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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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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4:36 pm

裴家有女

  盛夏正午,知了嘶声地叫着,火辣辣的太阳热烈地烤着大地,地面蒸腾起的热浪让人发晕。头上朵朵白云如大团的棉花,天边灰茫茫一片,却没有半丝要下雨的迹象。

  如此热的天气,京城北面圣恩寺后院千年松柏树下阴凉地里却聚集了许多名门夫人和小姐。丫头在身旁不断地扇着风,又有人不断地递着在寺庙深井里浸过的沙瓤西瓜。

  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来上香磕头的,她们神情紧张地望着院门口,任何人出入都会引来众人的注目礼,齐齐的嘘声和鄙夷。

  “大娘,慢点,等一下雨后我们再走!”一道干净温柔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禁嗤了一声,热死人的天气,竟然有人说下雨。虽然头顶上有两块白花花的云彩,却也成不了大气候。

  “小欢,能有雨吗?这三伏天的,热死个人,幸亏你娘没出来!”

  说话间众人见到一个浅绿绫衫月白罗裙的少女扶着一个身材高挑满脸笑意的夫人走进来。那少女鸭蛋脸肌肤白皙,容貌中等但是一双乌黑灵动的眸子透出一股慧黠。

  “哟,裴夫人!裴夫人!”众夫人待看清来人立刻兴高采烈地起身迎上去,衣裙索索,仆人更是摇着扇子跟上。

  那夫人猛然间看到她们本要拉着少女离开,结果见她们迎上来,微扬了扬眉心里暗骂倒霉催的,脸上却立刻堆笑,放开少女的手迎上去,“哎呀,宋夫人,李夫人,张夫人……”

  少女神情淡然地立在大娘身后,嘴角似笑非笑。

  她早说过今日不宜出门,不过大娘说她的生日是一定要来上一柱香的,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有难产,大娘便许了愿只要平安便是下刀子每年也要来祈福叩拜。

  看着那群夫人们假意寒暄,明里暗里攀比,少女微微叹了口气。大娘的爱好,打马吊,跟夫人们斗气儿。

  “哟,侄女菀书也来了!”正拉着裴夫人说她的那身对襟罗衫不错然后又说自己得了件宝贝的宋夫人忽然便松开裴夫人的手走去裴菀书跟前。

  裴菀书微笑着给宋夫人行礼,其他几位夫人也纷纷靠前,裴菀书都一一见礼。

  “怪热的,快去那边坐吧!”宋夫人邀请裴夫人和裴菀书去自己家的座位处落坐。其他的夫人亦继续回去等候。

  “裴夫人,你这衫子针线不错呀,看这绣边,真是精致呀!”宋夫人一坐下又开始拉过裴夫人的衣袖仔细看。

  “那是自然,这是菀书帮我--咦!”裴夫人正说着忽然看到宋夫人袖子里掖了一件物事,“宋夫人,是什么快给我瞧瞧!”

  宋夫人笑着摸出来, “都说裴家的女儿心灵手巧的,这样的可见过没?”说着手一抖,一方白绫帕子便如云一样铺开。

  裴夫人定睛去看,唬地“啊”的一声竟然一下子站起来,“了不得,了不得!”

  裴菀书唇角勾了笑,不言不语。

  裴夫人细细地看过去,那喜鹊果真是绣上的才定了定神,看那白绫却又不是普通的白绫,竟然是小欢说过的南海冰鲛纱,触手生凉,藏于袖中可以止汗。这已然够贵重,只是那绣花却更胜一筹,不说那只意态闲适优雅的梅花,单就那只喜鹊真真如活的,那双眼睛似乎会转一般。

  “裴夫人,没见过吧!”宋夫人得意地笑着,大方地递给裴夫人,“来我们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绣出来!”

  裴夫人嘴角抽动了一下,心里便不乐意,她的确没见过。上一会自己拿了女儿绣的香囊在宋夫人面前占了个先,没想到回头她就弄了这么一样宝贝来。得多少银子?宋家有钱,可是她裴家最没有的就是银子。

  裴菀书见大娘脸上几乎挂不住的笑,便笑道,“大娘您现在可是越来越容易忘事情了,这是江南一家神秘绣坊的明水绣。据说那里只有十几个绣娘,但是个个技艺非凡,自有一手超绝的绣工。您生日那次有位客人送了您一件礼物,就是这明水绣,不过那意境却更加神奇。上面两朵并蒂莲花,帕子如此一挥,那莲花竟然如同活得一般开合。不同的角度莲花张开的程度不同,如果找到一个最佳的点,能看到莲花一点点绽放。堪称神技。”

  大娘立刻意识到是女儿帮她打圆场,打着哈哈拍了拍脑门,“看我这脑子,宋夫人,改日可要拿给你好好瞧瞧!”她笃定宋夫人不会真看,因为小欢说的如此真实,不能不让宋夫人信以为真。

  “裴侄女真是好见识!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女红农活,可真是无一不精,放眼这京城可没有哪家女儿有侄女这样的才情。”宋夫人扁着嘴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下雨?还下冰呢!

  裴夫人的脸阴了阴,有一次裴菀书在曲水流觞名门小姐会上赢过宋家的小姐,那宋夫人当时很失仪地说了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于是这才情无疑是贬低的,何况还说到农活,这不是暗暗讥讽她们家小欢会嫁个农夫吗?

  “宋伯母谬赞,侄女不过沾了父亲的光,多看了几本书,要说才情涵养自然比不过宋家姊姊的!”裴菀书淡笑着,眉梢挑了挑。

  宋夫人得意地笑了笑,晃了晃身子,看着头顶上的云彩,“侄女说这雨从哪里下下来呢?”

  “自是天上!”裴菀书淡淡道。

  今年上元节灯会上,古家的二公子不过请自己猜了个灯谜,宋小姐便也来猜,猜不出便说谜语出的不对。然后便出了让裴菀书猜,她猜到照例出一个给宋小姐猜。虽然体谅宋小姐念书不多,非常简单,但是她还是猜不出。如此便觉得自己故意让她在古家二公子面前丢人,花银子买了两个无赖来羞辱自己。虽然没被羞辱,而自己也不露痕迹地让宋小姐在家待到现在不敢出门,但裴菀书对这事却也依然耿耿于怀。

  宋夫人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侄女,我觉得吧,女孩子还是规规矩矩等待嫁人,相夫教子的好!”不要认为自己有个翰林学士的爹就了不起,以为多看了两本书就目中无人,长了一张寡淡的脸还敢出来见人!这年头不要脸的人可真多。

  娘俩一个样!

  宋夫人越想嘴角撇的越高!

  裴菀书很怕她嘴角抽筋,便道,“侄女愚钝,自然不如伯母见多识广,一个无味无趣的女人,如何相夫教子,如何让她的丈夫宠她爱她,这真的是一个问题!”

  宋大□妾成群,而且早就不在宋夫人房中过夜,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宋夫人的脸上。

  看到宋夫人的嘴角终于抽筋似的颤个不停,裴菀书不动声色抿着唇角微微转了转头,裴夫人却憋不住嘴角也抽了抽。

  “那本夫人今日可是要好好向侄女讨教一番如果留住男人的心了!难不成侄女看书也看出这个来?还是专门琢磨这个呢?”宋夫人嗤了一声。

  裴菀书淡笑,知道宋夫人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看书看不正经的么?她就是看了,能如何?可偏不让她遂意。缓缓道,“夫人可听过司马相如与才女卓文君的故事?两人相爱,后来司马相如遍看京城繁花,生出弃妻纳妾之意,卓文君便做了一首数字怨郎诗终于挽回丈夫的心。试想若卓文君无才便是德,那么她也只是一名弃妇而已!”

  宋夫人哼了一声,看了看裴菀书那张素颜,“那也是因为卓文君长得不够美,寡淡的让男人无味而已!”

  裴菀书抿唇轻笑,“伯母,就算红颜倾尘世,也有岁月葬红颜。”

  宋夫人自不屑于与她咬文嚼字, “伯母我可要拭目以待看看侄女嫁个怎生才情的司马相如,可以比翼双飞,举案齐眉!”

  裴菀书淡笑,“承伯母吉言,菀书对受人瞩目的男子不感兴趣,对于始乱终弃的司马相如式的男人更加没意思。”

  宋夫人刚要说话,便听得身后把远处的隔墙中传来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如此说卓文君倒是不该挽留司马相如了?”

  众人一听纷纷望过去,却又个个凝神静气。

  “卓文君有爱,自然需要挽留,但是这样一个男人如何配得起卓文君的深爱?纵是举案齐眉,也不过是旧意难平!”

  “如此小姐认为司马相如纳妾错了?”男子笑起来,声音万分动听,众人竖起耳朵。

  “天下没有男人说纳妾是错的,也没有女人会说,因为这样说的人可能没人敢要她!”裴菀书轻轻地摇了摇扇子,见宋夫人冷冷地盯着她笑了笑,想约大娘走开。

  “这倒是实话!”男子哈哈笑起来,“小姐以后定然觅得如意郎君,既不纳妾,又能懂得小姐的真心!”

  裴菀书冷哼了一声,“不劳公子挂心,若真性情,贩夫走卒也可爱,若无真心,高居庙堂也可憎!”

  “侄女,怎么说话呢?对四殿下这般不敬?”宋夫人突然出言斥责。

  裴菀书瞄了她一眼,她早就知道是瑞王沈醉,可是却不吱声,等到自己出言得罪才出声斥责,倒是好算计。

  宋夫人如此一说,众人纷纷看向裴菀书,然后都离座请安。

  四皇子并不现身,淡淡地说了句,“本王没想到这么多夫人小姐,就不打扰了!”说着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殿下,殿下!”众夫人急忙呼唤,等跑过去人去已经不见,纷纷怒目看向裴菀书。

  她们得知四殿下今日来此祈福,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不想让裴家这个自以为是的丫头给搅黄了。

  裴菀书忽然想起这消息还是自己让丫头水菊卖出去的,近来皇宫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四王爷沈醉的亲事。

  沈醉何许人?当今的四皇子,瑞王爷,十六岁的时候便做过天下兵马大元帅,煊赫盛极。沈家的男人个个颜色如花,而沈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这四皇子也极度乖张,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从十六岁时候遇到花魁孔纤月,便对皇帝说他要娶她做王妃。

  孔纤月,人家有了孔纤月,天地顿时无颜色。

  是花魁中的花魁。

  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传言与沈醉一见钟情,美人英雄,惺惺相惜。

  也正因为如此,皇帝龙颜大怒,近来逼着沈醉一定要从他指定的人里选出一个王妃。让他今日到圣恩寺来领取天意。

  沈醉一走,大家便没了兴致,一边唠叨着裴菀书目无尊上一边离开禅院。

  裴菀书却领着大娘去禅院坐一会,吃碗斋饭再走。晌午过后没多久,天便阴下来,黑沉沉的,片刻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盛夏的雨,来的急去得快,不到半个时辰雨收云断。裴菀书和大娘回家的路上,从马车的车窗里也看到不少淋得落汤鸡一般的夫人小姐马车里抖衣衫。

  “宋夫人,没淋到吧!”大娘挑起窗帘笑了笑,朝狼狈不堪的宋夫人摇了摇手,马车便超越过去。

  裴菀书静静地倚在车壁上没有说话,大娘看了她一眼笑道,“小欢,怎么这样没精神?”“大娘,得罪了四皇子,爹怕是要怪我!”裴菀书苦着脸。

  爹向来对四皇子没好感,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爹才是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只管着陪皇帝下下棋,弹弹琴而已。

  “别怕,有大娘呢,他敢怎么着?可别忘了,他现在还吃我们的饭呢!”大娘挑了挑眉,自豪之情不言而喻,加上近日在宋夫人面前又挣了一回脸,笑得份外舒畅。

  裴菀书也不知道大娘和宋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听说年轻时候还是好姐妹,谁知道后来便翻了脸。此后便比个不休。裴夫人的娘家比宋夫人家高一点,但是宋夫人嫁得却又更显贵几分。关键是宋夫人儿女成群,裴夫人却儿女皆无。后来对裴菀书视若己出,当做自己的女儿。饶是如此,却还是输了几分,因为宋夫人女儿生得比裴菀书美貌几分,但是这上头因为裴菀书受父亲熏陶比那宋家小姐怎么也多几分才情见识,但是最后也落得宋夫人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裴菀书想着近日在寺庙说的话又有点后悔自己还是不够沉稳,总是沉不住气,大娘和宋夫人比就比去,自己从旁帮衬也就是了,不该落得个伶牙利嘴的模样,现在得罪了沈醉,非常时期如果他给自己随便使点坏就够自己受的。

  又想起今日打发出去收银子的丫头水菊,不知道事情办妥了没有。

  其实裴家老爷虽然是个官,但是俸禄少的可怜,既要吃喝,又要养家仆,大夫人还需要时不时摆摆阔炫耀一下,家里那点钱根本不够花。

  开始的时候是靠着裴夫人从娘家带出来的嫁妆,不时的去当一下抵挡一阵,加上二夫人翠依也就是裴菀书的娘持家有道,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但是裴夫人还不知道的是,她每次摆阔裴菀书帮她弄来的那些东西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她只知道女儿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因为朝廷重农抑商且裴学士是最瞧不上商人的,所以裴菀书一直偷偷瞒着爹。

  裴夫人还知道,他帮忙当的首饰总能多几两银子,而且后来裴菀书从她这里借了一百两银子,说让朋友帮忙倒腾点绣品之类私下里卖掉然后小赚了一笔,然后裴菀书便不断地说赚了钱。

  裴夫人并不是个细心的人,虽然知道女儿经常女伴男装出去玩闹,想她还小也不好拘束着加上自己宝贝地不得了,不许她亲娘斥责更加不许老爷管束。所以这个女儿的胆子是越发大起来。

  到底裴菀书多大的胆子裴夫人是不知道的,知道了只怕要吓个半死。


由初见于周二 十月 12, 2010 10:40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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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4:41 pm

突如其来

  裴学士文采风流,当时名家,他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说他男生女相,太过妖艳,早早地就赶他离家求学游历磨练,后来又放任南方做了知府。

  但是他却将女儿视作宝贝,从她牙牙学语便教她念各种典籍,小小年纪的时候便能琴棋书画,五岁上字画便小有造诣。她这女儿也会讨他欢心,七岁的时候模仿父亲的字迹连皇帝都分不出,只说他是不是生病了手劲不够。有一阵子裴学士教皇子还有小王爷们读书识字,不想来上课的学子得有裴学士准许的字帖,裴菀书曾经五两银子一份帮他们写。后来被皇帝知道也只说她大胆,并没有责罚,反而很喜欢。不过裴学士却吓了一身冷汗,至此再不敢带女儿出去,又让夫人将她看紧,不许她除去惹是生非。

  但是裴菀书那种模仿的天赋却没有被荒废,她在家里临摹字画,为了专练手劲左手腕比右手腕稍粗,而且左手上全是茧子。不用右手这也是她的障眼法。右手是她自己的本身字体,左手却是要什么会什么。

  后来只要父亲不在家便带着丫头偷偷溜出去,而且就算父亲回来大娘也会帮她遮掩,从八岁在外面晃荡短短几年俨然就是一个小京通。哪里的面好吃,茶叶好,酒好,哪里能私下买卖货物,哪里能出卖消息,她可是一清二楚。

  后来她帮母亲在黑市上交易那些首饰,多赚银子,再后来认识了不像商人的商人柳清君。然后开始赚大钱。赚大钱需要大本钱,她又不肯要人施舍,所以回家偷父亲常年不看的字画。将它们一一临摹,然后又请柳清君将画面画轴做的和古旧一模一样,再拿回家去随手一扔。父亲看到说不许给他将字画乱扔,自己拿回去。试探过后,发现父亲根本不仔细看,而且也不会想到她如此做。一来二去,胆子越来越大,名人字画卖得还是不过瘾。后来看到父亲最宝贝的是皇帝赏赐的几幅墨宝,私下问过,那个也最值钱。

  皇帝的画父亲是挂在书房的做镇宅之宝的,没办法偷,只能模仿,连同小印一起做了假。银子赚了很多,她拜托柳清君在江南帮她买地买宅子,又将剩余的钱入了柳清君一些绸缎,绣坊,胭脂水粉等生意的股。

  那家江南小绣庄明水绣就是其中一处。

  只不过现在她十八岁,看的事情多,懂得也多,知道害怕了。她一共卖了三副临摹皇帝的墨宝。如今有了钱想将它们高价买回来,可惜的是只买到一副,另外两幅石沉大海。

  马车一停,裴菀书的思绪被打断,立刻扶着大娘下车。

  一回到家,裴夫人便找到翠依绘声绘色地将今日与宋夫人的交锋描绘了一遍。

  “妹妹,你没看到宋夫人那模样,肯定要气坏了!”裴夫人乐不可支。

  翠依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子,笑不露齿,眼波柔和。“又是小欢那丫头强出头,我说过她多少次,女孩子要懂得收敛!”

  “我觉得小欢没什么不对,今日她还跟那个瑞王爷墙里墙外的对了半天话呢!”裴夫人摇着扇子,又让丫头东梅给裴菀书扇风。

  翠依愣了一下,裴夫人笑她道,“就知道你会害怕,没什么的,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怕吓着她,裴夫人便也不说。

  过了一会却神神秘秘地将一支签拿出来递给翠依,“这是我给小欢抽的,上上签,红鸾星动,喜事临门!”

  “大娘,您什么时候抽的?我怎么不知道?”裴菀书惊讶于大娘的速度。

  大娘笑着抬手拧了拧她的脸蛋,“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女大当嫁,大娘可一定要为你选一门如意的亲事来。”

  裴菀书的脸颊慢慢地红起来,本来清秀的容貌也多了分颜色,咬了咬唇瞅了自己的娘一眼。

  翠依轻轻地摇着团扇,温温道,“小欢,不如把你那个朋友请家里来给大娘看看!”

  不等裴菀书说话,大夫人忙摇头,“不好,他是生意人,怎么配得上我们小欢。”翠依轻轻看了裴菀书一眼,沉了沉眼,柔声道,“那就姐姐做主。”

  大夫人拉着裴菀书的手又问,“小欢,你觉得古家二公子和黄将军的儿子黄赫,哪个好?”

  裴菀书含笑看向大娘,“大娘,您就饶了我吧,我和黄赫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没那个。古公子喜欢的不是我这样的,就见过两次,他并不乐意与我说话的!”

  “那是他不好意思!我得赶紧的,我还是觉得古家二公子俊雅温柔,适合你。黄赫舞刀弄枪的,不好!”大娘摇摇头道,“要不赶紧的,只怕宋家要抢先了!”

  裴菀书无奈地笑了笑不置一词,瞥眼却见娘坐在栏椅上轻轻地依着美人靠,神情有点怔。她知道娘亲希望自己能够嫁个两情相悦之人,至于身份倒是其次,她也知道自己那个做生意的朋友为人不错,所以总是希望能够促成他们。

  但是这样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而且,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呢!

  至于黄赫虽然关系不错,可是也未到有情那样的地步,毕竟自己生的普通,在家里不觉得,自己也并不自卑,但是出了门那些贵公子们的眼光却立见高低。

  况且自己的这些自以为能耐的事情却是不入流被人鄙弃,更加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根本不会给她增加什么分量。

  反正,自己对婚姻也并不期待,在父母跟前偷偷做做生意,陪大娘打打马吊不是也很好吗!

  心里还挂念着自己的丫头水菊那里的事情,陪着她们聊了一会便说去找人给大娘买明水绣的帕子就告辞了。

  近日,龙颜不悦,裴学士便常伴左右。回来裴菀书和父亲喝茶对弈,察言观色猜测了不少消息。就说豫州水灾赈灾银的事情,弄得是人心惶惶,牵连到的官员都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连太子都难说。

  裴菀书从父亲那里推测到的消息是豫州太守可能要革职查办,而赚钱的消息是这新任的将会是谁,重新管理在赈灾处置下面那些官吏的又是谁。皇帝也只是和裴学士随便聊了聊,根本没说到底中意谁。结果裴菀书将自己的推测的消息卖出去,赚了两万两银子。今日裴菀书让丫鬟水菊打扮成男人模样出去收银子,另外就是再去打探两幅伪造印章字画的下落,如果实在不行就请柳清君帮忙。

  坐在廊下栏椅上等了一小会儿,看到水菊喜滋滋地从回廊一头快步进来,一脸汗都顾不得擦,裴菀书忙起身迎上去,“水菊,办妥了?”

  水菊点着头,将银票塞进她的手里,用袖子扇着风大声道,“哎呀,渴死我了,小姐先容我喘口气儿!”裴菀书将手里的纨扇扔进她怀里,“你坐着,我给你倒水去!”

  不一会拎着青瓷茶花和大茶碗出来,满满倒了一大碗凉茶。

  水菊接过“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又喝了一大杯才使劲喘了口气,“可下活过来了,这天儿热死个人!”

  “跟饮驴似的!”裴菀书笑笑,又从自己袖中抽出丝帕塞到她的手里,“去洗把脸,回来细细地给我讲讲!”

  “遵命,少爷!”水菊嘻嘻呵呵地躬了躬腰,跳着跑进屋里去洗脸,不一会便闪身出来。

  两人坐在栏椅上水菊将银票递给裴菀书,又将自己去消息交易场所泰福茶楼情形详细地说了说。

  现在消息最贵的是关于四皇子的婚事,到底花落谁家。

  裴菀书不以为然,一个眠花宿柳的风流王爷有什么好抢的?去了不是也要做弃妇?活活守寡?让她闹心的是字画还是没有消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水菊说的是什么,她自然也不敢明说。

  “小姐,您还是不要担心了,也许买画的人已经不在,那画也就没了说不定呢!买这种东西的人都知道规矩,买与卖同罪,他们也不敢拿出来怎么着的!”水菊对于裴菀书耿耿于怀有点不以为然。

  裴菀书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有隐患,从前不懂事,一心想着赚钱,如今想想真的很可怕!”四下看了看又靠近水菊压低了声音,“要是泄露,那就是咔嚓--”抬手在水菊纤细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笑道,“满门的事情,谁都逃不了!”

  水菊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咧着嘴道,“小姐,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觉得我会被您吓死,真被砍头说不定也没这样!”小姐皮笑肉不笑起来,那可真真的是恐怖到极点,那眼神都带着刀锋!

  “只要打死都说不知道就好。”裴菀书笑笑,伸手拉了拉水菊的衣袖,“走,换衣服去!”

  “小姐,现在正热的时候,您要出去?”水菊探头看了看像个火球一般的日头,就算有颗大梧桐树罩在头上还是烤得心焦火燎的。

  “你要是不想,我自己去!去柳公子那里!”裴菀书笑着起身,回房换衣服,爹爹不在家很方便。

  水菊忙起身,飞快地走进屋子,“我帮您化妆!”

  不一会两人换了男装,用细粉揉了耳垂,又用特制的胶水稍微粘了眉毛。

  又在头上扎了一幅青巾,照着镜子仔细检查过,浅蓝色的衣衫,素色无花荷包,一块普通成色雕工精致的碧玉琅环,没有什么破绽才又从梳妆台底下的抽屉里拿了见柳清君的信物。

  柳清君实际是名满天下的香雪海商号的实际当家人,钱庄,粮油,瓷器,玉器,丝绸,漕运等都是他们经营的范围。裴菀书不到十岁的时候出去闲逛偶然间遇到他,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开始她托他带些奇巧玩意私底下卖,后来干脆将银子都投入他的商号分红利。江南的地和宅子也是他帮忙。而且柳清君为人儒雅大方,并不似有些商人那般计较,除了让裴菀书帮忙模仿几封书信便是帮她的忙。

  两人觉得没有破绽便打了白底绘桃花流水的纸阳伞偷偷去后门,然后从外面雇车。

  刚要抬脚跨出门槛,听的后面急切地呼唤, “小姐,小姐,等一等!”

  两人面面相觑,回头看着追上来的丫鬟东梅。

  “小姐,小祖宗,大热天儿的,您这是出去做什么?要玩也等天气凉快一点!”东梅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着小姐和水菊一身男孩子打扮就觉得有点头疼。

  “东梅,有事吗?”裴菀书往她身后看了看,没别人。

  “小姐,快回去换了衣服,老爷回来了!”东梅快步走到她们跟前。

  裴菀书一惊,忙拉着水菊往回走,又回头问东梅,“爹今日是怎么啦,竟然没守到规定时辰?”

  东梅紧跟着她们,细声道,“不知道呢,但是看老爷的神色似乎有点复杂,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

  裴菀书抿唇轻笑,脚步轻快,“那就是皇上给他出难题了!”父亲一向清高孤傲,除了皇帝没人能让他脸色沉重。

  想了想还是将信物交给水菊让她去找柳清君如果不在便拿了信物直接找大柜,让她要一副明水绣的清水出芙蓉帕子带给大夫人,再让他帮忙寻找旧画,说一声他就懂。水菊忙自己又跑出去。

  净面,更衣,重新打扮一新,收拾地整齐利索才去大厅见父亲。

  裴父裴怀瑾相貌俊雅,气质清华,虽然将近半百,看上去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爹爹,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了!”裴菀书提着裙子轻盈地迈着步子走进大厅,抬眼见大娘一脸怒容坐在父亲旁边,娘亲垂眉敛眸贞静柔顺地坐在大娘下面的圈椅上,立刻觉得有大事不妙。

  裴怀瑾抬手捋着下颌整齐的黑髯,抬眼看向自己宝贝女儿。

  “爹爹,怎的,受气了?”裴菀书给父母行了礼,便上前给父亲和大娘斟了茶。

  “小欢,你不必管他,从来不为我们娘仨着想!”大夫人气哼哼地撅着嘴,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

  裴菀书忙将茶捧给大娘柔声道,“大娘,到底是怎么啦。也说给女儿听听,三个臭皮匠也有力量。”

  “你让他说!”大娘恨恨地瞪了裴怀瑾一眼,便开始抹泪。

  裴菀书忙掏了帕子轻轻地帮她擦了眼泪,又看向父亲。

  裴怀瑾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儿,想了想还是说道,“菀书,爹帮你定了一门亲事!”

  “哈?”裴菀书闻言惊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差点打翻手边的一杯茶,“爹,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也没关系,要是选的是黄将军这样的人,就算是即刻成亲也没的说,可是这算什么?哼!”大夫人气得扭着头,紧拧着眉头瞪着纱罩旁边的一盆凤尾竹。

  裴菀书一直看着父亲忘记了安慰大娘,等着他的解释,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菀书,你别着急,来,你坐下!”裴怀瑾起身让裴菀书在他的椅子上坐下,裴菀书一时着急竟然也没在意。

  “亲事呢,是定给了四皇子!”裴怀瑾陪着小心道。

  “啊?”裴菀书霍得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且不说她相貌普通,俊美超群的四皇子怎么会看得上她?父亲职位卑下,皇家怎么会选上他?况且她今日还对他无礼?

  而且父亲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种男人?

  拈花惹草,惹是生非,放荡不羁,邪气冲天……

  “爹,是皇上赐婚?”裴菀书叹了口气,重重地坐下去,那么风流的王爷,自己嫁过去明显就是自取其辱。

  “不是,”

   “皇后?”

  “不是,”

  “……”

  “殿下自己选的……”裴怀瑾低头看着女儿颓丧的神情,非常心疼,决定还是不要把话说完的好。

  裴菀书又是一惊,果然,自己还是得罪他了!裴怀瑾故作轻松笑道,“四殿下慧眼识珠,知道你虽然容貌比皇后德妃选的人差一点,但是品行智慧却是超过她们很多,四殿下说才父无愚女!”

  裴菀书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道,“爹爹,真的?”

  裴怀瑾笑了笑,觉得自己心虚,又忙大声地笑了两声,“自然!爹爹何时骗过你?”

  裴菀书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却用力地摇头,瞪着眼睛道,“不成,我听很多人说他经常彻夜宿在艳重楼和那班风尘女子彻夜狂欢,我不能让小欢嫁给那样的男人!”说完她着急地搓着手,“我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样!”转了两圈猛地一拍巴掌,吓了众人一跳。

  “有了。家有丧事,不得成亲,大不了你们就说我死了,让小欢守孝三年,看他还娶不娶!”

  “荒唐!”裴怀瑾拂袖斥责,“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我就知道你怕掉脑袋,所以不敢跟皇上说一个不字,你,你等着我死给你看!”说着便要往外冲,翠依和裴菀书忙拦住她。

  “你们让她去,还反了天了,也不怕孩子笑话!”裴怀瑾气得拂袖坐在太师椅上。

  大夫人拉着裴菀书的手,眼泪涟涟,又看向翠依,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妹妹,妹妹,你是宫里人,你去跟皇后说说,肯定能成!”

  翠依的脸色更加暗淡,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裴菀书忙扶着大娘回去坐下,“大娘,既然是皇帝点了头的,是不可以反悔的,否则我们家的人都别想活着了!你怎能忍心让小欢做这样一个不孝的女儿?”

  “我的儿呀!”大夫人一把搂住裴菀书放声大哭,“是娘没本事,找了这么个男人,生生送自己女儿去那种地方!”

  裴怀瑾气得须髥抖动,这要是让皇上知道点了自己女儿,家里竟然闹成这般光景,只怕触怒龙颜,到时候也不好交代。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裴怀瑾只有慨叹,自从成亲一来他就拿这个夫人没办法,也没少闹笑话,他也只当不知道免得尴尬。

  “大娘,这皇城里可是有很多女儿家都巴望着嫁进瑞王府呢,到时候小欢接您去住大宅子,然后我们把宋夫人,王夫人,李夫人她们都邀请了去,您说那是什么场面?”裴菀书扶着大夫人就往外走。

  事情好坏是相辅相成,两面的,就算他放荡不羁,可是大不了互不干涉。这样也能帮衬一下家里。到底时间是多久,就等到父亲解甲归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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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4:45 pm

且看风向

  天气热得整个院子像一个巨大的蒸笼,知了拼命地叫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烤焦。越是这个时候,裴菀书就怀念自己的江南庭院,假山绿树,小桥流水,藤架生凉,淡香悠悠,那是怎样的生活呀!

  王府又如何?王府又有舒适的生活可是也要担风险吧?

  裴菀书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嫁,如果不想嫁大不了装死,反正皇帝皇后们肯定不会喜欢她嫁给瑞王,如果她死了可能皆大欢喜。

  水菊用白瓷盘端了两块皮薄沙瓤的西瓜来,看到裴菀书倚在紫竹摇椅上一脸沉思的模样,笑道,“小姐,您真的要嫁给瑞王殿下吗?”

  裴菀书心烦意乱地摇了两下纨扇,“不同意还能怎的?皇命大过天!”

  水菊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姐还有这个认识,难道转性了?”

  “这叫审时度势!”裴菀书嗤了一声,撇撇嘴角继续摇扇子。

  那日水菊去取了丝帕回来,大娘倒是安抚下了,但是裴菀书发现自己的亲娘却有点抑郁不解的样子,可是她若不想说的,凭谁问也不会开口,裴菀书就是拿自己的亲娘没办法。

  还有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那两幅字画其中一幅柳清君已经帮忙打探到,说是在家大户手里,那大户肯定不会泄露但是也绝对不肯出让。至于大户是谁家,柳清君却也一时还打探不到,裴菀书也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在意钱,买走这两幅的人都出的天价,自然要多费些时日。

  “好在圣旨还没下!”裴菀书微微勾起唇角,慢慢地摇着扇子。

  水菊拿小银勺子将西瓜子一粒粒抠下来,又拿小刀子将瓜瓤一块块切了给裴菀书吃。

  “小姐,您要做什么?”水菊觉得有点心神不宁起来,她家小姐看起来柔和婉雅的样子,实际胆子却大得很,因为也没出过什么大漏子,所以越发地自信。

  “爹爹今日估计要黄昏才会回家,说不得宫里还会赐膳,再过两天可能就会有圣旨,外面没有流传看来是皇帝还没拿定主意,我们今日出去打探一下情况,顺便去柳公子那里我想跟他商量一下!”说完张嘴接过水菊递来的西瓜,放在深井里冰过的就是不一样,幸亏他们家还有口井。

  主仆两个打扮成男子,因为本就身量中等,容貌清秀,所以也并不惹眼。依然从熟人那里雇了马车去泰福茶楼。

  裴家虽然贫寒但是也住在内城,泰福茶楼却设在外城,也需要大约个把时辰的路程。晌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水菊拼命地喘着气,裴菀书被她喘的也热得慌。好不容易到了茶楼裴菀书和水菊又在脸上涂了一层黄粉,嘴唇涂紫,眉毛粘浓,因为夏日太热所以到了门口才开始化妆,好在轻车熟路,动作利索。收拾停当下了车给了车夫车钱又多付了十文让他等在路边的茶肆里。

  泰福茶楼是京城一家二流茶楼,三流酒楼,但是价格却是一流的。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是来买卖消息的,不过却也只有其中的熟客才知,普通人就算是日日来此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况且很多都是官面上的人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基本都是带脸来的。

  天子脚下,自然都不得不万事小心。

  裴菀书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地便进了茶楼,掌柜地对着她笑笑,小二也不招呼,垂手立在一边等着客人唤他。两人也不四顾,径直走到北面一个角落坐下,又点了一壶普通的茶,一碟茴香豆。

  水菊肉疼得很,一壶茶一碟茴香豆别的地方也就几文钱,这里要一百文,杀人了!一边数落着老板的黑心,一边拿起一双筷子随意放在桌沿。

  真算是有消息出手的信号。

  最初是裴菀书和水菊进来玩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水菊的筷子掉在地上捡起来随手扔在一边,结果有人频频看过来,裴菀书便开始观察他们的手势、打扮、桌上的摆设等等,每日混进来虽然碰过钉子但是却很快被她摸到了门道。虽然不是非常熟悉,但是她有非常抢手的消息,所以一笔生意谈下来东扯葫芦西扯瓢的便也弄了个大概。

  不一会有人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兄弟,搭个桌!”微微沙哑的一把声音。

  裴菀书让水菊挪到自己身边,将对面让出去,那人撩起衣摆坐下,普通的罗布长衣,面貌稍微有点僵硬,便知道也是易容过的。

  “这两天风挺大!”裴菀书笑了笑,翻了个扣着的白瓷茶杯给他倒了茶。

  “从北边刮进来的?”那人也不道谢,端过去便喝。

  裴菀书凝眸看他伸过来的手,虽然刻意装扮过但是手指修长匀称,指形优美,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自然,老弟我只看那里的风向!”扭着头看向一侧抬手挠了挠头,然后飞快地看向对面那人,果然他躲闪不及的眸子晶亮无比,而且非常好看的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微微上扬的眼梢。

  好一对桃花眼!

  裴菀书不由地笑了笑。

  “不知是什么风?多大的财神才能挡得住!”男子似乎知晓裴菀书已经看出他是易容便索性也不躲闪,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勾着她。

  “这位兄台,小弟要的财神可是真金白银,但是那风可是从喜神上吹出来的!”裴菀书慢慢地呷了口茶,悠悠道。

  “哦?掐指算算,应该是这个!”男子抬手右手,扣住拇指,朝着裴菀书晃了晃。

  裴菀书瞥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男子的手掌柔软莹润,指腹却带着硬茧,看来应该是拿兵器之人,心下不由得警觉起来,万一是宫里人怎么办?

  “是,”点了点头,眼睛在男子头上扫了下,头发乌黑亮泽,不像是吃粗米的人家。

  “这么说定下了?”

  男子眼梢微挑,看向裴菀书。

  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总觉得今日有点不对劲。

  “开价吧,告诉我新娘子是谁!”男子握住茶杯,静静地看着裴菀书。

  “其实,我觉得你有点心急,过两天大家便都知道了,何必呢!”裴菀书笑笑,拽了拽水菊,她立刻站起来出去招呼马车。

  男子突地抓住裴菀书的手,吓得她瞪大了眼睛,立刻往回抽,男子却紧了紧,“你尽管开价,我一定要现在知道!”

  裴菀书被他捏的手掌生疼,蹙起眉头,“你,放手!”对上男子固执的眼神,只得无奈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不能不慎重。

  “我和他有旧账,他风流放荡,抢了我的女人,我要让他丢了新娘,成不了亲!”男子一双桃花眼流露出无限怨愤。

  裴菀书扬了扬眉,看来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他,面对的事情太多!

   “喂,你可不要乱来啊!”裴菀书低声警告他。

  男子身体忽然前倾拉着她的手就摸向他的怀里,裴菀书吓得忙跳起来,却被男子拉得趴在桌上,手摸进去触到细腻的纸张,眼光飞快地扫过,竟然是一大叠银票。

  “你告诉我,这些全都是你的!”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吹了口气,无限轻佻。

  “放开!”裴菀书瞪了他一眼,待他一松手便飞快地站到一边,“五千两!”她狮子大开口,想以此吓到他。

  谁知男子微微一笑,虽然脸上显得僵硬,但是那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却宛如春风般掠过她的心头,让她的心情不自禁地突了一下。

  这人邪门!

  裴菀书不再看他的眼睛,而是伸出手去。

  男子笑了笑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进她的手里,裴菀书皱了皱眉,这人是傻子吗?过几天就知道的消息真拿五千两银子买?就算是不知道也用不了这么多。

  “现在圣旨未下,我便好下手!”男子勾了勾唇角,淡笑着看她。

  “好,随便你!”裴菀书哼了一声,脑子却飞快地运转,假消息是定然不能说的,但是如何说了真消息之后再打探到他的行踪和手段?这样可以找柳清君或者黄赫帮忙。

  “我有个附加的条件!”裴菀书笑着坐回去,指了指对面让他也坐。

  “你得告诉我你想怎么对付他,拿他的未婚娘子怎么办?你要是毁人家女孩子的清誉或者伤害她,那我们就不必交易,姑娘是无辜的!”裴菀书说着将银票推回去。

  男子伸手压住裴菀书的手,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只是让他们不能成亲,对那位小姐绝对不会有任何逾礼的行为!”

  裴菀书心头一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自己被人绑架不能成亲,那么皇上自然也不能怪罪,肯定也不会让瑞王再娶她,为了安抚自己和父亲,还会赏赐很多东西吧。

  这笔生意倒是划算。就是眼前这人--

  裴菀书凝眸看向他,见他笑微微地看着自己,怎么感觉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还是先去找柳清君商量一下。

  心里拿定主意,便道,“好,成交,”说着仔细地检验了银票,见是香雪海属下的大通钱庄笑了笑慢慢收进怀里,起身道,“翰林门下非衣人!”

  男子略一沉眸,点了点头,笑道,“明白,”又起身抱拳致谢。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靴声橐橐,几人快步抢进来。裴菀书定睛一看竟然是蓝衣官差,不禁皱起眉头,忙拐向楼梯,想从后院溜出去。

  “站住!都给老子站好了!”领头的官差“唰”地拔出腰刀,“爷们正在抓江湖大盗,就藏在你们这群人里面,统统给我带回去审讯!”

  说着几个官差便冲进来,抽出佩刀驱赶大堂里的人,又有几个“噔噔”地冲上楼。

  裴菀书心头紧张万分,就算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大盗,可是这身份怕是要让人给戳穿,以前也就是丢人的事,如今可是全家的脑袋!

  情急之下看向身边的男人,却见他双眸含笑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小弟,你把银子还我,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男子垂眸看着她低声道。

  裴菀书狠狠地拧了拧眉,“一千两!否则我会去报官!”

  男子呵呵低笑,微微垂首,“好!”说着径直伸手掏向裴菀书怀里。

  “做什么!”裴菀书飞快得一转身子,从怀里掏了张一千两的银票悄悄地塞进他的手里。看到有个官差恶狠狠地瞪过来,便忙低下头,却偷眼看到水菊在门口急得直挥手,又比划说去找柳公子,裴菀书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男子。

  掌柜的和小二依然在一边,也不询问默默地看着。

  看来要换地方了,裴菀书忙看向掌柜的,挤了挤眼睛,他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身后的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五福清茶。

  裴菀书知道他会再去开一家五福茶楼或者酒楼,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块银子偷偷地扔进角落,小二上前捡了去送给掌柜的。

  男子看那些官差把住两边门口,便拽了拽裴菀书的衣袖,朝窗户点了点下巴,裴菀书明白点点头。

  两人便悄悄地往那边挪,一个官差发现不对劲大喝一声,“站住!”

  男子低笑伸手揽住裴菀书便飞扑大开的窗户,手掌在窗棂上一拍,身形继续拔高,几个兔起鹘落,便落在一条小巷里,又拉着裴菀书东跑西拐,不一会官差便不见了。

  “谢谢兄台!”裴菀书跑得气喘吁吁,挣开他的手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男子气定神闲抱着胳膊倚在墙壁上闲闲地看着她,“我打算两天后动手,晚上,直接去将裴小姐偷出来!”

  “四皇子很坏吗?”裴菀书抬手抹了把汗,一手的黄粉,想必脸上已经模糊一片,果然听到男子忍俊不禁地笑声。

  “难道小兄弟没听过?京城可没人不知道他的恶名!夜夜宿花眠柳!”男子挑了挑眉,淡淡道。

  裴菀书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想寻找那么一丝希望。

  “也许他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坏,或许他因为高处不胜寒,才不得已如此呢?很多韬光养晦的人不都是如此么!”裴菀书索性抬着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脸,实在太难受了!

  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屑道,“这是你们对他抱有的一点幻想,无非是因为他那副皮相而已,连皇上都失望至极!”

  裴菀书喘匀了气,也不在乎自己满脸乱糟糟的黄粉,“兄台怎么称呼?”

  “李锐!”男子说着低头看她,“小兄弟呢?”

  “李--瑞?”裴菀书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锋锐的锐,本来是祥瑞的瑞,但是因为忌讳便给改了!”李锐眼梢挑了挑。

  “喔,我叫王小欢!”大娘姓王,小欢是她从小叫得乳名。

  “王小弟做这行很久了?消息倒是灵通!”李锐看着她模糊的脸,只有一双眼睛黑亮水灵。

  “一般啦,今日感谢李大哥!告辞!”裴菀书一抱拳,前后看了看转身便往回走,希望可以碰上水菊。

  “老弟,别对他抱有什么幻想,没人比我了解他,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男子懒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裴菀书一听消息便定住脚步看回去,男子嘴角勾着懒散的笑意,对她道,“我听说皇后和什么妃子都要给他说亲事,他为了两不得罪于是抓阄决定,你说的那位可怜的裴小姐就是他随手一摸抓出来的!”

