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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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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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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五月 16, 2010 10:28 pm

巫行有术

  裴菀书捏了捏指端拿帕子擦了擦血迹,哼道,“是你搞得鬼?”
  
  沈醉不否认也不承认,“你这次倒是不小看我!”
 
  “沈醉,太子虽然不够睿智英武,但比起你们几个他是好人!”
 
  “二哥苦心经营了许久才找到这样的机会,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放过。难道好人就能做好皇帝?”沈醉淡淡地说着,又道,“反正你身体不好,就关门谢客,呆两个月吧!”

  裴菀书无所谓的撇撇嘴,“反正我也没什么客人!”
 
  “是么?”沈醉笑眼生春,深深地凝视着她,没客人吗?他的眼睛慢慢地转向一边的红木大柜子,哼了一声。回眸对上她清亮如水的眸子,笑道,“我也是为你好,太子那边的事情非常复杂,就算你能劝说岳父也未必能起作用,反而惹怒别人。”
 
  “二皇子么?”裴菀书微微靠近他,伸出两个指头,用口型说道。

  沈醉看她眉头一高一低,双眸晶亮,笑了笑,抬手看着自己左手上的白纱。

  裴菀书视线落在白纱上哼了一声,想起他当时的模样心里刺了一样,“你那个表妹,你也该好好劝劝她!”

  沈醉望定她,声音微微低沉了几分,合着后面架子上铜兽香炉冒出的滋滋之音加上缭绕的熏香更添魅惑,“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好点!”
 
  “你还需要我对你好么?”她哼哼着,“胭脂回来了吗?”
 
  沈醉睨了她一眼,声音却更加低沉专注,“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好一点。”

  裴菀书细眉一挑,怒道,“我要休息了,你走吧!”说着招呼水菊进来。

  “你还真容易生气!”叹了口气,他无奈地看向她。
 
  裴菀书撇撇嘴,“彼此而已!”不肯回答她的问题就喜欢耍赖,顾左右而言他,最讨厌!

  “谢小天跟着路管家吧,你一个王妃,带着年轻男子也不合适!”瞥了她一眼,起身理了理袍袖,抬脚往外走。

  “你站住,把话说清了,什么叫不合适?我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裴菀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别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沈醉笑笑,突然眸子沉了沉,眯着她冷冷威胁道,“要玩可以,敢伤到自己,仔细欠收拾!”说着拂袖而去。
 
  气得裴菀书将手里的书砸了过去,却为他那样暧昧的语气和神情惶惑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裴菀书继续装病,韦姜打发人来也不接待。而且揣测韦姜被西荷内力打中只怕也要休息几天,大家都消停一下,免得她总来聒噪地心烦。
 
  事情闹大了,尽管裴菀书让人保密不许随意讨论传言,可还是被某些人有意无意说出去。外面传言李侧妃发疯要杀了王妃和韦侧妃,结果瑞王飞奔而至,救下两位王妃。
 
  果然她所料,皇上皇后以及德妃娘娘派人来探视,赏赐了一些东西。皇上派了贴身的大太监何其严厉斥责了李紫竹,责令她禁足不许踏出院子半步,若再惹是生非便让她回娘家思过,李紫竹反抗也没办法。

  何其临走前特意拜会了裴菀书。
 
  裴菀书知道何其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受人注目的人,各方势力都极尽拉拢,他自小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来被视为帝王亲信,看着他白白胖胖像朵菊花似的脸,裴菀书心头笑开花,面上却不动声色极尽贞静柔顺。

  “何公公,让您笑话费心,大冷天儿的跑来跑去实在过意不去!”说着给水菊使了个眼色,不一会捧了个巴掌大的沉香木盒子放在案桌上。
 
  “哎,瑞王妃,您客气了,咱家给皇上办事是应该的,可不敢说累!”何其细着嗓子有骨子女人的媚气生出。

  “都说名剑风流,红颜似花么,这东西讲究投缘。我就觉得公公浑身一种玉之清气。”裴菀书说着将小木匣子推到他眼前,又道,“我见识少些,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是觉得与公公倒是很衬。公公看看,要是拿石头比了您,可别生气才好。”
 
  若在以前她自然不屑于这些,可是现在不同,她在王府,前前后后有那么多干系。人先交着,用不用得着到时候再说。
 
  何其喜好玲珑玉,这连皇上都不知道,还是裴怀瑾偶尔一次提了提,裴菀书便记住。今次宫里来话说何其要来,她立刻着人将早就备好的玲珑玉扳指拿出来送给他。
 
  何其嘿嘿地笑着,一双原本挺漂亮的眼睛被挤得眯成一道缝,短胖白嫩的手指打开小匣子,立刻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托在掌心,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口中“啧啧”称奇。

  “瑞王妃,您这可是宝贝,宝贝呀!”何其忍不住大声赞叹。

  裴菀书摇头哂笑,“公公说笑呢,要是宝贝能在我这里么?我不过是看的好看,玲珑有致的,倒是和公公的秉性相投,我父亲说公公年轻时候可是一位俊秀玲珑的人呢!”

  何其嘎嘎尖笑着,摆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公公,这么块石头,您就别推辞,好不容易有人看上它,是它走运了,我可不待见这些东西!”裴菀书说着端起盖碗,提盖慢慢地拨着茶叶沫子。
 
  何其一闻就是到是祁门红茶,不过却是隔年的,想来这王妃果然不受王爷待见,便笑道,“瑞王妃,我听皇上说,这府里不是您管家么?”
 
  裴菀书放下茶碗,拿帕子掩口轻笑,“公公,我们大管家二管家,大掌柜二掌柜可好几个呢,哪里轮到我。我不过是劳碌命,有了麻烦往我身上一推就是,您也看到了。要是皇上怪罪我没照顾好李妹妹,那也是合该受着了!”
 
