绕靡靡,层层的纱幔被风吹的起起伏伏,好似白雾朦胧,风裹着雨丝飘进殿内,在琉璃盏周围氤氲成气。

  “何其,什么时辰了!”皇帝折腾了大半宿,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多久,便被雨声惊醒。

  “回陛下,都四更天了。”何其自皇帝睡榻外侧的小横板上起身,自皇帝病重以来,定要他时刻近身伺候。

  “喔,好大的雨啊。”皇帝似无限感叹道。

  “是呢陛下,这是入夏来第一场雷暴雨,以后就多起来了。这殿内就要潮了,明日小的就让人将被褥都拿去晾晒,屋子里边边角角熏一遍,免得有潮虫进来。”

  “嗯,你去将窗子都关了,免得吵醒皇后。”皇帝低低咳嗽了两声。

  何其应了麻溜地下了地,小心翼翼地关窗,然后走去隔壁看了看沉睡的皇后,才飞快地回转。

  “最近菀书那里没什么动静吧。她住的还顺心?”

  何其躬了躬身,帮皇帝将床幔挽开一帘挂在边上的金钩上,一边道,“瑞王妃心态很好,睡得吃的都很香。和公主相处甚欢,安王殿下让人时刻戒备,以防突发状况。”

  皇帝嗯了一声,抬手捏了捏额头,何其立刻爬上床榻跪在皇帝身后帮他拿捏头部。

  “好好保护那丫头,朕不想失信于裴爱卿,他再三表示丫头是他最疼爱的人。朕不好拂了他。况且朕死后若想裴家俯首,还得她在。”

  “小的知道。裴大人早生去意,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坚持罢了。”

  皇帝点了点头,“那个人找到了么?还有闹鬼的事情,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陛下,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让人--”

  “不用了,如今再杀他,只怕不妥当,况且父皇当年有遗诏,一定要留他一命,要求不得兄弟相残。我,不想违抗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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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三 七月 28, 2010 4:30 am

狮子大口

  “陛下仁慈。小的一直派人监视他。他受了重伤,一直闭门休息。只是神色坦然,倒并不惧怕。”

  “怎么说他也是我大周最出色的将军王爷,几次沙场出生入死都是面不改色,这点气概他还是有的。他没接触过沈醉?”

  “陛下,没有。”

  “那就好,否则朕便不可能那么大度让沈醉退去封地。”

  “陛下,那装鬼之人虽然小的不肯定,但是有点像花追风。”

  “真的会是他?他竟然没死?”

  “小的没亲见。但是想如此神出鬼没,只怕也只有他和楚王能办到。只是滚油淋头,碎裂全身经脉,怎么想都不可能活过来。”

  “哼,狡兔三窟,朕只是后悔当初没直接杀了他。他给朕这一掌,二十五年来,让朕生不如死,日夜煎熬……”

  “陛下,相信定然能治好的,安王殿下前几日说他已经帮您请了江湖高人,如今正帮陛下配药。到时候就算不能根治也定然可以减轻痛苦。”

  “罢了,朕也不是看不开,要治这纯阳掌力,须用东海之泪。这东西也只传说,哪里能见?朕又不怕死,不过是担心现在强敌四伏,内忧外患而已。”

  “陛下一定会好的!”何其伏于地上,眼泪涟涟。

  “起来吧。”

  “你将翠依接进宫来。”

  “陛下英明。说来照顾瑞王妃,没人会怀疑的。”

  “你去磨墨,朕想拟诏,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一夜暴雨洗礼,清明一片,团云退散,纤云微卷。裴菀书慢慢踱着步子,仰头看着雨过天青的明丽,旭日冉冉东升。

  余光瞥见花圃左边卵石甬道上远远走来一人,雨过天青的长衣,风卷衣摆,灿若流云。看了一瞬,便转身慢慢地往月季花丛走去,两侧几株海棠,间或几棵合欢,如今花开正盛。伞花羽叶,泛着阳光水色。

  “今日天气好,我们出门去吧!”沈睿行到跟前,闪身进了花圃。

  “谁说天好?回头就要下雨!”裴菀书随意地说着,右手扶腰,左手揽花轻嗅,或抚摸着腹部,安慰胎动频繁的宝宝。

  “你又知道,就算下雨,坐马车也没关系。”视线擦过她纤细的腰肢,奇怪大大的肚子竟然会依然纤腰细细,和宫里其他的女人不同。

  “这里饭菜不好吗?”随口问道。

  “好。”她漫不经心地答着,走到一片萱草旁,摘了朵宜男花戴在头上,随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眸水凝,不禁沉了眼,悠悠道,“你想要多少钱?你觉得我能值多少钱?”

  她想让西荷去送信,结果夜里被沈睿的人给堵回来,康侍卫和黄赫更是不敢,这两个人倒是更怕沈睿。

  “那得看他认为多少。”

  裴菀书哼了一声,“我和他不过见过几面,他凭什么为我出钱?你把我估计得太高了。还不如管你四哥要,他将封地出手也能赚个几百上千万,你要是不够,再管别人敲诈去。”瞥眼瞅他,冷冷道,“再不济,你去找韦姜,她认识人多,什么大兴隆,大衰隆都认识。”

  沈睿本来紧蹙了眉头脸色越来越沉,现在听她如此说,不禁笑起来,一时间满园的花色都成为了他的陪衬。

  “你倒是够毒的。”

  “毒不过你。”冷勾了他一眼,“我要见沈醉。否则你就打死我,我也不会去。”

  “四哥很忙。”

  “是你不让他来,还是皇上不让他来?你要么拿圣旨来,要么让他来见我。”她越说快,脸色涨得红起来,衬着眼前的月季花,在他眼里竟然也娇艳动人起来。

  沉了沉眼,沈睿淡淡道,“他忙着安排你大哥呢。裴知府如今即将高升,南下赈灾去。他倒是有先见之明,想是怕谁要害他似的,巴巴地要利用职权将他派出去。”

  “你冷嘲热讽做什么?”她冷冷地说着,伸手去抓挡在眼前的一朵月季花,却忘记花茎上的尖锐的刺,“啊”的一声,连忙放开,血珠顺着手腕滚落淡黄色的衣衫上。

  “别动!”沈睿忙冲到跟前,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紧握的拳头展开,尖利的刺撕开了一块皮,血流不止。

  “我帮你把刺挑出来。”他一边说着,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根尖细的银针,手指掐住棘刺扎破的地方,飞快地挑了一下。

  “我没事。”见他一脸关切,裴菀书心头的怒气一下子便如大风扫落叶一般消失,“上点药。”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只描花小白瓷瓶。

  裴菀书看了一眼他的荷包,鼻端萦绕他身上清爽淡然的气息,微微后退了一步。

  他意识到她的疏远,动作僵了一下。

  “我没事。”她淡淡地说着,想转身回去房内让西荷帮她包扎,忽然肩头一紧被他从后面霸道地环住。

  “沈睿!”没想到他会如此,一直以为他已经知道以礼相待,想挣扎却被他环住的手臂压住。

  “老实点!”他蹙眉不悦地紧了紧手臂,强硬地握住她的手,将淡粉色的药末扫在她的伤口处,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条柔软的雪白帕子包在她的手上,一切收拾停当才自然地放开她。

  “你怕什么?”讥讽地扫了她一眼。

  裴菀书刚想斥责他无礼,抬眼瞬间却一下子顿住,花圃外面的卵石甬道上,沈醉站在一株合欢树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的神情淡然,没有一丝波澜,从前对她坏笑的唇角自然地勾着,没有刻意的讥诮。那双深幽的眸子宛若沉寂的阑夜,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在眼底斑斓一片。

  沈睿从她脸上意识到什么,忙回身,看到树下的沈醉,他往那里一站,水色长衣,竟然让人觉得是风情江南的韵味,风流不羁,潇洒俊逸。

  突然心底里有一丝嫉妒,自己永远没有他那份将别人自动化为陪衬背景的本领,只要他在,一切都是他的点缀。软风拂动他的衣摆,都似乎格外温柔。

  “你怎么进来的?”

  沈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生硬。

  沈醉淡笑,眸子一直凝视着裴菀书,看都不看沈睿一眼,淡淡道,“我夫人在这里,我自然想来就来。”

  裴菀书连忙提了裙子,急不可耐地往外走,一边嗔道,“昨天为什么没来看我?我等了你好久。”

  沈醉张臂,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昨夜有点事情,没通知你,不会怪我吧。”

  她摇头,“哪里会。”顿了顿又道,“沈睿说要跟柳清君借银子,让我们去做个保人,你陪着去吧。”

  沈醉垂了垂眼,视线落在她掌间的白绢帕子,眼眸沉了沉,抬手覆上去,轻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什么,被花刺戳了一下,沈睿帮我包好了。”

  “我不在,你就不能小心点么。让我心疼吗!”他笑着,垂首轻轻地印在她的掌心。

  隔着绢丝,她依然被他吻得手心发痒,不禁笑起来。

  沈睿站在一侧,阴沉着脸,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愣了片刻,生硬道,“我去外面等,快一点。”

  裴菀书瞅着他远去的背影,撇撇嘴,对沈醉道,“你这个小八弟弟够小气,我不过是说韦姜不好,就把他气成这样!”