  裴菀书一听张了张嘴,又立刻咬住唇,好呀,爹爹竟然也开始骗她了!

  “李兄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不知道他抓得是谁?还要花银子来买?”

  李锐摊了摊手,撇撇嘴角,“我只打听到这些,还是王老弟厉害,能得知名字,我连丞相大人他们都打探过没人知道!两日事成后,我还会感谢老弟的,你来茶楼门口,我必有重谢!”

  裴菀书恨得牙痒,勾了勾唇双眼几乎放火,笑道,“李兄客气,相信定会马到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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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4:49 pm

针锋相对

  脸花成那样也没办法去找柳清君,裴菀书在一处小水沟前洗了脸然后回去赶车师傅等的茶肆门前,果然水菊也在。

  日头已经偏西,天气稍微凉爽了一点,身上湿黏黏的难受,想先回家却又着急眼前的事。看来自己说四殿下也许不是他表面那样只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而已,当时父亲欲言又止便是有所隐瞒自己只顾得安慰大娘,竟然没有细思量。

  太可气了!

  他这么随手一指,自己一辈子就被他毁了,虽说嫁给他方便做生意买卖消息,可是比起自由那可是大大的吃亏。

  “水菊,我们去柳府,找柳公子商量一下。”裴菀书说着跳上车,在车里换了干净的衣衫,索性将脸上的东西都拔掉,天热太难受。

  柳府虽然有钱,但是在皇城商人的区域却被严格的限制,宅子大小住址都有规定,所以裴菀书才想着父亲还是赶紧解甲归田,这样她可以带着他们去江南也好享享福。

  快马加鞭到了柳府也已经日头西落,结果柳清君却又不在,早晨出的门,到现在没回来。裴菀书失望之余也只得回家,玩绑架失踪或者假死等等的伎俩这只等靠柳清君,她自己却又不行,虽然也认识一两个江湖上的好汉,可那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的时候远在天边,远水解不了近渴。

  只能靠那个李锐!

  回到家已经是月上柳梢,华灯初上。

  在马车上换了女儿衣装,想这么晚父亲肯定知道她不在家索性从大门进去,果然一进门小厮便说老爷在大厅等候。

  一见她沉着脸进来,裴怀瑾笑着起身,“菀书过来看看皇帝赐给你的礼物!”

  裴菀书瞥了一眼,扁扁嘴,“能拿去换钱不?”

  “你这丫头,跟你大娘似的,开口闭口都是银子!”裴怀瑾无奈地指了指她,让她坐下。

  裴菀书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却沉着脸不说话,故意地扭着头看向门口。

  裴怀瑾最宝贝这个女儿,这也怪自己在皇帝面前没少夸她,结果皇上上了心,抓阄的时候竟然连她的名字也放了进去。

  “菀书,今日却哪里玩了?外面怪热的,皇后娘娘说想接你进宫说说话!”裴怀瑾陪着小心说道,对着皇上说话也是敢言直谏丝毫无惧,就是对着自己这个女儿生怕她给自己翻个白眼。

  “爹,您也大年纪了,不如解甲归田,我们去乡下好不好?”裴菀书提着帕子呼啦地扇着风。

  “自然好,我早年就跟皇上提过,他不允,说‘卿还这么年轻就想着偷懒儿,那怎么成?’”裴怀瑾笑着起身走近两步看着裴菀书。

  裴菀书哼了一声,懒懒道,“爹,这话您可说了好些年了,如今--哎,算了!”做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咬了咬唇,“您是爹,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菀书怎么敢说不呢?只是爹您也太过分,不说实话也就罢了,怎的还要骗女儿呢?”

  裴怀瑾眼皮子猛地一跳,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儿是个人精,不管再怎么瞒也瞒不住她,想必今日出去就是打探消息去了,不过皇帝当时严令下圣旨之前不许任何人议论泄露此事,否则可是要杀头的!

  心下一凛,忙道,“丫头,你听谁说的?是黄赫?”

  裴菀书冷笑了一声,哼道,“爹不必草木皆兵,黄赫在宫里呢,我出去转了一圈哪里会碰得到他?再说了他可是对你们忠心耿耿,哪里会跟我说实话?”

  裴怀瑾一听黄赫没事,心里松了下来,面上笑容又堆起来,“菀书,你就不要别扭了,皇上说了就算老四放荡不羁,但是裴小姐聪慧伶俐,计谋超群,难道还不能将他扳过来?”

  裴菀书嗤了一声,霍得站起来看着父亲,嘴角抽搐了一下,“爹,您就继续蒙吧,骗吧,皇上见都没见过我,哪里知道我是傻子还是正常人?还计谋超群?您也不脸红!”

  裴怀瑾讪笑了笑,斗心眼他怎么地似乎都斗不过这个臭丫头!

  “菀书,那你说你有什么要求,爹尽量帮你争取!”

  裴菀书朝着父亲走了两步,然后慢慢笑起来,笑得裴怀瑾眼皮突突地跳,“爹,您只要去说,不管他瑞王殿下再不成器,再胡天胡帝,但是只要不纳妾就算住在青楼里,我都不管,但有一样,我要当家!”

  否则到时候一张纸一支笔,一口饭都要伸手要,岂不是想束缚死她?

  裴怀瑾张大了嘴,这孩子在家里大家拿着她当宝贝,可是在外面哪个不比他们大?

  这样的要求?

  冷汗涔涔……

   “爹,怎的?您是不是说都不敢去说呀!”裴菀书笑着瞅着父亲,过去搀着他坐下,“没事,不敢说可以不说,反正女儿生来命苦!”虽然说着悲伤的话,脸上却尽是笑容。

  裴怀瑾抬袖擦了擦汗,咬牙道,“罢了,爹就豁出这一回,替你去说一番!爹,这就去面圣!”说着便蹭得站起来。

  裴菀书憋不住乐却用力忍着,她认准皇帝不会生气,甚至会答应,自己每日的功课不是白做的。

  只要他答应,那么嫁过去也就嫁过去,方便个几年,然后找个机会假装一命呜呼便也逃去南方逍遥自在,怕什么?

  裴菀书带着水菊乐滋滋地回去自己的后院,躺在小小的藤架下纳凉,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去给大娘和娘亲请安,陪着她们说话。

  饭后大娘也不张罗打马吊,拉着翠依一个劲地欣赏那方明水绣的帕子,上面的莲花不同的角度看去开放的程度似是不同,有时候简直如层层剥开一般。

  二夫人翠依却又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裴菀书频频看她寻思找机会问问娘亲到底怎么回事。

  “小欢,还是你厉害!”大夫人让丫头小心将帕子收起来,又让人赶紧将老爷从宫里带回来的大粒樱桃端出来给小姐吃。

  裴菀书叹了口气,懒懒地倚在椅背上,“大娘,你说我要是嫁给了瑞王,我们家是不是就可以换栋大宅子?”

  大娘一听忙摆手,“小欢,可不能这样,他本来就是个--那样的人,要是你往娘家拿东西给我们置办东西,容易落人口实,这不好。”

  翠依也点头说是,看了裴菀书一眼柔柔道,“小欢,你就别想什么事来折腾了,嫁了人就要谨守本分。”

  “小姐倒是巴不得人家休了她!”水菊从东梅端着的白瓷海碗里抓了几颗大红樱桃,拿小刀子抠掉里面的核一粒粒递给裴菀书。

  裴菀书放到大娘和娘跟前的小白瓷碟里,然后才开始吃,瞪了水菊一眼,“到时候你跟着去,做个通房丫头倒是不错,休了我你恰恰做个现成王妃!”

  水菊脸红起来,翻了一眼看向大夫人,“夫人,您看呀,小姐就是这般拿我们寻开心的!”

  裴菀书笑起来,抓了三颗樱桃塞进嘴里,“我说的不对么?那沈醉论相貌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没几个比得上,听说青楼的女子都为他争风吃醋,连卖艺不卖身的孔纤月都愿意委身于他呢!而且他从十六岁就开始说要娶那个孔纤月,皇上没法子才逼着他选王妃!”

  大娘的一听惊讶地看着她,“我怎的不知道,”牙齿“咯咯”地响了一下,“岂,岂有此理!不行,我们不能让你嫁给他!”

  “大娘,这要是宋夫人可要说我们脑子糊涂了!”裴菀书倚在靠背上,慢悠悠地嚼着樱桃,绣花拖鞋轻轻地点着地。

  “她要是想,我们跟她换!她女儿竟然要和古大人家的二公子定亲,这,这本来是我看好的!”大夫人用力地呼了口气,她除了看好黄赫另一个最看好的就是古大人家的二公子,温文尔雅,年轻有为,若是和她家小欢两人定然是甜甜蜜蜜的小两口,读读书,作作画,多好的事情。

  “大娘,要是古公子自己选那也是宋小姐,宋大人可是工部侍郎,比我爹高了许多呢,再说宋小姐生的貌美如花,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有什么不乐意的呢,得认清现实!”裴菀书看着自己的娘慢悠悠道。

  “她女儿哪里好看?眼睛那么小,嘴巴还有点歪!”大娘嘟了嘟嘴,然后对翠依道,“妹妹,对吧!”

  翠依柔柔笑笑,瞥了裴菀书一眼。

  翠依是个温柔如水的美人,裴怀瑾更是有妇人姿容,生的儿子也是唇红齿白容貌像女儿家,偏生女儿却其貌不扬,唯一说得上的也就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其他的看看都不错,不过比起那些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却逊色太多。

  “大娘,人家那叫勾魂眼,风情小嘴,不要诋毁人家。”裴菀书笑道。

  大夫人咬了一颗樱桃,忽然道,“咦,你爹呢,怎么回头就不见了?”

  东梅忙笑道,“夫人怎的忘了,老爷回来换了衣服进宫去了!”

  “倒真是个奴才了!”大夫人撇撇嘴。

  裴菀书忙笑起来,“大娘,人家都是巴不得天天黏在宫里呢!你们知道爹去做什么了吗?”

  翠依无奈地瞅了她一眼,知道又是她生的事情,“丫头,不要欺负你爹!”

  大夫人拍拍翠依的手,“死老头子越来越不像话,我看我们就该休了他!”又好奇地看向裴菀书,“做什么去了?”

  裴菀书笑了笑,又放进嘴里一颗樱桃,嚼了嚼忍不住笑起来,“我让爹去跟皇上说,要是我嫁给瑞王也行,但是他不能纳妾,可以住在青楼,但是我要当家!”说完哈哈地笑起来。

  大夫人一听,“小欢,本来就该你当家,你可是正室王妃,纳妾的事情吧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像我和你娘,不是挺好么!”

  翠依却叹了口气,嗔了裴菀书一眼,皇帝虽然是个慈和的人,但是却也深藏不露,一双深邃的眸子能看进人心底去。

  “小欢这也不对!”大夫人皱了皱眉,“这样你不是要活守寡吗?不行,不行,青楼也不可以让他去!”

  裴菀书从水菊手里拿过小刀,慢慢地戳着一颗大红樱桃,淡淡道,“大娘,您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像我爹呢?守着你们两个不想别的?”

  戌时,弯月西勾。

  裴怀瑾回转,一家人都聚在大厅听他的消息。

  “老头子,快说,皇帝答应啦?”大夫人沉不住气一见他回来连水都不给喝便急着问消息。

  裴菀书细瞧着父亲的神色,揣测着,今日有点复杂,似喜似怒。

  但是她知道这喜肯定是皇帝给的,那怒就不知道了。

  喜说明皇帝是答应他了,怒呢?

  也许被小太监奚落了也不一定,这么晚进宫,他又从不肯给公公们递银子。

  但是从前也有,他也不过一笑了之,说他们奴才的眼睛生在头顶上。

  那是为什么呢?

  翠依给裴怀瑾倒了杯茶,“相公,先喘口气再说!”

  裴怀瑾一口气喝完,在椅子上重重地坐下,“真是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哎呀,你快说吧,急死人了!”大夫人瞪着他,恨不得将话直接从他脑子里掏出来。

  裴菀书笑了笑对大娘道,“大娘,您急什么,皇帝想必是答应了,只不过可能有其他的阻碍。”

  裴怀瑾点了点头,“丫头说的不错,皇帝一听说我女儿有见识,对于老四这样的人就得这么办,然后还说成亲后都不许他逛青楼。”

  大夫人一听看向翠依又看了看裴菀书,“皇上,真,真,真是英明!”

  裴菀书淡笑,垂了垂眸,“还是有问题不是吗?”

  裴怀瑾哎了一声,“谁知道恰好四皇子去请安,皇上一说,他立刻答应但是却说‘那也没什么,既然裴小姐这么容不得别人又这般唯利是图,儿臣也不能拂了母后,德妃娘娘的好意,要娶就都娶,免得说儿臣厚此薄彼!否则您就是杀了儿臣,儿也不娶!’结果不知道怎的皇上想了想就同意了。”

  裴菀书咬了咬唇,嘴角抽搐了一下,一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德妃的人也可能还有其他的变故,自己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那王府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当家管事?反而被她们盯着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不过好在是自己先去,先飞的鸟儿有虫吃,若是非嫁不可,一定要将他的王府改头换面,让他烦死。

  你既如此,莫怪我也不给脸,她冷冷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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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4:54 pm

旧友相知

  一夜未眠,清晨还是懒懒地躺在芙蓉簟上。天气炎热,没有一丝风,已经十几日未曾下雨,热得要命,裴菀书如今觉得更加心烦。

  本来想皇命不可违,如果有好处就算挂名王妃自己也做了,沈醉这番话很明显是在挑衅。要是等那个李锐也不可靠,毕竟不知深浅,还是去找柳清君商量的好。

  思及此,裴菀书立刻起身,“水菊,我们出门!”如今这事柳清君比黄赫可靠,他是商人只要有好的价钱便好办事,而且他是江湖人比黄赫那样只知尽忠的人不知道灵活多少。

  水菊忙进来服侍她更衣,麻溜地梳洗,又去给大娘和娘亲请安吃早饭。然后偷偷塞给娘五百银票,因为大娘开始想下个月去给丞相夫人贺寿的事情,父亲定然是说送一幅贺寿对联就罢了。

  走到廊子拐角被翠依喊住,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裴菀书跟前,裴菀书一般不曾见她如此着急,忙迎上去问何事。

   “丫头,这几日你给我本分点别生出什么事端来!”翠依看了看她里面穿的薄绢中衣,夏日在家根本不用穿的如此正派,肯定是想回去换了男装偷偷溜出去。

  “娘,您放心,我能做什么,我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等着做一个人家嫌弃的新娘,而且是三个中的一个!”裴菀书笑了笑,将翠依转了个身,“您就回去歇着吧,大热天儿的!”

  说着便给水菊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准备。

  “那也是你闹的,你若不逼着你爹进宫也不会如此!”翠依嗔了她一眼,又不忍心责备她,嘱咐了几句让她去了。

  裴菀书飞快回去换好衣服又带了女子衣物首饰,回家的时候在车上换。

  两人偷偷从后门出去,拐去街口租马车,结果却被一辆华贵的紫竹帘軿车拦住。

  一只修长的手撩起车窗的轻纱,探出一张俊雅端方的面容,朝她们笑笑,“裴兄弟上车!”裴菀书没想到柳清君会到这里来接她,见此知道他肯定早看穿自己是女子,脸上有点赧然笑了笑随即便坦然相对。

  车夫立刻跳下车搬了上马凳,等裴菀书和水菊上了马车立刻拐弯南行。

  车内铺陈设几,熏着清凉的香,紫檀小案几上摆着上等斗彩牧童吹笛的图案的茶具。柳清君看了看她,便端起茶壶帮她和水菊倒了杯凉茶,悠悠道,“我路过这里,想你可能有事会找我,便来看看。”

  裴菀书点点头,端起茶慢慢地呷了口,清凉微涩,苦中带甜,舌底生津,喝下去顿时神清气爽,暑气全消。便转头对水菊笑道,“甘梁的津茶,是贡茶,一两金子一两茶,你可要多喝一杯!”

  水菊笑笑,端起来喝干,“柳公子向来出手不凡,慷慨大方的嘛!不愧是香雪海真正的当家人!”

  柳清君敛眸淡笑,又帮她们斟了茶,“这是我的私物,我向来小气地紧,”说着抬眼看看裴菀书,“裴兄弟不如说说你的事情。”

  “既然柳兄都知道了,也不要兄弟兄弟了,叫我菀书好了!”裴菀书抿唇轻笑,索性再饮一杯,这茶实在解渴清凉,要是能多弄一点在那些贵妇人之间贩卖倒是好货色,越贵越有人买。

  “小姐莫介意,清君鲁莽了!”柳清君抱拳一礼,裴菀书忙还了女子之礼,然后重新坐定。

  车厢去了木板,四周是雕花隔板,上面覆了细纱,只觉得凉风习习,竟然舒适无比。裴菀书扭头看了看惊得“啊”了一声,又忙下意识抬手捂住唇。

  “小姐,怎的了?”水菊忙关切地看向她。

  裴菀书意识到自己失态,抬眼对上柳清君黑幽幽的眸子忙笑了笑,“柳兄的马车只怕比皇帝的凉殿都凉爽!”

  水菊立刻意识到,惊讶道,“真的呢,好像是有块冰在一边,然后不断地扇风一样!”裴菀书瞄了她一眼,低声道,“是价值连城的冰魄丝,正宗的冰魄丝,从寒冰玉中抽出来的。”

  水菊惊得张大了嘴巴,娘哎,这得多少钱!果然是香雪海!一辆从外面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里面的摆设都够人咋舌了!

  柳清君凝眸看向裴菀书淡淡轻笑,“菀书太见外,否则尽管拿去便是!”

  裴菀书笑笑,悄悄地拧了一下水菊让她注意仪容,“其实我找柳兄是有事情想商量。主要是想请柳兄帮忙!”

  “请讲!”柳清君放松身体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

  裴菀书蹙起眉头,咬了咬唇,缓缓道,“柳兄可听过瑞王这个人?”

  “沈醉?”墨裁般的眉毛耸了耸,柳清君凝视着她。

  点了点头,裴菀书问道,“柳兄认识吗?是否真如传闻般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柳清君垂下眼,盯着裴菀书握住茶碗的手,纤细柔嫩如葱白一般,微微地颤抖着。

  “菀书,瑞王喜好花街柳巷,但是最瞧不上我们这些经商之人,平日倒真的没机会亲眼见识一下,不过我觉得不学无术可能不止于此,也许另有隐情也不一定!”

  裴菀书深深叹了口气,咬着唇皱了皱眉,自己听的也够多,父亲本是个温和之人对瑞王的评判也多是谴责之语,如此看来自己真的要想办法。

  当下便将自己和瑞王的亲事略略说了一遍。

  柳清君默默地听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沉默良久,忽然觉得腿脚有点发麻,便挺了挺脊背,伸手握住茶壶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柳兄,满了!”裴菀书看他竟然失神一般,茶水溢出都没觉察忙开口提醒他。

  柳清君心神一凛,忙转身去找帕子,水菊早探身过来将桌子擦干净。

  “多谢!”

  柳清君淡淡说着起眼看了裴菀书一瞬,“菀书可有什么打算?”

  裴菀书微微倾了倾上身,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请柳兄帮个忙,让裴家小姐消失一段时间不能按时出嫁即可!”

  柳清君深幽的黑眸渐渐浮起一层暖意,笑了笑, “这好办,为兄找个江湖游侠,绑了你去,然后再找个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人的尸身,一劳永逸!”

  “不成的,死是不成的!”裴菀书忙摇了摇头,如果诈死是容易关键要做的像,她相信柳清君的能力,但是大娘那里不好办,不告诉她,会让她非常伤心,告诉她,只怕演不好让人看出破绽。

  “其实只要绑架过,王爷殿下是不会再娶的了!”裴菀书笑了笑,然后又将那日在泰福楼碰见的李锐说了一下。

  “李锐与沈醉有仇,想掳了他的娘子去也正常,不如我们在他之前动手,然后将责任推给他,柳兄意下如何?”那个李锐可能不会去,不过没关系,只要有这么个引子,反正瑞王整日寻花问柳,有多少情敌也说不定,随便编一个人都是可以的。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柳清君点头含笑,干脆道,“成,为兄愿意帮这个忙。”

  裴菀书长身而拜,“多谢柳兄,至于酬金请--”

  柳清君摆了摆手打断她,“到现在还跟为兄说这话,菀书不觉得太生分么?我们认识已经五六年,我还以为已经是朋友了呢!”

  “若是生意更加牢靠不是?这也是我们的本能!”裴菀书笑笑。

  “既然如此……”柳清君略略沉吟,半晌方道,“那就麻烦菀书去我的府邸做几天客,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裴菀书也不问帮什么,点头致谢,“如此,我们说定!”

  “好,不知菀书想何时动手?”柳清君黑眸清亮,似松了口气一般。

  “尽快吧,对了,不如就后天入夜时分,我在后院等着,你让人直接来就是。”李锐不熟悉裴家的布局,定然要费点周章。

  柳清君点头,笑着帮她们又斟了茶。一盏茶功夫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面恭敬道,“公子,迎福酒楼到了!”

  “夏日天热,下去吃点消暑的东西如何!”柳清君看向裴菀书,见她点头便侧身撩起里面的白玉珠帘,外面车夫忙打起紫竹帘。

  裴菀书由水菊扶着下了车,抬眼看车停在东西大街上,这里店铺林立,茶楼酒肆,招牌耀眼,绸缎布庄、玉器商行等却少。

  朝廷重农抑商,长久以来一直压制经商,皇城建有市集,以钟鼓声为界,朝开暮合,少有几家才能在东西大街上开店铺,也多属香雪海。

  如果能让皇帝取消市集的限制,这倒是个好商机!

  “想什么呢?”柳清君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向她。

  裴菀书忙摇摇头,“没什么,”抬脚与他并肩走进迎福酒楼。

  大堂里坐满了宾客,小二穿梭往来,吆喝声不断。

  柳清君引着她从门口的楼梯径直走上二楼进了雅间,经过一处半掩的雕花门扇,裴菀书瞥眼见到里面有人有点眼熟,扭头去看门却掩上。

  “看到熟人了?”柳清君侧头看了眼,裴菀书摇摇头,“没,随便看看!”

  走进雅间里面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摆设精美,气派非凡。酒楼本就是柳清君产业,这是他自己预留的房间,里面每一样摆设都是价值不菲,还记得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对着门口那棵根雕的松鹤图狠狠地看了好半天。

  似是早就吩咐好了一般,坐下喝了半盏茶的功夫打扮干净整齐的纤腰长腿的美丽女孩子们便开始布菜。

  楠木长条饭桌,菜式样样精美,且都是消暑吃食,清淡宜人。

  吃了小半碗饭,裴菀书便放下碗筷,端茶静静地漱了口,等柳清君放下碗筷漱口完毕才道,“柳兄,那件事情是我最担心的。”

  “叫我说你尽管放一百个心,那人纯粹爱好,绝对不会拿出来生事,还有一副我尽量帮你打听!”柳清君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那也该让我知道是谁,我也好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劝他回心转意卖还给我!”裴菀书无奈地笑笑,既然柳清君如此说她便也放了心。

  “我会让人继续联系,打听到人家自然第一时间告诉你!”

  “如此多谢柳兄!”

  裴菀书以茶代酒敬谢柳清君相助,又将自己家的房屋布局图画给他看,又聊了一会便告辞。

  “菀书,等一下!”柳清君示意她等一等,然后回头唤了一声,便有人捧着一个紫檀雕花的小木匣子进来,接在手里便让人退下。

  “夏日暑天,这个是我前些日子去南凉偶然间得来的,我也用不上,你拿回去吧。”柳清君将木匣子放在案上推到裴菀书面前。

  裴菀书抬眼询问地看向他,他笑了笑示意她打开。

  盒子外面是精美的海棠雕花,边上是缠枝莲纹,裴菀书轻轻地拨开插销打来盒盖,顿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里面放了一块掌心大小的青丝白玉,上面虽然没有雕刻任何花纹,但是里面天然青丝如同一只青莲,圆润晶莹,清雅可人。可能因为太过坚硬,连穿丝绦的眼都没有。

  不禁“呀”的一声。“寒冰玉?”

  寒冰玉产于极北之地的冰山上,万年寒冰化成玉,比玉更坚硬却比冰温润,是一种淡淡的凉,却能消解溽热暑气。

  “这可不能收!”裴菀书忙推回去,“柳兄不让我客气,可是如此贵重的礼物实在不敢当!”

  柳清君默默地看着她,良久方道,“也许这玉注定与人无缘,可惜我体质偏寒,受不得这玉的凉气,虽然说它珍贵,有人爱惜赏识才算价值,若无人垂青也只是石头一块!”

  裴菀书看他神色微黯,却也不便顺从的收下,从前他也会送她东西,只要贵重的她都拒不接受,这次自然也不能例外。

  保持生意关系是最合适明智的选择。

  柳清君微微叹了口气,直到裴菀书告辞离去,他都一直那样端坐着。

  裴菀书垂了垂眼,不再言语,径直告辞离去。

  走在二楼微黯的廊道上,裴菀书猛地回头,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吓了水菊一跳,“小姐,做什么?”

  裴菀书摇摇头,可能是自己感觉太敏感,觉得有人偷窥她一般。

  趁着这两日皇帝没有颁布圣旨,大家也不知道她是选定的王妃,这样行事也比较顺利,一旦消息公开只怕裴家的门槛都会被人踏平。

  走到门口却听到后面柳清君温和的声音,“让他们送你回去!”

  裴菀书忙回身笑着抱拳道,“柳兄,一切有劳!”

  柳清君抬手一礼,“放心!”然后看着裴菀书她们上车离开,静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却不想碰到了一人,“抱歉!”他说着让了让,瞥眼看竟然是个衣饰高贵华美,相貌清俊绝美的男子,心头也不禁称奇。

  那男子冷眼看着他,唇边噙着一丝冷漠的笑意,直到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从里面快步出来才懒懒地道,“小黄,磨磨蹭蹭,什么好事也被你耽误了,今日去艳重楼,我请客!”

  叫小黄的男子嘿嘿笑笑,抬手挠挠头,“四公子,不妥吧,您怎么说也要--”

  “住嘴,那是我愿意的吗?少拿那个女人说事儿!”四公子哼了一声,瞄了他一眼,去不去?

  “四公子,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菀书--嗯,丫头也是我的朋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选定她了就得真心待她,去艳重楼?行,我陪你,这也是圣--老爷的意思!”小黄抬手抹了抹嘴,定定地看着他,反正酒楼茶楼,青楼黑楼的,他都奉陪,一定要帮菀书看住他就对了!

  “细作!”四公子嗤了一声,桃花眼一挑看到站在堂内漠然看着他的柳清君,勾了勾唇角,抬手揽着小黄的肩膀,“走吧,本少爷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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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4:58 pm

阴差阳错

  在火辣辣地日头蒸烤下,两日过得很慢,水菊更是心急火燎地盼着。

  “小姐,那您被绑架我怎么办?”水菊偷偷上街买了很多黑皮沙瓤西瓜浸在水井里,裴府清贫,能吃的东西比较少,就算有钱也不可以去买,老爷知道会怀疑。

  “你自然留在府里给我通风报信,否则我不成睁眼瞎啦!”裴菀书反而静了心,既然已经如此拿定主意,再担心也无益。除了陪大娘打马吊和娘亲说话就是躺在廊下的摇椅上看书。

  水菊点了点头, “那倒是!”说着便飞快地切着西瓜,“小姐,柳公子好有钱呢!”

  裴菀书无意识地点点头,“富可敌国!”

  “啊?”水菊睁大了眼睛,“那,比我们多好多吧!”

  裴菀书笑着那书拍了拍她的脑袋,“傻丫头,我们在他那里可能就是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雪花,我们有什么?只有几处庄园,几家宅子,再就是小小的作坊。他是什么?我都怀疑香雪海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水菊张大了嘴巴又无声地闭上,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道如果小姐能嫁给柳公子倒是不错。

  “想什么呢?”裴菀书斜了她一眼,“趁着大娘不要求打马吊,快点好好休息,晚上还有事呢!”

  水菊笑了笑,低声道,“大夫人没时间打马吊,在为小姐的事情费心呢,今日让二夫人拿了银子给她,去高丞相府走了一趟,打探四皇子的事情呢!”

  裴菀书蹙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娘为她可算费了心了,让她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如果一个触怒龙颜到时候……

  正感慨着瞥眼看到南兰快步走过来,“小姐,黄侍卫来了!”

  裴菀书一听立刻起身,黄赫怎么会来她家?连忙对水菊道,“快,更衣!”打扮整洁便前去大厅,大娘已经陪在前厅奉茶。

  上前给大娘请安,然后又跟黄赫见了礼。

  黄赫淡衫深带,精气十足。“菀书,可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别见怪!”黄赫起身拱手,忙让裴菀书坐。

  “黄大人,听说黄夫人给您订了亲事了?”大夫人盯着黄赫,越发觉得他器宇轩昂,俊朗英武。

  黄赫脸上一红立刻笑起来,摆摆手,“裴夫人听哪里的话,没有的事!”

  大夫人叹了口气,哀怨道,“本来呀,我倒是有门亲事想说给你,哎!晚了两天,哎……”

  黄赫突然脸红的厉害,飞快地看了裴菀书一眼,便道,“夫人,黄赫还年轻,还不必想这些!”

  “我倒是听说宋夫人想把女儿许给你呢!”大夫人笑眯眯地盯着他,黄赫与她家小欢是从小长大的,怎么就没点对眼呢?哎,但凡早点开个口也不必如此,早知道就不要在古家还是黄家之间观望了。谁知道,……就这么两天……

  真是世事难料呀!

  “娘,宋家姐姐容貌秀美,心灵手巧,又是厚道人,跟大哥也没什么不好!”裴菀书笑了笑。

  黄赫脸上开始冒汗,抬起袖子擦了擦,“裴夫人,您消息可真灵通,不过只是提了提,我没同意,我娘也没办法。人家宋小姐是心柔细致之人,像我这种粗心大意的人不合适。”

  “那大人今日是为了?”大夫人看他满头大汗,忙让南兰去给他扇风。

  裴菀书同情地看着黄赫,便想给他解围,却听黄赫笑道,“圣上让我来看看菀书,听听她的想法,还有什么要求之类,还说这两天让菀书收拾一下,去宫里转转,皇后娘娘想见见。”

  大夫人一听是皇帝让来的便闭了嘴,看了看裴菀书,“小欢,我和你娘闲磕去,你陪黄大人聊聊!”说着便跟黄赫告辞离去。

  起身送了大夫人,裴菀书才回身对黄赫道,“黄大哥,急着回去吗?”

  黄赫摇摇头,笑道,“好久没来,自然要喝水菊泡的茶,好好聊聊!”

  裴菀书笑着请,两人一路同行前往后院。

  裴菀书边走边揣测着黄赫的来意,自从他做了带刀侍卫就很少来家里,见面少之又少。真的是皇帝打发他来?

  水菊见黄赫来,连忙去端了柳木托盘来,上面放着一个个精美的青瓷罐,里面装着她们自己晒得花茶,玫瑰、茉莉、金银花、菊花等。将不同的花根据需要按一定比例配起来,然后放进小姐珍藏的青花盖碗里,又冲上水,片刻间淡淡的花香慢慢溢出来,随着缭绕的热气轻盈飘散,沁人心脾。

  裴菀书请黄赫在廊下的黄杨木小方凳上坐,看着水菊配茶冲茶,纤细白嫩的手指灵巧自如,如同舞蹈一般。

  “水菊丫头冲的茶是越来越香了!”黄赫闭着眼睛嗅了嗅,裴菀书笑笑,亲自捧了茶碗递到他的手里。

  黄赫提起茶盖拨了拨茶沫,轻轻嗅了嗅,“不管是那明前龙井,还是黄山云雾,我还是最爱水菊的花茶呀!”

  “黄大人,您若喜欢,以后尽管常来!”水菊麻溜地又给小姐冲了茶,裴菀书瞅着她轻笑,“我看不如你就跟着黄大人去!”

  黄赫讪笑着低头喝茶,只做没听见,水菊却不乐意了哼了一声扭头进了屋里,“小姐得空就拿人家开心!”

  门前廊下的一棵青桐树开了花,淡淡的,掌状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片片暗影,看的人心里一阵阴凉。知了鸣叫,日头依然火辣辣的,喝着热热的花茶,出了一身的汗,却畅快至极。

  “菀书,四皇子是个不错的人,并不是表面那般样子,你--”黄赫朗朗笑笑,直言道,“不必再让裴夫人去打听了,安心嫁过去也不错!”

  裴菀书淡笑着看了他一眼,“黄大哥,我们认识可是十多年了,你也没提过这个四皇子,怎么今日倒像是专程为他来的?”

  黄赫呵呵一笑,又低头喝茶,半晌缓缓道,“以前没有说的必要嘛!”说完将茶碗放在小方桌上,大声喊道,“丫头,别偷懒,给我续上水!”

  裴菀书瞬间也明白,黄赫平日为人忠厚从不论人是非,以往就算他和四皇子认识但是与他们无关自然没有必要提。

  “黄大哥,你说实话,我,我真的能放心嫁给他吗?”裴菀书敛眸浅笑,抬眼看了看他,只怕他是来做说客的,也许那些人都能感觉到她不愿意?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的女儿,有必要吗?

  黄赫用力地皱了皱眉头,似是非常为难,最后狠心咬了咬牙,点头,“四皇子虽然有点放荡不羁,但是年轻好动也是有的,他小时候是诸皇子中最出色的,皇上最中意他,到如今皇上也并不灰心!”

  裴菀书轻快地笑起来,“黄大哥如此说,我自然遵从,只是菀书何德何能,得圣上垂青?也不过是走了莫名运气罢了,是福是祸,看天意了!”

  黄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忙转过头去,“菀书莫要如此说,四皇子抽到你的名卡,皇上似乎松了口气,看来他很中意你。当初抽签之前便说了,一抽便做数,谁都不能悔改,四皇子却是一诺千金的人,他从没有后悔过!”

  裴菀书微微扬了扬眉,他如何干她何事?反正她合计过,嫁过去怎么都不合算,所以还是躲为上策!

  黄赫好久不来,一来便一直坐到傍晚,让裴菀书直觉不对劲。裴怀瑾的小厮来家禀报他被召进宫去,不回来吃饭。大夫人便吩咐人做了精致的菜式,留黄赫吃了晚饭,晚饭后黄赫便说要裴菀书帮他做一副画。

  日头西落了好久,酉时入末,天才黑蒙蒙下来。

  日暮四合,月出东天,裴菀书暗自着急,等下柳清君请的人来了可如何是好?黄赫的武功她是见过的,虽然是个三品带刀侍卫,但是那些个一品也没超过他的,皇帝曾经说他有大将之才,武功却比大将更胜几分。

  水菊看出她着急,笑着道,“黄大人,吃西瓜,我冰了很多呢!”又对裴菀书眨了眨眼, “小姐,我去后面院子看看,我晾了衣服呢!”

  裴菀书知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继续低头作画。

  黄赫想要一副蝶恋花绘图,这是裴菀书自小便画的,驾轻就熟,非常拿手。探头去看,一弯弦月淡淡西垂,一丛玉簪花开得淡雅清芬,一只大如团扇的燕尾蝶振翅而来,另一只合了翅膀歇在一朵玉挠头上。

  眼中的落寞一闪即过,笑容灿烂无比,“菀书的画是我见过最棒的,就算是名满天下的画狂也不过如此!”说着又抚掌赞道,“菀书的画当是画仙,透着一股淡雅的灵气!”

  裴菀书搁笔欢笑,露出细白的米齿,抚着胸口道,“黄大哥,你,你就跟我大娘一样,把我夸得都出花了!完全不是说画了!”

  黄赫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去看那副画,玉簪从不开在太阳底下,也许不是他见不得光,而是错过了朝阳,又惧怕烈日,所以只能躲在月光中忧伤。

  裴菀书探头从月洞窗看向廊外,水菊竟然还没回来,难道说那人没来?再晚了估计李锐该来了。

  忽然听得黄赫大喊一声,“什么人?”一晃神间黄赫已经闪过门口,身形一跃,上了房顶。

  裴菀书心头大惊,急忙唤道,“黄大哥!”然后立刻追出去。

  屋顶上,月光如水,映得青灰瓦明晃晃如水面。

  两条人影疏忽翻飞,如同苍鹰一般,衣袂飘然,拳来掌往。

  一个是黄赫,另一个--

  裴菀书惊得忙捂住嘴,赫然就是柳清君,他,竟然亲自来了!

  “黄大哥,快下来!”裴菀书担心他们受伤,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这时候有下人看见吓得大叫起来,“有贼呀,有贼呀!”

  这时候水菊从后院跑过来,凭空起了一阵风,吹动了廊下的风灯,晃悠悠发出吱呀的声音。

  “哎呀!”裴菀书假装从廊下摔下去,惊叫道,“黄大哥!”

  水菊一见吓得忙奔下来,“小姐,小姐?你怎的啦?” 说着便来扶她。

  裴菀书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

  “小姐,哎呀,不好了!”水菊立刻会意,裴菀书看到打斗的两人慢下来,黄赫一掌逼退那人便要跳下房来。

  “小心!”突然黄赫和柳清君大喊一声。

  裴菀书听的一诧,突然眼前一花,腰间一紧,身体便腾空而起,然后听得水菊惊呼的声音,看到黄赫和柳清君要追过来,谁知道抱住自己的人突然手一扬,三抹寒光朝两人以及水菊袭去。

  裴菀书认出此人是李锐,不想他如此狠毒,竟然向水菊下手,他可能害怕不是黄赫他们对手,但是也不必拿水菊做赌注,万一两人不在乎,就算在乎如果晚了一瞬水菊就没了。

  不由得动了气,“李锐,你太过分!”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听他戏谑道,“我也得保命不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我都不是对手!”

  “阴毒小人!”裴菀书恨骂道。

  “王小弟,何必如此愤怒?”李锐长啸一声,抱着她跑得飞快,身后两人又追出来,笑了笑,屈指入口,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黑骢马“嗒嗒”奔出来。

  “得罪了!”李锐笑笑双手抱着裴菀书长身而已,落在马背上,双腿一夹纵马而去。

  那马一听脚步疾密如雨点便是匹万金难求的汗血宝马,细想一下京城这样的马少的很,裴菀书紧蹙着眉头,腰间的手臂揽得她生疼。

  “李锐,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样的好马?”

  李锐一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西域这样的马多得是,难求吗?我不觉得,这是一匹纯种的野马。”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裴菀书的耳底,尽管飞马疾驰,风声猎猎,还是让她分外不舒服。

  “你早就知道是我,怎的那日不将我抓走?”裴菀书歪了歪头,躲开他的唇。

  李锐笑笑,“那日我只看出你是女人,并不知道你就是非衣人呐!”他轻笑着回头已经不见了追赶的人影,一口气跑到城门,那里似乎有人接应,城门开了条缝,连人带马“嗖”地一声便蹿了出去。

  “李锐,你到底想怎么样?”裴菀书从没骑过如此快速奔驰的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巅出来,她被李锐抱着侧坐在他怀里,随着马的奔跑,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一阵阵热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身上,让她无从躲避,羞窘万分。

  “你放心,我不会怎样你,不过就是引沈醉出来,他今日让黄赫去看住你,实际是要防备我,没想到你自作聪明找了别人,反而帮了我的忙!”他笑得得意洋洋,裴菀书甚至可以想象那一双桃花眼瞬间神采飞扬。

  “可是你这般光景地掳了我来,你觉得我还有活路吗?说不得他觉得我丢了他的人,心头早又巴不得你杀了我也不用阻碍他风流快活,这么好的借口,他还会出头来救?”裴菀书冷哼道,几句话下来有点喘不上气。

  “你放心,他肯定会来,怎么说你也是他未来的王妃!他不稀罕你这个人,总稀罕他那张脸吧!”李锐气定神闲,飞马疾驰间声音淡定,气息平稳。

  裴菀书倒真的希望四皇子在乎他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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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5:01 pm

祸不单行


  凸月西悬的时候,裴菀书估计已经半夜,他们在远离大道的一处山坡上停下。

  “李兄,方才有一位可是御前带刀三品侍卫,您就这样将我掳来只怕大军不久既至,难道您就不害怕?”裴菀书站在地上腿肚子直打颤,却强自按耐着让声音尽量平缓,冷冷地讥讽他。

  月亮虽然清亮,但是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身边是低矮的灌木丛,黑漆漆的四周只有脚底下的石子山道明晃晃的反射月光。

  李锐笑了笑,“我倒是佩服你,连自己的生意都做,还真是商人本色,唯利是图!”

  裴菀书反唇相讥,“像李兄这样吃饱喝足,整日风花雪月,为情仇不辞奔波闲情逸致的雅士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小人物艰辛呢?”

  “你父亲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难道会艰辛?你哄鬼呢?”李锐讥讽地冷笑,松了马缰在马腹上轻轻一拍让它自己跑去一边吃草躲藏。

  “难道李兄没听说过清高孤傲这样的词语吗?”裴菀书嗤了一声,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按着腰肢,方才被李锐几乎搂断,看他身材细长干巴的没想到那么大的力气。

  走了两步,裴菀书便觉得从腰肢往下一阵阵地抽痛,用力地咬着牙不肯哼出来。

  “那只能说你爹为人深沉,图的是大事,现在看出来了吗?”李锐语气讥讽甚浓,顾自大步走在前面,高低不平的石子如履平川。

  裴菀书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亲事,冷笑一声站定,“你以为我们愿意高攀吗?如果这次事成,你果然先前所说,我自然万分感谢你,赚你的银子全数奉还,另外再奉送五千两,如何?”

  李锐定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月光下他身上的衣衫被风卷得裹在身上,如竹挺拔修长。“我现在倒是对你很好奇,你平日都做什么?”