  何其垂眼点了点头,颇同情道,“这倒是,老奴也知道王妃的境地,回去跟皇上仔细汇报汇报!”

  裴菀书忙道谢,却又道,“公公,我也是唠叨,您心里同情我,我就知足了,可不敢跟皇上那里念叨去,您要是真替我想,可千万别!”
 
  何其立刻电头惊醒道,“对呀,我都糊涂了,皇上最不喜欢人家饶舌,更不喜欢我替人说话!不过这李侧妃的事情可真当是棘手,皇上非常生气,您就不用替她求情了!”

  裴菀书微笑颔首。不管何时,这何其都是一个很关键的棋子。
 
  还有十几天就是冬至节,冬至是周朝的大节日堪比过年,府里上上下下一片喜庆而忙乱的局面。

  各地的庄头已经送来地租钱以及需要进贡府里的各种物品,金掌柜路管家带着十几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尽管裴菀书让他们自行做主不必向她报备,但是路管家还是每日早晨给裴菀书汇报事务。

  冬雪晶莹地铺满天地,天空湛蓝旷远,满眼的白,就算是苍松也是一片黛色没有半分绿意,只有房间里的山茶花开得娇艳,窗前书案上一盆水仙清雅如仙。
 
  裴菀书心情欢畅特意穿了柳清君送的那件银红相间的银狐裘,站在雪地里看那株被罩在密实草棚下的拒霜花,淡紫深红,映着皎然白雪红梅份外艳丽。

  金掌柜和路管家一起结伴而来,站在那株红梅树下静候专心绘画的裴菀书。她画的很简单,宣纸如雪,黑墨浓郁,墨梅拒霜花交相辉映,梧桐枝桠横斜姿态万方。

  “金掌柜我不是说过银子你帮我存进去,我相信你!”裴菀书完成最后一笔,拢手呼了一口白气,用力搓了搓,水菊立刻将手炉放进她的怀里。
 
  金掌柜笑道,“夫人还是先过过目,这样一笔笔交接清楚也不怕以后会有疑惑。”裴菀书点点头对水菊道,“去交给解忧,你和他一起看看,留下五千两过年然后送去香雪海大通钱庄存起来。”

  水菊立刻去了。
 
  路管家又将府里的进项大体对裴菀书报备了一下,然后递上一张清单,裴菀书扫了一眼,沉吟片刻道,“今年夏天遭了水灾的,每户返二两银子给他们过年,等到来年收成好了再从地租里抵吧。”

  路管家一听忙替他们感谢。
 
  “把那些好玩的好吃的,让韦侧妃和李侧妃去挑,我这里就按惯例送点来吧,问问水菊和木兰,我没意见。”裴菀书抱着手炉呵着气,跺了跺脚,道,“对了,把那些好玩的麋鹿锦鸡什么的给黄大人康侍卫送一些去,宫里头的永康公主八皇子他们也送点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

  路管家电头道,“夫人,已经备好了,水菊说裴夫人喜欢吃糯米鸡,我让人准备了二十只放养鸡给夫人送去,养在府里什么时候做也方便。”
 
  裴菀书听了笑道,“这倒是,我大娘就好那口。回头问问两位侧妃,她们需要什么东西送娘家尽管挑,只要不太过分,你都自行做主吧!”
 
  路管家忙点了头。忽然腼腆地笑起来,对裴菀书道,“夫人,那个,您给我吧!”裴菀书奇道,“什么?你尽管说?”
 
  金掌柜哈哈大笑,“夫人,这过年了,老头子我也想请夫人给写副对联呀!”

  裴菀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们就别取笑我了,金掌柜那一手隶书可让我叹为观止!而且这还有些日子才过年呢!”
 
  “年年如此也腻了呀,夫人的字大方飘逸,洒脱灵修,看着舒服!”金掌柜笑笑。

  路管家道,“夫人,冬至节我们先贴上,喜庆喜庆,不是挺好吗,呵呵!”

  裴菀书抬手擦了擦眉头,大方道,“既然你们这样,我也没什么好忸怩的,水菊,备纸!”

  水菊听着让杜康拿了几卷红纸来,又将那方红丝石端砚放在楠木书案上,早就备好的酒墨备好,裴菀书也不费心思给他做新的,只拣朗朗上口的对联信手写了几副,留着自己院子也贴贴。

  几个人说了一会话,裴菀书看了看天色,“两位,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快冬至了大家都忙得很,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你们呢也别到我这里的来躲懒!”
 
  两人笑嘻嘻地拿了对联告辞离开。
 
  裴菀书在院子里躲了接近一个月,整个人神清气爽,加上府里年底收银子,她也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

  让西荷解忧将银子存到香雪海去,因为和柳清君特殊的关系,她存钱支钱都不必用存根,只凭自己和柳清君约好的一方小印,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状如梅花。
 
  从暖玉山庄回来就让人将自己的马车赶到西北角门边上的那几间罩房去,这样出门也方便,不必去莫语居。隔几日便回娘家住一天,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山茶花开得绚烂,边上博山香炉冒出缭绕白气,沁出淡淡的桂花香。炉火融融,温暖如春,静谧祥和。

  裴菀书窝在熏笼下的厚垫子上看一本音律书,手边的花梨木小桌上摆着淡香的清茶。西荷拿了一堆账目进来,在又旁边的软垫上跪坐下来,“小姐,这是金掌柜送来的。”

  看也不看,随口道,“你和解忧看看好了。”
 
  西荷应了,便收起来,又将旁边一个红木雕花的匣子放在小方桌上,“小姐,这个不知道是谁送的。一名老者存放在柜上。他没说叫什么名字,只说夫人看了会懂!”