  沈醉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发,手指捏住那朵宜男花,转了个方向,笑道,“挺好看。”

  “沈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没来呢?”她抬眼看他,虽然他的表情云淡风轻,可是她反而更加怀疑。

  “昨夜太忙,我本来想让人来说一声的。结果给忘记了,你别生气。”

  听着他柔声细语地哄她,她哪里还会生气,一颗心软得几乎跳不起来,“我是担心你。皇帝他……”

  “小欢,你知道什么?”他疑惑垂首。

  “我怀疑他装病,必有所图谋,你见那人之事,切不可让他知道,最好不要再见了。”顿了顿,她柔声道,“我知道,这样对你太苛刻。只是……”

  沈醉淡然轻笑,“你放心,我晓得其间厉害。”

  “沈睿说你提了大哥的官职?”

  “没什么,裴知府自能胜任。”

  “我是谁,你是不是觉得有人要害大哥?毕竟他……”她心下焦虑。

  沈醉忙轻抚她的肩头,“别担心,就目前来说,裴知府没有什么威胁,二哥已经倒势不会再害他。皇帝那边……想必也不会担心……”

  “那就好,有他在,爹和娘……也会好一点……”

  “小欢,别怕,我已经试探过,皇帝绝对不会动裴大人,既然如此,那么夫人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告诉柳清君,让他也要小心,最近不要有任何的动作。沈睿的人在宫里到处搜捕可疑的人,只要被怀疑,不管是不是探子都要被清理出去。”

  沈醉抬手捧住她的脸颊,微微颔首,“你放心,他的香雪海已经撤得差不多,薛家靠上唐大人,暗中改头换面,不会有问题的。”

  她心头一喜,“那就好!”

  “我送你出去!”他揽着她的肩头,慢慢地往外走。

  碧风过处,沁凉生津。沈睿倚在车辕上,双手环抱,静静地看着自己前方的石板铺地。不知道是真的过了很久,还是自己太过没耐性,他换了只脚来支撑身体重心,又等了片刻才看到沈醉揽着她慢慢地走过来。

  微微让开让沈醉将她抱上车,然后看着沈醉清冷的眼神扫向他,他觉得有点心虚想躲开却微微扬起下巴与他对视。

  “保护好她。”沈醉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话,根本没在乎他眼里的是挑衅还是不驯。

  “知道!”他的声音软了些,头低了点。

  “不许欺负她。”

  “嗯。”他不想乖乖地答应,却无法反抗一般。

  “别太过分!”沈醉淡淡地说着,指的是柳清君。

  沈睿明白他的意思,略略不耐道,“知道了。”说着便跳上车,低沉道,“走了。”

  “路上慢点。”沈醉最后这句是对车夫说的。

  车夫是银羽卫侍卫,他们个个倨傲跋扈,目空一切,从前跟着皇帝眼里便只有皇帝,如今跟着沈睿便更是只有沈睿。但是沈醉只那么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巨大的压力,忙低了头,恭敬地应了一声。

  马车跑得很稳,加上制作精良工艺上乘,跑起来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一路上裴菀书静静地坐着没有主动说话,沈睿靠在车厢上闭目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道,“迎福酒楼?还是绸缎庄?珍宝轩?”

  裴菀书眉头挑了挑,“自然去找香雪海大柜苏逸海,他自然会安排。”

  沈睿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忽然转首看着她,“解忧是柳清君的人吧。”

  裴菀书心头敲起小鼓,却平静道,“不是。”沈睿便不再吱声。

  马车依然停在迎福酒楼,站在门口迎接的是柳清君和苏逸海。苏大掌柜裴菀书见过多次,沉稳内敛,脸上总是挂着谦和的笑意,一双眼睛却深沉如海。虽然只是个大掌柜却一身的贵气,让人不敢小觑。裴菀书知道苏姓是南梁国姓,只怕这苏大掌柜来历也是非凡。

  沈睿扶着裴菀书下了马车,两人行礼,苏逸海说了欢迎的话,柳清君却只是朝他们小小。沈睿摆手让他们免礼,苏逸海引路去往后院。

  并不是柳清君平日清幽雅致的小院,而是华贵气派的正院,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红墙黛瓦。

  沈睿眉眼不抬,到了房门口猛地抬眼扫了一圈,不咸不淡道,“果然是香雪海,一座小小的院子都堪比皇宫气派。”

  裴菀书眉头一蹙瞪了他一眼,一开口就给人扣顶莫须有的大罪帽,却见沈睿微微歪着脑袋似挑衅地看着她。随即无奈笑了笑,什么也不好说。

  “安王殿下若是真的喜欢,不如常来小住。小小院子要比皇宫,商民不敢,但是自由随意,却也可意。”苏逸海不轻不重地回了句,神态谦恭,柳清君却微垂了眼神态淡然,不发片语。

  “柳先生看起来不是很舒服!”沈睿朝苏逸海摆摆手,看向柳清君。

  裴菀书身子不动,目光微转,瞄了柳清君一眼,似是无意般,对上他的眼神读懂他的心思,他让她放心,他没有不舒服,且对他们来意了解一二,遂扯了扯唇角,会心而笑。

  “殿下,我们公子前些日子上火,喉头生了疮,好几日不能说话。连饭菜都少吃只能喝粥。”苏逸海微微摇头一脸怜悯。

  沈睿挑眉冷哼,瞥向裴菀书,随即又看向柳清君,他只是淡笑着颔首,敛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长天和波澜分别奉了茶和细点。上等的青花瓷三才盖碗,最好的明前龙井,透过茶盖萦绕三缕热气,沁出丝丝缕缕的清香。

  沈睿端起茶碗提起茶盖慢慢地拨了拨飘浮的茶沫,茶色清淡,并不浓酽,却透着沁脾的清雅,微微扬了扬眉,轻呷了一口却又没说话,慢慢将茶碗放下。

  裴菀书也不喝茶,端坐在圈椅上,微抿了唇冷眼看着沈睿装模作样地拿架子,装模作样品茶,故作高深莫测,本以为他要说好茶,结果却面色平淡地不言不语。不禁觉得好笑,勾唇浅笑。

  她这一笑才发现几人视线都落在她脸上,不由得窘了一下,忙挺了挺脊背,坐直了一点。一般来说若是官家来人,就算苏逸海也能打点得头头是道,热热闹闹,根本不会冷场。可是看这样的架势,沈睿不想说话,柳清君假装不能,苏逸海无意巴结,只小心翼翼地侍奉着,一时间竟然冷得几乎让人冒汗。

  “咳咳!”终于忍不住,她咳嗽出声,几人又忙看她。她只好抬手轻轻扶了扶额头,缓缓开口,“安王殿下,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沈睿做出一副目空一切倨傲无礼的样子实在让她忍俊不禁,本以为他会以来就开门见山,单刀直挑没想到竟然是假模假事。

  柳清君一脸和气的淡笑,眼梢微转看向裴菀书,笑意渐深,眼睫微垂。

  裴菀书不动声色地看向沈睿,敛住笑意,神态端凝,待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便勾唇挑了挑眉。

  沈睿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似是斟酌词句,缓缓道,“如今官商刚立,去年天灾不断,而如今边境危机四伏,朝廷正是需要用钱之际……”

  众人专注地看向他,柳清君淡雅浅笑,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苏逸海。苏逸海立刻欠了欠身子,谦恭道,“我们商民得朝廷庇佑,如今朝廷有需要自然义不容辞,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沈睿微微颔首,视线凝在柳清君淡然轻笑的脸上,顿了顿,见他并没有半分的不自然才移开视线,“既然柳先生和苏掌柜如此仁义,那么,本王便有话直说。”

  两人微微躬身,神态恭敬之至。

  裴菀书抿着唇视线在柳清君面上转了转,最后专注地盯着沈睿。

  房间里笼着细细的熏香,清雅灵透,混着茶香,并不会冲突。

  “两千万!”

  沈睿修长的手指扣住盖碗,轻轻地敲了敲。

  裴菀书心头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沈睿竟然狮子大开口。两千万?国库除去各项开支一年存银才不到五百万他竟然开口就是两千万?