  裴菀书挺了挺下颌, “不劳您挂心,我的提议李兄可否考虑?”如果他肯答应,那么便肯定不能伤害自己,他看起来像江湖人,自然知道江湖规矩。

  “一万,不二价!”李锐竖起一根食指,淡淡道。

  狮子大开口,裴菀书哼了一声,“好,成交!不过如果李兄学艺不精被乱箭射死或者乱刀砍死,那可怪不得本小姐!”

  “自然。”李锐笑了笑,指了指前面,“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庙,你若是快点还能睡一觉,明早可能就要有一场恶战。”

  裴菀书忍着酸痛走过去,果然好小一座庙,没有院落三间殿堂前一堵泥石断壁,走进去只见狭小的殿堂中间神龛上供奉着一尊怒目圆睁的泥塑,两边是青面獠牙的小鬼。虽然残旧但是却还整洁,神龛上香炉里面香灰已满,看样子常有人来此。她心头暗暗思忖,照他策马奔驰的方向和时间看应该在冷翠山的某处,这座小庙却不曾见过,估量了一下应该不会太偏僻,否则不肯能如此多人来上香。附近应该有猎户才对。

  “你休息一下,我来生火!”李锐说着便走去殿后捡拾干柴火。

  殿内蚊虫密密匝匝,裴菀书只觉得脑门被碰的又痛又痒,一路狂奔身上全是汗,如今被蚊子包围说不出的难受。

  用袖子护着头一边驱赶蚊虫,走出殿外去寻找驱蚊草药,看看有没有艾蒿之类草,野生蒜。转了一小圈一无所获,脸上却被蚊子叮的又痛又痒,又怕野兽遂不敢走远,索性将自己香囊里的茉莉干花拿出来搓碎了抹了脸上。

  殿内溽热难耐,便坐在门口石阶上。

  半晌李锐回转,在断壁前生起火堆又将一丛艾蒿还有其他野草放在火上炙烤,不一会便出来一阵草香然后便是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我看蚊子不怕,倒是把我熏死了!”裴菀书捂着鼻子用力地扇着风,呛得眼睛不断流泪,索性走到背风处,让蚊子咬死比熏死舒服一点。

  “别不知道好歹!”李锐笑了笑扔给她几只青翠的野果。

  裴菀书就着火光看了看,野果色泽鲜艳如玉,不知道有没有毒,对于野外生存,她实际没有一点经验,便不敢吃只小心地放在袖中,又从头上拔了一根尖细的银簪插在果子上。

  “听说你亲娘是宫里人?”李锐一边拨弄着火堆,无意地问道。

  裴菀书抱着膝头坐在一根突起的树根上,讥讽道,“你听说的还不少,这两天又去打听了吧!”

  李锐挑了挑修眉,火光映在他的黑眸里,水光融融,裴菀书瞥了他一眼迅速的别开去,这样一双眼睛看得人心慌慌。

  “要劫持他未来的王妃,我自然要方方面面打探清楚,你娘可是皇后亲自发话许配给你爹的,真是恩宠无限呐!”

  “我娘曾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丫头,如果配给臣子也没什么不可以!”裴菀书双手交握在袖笼中,淡淡道。

  “只可惜你娘不是皇后的侍婢而是淑妃娘娘的!” 李锐斜对着她坐,睇着她缓缓道,“对了,淑妃便是沈醉的亲娘,他并不是皇后亲生的。”

  裴菀书不耐地翻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对人家的八卦更加没兴趣!”

  “看起来你是真不知道,这可是你未来夫君的身世秘密,没想到你竟然不好奇,啧啧!浪费了!这消息可是万金难买!”李锐斜躺下右手支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裴菀书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道,“你怎么记性这么差,我不是说过不想嫁给他,所以才花银子请你的吗?”

  “如果我说我这是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付给我更多的银子?”李锐左手提着根木棍随意地在地上划着。

  “不觉得。”

  裴菀书不感兴趣地趴在膝上,不打算继续和他浪费唇舌。

  “沈醉娶你是为了折磨你,也报复你娘!”李锐笑眯眯地看着她,“难道这个消息不值钱吗?”

  裴菀书一惊身体颤了颤却没有抬头看他,笑了笑慢慢地看向他,“李兄,你不去唱戏做戏子真是可惜了!天赋呀!”说着冷笑一声,“如果他想杀我们,随便一句话的事情,还用得着如此吗?”

  李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猫抓老鼠的伎俩你该知道吧!”

  裴菀书听得心头一凛,却讥讽道,“你恨沈醉不至于如此吧,不就是个女人么,你输给他那说明不如他魅力大,也没什么!”

  李锐哼了一声却也不着恼,“我好心提醒你,你还挖苦起我来了!我告诉你,沈醉一直在偷偷查淑妃死因,他怀疑是有人害死她的,而你娘呢就是她的贴身宫女,淑妃死了之后很多宫女殉葬,为何独独你娘活着而且还悠哉地嫁人了呢?”

  裴菀书猛地抬头看他,目光凌寒,本来普通的面容因为那双翦水秋瞳中蕴含的凌厉而生动起来,随即她垂下眼,轻蔑地勾了勾唇,“但愿你不是个大嘴巴,因为话多的人死的都很快!如果是真的沈醉不会放过你,皇后不会放过你,如果是假的,那么更加不会,你说呢?”

  “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女人,我这般救你,你却句句挤兑于我,算了,狗咬吕洞宾!”李锐突然恼羞成怒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双漂亮无比的桃花眼因为怒气而泛着寒光,极为不相称。

  “李兄,你错了,是吕洞宾打狗,打一只汪汪乱叫的狗!”裴菀书扯了扯嘴角,横了他一眼。

  “如果我捏死你,是不是一举两得?既泄我心头之恨,又能让沈醉的脸色铁青?”李锐瞥了她一眼,寒光凛凛。

  裴菀书轻笑,“李兄,这么小气?怎么做大事?你不是一举两得,是一举数得。”

  “我该把你扔去喂狼!”

  “李兄,你比毒狼可怕!”

  “我决定送你回去,让你嫁给沈醉,既能羞辱了他,也能让他折磨你,消我心头之恨。”李锐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桃花眼更加春意融融。

  “如此,多谢!”

  裴菀书哼了一声,捏了捏袖中的银簪,静静听了听,除了草虫啾鸣,偶尔两声知了便是风吹树叶的唦唦声。

  看来黄赫和柳清君如果要来也需要明天早上了。

  李锐再没出声,反而翻了个身不再理睬她,似乎真的生气了。

  裴菀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想气她没门,就算死到临头她也不会让那个人痛快地享受。她随意地躺在地上却克制住睡意静静地等着,看着月亮几乎要没在西天,知道已经下半夜。

  听着李锐均匀的呼吸,她打了个呵欠爬起来,嘟囔了句,“我去方便一下,你可是君子。”

  没听到李锐的声音,便蹑手蹑脚地走向殿后,那里有一条小小的山道直通向上。四下看了看,黑漆漆的,好在她记得这面山坡上没有悬崖,比较安全。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让李锐找不到他,这人既不靠谱又有点神经质,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疯,还是不能靠他。

  好在最近没有下雨,山中透干,行路并不难。她走了一段沉吟一瞬又立刻返回殿后不远处,在一棵大树下摸了摸,没有刺,又捡起树下的叶子看了看,借着微薄的星光判断应该是枫树。然后想了想自己应该可以爬上去便挽起裙摆,庆幸自己从小偷偷爬树出去玩。

  “那树上有蛇的!”刚抱住树干想往上爬的时候听到身后不远处凉凉的声音传来,忙回头,此时无月星光暗淡,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根本看不见他在哪里。

  蛇?北方就算有也不会是毒蛇!

  裴菀书定住身形慢慢地退到树后,蹲下,依然看不见他在哪里。

   “裴小姐,你也太不够意思,说好一万两,难道你想赖账不成?”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菀书立刻回头去一阵衣袂飘飘声音,便知道他轻功甚好,自己不可能看见他。

  这个李锐太过狡诈,而且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如果他和沈醉仅仅是情敌也不必打探那么多消息。她又想起黄赫,按照李锐所说难道是沈醉让他来保护自己?他知道李锐会这么做?结果恰恰是自己去找了柳清君反而将事情弄糟了?

  “你在想什么?”阴阴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裴菀书忙转身靠在树上,看着眼前这个在黑夜中显得尤其修长的男人。

  “我在想你是不是和我有仇!”她一手握住那只果子,一手攒住银簪。

  “这里总有毒虫出没,还是回去吧!”李锐弯腰朝她抓来,突见一个圆圆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他头一扁躲过去,手径直抓向她的脖颈,掌心却握上一处温软。

  裴菀书大叫一声,手用力一推簪头的鸟嘴,寒光一闪刺进李锐的手臂,然后他转身便飞快地逃走。

  “喂!该死的!”他气急败坏地拔下手臂上的银簪,却突然手臂一麻立刻意识到上面喂有烈性麻药,回头看她朝山上爬去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条大手帕牙齿咬住一端用力地扎住上臂。

  风从树梢上掠过,带来一种细微的震动,他趴在地上听了听,立刻朝裴菀书追上去。

  裴菀书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早知道就与柳清君约昨天多好,要么就不约,谁知道这李锐两天里竟然打探了这么多消息,不管真假那都是让人掉脑袋的事情。

  “该死的女人,你站住!”李锐没想到她会有那般烈性的麻药,过了一会便有点脚步虚浮,手脚麻痹症状。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我不会去告发你就是。”裴菀书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此时能看到远处天空一片橘红,隐隐听得见马嘶鸣的声音,看来是黄赫来救她了。

  “这山上可有毒蛇,你不要以为我骗你!”李锐定了定身形,积蓄力气。

  裴菀书根本不信,半晌听不见声音便想他肯定已经要昏过去了,柳清君给的麻药据他说可以麻倒五匹大马,他也不过一头马驹子岂有不倒之理就算他内力深厚面对毒药能够支撑一会,但是这麻药却和普通人一般无二,抵抗不了多少时间。

  黑暗中她看到一条黑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心下暗喜,便想过去将他绑起来,脚下似乎踩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一滑之下身体倾斜,“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突然大腿上一阵剧痛,然后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下“跐溜”爬走了,地上的落叶唦唦作响。

  腿上剧痛不已,裴菀书心头气闷,竟然--

  真的被蛇咬了,而且一条腿瞬间已经没了直觉,看来--

  自己真的很倒霉,难道一定要命丧于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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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5:06 pm

周旋到底

  如果伤口在胳膊上自己还能吸毒,可是现在是在右边大腿外侧,看来只有等死了。裴菀书哀叹着,如果黄赫或者沈醉真的来救了他,那么不管他怎么胡天胡帝,风流成性她也忍了,乖乖地做个挂名王妃。

  山风呼啸着,带来马鸣声音。

  “救命呀!”裴菀书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却也不过像呻吟一般在喉咙里咕噜,她几乎没有了力气。

  “愚蠢!让你自作聪明!”讥讽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黑影趴在大石上,竟然是李锐。

  “你,你没晕?”裴菀书惊讶地看着他,除了脖子还能转动腰下已经没有什么知觉。

  他哼了一声,纵身跃下,用脚踢了一堆枯叶,然后弯腰点火,待火生着便拢到大石背风一面。

  “怎么不逃了?”他冷眼看着她,语气中讥讽意味甚浓。

  裴菀书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对待将死之人能不能不这般恶毒!”

  李锐禁不住勾起唇角,在她身边蹲下气定神闲的看着她,“难道你不恶毒吗?那麻药可真厉害!”

  “你比麻药厉害多了!”裴菀书抬眼瞅着他,笑道,只不过那笑容非常苍白,声音份外无力,头耷拉在肩头上。

  “嘴硬!”他哼了一声,一把拉过她,动作粗鲁毫不温柔。

  裴菀书身体不能自如活动麻木不堪,被他粗鲁的对待也丝毫不觉的痛,但是女子的自尊却让她份外气恼。

  “你若是好心就送我回去吧,我会给你银子的!” 裴菀书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这毒蛇可真够毒的,竟然让她浑身无力发麻,估计自己刺他那下的麻药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他没事,自己却这般狼狈。

  “不等回去城里你就一命呜呼了!”李锐将她侧放在地上,跪在旁边伸手去拽她的裙子。

  “喂,你,你做什么?”裴菀书身体不能动,嘴巴却还能说话,看着他撩起自己的裙子不由得害怕起来。

  “放心,我对你这样三无女人不感兴趣!”李锐阴险地笑着,双手用力撕破她白绢衬裤,就着火光看去,晶莹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两颗清晰的牙痕,一片淤青。

  虽然身体僵硬不能动弹,但是依然能感觉被他注视的地方热辣辣的分外难受,看来现在就算她想嫁也嫁不成了。

  一个女人那里被男人这样看过就算普通人也不会再要,何况是堂堂瑞王殿下?

  蓦地,只见他头迅速地低下去,裴菀书心头巨跳大喊道,“停!”

  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可是女儿的清白却和美人是一样的。

  “你送我下去,黄赫应该带人来找我,你,将我放在山脚,他们看,看到我,就,不会,再,抓你了!”此时她竟然声音颤抖起来。

  “你要死了还管这些?还是你想让黄赫帮你吸毒呢?”他勾着唇角冷眼看着她苍白的脸,那双分外灵动的黑眸半眯着,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想也不想他身体一探,唇便压上她柔软的唇,没有辗转却探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形。

  裴菀书惊得心脏“砰”的一声,觉得爆裂开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弯翘的长睫,眼底肌肤瓷白细腻,与脸上黄褐色的肌肤不同。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他唇边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能碰的不能碰的都碰过了,那里便也没什么了。”说着低头吮上她大腿上的伤口。

  如果说那个吻太过震惊,裴菀书根本来不及感觉什么,可是如今身体明明是僵硬的,他两片薄薄的唇贴在肌肤上的时候却觉得滚烫,如同在她身上点了火。

  随着他的吸吮,伤口处越来越痛。

  吸了几口之后,李锐在她腿上用力一掐,流出鲜红的血,直到毒素已清。幸亏北方的蛇毒不烈,否则就这般吸毒根本于事无补,手指勾进衬裤上的破洞,随手撕下一条。

  “你!”裴菀书双眸蓦地涌上一层雾气,他指腹的薄茧在她的肌肤上触感明显,让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李锐飞快地帮她绑好伤口,“回去抓几副药便没事了。”顺手帮她放下裙子,却见她双眼中蓄满泪水,不禁嗤笑道,“还以为你与众不同呢,不过是被人摸了两把,况且我也并不稀罕!”

  “那就让你以后的娘子被人摸光光--”裴菀书恨恨地瞪着他,蓦地他长眸中冷锋凌烈,眼神阴冷,下意识地便住了口。

  “谢谢!”裴菀书低低地叹了口气,本来想让柳清君派人掳走她,然后去过两天大宅子的生活,谁知道却成了夜宿荒山野岭,被毒蛇咬,被……

  “你帮我做件事情!” 李锐伸手拉起她来,让她靠在大石上。

  裴菀书敛眸低笑,这样最好,自己不喜欢欠人东西。

  “你说!”

  “你嫁给沈醉以后监视他探查关于淑妃死因的事情。”

  “不行!”裴菀书断然拒绝,“我不想嫁给他,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不适合我!”

  李锐默然不语,淡淡地看着她。

  裴菀书只觉得混不自在,他救了自己的命,又不开口要银子,可是这件事情自己怎么能答应?很可能牵扯到娘亲。

  不管真相如何,她一定兴趣都没有。

  “对不起,除了这件事情。”

   “那就嫁给他,杀了他!”李锐冷冷道。

  “你弄错了,我说的是我不会嫁给他,这个是前提!”

  李锐唇角微勾,俯身静静地凝视着她,忽而笑道,“沈醉可是天朝第一美男子,难道你没兴趣?”

  裴菀书嗤了一声,“如果我是男人,那还可以考虑--”忽然发现李锐黑眸冷寒,里面仿佛风雷隐隐,忙道,“不是男人才会看人美不美的吗?我没感觉!”

  “杀了他,还是监视他,两选一,我耐心不多!”李锐冷眼盯着她。

  他的逼迫让裴菀书本来的一点点好感,对他救命之恩的一点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我不答应呢?说说你会如何?”

  李锐轻轻地笑起来,头靠的更近,一双美丽无比的眸子里冷意澹澹,“虽然你没有什么姿色,但是女人的尊严应该不比别人少吧?直接杀了你你可能不害怕,但是如果你毫无反抗的能力,然后任人摆布呢?你能想象那样的情景吗?”

  他阴冷的笑意让裴菀书立刻想起听人说的低贱的暗娼,每个女人都是被迫的,老鸨强迫她们服下大量□,每日不停地接客。

  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锐看着她面上浮现的惊惧,低垂了眼似是迷离般缓缓道,“你见过人被服下大量具有迷乱性质的□,让后扔进同样被下了药的狼群吗?”

  “李锐,你去死!”裴菀书嫌恶地怒视着他,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样。

  李锐呵呵笑起来,宛若一阵春风从他的双眸里飘荡出来,恐怖恶心的感觉立刻驱散殆尽,“还自诩老江湖呢,这点东西都听不得!你知道刑讯逼供的时候什么最管用吗?”

  讥讽地笑着,抬起修长的指头戳了戳裴菀书的额头,手指慢慢下滑轻轻地划过她的鼻尖点在她的唇上,垂眸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我让你办的事情不办也得办!”说着手指微屈弹开她的齿列,一粒药丸飞进她的喉咙里,接着手指下滑抚上她的纤细的脖颈。

  裴菀书只觉得一股辛辣滑落喉咙,接着是火辣辣烧灼的感觉,胃里面顿时如同有一只手在挠。

  李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里面有十粒解药,一个月一颗,你最好在那个时候之前将淑妃死因告诉我,否则--”他勾起她的下巴,笑容显得有些邪恶,“否则,你可就惨了!”

  裴菀书一把抢过,然后拔开红绸塞子赶紧服下一粒,“你小心以后栽到我的手里!”

  “我也很期待!”李锐笑笑,起身看了看,低声道,“找你的人开始搜山了!”

  “你认为我这样沈醉还会让我做王妃?”裴菀书看了他一眼,却飞快地将瓷瓶揣进怀里。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李锐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道,“你可以喊了!”

  “喊什么?”

  “救命啊!”他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瞧着她。

  “你在这里我怎么喊,你去别的地方假装找我,等他们搜过来我再喊!”裴菀书动了动身体,竟然能站起来,走了两步除了脚步虚浮不再有其他症状。

  此时,天空幽蓝如海,泛着蒙蒙青光,东天微微透出一丝灰白色,几乎要天亮了。裴菀书走了两步脚下踏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银簪,顿时明白过来,恨恨地咬了咬牙,低头将银簪捡起来在衣袖上抹了抹插回头上。

  “自己没一点功夫,还是毒药合用,最好见血封喉!”李锐懒懒地说着转身走开。

  裴菀书气得笑起来,用力地攒了攒拳头。

  比起银子,还是命重要,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可能被牵扯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如果能在出嫁之前将爹娘他们送出去就好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听的不远处人声嘈杂,看见火光点点,裴菀书忙朝他们跑过去,“救命啊!救命啊!”

  便听到有人惊喜地喊道,“是裴小姐吗?”又有人高喊,“黄大人,裴小姐在这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人举着火把飞奔而来。

  裴菀书见他们头戴英武冠身穿深蓝朱边的布绢甲衣,竟然是皇帝御前羽林卫中神策营侍卫,他们归黄赫统领。

  裴菀书忙迎上去,然后随手往后一指,气喘吁吁道“贼子,往后面跑去了!”

  领头的一听立刻招呼几个人追上去,剩下的三个人便上前照顾裴菀书,虽然看出她身形摇晃,但是却不敢碰她的身体。

  “裴小姐,您没事吧!”一名侍卫上前看了看,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身上无伤。裴菀书摇摇头,“谢谢各位侍卫大哥!”

  几人连忙摆手,片刻听的黄赫清朗的声音传来,“菀书,菀书!”

  听到他急切的声音,三名侍卫忙悄悄退下。

  黄赫快步行来,见裴菀书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欣喜道,“没事就好,若是你有个什么,我可是白活了!”

  裴菀书轻笑,忙上前行礼,黄赫却立刻扶住她, “让你受委屈了,有没有受伤?”

  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被那厮赶着跑了大半夜!”

  黄赫一听忙转身命令道,“伐树做肩舆!”几个侍卫领命便迅速行动。

  裴菀书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软,晃了晃便站立不住朝一侧跌下去,黄赫无暇多想伸手将她扶住,握上她的手腕缓缓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

  裴菀书只觉得一股暖流自腕间注入,身体便觉得轻快的许多,忙道,“黄大哥,好了!”

  黄赫便将她放在地上,却又担心她的安危不敢离去寻找那名劫匪,过了片刻,简陋肩舆做好。黄赫亲自试了试,虽然粗糙但是颇为牢固,然后又解开腰带脱下自己的衣衫,裴菀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早有一边的侍卫比他快, “统领,还是我来吧!”俯身将衣衫里装满了树叶然后放在肩舆上。

  裴菀书心下感动不已,却偏说不出话,待铺好树叶黄赫走过来对着她笑了笑,“让兄弟们抬你下去,然后护送你回家!”

  “那你呢?”想起李锐无声无息的轻功,她有点害怕。

  “我去找找看,一定给你讨个公道!”黄赫低头看着她,静立了片刻俯身将她抱起来然后转身放到简易肩舆上,上面铺着厚厚的树叶,一坐之下“嘎吱”有声。

  “黄大哥,你小心,他没伤害我,不必拼死拼活的,免得伤了你!”裴菀书不知道李锐是不是已经跑了,还是躲在一边想什么损招。

  黄赫哈哈大笑,招呼两名侍卫起身,“你放心,能伤我的人,我还没见过呢,我且去会会他!”说着又让两名侍卫保护裴菀书下山。

  到了山下,裴菀书发现竟然停着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看外面的奢侈华美倒像是宫里所用。

  几名侍卫请裴菀书上了马车,然后一路送她回家。

  一路无话,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旭日高升,清晨特有的香气萦绕在鼻端,是裴府墙内的几株盛放的栀子花。

  等在门口的管家和小厮一见马车,便知道小姐回来,立刻让人跑去禀报,管家提着下马凳跑过来。

  外面的侍卫撩起细锦帘,“裴小姐,到家了!”

  裴菀书弯身钻出车内搭着一名侍卫的手下了车,朝他们笑了笑,感激道,“多谢各位大哥,忙了一夜,不如回家坐坐,等下黄大人也会来!”

  一名四方脸浓眉大眼的侍卫摆了摆手,“多谢小姐好意,大人还在忙,我们哪敢偷懒,小人还要将马车赶回瑞王府去!”

  裴菀书一听忙问道, “是瑞王让你们去的?”

  那名侍卫微微倾身,“我们神武营被皇上拨给殿下管辖,幸不辱使命!”说着便告辞。

  裴菀书还想问他姓名,他们却麻利地上了车,管家立刻上前奉上银子,他们笑了笑,那人道,“老先生是扇我们呢,替王爷办事还如此,知道了可是要剁了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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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5:10 pm

归来赐婚

  裴菀书平安归来,老爷夫人都喜极而泣,纷纷合掌大念阿弥陀佛。

  “小欢,小欢,可把娘吓死啦!”大娘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才又用力地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一通喊。

  “大娘,我不是好好的么?那人没怎的我,就是说他和瑞王有仇,拿我引他去还是怎的,又说想让他丢丢人。”说完转头看着裴怀瑾,笑道,“爹,这可不是女儿不想嫁,只怕是瑞王殿下和皇上也不会再要女儿了!”

  裴怀瑾确信女儿没事松了口气,笑道,“丫头,你小看皇上了,你一被人劫持圣上便发了话,命瑞王殿下亲自将你救回来,还说因为他才让你蒙受这样的委屈,只要你平安归来,他便宣旨赐婚!”

  裴菀书疑惑地看向父亲,“爹,皇上他是不是--”

  “丫头,不许胡说!”裴怀瑾立刻阻止裴菀书后面的话。

  “爹,我问的是皇上是不是知道什么,您急什么呀?”

  大夫人瞪了裴怀瑾一眼,“就是,都怪你!”然后拉着裴菀书的手,“小欢我们去看你娘去,你被人劫持,她一着急身上不舒服!”

  裴菀书刚才就想问娘去哪里,一直没得上空,一听说病了便立刻告辞父亲和大娘去中院的东厢。

  因为有大娘在,不好多说什么,只安慰了一下娘亲便说去后院洗漱更衣再来。

  水菊一见她回来,欢喜地叫了声小姐便往回飞奔。

  “见鬼啦,逃的那么快?”裴菀书说着便追上去,却知道她是去后院的角落里磕头去了。从小到大,自己若是有什么危险或者病灾的水菊都会在固定的一个地方给自己祈福,若自己平安无事便又去磕头还愿。

  水菊磕完头看见裴菀书走过来忙起身拉着她也去跪下,“小姐,您也磕个头吧,谢谢土地爷爷!”

  裴菀书虽然不信却也感激她,立刻跪下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水菊才抱住她哭了起来,“小姐,担心死我了!”

  裴菀书忙捧起她的头,给她擦了泪,“傻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泰福楼不是见过的吗!”

  水菊点了点头,破涕为笑,“可人家还是担心嘛!小姐,他,他没怎么你吧!”

  裴菀书想起那枚毒药,却还是笑了笑,“没,否则我怎么这么容易就回来了!你没露出什么口风吧!”

  水菊摇摇头,“那关系的太多了,没您的命令,我哪里敢说啊!”

  裴菀书高兴地拉起她,“那就对了,好丫头,快帮我洗个澡换了这身衣服,臭死了!”

  洗澡的时候,水菊看到她破了的衬裤,唬地忙来看她的身上,裴菀书轻轻挡开她,“大惊小怪什么,被虫子咬了一下,没什么!回头你帮我去柳公子那里送封信,报个平安,我去陪陪娘亲!”

  水菊看她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半信半疑地却也不便强看,撅着嘴应了。

  洗澡更衣,梳洗打扮,然后飞快地写了信,告诉柳清君自己平安,同时想约时间与他见面,具体时间看他方便与否,告诉水菊即可。

  考虑了一下还是让她换了男装出去自己雇车走。

  收拾停当便去前院东厢。

  翠依正坐在美人榻上绣花,见她进来,便将丫头都打发下去,让她到身边坐下。

  “丫头,可曾受了委屈?”翠依心疼地看着她,放下手里的绣绷子,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裴菀书抬手握住娘亲的手,笑道,“娘,您指什么?要是那个就放心好了,随便去楼里找个姑娘比女儿美得紧,不曾吃亏!”

  翠依被她气得笑起来,转身又拾起绣绷,嗔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冲着殿下去的,保不齐会让你受点委屈什么的!”

  裴菀书静静地看着娘亲,黛眉点翠,樱唇静婉,这般的美丽温柔,当年在宫里只是个宫女,难道皇上就没有?又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胡思乱想,宫里的事情自己不该知道,也根本不可以去掺和。

  该死的李锐。

  “小欢,你怎的了?”翠依抬眼看了看她,裴菀书忙摇了摇头,踢掉鞋子爬上去在翠依身后躺下,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不禁暗暗赞叹就算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依然是纤细的。

  翠依没想到她忽然如孩子般腻着自己,记忆里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如孩子般亲昵地靠着自己,而是耍孩子气缠着大娘。

  放下绣绷,翠依侧身靠在竹枕上,将裴菀书揽在怀里。

  “娘,我想听您在宫里的故事,讲给我听吧!”裴菀书将脸颊更紧的贴了贴。

  翠依身体微微颤了颤,瞬间僵直似得,“小欢,怎的忽然想听这个?娘亲笨拙,在那里除了做做针线活便是剪纸,倒实在没什么说的!”

  裴菀书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探,狠了狠心问道,“娘,您当年是皇后娘娘的宫女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翠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娘,不是娘娘的侍婢,是已故淑妃娘娘的人,皇后娘娘是个率真没什么心机的人,说话直,但是没什么坏心眼。”

  裴菀书抬眼看了看娘亲,低声问道, “娘,在那里没心机能做皇后?”她是真的怀疑。

  翠依脸上的神情仿佛凝固一般如同笼着一层薄雾,有点朦胧。

  “一个女人,只要让男人爱到骨子里,就会舍了命地保护她。皇上对她就是如此!”

  裴菀书似懂非懂,她不知道那种能够舍了命的爱是什么,她只知道为了爹娘她也是可以舍命的。

  “娘,淑妃娘娘没有孩子吗?她,是怎么去的?”

  裴菀书觉得揽住自己的手瞬间力道紧了紧,似是怕什么无形地东西将自己躲去般让娘害怕,便用力地贴在的胸口,“娘,你怕吗?”

  像娘这样美丽的女人,在宫里会安全吗?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啊!

  翠依渐渐地平静下来,笑了笑,柔声道,“宫里人还能怎么去,生病呗,四皇子就是淑妃娘娘的儿子,小时候由皇后娘娘带大。”顿了顿,翠依又道,“小欢,四皇子是个好孩子。他,很可怜!”

  裴菀书心头叹气,她这个善良的娘,永远都是同情别人的,自己就要嫁过去受罪了她都不心疼。

  想了想,还是把李锐说的那番话压下去,他说不得编些什么出来吓唬人。

  “娘,您多劝劝爹,让他早点告老还乡,也好带着你们回家享清福去!”

  翠依笑了笑,声音软软的,“你爹啊,只怕皇上不肯。他可是肯为了忠诚舍命的人,皇上怎么可能让他这么早就离开?”

  太阳如火,小池塘里荷花开得正艳,风过林塘,清香四溢。

  裴菀书坐在银杏树下的紫竹摇椅上,头上盖着本书慢慢地想事情。

  转眼过了五天,裴菀书被人绑架的消息皇帝严令封锁,坊间并不见流传。父亲从宫里打听了消息回来说贼子已经被黄大人一箭穿心跌下万丈深渊去,此事便不了了之。裴菀书是不相信他死了的,那么狡猾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短命?他倒是怀疑他可能是自己以后会见到的人,自己肚子里还有他的穿肠毒药,他可不能死。

  回转的第二日皇帝便下旨赐婚,将翰林学士裴大人的千金裴菀书小姐许配给四殿下瑞王沈醉。又派大太监林福来传了口谕:六月十五宣裴小姐进宫。

  也就是明日。

  那日让水菊去给柳清君送信,他并不在家,等了几日他也没来,心下有点担心便想请黄赫来旁敲侧击地问问。

  她托父亲带话去的,说想设宴感谢,结果黄赫却说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裴菀书也知道他是避嫌,如今这个时候,她是未来的王妃。也只好让人偷偷送了一千两银子去,结果黄赫又让那个浓眉大眼的侍卫给送了回来。

  怎么想都憋气。

  “水菊,我们出去一趟!”裴菀书一把将书扯下,跳下摇椅,飞快地往自己院里走。

  一出门走了一段裴菀书便觉得不对劲,低头对水菊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被人跟上了?”

  水菊闻言扭头就去看,虽然不到晌午但是路面炙烤,没几个人,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蓝衣服的人慢悠悠地走过来,经过她们身边却又不停,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便越过去,其他便无人了。

  “小姐,您多心了吧,这么多年可没人跟踪我们!”

  裴菀书却相信自己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果断道,“我们回家。”说着便拉着水菊匆匆跑回去,趁着水菊关院门的时候,她爬上墙下矮梯子飞快地看了两眼,果然那个头戴斗笠的人又走了回来。

  拉着水菊的手飞快地回去换衣服然后又去大门口偷偷地看了看,也有几个深蓝衣衫头戴斗笠轿夫模样的人懒懒地坐在树下乘凉。

  这里是内城,住的都是官员,哪里会有这样闲杂人等?

  守门的小厮见她站在门口张望,忙过来请安。

  “和顺,那几个人什么时候来的?”裴菀书指了指街头转角的大柳树下的几个人。

  和顺看了看,想了下,“前两天吧,管家老爹说可能是王爷派来保护小姐您的!”

  裴菀书无奈地领着水菊回去。想起爹爹前两天无意中说的话,原来皇帝竟然怕她不肯嫁给四皇子,所以才急着宣旨赐婚的。实际她也知道,估计是怕四皇子不肯娶她,皇帝肯定谁做王妃不重要,关键是给他安排一个王妃才是正经的。

  半年去一次的江南也不成了,本来她借着去探望哥哥的名义每年跑一次江南,去看看自己那几处庄园宅子,虽然已经找了稳妥的人看管没什么担心的,但是一年到头关在这窄小的院子里,想想变憋屈地很。

  因为要进宫面圣,大娘紧张地一晚上没睡好,五更不到便起了床让人给裴菀书准备行头。裴菀书平日穿的随便,颜色太过素淡,但是赶着做也来不及,索性将过年时候比较喜庆的衣裙拿出来她亲自挑了。

  粉底五彩团花大红锦边的长衫,嫩黄印着并蒂莲花的百褶裙,玉簪金步摇,将裴菀书装扮一新。

  裴菀书睡眼朦胧,任由大娘折腾,瞧也不瞧,最后给水菊递了个眼色,她立刻明白将小姐平日的衣衫浅绿衫子月白裙子偷偷地藏好,等下进宫的时候换上。

  大娘看着盛装之下的裴菀书,虽然没有花容月貌,但是肌肤白净柔嫩,黑眸灵动,也是唇红齿白的可人儿,欢喜道,“小欢,人是衣裳马是鞍,你看,现在是不是美了很多!”

  裴菀书探身照了照镜子,起身揽着大娘笑道,“大娘,你太好了,把小欢打扮地这么好看!”

  除了脸上的胭脂红的厉害了点,等下太阳出来自己的脸就可以开染坊了。

  大娘喜不自禁拉着她让翠依看,翠依宠溺地笑了笑,瞥了一眼裴菀书脸上的胭脂和唇上的血红,笑道, “倒是新娘子,出嫁这般也就够美了!”

  大娘又让人去喊了裴怀瑾来看,裴怀瑾看了半天,问道,“这是我的菀书吗?”气得大娘擂了他一捶,“你自去上朝吧,把大马车留给菀书!”

  朝廷的官员上朝,规定是不许坐轿不许坐车,只能步行。但是裴怀瑾得圣上恩典,准许坐车到皇城大门口。不过其他的官员也偷偷坐车或者坐轿到了离皇城一点距离的地方便下去步行,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怀瑾又看了看裴菀书,便道,“宫里自会派车来,菀书打扮成这样,我们的马车太热了,只怕是走不到皇城就要开染坊了!”

   “冤家,快上你的朝去吧,今日步行去!”大娘生气地推着他出去,裴菀书看着大娘一脸的憨态突然很好奇大娘年轻时候的模样,她和宋家夫人的恩怨,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可以如此开朗也是一种幸福吧!

  又看向一旁的娘亲,她正含笑看向自己。

  裴菀书笑了笑,又让东梅将油灯挪近点,故作惊讶道,“大娘,胭脂真的有点红了,其实不用涂粉和胭脂,天儿这么热,回头就会红起来的!”

  大娘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让南兰端了半铜盆水进来,自己拿着绵巾小心地给她擦了,待擦完也觉得还是什么都不涂的好看,便笑道,“索性都洗掉吧,我们小欢本来就不是靠让人惊艳来博得赞扬的女儿家!”

  说着又嘟了嘟嘴,对翠依道,“我倒是觉得小子长了那张脸是浪费了,还不如给了小欢呢!”

  翠依“扑哧”笑起来,“大姐不如说相公那张脸才是浪费了,还是给了小欢的好!”

  大娘呵呵笑起来,“以后还有的比,那瑞王可是放进女人堆里都是难挑的,只怕以后我们小欢要受累了!”

  裴菀书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生的平凡呢!

  “两位夫人尽管放心,世上的男子看容貌的多,看内在的也不少呢,容貌一时,内涵却是一世,想姑爷定然懂得这个道理的!”一直在旁静静地立着的西竹突然说道。

  “闷葫芦这句话我爱听!”大娘扭头看了看她,“你这么会说话到时候跟着小姐嫁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裴菀书忙道,“大娘,您就饶了我吧,家里通红就这么个东南西北,我带走了,您和娘谁照顾?以后打马吊都没得糊!”

  “我们自己能照顾自己,照我说,你就将她们四个都带去,到时候再买上三个,怎么也凑个七仙女!”大娘又开始掰着指头数。

  裴菀书笑起来,裴家嫁女儿,不管怎么算在京城里算起来都是寒碜的,他皇帝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大娘,皇上早替您想好了,到时候保管是他出钱给女儿个三十里红妆,您等着,今日我就去给您要来。”

  “小欢!”翠依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她。

  裴菀书笑笑,“我开玩笑的,你们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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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六 四月 10, 2010 5:15 pm

悲喜交加

  又等了很久,宫里的马车才辚辚而来,来接的竟然是黄赫还有那个浓眉大眼的侍卫,同时带来娘娘懿旨请翠依一同进宫。没料到有此一招,大娘又是一阵忙乱,翠依说不能误了时辰,不必刻意打扮,干净整洁即可,便和裴菀书一同上了车。

  马车豪华奢靡,装饰着各类珠玉、贝壳等,拢着翠云轻纱,熏着清凉的百合香,窗口镶嵌薄薄的琉璃和云母。

  翠依正襟危坐,阖眸养神。裴菀书紧忙着将衣衫换了,大红大绿的实在穿不惯。翠依淡笑着将她换下来的衣衫仔细叠了,用紫绫包袱包了放在一侧的轿箱上。

  裴菀书从窗口瞧出去见黄赫骑马与车并行,便掀开窗幔拉开小窗低声道,“黄大哥,你来!”

  黄赫似是迟疑了一下便勒缓了坐骑,在窗口处与马车并行,欠了欠身子,“小姐有何吩咐?”

  裴菀书一听心下觉得难受,却也知道他为人臣子只能如此,笑了笑低声道,“那消息是真的吗?”

  黄赫低头看她,半晌,方道,“我亲眼所见,除非他有两条命!”

  “那他后来会不会从别的地方逃了?”裴菀书心头发紧,只觉得被一根发丝吊着,随时可能咕咚掉进深渊中去。

  “……冷翠山,极目峰,有万丈深渊,摔下去,绝无生还,且我们派人在那里一直守着都不见有人上来,所以他必死无疑,小姐放心!”

  黄赫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同酷热的夏日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裴菀书只觉得手脚冰冷,那颗危悬的心悠的一下坠下去,却没有听到回音。

  良久无语,突觉的胃里火辣辣地痛,想定然是自己吃的那毒药的原因,虽然有解药但是不能根除。这样长久拖着总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去见见柳清君,他认识人多,办法自然也多。

  “有劳黄大人了!”裴菀书说完便端坐,然后放下窗纱。

  翠依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裴菀书笑着摇了摇头,搓了搓手低声道,“娘,我有点紧张。皇上和皇后是不是非常威严?”

  翠依朝她伸出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柔声道,“别怕,他们都是很和气的人,注意礼仪别失了礼。”

  裴菀书点了点头,将头靠在娘的身上慢慢地合上眼睛。

  很长时间马车停下来,浓眉大眼的侍卫服侍她们下了马车,裴菀书听黄赫叫他康侍卫,便也朝他笑了笑,“有劳康侍卫!”

  他脸有点红,笑了笑,“小姐客气。”

  黄赫他们也下了马,便有玄衣轿夫抬了两乘薄呢五彩轿出来伺候两人上了轿,路上拐了数不清的弯多次听见黄赫停下脚步与人寒暄招呼,又走了很久才停下来。

  轿夫压下轿门,便有人上前挑开轿帘,裴菀书忙下了轿。但见几个梳着双丫髻长裙华服的美貌宫婢迎上来,“翠依姑姑,裴小姐,皇上娘娘请两位进静宣殿见驾!”

  裴菀书便挽着母亲的手道了谢,跟着宫婢一路前行,微微侧首看了看黄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进了垂花朱门,顺着抄手曲廊,绕过几座高殿又走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阶下停步。

  裴菀书抬眼望去,几乎有一层房屋那么高的石阶。翠依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这是静宣殿,圣上一般在这里接见臣子。”

  裴菀书心下一凛,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子,用得着如此隆重吗?在一般的偏殿或者随便一个花园凉亭也就过去了,现在如此气势恢宏的殿宇让她有点紧张起来。

  一步步走得沉稳却又从容,心却紧紧地提起来。

  视线落在正前方丈许的地方,精心打磨的二尺见方金砖铺地反射着蜡质光泽,人影清晰可见。

  她眼观鼻口观心,静气沉敛,走到殿中央位置翠依拉了拉她的袖子,在小太监尖声高呼“裴小姐,裴二夫人见驾!”的时候两人同时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不待拜完便听得一个干脆的女声笑道,“快起来,不必多礼!”声音清脆,倒像是非常年轻的女子一般。

  再次谢恩,听到男子爽朗的声音,“不必拘礼,快平身吧!”

  候在一边的宫婢立刻上前将二人搀起。

   “皇后,依朕看我们还是去后面的松鹤亭吧,我看丫头在这里有点拘束!”

  裴菀书闻言微微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高台之上,宝座金光闪灿,只看到暗金色团龙袍的一角,便听到皇后轻快地笑起来,“臣妾才刚还寻思呢,原来皇上早就想好了!”

  一阵环佩叮咚,幽香阵阵,片刻停在裴菀书身边,翠依忙拉着裴菀书下拜,一只纤长的手托住裴菀书,“刚才拜过了,不必再拘礼!起来让我看看!”

  裴菀书的视线顺着那只纤白的手落在细白手腕那只翡翠玉镯上,在袖口精致鲜艳的凤纹花边处若隐若现。

  “谢娘娘!”

  裴菀书福了福,起身却依然垂了头。

  “翠依,我可早听闻你这宝贝女儿有裴先生的才情心智,今日一见确实不凡。”皇后转首看向翠依,却牵着裴菀书的手走去皇上身边。

  翠依忙谢皇后谬赞。

  “皇上,还是您的眼光独到,臣妾们都是浅薄了!”皇后笑着对皇上说了句,将裴菀书往前领了领,却又道,“不必再跪!”