  裴菀书闻言放下书卷,蹙眉端详了片刻便要打开插销,西荷忙道,“小姐我来吧!”说着便将木匣子放在地上远离裴菀书的地方,在鎏金插销上一按,木匣子随即打开。
 
  看了看只有一块古玉,一方绣着含笑花的陈旧帕子,还有一块五彩斑斓的雨花石。没什么异样便交给裴菀书。

  笑了笑,觉得西荷太小心了,裴菀书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心头一震,怎么会是他?

  “小姐,有危险么?”西荷谨慎地看着她。
 
  裴菀书摇摇头,“有人约我们见面。”
 
  “小姐知道是谁?”
 
  点了点头,“你去看看王爷在不在,请他来一下!”说着便将木匣子扣起来,放在方桌下面的小抽屉里。

  西荷去了片刻,门外响起的脚步和轻笑声打破了满室静谧,虽然好听,裴菀书却还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姐姐,身体好些了吗?”韦姜迈着轻盈的步伐如三月春蝶一般闪入房中,秋菱帮她解下价值连城的珍珠雪狐裘,露出里面单薄轻巧的蜀锦团花的罩衣。上面绣着精致的蝶恋花,是她从前给明水绣坊绘制的凤尾蝶和月光花。
 
  淡蓝色的月白色,氤氲着如月色清绝美丽。大周国并没有月光花,如琼花一样在已经绝迹,只在诗歌里还存留而已。
 
  韦姜见裴菀书盯着她的衣衫忙低笑道,“姐姐喜欢么,这是爷送给我的,我本不要的,说还是给姐姐的好,他说你已经有了,我便也不好推辞。”说着又指了指那件珍珠雪裘,“这件珍珠雪裘和一件银火霞光是北国最巧的工匠耗费毕生精力制作的两件狐裘。姐姐看看可好?”说着让秋菱递给裴菀书。

  裴菀书倾了倾身,笑道,“姐姐眼拙,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水菊却拿眼瞄了瞄红木大衣柜,难不成就是那件银火霞光?
 
  “姐姐,这个就孝敬给姐姐吧,爷赏的东西也够多了,这件姐姐穿才正相配!”韦姜虽然不舍,却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
 
  垂了垂眼,看着那件珍珠雪裘中间那赤金累丝的盘口,裴菀书只是笑了笑,依然露出惊艳羡慕的神情,“妹妹,你还是收着,既然是爷给的,当仔细珍惜才是。还有别让那位看见,否则又要生事端了!”

  韦姜一听忙掩嘴惊呼,“对呀,否则说不得她又要做法施巫术,抓我的魂了!”立刻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忙低头不语。
 
  裴菀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头却暗惊,笑道,“什么巫术?”
 
  韦姜面有难色,“姐姐,您就别问了,免得生气!”裴菀书笑了笑,眯了眯眼,果然不再问。

  沉默了片刻,韦姜笑道,“姐姐,最近到处往府里送东西,好热闹!”
 
  裴菀书故作惊讶道,“是吗?我倒不是很清楚,我身体不好一直在休息呢!妹妹也要注意才是!”

  韦姜微微蹙了蹙蛾眉,柔媚道,“姐姐也是,妹妹我的身体更加不好,那日,反正被爷送回去以后吐了血,昏迷了几个时辰,然后迷迷糊糊了好几天,到了今日身子才略微舒服了一点,就立刻来看姐姐了!”

  裴菀书颇为过意不去道,“妹妹见外了,该多休息才是,那几日我头脑发晕,被她气糊涂了,吓坏你了吧?姐姐给你赔不是了!”说着欠了欠身子,韦姜忙起身还礼。
 
  “妹妹身体好些了,就去府里看看,可能有些新鲜好玩的,要是喜欢就去拿,反正跟爷说爷也会给的,没关系!”裴菀书手里捧着暖炉,淡淡道。
 
  韦姜喜道,“那就谢谢姐姐,我看着他们倒是送了些好玩的,那妹妹就去看看,然后帮姐姐也挑一挑!”

  裴菀书摇头,“妹妹是花一样的人,挑的那是锦上添花,给了我可是要将我盖过去么?”

  韦姜低笑着垂首,倒是没有谦辞。
 
  “姐姐最近可有做恶梦?心悸之类?可千万将头发等贴身的东西看好了,不要遗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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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一 五月 17, 2010 9:21 pm

温柔相约

  裴菀书不在意地笑道,“要是巫术那么管用,大家也不要奋斗了,随便耍两招,我们的皇帝也不要养将士们了!”

  韦姜挑了挑绝美的眸子,看向裴菀书幽幽道,“姐姐,可不要大意,妹妹听说一种巫术,能够让人生死不能,不认亲人,还会血刃自己的爱人,那才是惨不忍睹呢!”

  裴菀书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就算有也在边远之地,他们有自己的门派规矩,不敢随意出来祸害无辜的人,否则必遭天劫的!”
 
  “姐姐懂得很多!”韦姜笑了笑。
 
  又聊了一会,韦姜便恹恹无神,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裴菀书忙让人扶她回去休息。

  韦姜走后,西荷回来说王爷不在府里,好像去了艳重楼,听翡翠的意思自从李紫竹去闹了一次,孔纤月就病了,总不见好。
 
  到了傍晚时分路掌柜打发小厮回来说,韦侧妃领着人挑了大批珠宝、玉饰、绸缎等等,他觉得数量太多便说第二日让人给她送去。
 
  裴菀书冷冷地勾了勾眉,对木兰道,“你去跟王爷那里的人说,今年他院子里的份子都分给韦侧妃了,让他不要想着再去库里拿!”又吩咐小厮让路管家一一记录在册,然后给沈醉过目,计算好一年的人情往来还有其他的一应需要,扣除了有剩余就给她送,不过要从沈醉的份子里扣。

  虽然王府是他的,但是这一大家子人,可不能都捯饬到韦侧妃那里去。
 
  到了掌灯时分,韦姜的婢女秋菱竟然来了。
 
  “夫人,小姐思虑再三还是让我来给您通个话!李侧妃在院子里施巫术诅咒您呢!”