  眉头紧蹙看向柳清君随即落在苏逸海脸上,却见他神情耸然,面有难色,却并不开口辩驳。

  苏逸海起身,行礼,声音沉稳道,“殿下,若是朝廷危难,我们香雪海自然义不容辞,但是这么多银子,还请宽限我们一些时日,举国筹集,变卖店铺,堪堪能凑齐。”

  沈睿哼了一声,看着裴菀书道,“本王说的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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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三 八月 04, 2010 9:33 pm

不可不动

  “沈睿!”裴菀书禁不住大声叫他,身子起了起,却又抓住扶手坐住不动。

  “四嫂哪里不舒服?”沈睿微斜; 眸子,做出一脸关切的样子。

  “沈睿,你别装模作样,我和柳清君是朋友,不过你也不待这样欺负人。”她忍不住蹙眉瞪着他。

  柳清君淡淡地叹了口气,笑着朝裴菀书眨了下眼睛。

  随即裴菀书便意识到自己冲动,却也没有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希望沈睿会是那样一个心机莫测的人。

  “那么柳先生喉咙好了吗?”沈睿淡淡地说着,垂首端茶,慢慢喝了一口。柳清君呵呵轻笑,抬手捏了捏脖颈,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王爷尽管开口,香雪海就算是倾尽所有也定然支持。如今苏掌柜当家,他可以全权做主。王爷不必有任何顾虑。”

  沈睿哼了一声,不屑地勾了裴菀书一眼,才道,“既然柳先生这般爽快,又是四嫂的朋友。本王也不能小气了。也算给四嫂面子,香雪海就拿五百万--白银便好!”

  “多谢殿下!”苏逸海忙起身,伏地叩首。

  沈睿摆摆手,“罢了。”苏逸海便立刻说去让人备饭,准备银子。

  “听说柳先生医术高明--”顿了顿,沈睿又开口道。

  裴菀书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过奖了,商民不过是身体不好,所谓久病成医,说医术怎敢跟妙手回春的太医们比?”柳清君微微颔首,谦逊之至,但是神态自若,却不让人觉得卑下。

  “皇上早年旧疾,等柳先生身体好一点,过些日子还请先生宫中一行。”沈睿淡淡地说着,便缓缓起身。

  他一站起,柳清君和裴菀书便站了起来。

  “商民只能尽力试试,却不能保证看得好。到时候还请王爷莫要怪罪。”柳清君长身一礼。

  沈睿挥挥袖子,“自然。回头本王让人来跟柳先生描述皇上的病状,先请先生调配两剂药试试。”不待柳清君说话,便又道,“告辞!”

  柳清君还想挽留他用饭,沈睿却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柳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着扫了裴菀书一眼。

  “沈睿,要走就走吧。啰嗦什么?”裴菀书微蹙眉头,朝柳清君福了福。沈睿撇撇嘴率先走出去。

  “不要进宫。”经过柳清君身边的时候,裴菀书低低说了句。宽大的袖衫擦过他的手臂,他轻轻说了句,“保重。”

  虽然出门的时候沈睿夸海口说肯定好天气,踏出小院门口却见天上浓云翻卷,铅云压头。

  柳清君说去拿伞,沈睿却讥讽了句,便是下雨也要过些时候,便率先走出去。裴菀书只得跟上。

  谁知道出了小院大雨哗啦啦地泼下来,他本已经冲了过去却回头忙拉着裴菀书躲到一处房檐下。

  “你不是保证好天气么?不会看天偏要装大仙!”白了他一眼,见他额发被雨水打湿,顺着脸颊滴答地划过优美的曲线落进颈下衣衫内。

  “你知道也没带伞不是?”他反唇相讥。

  此时柳清君撑了伞快步而来,雨幕斜飞,他青衫飘逸,宛若踏波行舟,风吹墨发,如流泉飞瀑,摔落串串水珠。

  “好看么?”沈睿见她凝眸看得专注,不禁讥讽道。

  裴菀书翻了他一眼,却没顶嘴,跟他吵嘴,既没意义,又费心思。

  柳清君将手里抱的伞递给沈睿,却将自己撑的伞给裴菀书。

  “四嫂!”当她伸手去接的时候,沈睿阴冷地唤了她一声,让她眉头突地跳了一下,

  “这么大的雨是不是回去吃了饭再走?”沈睿低头看着她,不阴不阳说道。

  裴菀书咬了咬牙,当着柳清君的面不想和他翻脸,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冷冷道,“安王殿下不是想让我这个小女子来撑伞吧!”她不明白他阴阳怪气算什么,懒得计较。

  回头看了柳清君一眼便跟着沈睿走进雨幕中。

  “小心了!”沈睿提醒她,自然地伸手揽上她的肩头。裴菀书蓦地身体一僵,冷在当场,“沈睿拿掉你的手!”

  沈睿哼了一声,身体往外挪了挪,将伞撑在她头上,却果真将手臂放下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没说。

  裴菀书倚在车壁上低头用力地绞着自己的裙摆,沈睿将伞全部撑在她的头上,所以她只是被雨水溅湿了裙子,身上却是干的,只是沈睿浑身湿透。

  “你把衣服脱了晾一晾。”她抬眼看看他,见他冷着脸倚在车壁上不言语,想回去的路也要将近一个多时辰,让他穿着湿衣服怕他会着凉。

  他听了也没吱声,开始脱衣服,脱下长袍脱长衣,直到只穿着里衣为止。

  裴菀书顺手拉起铺在一侧轿箱上的锦缎,垂了眼扔给他。

  “你不可以太过分。”她慢悠悠地说了句。

  沈睿没看她,“我过分了吗?不是给你留面子了吗!”

  “我的面子值几个铜板?”她哼了一声,转眼看着车窗外的雨帘。马车顶棚上有专门挡雨遮阳的油布,撑开便将车厢护在雨布下,雨水顺着油布的瓦楞边缘顺流而下,荡成片片雨帘。

  车厢内一片沉静,直到回到宫里,也没人说话。

  永康见他们回来,把沈睿抢白了一番,嫌他大雨天让裴菀书出门,而且出门不带她。裴菀书拉着她进内室去换衣服,她才罢了休,让沈睿也进屋换衣服。

  接连几天大雨,将天地间的躁气冲刷殆尽,天空碧蓝,淡云悠然。只在天边环处,幽幽暗暗,似隐匿着随时伺机扑来的风暴。

  何其将翠依领了来,说要留在宫里照顾裴菀书,让她着实高兴了一番。皇后将翠依唤去说了会话,随后便让宫婢宦者送了诸多赏赐来。

  自己要做母亲,裴菀书却反而愈发依赖母亲,除了沈醉来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几乎是寸步不离。

  前几天守卫院子的银羽卫跟沈睿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过来,沈睿便更加强了暗哨,让人在宫内查找可疑人物。西荷听康侍卫等人说似乎各宫查出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只要不被信任都被沈睿以各种理由或赶出去,或者遣去其他偏僻之地做工。总之景怡宫周围不许有一个可疑人物出没,要求绝对保护皇帝安全。

  裴菀书一直怕是柳清君他们在宫里的线人,担心了几日,后来沈醉跟她说不是的,被遣散的很多都是曾经收过宫外之人的银子,负责传递皇帝消息的宫婢宦者,跟柳清君无关她才放了心。

  另有一个担心就是花追风,好在翠依住进来之后,花追风并未出现,景怡宫也无处闹鬼,倒是德妃那里闹了几日,慌得她让人来求皇后,希望能加派侍卫保护。

  这日,裴菀书几人被永康缠着玩闹,从双陆,马吊,樗蒲一直玩到了猜字谜,只玩到后来乏得她躺在罗汉床上睡过去。裴菀书便携了母亲的手去院子里散步。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大热,好在景怡宫内大树参天,遮天蔽日,一楼高的巨大水车慢悠悠地转着,风吹动水帘潺潺有声。斜阳西垂之际,却也凉风习习。

  走过一丛茉莉花,两人立在荷池边上的合欢树下,风过垂柳间掠过,拂面生凉。

  “小欢,去亭子里歇息一下吧。”翠依看了一眼裴菀书越来越突出的肚子,四个月的时候还不怎么显,如今却是一日一变的感觉。

  “除了脚涨得疼,倒也没什么。”裴菀书挽着母亲的手,两人走到一座小山处,斜倚在突出的黄石上看着水鸭在莲叶间嬉戏。

  翠依抬手在她肩头和后背轻轻地揉捏着,柔声道,“小欢,娘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娘,您还跟我客气呢。”裴菀书笑笑,回头嗔了翠依一眼。