  裴菀书立刻领悟,皇后不是装模作样,却是不喜欢人家跪来跪去,忙微微半抬了抬脸笑了笑。

  “我就说不会委屈了老四,让人去唤他来,他要是在任性妄为,朕决不饶他!”皇上说着严厉的话,却满脸笑容,看了裴菀书一眼,视线在翠依半垂的脸上凝了凝便吩咐人摆驾松鹤亭。

  “皇上,您怎么忘记了,成亲前小儿女们是不能见面的!”皇后依然牵着裴菀书的手,笑声如小女儿一般纯净。

  裴菀书极力按耐着心头的紧张,生怕出一手心的汗。

  皇帝一笑,看向裴菀书道,“不必拘谨,”然后又转向皇后道,“皇后,朕可不曾说让他们相会,不过让他在远处候着罢了!”

  皇后嫣然轻笑,对裴菀书道,“你可见了,以后若是四儿敢欺负你,你尽管找皇上和本宫。”裴菀书抬眼看向她,呆了一念忙又垂下,轻声道“多谢皇上娘娘厚爱!”

  心头却震慑于皇后的美貌,待一同走向松鹤亭,趁着皇帝回头的当偷看了一眼,裴菀书心头暗自叫了一声,差点顿住脚步。

  皇帝那双眼睛,水溶溶的桃花眼像极了李锐!

  心下一阵突突乱跳,难道李锐是皇家的人?一惊之下却又没看清皇帝的样貌。

  裴菀书早就听父亲讲过松鹤亭是皇上专为皇后娘娘修建的一座八角飞檐琉璃瓦顶的画亭,周围松树遒劲,气势万千,几只高洁出尘的白鹤悠然漫步其间,廊桥绿水,淙淙涣涣。

  皇后让翠依陪她去看白鹤,留下皇帝和裴菀书说话。

  裴菀书低首垂眸,看着脚下三尺的卵石花型铺地。

  “丫头,今儿见到朕,该有话要问吧?”皇帝朗朗一笑,负手站在福字的漏窗前看着湖面上碧波荡漾,红莲灼灼,湖对岸轻松树下皇后和翠依且行且语。

  裴菀书欠了欠身,轻声道,“皇上和娘娘隆恩浩荡,只是菀书有点不甚明了。”

  皇帝微微转身,含笑注视着她,朝她摆了摆手,“不必拘束,尽管道来。”

  裴菀书垂了垂首,“皇上,尽管菀书不想妄自菲薄,但是无论哪一方面,菀书都不会是合适人选,瑞王殿下仙姿玉容,风流俊雅,想必也不会喜欢菀书这等平凡女子。”

  皇帝无声笑笑,看了她半晌,见她身形端凝,神态静雅,即使内心紧张也是不显露半分,“丫头,依朕看是你不愿意,看不上我们老四,对吧!”

  裴菀书闻言忙跪下去,“皇上误会,菀书怎敢--”

  “起来吧,不要拘谨!”皇帝伸手将她托起来,“假以时日,你会明白朕为什么选你。一个人的心智比她的才貌更弥足珍贵。你初始会碰到很多问题,老四必定会难为你,没关系,朕在的一天还是能压制他的。”

  裴菀书又忙谢恩,却也听得出皇帝的潜台词,如果她总是需要皇帝帮她出头,那么这个王妃做的也便没有意思,初始他看上她的那个原因很可能就没有了意义。

  可是她又怀疑的是不是说是沈醉抓阄抓到的么,为什么成了皇帝选中她?随即又明白如果皇帝不同意,沈醉或者皇后都是可以要求换人选的。

  “你不许他纳妾的意思朕也支持,不过很多原因,在你嫁过去一月后李家小姐,就是皇后的侄女,韦家小姐,也就是德妃的甥女会嫁入王府,这是老四的条件,朕,已经答应了!”

  裴菀书低垂眼睫默不作声,等着皇帝后面的话。

  “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比她们任何一个的嫁妆少半分。”

  “谢主隆恩!”

  “你父亲--”

  “皇上,家父淡泊名利,醉心学术,还是让他呆在翰林院,陪皇上解解闷得好,等家父年岁到了,还请皇上允他解甲归田,去过清闲的日子。”

  “朕真是羡慕裴学士,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

  皇帝笑了笑,又转首看向外面。

  裴菀书刚要谦辞,忽然听得外面廊桥处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父皇,母后,我来看看四哥的新娘子!”

  皇帝脸上随即漾起温柔慈祥的笑意,对裴菀书道,“这是朕的十三公主,永康。”

  裴菀书低笑,“十三公主天真烂漫,纯净如水,定然是皇上和娘娘贴心的女儿!”

  皇帝大笑,“她是朕的惹祸精,你以后得留点神!”

  说话间一股香风扑了进来,彩衣云发,恍若精灵出世,一个面目精致,神情俏皮的十五六岁女孩子冲了进了。

  粗粗地给皇帝行礼,然后便扑进他的怀里,瞪着圆溜溜的黑眸看着裴菀书。

  裴菀书忙行礼,叩拜公主。

  “不要拜了,快起来吧,过两天你可就是我嫂子了。”永康快步过来将她拽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笑道,“果然,不怎么样!”

  裴菀书的笑容在嘴边凝了凝,随即低笑道,“公主见多识广,每日所见皆是神仙般的人物,菀书只是一介平民,普通自是正常的。”

  “那你惨了,我四哥眼里的美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就连我都是蠢丫头呢!”永康咯咯地笑起来。

  “菀书怎敢跟公主比,殿下口中的蠢丫头,却是对公主无比的宠爱呢!”裴菀书陪尽小心。

  “哎,只可惜,以后要很多人跟我争宠了!”永康放开她的手,撅着嘴回去拉着皇帝的胳膊。

   “公主何出此言?当说以后又多了好多宠爱公主的人才是!”裴菀书淡笑着欠了欠身子,“恭喜殿下!”

  “父皇,裴先生的小姐果然会说话,我喜欢!” 永康抬头朝皇帝娇笑。皇帝呵呵笑起来,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以后不许难为菀书,你四哥欺负她,你还要帮着她知道吗?否则父皇可不喜欢!”

   “知道啦!”永康笑着又跑去拉着裴菀书,“父皇,我四哥在云海亭等着呢,母后不是说要让他们交换信物吗?怎的还不快点?要不然他可跑掉了!”

  说着又趴在漏窗上对着湖对面喊起来,“母后,快过来啦!”

  早有宫女立刻去传话,不一会环佩叮咚,皇后漫步而入翠依亦步亦趋。

  亭内的大理石台面,早摆好了香茗和精致的点心,皇帝携皇后的手入了座,又让裴菀书和翠依入座赐茶点。

  这时候高髻秀丽的宫婢托着淡黄色锦帕覆着的托盘上前奉给皇后,皇后掀开看了点了点头又给皇帝看。

  “老四还算懂事,不错!”皇帝笑了笑。

  皇后含笑点头,一挥手让人将托盘送到裴菀书跟前,“菀书,这是四儿满月的时候,本宫和皇上送他的礼物。西凉进贡来的宝玉,一暖一凉,曰鸳鸯佩,现在他把凉玉送与你,希望以后你们夫妻和美,鸳鸯比翼。”

  裴菀书心头冷笑,却跪地谢恩,一暖一凉,他送了个凉给自己虽然此时夏日凉可以解暑,但这也不能不说明他有意告诉自己,嫁过去以后就要凉着了。

  皇后笑道,“菀书,将你随身从小的配物送一个给他,算是交换!”

  裴菀书扭头看向母亲,自己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只怕不管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娘娘,小女粗陋,竟然真没什么--”

  “快别这么说,”皇后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着,沉吟了一会道,“腕上的玉环可是一早就戴的吧?圆润通透,倒是像你!就这个吧!”

  裴菀书心疼不舍,想那风流男人哪里会在乎女子送的东西,却也不敢违逆,忙摘了下来,道,“这是菀书出生时大娘给的。”

  皇后笑了笑,接过去递给随身的宫婢,又对裴菀书笑道道,“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吃亏!”说着便褪下腕上的翡翠玉镯,往裴菀书的手上套。

  裴菀书吓得忙退后一步,“娘娘,这使不得!”

  皇后一把拉住她,“本宫逗你呢,见了面总要有个见面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裴菀书又忙谢恩。

  永康见了立刻跳起来飞奔过来,“母后,你们都送礼物,那我是不是该跟嫂子讨一件去?”看见裴菀书腰间缀的香囊精致喜人,一把抢在手里,“嫂子,这个送我吧,宫里也没这么好的绣活!”

  裴菀书忙解了放进她的手里,“公主喜欢,菀书改日绣了新的给你,怎的要着旧的。”

  “旧的好!”永康喜滋滋地让宫婢帮她缀上,低头看了半天,喜道,“改天我也有好东西送你!”

  皇后笑着让宫婢将信物给瑞王送去。

  这时候有小太监前来禀告,御膳已经备好,请皇上皇后摆驾景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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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03 am

颇有疑虑

  膳后,皇后留翠依说话,皇帝自去办公,便让永康领着裴菀书随意逛逛。

  “裴姐姐,我们去那边的园子玩,现在紫莲正当时,可好看了!”永康拉着裴菀书的手顺着画廊左转右突,裴菀书既要应付她各种各样的话题还要竭力记住走过的路径。

  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正午时分,紫莲盛开,浓郁而神秘的颜色,与世间最热烈的光为伍,又仿佛是无惧般傲然静谧,裴菀书只觉得睁不开眼睛,看了一瞬头晕眼花。

  回头却不见了永康,连那些宫婢也都无影无踪,蹙了蹙眉,便竭力思索自己记忆的路线,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却不可以走错半步。

  等了一会,也不见永康回转,裴菀书便笃定她是故意的。

  无奈之下只好顺着原路返回,到了一处月洞门时候却发现那里开满了凌霄花,根本没有门洞,心下诧异,以为自己记错了路。

  正思索着,头被一物击中,低头看是银杏树上的白果,抬眼却见一个身穿华贵衣服的男子坐在银杏树杈间,脸被茂密的枝叶挡住,一只青缎短靴在树杈下晃来晃去。

  裴菀书忙后退,能在皇宫里随意爬树的只怕是皇子。

  “你站住!”

  略显沙哑的声音,裴菀书一愣往后退了几步抬眼看他,依然看不见脸,便又转了一圈,还是看不见。

  “你看什么呢?这么无礼?”男子说着纵身朝着裴菀书扑下。

  吓得她立刻后退,待站定却见一个俊美阴柔的男子站在跟前,一双狭长微眯的桃花眼,水波融融,却冷寒阴森。

  裴菀书立刻后退,“李锐!”

  男子蹙了蹙眉头,阴冷地看着她,大步踏前,裴菀书再退。

  看那双眼睛无疑就是李锐,虽然他易过容但是这身量,眼睛。

  特别那双眼睛,勾魂夺魄一般。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裴菀书冷冷地说着,转身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人。

  男子静静地盯着她,眼神慢慢地温暖起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你该把解药都给我吧?”裴菀书看了他一眼,如今那双眼睛笑吟吟的便更让她确信他是李锐。

  “我今天肚子痛了,估计这每月一次的解药不管用,你让我办的事情我肯定不会食言,你把解药给我!”

  裴菀书朝他伸出手。

  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解药说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现在不行!”垂眸看见她腰间缀的凉玉,讥讽道,“看来我四哥对你很心冷呀!”

  裴菀书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才不会嫁给他,你以为我稀罕吗?”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男人,对不对?”男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裴菀书脸上一红,只觉得腿上某处一跳跳地发烫。

  “我让你办的事情,不要忘记。”男子斜了她一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不错,我要了!”

  裴菀书一见惊道,“喂,不可以,还给我!”

  永康从她身上拿去的香囊,竟然在她手里。

  “那傻丫头以为丢了,正满园子找呢!”男子讥笑着,“你们女人一样的蠢!”

  裴菀书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永康公主,她肯定是怕自己对她刚拿到香囊便丢了而有什么想法,带着宫女偷偷回去找,如今自己跑到这里来,永康说不定多着急。

  “好,你聪明,可以还给我了吧,永康也是你的妹妹,怎么能这样耍弄她?”

  “我才没这么没心没肺的妹妹!”男子哼了一声,将香囊收入怀中, “你也够可怜的,四哥扔下块凉玉就出宫找孔纤月去了。”

  裴菀书见要不回香囊只得作罢,“想必你就是因为争孔纤月不成,所以才对他有仇的吗?亲兄弟,至于吗?为了个女人?”

  男子冷笑,眼锋一转,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讥讽道“看来你注定要守活寡了!”

  裴菀书扁了扁嘴,“承您吉言,我巴不得!”说着转身往回走。

  忽然听得一侧卵石甬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男子清润的声音传来,“八弟,你在跟谁说话呢?”

  接着一个修长的白影闪了出来。

  裴菀书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暗叹他们沈家得天独厚,一家子漂亮男人,忙后退躲在树后想快点离开。

  “谁?出来!”男子厉声喝道,“八弟,你怎的学你四哥,跟宫女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我哪里跟他一样,你可要看仔细了!”男子说着冷笑了一声,甩袖离去。

  裴菀书知道躲不过,忙上前现身,叩拜,“翰林院学士裴怀瑾之女裴菀书拜见殿下!”

  白衣男子一听是她,黑眸一瞪,“你不是要嫁给我四弟吗?怎的和小八在这里鬼鬼祟祟?”

  裴菀书忙道,“殿下误会了,奴家和永康公主去那边园子看紫莲花,谁知道看的入迷,迷了路,又不见了公主便想回去景怡宫,哪里知道这里怎的突然没有了门,不想就遇到了八殿下!”

  男子听了神色缓和下来,笑了笑,语气温和道,“起来吧。”

  裴菀书缓缓起身,垂首不敢看他,又听他道,“永康那丫头就是淘气,将你一个人丢在那里,我让人送你回母后身边吧!”

  裴菀书忙道谢。

  “我行二,四弟管我叫二哥,你以后也这么叫吧,不久就是一家人!”男子摒除了初始的误会,语气越发的温和。

  裴菀书知道二皇子就是沈徽,忙又重新见礼谢恩。

  沈徽扭头唤了小太监来让他送裴菀书回景怡宫。

  走到半路,碰见皇后打发来寻她的人,便谢了小公公一起回去。

  一进门就见永康在那里呜呜地哭着,“母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香囊不见了,便让人一起去找,想赶紧找回来然后和姐姐一起看紫莲花的,谁知道到现在也没找到!”

  “那你也不该把菀书一人留在园子里,她又不识路,出个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皇后却不哄她,兀自训她。

  宫婢忙禀告裴小姐回来了。

  裴菀书立刻快步上前,跪地请罪,“菀书愚笨,走错了路,让娘娘和公主担心,真是罪过!”翠依见她回来松了口气,也忙跪在一旁请罪。

  皇后忙让人扶她们起来,永康跑近前拉着裴菀书的手,歉疚道,“嫂子都是我不好,你别怪我,我的香囊不见了!”

  裴菀书顾不得羞赧,忙安慰道,“不是什么稀罕物,回头我给你绣个更好的!”

  永康才破涕为笑,又絮絮叨叨跟大家说她的香囊如何神奇失踪的,怎么着都找不到,如果是奴才们捡走了肯定要交上来。

  “母后,你说会不会是菀书的绣活太好,被土地公公捡走,送给土地奶奶去了?”

  众人都笑起来,方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皇后命人看茶上点心,捧上大红的樱桃,江南进贡来的荔枝。

  永康缠着裴菀书一边说悄悄话,让她讲些宫外的趣事,裴菀书信口拈来,讲得绘声绘色,把个没出过门的公主和一些宫女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呼过瘾。

  直到申时她们请辞,公主还是恋恋不舍。

  皇后差人去禀告了皇上,皇上送了诸多赏赐,又让皇后尽管赏赐。于是各色名贵锦帛绫罗,玉器首饰,珍奇玩物赏了一堆。

  永康临行前拉着裴菀书的手依依不舍道,“嫂子,我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倒是白活了,宫外头那么多新鲜好玩的我竟然都没见过。好嫂子,你常来,再给我讲讲。”

  裴菀书听得暗暗叫苦,可别因为自己讲了几个好玩的故事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勾搭地私自出宫,那可就罪过了。

  忙低声道,“公主可莫要自己出去,民女是讲好听的给您,真正的民间也没这么的多姿多彩。”

  永康笑笑,朝她挤挤眼,“我知道,等你和四哥成亲,我便常去你们府上赖着!”

  裴菀书和母亲又谢恩告辞,随着几个宫女太监出了景怡宫走了一段黄赫和康侍卫等在廊子下见她们来了便迎上来。

  又送她们回去坐轿的地方,原路返回。自有宫里人抬了赏赐随行送去裴府。

  路上裴菀书一直在思索李锐的事情,默然无语。

  “菀书,看紫莲花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吧?”翠依将轿箱的包袱打开,帮着她换了衣衫。

  裴菀书笑了笑,轻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我开始还真觉得公主故意耍我呢,后来是我自己多心了!”

  翠依视线落在裴菀书手腕上那只皇后赏赐的翡翠手环上,微微叹了口气。

  裴菀书想起什么忙拉起窗纱,对外面道,“黄大人在吗?”

  黄赫听得她的声音忙道,“在。”

  “黄大人,我们家我外面那些侍卫大哥,是不是可以撤掉了?”

  黄赫一听笑了笑,“那是殿下为了保护小姐特意派去的人,不过既然没什么危险我去请示一下殿下看看!”

  裴菀书道了谢便放下窗纱。

  从前黄赫是她无话不说的好友,不过也限于小时候她偷偷溜出去,那时候还是男孩子打扮,如今只怕是不能够,那么李锐的事情不能告诉他。

  柳清君呢?

  他们一直是合作关系,而且他份外神秘,牵扯皇家的秘密告诉他自然也不行。

  不过身体里的毒还需要去问问看,就算是没有解药至少也是能够断定一下。

  所以裴菀书觉得自己迫切需要去见一见柳清君。

  回到家里,少不得被大娘缠着详详细细将在宫里的时间重新再现了一遍,不一会宫里送赏赐的人到了,大娘更是喜不自禁。

  此后几天,便是成亲以前的一套礼俗,小小的裴府几日光景便被各种彩礼挤得满满当当,从早到晚上门恭喜的人不断。

  裴怀瑾干脆关了大门,除了宫里和王府里的人,一律谢客。

  裴菀书一直让人盯着,发现宅子四周的人也悄悄地撤走了。

  这日,碧空万里,纤云微卷。

  大娘一大早便领着丫头坐马车出了门,翠依酷暑躺在房中休憩。

  裴菀书和水菊坐在银杏树下凉快,看了回书,喝了壶茶依然心烦气躁。墙外不断响起的货郎鼓的声音更是让人不看烦扰。

  “晌午头里也不让人安生!”水菊放下针线活,“小姐,我去让他远点!”

  裴菀书却又笑起来,“那么霸道做什么,人家也是做生意,你让他来我们买点好玩的。去前院。”

  水菊应了便带了遮阳绸伞出去。

  普通的货郎,脸晒得黑红,满脸皱纹,鬓发灰白,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扁担两头各一个大藤编箩筐,颤颤悠悠地随着管家走进来。管家将他领进正院的东厢便让人在面候着。

  裴菀书摇着纨扇慢悠悠地走进房中,货郎忙起身行礼。

  “师傅不必多礼,给我们看看有什么货色!”裴菀书让水菊给他将瓦罐灌满凉茶,又让人给他两个炊饼。

  货郎忙谢了,一边喝着凉茶一边吃着炊饼,让裴菀书和水菊尽管挑。

  裴菀书让人将东梅她们也叫了来,府里丫头少,平日难得出去逛,都是小厮们帮忙买,男人买女儿家的物事总是不如意。她们一听都嘻嘻呵呵地跑过来,胭脂水粉,丝帕香料,普通的首饰应有尽有。

  “你们尽管挑,小姐替你们付钱!”裴菀书慢慢地摇着扇子,看着这些丫头乐滋滋的样子心也没那么烦了。

  “啊?真的?那可太好了!”几个丫头嬉闹着,本来盘算着钱够不够使,如今小姐付钱,每人便挑了七八样。

  裴菀书看了看,里面有一种小簪花大家都喜欢,索性让水菊查了查都买了下来,因为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也没给大娘和母亲买,挑完了便让丫头们赶紧回去。

  “货郎师傅,你在我们家墙外不隆冬不隆冬地敲了半天,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不?”裴菀书让水菊付了钱才淡笑道。

  货郎哈哈地笑起来, “小姐好眼力,有位小哥让我捎封信给小姐!”说着从自己的烟袋包里掏出一封皱巴巴地信。

  裴菀书也不介意让水菊接了,是柳清君的信,说他这两日有时间,在迎福酒楼等她,如果她不方便可以告诉货郎师傅或者让他带信。

  裴菀书忙道了谢,又让水菊多给了货郎谢钱,让后请他转告那位小哥,她这就去。

  货郎走了以后,裴菀书便领着水菊回去打扮,也不扮作男子,让水菊找了两套粗布衣服两人换上,如此很像大户人家的粗使丫头便也没有什么显眼的。

  雇了马车一路去往迎福酒楼。

  酒楼门口的停车凉棚下一辆华贵马车,裴菀书看着有点眼熟,走了两步猛然想起是瑞王府的,那日接自己回来的马车就是这辆。

  猛地顿住脚步,如果让他知道,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于他脸上需不好看,自己毕竟来私会别的男子。

  水菊回头看她,“小姐,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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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08 am

狭路相逢

  这时候迎福酒楼的掌柜迎出来,“小姐,公子在后院等,请随我来!”说着便绕过大门口,从一侧的小门进去,顺着墙根的廊子一直进了后院。

  裴菀书见院中太湖石假山林立,小桥流水,柳绿花红,俨然是江南风韵,这在京城极为少见。

  一片槐柳阴凉之地,六角凉亭掩映其间,亭中石桌旁青衫男子淡然含笑,朝她招了招手。裴菀书见是柳清君便麻烦掌柜的带水菊去吃杯茶,水菊有点不乐意,裴菀书瞪了她一眼,才去了。

  “怎么还把丫头打发走了?”柳清君待她上来,提杯洗了帮她斟了茶。

  裴菀书叹了口气,脸色一黯,“柳兄,我想今年我定然是流年不利!”

  柳清君笑了笑,将茶杯推给她,“不妨坐下,慢慢地说,我这两日有的是时间。”

  裴菀书落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伸出手横在石桌上,“柳兄,麻烦你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还有多少天好活!”

  柳清君吓了一跳,垂眸看着她纤纤素手,笑道,“我也不是神仙。”

  “我,我中了毒,你帮我号号脉!”裴菀书见骗到他笑起来。

  一听她中毒,柳清君耸了耸眉,默视了一瞬,敛袖“如此,那得罪!”说着抬指搭上她的手腕,一试之下眯了眯黑眸,蹙了蹙眉,继续。

  片刻后,收手道,“可否详细讲一下?”

  裴菀书便将那日被人劫走,逃跑的时候被蛇咬,又被他喂了毒药大略说了一下,却隐去喂毒的原因,只说那人是沈醉的敌人,故意羞辱他。

  柳清君凝眸看向她,抬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冲着光扬了扬头,然后掀起她的眼睑看了,又看了看她的舌头,最后再次搭上她的手腕。

  沉默良久,他蹙眉道,“奇怪!”

  裴菀书忙问道,“柳兄,很厉害吗?”

  柳清君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道,“能否给我看看你的解药?”

  裴菀书立刻掏出来递给他。

  柳清君拔开红绸塞子,倒出一粒看了看,又闻了闻,忽而笑道,“你被骗了!”

  裴菀书大惊,忙问怎么回事。

  “你根本没中毒,身上的蛇毒也没什么大碍,北方的蛇本就无毒,就算你运气差点恰好碰见有毒的,也没那么厉害。他给你吃的想必是解蛇毒的药,后面这些却是普通的养颜蜜丸。”柳清君朗朗笑起来,将瓷瓶递还给她。

  裴菀书如同被定住一般,仿佛吃了一颗黄连,苦不堪言。

  “怎的,没中毒还不开心?”柳清君黑眸晶亮,深深地看着她。

  裴菀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蛇毒不厉害,那他还?

  恨得牙根痛。

  又想起什么,便道,“我本用你给我的银针刺到他了,可是谁知道他竟然很快就恢复了,而且我,我被毒蛇咬到,似乎也被他用银针扎到,也中了麻药,但是在解了蛇毒以后也变好了。”

  柳清君闻言黑眸一眯,问道,“那药吃了可有什么感觉?”

  裴菀书便仔细地描述了,火辣辣的,像在肚子里生火一般。

  闻言柳清君点了点头,淡淡道,“想必他有专门解除麻药功效的解药!”

  “可是,他怎的知道我要扎他?难道他随身携带各种药物?”裴菀书大惑不解。

  柳清君笑了笑,道,“他随身携带麻药解药,说明他可能平日比较惧怕这个,早有准备,其他的可能带也可能不带,而且各家毒药配方不同解药也根本不是轻易便配得出的,这麻药便不同,多半的成分都一样,解药便也相同。”

  裴菀书恨恨道,“那最好在麻药里在掺进毒药,看他还有什么得意的!”

  柳清君笑了笑,指了指她的银簪,“你给我,我让人去帮你配需要独门解药的来。”

  裴菀书立刻拔下银簪递给他,“那就多谢柳兄。”

  柳清君笑着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她手边道,“我有个忙需要你帮。”

  裴菀书拿起信笑道,“你还说我客气,你才客气呢!”打开看了看,信封里两封信,一封是江南楚州太守何怀忠的笔记,另一封是柳清君的意思。裴菀书明白是要写一封让何怀忠放行一批扣押货物的放行令。

  “柳兄,即便是放行,如果这个何怀忠知道难道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吗?”裴菀书裴琰看到俊秀小厮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柳清君淡笑道,“那批货本就是跟何怀忠说好的,送了他大笔的银子,谁知道临到卸货他突然想私吞,不许放行,便僵持下来。”

  裴菀书点了点头,“我知道!”然后朝立在亭外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哥,笔墨来!”

  柳清君让人将茶具端在亭边的栏椅上,帮裴菀书铺纸。

  裴菀书提笔闭目细思,片刻落笔,将方才看到的那封何怀忠的信写了出来。“柳兄,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同?”

  柳清君抚掌赞叹,“江湖上都说造假第一的是七窍先生,却不知道你比他更胜三分。”裴菀书抿唇又看了一眼柳清君的信,然后默记,手腕运力,一气呵成。

  “柳兄说笑,七窍先生专门制作物件,我是模仿字迹。大家同行不同类!”裴菀书说着笑起来。

  说着也不搁笔搁笔,另一个小厮捧着铜盆上前,她摇了摇头,“等一下。”柳清君见状又帮她铺纸,裴菀书凝视着洁白的宣纸,半晌,笔落纸上,画出了三双眼睛。也是困惑她的问题。

  柳清君看了看,不解道,“菀书,何意?”

  裴菀书指了指,对柳清君还有几个小厮道,“你们都来看看,这可是一个人的眼睛?”几个小厮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小的们觉得是!”

  柳清君朝他们挥了挥手,“什么眼睛?”又看了半晌道,指着其中一双道,“这双比其他两双显得老一点,起码也会有个三十来岁,但是看他双眸中的城府至少接近半百!”

  裴菀书搁笔拍掌,“柳兄火眼金睛,继续!”

  柳清君凝眸看向另外两双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其中一幅道,“两人皆内心复杂阴沉,想是有隐痛,看起来很像,真的很像,但是,有点--”忽然想起什么,那辆华贵的马车,小黄,四公子。

  顿了顿,指着其中一幅道,“这人我这两天见过,一直在我们迎福酒楼喝酒听曲。想是--”抬眼看了看裴菀书,却见她脸色煞白,忙道,“菀书,也未必就是。”

  裴菀书定了定神,颤声道,“柳兄的意思是,他是--沈醉?”

  柳清君点了点头,“我从前没见过他,前几日的时候在门口第一次见到,然后这几日倒是频频看见,调查了一下正是他。这一双眼睛呢,虽然外形和那副一模一样,但是总感觉不是同类人。”

  裴菀书虽然能够丝毫不差的模仿下来,却看不柳清君这般深切,他说的她自然信。

  这么说,李锐那个天杀的是沈醉?

  可是为什么?

  戏弄自己?

  柳清君默默地看着她,也不问缘由,过了半晌道,“今日约你来还有个事情想告诉你。”

  裴菀书心下没有的激灵灵一跳,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何事?”

   “你出卖的那两幅画,除了一副在一家神秘的江湖人手里,另一幅不知道怎的到了沈醉手里!”柳清君轻声道。

  他声音轻柔温润,裴菀书却觉得是晴天霹雳,当头被人闷了一棍,身形晃了晃忙扶住石桌。

  柳清君伸手扶了扶她的胳膊,柔声道,“别怕,他并不知道是你卖出去的,而且当初你卖给那人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是你。那幅画市面上赝品很多,不必惊慌。”

  裴菀书深深吸了口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得了去,就算知道是我,却一直不声张,现在有了亲事竟然也顺从了,也许真的不知道是我卖出去的,当务之急我得想办法毁掉它。”

  “菀书,不可以乱来,你嫁进瑞王府,只怕还有重重困难等着你!”柳清君不无担忧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被人掳走,皇帝和瑞王竟然不介意,依然下旨成婚。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沉默了片刻,柳清君开口道,“菀书,那日,算了,是我去晚了。”

  裴菀书忙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了然,那个沈醉让黄赫来找自己,似乎就是看穿自己的计谋,特意让他拦住柳清君的,而且他是不是也瞒着黄赫呢?

  “不是的,柳兄,不是的,是我低估了他。”裴菀书无奈地笑笑。

  “算了,我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既然婚事已成定局,也没办法,反正到时候还有李家小姐,韦家小姐也会嫁过去,她们可是国色天姿的美人,我也就是做个挂名的王妃,这样更合我意!”

  “若是你还想离开,菀书,我还可以帮你一次,不过这次我们可以好好筹划一下。”柳清君垂首凝视着她。

  裴菀书摇了摇头,“没机会了!”

  既然李锐是沈醉,那么自己的心思他定然知道,那些在门外美其名曰保护自己的实际是监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给柳清君带来什么麻烦。

  柳清君也知道她顾念的太多,一家子的人,便也只得作罢。

  又聊了一会,裴菀书拜托他去江南的时候顺路去她的那几处庄园看看,帮她慰问一下那里的长工和佃户。

  柳清君笑了笑一一答应了。

  临告辞的时候,柳清君忽然道,“菀书,如果能将裴学士和两位夫人也带走,你会不会考虑离开这里?”

  裴菀书心头一动,抬眼看向他,一瞬之后垂下眼睫,叹了口气,“柳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涯海角是诗人断肠之地,非我辈安身之所!”

  柳清君微微仰起头看了看碧空,苍鹰在头上盘旋,“是呀,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所以注定错过最美的风景。”

  离开的时候柳清君亲自送裴菀书从后门出去,让人小心保护,多绕几个圈子再送回去。

  水菊有点不大乐意,撅着嘴巴。

  裴菀书笑着捏了捏她,“小气鬼,让你清闲一会都不乐意。”

  “从前多要紧的事情都不避讳我,今日就嫌我碍眼了!”水菊倚在车壁上,扭着自己的手指。

  裴菀书握住她的手,“臭丫头,狗咬吕洞宾!回去再跟你说,吓死你我可不管!”

  水菊一听便乐起来,她是一生一世都跟着小姐的,别想有了危险就撇下她,得意地瞅了裴菀书一眼。气得裴菀书要拧她的嘴。

  柳清君回去前楼,上楼的时候与那日见的贵公子错了个面,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那对桃花,却越发笃定自己判断不假。

  但见他一身水色的长衫松松地挂在身上,外衣腰间却不束带,一副慵懒闲散的样子,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让他多了一份超然洒脱的俊逸风姿。虽然外间传他风流好色,但是柳清君派人秘密打探,觉得并不尽如此。似是感觉到他的审视,下楼的沈醉蓦地回首看了他一眼,桃花眼微挑,冷寒森森。

  柳清君淡然轻笑,朝他微微颔首。

  沈醉勾了勾唇角,身形站定,懒懒道,“是你在打探本王的消息吗?有什么问不到的不妨现在问。”

  柳清君从前一直想结识他但是沈醉如同没有缝的蛋,除了花街柳巷就是皇宫王府,而所到之处也皆有高手把守,却又只客不见,纵使再多的银子也近不得身。

  如今他让人去打探消息,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沈醉频频出现在迎福酒楼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想必是冲着自己来的。

  或者是裴菀书。

  柳清君笑得云淡风轻,理了理衣袖,就要下拜,沈醉袖子一挥,“免了,又不是在衙门。”

  柳清君便欠了欠身,“想必殿下有事垂询,在下不过是主动开口而已!”

  沈醉勾了勾眼梢,忽而笑道,“你私会本王的王妃,你说当不当罪?”

  柳清君微微颔首,“殿下这话算问到了!殿下选菀书做王妃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的事情,在下和菀书的交情却是一日日积累起来的。”

  “菀书?”挺亲密的称呼!

  沈醉挑了挑修眉,点了点头道,“看你们倒是珠联璧合,本王犹记得一句‘竖子无谋’”说着不再理睬柳清君转身拂袖而去。

  柳清君心头一震,猛然想起从前一件事情,只是当初可不知道是他罢了。

  看来还是得提醒菀书让她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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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12 am

公主来访

  去见了柳清君,毒的问题解决了,李锐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更大的问题来了,沈醉肯定有什么阴谋。

  还有那个八皇子,自己认错了人。他竟然将错就错,这兄弟两个,都有够滑稽的。

  回到家忙换了衣服去前院,却听人说大娘出去一趟老大不乐意的回来了,忙带着水菊匆匆赶过去。

  一进门就见娘在安慰大娘,“姐姐,何必生气,借与不借是舅老爷家的自由。”

  裴菀书一听便明白,怪道大娘神神秘秘的出门,想必是去她娘家哥哥那里借钱给她置办嫁妆。虽然告诉她皇帝会让人给她置办嫁妆,但大娘还是不舒服,自家一定也要办一份丰厚的,便想着去舅老爷那里借点银子。

  “大娘,谁惹您生气了?明儿我们得了势一点点赚回来!”裴菀书笑着走过去和娘递了个眼色便在大娘身边的绣凳上坐下,又从南兰手里接过团扇给她扇风。

  “我说是借又不是要,再说我们小欢要嫁给王爷,他做舅舅的就算是情分不也得送一份大礼吗?”大娘怒火难消,恨声道。

  裴菀书也知道舅舅为什么不借银子给大娘。

  当初他想让父亲忙着在皇帝面前说几句话,父亲是一口回绝,半点没有余地,让大娘帮衬着劝,大娘又不懂那官场的事,说了两会爹都搪塞过去,但是却得罪了舅老爷。

  而且舅老爷据说和太子帮的人关系甚好,对这个风流成性的瑞王却是鄙视至极,自然不会借钱。

  “大娘,您也该体谅舅老爷才对,大家各有各得算盘,再说,女儿不是说了么,皇上会给我们很多很多的东西置办嫁妆,绝对不会让女人寒碜的!毕竟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王府送来的彩礼,皇上皇后娘娘赏赐的,您就随便检点一下也够了!”

  大娘依然不喜,“他们送来的,我们再用来做嫁妆,不是给他把柄以后寒碜你吗?那可不行!”

  裴菀书忍不住大笑起来,搂着大娘的脖子,笑个不停,“大娘,您想的可真周到,不过您也不想想,我爹清水小官一个,您忽然那么多钱办嫁妆,人家要么说我们打肿脸充胖子,要么说拿着皇家的东西摆阔气,要么就说爹爹平时不知道收了多少黑心钱呢!”

  大娘一听急了, “我是借的!”

  裴菀书忙给她顺顺气,“借的,借的,不如这样让我去想办法弄点银子,然后以后我再想办法还上如何?”

  “那不行,哪里能让你还?”大娘摇了摇头。

  翠依忙道,“姐姐,你不让她还,难道我们靠相公那点俸禄还个七八辈子吗?”说着笑起来。

  大娘想了想,“这样,等到以后你将无用的嫁妆置卖出来银子再还,”想了想又摇头,“还是不好!”

  “大娘,这个您别操心,您只说要多少银子吧!”裴菀书轻轻地摇着扇子,盘算一下自己存在香雪海钱庄用来应急的银子数额。

  “怎么也要个万把两吧!去年那个陈大人家嫁女儿满打满算是八千两的嫁妆,你做王妃,自然要翻倍。”大娘顾自念叨着。

  裴菀书笑了笑,还以为得多少呢,不过将自己辛苦积攒的银子送进王府有点心疼,“大娘,这样吧,我给您弄十万两,如何!”

  也算是自己一生就这么一次,虽然是挂名的,就奢侈一把好了。

  大娘惊得合不拢嘴,她知道这个女儿能干,自己想要点什么她都能给捯饬来,可是十万两?

  裴菀书刚要说话又听到外面管家说有客人到,想是王府来送东西的,或者跟大娘商量事情的,便又说了几句带着水菊回去。

  等大娘去了又打发水菊偷偷去看看,结果水菊片刻便飞奔回来,“小姐,您绝对猜不到是谁来了!”

  裴菀书摇着扇子,“沈醉?”

  不可能,他才不会!

  水菊抿着唇直楽, “柳公子!”裴菀书一听立刻站起来,惊讶地看着他,认识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上门来。抬脚就要出去,却立刻意识到不对,如今万事都要小心,需要守礼。按理自己连前院都不能去的,何况是见客。

  “他有什么话说吗?”刚见过面他便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水菊从腰后抽了封信出来,“看!”

  裴菀书忙一把抢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一眼,猛地坐下去,小巧的玫瑰椅吱呀一声,吓了水菊一跳。

  信上说沈醉知道她去迎福酒楼,又写了四个字 “竖子无谋”,让她万事小心一点,以后不便随意见面,免得有损她的声誉,他会另想办法建立联系通道。另有一个好消息,他恰好听说裴夫人去娘家借银子的事情,奉上十万作为贺礼。

  “小姐,怎么啦?”水菊急的忙来看,看到十万字样,也惊得合不拢嘴,柳公子向来大方,可是--

  可惜!

  裴菀书忙让她将书信去烧掉,不许露出一丝马脚。

  “竖子无谋!”,裴菀书眯了眯眼睛。

  那是六七年前的事,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呢,跟着柳清君出去转悠。心头烦乱不堪,越发觉得这个沈醉太阴险,这亲事就是个陷阱。

  小人!

  咬了咬牙,无奈地闭上眼睛。

  柳清君略坐了坐便离开,大娘亲自送到门口然后携了翠依的手喜滋滋地到后院找裴菀书。

  “菀书,原来你救过柳公子呀,他听说你要出嫁,送了一大笔银子来!我再三推却,柳公子最后急了,我只好收下!”大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进裴菀书的手里。

  裴菀书扫了一眼塞回大娘手里,这个柳清君还编个救命之恩出来,“大娘,我也只见过他两三次,人家一出手这么大方,太贵重了吧!”

  大娘点了点头,“我也说呢,但是柳公子说如果我们不收就是看不起他,觉得他的命不值这十万两。”

  裴菀书笑了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娘,天上掉下来的,那您就收着吧,这次可以办的风风光光,让人摔掉大牙了。不过您可小心给爹爹惹了麻烦回家!说不定皇上以为我们收了哪里的贿赂呢!”

  大娘一听问道,“菀书,那你说怎么办?”

  裴菀书拿起银票慢慢地折好,放进大娘的怀里,低声道,“大娘,依我看我们就不动声色,让皇上出银子,他出多少我们要多少,这个银子呢您还是拿去,和娘一起核算核算,以后爹解甲归田我们去哪里,您呀先去买上千亩良田,到时候也好做个逍遥闲人。”

  大娘点了点头,“也是,”又道,“可你也不能去呀!你爹能解甲归田,你又不能!”

  众人笑起来,裴菀书心道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沈醉不够狠,别一刀杀了她,说不得她有一日可以功成身退呢!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裴菀书就被宫里派来的教引嬷嬷教习宫中礼仪,王府规矩,以及其他注意的事情。

  闲暇时间便和大娘打马吊,因为她手里有了十万两的大花头,裴菀书便和她开玩笑说要给她赢光,再不偷偷给她放牌,而且一定要真金白银的玩,不许拿棋子代替。

  结果一日下来竟然赢了三百两。

  大娘肉痛之余和翠依合计了一下,这样不合适,从前因为自己总赢,筹码是五百文而且多半时间用棋子代替并不真算钱。现在要求改成五文钱,然后逼着裴菀书没日没夜地陪她玩,否则等她出嫁了机会就少了。裴菀书少不得一边打呵欠一边数铜钱,一日下来也可以用笸箩装,却也没几两银子。

  一日下来便三给丫鬟们买糖吃。

  大娘又和翠依合计再给裴菀书买上三个丫头,凑个王府东南西北出来,翠依都是顺着她笑,然后将问题推给裴菀书自己解决,自然一个不用买。

  最后便决定让水菊、西竹去,裴菀书想两个也不多便也同意。

  八月里,风轻云淡,气爽怡然。

  大家在桂花树下摆了八仙桌,旁边摆了茶具点心,葡萄李子,这边便开局赌钱。

  裴菀书因为自己要走,便利用个把月的时间将东梅南兰都训练出来,让她们以后陪着大娘和母亲玩玩马吊推推牌九什么的,省的到时候她嫌闷。

  现在两个人已经熟门熟路,她便倚在摇椅上吃着水菊递过来的葡萄看她们玩。要是外人来了非吓着不可,别人家都是夫人小姐丫鬟的和和气气,细声细语,她们好!

  除了母亲,从丫鬟到夫人赌钱的时候都是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看来赌桌上无优雅还真是适合她们。

  想象过两天自己就看不到这样亲切地场面了,不由得心里有点酸楚。

  正想着,看见王管家匆匆走过来,见夫人们在玩便径直走到裴菀书身边小声禀告了。

  “小姐,公主殿下来了!”