  裴菀书审视着她,淡淡道,“秋菱,替我谢谢你们小姐,不过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要议论,更加不要让爷知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不舒服的,随她去吧!”
 
  秋菱低头,撇撇嘴,点了点头,“夫人,我们小姐去库里转了转,结果身体又不好了,这几天恐怕不能日日来请安了!”
 
  裴菀书笑道,“好好休息,别让她到处走了。我这里更加不用来,没那么多规矩!”

  然后又让水菊给了秋菱一吊钱作为答谢。
 
  裴菀书也听西荷说桂园进进出出一些奇怪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正经的中原人士,如今听秋菱说起来心头却觉得不安。大周向来痛恨巫蛊之术,早在百年前便发生过巫蛊大战,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所以历代皇帝都谈巫蛊而色变。李紫竹这样弄只怕不是一般的争宠夺爱的问题。但是又不想去提醒,免得被她说自己去耀武扬威,可是如果不管到时候捅出去便不好收拾。思来想去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连两日,裴菀书都沉着脸,不喜言语。水菊知道她不高兴,自从嫁进王府,小姐脾气变了许多,有点难以捉摸。头前听翡翠也说她们爷似乎神经了。前些日子特意托人千方百计买了件狐裘,可是不知道怎的突然生气了,让翡翠拿去扔掉。结果翡翠在路上碰见了秋菱,便被她们要了去。

  水菊不管,她们小姐有了银火霞光了,还要珍珠雪裘做什么?
 
  又过了两日,裴菀书依然躲在院子里不出门。带了水菊木兰读书作画,两个丫头剪纸剪得好,将院子里的窗户上都贴上鲜艳的剪纸。
 
  “小姐,昨天我去莫语居,王爷这些天都在伊人居,没看到他呢!”水菊一边研磨随口道。

  正在作画的裴菀书手势一顿,白了她一眼,“你怎的那么多话?”好好的心情提他作甚?随后将笔一扔,转身进了里屋。木兰一看忙拽拽水菊,“水菊,怎么没由得说这话?翡翠说都是韦侧妃找爷有事爷才去的!”

  水菊撇撇嘴,“我怎么知道?那日我给他请安,他还连看都不看我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给她们小姐脸色看么,哼!说着也不理睬木兰,径自去了别处。
 
  木兰看了看,怎的反而她不是人了呢?
 
  突然门外传来说话声,木兰连忙去看。
 
  裴菀书坐在熏笼上,看了半日的书,却什么都看不进去,喊了半天木兰水菊都没影子,一时更加烦郁,便出门去院子里看梅花。
 
  积雪堆在假山下,背光的地方便又是一座小雪山,形状竟然秀美精致。裴菀书专心地研究了半天,看雪山那些孔洞是怎么弄出来的。
 
  听得身后有人道,“天这么冷,夫人怎么没穿大氅?”是谢小天。

  “我就是随便出来走走,屋子里太闷了!你这些日子还好吗?”裴菀书笑着问他。

  谢小天精神好了很多,脸上稍见丰润,一双眼睛更加波光潋滟。“现在除了吃就是睡,我都快成猪了!能不好吗?”他自我嘲笑道。
 
  裴菀书掩口轻笑,“大家都一样,你也不必自嘲!”
 
  谢小天笑笑,“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来这里晃荡,然后堆堆假山,或者看看梅花,不一会心情就开朗起来!”

  裴菀书仰头看着蓝天,视线空旷让人有点发慌,头晕晕的,“小天,你想过报仇吗?你说你的家人是被害死的?!”她没有那种感受,所以感觉不到沈醉的痛苦。她更加不能想象自己的父母被人害死,她会如何疯狂,因为就像想象拿了刀砍掉自己的手一样,根本不能够。
  
  “……”谢小天默默地看着那株光秃秃的梧桐树,神情忧伤,双眸黯淡无神,半晌,他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遇到夫人,只怕小天早就死了!”他笑起来,似是讥讽自己,“我现在只想如果靠自己也能活下来,不必依赖别人,也不必连累别人!”
 
  裴菀书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笼着一层看不透的忧伤,又像自心底散发出来的愤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笑道,“如果你觉得无聊不如我推荐你去翰林院吧。你识字可以去编编书,我父亲肯定会喜欢你的!”

  谢小天笑了笑,看向裴菀书,“在裴府住了一段日子,他们都是好人!但是我没机会和裴大人说话。”

  裴菀书摇摇头,“没关系,我爹爹平日很少在家,他忙得很,回头我写封信给他,你就不用如此闷了!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男人,不用呆在家里!”说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谢小天深深一揖,“如此谢谢夫人了!”
 
  裴菀书忙还礼,“你客气了,我只能推荐你去,去了做什么,是端茶倒水,还是扫地编书这就看你的造化。里面的人个个清高自傲的,你也要忍受才是!”
 
  谢小天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夫人放心,我还有什么苦不能吃?”