  翠依垂了垂眼,继续帮她捏着肩头,幽幽道,“小欢,有你爹在,娘不会有事的,所以如果有机会,你和沈醉能离开就离开吧。”上一次沈醉都计划好了,只怕是自己拖累了他们。

  裴菀书闻言回头握住翠依的手,看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娘,您怎么这样说呢?爹爹想留下来,他和皇帝情深意重,我们没有办法,可是您根本不想留下。如果我也走了。您怎么办呢?我们要一起走。”

  翠依叹了口气,却笑,“小欢,我想留下。”

  裴菀书见她神情坚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翠依温柔一笑,斜阳投在她的脸上,有一种逼人的美丽。

  六月转眼既至,溽热潮闷,暴雨不断,雷声震耳。往往是早上太阳露露脸,之后便是接连几日暴雨。

  暴雨致使多处郡县水灾成患,朝廷频频派出赈灾大臣,香雪海等商家也极力配合朝廷赈灾安顿灾民。

  椒房殿内,临时成了皇帝办公之处。瑞王和安王不能决断之事便连同四大臣在此禀明皇帝,讨论决断。

  连日来的水灾,各地接连急报,请求朝廷支援,派出几拨赈灾大臣却毫无成效。朝廷上下,各怀心思。

  “陛下,裴锦书虽然能力不凡,政绩卓著,但是让他做赈灾总理大臣,只怕不妥。”文大人看了沈醉的折子,觉得如此重要之事需要皇帝亲口任命。

  “臣也认为如此。”唐大人一直看不惯沈醉,且裴锦书又是瑞王大舅子,他自是一力阻拦。

  沈睿沉脸冷目,不发一言,另外两位大臣看了他一眼便都没有吱声。

  “老四,你说说看。”皇帝声音低沉,嘶哑无力。

  沈醉对着珠帘施礼,朗声道,“往年各州并发水患,只有相州一直以来水灾最轻,且裴知府从不要求朝廷拨发银两赈灾。儿臣以为他治水有方,经营有道,若由他来做赈灾总理大臣,定然处理妥当。”

  文大人还想辩驳,皇帝却又问沈睿。

  沈睿沉肩垂目,似是不想言语,只恭谨道,“儿臣于朝政之事无知。还请四哥和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皇帝轻哼了一声,让各人申述一番,最后似是极累般,懒懒道,“这点事情也来烦朕,瑞王之能,足以定夺。就听他的吧。”

  说着便让他们都散了。

  沈醉施礼告辞,也不想理睬靠过来的唐大人,转身便去找裴菀书。

  唐大人哼了一声,便和文大人等一同离去。

  “小八,你留下,朕有话要问。”沈睿施礼要走,被皇帝唤住。

  沈睿闻言只得顿住步子,静静地看着珠帘之后身影朦胧的皇帝。

  “你过来,离父皇那么远作甚?”

  沈睿犹疑一下,随即大步上前,一撩袍角在榻下横椅上坐下。

  “你,有心事?”

  “父皇,儿臣很好。”沈睿欠了欠身子,神态恭敬,再无半丝的桀骜。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菀书那丫头还好吧。”

  沈睿眼睫一颤,轻轻道,“很好,裴二夫人在陪她。”

  “朕让你筹备银子,你可妥当了?”

  “回父皇,妥了,从各商户哪里共筹集了一千万两银子。”

  皇帝笑了笑,似是很满意,“小八,你终于长大了。”

  “父皇教诲。”

  “除草之事如何?”

  “回父皇,儿臣抓到些吃里扒外,专门传递父皇母后消息的宫婢和宦者,他们都已经交代清楚,儿臣就将他们发配去矿场。证据在儿臣那里,父皇若是要看,这就去拿来。”

  “不必,你留着,你将那些人都赶出去,他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一如从前。”

  “是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六月风多雨多,要注意宫里的动向。争取早日将藏在暗处各种力量一网打尽。不可手软,更不可婆婆妈妈,意气用事。我们不动手,他们便以为我大周皇宫是大戏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帝的声音阴沉下来,透出一股子冷寒,让沈睿头皮微微发麻,却又竭力撑着,没有一丝的表露。

  “南梁,喀尔塔塔,他们都虎视眈眈,肯定想兴风作浪。你要配合你四哥,盯紧他们。”

  “是父皇。”沈睿应了一声,又想起一件事,见皇帝没有开口便轻声道,“父皇,楚王叔--”

  “朕派人找了。既然裴知府能安然无恙,想必他也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十三叔。出去吧。多跟菀书亲近亲近,别总是欺负她。她是个乖巧的丫头,你对她真心,她会懂的。”

  沈睿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父皇,她,她总归--”

  “怎么,不喜欢了?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可以先纳侧妃。”

  “不,不是。”他顿了顿,似是不知道改如何开口。

  “裴爱卿是做丞相的料。裴家没什么势力,只能依靠我们皇家。到时候裴锦书也能为我们所用。裴家将是能对抗文家和其他大家族的唯一最佳人选!”

  “父皇!”沈睿一时激动难抑,猛地抬头看向珠帘里面,对上皇帝深邃如渊的眼神,却又噎住说不出。

  “怎么?”

  “没。”他的声音低下去,不想亲口逼着父皇说出四哥和裴锦书的不同。不想他们可以瞒着自己的东西由自己嘴里说出来。

  “那就下去吧。记得要时刻提高警惕。”

  沈睿应了,施礼退下。心里思量一番便下意识地走往裴菀书的院子,到了门口却似乎听到假山后的栀子花树底下传来沈醉的声音,猛然间回过神来,愣怔了一下便转身走开。

  一阵风带着枝叶花木的清香,水汽充足,裴菀书竟然打了个寒战。沈醉不由得紧了紧手臂。待沈睿走远。她轻声道。

  “沈醉,花师傅还没有行踪吗?那个人还好吧?”

  “小欢……”沈醉沉静了片刻,轻轻笑了笑,“如果师傅真的不想我找到他,可能会藏得非常隐秘。而今之计我想能早点让你安心。我已经订好线路,只是京城内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来,所以只能从西门离开。不过为了稳住皇帝我只能呆在南书房,然后找机会和你会合。”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瞬间双目放光,兴奋地抬眼看他。

  “来,我给你慢慢说说。”他垂首吻了吻她的发丝。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知了懒懒地拖着长音,草丛间的虫儿唧唧啾啾。

  良久,她欣喜地抱着他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片刻却又叹了口气,“娘不肯随我们走。”

  “小欢,夫人可能有其他的打算,况且有裴大人在,想必不会有大碍。”

  “但愿如此。”裴菀书轻轻地舒了口气,如今他们都份外急切,却又必须装作很淡然。

  沈醉环着她的身体,挡住背后吹来的风,月白色的长衫随风翩然,将他们抱住,勾勒出他修长俊逸的身材。

  西荷站在亭内远远地看着他们,神情淡然祥和。

  入夜,一弯月牙清泠泠地闪动水色光润,一圈清蓝淡雅灵透。沈醉站在闲逸居院中的银杏树下,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星子闪烁的夜空。头顶清朗无翳,四周却黑沉沉的,风雨欲来。如今朝堂暗流涌动,让他倍感压力。

  如今要带她离开,主要是沈睿那里的阻力,他全部的精力似乎都放在了景怡宫的安全上,必须想办法瞒住他才行。

  “爷,只要能够出门,我们可以让人易容替下夫人。”夜海静静地站在树影里,如果不说话,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没那么容易,他每次出门,暗中银羽卫护随。易容太过费时,不合适。”

  “那就只有那一条路了吗?那样很可能会引起封锁城门。我们可能会来不及送夫人出城。”

  “那就不走城门。”沈醉思虑片刻,“凭你和明光的功夫,要带她趁夜翻过才城墙离开也不难。”

  “爷,小的定当拼死保护夫人和小世子。”夜海坚定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地颤抖。

  沈醉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这一次,便真的没有退路了。如果我不退,他们便步步紧逼。从前还想打打太极,可是他们个个那般步步紧逼。如今驿馆里屡屡出事。各方力量胶着,也要让人严加防范,切不可出事。西凉,南梁,一直希望我大周与北方八部开战,如此他们尽可坐收渔人之利。”

  “爷,南梁和韦家秘密接触的势力我们已经掌握,也都无意中透漏给安王殿下知道。他也暗中做了部署。您不必担心。西凉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只怕是……”

  夜海顿了顿,没说下去。

  沈醉知道,他是指柳清君很可能会派人杀害北方八部的使者,毕竟他是高隆人,高隆和西凉多年姻亲交好。

  “想来,他不会如此!”想了想,沈醉缓缓道。

  “那便好。南梁势力没有大批渗透,可怕的便只有柳先生那里。只要那边不出岔子,我们便可以安然离开京城。只要离开京城,就能远赴南疆或者东海大漠,那时候皇家亦无办法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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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八月 05, 2010 2:17 am