  裴菀书一听忙站起来,刚要说别赌了来客人了,就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菀书姐姐,菀书姐姐,可想死我了!”一团红云飞一般飘过来。

  大娘正输钱,嘟囔道, “哪里的丫头,跑到我们家来大呼小叫!”

  翠依抬眼看到忙示意两个丫头停了,大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丫头们将锦缎一翻包住了马吊牌,刚要大喊,听见翠依道,“十三公主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下跪行礼。

  “哎呀,你们快别来这一套了,宫里宫外都这样,我可没地方去了!”永康说着跳下石阶,后面两个宫女忙小心跟上。

  翠依忙让人撤去玩物,将皇上微服来时的茶具坐垫拿出来。

  裴菀书忙迎上去,永康拉着她的手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不用多礼,我今日是来跟姐姐说话的,你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吧!”说着拉着裴菀书道,“姐姐,去你房里说话吧!”

  裴菀书一听忙让大娘他们随意继续玩,公主一听玩立刻又来了精神,“玩什么?”

  裴菀书没想到她立刻就来兴趣,便给她说了说。

  “宫里也玩,可是没意思!倒是你们玩的好!”永康扁了扁嘴,“你们玩好了,我和姐姐说话去!”

  裴菀书也知道她在宫里是公主,谁敢跟她玩?只怕玩也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这样的玩法,没个舒心自然也不痛快。

  “公主,香囊可给你绣好了,本想以后送你!”裴菀书领着她进了自己房间。

  公主看了看,虽然房间略显狭小,但是摆设整洁,虽然不是什么华贵家具,却别有韵味。墙上正中挂着一副山水画,远山如黛,近水苍茫,幽幽渺渺的感觉。右边是一架绣着各种姿态仕女图的锦屏,过去是床榻。左边是书案,大大的书架。墙上挂着几幅花鸟图,远看那鸟雀如同要飞下来一般,似乎能听见鸣叫之声。旁边挂了一只长长的洞箫,晶莹翠玉,下面垂着素雅的丝绦。靠近走廊那侧的月洞窗上放了几盆蟹爪菊,玉簪花,秋海棠。

  看得她欢喜道,“菀书姐姐,你这闺房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了!”

  裴菀书笑了笑,那是因为她见过的皆是华贵无比,摆设精美的闺房,自己图方便,书房睡房在一起,哪里特别之处?

  “这画比父皇那里挂的还好看!”永康指了指,又挨幅指过去,“我都喜欢!”

  裴菀书笑道,“若是公主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买了上好的熟宣纸,颜色,我们重新画更好的。”

  “还有这个屏风我也喜欢!我看腻了那些花花绿绿,金碧辉煌的东西了!”永康看着那架屏风爱不释手。

  “公主好眼力,我这房里也就这屏风还值钱!”

  当初特意奢侈了一把,紫檀木的架子,镂雕浮雕的莲花纹,上面镶嵌琉璃珠,中间缂丝,金银线疏密其间,不见丝毫金银之气,沉静婉雅,上面的人物个个神态不同,眉眼清晰,一般绣上去,另有一半却是自己绘上去的。

  “要不是四哥总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真想就强买了去!”

  裴菀书忍不住笑起来,“等公主出嫁的时候,我一定送一幅十二屏大屏风给你,我们可以自己琢磨上面什么花样,雕刻什么纹路,到时候细细地商量。”

  “真的?太好了!”永康拍了拍手跳起来,“四哥简直娶了个宝贝回家!”

  这时候水菊送了茶点上来,裴菀书请她上座先喝杯茶,坐着说话。

  永康就着水菊的手喝了口又放回去,对外面两个宫女道,“快去把我的东西抬进来!”

  其中一宫女应了一声小跑出去。

  “我在宫里闷死了,所有的人不是问我这个就是那个,今日那个缠着我不放,烦的要命我就逃出来了,再不想回去!”永康撅着嘴,皱了皱好看的眉。

  裴菀书笑了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沈家果然男的英俊,女的美丽,永康公主集合了皇后和皇上所有的优点,美目顾盼,神采斐然。

  “公主出来,可曾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

  “我才不会让他们知道,你放心!”永康开心地笑道。

  裴菀书蹙了蹙眉头,柔声道,“公主出行,皇后不知,该多着急!”

  “放心,我和小八一起来的!”永康满不在乎地说着又去看她书案上的摆设。

  整根雕成松鹤状的笔筒,雨花石的镇纸,红丝石雕刻明月松竹的砚台,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毛笔……

  她又跑去藤编的书筐里面去看,一幅幅爱不释手,要么是可爱的小狗,要么是蜷缩着嫩嘴的小雏鸟,麋鹿,骏马等等。

  “菀书姐姐,能送我几副吗?”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裴菀书。

  裴菀书心头软起来,她贵为公主,竟然用这副眼神和自己说话,倒像是个妹妹,起身走近,“你尽管挑,只是万万不可再说比宫里谁谁的还好的话出来。你说出来无心,人家听了去可就有意,到时候文章就大了!”

  永康不在意地撇撇嘴,“我知道,欲加之罪吗,四哥跟我说过的,他们欺负小宫女也是这样的,找个什么话把儿,就可以收拾她们一番!那些昭仪婕妤的,也是这样的!死了的活着的还不都是?”

  裴菀书看着她口没遮拦的样,却也不便劝说,想皇帝真的是深爱皇后了,这样心无城府的女孩子也能这般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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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18 am

新婚之夜

  永康公主兀自在房内挑挑捡捡的时候,门外廊下响起微微沙哑的声音,“蠢丫头,你磨蹭什么呢,礼物送到就回去!”

  “八殿下!”门外宫女忙行礼,帮他挑起紫竹帘。

  永康才想起来,忙问道,“我的东西呢!”

  宫女回道,“公主,在这里呢!”方才公主挑选地太过投入,她们不敢打扰。

  “抬进来!”永康挥了挥手,献宝一样对沈睿道,“小八,你看我挑的宝贝!”

  沈睿嗤了一声,不屑地看了她们一眼,“女子--”恶意地拉长的尾音,永康也不在乎,等大箱子进来,她对裴菀书道,“姐姐,我没你这般好的才情,送的都是俗物,你自己点收吧!”说着命人打开箱子。

  裴菀书上前一看,竟然全是些金银器皿,玉器,摆设,玉枕等等之类的东西。突然眼前一亮,凝目看向箱子下面一件物事,是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但是却不是纱和纸,似乎是琉璃,上面镶嵌着许多细小的珍珠宝石,边上有一个按钮,拧一下,等竟然转起来。

  “走马灯!”裴菀书惊喜道。

  “是呢,这是小八送你的!”永康指了指沈睿。

  裴菀书抬头看向他,想起他阴沉的眼神,将错就错的阴险不禁勾了勾唇却还是道谢。

  “在我那里就是没用的东西,送给没用的人,正好!”沈睿瞟了她一眼,然后径自走到一边去看墙上的画。

  永康冲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对裴菀书歉意地笑道,“他就是这个臭脾气明明没有坏心眼,说话很坏!”

  裴菀书抬眼见沈睿走到书架上自己随便翻着不禁有点着急,这兄妹二人!

  眼瞅着他似乎飞快藏了一本书进怀里,却又不能说什么。

  等永康挑好了,裴菀书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个小房间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也没想到公主好大的本事,都给她翻出来。

  多半是些字画,还有她去外面买的奇巧玩意,还有江南绣娘的绣品,一些根雕,自己画的小人书,连环画,随意乱写的故事之类东西。

  这公主够亲切的。

  裴菀书却没有借口将东西留下来,但又是自己的私物,那些连环画里很多是画了自己家的人,还有自己胡乱编撰的故事,甚至还有皇帝皇子公主们。

  不禁有点冷汗涔涔的。

  沈睿逛了一圈,站在永康挑的一堆东西跟前,翻了翻,随手往外扔了一些,“什么玩意儿?真是愚蠢!”

  裴菀书给水菊递了个眼色,她忙抢在怀里抱了出去。

  永康公主一个箱子来的,两个箱子回去,虽然她送的都是真金白银的东西,可是裴菀书也觉得肉痛的紧。

  皇帝体恤她,中秋之后,再行婚礼。特许外放的知府裴蓉琛回家送亲,但是江南暴雨连连却又赶不及,只好折回。

  裴菀书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过,如木偶一般被人摆布不休,由左右两名喜娘领着拜别父母,上轿、下轿、踏着麻袋,跨火盆,拜堂……一应礼数都拜过便被送入洞房。她垂着头除了自己的身体和脚下的土地什么都看不见,喜娘不再搀扶她,手只好用力地攒住红绸,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能看到沈醉大红的吉服下摆随着他洒脱的步子飘然晃动,进洞房的路怎么那么久?拜堂的时候大娘说要等他先拜自己才能拜的,可是司仪高喊夫妻交拜她就拜下去了,是不是有点早?

  沈醉就是李锐,自己该如何应付?

  他知道自己多少事情?

  那副画他藏在哪里?

  胡思乱想着,忽然身体撞上什么,忙伸手抱住稳住身体,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但是有一个声音绝对是恶意的。

  沈睿。

  她听出来了,便转首朝那声音侧了侧头,随即听到一声冷嗤。

  “王妃,想什么如此入神?”沈醉戏谑的声音自头上传来,低眼看到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握上她的胳膊,接着腰间一紧,听到他清朗的笑声,“不如本王亲自抱你好了!”

  裴菀书只觉得一阵头晕身体腾空,被他打横抱起,周围响起响亮的笑声,催着他们赶紧入洞房。

  从他身上传来好闻的气息,但是裴菀书却辨不出是不是李锐的味道,吉服上可能熏了香,正胡思乱想着身体一坠便坐在床上。

  听的门口方向不断传来“掀盖头,掀盖头”的声音,裴菀书心中忽然无比的紧张起来,先前被人摆布的麻木感觉忽的一下子退去,取而代之是一种份外清晰的意识。

  一个新的环境,一堆陌生的人。

  他们或善意或恶意,但是也许大多数人都不会善意吧!

  她忖度着,床沿一震,便见沈醉靠近了自己,又听得几声,“大家外面酒宴上请,请!”然后门吱呀关上。

  她不由地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候听到喜娘欢喜道,“王爷,该掀盖头了!”片刻便见一杆细细的喜秤探进盖头,盖头晃了晃,听到一声清笑,眼前一暗,压力骤增,让她不禁后退了退。

  那喜娘忙惊唤“王爷!”

  “闭嘴,你们都给本王出去!”

  然后“嗒嗒”的脚步之后门吱呀一声。

  四周安静下来,水菊和西竹呢?裴菀书抬手去掀盖头,忽然手上一紧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握住,“如此心急作甚?本王先去陪客人,回头跟你喝合卺酒!我不回来不许掀,给我老实坐着!”最后那两句话变得生硬起来,同时掌中紧了紧。

  “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就摊开了说,不必神神秘秘!”裴菀书跟他一接触便也笃定他是李锐,至少蒙起头来看不见眼睛,那种感觉几乎完全一致。

  “你以为你很聪明,还是那般自负!”他低低地笑起来,却忽的敛住笑冷冷道,“看好王妃!”说着便摔掉她的手,扬长而去。

  裴菀书听得有女子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柔软似水。

  房门“砰”的一声便即陷入沉静。

  除了自己的呼吸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那女子如同鬼魅一般没有一点声息,她在看自己的笑话吗?裴菀书心头冷笑。

  “你能坐到我旁边来吗?我们说说话!”

  “……”

  “能帮我把红烛移的远一点吗?挺热呢!”

  “……”

  裴菀书一生气,抬手便抓向盖头,手上又是一紧,却并不疼,温柔的力道,“王妃,盖头留给王爷掀!”柔软的声音,让她觉得像娘。

  “他若是一夜不归,难道我就这样坐着?”裴菀书抽回手,却不再去掀盖头,她本就是想让那女子跟她说话。

  “王妃,听王爷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裴菀书点了点头,伸手去摸前面的绣凳,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映进眼帘,早就听闻瑞王好色,想必身边的侍婢个个美貌绝伦了。

  那自己,就可以安全了,用脚趾头想他也不会对自己有欲望。

   “胭脂。”

  “胭脂?”她笑了笑,“好名字。”

  “王爷赐的。”声音淡淡的,软软的,细细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洞房像牢房,气氛压抑起来。

  “胭脂,你能帮我把两个丫头叫进来吗?”

  没听见胭脂的动静,裴菀书又道,“王爷没说不许让人陪我吧?”

  听见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一阵轻浅如猫一样的脚步声之后门吱呀一声,没听见她说话接着听见水菊不满地说道,“新房里本该是我伺候的,王爷走了却不让我进屋,什么意思……啊?小姐,怎么还戴着盖头?”

  裴菀书忙朝着声音招了招手,“别那么多话,过来。”

  水菊便快步地跑过来,一边愤愤道,“我和西竹被人赶出去,看见王爷去外面陪酒,结果一会功夫就听见人说王爷出去了,还说--”

  “算了,你哪里那么多耳朵?”裴菀书打断她,“饿死我了,帮我找点吃的,我记得有个小盒子里有娘放进去的点心!”

  西竹早手脚麻溜地帮她找了出来,递给水菊,斜地里一只柔柔的小手伸过来,“王妃,掀盖头前不可以吃东西!”

  “那你们掀盖头的王爷哪去了--你”水菊气呼呼地瞪着胭脂,见她一张小巧的脸上生着平凡的五官,但是肌肤娇柔白嫩,脸颊白中透红,宛若青苹果照光的一面泛起第一层的淡淡粉红,映在红红的烛光下,水菊只觉得瞧得有点耀眼,后面的话便放缓了语气,“你们也该讲点道理!”

  胭脂垂眸略略思忖了一下,便抽回手去,细声道,“得罪,请便!”

  西竹便帮裴菀书斟了茶来,水菊打开食盒,侍候裴菀书吃东西。

  “水菊去搬张桌子来,你们也坐下吃!”裴菀书坐在床上挪了挪。

  西竹和水菊麻溜地准备了,便坐在下面开始吃东西聊天。

  裴菀书朝胭脂所在方向招了招手,“胭脂,你也来,你们王爷让你看着我,没让你不和我说话,吃东西,尽管坐!”

  胭脂一听忙退了一步,垂首道,“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方才你不是很敢么,快点吧!”裴菀书推了推水菊让她去拉过来。

  “王妃,奴婢真的不敢与您同席,您就饶了我吧!”胭脂踯躅不前。

  “你怕什么,你们王爷并不待见我,不会在乎的!”裴菀书开心地笑起来,又扭头对西竹说了句话,她一听立刻去将门关紧,又去柜子里找她们早就准备的玉雕马吊。

  水菊拉着胭脂在桌前落座,拿了个点心塞进她的手里,“你们王爷大婚,也不能饿死我们不是!连累你了!”她嘻嘻笑道,见西竹将马吊拿出来,便道,“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好?”

  裴菀书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好的?王爷肯定彻夜不归,难道我自己在这里枯坐,你们去睡大觉?要是让你们干坐也坐不住,快点的,西竹你去柜子里找钱出来,我们今晚上赌大的。”

  “小姐,三缺一呢!”水菊低声道。

  “不是有胭脂么。”裴菀书指了指对面,又吃了一块点心,便不吃了。

  “小姐,王爷知道了会不会责罚胭脂,我们也会挨打?”水菊有点担心。

  裴菀书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你怕什么,他不掀盖头不让我睡觉,就不怕我去跟皇上告状吗?”

  突然听得“扑通”一声,“王妃,请您不要告王爷的状!”

  听着她细细柔柔的声音,裴菀书又心软了,叹了口气道,“胭脂,你也忒好哄,你们王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因为要娶孔纤月所以皇帝龙颜大怒,逼着他选妃,僵持不下他才说抓阄的,所以就抓到了我,现在清楚了?所以别怕,就算皇上知道也没关系,你们王爷也不会怕,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也不会怕他!”裴菀书越说越气,便哗啦啦地洗牌。

  “现在可以放心了吗?坐!”裴菀书指了指对面,生硬道。

  胭脂听了便小心地坐了。

  水菊将她们裴家的打法解释了一下,胭脂一听便懂,试打了两圈便上了手熟悉了规矩。

  “王爷也玩这个!”胭脂终于主动说了句话。

  裴菀书笑了笑,改天跟他玩,把王府都赢过来才好!

  四个人在小儿手臂粗的红烛下打马吊,新娘头戴红盖头,也算是奇事一桩。裴菀书是为了打发时间,随性而玩,而且心里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便不断输钱。

  胭脂静悄悄地一会却赢了不少,水菊咋咋呼呼有赢有输。

  “今天手气真被,倒霉催的!”裴菀书笑着让水菊给她倒杯茶。

  “呸呸,不许说这样的话,大吉大利!”水菊忙说着又去倒茶。

  “砰砰!胭脂开门!”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胭脂一听忙轻步过去开门。

  裴菀书听见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跟胭脂嘀咕了一阵,但是太快稍微听不清,又听得胭脂低声地说什么。

  “胭脂,你说什么呢?你现在是谁的人?你是王爷的人!”那声音落在耳朵里夹枪带棒的感觉。

  “这么说,王爷和王妃不是一家了?”水菊从裴菀书手里接过茶杯,冷冷道。

  就算他们王爷不想娶小姐,小姐也不想嫁不是?

  “唉,你怎么说话呢?这是瑞王府不是你们裴家!”那丫鬟蹭地便来到水菊身边,横眉怒目的。

  水菊扁了扁嘴角,看着她一副浓眉大眼的模样,很像是小姐画里的北夷女子,“我知道,我们还不稀罕呢。有本事你告诉你们王爷,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说不定小姐可以嫁给柳公子,到时候老爷解甲归田,多美的事?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丫头朝水菊挥了挥拳头,胭脂忙拉住她。

  “哟,你们有脸吗?我怎么没看见?”水菊反唇相讥,新婚之夜,竟然撇下她们小姐去了青楼,这是脸吗?

  “你,你,我打你!”浓眉丫头一巴掌挥过来,西竹左臂一伸挡住她的拳头,同时右臂并指在那丫头腰间一点。

  胭脂忙拉着她退后,连声道,“王妃,请不要动怒,翡翠无意冒犯!”说着拉着翡翠就跪,叫翡翠的丫头却横地看了西竹一眼,“咦,你会功夫,不错嘛,我们出去较量较量?走!”

  西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负责保护我们小姐和水菊,不奉陪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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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23 am

洞房花烛

  水菊来不及问她怎的突然会武功,得意地瞅了翡翠一眼,然后坐回裴菀书身边。

  裴菀书浑身酸痛,脖子更是几乎僵直,抬手捶了捶,“水菊,我脖子痛!给我揉揉!”

  水菊一听立马跑去给她捏肩膀。

  “翡翠姑娘,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你是王府的奴婢,我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王妃,孰轻孰重,不用我说吧?要是你觉得你们王爷不待见我,你就可以跑到我新房里来撒泼,我该请你们家法呢?还是该立新的家法?或者我可以理解为你仗着身上有两下子拳脚功夫就想直接将我打出门去?你们王爷再大,能大过天?大过王法?大过皇上去?”裴菀书越说越重,语气越来越冷,到最后自有一股无言的威仪,让翡翠不敢正眼去看。

  忽然觉得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别人靠着爷的宠爱在她们面前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但是转眼也不待见了,那些个女人她们打骂责罚,爷并不在乎。

  这个王妃不同。

  她忽然为自己的方才的举动有点吃不准。

  胭脂听了早跪在地上请王妃喜怒,“王妃娘娘,请您喜怒,翡翠直言快语,但是心无怀念,请娘娘饶了她这回。”

  裴菀书突然笑起来,“你们也不必怕我,我也不是母老虎,也不会真的家法伺候,你们爷也不会允许,我的意思呢,以后大家和平相处,你们爷需要我这个挂名王妃呢,我就继续演,什么时候不需要,我就可以解甲归田,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幌子,想必天底下也少找吧?就凭这个,难道你们不该付点薪酬?我不要银子,这起码的尊重还该有吧?”

  胭脂忙拉着翡翠谢了,磕了头,裴菀书让她们起身,“以后不必这么多礼数,见了我不用跪了跪去的,以后你们愿意就唤我一声夫人好了,也不用王妃王妃的叫,听着别扭,不愿意呢,就叫我裴小姐,裴菀书我也不介意。”

  “夫人,奴婢不敢!”胭脂垂首细声,翡翠撅着嘴却没有再顶嘴。

  “既然如此,那么麻烦翡翠姑娘去艳重楼或者什么楼找到你们爷,问问她,我这个摆设王妃是不是可以就寝了,这盖头也就是个形式,没那么多必要!”裴菀书淡笑着缓缓道。

  翡翠想拒绝,看着她盖着红盖头,可是却似乎能感觉一双冷冽的眸子直射过来,让她觉得有点发颤,嘟囔了两句,“好吧。我这就去!”

  还没走到门口听到窗外有人戏谑道,“王妃好手段,好心机,好计谋!”说着“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翡翠胭脂听得是王爷,忙跪地行礼。

  水菊和西竹福了福, “参见王爷!”

  沈醉身形一闪,房中烛影轻晃,他便立在房中,身上已经换了水色的长衫,披了件鸦青色的长袍。清俊如美玉,给人高蹈离尘的感觉。

  “王爷,臣妾的盖头该拿掉了吧,虽然不用这么着急,可是总这么顶着也不合礼仪!”裴菀书微微抬了抬头,尽管看不见,却还是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沈醉扫了一眼她身前的八仙桌,上面铺着的鸳鸯锦,散乱着青玉雕的马吊牌。

  勾了勾唇角,上前两步,“王妃好雅兴嘛!”

  “王爷有兴趣可以来一局!”裴菀书微微侧了侧头,看到他黑色的鹿皮靴,笑了笑。

  “你有什么可以让本王感兴趣的?”沈醉猛地一甩袍角,在她对面坐下。

  “不如王爷容臣妾先掀了盖头,我们细细说,如何?”

  沈醉眯了眯水色的长眸,融着跳跃的烛火,勾魂夺魄,水菊看了一眼,只觉得心头蹦蹦直跳,忙别开眼睛继续给裴菀书揉肩膀。

  “好!”沈醉伸手,西竹立刻将喜秤放进他的手里。

  沈醉接过喜秤放在手里敲了敲,没急着挑盖头却看向西竹,颇有兴趣道,“你,功夫不错,哪里人?”

  西竹微微欠了欠身,“回王爷,裴家人!”

  沈醉也不恼,哈哈大笑,点了点头,“不错,是裴家人,”说着黑影一闪,秤杆便朝西竹点去。

  西竹不慌不忙,侧身避过,沈醉身不离座,点戳劈削,将西竹控制在范围之内。裴菀书听得打斗声,忙喝道,“沈醉,你不要太过分,欺负我的丫头算什么?”

  沈醉闻言笑着收手,颇有意味地看着她,“好,不错,果然不愧是有勇有谋的裴小姐!”说着喜秤一探,便将裴菀书头上的喜帕挑了下来,水菊忙接住,叠好放在一侧的五斗橱上。

  裴菀书终于重见光明,深深吸了口气,抬眸对上一双黑泠泠,勾魂般的桃花目,尖削的下巴,挺拔的鼻梁,玉白的肌肤,虽然没有易容,裴菀书还是断定他就是李锐。

  不由得哼了一声,抽了抽唇角,看向水菊道,“见了故人,没问好吗?”

  水菊一脸茫然,“小姐,什么故人?我不认识王爷呀!”

  沈醉笑了笑,挑眸看了她一眼,泰福茶楼!

  水菊蹙眉弯腰仔细地看着他,忽然大叫一声捂住了嘴巴,“你,你,啊,小姐,惨了!”

  “慌什么,”裴菀书白了她一眼,“把东西收了。”

  水菊和西竹忙将桌上的东西收走,胭脂便奉上香茗,“爷,该喝合卺酒了!”

  沈醉笑着勾眸看向裴菀书,勾了勾手指,“不错!”

  “慢着!”裴菀书抬手制止,“王爷,我们还是将该说的话说完,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沈醉看着她一副躲避不及的样子,不禁有点恼怒,勾了勾唇,“好!”

  “妾身想知道王爷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坚持与我成亲,仅仅是因为皇上坚持还是因为王爷公报私仇!”裴菀书定定地看着他,无惧地凝视着他那双漂亮地过分的眼睛。

  沈醉双眼一弯,笑意融融,微微颔首,“你这么问,我就有点不好说,二者俱都有之吧,不过父皇坚持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违逆他,他也不可能让我娶孔纤月。”

  裴菀书点点头,“好,还有一个,王爷假扮李锐接近臣妾,可是有什么图谋?你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臣妾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王爷一时戏言逗臣妾玩玩,大家全部忘掉?”

  沈醉哈哈大笑,点了点头,“对,你最好忘掉,否则就是麻烦。”他身体微微倾了倾,“你没告诉别人吧!”

  裴菀书弯起唇角眯了眯眼眸凝视着他,淡淡道,“王爷不会觉得我那般蠢吧,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话,为何要对人说?”

  沈醉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你定然会如此!”

  “王爷可以告诉妾身为何了吗?那样做有什么意思?”裴菀书眼神突地变冷,眼前只有对他的厌恶,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带着毒,让她想退避三舍。

  “你可真健忘,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当时如何说的?竖子无谋?竖子是指本王?”沈醉笑着指了指自己,凝视着她。

  裴菀书淡笑,抬手支颐,轻声道,“王爷好记性,好肚量!”

  “当然,恩怨分明是男人本色!”沈醉一招手,胭脂忙将合卺杯端过来,翡翠往里斟满高度白酒。

  闻着清冽的清香,裴菀书眉头皱了皱,抬眼看到胭脂手拳头大的酒杯吓了一跳,虽然她擅长品酒,酒量却小的可怜,这一杯下去,自己只怕会醉倒。

  忙朝西竹抬了抬手,她立刻去早准备的合卺金杯拿来,一对小巧玲珑的酒盅。

  “王爷是男儿本色,当不为难女子吧!”裴菀书将手立在桌中央,等着西竹将酒杯递过来。

  水菊将酒注满,刚要递给裴菀书,忽然眼前白影一晃,两只酒杯都到了沈醉手里,他手一扬,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被往后掷去。

  “你!”裴菀书惊讶地看着他,忽的颈上一紧,被他勾住,接着唇被他的唇压住,一股辛辣的酒液便灌了进来。

  “唔……”她挣扎了一下,他的舌长驱直入,刷过她的上颚,裴菀书心头一颤,酒液咕嘟咽了下去。

  沈醉笑着放开她,“花酒都是这般喝的!”

  裴菀书心头一沉,眼眸冷冷地扫了他一下,咬了咬唇,将怒气硬生生压下去,“水菊,笔墨!”

  水菊还沉浸在惊愕中,西竹忙去拿了过来,放在桌上。

  “沈醉,现在我们是平等的,立一个契约,大家共同遵守,否则我宁为玉碎,还请你体谅!”裴菀书眼眸沉沉,一双灵动的黑眸因为愤怒越发的清亮,沈醉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勾了勾唇角,颔首道, “好!”

  “我裴菀书,从前今天,答应做你沈醉名义上的王妃。下面说一下我的权力和义务。我的权利是主管王府的所有内务,以后你可以娶什么李家韦家小姐,甚至孔小姐都没关系。她们也可以和本王妃平起平坐,但是主内的这项权力本王妃一直保留。

  至于我的义务,我会维护你的尊严,王府的利益,与你同进退。但本王妃没有尽夫妻之事的义务。同时我需要最大限度的自由,不许监视约束我,而且我要求你私下在外的生意转让一家药材铺,一家玉器店,一家绸缎庄,一家茶园给我。或者不肯的话一次性二十万两白银也可以。……”裴菀书缓缓地说着,反正她就是想要他的铺子,货源自己可以提供。

  “本王只有两百万亩的封地良田,茶园,你说的铺子可没有!”沈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舔了舔自己的唇,忽然身体往前一探,吓得裴菀书立刻后仰,笑了笑, “你虽然是王妃可也是地主婆!”

  “王爷,您骗小孩子呢。就算我不知道你有,可是我也断定你有,所以你给也得给,不给还得给!”裴菀书抬手支颐,点着脸颊淡淡道,“回头要是皇上知道了,会问,‘什么,老四敢做买卖,皮痒了不是?’呵呵!”

  沈醉挑了挑眉头,颔首道,“好,既然你知道,而且又肯与本王更进退,那么本王索性大方点,给你五倍的,不过--本王要对半分红,亏了就收回铺子!”

  “既然王爷如此大方,本王妃也不能小气,我们成交,白纸黑字写下来!”说着让水菊动笔。

  沈醉眯了眯眼笑微微地凝注她,半晌,忽而道,“但是我有个条件,契约什么时候终止由我说了算,只要我不说停,你就算老死,也要留在这里!”

  裴菀书垂了垂眼,想自己反正也不指望还会嫁人,更加不指望会有个两情相悦的男人,过得几年可以找个幌子逃走也就是了,遂点头,“好!”

  “击掌为盟!”

  两人郑重其事地三击掌,然后让水菊执笔将两人的意思都记录下来,给两人看了,沈醉想了想指着最后道,“加一条王妃要恪守妇道~!红杏出墙之类……”

  “沈醉,你够了!”裴菀书伸手去抢,沈醉手一扬,挑衅道,“如何?”

  “好!”裴菀书咬了咬牙,“不过你若出墙一次,白银一万两!”她毫不在意地盯着他,反正自己对出墙本就没意思,可是他就不一样。

  “王妃,本王不懂,而且就算本王偷吃难道你能看见不成?”说着细长的眸子轻佻地勾着她。

  “那就这样,我要分你五十万亩地的收入。你可以随便出墙!”说着示意水菊写,也不管沈醉同意与否。

  沈醉没吱声,淡淡的看着她,看来视财如命真的是她的本色?

  商人本色,唯利是图,自己都可以出卖!

  啧啧!

  看了水菊一眼,她却委屈的盯着小姐,似乎不许她红杏出墙一般。

  “写~”裴菀书指了指,水菊只好遵命。

  一式两份,沈醉看了看很满意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塞给裴菀书。

  翡翠见裴菀书不但会写字而且还能和她家主子谈判,就连她的丫头都能写字,不禁有点刮目相看,多看了她几眼。

  裴菀书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淡笑道,“翡翠姑娘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翡翠点了点头,道, “爷,那,那以后我们是听您的还是夫人的?”

  沈醉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她,“当然是爷的,你还想变节不成?不过王妃吩咐的事情如果和爷的不冲突,也可以去办。”

  翡翠点了点头,“懂了。”然后又看向西竹,“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西竹瞥了她一眼,“恕不奉陪!”

  裴菀书挥了挥手,“我还有件事情,”众人看向她。

  “府里的绘图!”裴菀书看着沈醉,淡淡道,“这正院的新房,就给王爷一月后和两位小姐成亲的时候做新房,为了表示不偏不倚,就娥皇女英好了,省的还得另备新房,不过这里的东西都换新的!”

  沈醉唇角抽动了一下,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出格,可是没想到这个程度,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讨论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新房。

  “好!”他点了点头,无所谓道,“你是王妃,当家的,自然你说了算。”

  然后又对胭脂道,“立刻去拿绘图来!”

  片刻,胭脂回转,奉上绘图。

  裴菀书惊讶地看着她,难道绘图就在手边?胭脂嫣然轻笑,“夫人,奴婢脚轻。”

  是轻功好吧!裴菀书横了沈醉一样,卖弄给她看?

  绘图摊开,比八仙桌还大,裴菀书打眼看了一下绘图,约莫一下有个一百五十亩左右。其中一座小小的花园就比裴府大上数倍,不由得感慨万千。

  沈醉含笑看着她,这女人还有什么不会的?

  裴菀书仔细地看着那些院子,王府北面有一座集中的大花园,然后南面边上分散着十几座宅院,靠近府邸东西的是下人房间以及马厩等。前面最高大的房子是面阔七间进深三间的大厅,距离现在所处的主院还有三到仪门。

  思量了一下,突地眼睛一亮,对沈醉道,“王爷,这主院留给您住,东西厢给那两位住,您的书房和议事房前移到中庭去。然后将这处桂园和海棠园给那两位她们可以自己挑,妾身呢就住这里好了!”裴菀书说着指了指东北角的一座院子。

  沈醉瞥了一眼,那座院子还算大,里面有个小小的花园,但是装饰都比较简单,没有繁复的雕花,是他平日喜欢住的地方。

  “爷,这可不行!”翡翠立刻叫起来。

  沈醉横了她一眼。

  “夫人,桂园和海棠园是王府里最华贵的地方,气派而又灵秀清幽,您还是选一处吧!”胭脂细声细气道。

  裴菀书摇了摇头,含笑道,“就这里了,这里安静,我不喜欢人家打扰!”

  “你要当家,怎么可能不被打扰?”沈醉瞅着她。

  “没关系,以后家务事就到二庭的东厢解决好了,或者去这里--”裴菀书指了指绘图上的中厅东跨院花园中的一处花厅,“簪花厅也不错!”

  沈醉忽而邪气地笑了笑,迷了眼睛瞅她,“要不要现在就将大管家二管家一起找了来给你看看账本,还有王府的财务,银库,还有地庄,茶园,果园,煤矿,金矿,马场,渔场,盐场,玉厂,铁厂,丝织厂?”

  商人本色,唯利是图,他早就看透她了,虽然是大学士的女儿,却一点灵气没学到,一身的铜臭气。

  “我可是乏了,明日五更还得进宫请安,三日还得回门,王爷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歇了吧。”裴菀书不接话茬,打了个哈欠,她可不贪心,少来这一套!

  明显送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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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28 am

且试水深

  五更天一到,裴菀书便让西竹和水菊帮她更衣打扮,需要进宫请安。看着西竹轻手轻脚麻溜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小小的人在那里卖身葬父。那天其实自己是陪大娘去典当首饰的,连年天灾收成不好家里困顿。但是大娘还是因为不忍便给她钱葬了父亲,又觉得她孤苦伶仃领回家去。她一直沉默少言,但是手脚勤快,不出风头,所以自己这些年竟然不曾注意过。

  既然身上有武功,又何必卖身葬父?弄几两银子也很容易。西竹说那人不是她的父亲,是老家仆。她不想四处流浪,想找个家安静下来觉得裴家虽然清贫但是人好就留下了。

  裴菀书也相信她对大家都无恶意,看她似有隐情不想说,便也不迫她,依然让她跟在身边。

  “今日我们进宫,前段时间学习的礼仪可都还记得?”裴菀书看向水菊,西竹向来不用担心。

  “小姐,放心!”水菊笑嘻嘻地帮她挽了个惊鹄髻插上金钗步摇,玉挠头,王府的东西都是赤金纯银或者上等美玉,随便插几样就是金光灿灿。

  裴菀书看了看,又将柳清君已经帮忙喂过毒药的银簪插在不起眼的地方,只露出一朵小小的银簪花。

  让人去叫大管家来。

  过了半天,他才系着腰带磨磨蹭蹭一脸不乐意地踱过来。

  裴菀书看他五十多岁年纪,满面红光,身上锦衣华服,腰间戴的墨玉琅环价值不菲。

  “小的管全拜见裴王妃。”管全弯腰拱手,并没有下跪。

  裴菀书也不在意,站在门口照镜子问道, “去宫里的礼物可打点好了?”

  管全莫名道,“夫人,什么礼物?”

  “新婚进宫,那么多小姑小叔,还有其他一干人等,怎么说也要送一份礼去。”裴菀书伸手接过水菊递上的淡紫色丝帕,擦了擦唇上的胭脂,几乎擦净才舒了口气。

  “回禀夫人,爷进宫的时候从不用带礼物,回头还有宫里的赏赐!”管全站的笔直,直视着她。

  “那你把钥匙拿出来,本王妃自行去置办!”裴菀书淡淡地说了句。

  她是皇帝赐婚的,但是月后还有两位身世显赫的小姐嫁入王府,这里的人自然不拿她当王妃看,况且新婚之夜王爷可是抛下她去了青楼的。

  如果不把钥匙拿在手里,以后关于管家的权力可不定到了谁手里,还得赶紧回来和沈醉将契约上的事情落实下来,他该出的血一滴都不能少,自己该吃的肉一口不能少。

  “这,爷没交代!”管全垂了垂眼,看着裴菀书的裙摆,普通的罗裙,在王府里显得寒酸了点。

  “不用爷交代,难道我这个王妃没有这个权力?大管家,要不要我让人拿了皇帝赐的王妃印绶给你看?”裴菀书声音冷下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的不敢,只是这一大家子,边边角角都要操心,小的怕王妃太过操劳!”管全扁了扁嘴,脸色阴沉下来。

  水菊早就憋不住,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狠狠瞪着大管家,声音嘎嘣脆,“那就不劳大管家操心了!眼瞅着时辰到了,爷还等着一起进宫,爷可以不在乎,但是皇上皇后不能不在乎。你说要是王妃去请安晚了时辰,这借口怎么找?上头怪罪下来,自然不说做主子的磨蹭,要说我们做奴婢的没眼力见,白吃了粮食!到时候你我只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管全微微晃了晃身体,翻了翻眼,没吱声,片刻见裴菀书冷眼瞅着他,那眼神让他觉得不亚于王爷,只好道,“小的这就去备礼,夫人尽管去,礼物随后就到!”

  “那就多谢管家,还有,礼物要丰厚一点,根据每人的品级来,要是差了半点,我们王府的脸可就不要了!”裴菀书淡淡地说着,忽而对着她莞尔一笑转身往外走。

  水菊和西竹忙跟上。

  府里有专门的马车甬道,南北东西都可以直通大街。沈醉没派人来接她,也未曾着人提点告诉她什么,裴菀书也不在意,如今那些丫头小厮的她也使唤不动,便先乘肩舆到了大门口,早有华贵宽敞的马车等在那里。

  看了看天色,依然黑蒙蒙的泛着清辉,半轮月亮悬在西南天空上,明晃晃的。没过多久,沈醉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出来,“夫人,有必要如此早吗?”

  裴菀书见他衣衫松散,腰带也没系松松地搭在手臂上,整个人慵懒散漫,不成体统。瞅了他一眼,自行钻进车里,“王爷若是不想去,妾身也不强求!”

  沈醉打了个哈欠笑了笑,飞身而起跃上车辕,手一挥挑起紫竹帘钻了进去。

  水菊和西竹自去乘后面马车,又有沈醉的两个贴身小厮随从。

  王府的大车宽敞,上面装饰华贵繁复。车内右侧是软榻,锦被铺陈,一头放置轿箱。中间一黄花梨小几,上面放置茶具酒具。左侧一排三层黄花梨的小橱柜,分层放置点心,茶罐,小酒坛,玉如意等玩物,还有几本书。最底下放着小炭炉,水壶,小巧的琉璃灯。

  车后的软凳还有侧面的软榻都比车底高出一尺,坐在上面也不至于憋屈了腿脚。裴菀书暗暗叹了口气,就他这辆马车几乎能买下她裴家了。

  沈醉钻进车内,看她脸上薄施脂粉,在车四角和顶棚上柔和的水晶灯光里显出一层娇艳,只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让他嗤之以鼻,她的出格他又不是没见过,装模作样果然也是她的强项!

  他跪在榻上,将腰带递向她,“搭把手!”

  “王爷,我可不是你的奴婢!”裴菀书斜了他一眼,没动。

  “帮个忙!”

  沈醉笑笑,腰带扔进她的怀里。

  裴菀书瞟了一眼,白底暗纹的锦衣,淡青色的袍子,青玉腰带,不知道是衣服衬了他还是他提携了衣服,只让人觉得乌发雪颜,唇红水眸,说不出的风流俊美。

  见她依然不动,沈醉索性脱了外袍,“爷我再睡个回笼觉!”随即身体一歪便躺在榻上,一会响起微微的鼾声。

  裴菀书抡着腰带朝他抽去,却被他轻巧地抓住,猛地一拖,将她拉倒在怀里。裴菀书心头狂跳,慌忙推他,却被他手臂一伸揽住腰肢抱的更紧。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笑道,“茉莉花过季了,如今该是桂花了,府里到处都是桂花,让她们摘给你!”

  裴菀书用力在他胸口拧了一把,趁着他吃痛,立刻后退,狠狠地盯着他,低声道“沈醉,不要忘记我们的契约,不许动手动脚,否则--”

  “后果自负?”沈醉笑起来,支起手臂托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可以,反正你也没什么吸引人的,我对你动手动脚实在有点掉……”

  “闭嘴!知道就好!” 裴菀书斜了他一眼,“回头你赶紧着将契约上该给的都给了我,然后府里的内务我会快速整顿,你有没有要交代的,趁早吱声,别到时候去你那里哭诉告状一大堆,我不想和你抬杠!”

  沈醉笑了笑,抬手捋了捋自己鬓发,“除了胭脂、翡翠、还有我那两个贴身的小厮,其他的你随便,都撵出去我也没意见!”说完看了她一眼,王府里,机关深的很,他才懒得去提醒她。

  让她替他将家里清扫干净也好,这本来就是她的责任!

  “你每日挥金如土的,府里的银子够吗?”裴菀书决定先问问,否则到时候府里的亏空算在她头上,那可亏大了!

  “你看见我挥金如土了吗?”沈醉嗤了一声,斜了她一眼。

  “有些年头大家这么说了!”裴菀书低头看着自己涂了凤仙花的指甲,下次还要淡一点。

  “人家还说裴家小姐是丑八怪呢!”沈醉讥笑道。

  裴菀书不以为忤,淡声道,“为了避免你将王府都倒腾到艳重楼去,我觉得还是把孔纤月赎出来,或者请到府里来的好!”

  “好呀!”沈醉兴奋地坐起来,桃花眼微微勾着她,“我老早就这么想,结果父皇不同意,不如你去说!”