  裴菀书颔首道,“那就不耽误,免得闷了你,我们这就回去写信!让西荷送你去我娘家,我大娘现在再见你,肯定会喜欢的!不过你若是被人欺负可要记得告诉我父亲或者让人来告诉我。虽然那里的人都一心做学问,也难免有些皇亲国戚的拿权势压人,他们喜欢作弄人是真的。”

  谢小天忙应了。
 
  裴菀书让路管家观察过谢小天,他不仅能读书习字,而且还颇有见地,就算是贡生也未必有他的水平。所以她觉得让他呆在府里是委屈了,不如去编编书,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才能,也能入仕一展抱负。

  信刚写好,让西荷去送给父亲,结果沈醉就来了。
 
  看到谢小天在,沉了沉脸,谢小天忙行礼然后跟着西荷出去。
 
  裴菀书没理睬他,走进暖阁躺在软榻上看闲书。起眼看了看跟着挑帘入内的沈醉,寒冬里他竟然里面穿着件素色长衣外面敞怀披了件鹤氅,头发和眉睫上都是细细白白的霜绒。一进室内他将大氅随地一扔,“你怎么还没将谢小天打发走?
 
  裴菀书瞄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朝里,继续看书。
 
  “看什么书这么入迷?”他笑着走近,在榻沿上坐下。
 
  裴菀书往里靠了靠,淡淡道,“那边有凳子,我们没亲密到如斯地步!”

  沈醉不置可否地笑笑,在她身边躺下,双手抬高枕于脑后,“朝廷正在加紧设立行商司,冬至后小八就走马上任,到时候你就忙了!”
 
  “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也不过是你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淡淡地说着,往里靠了靠,离他远一点。

  沈醉翻了个身,水眸融融,深深地凝视着她,“你似乎又在针对我!”

  “我针对你做什么?说的是实话!”说着坐起来,看了他一眼,却躲开他的视线,“我有话要对你说!”

  “没话你也不会找我,是么?”他笑了笑,翻了个身手臂勾上她的纤腰,懒懒道,“说吧!”

  抓住他的手腕却掰不开,鼻子里哼了一声,“古方雨约我见面。”

  沈醉冷哼一声,“他好大的胆子。”
 
  “他们古家与太子门下来往密切,估计是私下行商的事发想让我跟父亲说一声吧。”裴菀书尽量忽略腰间被他揽住的力道。
 
  “推掉,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不要去理睬!”自从父皇流露出让沈睿做行商司监的意思以来,朝廷上那些观望的人竟然开始奔着小八使劲,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裴菀书和沈睿一起管理,想尽办法往王府和裴府送礼。
 
  他没告诉她的那些送到王府来的他都让人加倍送还回去,以此来告诉那些人,这一套还是免了吧。

  “我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能管,况且皇上让我做这个事情真正的目的我还是看不透,说起来我们大周人才济济,怎么数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总之你就呆到冬至大典,然后进宫见驾,之后回家,小八有事情回来府里找你,你也不要随意出去。现在不安全。”他口里说着,打了个呵欠,手臂用力将她勾进怀里。

  裴菀书大窘,忙挣扎,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沈醉别这样!”
  
  “为什么不能?在山洞里不是已经……”
 
  “不要说了!”不提还好,一提裴菀书几乎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身体一下子僵直起来,想起那件珍珠雪裘,更是堵心。
 
  “你又怎么啦?我并不能日日守在这里,难道就不能好好说两句话么?”他凝眸看着她,见她双颊红晕双眸躲闪,叹了口气,将她用力揽进怀里,低低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低地萦绕在她耳边,魅惑至极。
 
  “沈醉,我们说正事,不要,不要这样!”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她几乎不能呼吸,不要用对付其他女人的手段来迷惑她。
 
  “小欢,小欢,为什么……”他环住她的纤腰,双腿夹住她的腿用力地一翻,将她压在身下,深深地凝注她。

  “小欢,既然留下来,为何不能接受我?”低低地质问,双眸流露出浓浓地悲伤。

  裴菀书只觉得心头一阵巨跳,她被沈醉弄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他,到底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时而看起来久经风月,情场浪子,一时又像单纯的孩子,似乎什么都不懂。他又要对她耍什么诡计?心下立时紧张警觉起来,急道,“沈醉,不要对着我演戏,以前如何就如何!”

  “你真的不懂吗?还是故意不懂,还是懂了根本不肯接受?”他盯着她一直要看进心底去。

  被他压住身体,温润的呼吸喷在脸上,黑漆漆的眸子凝注她,让她几乎不能思考,“沈醉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绕来绕去,我看不透你!”
 
  “唯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是真实的,为何你看不透?”他眼眸沉了沉,神情冷下来,“还是你根本不想看?”视线凝注在她翕张的红唇上,毫无迟疑地压下去。
 
  如果说在山洞里她不知所措,现在就是不明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一定要对她耍弄阴谋诡计?如今连美人计也用上了?
 
  “停,我早就答应你了!”她立刻歪头,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哼了一声,张嘴噙住她小巧的耳垂,用力地吮了吮。
 
  “呃……沈,沈醉……”她抬手去掰他的头,却被他捏住双手,“小欢,我想要你……”他似故意蛊惑一样在她耳边低低的叹息。
 
  低沉的声音却如晴天霹雳,让裴菀书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沈醉,你脑子进水了?”

  “你中毒了?”

  “你,被孔纤月抛弃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奇怪!”他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固定,唇便吻了过去,良久,感觉她双腿用力地夹住他身体才放开她。
 
  她大口地喘息,憋得身体酸痛不已,“你,你要杀我也不用如此!”

  “小欢,和我在一起吧!好吗!”他专注地凝视她,目光柔和深情,“不要再折磨我,让我猜来猜去,好么?”