惊心动魄

  转眼六月二十五,裴菀书七个多月的身孕,身子越来越沉。大周风俗七月里孕妇去庙里祈福,给送子观音上香,就能求得心愿的宝宝。

  裴菀书第一次对于外出活动露出了些许兴趣,所以永康更是兴致盎然,缠着皇后和沈睿一定要陪着裴菀书去圣恩寺。皇后没辙让沈睿拿主意,好好保护她们。

  沈睿倒是一脸不拘束她们的样子,永康便大喜,让宫婢们准备用品。

  裴菀书想让翠依一起去,结果沈睿却说日头太晒,二夫人身子虚弱,还是在宫里等候吧,而翠依让裴菀书放心去,她便在宫里等。

  裴菀书笑着垂眼,然后瞥了沈睿一眼,“娘,我们很快就回来。”

  虽然盛夏六月,但是天却闷沉沉的,头顶上云海跌宕,天边云山浓罩。圣恩寺内香火繁盛,人来人往,依然热闹。

  永康挽着裴菀书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西荷亦步亦趋。

  裴菀书假装无意地环视四周,每一次似乎都感觉沈睿的眼睛盯着她,让她有点担心。

  大雄宝殿,香雾缭绕,佛像庄严肃穆,裴菀书由西荷扶着缓缓跪拜在地,虔诚祷祝。

  “菀书姐姐,我们去送子观音那里拜。今日来就是为了拜他的呢!”永康胡乱拜了两下便起身让和西荷扶着裴菀书往后院其他佛堂去。

  沈睿面无表情,环视四周,举步跟上。不一会银羽卫首领悄然近前,“殿下,没什么异样。其他兄弟已经在圣恩寺方圆几里的路口要塞加派了人手。”

  沈睿眯了眯眸子,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你做的不错,不过要是出了岔子,你也给我好好兜着。”

  “请殿下放心!”那人拱手抱拳,飞身退下。

  看着永康扶着裴菀书走向送子观音堂,沈睿大步走过去,却被永康拦住,她噘嘴不悦道,“哎,小八,你别总是跟着我们,好碍眼的,我们和观音大士说话,你偷听算什么?”

  沈睿纤眉微扬,却立在门槛处,往里张望着,淡淡道,“难道我就不能来烧香吗?”

  永康哼了一声,“你心怀鬼胎,观音大士就不灵了。”说着用力地推他,“你出去!”

  裴菀书和西荷走在前面,见他们在后面僵持,遂笑了笑,回头道,“安王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睿听出她的讥讽,勾了勾唇角,立在门口处,“我便在此处等,快一点。”

  永康白了他一眼,“你催什么?母后也在庙里上香,你还是去陪母后吧!”

  沈睿没看她,抱了胳膊懒懒地倚在门框上,微微仰头道,“母后很可能找皇奶奶说话去了。我们去做什么?”

  永康便不再理他,让她的宫婢留下看着他,然后自己跑去和裴菀书去二进间上香。

  沈睿冷目微斜,看着裴菀书的裙摆在雕花栅格处一闪,然后又听到永康在那里唠叨说拜观音大士要说什么话,怎么拜,又说是她特意去问了太常的。还听到裴菀书轻轻地笑了一声,西荷劝她们不要太罗嗦,八殿下还在外面的声音。

  挑眼看看阴沉沉的天空,闷闷的带着雨星的风给人一种潮热之感。他抬手抹了抹脖子,听着永康叽叽喳喳,不由得笑了笑。

  突然听得里面传来细微的“咔咔”声,微微蹙眉,随即心头一凛,立刻快步冲了进去,“永康!”他大叫一声。

  “做什么?别进来,菀书姐姐的裙子被我弄湿了,西荷帮她擦呢!”

  沈睿一挑眉,却猛地伸手一把推开门,却见堂内空荡荡的,是有送子观音笑微微地坐在中间的佛龛上。

  “永康!”沈睿气急败坏起来,转首看到她躲在一边,手里抓着垂地的明黄色幔帐,恼怒地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讨厌,进来做什么?”永康涨红了脸,用力地拉着帐幔。

  沈睿转身看着她,扯了扯唇角,飞快地跑近。永康立刻用身体挡住他,“你走开!”

  沈睿冷目寒光,“让开!”说着一把扯向幔帐。

  “啊!”一人惊呼一声,立刻拿衣服挡住身子头垂了下去。

  目光触及雪白的肌肤,沈睿心跳加速飞快地别开头退后,也不解释,快步退了下去。

  “臭小八,看我不告诉母后抽你鞭子!”永康气呼呼地上来就踢他。

  沈睿面色一红,也不反抗,过了一瞬,心念一转,忽然觉得不对立刻将永康一推,冲了过去。冷冷道,“滚出来!”

  两个穿了西荷裴菀书衣衫的女人,惊恐的看着他,泪水盈眶。

  永康一见,惊慌失措道,“啊,你们是谁?菀书姐姐呢?西荷呢?”说着立刻里里外外地看,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沈睿哼了一声,一眼杀向永康,阴冷道,“丫头,你敢跟我耍花招!”也不审讯那两个人,不浪费一点时间,立刻唤了人来保护公主,将那两个女人锁起来,自己冲进内室里里外外看了却什么机关都没有找到,知道是从密道内合上外面不显。当下不再废话,领着人飞快出去。

  漆黑中一点清冷的光芒微弱的闪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细擦擦的脚步声和“咚咚”的心跳。

  西荷紧紧地握住裴菀书的手,过了片刻听着沈睿跑出去,才带着她慢慢地往前走。本来她可以等沈睿走了再出去,但是想必院内外都布满了银羽卫,所以她们只好走这条暗暗的潮湿的密道。

  密道窄窄的,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闷热潮湿,让人一阵阵胸闷头晕。走了几步便只能弯着腰手撑着两壁慢慢地往外走。

  “小姐,坚持一下!”西荷不时地回头看看她,后来干脆侧着身子一手拖着她慢慢地走。

  “西荷我们出去的地方安全吗?”幸亏她身材娇小,只要用力低着头,便也不会压迫到肚子。

  “小姐您放心,杜康和明光他们勘察过好多次,出口在悬崖上,他们早就备好了绳索在那里等我们。然后趁夜翻过西面城墙,那里是一片树林。”西荷轻轻地说着,指缝间戴着的小小夜明珠发出冷湛的光辉。

  “爷呢?他什么时候跟我们会合?”裴菀书不禁有点着急,她们此刻通过密道,沈睿定然很是愤怒,只怕他立刻进宫若是碰到沈醉可怎么办?

  “小姐,您放心,爷这些天一直在南书房忙政务,根本没与我们接触过,别人都没有怀疑。且他今日要出城巡视,等安王殿下回宫,说不定他已经出发了。他让我们先离开,就肯定有万全之策。”西荷缓缓地说着,拉着她往前走。

  裴菀书虽然心里担忧,却也只能如此,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自己都来不及和母亲道别,也没想到沈醉什么时候跟永康达成一致,竟然单瞒着自己。

  “倒是我连累了他。当初我以为皇帝不会对他如何,舍不得父母。谁知道……”还是到了这一步。

  “小姐,这哪里能怪您呢。原先情况没有这么糟糕,如今皇帝几次逼着爷休掉小姐,而且似乎怀疑爷和楚王殿下有什么图谋,而且您也感觉到皇帝好像是想利用您来图谋什么。所以爷不舍的您犯险,让我们提前带您离开。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您,也是怕被安王殿下看出什么端倪。”西荷慢慢地说着,用力地弯着腰身。

  裴菀书点头,紧紧握着她的手,咬牙坚持。

  密道内除了西荷手上的夜明珠没有任何光亮,里面湿闷溽热,几乎透不过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裴菀书踉跄了一下,西荷忙扶住她。

  密道里空气稀薄,裴菀书用力地喘息着,腹部传来一阵阵隐痛,入宫以来,柳清君给她开的方子还在吃,一直也没怎么疼过。可是今日,竟然不似正常胎动。

  想定然是因为刚才过于紧张劳累,见西荷关切地盯着她,忙摇摇头,“我们继续走。”

  皇帝肯定不会放过沈醉,所以他们必须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裴菀书一次次觉得没有气力,却一次次咬牙坚持,终于斑斑点点的光亮出现在尽头。

  越走越近,看清楚是被攀援而上的蔓藤缠绕的洞口。

  “小姐,我们到了!”西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喜,山洞宽阔起来,能容人起身直立,她忙伸臂托住裴菀书。

  裴菀书喜不自禁,却觉得浑身无力,用力地挽着西荷的手,“沈醉不会有事的,对吗?”