  她打的什么注意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李家韦家都不是善茬,她想再弄个孔纤月来,索性乱的厉害点。

  进宫的事情也是一回生二回熟,裴菀书虽然心有忐忑却是也并不紧张,稳步垂眸,不管风吹如何,我自岿然不动的姿势。

  太后一直在城北的流泉行宫静养,传话让人不得打扰她,裴菀书也乐得少了一个请安的人。

  到皇后的景怡宫去,皇帝和皇后正坐在那里说闲话,沈醉三跪九叩,裴菀书三跪三拜,然后赐座说话。

  皇后见裴菀书衣饰简朴,颜色素淡,笑着道,“四儿,你这王府可不能欺负新到的王妃,管家的权可是要给菀书的。”

  沈醉倾了倾身,淡淡道,“母后多虑,昨夜儿臣已经和王妃商量过,以后府里的家务归她管。”

  皇后笑了笑对皇帝低声说道,“皇上,您可以放心了,我们这些媳妇里面,我倒是觉得菀书最能干,你看现在他还不是乖乖地进宫请安来?”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朕拭目以待呀!要不是你总是护着这个不逆子,朕也可以眼不见为净,倒不用还要委屈菀书这个丫头。”

  皇后瞅着沈醉笑道, “本宫可是听说四儿昨夜丢下新娘子跑去寻欢,不过后半夜怎的又回来?难道不能说明菀书有本事吗!”

  皇帝但笑不语,看向裴菀书。

  所幸周围没有旁人,裴菀书垂眉敛眸,无声淡笑,“父皇母后谬赞,这都是菀书的本分,夫君体恤,父皇和母后教导有方。昨夜王爷还对臣妾说自知放荡无性,让父皇和母后担忧,愿意慢慢规正,勿使长辈劳心。”

  听见沈醉低低地哼了一声,裴菀书笑意更深。

  不管真假,皇帝和皇后却很开心,又聊了一会便颁下赏赐,皇帝便让他们去德妃处坐坐。德妃的春阳宫离景怡宫颇有点距离,皇帝特许了二人肩舆送他们过去。

  “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拜见德妃娘娘?”裴菀书歪了歪头低声问沈醉。

  “因为她在宫中仅此于皇后,虽然和其他三人并列四大妃,很多待遇排场却与皇后相差无几。”沈醉淡淡说道。

  见他无意给自己解释更多,裴菀书便也不再问,从前她一门心思想赚钱离开京城,根本对皇宫不感兴趣,如今颇感困顿,看来要下一番功夫才行。

  她知道皇后育有两子三女,太子早已经成婚,永安、永盛两位公主早就出阁,只有永康还在宫中。德妃有一子三女,二皇子那日见过。贤妃一子四女,三皇子,据说为人木讷不喜应酬,躲在宫里摆弄器物读书习字,父亲也曾夸奖过他文才不俗,但是胸无大志,整日想着皇帝给了封地自己可以去逍遥快活。静妃一子,六皇子。淑妃已殁,沈醉的亲娘。

  她早就听说沈家男人俊美多情,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奇怪的是竟然只有一后四妃,其他的婕妤昭仪之类却很少,且换的勤,病死的也不少,大多无所出。所以广仁帝子嗣并不多,迟迟不将皇子送去封地,而是让他们居住皇城,共享天伦。

  看来回门那天要向母亲好好请教才是。

  让裴菀书意外的是春阳宫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本来不觉得,但是一比较就觉得皇后宫太过冷清,除了皇后的笑声便寂然无声。

  裴菀书却从那些对她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中感觉到她们今日定然是特意前来围观她的。

  “殿下,您的王妃挺美的!”一个宫婢甜蜜蜜地对着沈醉抛了个媚眼。

  沈醉不动声色,面沉如水。

  似是觉得他并不在乎这个王妃一般,另一个宫婢嗤了一声,“你什么眼神,她哪里配得上瑞王殿下,起码也得韦小姐才行!”

  沈醉斜了裴菀书一眼,唇角勾了勾,然后贬低裴菀书的话便慢慢地多起来。

  从下了肩舆到德妃的寝殿,裴菀书有意无意便听到一些声音,索性也不理睬,忍受这些本来也是契约的一部分。

  听得宫婢说到了,裴菀书便跟着沈醉拜下去,两跪两拜却没听到德妃让起身的声音,但是再拜却于礼不合。

  裴菀书略略思量还是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老四,你可不像话,我听说你昨夜又出去了!”淡淡清冷慢悠悠的声音传来,裴菀书略略抬眼恰好对上一双似是睁不开一般的媚眼,妩媚至极。

  “德妃娘娘取笑我,本王可是一直呆在府里喝酒,不信可以问二哥!”沈醉在德妃身边落座,又和其他几位妃子见了礼。

  “老四,我跟你说件事,今日姜儿要来,你且坐坐,在我这里用膳,晌午里她就来了。”德妃说着瞄了一眼静静立在一旁的裴菀书,大家这样冷着她,她倒像是若无其事一般,双手在腹前交叉身形一动不动。

  “娘娘,还是改日吧,我府里还有事呢!”沈醉一听韦姜要来笑了笑看向裴菀书,“不如让王妃在这里陪各位娘娘说说话,我先出宫去找二哥,有话与他说!”说着便告辞,经过裴菀书身边低笑道,“为夫就先走了。”

  裴菀书挑眉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请便!”

  “裴小姐,过来坐!”有人唤她。

  “怎么叫呢,那可是瑞王妃!”

  “对对,请过来坐!”

  感觉到水菊的气愤,裴菀书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她可不想看着自己的丫鬟在这里被人欺负。

  裴菀书缓步上前,含笑道,“不知道各位娘娘如何称呼,失礼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便有人给她介绍贤妃,静妃,李昭仪,王婕妤,唐昭仪……

  几位妃子初次见面,裴菀书便行了礼数,其他的便只颔首致意,便遭到不少白眼,她也不去管。

  “瑞王妃,还有一个多月,韦小姐可是要过门的,想必你没意见吧!”德妃挑着纤纤玉指,慢悠悠地吃着水晶葡萄。

  裴菀书垂了垂眼,笑道,“皇上说过,我没意见!听说还有皇后娘娘的侄女李家小姐,我已经和王爷商量过,连新房都准备好了,两位以后的住处也是府里最好的地方。娘娘尽管放心就是!”

  德妃点了点头,“我那甥女为人大方得体,聪慧过人,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不少人称赞她是女中诸葛,这以后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她管起来也得心应手!”

  其他人纷纷附和。

  裴菀书浅笑不语。

  当家的事情早就说过,今日不该拿出来说,自己当然不可以接话。


  似乎因为裴菀书不接话,德妃有点不知道后面该如何说下去,不由得咳嗽了两声,立刻便有人附和说韦小姐国色天香,聪明睿智,管个王府绰绰有余。

  三三两两地又说了一会,德妃看向裴菀书道,“不如就在这里用膳吧,回头韦姜过来,你们姊妹也好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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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33 am

稍纵即逝

  裴菀书忙起身告辞,“娘娘赐饭,万分感谢,但是答应了永康妹妹,见过德妃娘娘就去找她说话!”

  德妃哼了一声,“你自是怕她发脾气,我们不过是些不入眼的,你也得不着好处。”

  “哟,德妃娘娘这是吃醋呢?”

  忽然门外传来永康带笑的声音,随即红影一闪,她已经冲了进来,几个宫女一脸惊慌地跟在后面跑进来,看到德妃娘娘冷肃的神情立刻跪下。

  “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德妃娘娘,我得把嫂子带回去,还有好些事儿呢!”永康说着拉着裴菀书就走,裴菀书忙回身行礼却被她硬生生拖着出去。裴菀书见她脸上通红,气喘吁吁,又没听到通报,想是比宫婢们跑得快,心存感激却也担心,“永康妹妹,你这般可不妥当。”

  永康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角,“德妃娘娘这个人最有心计了,我就吃过她很多亏,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能让她算计着。”

  裴菀书扭头看向她,吃了很多亏,可是看起来也并没有学会如何应对。

  今日这番,不知道会不会让德妃对自己也恨上,不过想想她甥女嫁进瑞王府,还不是铁定得罪的事儿?

  看起来沈醉和德妃的关系似乎比皇后好,不是都说沈醉小时候是皇后抚养成人的吗?怎的会这样呢?

  “妹妹,李家表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难道甘愿嫁给沈醉做侧妃吗?”裴菀书放慢了步子,让永康也慢下来。

  “她,傻乎乎的,风风火火,横冲直撞,从头到底一根筋,从小就爱着我四哥,好几次都发疯了,我可害怕,我四哥也不喜欢她。早年我还喜欢和她玩,但是后来她见了我就问四哥怎么怎么的,我是真害怕,所以就躲着她了。”永康同情的目光看向裴菀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加不知道父皇母后四哥他们是怎么想的,其实我老早就不想了,过一天是一天吧!”

  裴菀书心头一紧,转首看向她,艳丽的容颜挡不住淡淡的忧伤,“永康,一个小孩子家说什么丧气话,你要觉得没意思,这天下人都别活了!”

  永康瘪了瘪嘴巴,叹道,“你看李家表姐是那样的,四哥小时候和我那么要好,可是后来不知道怎的竟然越来越疏远,小八更是阴阳怪气的让人生气,姐姐我跟你说实话,我在这宫里,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

  裴菀书不禁同情起来,握住她的手,“你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还有皇上吗?他们对你都是顶顶好的。”

  永康冷笑一声,“父皇就知道去找那些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对我好的时间越来越少,母后虽然面上不说,可是我知道她难受,每日除了父皇来的那点时间她都是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的,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裴菀书想起皇后那张美艳非凡的脸,灿烂的笑靥,原来是假的吗?

  自己嫁进王府是福是祸?

  两人去看紫莲花,湖中鸳鸯成双,鹭鸶悠闲漫步。

  西竹和水菊还有公主的几个宫婢跟在不远处小心地守着。

  秋日正午的阳光依然浓烈,未残的紫莲花妖娆绽放,毫无保留,毫不畏惧,远处映着天空的半边湖水铺满了满江红瑟瑟如火。

  “姐姐,有的时候我觉得这宫里头真没意思,她们争来抢去,就为了一个男人,若是我宁愿独自离开也不会让那个男人那么得意!”永康趴在围栏上,静静地看着水里的锦鲤,低低地说道。

  裴菀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从小大娘和母亲从没红过脸,更没有为了争夺父亲起过争吵,反而多是为了她大娘嫌母亲太过苛责。

  “永康,你要是喜欢可以常去瑞王府。”裴菀书笑着指了指河中的锦鲤,“我们在王府的荷池里养草鱼、黑鱼,然后抓了来烤了吃!”

  永康一听来了兴致,“好呀,好呀,我明日就去!”

  裴菀书低低笑起来,“怎么也得再过几个月,如今我刚过去,什么都还没定下来,接着又是她们两个过门,忙完了也该过年了!”

  永康听了不满道,“他们这么做就不对,便是纳妾也不该这么紧着。”

  “你可别跟皇上皇后说,这是他们早前定好的,本来是李家表妹和韦家的,但是你四哥可能自己拿捏不好,便说抓阄,谁知道抓到我。皇上说既然抓了就作数,我才做了王妃,但是看德妃娘娘的架势不想罢休,一定要韦家小姐嫁给沈醉,可能李家表妹也不肯,便就继续两个都嫁!”

  裴菀书耐心地给她说了说,永康却还是不懂,“还是四哥不好,他不要就是不要,谁还逼着他?”

  “他最不想要的可是我!”裴菀书笑起来,听到后面宫女们给八皇子请安,忙回头去看见沈睿一身墨绿长袍,身形俊逸。忙对永康道,“永康,我看我该回去了,你四哥还说让我早点回去商量事情呢!”

  “姐姐,我舍不得你走!”永康拉着她的手,看着沈睿走过来,“小八,你来做什么?”

  沈睿瞥了裴菀书一眼,又对永康道,“母后让我来送瑞王妃回去,说已经请了安,就不必再去告辞了!”

  “姐姐还没吃饭呢!”永康拉着裴菀书的手,“要在宫里头用了膳再走!”

  沈睿那双与沈醉份外相似的眸子挑了挑,不屑道,“吃不吃饭那是母后心情的事,母后心情不好,谁都别想吃饭!”

  “母后怎的了?”永康关切道。

  沈睿哼了一声,“我怎的知道?”说着便来拉裴菀书。

  被他吓了跳,裴菀书忙向后退,永康不满地瞪着他,“小八,你做什么呢?她是你嫂子,看四哥不揍你!”

  “如今他打不打得过我还另说呢!”沈睿冷笑着推了推永康,对远处的丫头唤道,“送公主回寝宫。”

  “小八,你个混蛋!”永康恨恨地骂着,然后转身跑去景怡宫。

  沈睿勾了勾眼梢,伸手抓向裴菀书,冷冷道,“走吧!”

  裴菀书又待后退,却突地被他握住手腕,“我赌昨夜沈醉没碰你!”

  裴菀书心头突跳,腕上一凉,衣袖被他猛地撸至上臂,映着秋日暖阳雪白纤细的手臂上一点红艳艳的守宫砂。

  沈睿突地笑起来,放开她。

  裴菀书又羞又气,忙压住袖子,看着西竹和水菊快步过来,咬了咬牙,“八殿下,请你放尊重点!”

  “你和沈醉有什么约定?不妨说给我听听!”

  “对不起,告辞了!”裴菀书抬脚就走。

  “你还想不想要解药?”沈睿勾着细眸唇角挂着一丝邪佞笑意。

  “沈睿,你不要演戏了,假戏真做,亏你想的出来!”裴菀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也对,你认错人,想必那人是沈醉,我们两个是长的最像的!” 沈睿深深地看着她,“他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我没要他喜欢!”裴菀书冷冷说着,便迎上西竹和水菊,“皇后娘娘说不必辞行,我们回去吧!”

  “你就不怕我乱说,你这一走可得罪母后了!”沈睿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劳尊驾担心!”裴菀书领着丫鬟跟着皇后派给她随行的宫女回去原路坐马车。

  刚要上车,却又听见沈睿的声音,“我送你一程!”话音未落,人影一闪,他竟然跳上车来。

  众目睽睽,裴菀书怒不可遏,随后一挥,喝道,“你做什么,下去!”谁知道沈睿纹丝不动,她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往后跌去。

  车夫惊慌失措,忙去接她。

  裴菀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然又被沈睿抱在怀里,又羞又窘,满脸通红,宫门口的人都垂着眼不敢看,可是裴菀书却知道他们还不定会怎么去传。

  “你怕什么,怕我四哥不要你?”沈睿抱着她进了车内,又让车夫赶路。

  裴菀书怒目而视,缩在一角,沈睿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

  “告诉我你和沈醉的约定还有那个李锐!”他眼梢一挑,让裴菀书觉得他总是缠绕着那么一丝邪气,让人惧怕。

  对付沈醉还可以讲理,对付府里的那些下人,还可以发狠。

  可是这个看似油盐不进的家伙,该怎么办?

  忽然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清冷的声音,“小八,你下来!”

  是沈醉。

  裴菀书头一次觉得沈醉的声音竟然是这么好听!忙起身想下车,沈睿腿一伸,将她挡在里面,含笑道,“四哥,母后让我送四嫂,你上车吧,我正好想找你讨杯酒喝!”

  裴菀书惊讶地看着他,变脸如此快,他倒是第一!

  车一低,竹帘一掀,沈醉神清气爽地跨入车中,意态懒散地在裴菀书身边坐下。

  瞥眼见他脸色阴沉,裴菀书便也不说话,车内一片静默,车夫不知道走还是不走,等在那里。

  “我去后面的马车坐!”裴菀书说着便要从沈醉身前下车,蓦地腰上一紧,被他揽在怀里。

  “坐着吧!”沈醉淡淡道。

  裴菀书忙不动声色地掰了掰他的胳膊,让他放开,沈醉却紧了紧,看着沈睿道,“八弟有什么指教?”

  “沈醉,你到底想做什么!”沈睿盯着他,开门见山道。

  “四哥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该我问你才对!”沈醉把玩着裴菀书腰间的凉玉,触肤生凉,却又不冰。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母后伤心?淑妃是病死的,不是母后害死的,你查什么?什么都查不到!”沈睿那双漂亮的眸子因为愤怒而深沉无比,几乎喷出火焰。

  “你知道的挺多,有证据吗?怎么不去跟父皇,母后说,让他们治我的罪就好!”沈醉懒懒的勾起唇角,不屑地看着他。

  “我是猜的,你别忘了天底下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些事情你以为天衣无缝,别人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沈睿低声怒吼。

  “请便!”沈醉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子是我们的大哥,小时候他对你最好,你现在在做什么?对付他,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沈睿似乎愤怒至极,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吐出来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沈醉静静地看着他,“你错了,我没对付他,我不过是觉得有德者多劳而已!”

  “沈醉,你忘恩负义!”沈睿双眸中黑雷沉沉,似乎随时能爆发一般。

  裴菀书突然从他狠戾的眸子中感觉到了真情,也许是对太子的,也许是对沈醉的,愤怒让他的真性情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我也没说我是个好人!”沈醉垂眸看裴菀书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睿,勾了勾唇角,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沈睿愤怒地盯着他们,“忽”地一拳捣在车上的小几上,花梨木四分五裂,滴答的鲜血不止,竹帘一晃,人影已经飘下去。

  裴菀书用力地推开沈醉,不知道为什么,沈睿那样的目光刺痛了她,让她觉得沈醉确实是个不可救药的浪荡子。

  沈醉笑了笑,视线落在为了保护她而被木屑划破的手臂上,抬起来吮了吮,用牙去咬衣袖。一只白嫩的小手伸过来,“我来吧!”

  “不必!”他冷冷地说着,也不撕布条,将衣袖裹紧,然后倚在身后的花梨木橱上,懒懒地合上双眸,似是无限疲惫般陷入沉寂的海洋。

  裴菀书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娶我无非是为了我母亲,三日回门,我们就问个明白,省的你草木皆兵,将所有人当做你的棋子!”

  沈醉眉头耸了耸,没有出声。

  裴菀书忽然很生气, “你不累吗?如果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把自己的亲人都弄得众叛亲离,个个不开心--”

  “闭嘴,你懂什么?你从小爹疼娘爱,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你眼里有谁?只有你自己!你连父皇的印章都敢作假,十四岁就敢指着本王的鼻子骂竖子无谋,你想过怕吗!”沈醉忽然疯了一般将她压在身下,一手压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你说,你没有过人的容貌,没有显赫的家世,你凭什么那么开心?凭什么把别人踩在脚下?”

  裴菀书被他掐地几乎喘不过气,费力道,“因为我不像你那般小气,不像你那般小心眼!”蓦地唇上吃疼,被他狠狠地咬住。

  挣扎了片刻,却被他吻得更深,知道不是他的对手,索性放弃挣扎,就当被狗咬了。突然他放开她,舔了舔唇,看着被他蹂躏的微微红肿的樱唇突然放声笑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光芒“吓到你了!抱歉!”

  眨眼间仿佛变了个人,方才的不过是梦幻一般。

  裴菀书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变色龙,这兄弟两个一个赛过一个!

  “倒是你那个八弟吓到我了,让我以为他想诱我红杏出墙~!”裴菀书也无所谓地笑笑,既然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么自己怎可以那么小气?

  所以的用银子抵吧。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行驶起来,辚辚而行。从宫墙内传出的桂花香气幽幽渺渺,沁人心脾。

  “沈醉,如果你想让我留在王府,最好把该说的,该提醒的提早通知我,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裴菀书觉得自己被他卷进一个黑洞,极为不划算。

  “这么快就想做我的贤内助了,倒是本王三生有幸!”沈醉笑眯了她一眼,却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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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日 四月 11, 2010 3:40 am

奴大欺主

  京城繁华之都,桂花香尘满路。

  三日回门。裴府上上下下还沉浸在裴菀书新婚喜悦中,府里挂满贴着金色喜字的红纱灯,就连府门前那两尊小小的石狮子都带着三分喜庆。

  大娘看着沈醉扶着裴菀书走过门口的龙门阵觉得他们感情不错,不由得脸上喜气洋洋。偷偷地问水菊,“王爷没欺负小姐吧!”

  水菊摇摇头,自然不能说真话,“王爷还请小姐管家呢,谁敢欺负!”

  大娘乐滋滋地点了点头,上前互见了礼,因为今日沈醉作为女婿上门,所以他们自不用叩拜。

  趁着沈醉和父亲大娘在大厅说话,裴菀书便携了母亲的手回去东厢说话,让水菊和西竹把在门外。

  翠依看她这副架势笑了笑,“怎的,你要坐堂审犯人了?”

  裴菀书拉着她的手在软榻上坐了,低声道,“娘,我有话想和您商量。”

  翠依软软地看了她一眼,细声道,“宫里的事?”

  裴菀书点了点头,将她那日去宫里请安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德妃娘娘诚如你看到的,但是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城府很深,平日极是谦和谨慎一个人,那日想必是故意试探或者针对你,看来你还是要小心那个韦小姐才是!”翠依为女儿卷进那个漩涡里去而不安,不过她也没有办法,既然是他的决定,她便份外无奈。

  “娘,我觉得皇后和皇上他们都很古怪!”裴菀书看了看窗外,低声说道。

  翠依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别乱说,多看,多想,少说,少做。”

  裴菀书点了点头,淡声叹道,“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在金色的大笼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乐趣!”

  翠依哼了一声,似讥讽道“你怎的知道没有乐趣,她们乐此不疲,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

  裴菀书一愣,从没见到娘会这样尖刻,“娘,我能问一件事情吗?”

  翠依眼皮跳了一下,淡淡道,“淑妃娘娘的死因?”

  裴菀书点头,“娘,沈醉似乎在查,不知道皇上和皇后是否不知道,那日我听八殿下说的!”

  “菀书,乖丫头,听娘的话,别掺和他们的事情。”翠依突然紧张起来。

  “娘,您不是说淑妃是生病没的吗?”裴菀书握住她的手,满手心的汗。

  “在宫里头,生病死人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需要谁死,想要谁死,谁就得死。”她的声音变得低沉,神情痛苦。

  裴菀书有点不忍,“娘,那是真的吗?沈醉说的,是真的吗?”

  “菀书,娘只能说,很多事情看到的和真实的是不同的,娘只是个宫女,娘看到的和想到的不过是表面的,真正的事情却复杂地多,那也不是娘所能想到的。”翠依叹了口气,低声道,“当时娘娘生病,喝了一碗药之后突然很痛苦,过不了多久病情加重,便去了。”

  裴菀书心头一凛,如此说果然是被毒死的?

  “娘,会是她吗?”裴菀书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翠依摇了摇头,“娘也说不好,那药倒真的是她让人煎的,可是别人要是做点手脚,或者换了药也很容易。况且她们平日关系不错,那位也没有特别得宠,就算儿子也是第四个,根本没有必要。”

  裴菀书沉吟半晌,忽然道, “娘,当年那些宫婢为何都殉葬了?”问完又觉得不妥当,倒像是在质疑自己的娘为何没有殉葬一般,忙道,“娘,我就是想知道。”

  翠依毫不在意,起眼看了看她,忽而两颊上泛起一丝红晕,转了转头,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隆恩浩荡罢了。”

  隆恩浩荡?

  裴菀书咀嚼着这四个字,心底蓦地涌上一种难过的感觉,将要满上喉咙的时候却又不敢去深究。

  “娘,如您所说她不是独独受宠,也不可能再母凭子贵,为什么她还是要死呢?”裴菀书想起沈醉那日的失常不禁有点动容。

  “谁说的准?也许她知道什么秘密或者自己有什么秘密也不一定,当初因为娘不是身边伺候的人,只管着绣绣花,做做女红,所以并不能真正了解多少,也正因为此所以娘活下来。”翠依叹了口气,看向裴菀书“姑爷让你来问的?”

  裴菀书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呢!”

  翠依抿了抿唇,摇摇头道,“菀书,不要掺和这里面的事情,那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情,过河拆桥是他们最擅长的。”

  裴菀书轻笑道,“娘,我知道。”说着起身去看笸箩里的针线活,里面放着几个香囊,一副护膝,针脚细密,花样精致,裴菀书看着就喜欢,拿起来比划了两下,回眼看到底下似乎有封信,便伸手去拿。

  翠依看到忙从她手里抢下护膝,扔回笸箩里,“走吧,去跟你大娘说说话,等会吃过晌饭就该回去了。”

  裴菀书被她推着往外走,“娘,我还没呆够呢,才多大一会儿呀!”

  “不能让王府的人挑刺!”翠依牵着她的手,示意水菊和西竹跟上。

  回去前厅,看到父亲大娘陪着沈醉说话,听沈醉在说什么江南水患的事情。聊了一会,饭后便拜别父母回去王府。

  裴菀书依依不舍,眼含热泪,引得大娘直抹泪,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心肝唤着。

  最后沈醉实在看不过,好像去王府就是进了地狱一般不愿意,他径直走到她们身边,低声说了句,“得罪了!”然后径直将裴菀书打横抱起,“告辞!”脚尖在地上一点,飞身上了马车,车辕上的小厮立刻挑起竹帘,沈醉便弯腰钻了进去。

  看着沈醉扬长不羁的架势,裴学士一时间脸色铁青,大娘却喜滋滋的,跟翠依说悄悄话。

  马车驶出里许,裴菀书依然脸颊红的通透,绷着脸一句话不说,眼睛却红红的。

  “至于吗?去王府我也不会吃了你!”沈醉懒懒地靠在轿箱上,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远远地躲着自己,一点没有了那种淡定从容的模样。

  勾了勾唇角,淡淡道, “谈得如何?”

  裴菀书瞄了他一眼,“王爷,这个事情我真的无能无力,我娘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又不是娘娘的心腹,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醉微微挑了挑眉,起眼看向她,狭长的眸子一团漆黑让裴菀书下意识躲开他的注视。

  “身边所有近身的宫女都殉葬,甚至倒马桶的,你说呢?”

  “隆恩浩荡!”裴菀书咬了咬牙,如同咬在自己的神经上,眼角突地跳了一下。

  “连你自己都不信,还想让我信吗?”沈醉冷笑一声,在榻上躺下去。

  裴菀书用力地蹙了蹙眉头,抬指使劲地捻了捻,“沈醉,你是成心和我们过不去吧!”

  沈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一笑,“你还算说对了!你说当初你敢女扮男装地去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就没想到今日吗?”

  裴菀书咬着唇,扬眉道,“我当时怎的知道那人是你?”

  沈醉眯了她一眼,哼道,“你当时不知道那人是我,可是你怎么说的,忘了?”

  裴菀书抬手摸了摸额头,深吸了口气,“我也没怎的说吧,只不过说天下无商不富,你说民以食为天,农为本!我便说农是根基,是国家稳定的基础,但是如果没有商,国虽大却不强,那便是饿不死也没富裕而已。我还说别的了吗?”

  沈醉翘起二郎腿,晃了晃,睇了她一眼,“只因为我说了句唯利是图,你便指着我回了句竖子无谋,难道不记得了?”

  裴菀书笑了笑,“稚子之言,王爷怎能当真?再说王爷看不到国之利器,难道不该反省吗?”

  “可是本王不但当真,还真真地记着,而且这些年依然历历在目!”沈醉深深地看着他,双眼中暗含讥讽,唇边却噙着玩味地笑意。

  “所以王爷便一直暗中调查我,找了那么个空档戏弄我这个小女子一番吗?”裴菀书笑容垮下来,哼了一声,便倚在身后的锦垫上不再理睬他。

  她本以为沈醉风流成性,对自己又是厌恶至极,见了面定然是横眉冷对,每日冰冷冷地夹枪带棒或者冷漠无情的样子。却没想到即便说到从前的糗事他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跟当初那种气势汹汹完全不同。

  她的心有点吃不准,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才能把握好和他的相处。

  “王爷,我想还有件事情我们该商量一下吧!”裴菀书陪着笑,低低地说了句。

  抬眼看到她温柔的笑容,暗含渴望的眼眸,沈醉嘴角的肌肉不由地抽动了一下,脊梁缝都冒凉气。

  “那副字画?”沈醉讥讽地看着她,“你说你胆子还真大,连这个都敢做,不珍惜自己的头也不珍惜你父母的头?”

  裴菀书抬手试了试额头,已经是深秋,她竟然觉得热躁躁的,“那是我唯一后悔的事情,还请王爷成全。”

  沈醉笑了笑,细眸一挑深深地勾着她,“这就算是我的一点把柄,你不想大家跟着掉脑袋,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做你的逍遥王妃,千万不要耍花招。”

  裴菀书用力地咬了咬唇,狠了狠心,“好!”

  “不过,请王爷给我最起码的尊重,像方才那样的事情--”

  “那沈睿算什么呢?”沈醉眼眸沉了沉,勾起一丝笑。

  裴菀书“嗯”了一声,蔑视地看着他,“沈睿是你的麻烦,怎么算到我的头上?我是被伤害的人?只不过没你们的力气和地位所以就任由你们这般欺负?”

  “好,这个算我不对,向你道歉!”沈醉笑了笑,掀起窗帘看了看,对车夫到,“明光,快点!”

  裴菀书听他如此说,也笑了笑,不再言语。

  一阵冷风灌进来,裴菀书打了个冷战,探头看了看,天阴阴的,倒似有场秋雨要下。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在王妃的境地只怕也是一层比一层凉才是。

  马车停在府门口,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裴菀书下了车,门房早有软兜小轿伺候。回头却见马车继续前行,便问了句,“这下雨天儿的,王爷去哪里?”

  门房有人回了句,“说是去艳重楼!”

  裴菀书“哦”了一声,便弯身钻进轿子。

  因为东北角的莫语居还被沈醉霸占,裴菀书这两天还需要住在后院。她也没想到沈醉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舍着大宅子不住,非要住一个小偏院。

  到了院子,雨却又停了。

  进了屋,西竹帮她宽衣换了家居的宽松衣衫。

  水菊“呀”的一声,气愤道,“小姐,谁翻咱家的箱子啦?”

  正屋一共是五间,其中有两间堆满了裴菀书的嫁妆,打算等到搬进莫语居再去盘点,可是水菊一看竟然有人翻过,那还了得?

  裴菀书将头上沉重的饰物摘下随意盘了起来,插上自己的银簪,“你是不是记错了呀,谁敢来翻?少什么东西没?”

  水菊急慌慌道,“我看看,我可记得清楚,这个妆奁匣子我放在这边的,结果给挪了两寸!”

  “那快看看少没少什么宝贝!”裴菀书随手拿起一本书,朝西竹笑了笑,让她去看看。

  片刻之后,水菊松了口气,“还好,小姐,没丢什么!”

  裴菀书挑了挑眉角,对西竹道,“去,让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站到房门前来!”

  西竹让人去找了一圈,几个人才拉拉塔塔地站过来,还有许多未到之人。

  裴菀书笑了笑,在众人面前站定,淡声道“今日我们就事论事,看管这院子的谁是头!”
  一个四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妇人站出来,欠了欠身,“老奴是!”

  “姓名!”裴菀书打量了她一眼,看她略微鹰钩鼻,眼神阴沉,不禁多看了两眼。

  “老奴孙管氏。”对上裴菀书淡然无波却似乎深不可测的眼神,孙管氏低了低头。

  裴菀书点了点头,“孙嬷嬷,看来你和大管家是有亲戚了!”

  孙管氏嗯了一声。

  裴菀书指了指门口,问道,“说说你负责的事情!”

  孙管氏低了低身子,“老奴执掌这处院子的总务,洒扫,灯火,修剪花木,打扫房间之类。”

  “打扫房间!”裴菀书微微颔首,“今日打扫房间的,站出来!”

  两个婆子,三个年轻丫鬟站了出来。

  “说说你们怎么打扫的!”裴菀书淡淡地看着她们。

  “回禀夫人,奴婢们扫地,洒水,拖地,擦拭家具,摆设之类!”为首的婆子低声回道。

  “嬷嬷怎么称呼~!”裴菀书看她低眉顺眼,一脸菜色,满脸的老纹,神态却谦恭至极。

  “老奴王氏。”王氏低垂着眼,头也不敢抬。

  “好!”裴菀书低了低眉,看着他们,“我问问,你们打扫屋子,不用开箱倒柜吧!”

  王氏一听扑通一声跪下,慌忙道,“夫人,我们,我们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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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03 pm

刚柔并济

  裴菀书看向孙管氏,见她紧皱着杂乱的浓眉,手交叉在腹前用力握着。

  “那你们……谁看过?!”裴菀书眼睫一掀,目光带上几分凌厉扫向她,见她身形晃了晃却不吱声。

  心头冷笑,灵动黑眸内慢慢凝起寒意,声音却依然平淡柔和,“我那红木大柜子里有一尊圣上赏赐的玉面佛像,……如今,生了翅膀……飞了?!”

  “夫人,我们真的没翻过!”呼啦全都跪下去。

  “大家都不承认,可是东西没了,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请大理寺?!”轻轻地哼了一声,裴菀书淡淡地瞥向孙管氏。

  “夫人,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玉面佛,你不能这么冤枉我们啊!”见裴菀书一副巴不得找借口大做文章的模样,孙管氏立刻大声辩解,满脸地愤恨。

  话一出口,立刻鸦雀无声,孙管氏惊得连汗滴渗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眼角的深纹颤巍巍地抖,断定她会借机大发雷霆。

  裴菀书安静地看着她们,跪在地上的人哆嗦起来,忽然她温和地笑起来,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怎的?现在又看过了?”

  孙管氏脸色铁青,简直比吃了个大苍蝇还难过,犹豫了一下抬手“啪”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求饶道,“老奴见识短,寻思着夫人宝贝无数便想开开眼,老奴该死,该死!”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扇嘴巴。

  “算了,都起来吧!”裴菀书见她承认也不想再追究,对王氏道,“过两天我就搬去后面的莫语居,王嬷嬷就去做那里的内管事吧。”

  王氏一听慌忙磕头,“夫人,老奴,老奴怕粗手笨脚--”

  “不怕,你只管安排监督就是。”又扫了她们一眼,裴菀书才若无其事道,“都各做各的去吧。”

  没有罚钱,又不挨打,孙管氏将信将疑地爬起来,看着裴菀书转身走进菱花门扇才狠狠地勾了一眼,没好气地招呼众人散开。

  回到屋里,水菊气哼哼地将每个红木大箱子都上了锁,“她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你一个小清官的女儿嫁进王爷府,这里丫鬟下人老妈子也比我们显贵,自然要看看那些大箱子里是不是撑场面的石头!”裴菀书漫不经心地说着,见西竹身板笔直地站在门口花几旁便招呼她坐下。

  西竹却走到身后帮她捏着肩膀。“小姐,您有什么打算?”

  裴菀书淡笑道,“这王府的水深着呢,我不动不行,动了又得罪人。看起来沈醉是早就算计好让我来给他背黑锅!”

  西竹点了点头,细声道,“我看像,王爷并不似外面看起来那般,小姐与他有过节,而且他似乎有点故意为难小姐,这府里看起来势力交错!”

  水菊听了扁了扁嘴巴, “我就不明白了,他好歹也是个王爷难道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逛青楼躲干净?把王府弄得乌烟瘴气,让我们给他管?”

  裴菀书“扑哧”笑出声,“也许他是不方便管!我们不去管它,既然我们要拿他的银子自然也要负起帮他管家的责任!但愿他外面不会如此就好!”

  “柳公子钱可比王爷多多了!”水菊不乐意地撅着嘴。

  裴菀书斜了她一眼,“混说什么?!我们去园子逛逛。”

  一连三日,才将整栋大宅子逛遍,发现绘图多有不准,便连夜画了新的自用。

  这三日沈醉连鬼影不见,听说一直在艳重楼,就连翡翠和胭脂,明光和夜海都陪着长期住那里。

  裴菀书不置可否地笑笑,丝毫不以为意。

  这日秋阳煦暖,天高云淡,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处理内务的好日子。

  进了王府自然要将该接管的都接过来,属于自己的就要拿到手,免得到时候沈醉不认账,或者李家韦家两位小姐拿娘娘压她。

  况且她觉得沈醉有意躲出去,十多天多多少少也看到点什么。王府里影影幢幢,走路冷不丁会蹿过一条人影,晚上睡觉的时候西竹也说看到有人听墙角。

  现在想想东北角的莫语居是最安静也最安全的地方,只是沈醉似乎也不愿意回这主院,又仔细研究了一番便将府里东面一片竹林里一座三进深带东西跨院的大院子给他住。让人给他捎话,他也只是说好,还很装模作样说一切由她做主。裴菀书便让人紧着收拾,自己搬进莫语居他就可以去住竹林的偏院。

  反正院子她找好了,住不住与她无关。

  议事厅很宽敞,三扇大门大开着,大老远就听到乱哄哄一片。

  裴菀书领着自己的丫头缓步进入,一阵刺鼻的烟袋味道呛了过来,有个角落烟雾缭绕,倒是看不清人,只见一团白烟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三三两两的有人请安,有的人就做做样子。

  坐在上位的管全看她来,慢吞吞地起身请她上座。西竹捧着王妃印绶,水菊拿着帕子麻溜地将大大的楠木太师椅擦了一遍,然后中气十足道,“请夫人上座。”

  裴菀书捏了捏她的手,让她不要动气,“大家请坐!”她轻轻地说了一句,便静静地看着他们。

  身边的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后面的人便也停了话头纷纷去自己相应的位子落座,裴菀书扫了一眼还有五个位子空着。

  “我今天只是想与大家认识一下,都不必拘束,请按自己原来的排行唱个名,将自己主管的事情略讲一下,从金大掌柜开始吧!”裴菀书笑了笑,言辞举动尽量亲切,免得他们说自己一个不受宠的人那般嚣张。

  金大掌柜四十几岁年纪,浓眉深目面色平缓,向裴菀书欠了欠身,抱拳行礼,语声恭谨, “小的金平,负责王爷封地内所有进项开支等。”然后大体说了一下,主要负责的是那一百多万亩地的地租等。他没有报告关于沈醉外面商铺以及其他产业收入,想必是秘密进行。裴菀书不由得勾了勾唇,没想到沈醉竟然不怕自己知道。

  他们依次报下去,有的人连自己负责什么说不清楚,有的却说的分外详细,裴菀书也知道有人是故意的便也不理会。

  等他们汇报完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裴菀书略一沉吟,看起来金掌柜手下管外面事务的人对她既便不恭敬却也讲究应有的礼数,而主管内务特别是管全的手下却对自己不屑一顾。

  直觉上沈醉外面没什么问题,而且看起来他似乎瞒着管全这些人,所以她也装作不知,随便问问。

  片刻后她又看向大管家,淡淡道,“大管家,这里还有五人未到,可有请示?”

  管全看了看打了个哈哈,满不在乎道,“哦,这几个呀,夫人不懂,他们专门负责买办,是我让他们去办差事了!月后李韦两位侧妃要入门,老儿自然得提早准备,免得到时出了什么岔子。从前用过的自是不能再用,否则皇后和德妃娘娘面上须不好看。夫人初来乍到,应该多多休息熟悉才是,并不必如此急着过问府里的事情。老儿管家,好坏大家有目共睹并无一句不满,王爷虽然并未赞誉,可也没有过微词!还请夫人放心!”

  裴菀书瞥了他一眼,感觉他满眼的敌意,便含笑凝视他。

  管全被她看得心头直发毛,他没想到裴菀书看起来温柔和气,竟然有这样一双犀利的眸子,最后实在顶不住她眼中的笑意,份外不自然地躲开视线。

  裴菀书笑吟吟地注视着他,她早就知道在她进门之前,府里迎娶侧妃的仪仗等早就准备好了,比自己的更加隆重华贵,因为自己的反而是草草赶办出来的。

  “有大管家如此殚精竭力忠心为主,那么本王妃也就放心了,不过王爷的意思是虽然本妃可以偷偷懒,但是却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做,否则到时候他问起来,我也不好应付。不如请大管家将一干细节,还有府里主要的人事给本妃讲一讲,然后银库等重地也令本妃去熟悉一下……”裴菀书笑意渐深,看着管全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顿了顿忽然笑出声来,似是自我解嘲道,“要是当家主母连家里的银库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让大家笑我只是个米虫白痴?”

  “夫人放心,有我管全尽心竭力,哪个敢嚼舌头胡说八道?再说自来王府这钥匙就在老儿手上,王爷一直丝毫不担心,对皇上也说老儿管家得力,他放心,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管全脸沉下来,目光更加轻蔑,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就想篡他的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

  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裴菀书反而更轻松,也更肯定他上头有人,便悠然道,“大管家操劳多年,也该想想清福,王爷竟然好不体恤那是王爷疏忽,本妃会提醒一二。既然如此,便请大管家享享福,银库的钥匙请大管家交出来吧。”

  虽然她才不想管沈醉有多少银子进了管全的口袋,但是现在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她让西竹去打听,原来管全在老家良田几千亩,妻妾成群还专逼迫那些家境贫寒人家将十五六岁的少女卖给他享用。

  如此人渣,她岂能随意放过他?管他后台多大?反正现在有沈醉顶着,现在不用过期作废。

  管全的脸一下子铁青,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双目瞬间放出凶光,“夫人可曾问过王爷?老儿的大管家是王爷给的!”

  裴菀书淡淡地看着他,浅笑,“本王妃的印绶是皇帝赐的!”看了水菊一眼,“给大管家过目!”

  管全脸又一下子涨得通红,“夫人可算得如意算盘这王府可姓沈不是裴!”

  听他如此说,裴菀书也不生气,依然浅笑吟吟,淡淡道,“大管家,本王妃现在是沈裴氏,大管家可是姓管喔!”

  到底孰近孰远,不言而喻。

  “可是嫌老儿碍眼了?老儿为王府辛苦卖命几十年,每日比鸡起得早,比夜猫子睡得还晚,你们,现在卸磨杀驴?”管全突然撒泼起来,蹭地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下面的人似乎也义愤填膺起来,纷纷说,“大管家劳苦功高……”

  “大管家的主人是哪位,可否说出来听听?”裴菀书唇角一弯,淡笑着道。

  管全刚要张口,似乎想起什么,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老儿是王爷的奴才!就算做狗也是王爷忠诚的狗!”