  裴菀书却如被雷劈,有点无所适从,这话从沈醉的嘴里说出来比晴天霹雳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她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要你。”他暧昧地低语,温腻的眼神纠缠着她,让她躲无可躲。

  “你,可是我不要你!”她咬了咬唇,声音试探地坚定。
 
  “坏女人,你知道这样拒绝魅力无双的瑞王殿下意味着什么吗?”他有点气恼,终于鼓起勇气,她竟然无视,而且这样心平气和冷静地和他讨价还价。
 
  “什么于我无关,你该问问孔纤月,问问韦姜,沈醉,别和我玩游戏,我不感兴趣!”她用力地蹙眉,依然不能相信他说什么。
 
  他要她?

  可是凭什么以为她就要他?
 
  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唯独她不可以!!!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抿了抿唇,蹙起修眉,不知道该不该说。说,怎么开口?那么丢人的事情,她这样恶毒的嘴巴,一定会--笑话他一辈子然后跟他们的孩子孙子也这样出他的糗!

  他几乎能想象她一副得意奸诈的样子对着几个小屁孩数落他们的爷爷是怎么怎么装模作样,花名远播还……
 
  一个激灵,他打死也不会说!
 
  裴菀书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哼了一声,冷冷道,“沈醉,你起来!少在我面前演戏!”

  “小欢,为什么不能坦然地接受我!对我为什么就不能仁慈一点?”他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见她躲开他的视线,双眸微眯,如同敛着忧郁清韵的三月桃花风。
 
  裴菀书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睁开眼对上让她迷惑的眼神,几乎不认识这双眼睛,不再是那样淡淡的讥讽,轻轻地挑逗,慵懒的,闲散的,那样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感觉。

  如今深情,专注,忧伤,真诚……

  这是沈醉么?这样的眼神让她的心忽然如同开了一个大口子,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地流进来,然后却又沸腾一般烧灼着她的身体,让她不能思考,不能仔细的分辨心底里那种痛到底是什么。

  “还是你在等柳清君?等着他开口让你回去?或者等黄赫,古方雨?”
 
  黑眸沉沉,渐渐积聚清冷寒意,语气却是淡淡的没有波澜,脸上的神情似怜还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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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一 五月 17, 2010 11:20 pm

深吻心尘

  裴苑书心头一震,竟然不忍,却强迫自己不去管那种不忍,咬牙道,“沈醉,我们是不同路的两类人,我们成亲是阴差阳错,等帮你查清淑妃娘娘的真相我便不再欠你什么。我们说好的!

  “阴差阳错?你可知道为了这个阴差阳错我用了多少计谋,费了多少心思?”他微微燮眉,薄唇自然地舒张,静静地凝望着她。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不解地,已跳坚定有力,可自己的心跳却急剧得

  他,身体被他如此紧密地压住,几乎无法正常呼吸,他的要在某个点上猛的消失。

  “将父皇放进去的几十个纸签都换成裴苑书的名字,你以为那么容易么?” 他无奈苦笑,隐含的痛意几乎掩藏不住,脸不由得压低了几分。

  裴莞书用力地靠在锦被上,仰望他的容颤,那样近距离打量这张传说中俊美得离谱的脸让她更加头晕目眩。

  他的话让她一下子无法消化,将所有的纸签都换成她的名字?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做王妃?“沈醉,就为了让我帮你吗?可是韦姜比我聪明,有头脑,她帮你不是比我更好么?”她双手放在体侧,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裙摆。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装聪明?”他无奈地太息,紧紧地盯着她,不容她躲闪。

  “你说话躲躲藏藏,我,我哪里能知道?”被他这样暖昧地压住,以着这样暖昧不清的语气,如此纠缠的眼神,他根本不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定力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虽然并不好色,可是面对这样的绝色要是眼皮子都不打颤那是骗傻子l她心头无力慨叹。“你想知道什么?”他微笑,双臂撑在她体侧,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她只能盯着他英挺的鼻梁和优美的唇形。“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之后却促成了你和柳清局势骤变,所有人都想尽办法打探梢息,就连我们这些皇子也没你父亲那么接近父皇。裴学士闭门谢客,他们自然打上你的往意。

  整起细眉,摇了摇头道,“还是你去招待一下吧,我不想见她。”说着随手将自己放在桌上的一卷西凉志拿起来。

  “让西荷跟着你役什么大碍,她比较难缠,到时候我让翡翠去寻你,你便立刻借口告辞好了。你舅父的事情不要自己去管,我帮你通融一下,这点面子他们还是给我的l”说着自去一边拎起大擎,又见书吧网友最新“方才说的话,就算你答应了,我现在有事,先走了。”说着便大步离去。

  裴劳书凝视他背影直到看不见方收回目光,对外间道,“西荷木兰,收拾一下去桂园。沈醉出了闲逸居快步回去自己的院子,却在门口碰上韦姜,她和几个丫鬓婆子眉毛额发上都笼着薄薄一层霜冻,看样子在外面时间不短了。

  挑了挑眉,勾起一丝笑意,大步迎了上去,“这是刚来还是要走?”

  韦姜轻晃了晃身子,伸手扶住沈醉的胳膊,柔媚道, “爷,你可回来了,看来姐姐对爷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了‘

  沈醉修眉微耸,笑起来,“我倒是不想去,对了,东宫太子妃来了,你去转转吧,我要出去了!”

  韦姜忙用力拽住他,不满道,“四哥,你要去哪里?艳重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去寻欢作乐?”

  沈醉沉了沉眼,端详着她,“那你说我该做什么?”

  “抓住她,这不是最该做的吗?!”韦姜抬眸冷静地审视他。

  沈醉垂眸凝视她绝美的容颜,笑了笑,“这些你来搞定好了,你和她姐姐妹妹,比我好接近,我每次说不几句话便被她赶出来,她现在要去桂园。”

  “四哥!”韦姜冷下脸来,“为了大局着想,你就不能忍一忍,暂时不要去见孔纤月吗?你多花点时间和裴苑书在一起,她爱上你之后肯定会为你所用。”

  沈醉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敷衍她,再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她也没什么作用,一个女人,能如何?”