  “小姐放心,爷都安排好了。”西荷扶着她走到洞口,一条儿臂粗的绳索垂荡在洞口藤蔓间。

  “小姐,别怕!”西荷柔声说着将她暂时放在地上,抽出腿上匕首砍了柔韧藤蔓捆绑成篮,用绳索套住然后绑缚在裴菀书的身上,从外面看上去她便是一个藤蔓包裹的蛹。

  “好了!”西荷轻轻说着,绑好之后用力拽了拽绳子,然后托着裴菀书跃出洞口,上面便有人开始往上缓慢地拉拽绳索。

  西荷一手攀援悬崖上的蔓藤植物,一手托着裴菀书的腰,随着绳索上,自己也不断攀援。

  裴菀书只觉得身体虚飘飘的,似乎随时都会跌入万丈深渊一般,心头紧张,不由地探头往下看。

  “别看!”西荷忙喝止她,“小姐,下面就是座小土丘,没什么好看的。”

  裴菀书知道她宽慰自己,顺从地闭上眼睛。

  晃晃悠悠仿佛梦入云端一般,良久,听到有人低低的欢呼声,“上来了。小心点。”是夜海与杜康。

  当被几双有力地手托上去,躺在坚实的土地上时,裴菀书才睁开眼睛。

  “夫人!”

  “小姐!”

  几人欣喜地唤她。

  裴菀书笑起来,除了夜海杜康还有几个自己没见过的面孔,她朝他们笑了笑,“谢谢你们。”

  站起来放眼四望,此处位于圣恩寺后山,由此可以看到山峦起伏,金瓦红墙的圣恩寺烟雾缭绕,钟声隐隐。

  “夫人,我们快走吧,出了城就可以跟爷他们会合。”

  裴菀书看看夜海,“我们如何出城?”

  “早就准备好了。今日有几家新娘嫁到城外,也有几家白事送葬,想必城门定然已经被封锁。我们已经备好其他途径,不过得请夫人委屈一下。”

  裴菀书颔首,关切道,“我没什么,你们爷保证能出来吗?”

  夜海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夫人放心,万无一失。”

  裴菀书心头欢喜,幸福的路似乎就在眼前,脚踏实地的,一步步踏出去,那人就在竹林暮霭中对着她笑。他们要离开这里,没人可以拆散。

  天上墨云浓得似乎要滴下来,雨星攒风凌乱打在面上,竟然似雪撒子一般。沈睿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城门进进出出的人,面色冷沉。

  风吹拂他天青色的薄衣,猎猎作响,腰间的墨玉琅环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嫁娶的,婚丧的,一列列过去都没有她的人影。

  而近日此类的似乎特别多。

  他冷笑,勾起唇角,看着等待检查的一列送葬队伍,城门护卫想开棺检查,那些孝子们却哭闹成团。

  双脚轻磕马腹,缓缓催马走过去,纸楼,纸车,纸马,金元宝,聚宝盆,一列列送丧器具,转头看过去,披麻戴孝的人都低了头不敢看他。

  他纵马轻轻地挪着步子,从人群尾部走到棺材旁边。

  孝子们惊恐地看着他,一人扑在棺材上,呜咽道,“你,你们不可以如此对待家父。死者为大!”

  沈睿冷冷地看着他,神情漠然,淡淡道,“让开!”

  那孝子死死地抱着棺材,虽然害怕却依然不肯退后,沈睿眉头一挑,飞快地抽出马上佩剑,电光火石间,一道寒光撕裂雾蒙蒙的空气,“喀嚓”一声,棺材断为两截,里面的锦缎,元宝骨碌碌滚了一地,一具干瘪带臭的尸体横在地上。

  几个孝子立刻慌了神,立刻便要跑,边上的侍卫早一拥而上,将他们擒住。

  “送到京兆府衙去。”冷冷地说了一声,继续往回走,视线在所有的相关器物上慢慢地逡巡。

  失望至极。

  今日所有出城的,都一一检查过,没地方可藏一个接近八个月身孕的女子。

  白马,轿子,楼塔,金猪,聚宝盆,金牛……

  飞身下马,走到白马前,看着白马的腹部,目测了一下,便又走向那头纸牛。

  金色的用着锡箔,看上去威严高大,竟然栩栩如生,宛若雕塑。

  突然一银羽卫快马而来,水花四溅,“殿下,大事不好!”来人大喊着滚身下马,跪倒在泥地上。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让你们进宫去找瑞王,他在哪里?”沈睿冷眸深沉,声音嘶哑,冷冷地盯着那人。

  “殿下,驿馆出了事。喀尔塔塔使臣占丘,卓里木王子亚都晗遇刺身亡。”那名银羽卫声音急促,气息起伏。

  沈睿似是没听懂,拧着眉,不解地看向他,“身亡?”他心头被什么狠狠地擂了一记,果然战火难免?

  “瑞王呢?”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在大风中沉沉如雷。

  “本来在南书房处理政务,晚上要出城去京畿之地巡查,结果刚出宫陛下便接到驿馆的消息,当时大怒,说瑞王办事不力,别有用心,立刻让萧将军带兵将瑞王带去大理寺下了大狱。”

  沈睿立即翻身上马,此时一骑飞奔而来,到了跟前也不下马,垂首抱拳,“殿下,瑞王妃已回景怡宫。”

  “什么?”沈睿大吃一惊,不由地僵直了身体,死死地盯着他。

  “殿下,瑞王妃已经回宫,皇上召她说话呢!”

  沈睿心猛地一沉,立刻打马飞奔。

  入宫,已是浓夜沉沉,翻身下马时刻,雷电鸣闪,狂风大作。他只觉得自己似乎需要运起内力,才不会被暴风吹起。

  “殿下,事情不太好!”一名侍卫见他回宫,立刻跑近前。

  “咔嚓”一声炸雷,映着银羽卫身上的明光铠,铮铮铁寒。

  “我知道,”沈睿紧了拳头,挺了挺脊背,“我去见父皇,你们好好守着。”

  “殿下!”那侍卫又追前一步。

  沈睿不耐地回头,粗声道,“何事?”

  “是瑞王妃--”

  “她怎么啦?不是回来了吗?”沈睿猛地伸手抓住了那侍卫的肩头。

  眉头猛地一跳,那侍卫闷哼一声,“从椒房殿出来,瑞王妃回到屋里就不好,怕是--啊!”

  沈睿一把将他推翻在地,转身飞快地跑去裴菀书与永康的院子。

  刺眼的闪电撕碎黑暗,亮如白昼,随即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他浑然不知,一口气直奔,软底缎靴踏碎地上小坑处积水,心如擂鼓,脑海里反反复复是她被父皇召见,回来不好,不好……

  屋子里灯火通明,门口的人进进出出,里面传来永康愤怒的声音,夹杂着裴菀书的呻吟声。

  看见沈睿落汤鸡一样,宫婢们愣了一下立刻见礼,“殿……下,瑞……王妃要,要生了……”

  生?才不到八个月,他心里涌上一阵怒意和悲凉,脚沉得几乎动不了。宫婢还想说话,眼前人影一闪,他已经冲了进去。

  “沈醉……沈醉……”她躺在床上,神智似乎混乱了,胸前拉起白绢帘子,几个稳婆跪在地上交头接耳的商量。

  “殿下?!”几个宫婢看见他来,立刻想挡住他。沈睿冷目一瞪,吓得她们噤声不语,“瑞王妃怎么样了?”

  “稳婆说有生产迹象,但是只怕还得等等看!”

  那边对着几个御医大发脾气的永康听见立刻跑了过来,涕泪交流地抓住他的手,“小八,四哥呢,四哥呢?”

  “都怪你!”沈睿双眸充血,狠狠地瞪着她。

  “怪我!怪我!你快去,叫四哥来!快啊!”永康大喊着,用力地抠着他的手。

  沈睿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逼问,“到底怎么回事?说!”

  永康大哭不止,对上他冷寒的目光,哽咽了一下,抽泣着说了事情来龙去脉。

  沈醉早就准备带裴菀书走,第一次被永康和沈睿破坏,他告诉了永康,她内疚不止。所以这次答应帮他。沈醉从太后那里问来了圣恩寺的密道,让永康帮忙掩护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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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4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八月 05, 2010 11:10 pm

雷霆万钧

  “所以你就背着我和父皇母后,帮助她们逃走?不是走了吗?怎么会这样?”他声音低沉嘶哑,双眸越来越冷。

  永康用力地擦了擦脸颊,抽泣着大声道,“菀书姐姐本来走了,她们想躲在城里几天,结果父皇把四哥下了大狱,四处让人贴告示,还,还把菀书姐姐的爹娘都抓了。菀书姐姐没办法就回来了。回来之后父皇将她叫了去,不知道说什么,不,不让我听。回来,回来没多久就,就这样了!”