  “那不就结了?本王妃是王爷的妻子,那么大管家也是本王妃的奴。?”裴菀书毫不动气,静静地看着他,“还是大管家觉得本王妃不配呢?”加重了语气,眸光忽然变冷让下面的人感觉刀锋一般地冷利。纷纷躲开不敢与她对视。

  “你,你,我,我,我……”管全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口气没上来,“咕咚”栽倒在地。

  他下面的人立刻上来扶他,给他顺气,言语中对裴菀书诸多不满。

  裴菀书冷笑一声,装晕倒也没用,看他满面红光,晕倒才怪!

  “银库的钥匙你不给也没关系,西竹,请香雪海所辖的锁匠,再去请黄赫黄大人带人来把门,换锁!哪个敢阻拦杖责三十,然后送去衙门大牢!”裴菀书袖子一挥,力道过大,不小心扫了眼前的青花盖碗,“啪”的一声,碎在管全耳边,吓得他一个激灵,哭号了一声,抽搐着醒过来。

  他推开众人,一下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夫人,夫人,您不能这么没良心呀!”说着就要朝裴菀书爬过来。

  西竹立刻斜身上前,站在裴菀书跟前,厉声道,“大管家,请自重!”

  裴菀书挥了挥手,淡淡道,“没事,大管家心里憋屈,让他发泄发泄!”西竹微微退下一点,裴菀书又道,“大管家,我是说让你交出银库的钥匙,可没说不让你做管家,难道你认为这王府的银库是你管家的?因为我夫君生性懒散,便将他当傻子糊弄?”

  冷笑了一声,加重了语气道,“你们可真是刁奴欺主!”说着眼神冷寒地扫过下面众人。众人立刻觉得寒光森森,纷纷避开。

  管全一听似是受了莫大的侮辱般,忽的将腰间的大铜钥匙摘下来,“咣啷”扔在裴菀书面前,“那就请王妃自己做主吧,再要像奴才那般使唤老儿可是不能!”说着便气哼哼地走出去。

  裴菀书看也不看他气呼呼夺门而出的样子,对西竹缓缓吩咐道,“我也懒得去银库看,你去请官爷们来,王爷手下不是有神武营的人么?!看住银库,换锁,另外看住管全。”西竹应了一声立刻出去。

  吩咐完便转首看向下面的那些人,他们有的似是害怕起来,有的不以为然,有的鄙夷不屑。拿着大烟袋锅的那个老头,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们定然没想到裴菀书会一上来拿大管家开刀,有的已经乱了阵脚,有的脸色却露出欣喜之色。

  裴菀书静静地观察打量着他们。

  水菊让人新沏了茶来, “小姐,喝口茶消消气,要是气出个好歹,只怕皇上会砍了奴婢的头!”

  裴菀书接了盖碗,提起茶盖拨了拨茶叶沫子,轻轻地呷了一口,缓缓道,“我希望大家明白,我是为了和大家一起管好这个王府,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加顺当,并不是要给你们哪个人或者哪一些人难看!今日之所以如此,想必大家都知道,大管家不留下来将事情说清楚,那么过两日本妃定然将一干细节都给你们知道。大管家从王府拿过多少银子,在家里置了多少良田。这些本妃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都不计较,但是他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打着王爷旗号在外面收受多少贿赂,闹出多少无辜人命官司。这些你们想必都知道。你们谁做过类似的,或者作为帮凶的,不要以为无人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过本妃不想闹大,你们愿意自动坦白的,或者检举的,本妃疑虑不计较。但是本妃需要看到你们的悔过,并不是心里咒骂几句,或者认个错便再无干系。”

  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又笑了笑,语气和缓,“金掌柜,我想你肯定有话要跟我说,回头得空来后院找我就是,现在自去忙吧。”

  金掌柜应了一声,起身行礼,然后告辞出去。

  看了一圈,视线落在那个烟袋锅上,问道,“老罗,你管府里花草树木对吧!”

  老罗似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记住自己,忙点了点头,恭敬道,“回夫人正是!”

  “我里里外外看了,这花草都格外有灵性,也讲究,看来你花了大心思!”笑了笑,对水菊道,“帮我记着,回头赏老罗一百两银子!”

  水菊脆声应了, “是,小姐!”

  老罗没想到她会如此,平日做事尽心尽力,但是因为不讨管全的欢心,所以得钱甚少,每次公用支钱也是被再三克扣。

  一激动,他嘴角哆嗦了哆嗦,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菀书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不必怕,我不是想将你们都换掉或者培植自己的什么势力。王府的管事还是你们,只不过我要调整一下,让大家各司其职,充分发挥自己的本领。”

  大部分人点了点头,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有几个人怨愤地瞅了瞅她阴着脸不说话。

  裴菀书不动声色,却也将他们暗暗记下。她也知道,仅仅拿管全开刀,还远远不够。后面的事情还很多,毒蛇隐匿在任何一个角落随时伺机扑上来,暴风雨可能随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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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07 pm

初见端倪

  黄赫收到她的信,立刻抽调了几个没有公务的侍卫到王府任听差遣,其中就有康侍卫。

  香雪海的人永远那么有效率,当日便将银库的锁换成明暗锁,明锁在裴菀书手里,暗锁她让人送给沈醉。

  而当天夜里不少人写信告发管全斑斑劣迹,包括安插亲信,私吞银子,在外放印子钱,打着王爷旗号收钱办事等等。

  裴菀书让水菊一一整理出来,又将原件仔细保管起来,让西竹和康侍卫带着两名兄弟专门去查管全的事情,他在外面的宅子、田地,以及和什么官员私下交易,有没有人命勾当等等。

  如果有了实证,就算管全的主人真的问起来这也好办,况且打着王爷的旗号这本就是死罪。而且她让神武营的侍卫去办,到时候一切都推到沈醉头上,他既然有种利用自己,自己自然也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第二日,金掌柜让两个手下抬着一口黑漆大木箱子进了裴菀书的院子。

  “金掌柜,我就是想对王府的营生有个大概掌握,免得以后手忙脚乱,您可别有什么想法!”裴菀书看着金掌柜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脸,眼底却是青黑一片,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操劳过度。

  金掌柜垂了垂首,“夫人客气,夫人要当家知道这些是应当的,若是不知道才让人笑话!”

  裴菀书感谢他理解,便请他去厢房奉茶,然后看看账册。

  水菊奉上裴菀书珍藏的顶级黄山云雾,那是柳清君从前送的,她舍不得喝。

  金掌柜一闻茶香,眉头一耸,忙道,“夫人真是客气!”

  裴菀书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看了两眼,“金掌柜与大管家自是不同的人,我也不是个没事找茬的人,自然知道好赖!”

  看了半晌,眉头蹙了蹙,金掌柜放下盖碗,问道,“夫人,可有不妥?”

  裴菀书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不是没什么,而是真的有什么,只不过她不想说而已。

  看着那些账册,裴菀书越发心惊,对沈醉也越发惊惧。

  他竟然将她独特的一套记账方式都学了来,金掌柜给她看的就是她自己发明的记账方式。

  简单,一目了然。

  可是,她不记得外传过,连去香雪海给柳清君帮忙,她也并不完全显露,只不过在江南自己那几处田产做过几次,但是也没和庄头们商量。

  瞬间有点心慌意乱起来。

  “账册看起来有点不习惯,夫人看的少自会如此,以后看的多了便熟练起来!”金掌柜想她一介女流,会看也便不错了。

  账册中分类详细,看起来并不十分累。

  裴菀书想起沈醉似乎并没有将所有的产业让管全知道,但是金掌柜知道,看来他就代表的沈醉。

  果然金掌柜抽出其中的一部分放到裴菀书面前,“这是爷交代的,田产以及几家铺子归夫人管,另有几家爷也想请夫人帮忙打理,收入对半分!”

  裴菀书挑眸看向他,笑道,“我也涂了懒法,还是大掌柜管,我的铺子分大掌柜一成利好了!”

  金掌柜一听忙起身拱手,推辞道,“夫人言中,不瞒夫人说,小的精力不够,需要掌管爷其他的事情,这些商铺夫人只要随意去看看就好,人手都是配备好的,爷放心夫人!”

  裴菀书叹了口气,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想看到沈醉的意思,半晌,缓缓点头,“既然他如此说,那我就勉为其难。不过除了封地以及皇家赏赐的收入商铺以及林子是按照原来的方式记账,其他的我希望金掌柜能让可靠的账房先生发明一套新的密字。”她也不知道沈醉到底有多少产业,也懒得去问,但是既然是不想人家看的,账本就是关键。最安全的莫过于就算是账本公开也无人看得懂。

  金掌柜颔首轻声道,“夫人,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时间没有好的勾画!”然后对着裴菀书抱拳拱手,“还请夫人多多赐教!”

  裴菀书欠了欠身,笑笑,“金掌柜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我不过是图自己懒,看的省心。真正的密字是要越简单约好,而不是麻烦到自己都没几个人记住,只要有本密字书就可以!”说着便随手拿起一本诗集,道,“比如我们可以将这壹贰叁的字用简单的东西代替,一横或者一竖,怎的都好,就是为了记账方便,最好一笔写完,免得时间都浪费在记账上。”

  金掌柜忽然一拍大腿,“好!夫人果然不愧是裴学士的小姐,敢骂王爷竖子无谋!”

  裴菀书一愣,随即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沈醉竟然四处跟人家说自己那点糗事。金掌柜似乎也意识到失言,忙行礼,“夫人莫怪,小的不过是听王爷说了那么一句!”

  裴菀书笑了笑,便知道他确实是沈醉的心腹。

  “让金掌柜笑话,金掌柜尽管去弄,然后将记账的伙计们都训导一下,你们外头进出的自己掌握,除了各家铺子的,再给府里派两个帮我做事情,两个管账房。”

  金掌柜拱手一礼,“是夫人!”

  “这么多的账册我也看不完,我主要管让我负责的那块就好,金掌柜,其他的你拿回去吧,告诉爷,我没那么大的胃口!”裴菀书指了指那一大箱子,她也断定这金掌柜一开始也是本着难为她来的。

  金掌柜终于裂了裂嘴角,“是!”

  粗粗地看了一遍,心头暗自惊异,瑞王府的收入还真不好,各行业都有涉足,而且经商的竟然不在少数。

  按例这可是违制的,当今天子主张无为,轻商,认为商人重利的本质破坏了社会法度。就算香雪海那样的大商家也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瑞王从前不是说商人就是小人的吗?今日竟然也经商?

  而且还让自己看?

  她确定这是沈醉授意,否则这样秘密的东西金掌柜不可能给自己看。

  浏览了个大概,发现沈醉只将封地产出的银子大约一半拿回府里。

  那么看来王府就是他的一个幌子?

  随意地看了两眼,吓了一跳,他的王府竟然有两百万亩的地!!但是说起来如果真要去了封地,该更多才是。可是这的确让裴菀书大吃一惊。

  想着觉得饿起来,看看外面日头正南,今日怎的还不开饭?

   “水菊,水菊,饿死了!”裴菀书将账册锁在小匣子里,捧着去了睡房放进梳妆台下的柜子里。

  叫了半天没人应,裴菀书便走去院子喊了个机灵的丫头来,“你看到水菊了吗?”

  那丫头垂首低声道,“夫人,姑娘去帮您催午饭了!”

  “你叫什么名字?”裴菀书看了她两眼,眉清目秀的,看的挺舒服。

  “回禀夫人,奴婢草儿!”

  裴菀书看了看她,笑道,“你去看看水菊怎么还没回来,不管她做什么,立刻回来我知道。”

  草儿答应了一声,立刻去了。

  过了片刻水菊气哼哼地跑回来,草儿跟在后头。

  “小姐,这王府呆不下去了!”水菊咕咚喝了一碗茶,抹了抹嘴。

  “草儿,怎的了?”裴菀书看向门口的草儿。

  她听到裴菀书唤她,立刻进屋在门口站定束手而立,“回夫人,大厨房小厨房今日都罢了工,不肯开伙。水菊姑娘去让他们准备夫人的午膳,他们竟然说没银子吃什么饭?一来就要换天,反正早晚要将她们赶出去,索性不干了!”

  裴菀书勾了勾唇角,水菊听草儿说话瞪了她一眼,草儿立刻噤声。

  “草儿,你拿着我的牌子去找护院的师傅,就说是王妃说的,让他们将厨房总管事直接打三十板子,然后关进柴房,等候发落。再将剩下的那些婆子丫鬟的领到这院里来,我有话说。”

  草儿从她手里接过令牌飞快地去了。

  水菊扁了扁嘴角看着草儿轻快的身影翻了一眼,“有使唤的人了,是不是就不用我了!”

  裴菀书乜斜了她一眼,“死丫头,让你轻松一阵你都不领情。这府里这么大,催个饭也让你去,领张纸也让你去,什么都让你,一天到晚我都不见你人影。”

  水菊摸了摸嘴角,“我乐意,伺候小姐本来就是应当的。”

  裴菀书笑了笑,让她在身边坐了,“你是我随身的人,以后就是要不离左右,那些事情该有丫头们做,等我们搬进后院,我帮你配一帮子人,你来分派他们,别整日价就是个跑腿的。”

  水菊一听点了点头,想也是,以后小姐是这府里当家的,得有点威严才行。

  “那小姐说怎么办?”

  裴菀书随手拿起书本慢慢地看着,“怎么办?我看这院子里有几个丫头不错,还有那些被管全和他的亲信欺压的人都不错,你自己挑了一挑,模样周正的,人老实吃苦的,到时候跟着我们去后院。”

  “那我这就去,后面已经空出来,我们这就可以搬了!”水菊说着便立刻又跑出去。

  等了半天,日头在西南方,却不见草儿回来。

  裴菀书本就胃不好,不敢混吃东西,而且最近似乎变得更差,平日点心也要水菊特意弄得软软的才好。今日实在饿了,她又不在跟前,裴菀书便也不管了,自己找了两块点心吃下去,谁知道过了一会胃里一片绞痛。

  水菊去了下人的房里一时片刻回不来,草儿去厨房跟着他们办事更是回不来。

  不一会,疼得她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浑身虚软颤抖,抱着肚子滚落在地。

  疼得迷糊几乎看不清周围,她便开始唤“娘,大娘,我肚子痛啊!”

  小时候肚子痛都有娘给揉的,大娘会炖很好吃的汤。

  忽然身体一轻被人抱进怀里,一只温暖的手按住她的胃部,一丝丝暖流缓缓地输入她的体内,像极了娘的手。

  “娘……”她撒娇地偎在那个怀里。

  半晌听得一声低笑,然后身体被抱了起来,不一会被放在床上,又过了片刻一股热流自唇间注入。

  她微微启开唇,有点急切地吞下去,却吮到软软的什么。

  “还疼吗?”温柔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菀书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看着那双笑意融融的桃花眼,满脸烧得通透。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角。

  “我想回来看看,结果看你滚在地上,水菊呢?”沈醉温柔地凝视着她,深幽的黑眸里荡漾的温柔让她的跳加速起来。

  “还不是你们府里的刁奴?”裴菀书哼了一声,按了按腹部,虽然还疼,却能忍住。

  “我帮你叫御医来!”沈醉朝外面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皱了皱眉。

  片刻,胭脂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沈醉的脸沉下来,“去唤王御医,还有,让翡翠进来!”

  胭脂见他脸色不好,有点不明所以,他自己径直来夫人的卧房却让她们各自随意去玩,幸亏自己没走远。

  不一刻,翡翠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爷,做什么?”

  沈醉转身看了看裴菀书,淡声道,“你休息,我先走了,等下王御医来让他帮你看看。”说着抬脚便走。

  裴菀书本来还想说话,他走得快,便憋了回去。

  半个时辰王御医匆匆赶来,胭脂放下帐子服侍她号了脉。王御医说没多大事,让她饮食规律就可,胭脂还是请他给开了两服药。

  水菊回来看到王御医出去的身影,慌忙跑进来,“小姐,怎的了?”

  裴菀书下了床,笑了笑,“没什么,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水菊用力地点了点头,“都挑好了,那个孙管氏还想闹事,被我一个大嘴巴子又让王氏带人按住她,听候您的发落。”

  裴菀书惊喜地看着她, “行呀,有点小主子的样了,这就对了!不用我发落,你自己处理,我可没那么多心力。”

  正说着西竹从外面进来,裴菀书见她一脸狐疑,问道,“怎的了?事情不顺利?不是让你跟着康侍卫呢?怎么自己回来了?”

  西竹走到跟前,水菊给她递了碗茶,喝了才道,“小姐,事情顺利着呢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儿。倒是王爷今日不知道怎的刮了邪风!”

  水菊撇了撇嘴,“他每日在花街柳巷的,不抽才不正常!”

  裴菀书斜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又看向西竹。

  西竹轻笑道,“爷在大厅发狠呢,那脸阴的连我都怕,让人直接将大管家绑了,说他做主不用送官府,直接乱棍打死,还有那些他安插的亲信一起拿了发到煤矿做苦力去。”

  “真的?”水菊如同听见什么新鲜事一般,“王爷还会发火呢?”

  西竹点了点头。

  裴菀书蹙了蹙眉,这府里原本就这样,下人得势就是因为当家的自己懒散或者宠信奸人,他们对自己这个新来的王妃还能阴奉阳违,合伙作怪,对着这个王爷却没那么大的胆子了。

  “我们去看看!”裴菀书看看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一整天倒也办不成什么事,便让人赶紧着将用不着的东西先搬去后院,回头再搬卧房的。

   “小姐,您还没吃东西呢,都一天了!”水菊算着自己从去催午饭到现在又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这会儿我倒不饿了!”裴菀书看了看她,也没告诉她们自己方才肚子痛的事情,“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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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12 pm

初次合作

  刚走到回廊拐角地方就看到院子里站了黑压压的人,却又没有一点声音。裴菀书示意她们慢点,悄悄躲在一棵桂花树后冷眼看着。

  透过桂树枝桠看到沈醉坐在紫竹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面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泽,看不出情绪但是从下面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也能想象一二。

  翡翠冷脸站在人前,葱绿衣裙,俏丽干练,“你们当什么呢?当家的要调配调配你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啦?还敢聚众闹事,两手一甩不做饭!你们是不是抻着爷平日好玩儿不着家,这王府就是你们的天下啦?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不管从哪里来的,就是全都撵出去了,这日子也照样过。想进王府当差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威胁谁呢?不做饭?要是把王妃饿出个好歹,你们一个个都得掉脑袋!今儿爷发了话,管全就乱棍子敲死,然后扔去后山喂狼,谁要是觉得判错了判重了,就站出来,咱们也仔细地核对核对!谁先来?”

  “小姐,看见没,这管全平日肯定坏的很,没人给他求情。”水菊幸灾乐祸起来。

  “他们等我呢!”裴菀书叹了口气,“我们上场啦!”

  众人看到裴菀书领着丫鬟来,忙行礼, “夫人,请您发发慈悲吧!”人群里有人开始求饶。

  早有伶俐的丫头立刻搬了靠背椅给裴菀书坐,又沏了上好的茶放在她和沈醉之间的酸杨枝茶几上。

  “夫人怎的不休息?”沈醉原本冷沉的脸立时笑容晏晏作势要起身扶,裴菀书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觉得鸡皮疙瘩乱掉,忙也笑道,“王爷发什么脾气呢?”

  翡翠便利索地给她讲了一遍。

  原来沈醉回来要吃饭,结果翡翠去看了厨房,那里闹成一团,草儿带着人去绑那个为首的婆子,结果那婆子拿着菜刀要砍人。几个大小伙子都被她吓得不敢近身。

  翡翠一见大为光火,登时一脚将那婆子踹晕过去,让人拖了过来,到现在还没醒。

  裴菀书欠身看了看,还真有一个满脸狼狈的婆子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忙抬袖掩了掩口,将笑意压下去。

  “王爷,我看大家都不是有意的,说的是法不责众,若都撵出去,让人家听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还是抓住领头的,其他的只要悔过既往不咎,另外我觉得可能是大家分工报酬都有失偏颇,所以我决定重新让人核定,将他们的工钱调整一下,王爷可有什么要交代的?”既然他给自己表面的尊重,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

  沈醉含笑看向她,那双狭长斜飞的细眸似是满含情意,“夫人客气,既然你当家,当然你说了算,只不过这怠工的事情再出一次,为夫可就不客气了!”

  裴菀书忙欠了欠身,“都是臣妾办事不利,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他们才好!”

  沈醉蓦地握上她的小手,眸子沉了沉,淡笑道,“那你就看看怎么发落他们,我饿了!”

  裴菀书微微低了低头,垂眸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想抽回他却紧了紧,索性大大方方地扫了他们一眼,笑问道,“这两日本妃喝的那个茉莉鸡片粥是谁做的?”

  人群里一个粗布衣衫的婆子出列,跪下回道, “回禀王爷,夫人,奴婢***”

  裴菀书点了点头,对她道,“你的粥做的很好,颜色点衬,浓淡口感都不错,看来你是有心的人。方才有人闹事的时候,你是在做什么呢?”

  ***垂着头,有点犹豫,扭头看向后面,翡翠用力咳嗽了一声,她立刻道,“回禀夫人,本来水菊姑娘让人带话说夫人这两日想吃点清淡的,就让老奴每日做一碗粥,今日原是做好的,被,被人给喝掉了!”

  裴菀书眯了眯眼,不说也能知道是谁,管全的亲戚遍布王府,采办,厨房,马厩等。

  又看了看那一溜的厨娘,有几个神色凶悍,几个神情畏缩,还有几个倒是有点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看你的活做得不错,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做小厨房的管事,家里的厨娘你看看能用的现在就去点出来,回头再让人出去物色几个回来帮工做大厨师傅,都归你分配。”裴菀书说着低头喝了口茶,给下面的人一点缓和的时间。

  ***一听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夫人,奴婢只会做饭炒菜,做管事的,真的不行!”

  裴菀书笑了笑,“怕什么?只要你一心为了府里,为了大家,别总想着自己,有什么不行的?只是让你监督几个做饭的厨娘,一个厨房难道你也管不好吗?”

  ***听了立刻磕头,“谢夫人,奴婢愿意试试!”

  “选人吧!”裴菀书摆了摆手。

  等***选好人,裴菀书见她选的有面色凶悍的,有畏缩的,也有那些松了口气的人。便随口问了句她们擅长什么,***对答如流,这个做点心,那个小炒,反正能清楚的说出各人的特长。

  听得那些人个个惊愕地看向她,没想到平日闷不作声就知道做事的老实人竟然看到这么多。

  “***,你领人去吧,厨房里现在有什么,你就看着给爷做点吃的出来,以后你只管我和爷,还有以后两位侧妃的饭菜。”裴菀书示意她领人下去。

  原本和她站在一列没有被挑选的人,裴菀书让她们去一侧站排,那些人如今个个没了脾气,生怕被撵出去。

  裴菀书也打探过沈醉喜欢吃清淡的,这点和自己有点相似,那个***的饭菜也比较合自己的胃口。她早就让水菊和西竹各方面都仔细打探过,否则还不真的被这群刁奴欺上瞒下!

  “草儿!”裴菀书唤了一声。

  草儿立刻上前,脸上有几个红指印。

  裴菀书温和地看着她让她近前,“这是谁打的?”

  草儿立刻回身指着一个婆子,“是她,大管家儿子丈母娘的妹妹!”

  裴菀书淡笑着看向沈醉,见他勾着唇角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但是她却从他微眯的细眸里看到了玩味的意思,微微侧了侧脸,裴菀书凝注沈醉微斜的唇角, “爷在这里,她打你的,你去照样打回来,我们可不是让人打了左脸,再伸右脸给人打的!!”说到最后,眼梢勾了勾,沈醉看着她略带挑衅的样子无声地笑了笑,随即扫了下人们一眼。

  众人只觉得他唇边的笑容美过三月桃花,可是那双眼中却似乎风霜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草儿咬了咬唇,低下头默不作声。

  “草儿!”裴菀书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没这个胆子吗?”

  在院子里这十几天,她一直物色观察,觉得平日这丫头还不错,人本分肯吃苦干活从不发牢骚。

  “有!夫人,我有!”草儿咬了咬牙,转身跑过去, “啪啪”打还了两个嘴巴子,然后回来裴菀书身边。

  裴菀书笑了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去将罗管事,金掌柜请来。”

  草儿领命去了。

  大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屏息看着她。那几个犯了事的婆子更是胆战心惊以为她肯定会将大家都赶出去。

  沈醉停止了晃他的摇椅,扭着头一双飞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裴菀书被他看的不自在,侧了侧身体躲开他的视线,目光却淡定地扫过下面的众人,独不去看一边的沈醉。

  沈醉对胭脂道,“给夫人斟茶!

  裴菀书暗暗地剜了他一眼,胭脂笑吟吟地帮她倒了茶,翡翠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忽然趴在沈醉耳边道,“爷,您以后让我跟着夫人吧!”

  沈醉勾了勾眼梢,“为何?”

   “夫人对人好!跟着她威风!”翡翠毫不掩饰地说道。

  几人笑起来,下面的人却都是大气不敢出。

  “行,反正我觉得你们都挺碍眼的!”沈醉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翡翠撅着嘴立刻躲到裴菀书身边去。

  不一会金掌柜和老罗过来,见了礼,都立在一边。

  裴菀书笑了笑,曼声道,“都说民以食为天,我们不说大话,但是吃饱了吃得好,吃的舒心大家才愿意办事,否则这一年到头为了什么?说白了,还不就是为了吃的舒服,住的舒服,有个贴心的人,有三五个相好老友吗。”

  底下大半的人纷纷点头。

  裴菀书卡看了看金掌柜和老罗,“两位在府里也有年头,都是爷身边得力的人,我们不能亏待有功之人。刚才我已经做主替爷选了厨娘。如今你们也做主选管事一级的厨娘吧。”

  老罗一听,激动地说不出话,用力地攒着他的烟袋锅子,憨笑了笑,“夫人,还是让金掌柜选吧,我老头子就会侍弄花草,这做饭的活可不精通。”

  金掌柜一听做了个揖,也不推辞,便道,“我多吃了几年饭,这府里大半的人倒是也认识几个,夫人,爷,那我就点了!”

  沈醉摆了摆手,“点吧,反正是你们吃,于我又不相干!”

  金掌柜笑了笑,欠了欠身便走到另一堆人里,点了两个出来,对裴菀书道,“夫人,这两个,费婆子做小锅不错,冯婆子大锅菜做的也挺好吃。关键是这两个人做事情本分实在,这些年可一个包子也没贿赂过我啊!”说着捋髯大笑起来。

  两个婆子窘得手没地方放,身体不断地往后靠,一个靠另一个便跟着,不一会躲到后面去了。

  看的几人笑起来,裴菀书道,“费嬷嬷再选几个人专门做各管事的饭菜的婆子。”费婆子现在也知道了裴菀书的脾气不喜欢人推辞,爽利地点了人回去准备。

  裴菀书又让冯婆子将剩下的人都领去做大锅饭,只是和气地对他们笑了笑,“大家都不必拘束,你们是王府的人我也是,大家用心做,爷和各位管事都长着眼睛,谁做的好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不会亏待了大家!”

  众人纷纷谢恩,然后跟着冯婆子去厨房。

  沈醉忽然抚掌大笑,赞许地看向裴菀书,“爷我今日开了眼,原来家里没女主人就是不行!金掌柜,如何?”

  金掌柜笑道,“爷费心思娶来的,能差到哪里?”

  罗管事就知道憨憨地笑。

  “大家都没吃饭,索性一起吃如何?”裴菀书说着让水菊去收拾,就在二庭的西厢。

  金掌柜和罗管事忙推辞,“夫人,可不敢!”

  裴菀书看了沈醉一眼,淡淡道,“两位尽管和爷一起喝酒,金掌柜想必不是第一回,罗管事也没什么好拘谨的,我自不与你们同席!”

  沈醉起身,挥了挥手,“走吧,难道夫人的话可以不听?”

  华灯通透,星空闪灿,酒过三巡。

  裴菀书早就吃完,本想离开沈醉却伸手握住她,让她坐在一侧看着他们聊天。罗管事初始还拘谨,后来两杯下肚也放开了怀。他家祖上竟然也做过官,只不过到了爷爷那代没落了,一家穷得叮当响,他从小就喜欢那些个花花草草,后来便做了花匠。

  这点裴菀书倒是承认,他培养的花花草草,就是和皇宫的比比也是只好不差。

  “金掌柜,你从外头帮我调个大管家来吧!”裴菀书看他们吃的差不多,便让水菊端了葡萄,哈密瓜来。

  金掌柜点点头对沈醉道,“爷,这大管家可不能马虎,要比外面的铺子重要的多。”

  沈醉端着酒杯看向裴菀书,笑道,“金掌柜,你就将那几十个庄主都叫来,让夫人挑,其他的就不必了。那些人都专人专事,做管家还是庄主们合适!”

  府里要有总领所有事务的大管家,主要负责府里对外的事务,配五个助手,还要有专管家里事务的二管家,两个助手。然后其他就是管具体事物的管事,吃喝,衣饰,出行,装饰等等都不少。

  等大掌柜罗管事走了,裴菀书看了看天色,对沈醉笑道,“我也累了,明天我就搬去你的莫语居,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搬去东边竹园那里,当然你自己选其他的或者住在艳重楼我也没意见!”

  沈醉凝注她,慢慢地喝干杯中的酒,“你直接搬去那里不是更好吗?”

  裴菀书摇了摇头,“我喜欢第一眼看上的东西。”关键那里有两处角门,出入方便,但是不能说。

  “那随你!”沈醉微微颔首,就着橘黄的烛光凝视她,默然半晌,方道“我看还得找两个小厮跟着你,明光夜海,你挑一个吧!”

  “不用,这个我自己找就行,你的人还是自己用吧!”又笑了笑,“今日多谢!”

  沈醉忽然露出一副慵懒无赖的样子,冲着她眨了眨眼,嬉笑道, “我从不管家,你来了正好。金掌柜可将账目给过目?对本王的经营可还满意?”

  “王爷人中龙凤,能有什么不满意呢?”裴菀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该回去了!”

  “可不要耽误了本王月后的侧妃大事!”沈醉笑望着她淡然无波的脸庞,突然很想看她那双因为愤怒而明亮至极的双眸。

  裴菀书垂了垂眼,冷冷道,“你担心什么,那些事情让金掌柜亲自去办。你放心!”

  沈醉笑眯眯地看着她,“本王觉得还是相信王妃,你办最合适!”

  裴菀书瞥了他一眼,“美的你!银库的锁我已经换了,明锁钥匙在我手里,暗锁我让人给你留着了,回头你管胭脂要!”

  沈醉不耐地摆摆手,“麻烦,你拿着就好,反正府里也没多少银子,平日金掌柜那里有现取现用的。”

  “随你,我回去了!”裴菀书无所谓地说着,转身走出去。

  沈醉没有看她,默默饮酒,唇角一丝懒散笑容仿佛自嘲……

  她不软不硬的手段,正好捏在某些人的软肋上,面对着鱼目混杂的王府,她似乎游刃有余,最懂得如何应付。以后面对那两个出名的难缠……

  呵呵,他笑起来,竟然有点期待,烦杂沉郁中终于有了一丝期待,不再是浓郁的黑,刺目的白,那一丝柔和的亮色并不美,却让心底某处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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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15 pm

闲逸莫语

  后面一个多月里金掌柜张罗沈醉纳侧妃的事情,裴菀书着手处理府里内务,能者多劳,不能者退位,也不管是不是管全的亲戚,不能用的就赶出去,能用的依然给与重任,没有厚薄之分。虽然水菊说就应该大刀阔斧,将人事来了一番大换血。但是裴菀书却说也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转变,很多人就算你知道他坏,也得寻着错处,很多人就算寻着错处也不能动。

  仔细地看过管全给她办的婚礼,银子用了竟然几十万,但是实际花了不足十万。管全由沈醉亲自下令赶出去,将侵吞府里银子买的良田宅子还有其他产业统统收回王府。恰好从前管全做主收过五千两银子送了两条人命,如今事发,相应的官员牵扯到都被革职查办。沈醉亲自去德妃那里走了一趟,她也只说这样没用的奴才早该杀了,二话没说。

  裴菀书知道沈醉是好意帮了自己一把,管全是德妃奶娘的亲戚,如果她一定撒泼耍赖自己还真不好办,但是也不能保证她不给自己下绊子。虽然如此她却又并不感激沈醉,心里慢慢地也有了难以言语的怨言,不能日日守着爹娘,还要承受府里的诸多闲言碎语,乃至宫里的悄然监视。

  但是她却没有对任何人透漏过这样的心绪,只深深地埋在心里。毕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快速处理了一番内务,自己又从沈醉下农庄里调来个庄头做大管家,还让他将老婆孩子也接了来,踏踏实实住下。开始老头子不想来,有点瞧不上裴菀书,后来不知道怎的说起庄稼收成,地租。结果裴菀书说的头头是道,还帮他们分析了农庄的形式,提出应该让农民除了吃饱还要有点余粮和闲钱。让其他的庄主回去之后在保证交够地租的前提下因地制宜种一些能换钱的作物。两人喝光了两壶茶,老头子最后才心悦诚服地留下来帮裴菀书做管家。

  这样路庄头做大管家,裴菀书便让老罗做二管家,其他的人他们自己提拔安排。

  暮秋时分,秋菊盛开,片片黄云碧玉红霞铺陈,枫叶如火。

  裴菀书将莫语居改名为闲逸居,将莫语居的匾额还给沈醉。沈醉的东西早就收拾好,可是一直并未回来住,依然住在艳重楼,她也懒得去理睬。

  这日躺在银杏树下的紫竹摇椅上,将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疏密有致的扇形叶片,缕缕精致如金线。

  西竹自为了查管全的事情和康侍卫一起办事之后两人便熟识起来,裴菀书也从不将她当丫头使唤,除了让她偷偷去柳清君那里外也什么事情都不让她沾手。今日裴菀书打发她回去看看大娘母亲最近如何,有没有受气之类,让她天黑前回家就好。

  水菊坐在一边的长竹椅上做绣活,如今这院子里她说了算,再不用自己跑厨房,张张嘴就有丫鬟上来伺候,倒是让她不习惯,觉得自己得了势像个主子,对不起小姐。

  裴菀书便笑她天生丫头命,不如木兰适应的快。木兰就是草儿,她求着裴菀书给赐了名,从此就跟着她。虽然看起来眉清目秀,细声细气,但是自有股子凌厉劲不像水菊只在嘴巴上卖狠。

  “夫人,那幅字您写完了吗?翡翠姐姐来要过一次了!”木兰轻巧走过来,脚步不轻不重,既不会吓人一跳也不会太惊扰。

  裴菀书将书从头上拿下来,疑惑不解道,“什么字?”她什么时候还欠翡翠的字?

  “王爷要的莫语居呀,他说夫人的字好,自成一体,灵秀隽逸可比大家,让夫人给写一副他从此就去竹园的莫语居了啊!夫人,您忘记啦?!”木兰瞪大了眼睛看着裴菀书,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拿她家王爷当个宝,可是夫人却独独不在乎,能不让人着急吗?

  “看你急的什么似的,这就去写!”裴菀书嘟囔了一声,不情愿地起身,忽然听得廊子外头那丛箬竹后面笑声传来,“看来本王在这里并不受待见!”

  裴菀书瞅了一眼也不理睬,快步进了东厢的书房,沈醉人影一闪便跟着进去,水菊立刻放下针线活就要去伺候,木兰忙给她使眼色。

  “木兰,你眼睛怎的啦?”水菊边走边问。

  “没,水菊姐姐,我们还是绣花吧!”木兰拉住她的手。

  “你没看见爷来了要伺候吗?”水菊白了她一眼,平日精灵地很,关键时刻就偷懒。

  “那递了茶就出来。”木兰笑笑。

  水菊道,“不是说写字吗?自然要磨墨铺纸,小姐自小就是我伺候!”

  木兰急了, “姐姐,现在不是有爷了吗?两人够了!”

  水菊有点不明白,木兰忙道,“他们新婚燕尔,自然不希望人家打扰!”

  水菊一听哼了一声,“什么燕尔?还得过几天呢!等那两位来了才是呢!”

  木兰愣了一瞬,便由着她走进去。

  裴菀书进了屋子,铺下上等宣纸,选了粗细合适的狼毫,看着沈醉跟进来,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醉闲闲踱着步子,走到她对面拨了松墨开始慢慢地研磨。

  “我看你那闲逸居三个字写得好,不如换给我得了!”沈醉笑了笑,他方才在门口看了半天才进来。

  “字哪有人好看,爷还有这闲情逸致?”裴菀书哼了一声,抬眼见到水菊进来便住了口,“水菊,给爷奉茶!”

  沈醉搁了松墨,狭长斜飞的眸子灼灼生辉,凝注着她道,“我怎的闻着有点酸?”

  “爷哪里话呢,我们这里可不酿醋的!只有喝茶!”裴菀书说着提起袖子饱蘸浓墨,悬腕屏息,笔走游龙,一气呵成。

  沈醉默默地看着,水菊将茶放到了他手边都没觉得,微微颔首道,“字如其人,人如其字,可是我怎么看这都不像你!”

  裴菀书白了他一眼,水菊笑道,“王爷,谁也长不成这样不是!”

  “胡说什么,出去吧!”裴菀书拿起戒尺轻轻地抽了她一下,水菊便笑着出去。

  “看你的人,时而沉静,时而调皮,怎么看都是没脑子。看你的字,英俊风骨,飘逸洒脱的笔锋,倒像个逸士,哪里都不像你!”

  沈醉伸指点向中间的那个字,裴菀书哼了一声,伸手拦住他,“别粘了手!”谁知沈醉没沾上墨,她的掌根倒是按了一下子。

  不由得气闷起来,“爷只管讥讽人,我本就是没脑子所以才笨的被你摆了一道!”

  沈醉手掌就势一转,握住她的手,裴菀书顿时慌乱起来,低声道,“沈醉,我们约定过的!”

  沈醉凝眸看着她,默然良久,终是慢慢松开,笑道,“我来是想你帮我写封信!”

  “你自己不识字么?”裴菀书将废掉的那张卷起来,重新铺纸,用石雕镇纸压住,运笔如飞,瞬间写好另一幅,这次因为心有气闷,不禁心浮气躁,倒是飘逸,不过却也尽显本性。
  沈醉看了良久,笑道,“我喜欢这幅!”说着便伸手抢了过去,走去门口,唤道,“水菊,帮我去给翡翠,拿去外面让人做匾额,挂在爷的竹园里!”

  水菊虽然不乐意却还是麻溜的去了。

  沈醉退回房中,看向她,“可是没你那么强的赝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裴菀书随后掏出信纸,随意瞄了两眼,心头不由得一沉,眉头无意地挑了挑。

  “你另请高明!”裴菀书抿了抿唇角,将信扔还给他。

  沈醉黑眸沉了沉,身体前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却透出一丝似是不在意的懒散,“怎的,是他的便不愿意写吗?”

  “谁的我都不会写,做过那一次已经够后悔了,你不要逼我!”裴菀书不看他掷下笔往后在太师椅上坐下,躲开他灼热的视线。

  “你能帮柳清君为何不能帮我?”沈醉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动探究的光芒。

  “我和他是生意关系,而我们之间不存在这样的生意,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裴菀书瞪了他一眼,他竟然让她模仿柳清君的笔迹写信给香雪海大掌柜出让西凉一批货物,这也太过分了!

  他觉得自己被威胁做王妃,就可能会被威胁陷害朋友?

  裴菀书不由地哼了一声,冷眼凝视他,没有丝毫惧怕退让。

  沈醉唇角挽着淡雅和气如春风醉人般的笑,细眸却黑沉深幽,裴菀书瞥眼见他脸色阴沉,寻思他在想坏招逼自己就范,便道,“你的那副画是迫我做王妃的,其他的没有任何价值,你休想用它威胁我!”

  沈醉细细叹了口气,忽而扬眉笑道“在你心里我那么不堪吗?你不帮我,我自然去想办法,大不了找他谈判!”顿了顿眼眸深深地掠住她,语气淡淡道,“你对他倒是忠诚!”

  裴菀书微微扬了扬头,“你错了,生意讲的是诚信,不是个人的原因!”

  “如果我愿意请父皇放宽对商人的盘剥呢?”沈醉笑眯眯地看着她。

  农为本,商为上。那年裴菀书是这么说的。她小小年纪还曾大放阙词,若能让商行遍天下,让天下以商,当今天下将是另一番更加恢宏的气象。他还记得。他也相信这个对她很有诱惑力,可以让她妥协,这些年的研究并没有放空,难道不是吗?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半点恼意,双眸却冷意澹澹。

  “你不是最反对经商吗?”裴菀书的语气缓和下来。

  “人会变!也会适应!”沈醉双手撑在楠木大桌上,俯身静静地与她对视,“如何!”

  裴菀书点了点头,“好!”

  “爽快!”沈醉将信放到她眼前,裴菀书看也不看,淡淡道,“你给我点时间,我去找柳清君谈一谈,相信为了天下商人,也为了香雪海的利益,他会权衡利弊。而且如果你势在必得,这次不答应,那么下次可能会有卑鄙的招数也不一定!”

  沈醉大笑,“我冤枉!”顿了顿看着裴菀书,眸子沉了沉,道,“不要独自去,本王会陪你!”

  “随你!”裴菀书斜了他一眼,“王爷没什么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们这里无趣得很!”

  说着起身,转身出去,沈醉看着她秀美的背影,眸子沉下来,目光在书桌上那只小小的黄鸟树根雕上停留了一瞬,勾了勾唇角便拿了信离开。

  晚饭时分西竹回转,说两位夫人一切安好,大娘每日就是打打麻将,如今倒是很少去和什么宋夫人攀比了,说是小欢嫁进了王府她不能再那般随意,事事要注意,不能落人话柄。

  皇帝跟父亲说过赐他新宅子,父亲不同意,说那所小宅院住的有感情,为皇上效力,大小无所谓。

  自从裴菀书嫁入王府,到裴家走动的人不少,但是他们一般都大门紧闭,基本上谢客,特别是打探消息,送礼喝酒的,一律不招待。

  然后裴大人还透了个口风,皇上很可能会破例封大娘一品诰命夫人,翠依二品。两人皆超过裴大人许多。

  听西竹说着,裴菀书心中便如同有猫爪子挠一般想回家。

  “对了小姐,夫人还让我告诉您,韦家小姐去过我们家,说希望约您见个面!”西竹末了补充道。

  裴菀书沉吟半晌,不见吧,不好,见吧说什么?