  韦姜气得脸色铁青,“四哥,裴莞书役用,但是她认识的人有用,皇上器重她,更亲近裴怀瑾,信任黄赫,而且我怀疑她和那个神秘的柳清君都认识。”

  沈醉不置可否地笑笑,“役想到她这么有用,我倒是低估了她。过两天吧,今天刚去过,实在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说着扒开韦姜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韦姜气得咬破了唇,皱紧了眉头,对秋菱哼道,“走吧,去闲逸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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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18, 2010 1:25 am

顺水推舟

  因为要装病,依然让水菊帮她化了个面色惨淡的妆容,刚要出门杜康恰好跑进来,“小姐,韦侧妃到这边来了!

  裴苑书细眉一皱,虽然她不想去见太子妃,但如果先见了韦姜就会让人误会自己和韦姜够通过才不见的,毕竟那是太子妃。

  当机立断,“快,走侧门!”便领着西荷水菊从后门出去,留下木兰在前面应付。解忧早己经将马车赶了过来,西荷抱着她径直上了车,侧门出院墙外绕去西面离桂园近的角门。冰雪之气随风卷至,清冷刺鼻,树下雪堆莹然,表面一层雪冻反射冷冷寒光。面光房檐下冰凌子跳跃着凌厉的清光,尖锐的下端森然如刃。

  裴苑书看着那寒光闪烁的冰凌,待水菊说李侧妃过来的时侯立刻揪着狐裘站在车前做出一幅要下车的样子,西荷搬了凳子来给她踩。

  片刻看到李紫竹大步而来,裴苑书抬手朝她挥了挥,然后故作不稳跌了下去。在李紫竹等人看来,她是结结实实地摔在凳子上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跑过去,却见西荷紧紧地抱着她,从她嘴角沁出来的血丝染红了西荷的胸口。

  “小姐!”西荷等人急切地呼唤着。

  裴莞书虚弱至极地眯了眯眼,抬了抬手,却终于落下去,缓缓地闭上眼睛。心里却窃笑不己,她不想见太子妃,而能够躲过去的只有装病。可是就算病着太子妃也未必肯放过她,就只有让她们亲眼看到自己不但不是装病,而且病得厉害,确实不能拜见她才行。关键在于自己不能让太子妃当面质问能不能请父亲帮忙这个话,否则同意与否都会将自己置于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李紫竹不疑有它,立刻抢过来,“快扶她进屋去l

  西荷忙道,“侧妃娘娘,还是让奴脾带小姐回去请御医来看吧.”说着将裴苑书抱起来,给李紫竹匆匆行礼赔罪,带着人上车立刻离开。

  回去的路上,裴苑书趴在西荷的怀里和水菊笑成一团。

  “小姐,您演的越来越好了!”水菊一双笑眼弯成月牙状,满脸的佩服。

  裴苑书俏皮地翻了翻眼睫,低笑道,“还是西荷功夫好.

  杜康等在侧门墙外处,告诉他们韦侧妃己经离开,裴莞书乐滋滋地回家让人大开着门。解忧自大张旗鼓地去请相熟的大夫来做样子,以便裴莞书继续装病。

  弦月西悬,夜风冷硬地8lJ着脸,衣衫翻卷,沈醉急切地迈着大步,飞快去往闲逸居。虽然怀疑是她装病可是又怕她真的是从车上摔下来,或者西荷一个失手接不住怎么办,越想越发着急恨不得立刻探个究竟。

  却在莫语居旁边的小路上被韦姜拦住,“四哥!”她的声音柔柔的,很湿润,如同桃花潭水上面的薄雾柔软飘逸。

  沈醉随即淡笑,就着清冷的月看向她,“天寒地冻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妃病得很重,您该去看看!”韦姜捏着帕子轻轻地掩口,低低咳嗽了一声。

  “你身子不好,还是去歇着吧,我很累了,想回去休息。”沈醉说着就要回莫语居。“四哥.”韦姜忙斜跨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为了大局,你该隐忍,你和孔姑娘那是天长地久的,裴苑书那里只要四哥动动心思,随便耍点小手段还怕她不听从么?”

  沈醉歪着头,斜晚着她,哼道,“她值得你们这番动心思么?不过一个平凡的女人,长相平凡,心智一般,比你不是差很多么l”

  韦姜细细地叹了口气,淡淡道,“四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是,我喜欢有作为有担当的男人,你可以风流我并不介意,但是我要属于我的那一份。四哥,你懂么?”

  沈醉仰头笑了笑,冷月斜照,他俊颜清冷生辉,清湛的眸子在苍茫天底下越发深邃,似无限遗憾道,“韦姜,其实我们几个都很喜欢你,你美丽,聪明,知书达理,从小我们就以能娶到你为目标。如今你虽然是瑞王侧妃,可是……”他低垂了双眸,满含忧伤地看着她,寒风掠过他的身旁,将他的发丝吹拂到她的脸庞上,这样的距离近的滋生暖昧。

  “四哥,不要功亏一答,我们要顾全大局。如果你真的是有作为的男人,就算与孔纤月平分秋色,韦姜并不介意!”她微微仰起绝美的容颜,眼眸如水,定定地看着他那让人心族神摇的脸。即便告诉自己并不是爱他,可是那日李紫竹一刀戳过来他伸手抓住刀刃,还是让她心痛难忍,他是为了她。她知道,可是却不能因为这个而失了自己的分寸。看到他焦虑关切的神情,那一刻她的心何尝不是少女的情动?