  沈睿气得将她一推,不知道是恨她走,还是恨她回来。大步走向几个御医,几人见他一脸冷汗,忙伏地请罪。

  “殿下,瑞王妃身子本来就弱,第一胎生产有难度,如今……”一个御医说着声音弱下去。

  “如今怎么样?”

  沈睿微微弯腰,凝注着他,眼神冷光湛湛。

  “如今服用了催产药,只怕……”那太医不敢说完,打着哆嗦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沈睿狠狠地蹙了蹙眉,伸出去的手青筋暴起,似乎要将那层苍白的肌肤涨破一般,那个太医吓得脸色煞白,忙伏地磕头。

  沈睿脸色铁青,手猛地握成拳头,冷冷道,“照顾好她,否则要你们的命。”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小八,小八,你去哪里?快去求父皇放了四哥过来。”永康忙追出去,在门口拉住他的袖子,单薄的苎罗丝衣湿哒哒地绞在他修挺的身上,热力滚烫。

  “你不行,难道我就能?”他回眼冷冷地勾着她。

  “我不行是因为那些银羽卫拦着我,我哭打呀都不管用,你能打过他们,他们也听你的,你见到父皇就好了。小八,我求你,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做对,你救救菀书姐姐吧!”永康可怜巴巴地瞪着他,双眸红肿,发丝被泪水凌乱地粘在脸颊上。

  沈睿冷眼睨她,眯了眯眸子,“四哥来,就能救她?自己又不是大夫。”

  “能的,能的,小八,四哥没事,菀书姐姐就会好起来的。小八,求你啦。你去求母后。我求求你!”永康眼泪吧嗒吧嗒地滚落衣襟,顺着丝滑的绸缎落在地上。

  “好好看着她,将宫里最好的药和人参都拿来,让银羽卫去要,敢不给的杀无赦!”他冷湛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便挣开永康的手飞身进了雨幕。

  “沈醉,沈醉……”身后传来凌乱破碎的声音,一声声敲击在他的心头。

  他不要她死,仅此而已。如今才知道,所有的不放手和占有,都不过是以为自己能给她最好的。

  而其实,不过就是他们好好的。

  自己……

  椒房殿前,廊下遮雨的风灯暗昧不清,昏黄冷凝,沈睿被铁甲侍卫拦住,声音沉稳,“殿下,陛下有令,不见任何人!”

  “让开,我要见母后!”他未退,脚步依然迈出,那侍卫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唰”的一声撤刀,“请殿下砍下卑职的头!”寒光断水,廊外暴雨倾盆,那侍卫的话掷地有声。

  沈睿身形不动,挥手扫过他的腋下,那侍卫闭目受死,却身体一紧一松,被沈睿推到殿门口。

  “殿下!”那侍卫看着沈睿,心惊胆寒,立刻伏地。

  “去,告诉父皇,我要见他,否则以后都见不到我!”沈睿手指一扯,勾裂胸前衣衫,匕首闪动凶光,抵在他劲瘦平坦的胸口,手腕微微用力,鲜血长流。

  “殿,殿下,您,稍候!”侍卫立刻滚身进殿,慌不迭地跑了进去。

  沈睿的手一抖不抖,感觉热血碎在腕上,胸口却一阵阵的麻木,父皇曾经答应过的,如今似乎很遥远。

  他骗了他,曾经也骗过那么多。

  他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陛下请您进殿。”不是先前的侍卫,而之前那人片刻便被人拖了出来。

  沈睿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颊,眸中没有怜悯,哼了一声,踏步入内。

  殿内雨气湿润,熏香里也似乎混着浓得散不开的粘稠,像血腥。

  “小八,你越来越孩子气了!”皇帝的声音无限疲惫,却充满了威严,带着一点几不可见的宠溺。

  “父皇,儿臣从小没求过您什么。儿臣求您放了四哥和裴菀书吧。”他听着皇帝虚软的声音,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匕首“呛啷”落地。

  “我还以为你多有胆量,敢到我面前来寻死呢!”皇帝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沈睿伏地叩首,生硬道,“父皇,一切是儿臣错。”

  “你是有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没有资格和权力伤害半分半毫!”皇帝淡淡地说着,似是已经不再生气。

  “父皇不是答应儿臣,让她好好地么?可是出尔反尔,父皇难道就问心无愧吗?”沈睿咬着牙,没有抬头。

  皇帝叹了口气,缓缓道,“小八,我为自己的儿子肃清道路,有什么不对?父皇已经没有多久好活,难道留下一个千疮百孔,危机重重的国家给你?”

  皇帝的话如重锤擂在沈睿胸口,他猛地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帘幕后面的身影,朦胧似雾。

  “父皇?我,不懂!”

  “你懂,大周的天下以后要交到你的手里,你不懂,是想愧对列祖列宗吗?”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四哥?他没有野心,也没有错!”

  “他没有野心,却有错。他的能力优秀,都是对新君的威胁。他的成就声望,都是对国家的质疑。他没有野心,他的人会让他有。”皇帝话如重锤,匝匝入地,没有一丝缓和间隙。

  “可是,儿臣,不想他死。”

  “这就是你的事,你不想他死,可以让他活着。有生之年,不得返京。不得离开封地。”

  “……”

  “至于裴菀书,瑞王已经同意休妻。从这刻起,他们没有半点干系。”

  “不,不可能,四哥……”

  “没什么不可能,他不过是个王爷,朕还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小八,朕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

  “父皇!”沈睿挺直了身体,看着帐后朦胧的身影,他似乎很久没有面对面看过父皇。他想辩驳,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掌管天下,他从来没想过,从小跟着四哥追着他的脚步,直到他对自己疏远,自己不服气地处处跟他作对。

  他想他们留在京城,留在他的身边,他不想失去这一切,如果没有了他们,他还剩下什么?

  “小八,你下去吧,菀书那丫头,没事吧!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孩子能留便留,不能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会有的。”皇帝缓缓地说着,似是没有一点感情,又似乎充满了无限悲悯。

  “父皇……”沈睿哽咽,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心口似是被万斤巨石压住。

  “去陪陪她吧,帮她熬过去,一起渡过了艰难,感情就会深一分,她是个好丫头,会懂你的。”皇帝的声音柔和下来。

  “父皇!”他缓缓起身,如今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四哥入狱,父皇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架势,实际还是为了四哥的势力。

  他喟叹,却自感无能为力,只要四哥不死,其他的人与他何干?

  “父皇,我能给她请个大夫来吗?”

  “此刻不行,你去吧,大夫我会帮你请的。”

  “父皇……晚了,她会死的!”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带着一点讥讽,他倒是想知道,他的儿子会不会为了女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想了想,又笑,叹了口气,“快去吧,哄哄永康那丫头,别让她来烦。你母后身体不好,早就睡下了。”

  沈睿听了行礼告辞。

  他一走,皇帝对一边的何其道,“宫里有动静吗?”

  何其嘿嘿一笑,“陛下,您英明,这丫头一有危险,许多势力都暴露出来了。西边在宫里的密探,没想到也会有动静,他们去的是迎福酒楼。不过他们很机警,这样紧急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跟得太近,具体联络了谁我们还不知道。瑞王在宫里倒似乎没什么人,他一心想着带那丫头走,倒是在江湖上有一批秘密势力,上一次灭了霹雳堂的人,其中就有。另一批神秘人我们查了,应该是从西边来的秘密门派。武功超绝。只有一个为首的看到了,脸上有道疤。具体谁管就不知道了。”

  皇帝笑了笑,“这不是很简单吗?灭霹雳堂的人是为了给丫头出气,能为她出气的人,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可能不出手。来的人就是另一批势力。不管是谁,头留下,依然让他见那丫头,其余的特别是宫里的秘密眼线,一气给朕拔喽,这么多年,朕先拔掉南梁,北方八部的眼线,就是西边的找不到。不曾想这丫头果然有这本事。”

  何其媚笑,凑近道,“皇上,还是您挑的人好。”

  “翠依他们还好吧。”

  “皇上放心,就是将他们软禁在那里,裴大人似是知道您的意思,一声不支,不过却蹙眉长吁短叹的。大夫人一腔愤怒,在那里骂奴才呢!”

  皇帝挑眉,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又问道,“翠依呢?”

  “翠依自己呆在一间房里,什么都没做,整日就是跪在地上念经。”

  皇帝叹息,低声道,“你要是走近了,就知道她不是念经了。”

  何其不解,“陛下!”

  “咒骂朕呢!”