  想了想还是以后再说,她都要嫁过来,而且还有位李家小姐,自己见了她,别人知道了肯定会有想法。

  叹了口气,还是道,“西竹,明日你回家一趟,告诉大娘让韦小姐约时间地方,我们去会会她。”

  西竹应了。裴菀书又道,“对了,你顺便去人牙子那里看看,有没有伶俐的少年,挑两个来家,放在我们院里,有时候跑个腿什么的,比木兰水菊省力。”

  “小姐,爷有次不是说把明光给您用吗?”水菊端着暖茶进来。

  “咱不用他的,身边的人,最好我们自己找。”裴菀书提醒自己不能不防着他,那个沈醉才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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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19 pm

韦氏侧妃

  在沈醉娶侧妃的前几日出门去见其中一位侧妃,裴菀书觉得有点滑稽,但还是去了。韦小姐约三日后在迎福酒楼,一起吃晌午饭。

  这日阳光清朗,天空湛蓝,白云袅袅。裴菀书让水菊带了许多礼品先回裴家,自己则带了西竹出门,饭后她会回去坐一会。

  车上已经换了挡风保暖的厚帷幕,车门窗口也换了厚锦缎帘子,车内熏着淡淡的桂花香。

  “西竹,让你从金掌柜那里支一千两银子去给黄大人和康侍卫,你办了吗?”裴菀书自小畏寒,才暮秋便已经抱着暖枕,身上穿了件深底绣兰花的罩衣。

  西竹点了点头,“康侍卫说为王爷办事是应当应分的,黄大人也不肯收,后来奴婢坚持他才做主给那几位侍卫大哥分了,两人却是分文没取。”

  裴菀书点点头,“你做的对,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虽然说皇帝让他们跟着王爷办事,但是毕竟这是府里的私事,白忙活也不合适。”

  正说话听到外面一阵嘈杂,马车微微晃了晃停下来。赶车的师傅是二管家老罗推荐的吴大耳朵,嗓门大,驾车稳。

  “夫人,路给堵住了,”吴大喊了一嗓子,勒住马。

  裴菀书刚起身西竹忙拦住她,“夫人我去看看。”裴菀书想了想自己已经不比从前女扮男装时候,一定要顾及沈醉面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小心点。

  过了一会西竹回转,在帘外低声道,“小姐,几个恶霸欺负一个小厮。”

  裴菀书隐约听得放肆的笑声皱了皱眉,但是这样等在这里人越来越多又无法调头,便道,“你去问问,是欠了钱还是怎的。”

  西竹抿唇低笑,“小姐,不是银子的事,那小厮生的俊美,被个恶霸看上,要抢了去!”

  裴菀书闻言怒道,“这是皇城,怎的这样荒唐?随随便便出门就碰到这样的事情?”随手从腰上解下王府的令牌从帘子递出去,“你去将那小厮救下来,给他几两银子让他逃命去,那个恶霸问明了名字,回头让路大管家跟王爷报备一下看看他怎么说,我们就不管了。”

  西竹忙领命去了。

  裴菀书静静地坐在车内,外面乱哄哄的听不清楚,过了片刻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又是一阵杂乱,听得外面有人在喊,“是瑞王殿下?”

  “不是,说是王妃娘娘!”

  又过了一会,车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小厮叫谢小天,跪在车外呢!另一个自己说是李家的人,叫顾德全。”

  裴菀书“扑哧”笑出声来,还德全?不过没漏过那个李家,低声道, “哪个李家?”

  没等西竹说话,那人冷声喊道,“本少爷是李家大奶奶的的本家兄弟!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吧!”

  裴菀书皱了皱眉,李家是皇后的娘家,那大奶奶可不就是沈醉那位李侧妃的嫂子?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只救了那小厮便罢,其他的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李家大奶奶的小姑不日将嫁入我们王府,这位大爷到时候可随行?”裴菀书淡淡道。如果是亲近的,估计会去,因为李家小姐也没什么兄弟。

  “我,我自然要去,我们二爷都要去的!”那人得意道。

  裴菀书松了口气,低笑了起来,李家虽然是皇后娘家,但是除了名上好听,实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这个李二爷只在工部谋一个小差使,还是攀了太子的门。太子帮的人娘舅家的倒是少,似乎只有他的几个表哥,大舅,这个李二爷却根本不得势且履次被太子嫌弃。

  “既然大家是亲戚,那么就请顾大爷看在王府的薄面上放过那位小哥如何?”裴菀书松了口气,却又不想与她纠缠,这人如此蛮横只怕还是有靠山罩着。

  “那,那可不行!”顾德全一口回绝。

  裴菀书皱了皱眉,“顾大爷有什么条件?银子?”

  “不,不要!本大爷就要他了!”顾德全一副认死理的样子,让裴菀书眉头皱得更紧。

  “今日本王妃要带走他,你有不满的回头去王府我们细说。” 裴菀书不耐起来,“西竹,给那位小哥一吊钱,让他雇车去王府,回头再说!”

  听见西竹低声说了两句话,接着一个细巧的声音说了句,“谢夫人,”然后又听见他磕了三个头。

  “去吧。”裴菀书从车窗帘幕的缝隙看出去,只能看到一个细瘦的身影。

  人群陆续散开去,西竹上了车让吴大继续赶车,裴菀书隐约听到什么“瑞王妃真是慈善之类的话!”不由得撇撇嘴笑起来。

  西竹看着她脸红的样子笑道,“小姐不习惯被人如此注目吧?”虽然是在车里面,但是裴菀书的脸颊竟然红得通透。

  “你怎的跟水菊似得?”裴菀书嗔了她一眼,倚在轿箱上抬手托着脸颊,却在思量等下韦家小姐说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

  深秋,落叶凋零,飒飒飘落。一叶梧桐扑进怀里,裴菀书顺手拈住,抿了抿唇抬眼却见柳清君站在二楼,静静地看着她。

  裴菀书无声地笑笑,抬手朝他挥了两下,西竹忙伸手扶住她,“小姐,这是外面。”裴菀书猛然醒悟忙抬脚走进酒楼,这时候掌柜亲自迎出来,刚要行礼,裴菀书给他使了个眼色。掌柜的立刻会意,“小姐,韦家小姐在楼上天字三号雅间!”

  裴菀书谢了,和西竹从门口一侧与大堂隔开的走廊进去转了个弯然后上了楼。柳清君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上来的人。

  她穿着最上等的蜀锦做的衣衫,上面绣着精致的海棠花,衣襟和袖口的花边是金银丝绣,那一头乌黑的青丝绾成华贵的惊鹄髻,上插金钗步摇。

  近在咫尺,却似乎很远。回头间,她已经嫁做人妇。

  裴菀书抬眼见柳清君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头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然后诧异地看向他。

  柳清君略略沉了沉眸,笑起来,裴菀书转眸看向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媚眼含情,檀口生香,锦衣华饰的美人委委佗佗而来,衣衫轻薄如水波荡漾。

  裴菀书转身对西竹道,“你跟柳公子说我等下有事与他说。”说着迎上那名女子,两人互见礼,“韦小姐!”裴菀书笑了笑。

  韦姜妩媚轻笑看向一边的柳清君道,“姐姐认识?”

  裴菀书微微摇头,“我一向躲在家里清净,哪里有机会认识如此风雅之人!”拐向走廊间,看到柳清君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

  “韦小姐如此绝色容貌,想必是在看你了!”裴菀书轻笑。

  韦姜矜持轻笑,却道,“因此我向来是不敢出门的,连城隍庙都少去!那日进宫本来想见见姐姐的,可惜你竟然早早就回去了!”

  说话间走到门口,早有丫鬟推开门,进去之后又有丫鬟挑起珠帘,里面两个娟秀丫鬟一个拨着小炭炉一个洗茶具。

  迎福酒楼是京城算得上顶尖的高档酒楼,不但环境清雅,摆设别致,里面的菜式茶具酒类都是一流的。

  裴菀书看了看却发现韦姜自己带了茶和茶具。

  裴菀书不动声色地笑笑。

  “我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所以喜欢自带茶具和茶饼,我们来喝喝我托人捎来的普洱!”韦姜淡笑着,举手投足风月无边。

  裴菀书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如书上说的那样巧笑顾盼,笑语嫣然,和她一比自己真的是鱼眼睛,枉自为女人了。

  “姐姐请!”韦姜让裴菀书上座。

  两人在矮几前相对跪坐在厚厚的锦垫上,丫鬟忙上前在她们膝上铺了细锦绣莲花的盖巾,又有两个丫鬟分别端了两个小巧的银盆上来,跪在当下地上。

  裴菀书便随着韦姜也净了手,又有丫鬟用银盘托了吸水性很好的绵巾,便又净了手。裴菀书还想是不是该漱口的时候,便有丫鬟捧了银盘,上面两只银杯,装着青盐水。

  漱完口,裴菀书想该喝茶说正事了吧!

  谁知道又有丫头捧着一只紫檀雕花的小匣子出来。

  韦姜接了过去,对着裴菀书笑笑,然后放在她的跟前,“初次见面,妹妹没有什么好东西,小小的首饰不成敬意!姐姐一定要笑纳!”

  裴菀书一听没想到如此,自己可是什么礼物都没准备,沈醉送的凉玉因为过了盛夏早让水菊收起来了,再说自己也不是什么皇后太后的从手腕上往下摘东西也不合适。

  韦姜笑吟吟地看着她,“姐姐,我们品茶吧!”

  成套的极品紫砂茶具,普洱茶清香渺渺,白烟缭绕。

  韦姜亲自洗了茶,做足了一套的功夫,冲壶,洗杯,姿势曼妙优美,不像是煮茶倒像表演。裴菀书看着她纤纤玉指握着小巧的紫砂壶,轻薄质地的上好湖锦织着精致的团花,袖口和门襟边上绣着精美的菊花纹饰。

  “韦小姐真是客气,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我们还是说正事!”说着伸手接过韦姜递过来的小茶杯。

  韦姜惊讶地看着她,“姐姐有要紧事?请说!”

  裴菀书一愣,怎的是自己有要紧事?明明是她约自己来的。“韦小姐约我来此,我还以为有重要事情呢!”

  韦姜掩口轻笑,“姐姐多心了,我不过是久慕姐姐之名,想早点认识一下,免得过门时刻大家太过尴尬!”

  裴菀书微微摇头,“韦小姐多虑,都是一家人,哪里会如此?韦小姐如此识大体,又怎的会计较顾虑不到的事情呢?”

  韦姜颔首,“姐姐放心,韦姜虽然不是什么巾帼,但是也懂进退,断然不会让姐姐为难,听说姐姐近来在府里大刀阔斧地整顿,妹妹觉得很好,很及时,要是妹妹也会如此的。”

  裴菀书淡笑,“韦小姐一定会比我做的好!”

  韦姜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而是低头喝茶。

  片刻她微微倾了倾身体,对裴菀书道,“我一看姐姐就是好相处的人,心思单纯,心无城府,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姐姐去宫中的次数少些,这上面就比妹妹知道的要少一点。”

  裴菀书点头,“这倒是,还请韦小姐多多指教。”

  韦姜细细叹了口气,似是面有难色,“我要是说吧,姐姐定然觉得我背后饶舌,不好相处,可是如果不说又怕姐姐吃亏,到时候被人暗地里下了绊子又是我的过错,会心有不安!”

  裴菀书凝眸看向她,浅笑,“韦小姐提点,菀书感激不尽,哪里会多想?不过总归身正不怕影子斜,想我行得正坐得直哪里会得罪人呢?到时候大家姊妹一处,算是有个伴!岂不是很好!”

  裴菀书低头喝茶,略略抬眼间猛地对上韦姜凛寒的冷笑,却又随即换上春风一般的温柔,让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下。

  “只怕姐姐想着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可是自古便有人喜好强出头抢风头,独霸恩宠容不得人,这样的教训,可不少呀!”韦姜似是无奈地说道。

  裴菀书也能体会她,本来是说她的婚事,结果掺和了李家小姐,谁知道最后竟然是自己捡了这个“大便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妹妹说的也是,菀书感激不尽,一定倍加小心,多加要求自己!”裴菀书轻声说着,低头喝茶。

  韦姜叹了口气,“姐姐还是不明白,其实我直说也无不可,就算是当着面我也可以这样说。那一位可没有我们这么好相与,脾气暴躁,品行恶劣,自小骄纵蛮横,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就连正牌的永康公主也没有如此过!”

  听她切实将名字说出来,裴菀书只是淡笑,这位韦小姐很讲究策略,联络自己对付另一个,自己若是不答应,她很可能去联合另一个,可是她其实真的没此必要。

  她真的很想说她和沈醉互看对方不顺眼,不必担心她会和她们争宠。

  “那韦小姐觉得当如何?”裴菀书不动声色,依然淡然无波。

  “姐姐如此聪明的人怎的还不透?”韦姜似是有点着急,叹了口气却不再说。

  裴菀书低头喝茶,没有言语,室内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只有她们二人。

  韦姜见她不开口,咬了咬唇,低声道,“像她那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人,王爷早就看厌恶她的,可是德妃娘娘说赐婚的事情,她便横插一杠,姐姐说,是不是很无理?”

  裴菀书微微颔首,没有吭声。

  “姐姐以后有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观察,千万不要被蒙蔽了眼睛,宫里看事情永远是要多想的!”韦姜说话间炭炉上的铜壶水开了,吱吱冒着热气,她垫了绵巾拎下来趁着水滚烫,直接冲进紫砂壶中。

  “前两日我进宫,听娘娘说,前些时日正得宠的唐昭仪死了,死得蹊跷,但是唐大人是东宫的亲信,所以也没闹,皇帝有升了唐大人的官不知道是不是作为补偿。宫里要求保守秘密,所以是草草收敛,好不凄惨。”韦姜“啧啧”两声,叹息摇头。

  裴菀书想起在德妃宫里看到的那个唐婕妤,相貌温婉,沉静少语,眉眼竟然和皇后有两分相似。

  “在娘娘宫里见过,那日还是好好的?怎的就得病?”裴菀书故作惊讶。

  “哪里呀,姐姐,你不懂,是失足坠下荷池,说是看锦鲤,哼!”她冷笑一声,“这都什么光景还看荷花锦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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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23 pm

暖胃参粥

  “可不敢乱说,”裴菀书忙打住她的话头,这宫里的事情还是少听的好。

  “我也是觉得和姐姐一见如故,都是一家人,以后大家一个院里住着更是亲近也没什么好瞒的,我的为人姐姐一眼便可看透,自然没什么好怕好防的。就是以后姐姐也放心,姐姐当家我这个做妹妹的绝对无二话地服从。”韦姜一副亲密至交的模样和裴菀书说话,让她越来越心惊,虽然看她神态恭敬真诚,可是想想宫廷复杂,想想沈醉的俊美,她觉得不能相信任何喜欢他的女人。

  “韦小姐说的是--”

  “姐姐还是这么见外,叫我妹妹便是!”韦姜嗔了她一眼,又帮她斟了一杯茶。

  裴菀书虽然是女子,却也被她那一眼电的浑身麻了一下,不禁抬手摸了摸手背。

  “那如此,姐姐就高攀了!”裴菀书想自己一个普通翰林学士女儿,她是兵部侍郎的女儿,自然不知道大了多少。

  韦姜嫣然一笑,瞅着裴菀书道,“姐姐真是小心翼翼,以后就是一家人,姐姐可别和我客气。”

  裴菀书笑了笑,端起小小的茶杯,有点烫手,她也不觉。

  “自然!”裴菀书转首看了看窗外,已经晌午时分,还得去见见柳清君,回头再去一趟裴府。

  “姐姐饿了吧,我们传膳如何?”韦姜抬手拍了两下,裴菀书忙道,“妹妹,我还要回家看看,午饭就不在这里用了,妹妹千万不要客气!”

  裴菀书说着便起身,看样子韦姜就是想见面亲眼看看她是什么人,然后决定后面怎么部署吧?

  “姐姐还是跟妹妹见外!”韦姜说着无奈地起身,捧起紫檀小盒子递给裴菀书。

  裴菀书忙推了推,“以后是一家人,怎么都好说,现在可不能拿妹妹的东西!”说着又福了福告辞。

  “我送姐姐出去!”韦姜挽着裴菀书的手,裴菀书轻笑道,“妹妹仙姿玉容,又要待嫁,怎能总是抛头露面,这般绝色被人看了去,王爷怕是要嫉妒了!”

  韦姜掩着口娇笑起来,“如此,姐姐走好!妹妹这就回去!”裴菀书轻轻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本想直接从另一个楼梯去后院,却感觉似有人偷看,猛地回头竟然是韦姜的一个丫头。

  裴菀书朝她笑笑,然后从原来楼梯下去,西竹等在那里。

  “小姐,公子说让我们坐马车去街头的珍宝轩!”西竹低声说着,扶住裴菀书,抬眼看看楼梯,有个丫鬟站在那里似是无意地往下看。

  “走!”裴菀书假装没看到。

  坐上马车,裴菀书从窗口向外看着那些商铺,今日才发现似乎短短的一年里好几家铺面换了,而且越来越少,有点奇怪。

  想必是朝廷对商人的政策太过苛刻,让他们做不下去只好关门。虽然柳清君从没说过,但是她也能略知一二。

  香雪海之所以明理暗里做的那么大,肯定也是使了不少银子,而且每年上缴的税银可不是几百万亩水田能比的。

  她不知道沈醉想要柳清君什么货物,但是如果能够让朝廷放宽对商人的束缚那倒是有利于天下的大计,就冲着这个她也不能不帮,更何况能报答柳清君的恩惠呢。

  不一会便到了珍宝轩,从前缠着大娘来过,当时她用自己赚到的第一份银子给大娘和娘买了两只上等的金簪。那时候她骗大娘说和丫头出门的时候捡到一袋钱,人家给自己的谢礼,大娘就相信了。

  想起大娘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店里用上好的楠木和花梨木做成了货架,铺着金丝绒,各种玉器金银首饰闪着华贵的光泽。裴菀书也喜欢看,但是却不喜欢往头上戴,戴了终归是给别人看,自己看不到,而且也不能让自己美丽几分,何必让它们来分自己本就不多的光华?

  有个俊俏的小厮站在通往后堂的门帘边上看到她们进来,立刻上前迎了进去。因为被韦姜看得不自在不由得多喝了几杯茶,天凉之下裴菀书便觉身体开始不适,胃里抽搐的痛起来。

  西竹看她神色有点不对,悄悄问了裴菀书不想让她担心只说自己想去方便,西竹便管小哥借了茅厕,陪着裴菀书方便出来又净了手才去后院见柳清君。

  这次柳清君没有沏茶,而是在一片紫红淡粉的木槿树下摆了一张花梨木小几,上面几只斗彩金鱼的浅盘,都是些清淡可口的精致小菜。

  旁边的一座小巧的泰山石假山,山下开着一丛丛的兰花,清香幽雅。

  “柳兄最解人心,知道我们饿死了!”裴菀书拉着西竹快步上前,柳清君请她们坐了,西竹推辞,柳清君含笑道,“到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西竹姑娘请坐,你们小姐不会在意!”

  裴菀书点点头,“跟柳兄不必介意,饿死了,快点吃东西吧!”说着便对着柳清君点了点头,像从前一般笑了笑,提筷便吃。

  清炒豆腐,肉丝扁豆,芫荽蘑菇……

  柳清君看着她吃的有滋有味,心里忽然觉得满满的,从前不曾有的感觉溢满心头,顿时有点痛。

  忙起身道,“我在这里看着,你们都不好意思吃,还有个滋补的汤我去端来。”说着走去屋内。

  裴菀书虽然觉得很饿,可是一旦吃起来又觉得胃里顶顶的,有点不舒服。不禁皱了皱眉,嚼得更加慢起来。

  “小姐,怎的了?”西竹立刻发觉她的不对劲,忙放下筷子。

  裴菀书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可能饿了,没想到现在进了王府变娇气了!”生怕惊动柳清君,不让西竹吱声,强忍着喝了口热茶 却也不见缓和。

  不一会柳清君端着一个彩绘陶罐砂锅出来,“喝点汤!”

  裴菀书嗅了嗅,对西竹道,“冬虫草,好口福,我们要多喝两碗!”

  西竹却关心地看着她。

  柳清君凝眸看了看她,弯腰将砂锅放在中间,对裴菀书道,“菀书,你脸色不对!”

  裴菀书抬眼笑笑,“我馋得这么明显吗?”抬手摸了摸脸颊,柳清君眉眼低了低,黑眸暗沉,低声道,“给我看看。”手指捏上裴菀书的手腕,裴菀书便也不动任由他号脉。

  “柳公子,小姐怎么了?”西竹急的起身看着他。

  柳清君沉吟良久,蹙了蹙眉方道,“看似没什么毛病,只是有点不太对劲!你这里痛过吗?”他抽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下方。

  裴菀书点了点头,“有一次,饿了一点,然后吃了两块有点硬的点心,就痛了!不过很快就好了!”想起沈醉那双腻人的眼睛,心跳了一下。

  柳清君微微颔首,提起汤勺帮她盛了一碗汤,“喝一点吧!”

  裴菀书接过慢慢地喝了,西竹却不放心道,“柳公子,我们小姐要不要紧?您给开个方子吧!”

  柳清君摇了摇头,“暂时不用药,这样吧,我写个食谱给你,你回去给小姐照做,平日要准时吃饭,少吃那些不宜消化的东西。”

  西竹忙应了,扶着裴菀书起身跟着柳清君进屋去。

  柳清君唤了方才那个小厮对他说了几句,让他去准备,然后他走到书案旁给裴菀书开方子。写完递给她,裴菀书接过看了看,猪肚,人参,老姜,葱白,细粳米,还有木香等几味中药。下面写着方法。

  “反正也是熬粥,也没害处,你便每日或者两日一次先吃半月看看!是不能吃生冷和太过油腻的东西,吃饭也要准时!”柳清君再三叮咛,裴菀书从不见他如此啰嗦,抿着唇偷笑,抬眼对上柳清君关切的眼神,黑眸温润隐含着和从前不同的东西,心头一惊忙转过头去。

  柳清君又唤人来吩咐了一声,片刻有人送了针包来,“我帮你扎几个穴位,缓和一下疼痛。”

  裴菀书按了按胃部,笑道,“已经不疼了!”

  “马虎不得!”西竹忙按着她坐下。

  柳清君点头,一边准备对裴菀书道,“你今日见了韦家小姐?”

  裴菀书点点头,“她无非就是想和我一起对付李家小姐,我也没明确回她。”

  “李家的人倒是没什么,但是这个韦姜可是好手段,你须要提防她!” 柳清君示意她伸出左手,在手背上找穴位。

  “我也觉得了。”裴菀书移开眼睛看着柳清君的脸,他没有那种让人惊艳的容貌,但是却淡雅温润,让人觉得心安像春风一般安然。

  “她父亲是兵部侍郎,哥哥是刑部员外郎,听说很多审讯犯人的手段都是这位韦小姐建议的!”柳清君淡淡的说着下针。

  裴菀书眼皮跳了一下,有点头疼,看来自己还真的是碰到对手了。

  “你身边有水菊和西竹,倒是也不错,不过还缺两个随身的小厮,我这里有两个闲人,不如送给你跟你几年!你物色到合适的再还我,要是不想就留着!”柳清君淡淡地说着,下针的手却很准,温暖的手指在她手背上一触即分。

  裴菀书看着他温和的神情笑道,“我倒是真的缺两个人,正让西竹去找呢。”

  “那你就不要跟我见外!”柳清君淡笑,在她对面的圈椅上坐下。

  “但是,这么好的人得什么价钱呢?你要是白送我受之不安,可是如果真要付钱,又亵渎了人家!”裴菀书看向西竹,“怎么办?”

  西竹俯身对裴菀书道,“奴婢倒觉得您如何跟王爷交代!”

  裴菀书蹙眉道,“为何要跟他交代?我自己找两个小厮而已,再说各人住各人的院子,我的小厮又不去烦他!”

  柳清君猛地抬眼看向她,随即垂下眼睫。

  缓缓道,“如此,我倒是有点事情要麻烦菀书,不过说实话我还真不想。”

  裴菀书笑笑,“柳兄还跟我客气!”

  柳清君缓缓说完,裴菀书瞅着西竹直楽,“这算是巧了!”西竹也笑道“公子,小姐正为这个来呢!”

  原来柳清君在西凉有一批货物要运来国内,但是不知道怎的被强盗盯上,虽然没被抢去,那强盗却被官差抓了,供出这么个事情。恰好那些人是沈醉的旧识。

  于是货物便被扣住,沈醉想吃掉,却又没有合法名目,所以僵持不下。

  “菀书,你说我是不是该向王爷讨回来!”柳清君视线落在她精致的发式上,淡声道。

  “自然该当,我本以为沈醉不学无术,好色风流而已,没想到竟然还做强盗的勾当!”裴菀书迎上他的目光,“柳兄,到底是什么货?”

  柳清君垂了垂眼,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值钱的玉器之类,那可是香雪海的心血!大掌柜要急死!等着我给他想辙呢!”

  裴菀书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手背,柳清君朝她示意,她便递了过去,他帮她起针。

  “沈醉跟我说过,我说约个时间你们自己聊,我,没什么本钱跟他也没得谈!”裴菀书无奈道。

  柳清君的笑容忽然开朗起来,似是松了口气般,“好,这几日我都为这件事在烦,没有其他安排,你回去与他约时间,我随时奉陪!”

  说话间金针尽数取下,裴菀书感觉真的好了很多。

  “我觉得一紧张这里会痛,可能跟吃东西没关系!”裴菀书忽然笑起来,方才面对韦姜真的很紧张,她的美艳对自己真的是种压力。

  自己顶着张寡淡的脸,面对一张绝代佳容,不感觉压力才怪,那是纯粹扯淡!她解嘲地给自己开脱。

  “就那么在乎那位韦家小姐?”柳清君沉了沉眼,淡笑道。

  “你没面对她不知道那种压力。”裴菀书笑起来,“既然说定那么我这就回去跟沈醉商量让他找时间来见你。”

  裴菀书说着起身,还得回家看看大娘和娘,晚了回王府就天黑了。

  “等一下!一会就好!”柳清君忙起身走去外面,过了一会他手里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碗,里面盛着黄褐色的汤汁。

  后面跟着两个俊秀小厮,一色青衣,模样干净,身材中等。

  裴菀书不禁佩服他心细,找小厮也不能太高大,否则容易对人有压力。

  “菀书,这碗汤对你身体好,喝了吧!”柳清君低头吹了吹,递给她。

  裴菀书也不拒绝,接过一口气喝光,然后将碗放在桌上,看向两个小厮,“怪整齐的,叫什么名字?”

  两人齐声道,“小的以后跟着小姐,请小姐赐名。”

  裴菀书笑了笑看向柳清君,他勾了勾唇角,抬手指了指道,“他叫解忧,他叫杜康!他们来的那日我正在饮酒,随口起的,你给他们改了吧。”

  裴菀书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改什么,比我家的水菊西竹的不知道好多少!”又看向西竹道,“明儿,你就叫紫竹吧,”说着嬉笑起来。

  “使不得,我看西竹的名字还真得改!”柳清君微微蹙眉,又道,“我可是听说李家小姐闺名紫竹!”

  “紫竹?”裴菀书歉意地看向西竹,“小姐回头给你起个好听的!算了,柳兄在呢,让他赐个!”

  “菀书在取笑我呢!你自己的丫头,还是自己回去头痛吧!”柳清君笑着对解忧和杜康又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来磕头,裴菀书忙让他们免礼。

  “这就当你自己娘家带去的好了,不必称呼夫人!”柳清君淡淡地说了句。

  又说了几句也不耽误,便告辞去裴府。

  到了裴府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陪着大娘和娘说说话,大娘便缠着裴菀书打了两圈,裴菀书说大娘不输钱给她就不舒服。边说边玩,不一会就赢了一堆铜钱,走得时候便散给丫头们买糖吃。

  估摸了时间,天黑的早,便带上水菊早点坐车回去王府。

  下车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沈醉那辆奢华的马车,裴菀书看了看他人不在车里,刚要转身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柔温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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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I_icon_minitime周二 四月 13, 2010 12:27 pm

喜怒无常

  一阵秋风入怀,裴菀书不禁打了个寒战,但是胃里却暖暖的。

  韦姜防着自己念叨着李紫竹,却忘记沈醉在乎的人是孔纤月,方才那声清笑自己没听过,而且如此动听酥骨入魂不是孔纤月还能有谁呢?

  缓缓转身,迎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在看到她的片刻忽然阴沉下来,神情变得漠然。

  嘴角那朵微笑便瞬间枯萎,裴菀书心头冷笑,自己本想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没想到他竟然拉着脸,倒是真应了那句偷庄稼的没错,看见偷庄稼的倒是罪人了。

  倒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虽然她并不在乎他和谁一起,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带一个青楼女子回府,怎的也是对自己这个王妃不敬吧?她没发火呢,他倒是阴沉着脸像个判官一样。

  沈醉一袭茧白锦衣,上面织着暗竹纹饰,袖口衣襟边上是菱形绣花,简洁优雅。裴菀书随即看向他旁边的那位,虽然没见过孔纤月,但是却因为沈醉如雷贯耳。沈醉十六岁认识她,一见倾心,一直说要娶她。而她虽然卖艺不卖身,却愿意委身沈醉。

  人说京城有了孔纤月,便使人间无颜色。

  且不说她多么的柔媚,单就那般清雅的声音,那副清冷高洁出尘的气质便让她成为当之无愧的花魁。

  看着她裴菀书内心完全没有那种所谓青楼狐狸精的感觉,反而涌上一种悲伤,卿本佳人,缘何蒙尘!

  孔纤月看到她含着怜惜的眼眸,似是很惊讶,愕然地看向她,身体一晃,身边的沈醉自然的伸手扶住她柔若无骨的纤腰。

  “孔纤月拜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孔纤月微微挣开沈醉的束缚便要下拜。

  “你身子不舒服,我还是快些送你回去歇着吧!”沈醉没看裴菀书却扫向一边的那两个清俊的小厮,抽了抽嘴角,便揽着孔纤月走去前面坐车。

  裴菀书本想找他说柳清君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招呼都不打,难道自己妨碍他了?这么小家子气?!只不过是不小心看到他不检点而已!况且她还说过将孔纤月赎回府里的。

  气得转身就走,突然听到身后清雅出尘的声音浅浅道,“什么时候王妃娘娘有空,不妨去我那里坐坐,喝杯清茶!”

  裴菀书挑了挑眉梢,自己对他没影响,对她也没威胁,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冷冷道,“不必,孔姑娘那里人多,我去着不方便!”

  一声低呼,伴随着一阵气喘,蓦地响起沈醉清冷的声音满含威胁,“裴菀书!”

  裴菀书笑着回头,看向沈醉,刚要调侃两句却看到孔纤月苍白的面容,水眸含泪,心中又后悔自己尖刻,忙道,“孔姑娘误会了,王爷在你那里我去不方便,不如什么时候姑娘有时间到我的闲逸居来喝杯茶,菀书随时欢迎。毕竟我们女人家比较处的来!”

  孔纤月笑了笑,病态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多谢娘娘!”说着在沈醉的怀里朝她欠了欠身。

  裴菀书强撑着笑,压抑着心底的滑稽笑意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告辞。转身看到水菊惊呆地看着孔纤月,忙推了推让她先回家去。又对两个目不斜视的少年道,“我领你们去大管家和二管家那里认认门!”

  带着西竹领着两人去找路大管家和罗二管家,下人告诉她两位管家在金掌柜的账房里聊天抽烟袋呢!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爱好就是抽烟袋,酒肉都无所谓,就是这烟。周国本来没有烟草,是后来一位皇亲几次出海带回来烟草种子和工匠,结果很多人觉得能够提神,而且抽了非常带劲,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抽。

  裴菀书曾经问过,虽然抽了还想抽,可是却也没什么害处,但是她还是不主张抽这种既不会生肉,也不会变聪明的东西,自己的地里也不许人种烟草。但是路大掌柜说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抽这个,建议她允许庄上种一些。

  裴菀书因为外面的收入归金掌柜和沈醉管,自己也不过问,却偷偷写了信送去江南,让那里的庄头可以灵活处理,如果有烤烟技术好的烟农,可是试探性种一点,但是一顷里不许超过一亩地。

  两人见到裴菀书进来,忙熄了烟,在火盆里用力磕尽余火,又卷起来插在腰带上。对着裴菀书行了个礼。

  “两位不必多礼,这是我新买来的两个小厮,解忧杜康,你们给他登记一下,然后教导两天懂了府里的规矩再去我那里。”裴菀书又给小厮介绍了两位管家。

  路大管家看了看,便去喊了人来先领他们去休息吃饭,明日开始学徒。

  吩咐完他们的事情,罗管家突然想起来,“夫人,有个后生今日拿了您的牌子到府里来,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就让他在班房里歇息。”

  裴菀书忽然想起来,对外面的西竹道,“我们去看看”又回身对罗管家,“罗管家一起来吧,到时候可能要你安排一下!”

  罗管家应了一声便轻步跟上。

  瑞王府的布局非常传统,门口一块高丈半,长三丈雕刻福禄寿喜的大影壁。然后才是一排几十间长的倒座房,也就是班房。中间是五扇三开的雕花大门,再进去才是王府真正的朱漆大门。门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

  罗管家说那后生叫谢小天,京畿人士,家里遭了事父母被恶霸害死便到京城来投奔亲戚,结果亲戚几年前就搬去江南老家。他举目无亲又无银子,便在酒馆打杂。谁知道因为生得秀气被几个恶霸盯上,总是去骚扰他。这样一番折腾他便找不到活干。

  今日那恶霸逼他,他本来想同归于尽的,不想正好被裴菀书撞见。

  推开门扇,里面摆设简单,五间屋子一排大通铺,挂了五盏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一个小小人儿团成一团躲在一个角落里。

  “谢小天,我们夫人看你来了!”罗管家喊了一嗓子,吓得他哆嗦了一下,然后动了动,抬头看向裴菀书。

  如果说看见沈醉那样俊美的人她可以面不改色,但是看到这样一个纯净无辜,像小羊羔一样的孩子她竟然能够理解顾德全的那番罪恶了。

  男人和女人都会油然生出一种占有的欲望,自己虽然没有那么强,但是却有一种想怜惜保护的欲望。

  “你不要怕!”裴菀书放柔了声音,弯腰看向他,“我让人带你去休息,明日给你银子让你回家。”

  谢小天一听让他回家突然跪着蹭蹭爬到她的脚边,猛地就磕头,“夫人,您不要赶我走,我有力气能吃苦!”

  裴菀书怜惜地看着他,一张稚嫩的脸还是个孩子,不如回去问问大娘,反正家里也没人陪,不如将他收了做干儿子,岂不是更好?

  “好,我们不赶你走,你先起来好不好?”裴菀书伸手扶起他。

  “夫人!”罗管家轻唤了一声,裴菀书立刻意识到自己失仪,忙松了手,西竹上前将他扶起来。

  “谢谢夫人!”谢小天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虽然长得柔嫩,却是一脸的倔强和坚决。

  裴菀书看了看罗管家,有心让他住在班房,可又怕他害怕,或者被人欺负,想了想对西竹道,“西竹,这样你领他去我们的院子交给王氏照顾,给他找间屋子。”

  谢小天一听,忙下拜,西竹便拦住他。

  “夫人,这样--”

  裴菀书笑了笑,不在意道,“没什么,有王氏照顾他,回头我让西竹送他去我娘家,正好我大娘无子,给她做个儿子不是很好吗!”

  西竹领着谢小天去了。

  罗管家才道,“老儿让路大哥派人去摸摸他的底细!”

  “罗管家,要说你只会侍弄花草我可真不信,你绝对可以做捕快!”裴菀书笑起来,罗管家憨憨笑笑,挠了挠头,“夫人取笑老头子!”

  裴菀书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吃饭,便问了问几天后婚礼的事情,罗管家说都准备妥当了,彩礼也早就送过去了。所有的事情路大管家和金掌柜办的妥妥当当,裴菀书自己也不懂乐的省心。

  正要告辞却被一脸喜色的金大掌柜拦住。

  “大掌柜的,过几日又不是你的洞房花烛,怎的乐成这样?”裴菀书禁不住揶揄他,却忘记自己本该不乐意才对。

  金掌柜呵呵笑起来,“洞房花烛有什么可乐的,这才振奋人心呢!”又看向罗管家,“老罗一起,路大也在,我们聊聊!”

  “也得让夫人先去吃饭呀!”罗管家看了看黑下来的天色。

  “没事,我倒真的想听听!”裴菀书毫不在意,到了金掌柜的账房,路大管家正在帮着算账,是关于婚礼开销和收入。

  “夫人,您得露两手!”路大管家一见裴菀书回来,便将算盘推给她。

  裴菀书知道他喜欢搞点小动作总想着小小难为自己一下,没有恶意,笑了笑,“好,今儿本王妃高兴!”

  金掌柜念支出银两,路大管家念收入银两,裴菀书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通响,把个罗管家卡看得是目瞪口呆,连称神技。

  算完之后,路大管家倒是真服了,是“扑通”就给裴菀书跪下,一本正经地道,“夫人,从今儿起,我老头子是真的服了你了,为之前的不敬赔罪!”

  裴菀书知道他是开玩笑,看他平日嘻嘻呵呵的样子现在一本正经,那双眼睛里却闪烁智慧的光芒,便也不以为意,随便开了他几句玩笑。

  然后和金掌柜聊了一会做账的事情,金掌柜很兴奋地告诉她,他们研究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密字,又将誊抄的备份呈给裴菀书过目,“从今天起,只要把伙计的嘴管严了,你们的账本就是丢了,可也没什么要紧的了!没人看的懂。”裴菀书笑起来。

  金掌柜忙说是夫人的功劳,“对了,我今日跟王爷说起来他还着实夸了夫人一番呢!哦,对了,爷方才好像还打发人找您呢!”

  裴菀书淡然一笑,随意道,“今日我在门口碰到他了,和孔小姐一起!”

  三人顿时默不作声,神情有点无奈。

  “我先回去休息,你们也早点歇着吧!金掌柜,明日我们给你庆功!”裴菀书说着告辞,这时候西竹恰好来接她,便一起回去。

  回去闲逸居,随便吃了两口便命人关了院门。

  今年夏天热得厉害,可是冬天似乎也来得早,残秋未尽就有点冬日的模样。风凛冽起来,吹乱了梧桐树上仅剩的枯叶,哗啦啦作响。

  水菊在裴菀书房内生了小小的炭炉,给她笼着水壶和虾仁小笼包,然后坐在一边缝冬衣,如今小姐嫁入王府不比往日,自然要做新的。

  “小姐,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给姑爷做冬衣?”水菊想起教引嬷嬷教的,陪嫁丫头要像侍奉自己小姐一般伺候她家姑爷。

  “王府那么多人,你管他做什么?”裴菀书坐在一边的锦榻上绣了一会花,又觉得烦闷,便扔下拾起一本书,看了半日也没看清是什么。

  “那也是,那个孔纤月还有另外两位侧妃自然可以给他做!”水菊嘟了嘟嘴。

  “那就不劳我们操心了!”裴菀书哼了一声。这时候传来“嘟嘟嘟”的敲门声。

  “夫人,那位小哥不见了!”是王嬷嬷的声音。

  裴菀书立刻起身水菊放下针线立刻去开门,王氏恭敬立在门口,“夫人,那小哥到了我们园子很安静,吃晚饭的时候也没看出什么异样,然后奴婢就让他在南边的偏房里休息。谁知道方才奴婢去送茶水发现屋子是空的,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菀书微微蹙了蹙眉,“王嬷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能随便走走,你们在院子里找找,院门不是关了么?他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王氏回道,“夫人,已经让人去找了!我们基本找遍了,没找到才来回禀您的!”

  裴菀书看向水菊,“去,叫了西竹木兰一起找!”

  水菊立刻去后院叫了两人。

  加上这座院子里的下人,几人找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他,裴菀书便说去小花园的那些树上,花丛,假山后面找找。

  后面几丛竹子,一大片菊花,几座小巧的假山相连。果然,他们在假山中间的小凹洞里找到了谢小天。

  就着灯影大家看到他像只小猫一样毫无安全感地抱成一团缩在小小的山洞里,苍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脆弱,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众人心里想怪可怜的,就是看看心都软的,谁还舍得去伤害这么个孩子?。王氏便上前去唤醒他,谢小天一个激灵立刻戒备地爬到另一边,看清是待菀书才放松下来。

  “我怕黑!”他不好意思地说着。

  “小哥,怕黑你到这黑咕隆咚的院子来?”王氏善意地开他玩笑。

  谢小天赧然地脸红起来,众人觉得倒像是那娇艳的海棠花瓣,“我,我怕屋子黑黑的。窗外好像有人!”

  “窗外是梧桐树,风吹着哗啦啦的,才不是人呢!”水菊笑起来,“胆小鬼~”谢小天的脸更红了,喏喏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裴菀书见没事,便道,“王嬷嬷,他要是害怕就让他和你一个屋睡两天,回头再安排,都去歇着吧!”

  说着安慰了他两句便要走。

  “夫人!”谢小天忙跑到裴菀书跟前,裴菀书抬眼看着他,“有事?”

  “夫人,您不要赶我走,我知道这里都是好人,你们让我留下吧,我可以打扫院子,可以种花,可以种菜,还能读书,还可以……”

  “你识字?”裴菀书看向他。

   “嗯,我爷爷父亲都是读书人,我也读过私塾!”他急切地说着,脸颊绯红,似是非常渴望被留下。

  “明日让她们送你去我娘家,我大娘和娘在家没有儿女,父亲是翰林学士,家里很多书,不如你去陪陪她们平日帮她们念念书。如何?”裴菀书柔声道。

  谢小天有点犹豫,似是不确定那里的人对他好不好一般,“好吧!”他应了,神色有点暗淡。

  裴菀书便让西竹明日送他过去,让大娘好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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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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