  何其忙跪地,“陛下,您您多心了,没呢!”

  皇帝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怕什么?朕也没多少日子,还能拉你垫背不成?翠依,朕对她也有亏欠。她毕竟是锦书的娘,朕不会为难她。但是不得不如此,只要他们不现身,朕就不放心。总要吊着这口气,把这陈年烂谷子给他晾翻了才行!”

  两人正说着,殿门被打开,廊外雷声震耳,大雨如注,一人披雨跪于门口,朗声道,“陛下,瑞王从大理寺出来正往这边来了。”

  皇帝哦了一声,伸手让何其扶着他,颤巍巍起身下榻,看了一眼那侍卫,盔甲被雨水洗的锃亮。

  “康展,你让黄赫亲自去,问问瑞王是不是想造反,闯进宫来,那母子是给他收尸,还是他有本事从阎王手里夺下她们母子。”

  淡淡的没有感情的语调,听不出愤怒,康侍卫却浑身一抖,忙应了便退下。

  “何其,你去,要是黄赫敢徇私枉法,一并拿了!”

  何其一听忙低声道,“陛下,黄侍卫一直忠诚,且公主那边……”

  “我也知道黄赫忠贞不二,可是如不这样,老四能束手就擒么?”

  皇帝哼了一声“你去吧!”

  何其立刻告退。

  闪电仿佛起自苍黄,大地一时间亮如白昼,一时又如漆黑无望的永夜,沉浓得仿佛没有希望。点点荧弱的灯火好像苍茫浩瀚海面上粼粼水。

  何其披蓑衣,打马飞奔,到得西宫门,那里杀声一片,兵器交接声不绝入耳,在轰隆的雷声中清晰可闻。

  他勒住马静静地看着眼前场景,宫里似乎有二十年没有如此激斗了,这些年来刺杀皇帝的并不在少数,可是没有像眼前这人一般犹如暴雨衍生的白光。

  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人,白衣紧裹着修长坚韧的身体,出掌踢腿间皆是风雷隐怒,那双绝美的双眸透过黑夜暴雨,竟然让他心生惧意。

  何其淡淡地叹了口气,对于沈醉他一直是看好的,自己尽管只是个奴婢,可是心还是跳动的。只不过对皇帝的忠诚让他早已经习惯掩藏自己的真心而已。

  那些侍卫似乎对他怀着无比的畏惧,并不敢真的拿刀剑往他身上招呼,何其再叹,这就是皇帝害怕的吧。这样一个被军士爱戴敬畏甚至惧怕的人,是新皇最大的威胁,比外戚、宦者、甚至朋党都可怕。

  “殿下,圣上让我等请问陛下,是否要杀进宫去,篡权谋反!”黄赫的声音中气十足,清朗厚重,竟然盖过隆隆的雷声。

  那边沈醉似是一愣,立刻横掌一扫,将围上来的侍卫们隔开,拂袖一甩,薄衫裹着雨水宛若白莲花“哗”的一声抖开。

  周围的侍卫被水珠砸中脸庞,好像石子击面一般的痛,忙又再退。

  “黄大人,欲加之罪!本王只想去看被无故拘禁的夫人而已!”沈醉抬脚,一步步走向黄赫。

  “殿下,若是如此,只怕除非杀光我们所有人,否则你无法入宫半步!”黄赫提刀凝立,眼神柔软真诚,纯净若下颌流下的水串。

  “我要进宫!”沈醉双眸眯成一缝,扑面来的暴雨刺得眼睛生疼,声音不大,却凝而不散,稳稳地传入众人耳中。

  “圣上有令,瑞王若是一意孤行,即便进宫,也只能看到一尸两命!”虽然黄赫的声音够平淡,但是却盖过头上轰鸣的雷声,击得沈醉一阵气血翻涌。

  “我只想确认她们是否平安,”他微微沉下眼,阖眸,却慢慢仰头,泪水汗水雨水成河。他就是担心皇帝会利用她来勾引宫里潜伏的势力,所以才要提前带她离开,却没想到竟然还是功亏一篑,她被皇帝下令喂了药。

  她会死……他要陪着她。

  “沈醉!”黄赫靠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柔声道,“她不会死。你放心。”

  黄赫从没骗过他,在沈醉的心里黄赫要么不说,便是说也从不会说骗人的话。更加不会安慰人。

  心头一松,那一腔的怒气便散了去,喃喃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黄赫星眸微眯,颔首,声音斩钉截铁,“我保证。你若再坚持,陛下很可能会先杀了她们。”

  沈醉一咬牙,转身,举步。突然身后疾风裹挟着寒意袭扫而来,黄赫横刀直拍,一刀背击在沈醉后背。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站立不定,沈醉单膝点地,跪在地上。

  “黄侍卫,圣上有令,不能徇私枉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其尖尖的声音刺过暴雨,清晰传来。

  黄赫一咬牙,飞身而起,一脚踢上沈醉后颈,然后翻身落下伸臂将昏倒的沈醉接在怀里,沈醉一口血悉数喷在他湿透的宝蓝绸衣上。

  “何总管,您满意了吗?”黄赫冷冷地翻了他一眼。

  何其“哎”了一声,兰花指一翻,短短的手指挑了挑头上的斗笠,无动于衷道,“黄大人,这可是圣上旨意,跟咱家可没半点干系!”

  暴雨如瓢泼,将廊下的栀子花击得东倒西歪,花落水流,荡漾着一种凄清的香气。柳清君坐在窗下灯影里,雕花大窗敞开着,任由廊下雨丝不停横斜入内。

  榉木案桌上浮雕青铜香炉里燃着清冷淡甜的梅花香,紫檀木棋盘上黑白棋子星罗棋布,他一手敛袖,一手执子,似是陷入沉思。半晌,手里那枚棋子也没有落下。

  沈睿让人紧把城门大肆搜索,北方八部的人被杀,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师傅当年在宫里安插下的棋子,他一直用的很小心,有些甚至从不去碰。一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二是自己对于高隆也并没有什么感情,留下来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公子,公子!”外间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柳清君眉头一皱,长天从不会如此,今日这是怎么了?“长天,怎么那么慌?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天快步入内,一撩袍角单膝跪地,然后呈上一只细竹筒。

  竹筒细长像筷子一般,上面精雕细琢,柳清君视线触及,不禁眉头一蹙。这是宫内暗线专用的紧急暗号,说明里面的内容十万火急。

  轻轻地放下指间的那枚白玉棋子,两只手缓缓交握,淡淡道,“宫里怎么会主动联系我们?”

  长天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公子,会不会是北方八部出事,大周要和北方开战了?”长天依然呈前递姿势。

  “那是好事,用不着专门报喜。我倒是疑虑到底是谁做的。”微微转眸看着那支细长竹筒,不想去接。

  “公子,我们派去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动手,我怀疑是不是瑞王动手了?”

  “沈醉?”柳清君凝眸,略略沉吟,摇头道,“应该不是他。”

  “他很可能想利用这样的失态扰乱视线,皇帝无暇顾及,带王妃走也不一定。”长天也放缓了声音,却还是着急地看着他,想他接自己手里的密信。

  “长天,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柳清君瞄了他一眼,依然不曾伸手,他想离开这里,不想做一辈子密探。

  “公子,这时候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很难找。不过能解子母蛊的金蚕我们找到了。只要找到人,就可以喂饲。”

  柳清君点了点头,视线顿了顿,伸手握住细细的竹筒,慢慢地拔开盖子,倒出里面一个纸卷。

  慢慢地伸开,手颤了颤,纸片飘然坠地。

  长天见他脸色煞白,忙上前扶他,“公子!”

  柳清君摇头,闭上眼,往后靠在靠背上,默然不语,神色伤痛。

  长天忙捡起密信,粗粗看了一眼,不禁惊呼出声。密信上说瑞王妃今日出逃失败,被皇帝赐了滑胎药,如今难产很可能拖不过凌晨。

  “公子,怎么办?”长天忙给柳清君倒了杯热茶,将棋盘拿开,放在他手边。

  “立刻去拿我的药箱,想尽一切办法,我们进宫。”柳清君霍然起身,转身看着窗外瓢泼大雨,远处紫电翻飞,雷声隆隆。他抬手紧紧地握住窗棂,想着她痛苦垂死的样子,浑身发颤,“啪”的一声,窗棂断裂。

  随即却又涌上一层无奈,看来自己想瀚海江湖处还能与他们夫妻做朋友也是不可能了。自己从没要求宫里的暗线留意裴菀书的消息,但是现在他们冒死前来也是想让自己欠下人情吧。

  她痛苦的模样在他脑海里不断地翻转,让他的心揪成一团,似乎等了很久,才听到长天说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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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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