  沈醉淡淡而笑,修眉微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望定她,低声道,“韦姜,你真的肯么?”韦姜坚定地抬眼,凝注他,点了点头,“四哥,你相信我。当初我并不是真的要拒绝你,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冲动,不过,孔姑娘是个好女子,你和她……”

  沈醉垂眼看她月华中美得过分的脸,冷冷地打断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年少时候不懂,总喜欢超过兄弟们能够四处炫耀,所以才会任性。现在我真的喜欢纤月,你就不要总是费心思了。我不会喜欢裴莞书……”

  “四哥,我知道让你敷衍一个平庸女人很无趣,但是二哥想她能够有用,所以,四哥暂时委屈一下,回头你要什么,韦姜也绝对不会拂逆了你的。”她低垂了眼睫,朝沈醉靠了靠,声音低柔,“裴王妃忽然跌下马车,大夫看过是被妖那所侵,东宫太子妃和李侧妃一起摆弄巫术的东西诅咒裴王妃,导致她神智不清,病入膏育。如果皇上知道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任何人都不能再保她们两个,这头一出事,东宫那里必然也会有反应,到时候只怕皇上会更加大怒,李紫竹的用处便也到头了。”

  沈醉笑起来,声音在冷风里份外好听,柔和的如同熏笼里飘出的淡香,“韦姜果然是女诸葛,不愧幕后刑部员外郎,才女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韦姜谦和地笑笑,“四哥不要多心才好,我对四哥早就是赤诚一片,否则也不会答应嫁入王府做侧妃。”

  “如此是四哥委屈了妹妹.”沈醉敛袖作揖,发丝被风拂进她的怀里,带着丝丝秦香味道。“四哥能体谅韦姜便好,韦姜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一个昏庸软弱的人如何君临天下?非二哥莫属l”她又踏前一步,将自己挤入沈醉的怀里,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微仰头,将唇凑上去,柔柔道,“四哥,你不会让韦姜失望,对么?”

  沈醉笑了笑,伸手拉下她的手腕,挑眉道,“既然妹妹如此说,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这就去!”说着用力地拥了拥她,然后放开,笑着踏步而去。

  韦姜看着他在月色下飘然的身影,挑眉冷笑,随即却又淡淡地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对一侧暗影里的秋菱道,“让人给八殿下递封信,说我想见他。”

  房间里笼着百合花的香气,沐裕过后,裴苑书用厚实的毯子裹了身体,水菊自帮她擦头发。抬眼看了看窗口,月光清透地映在白色的窗纸上,一条修长的身影倒映其上,如一幅轻灵的泼墨画一样。

  “咦,谁躲在那里?”她随口说了句,却快步拉着水菊进暖阁去换衣服。

  沈醉经过窗口嗅到淡淡的百合香,想起她身上夏日里细细的桅子花香,秋日清雅的桂花香,冬日竟然又熏起来百合香。真是小女人!

  突然不由得呆了一下,他连自己房内胭脂翡翠熏的什么香都没在意,却在她的窗外列数她熏过的香,不由得汕笑快步进屋。

  等他进去时候,见裴苑书穿了一件普通的绛色衣裙,上面的绣花己经不复从前的娇艳,但是领口却做了几颗精致的海星状装饰盘扣。

  “爷有事吗?”裴莞书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那一头不够垂的秀发,洗过头一定要小心打理,否则就会结疙瘩,让人很难过。

  西荷几个见状立刻出去,瞬间房内剩下他们两人。“水菊,你还役帮我梳头!”裴苑书挥着卷草纹玉梳对着镜子里水菊的背影喊道,手上一紧被沈醉握住,轻易将玉梳拿走。

  “我帮你!”他笑着抬手握住她微湿的发丝,一下下轻柔地梳理,遇到结疙瘩的地方都小心翼翼地解开。

  “沈醉,你,你怎么啦个”裴苑书看着镜子里他飘垂的阔袖,露出结实白哲的手腕,俯上的疙瘩。

  这样的沈醉,是鬼附身了吗?

  “想你啦!”他俯下的头趁势在她脸颊上一啄,手上用力将解不开的发疙瘩捏断藏进袖笼里。“你!”裴莞书脸上一红,抬手推他。

  “你倒是很能装病,越来越有水准,几乎连我也骗过!”他双臂环住她的肩头,唇便落在她的颈侧。

  他这样的亲昵让她不能正常思考,忙抬手推他的头,却被他伸舌舔了掌心,一阵酥麻入骨急的她“啪”一声,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巴掌一打完,裴劳书愣在当场,扭头见沈醉的脸沉下来,只好咬着唇仙笑。

  “你越来越过分了!”他手臂一勾将她腾空抱起来,走向一边的大床。

  “沈,沈醉,不行。”她踢腾着腿,抗拒着他。

  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踢掉靴子躺上去,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贴着她耳朵柔声道,“你怕什么,我现在又不舍的欺负你!

  被他揽在怀里,感觉热躁躁的,不知道是他身体烫还是自己沐裕后热气大盛。

“你找我说什么?”

  沈醉笑了笑,刚要开口,视线却被角落一抹刺眼的红色攫住,方角大柜的门开着,里面那件银火霞光熠熠生辉,在昏暗的角落依然发出柔和的珠光色。

  不由得眯了眯眼眸,揽住她的手臂紧了紧,用一副莫不在乎的语气道,“夫人,你收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难道不要回礼吗?我们要礼尚往来才行.

  裴苑书不明所以,说起贵重礼物,哼了一声,拉着他的头发在手里摆弄着,“不知道韦侧妃还了爷什么礼呀l

  沈醉整起修眉,不解道,“我又没送她东西,她还礼做什么?”

  “说正事吧.”撇撇嘴,从他怀里爬起来,往里坐了坐,抱着膝盖冷眼瞪着他。

  沈醉伸手去握她的脚,吓得她拿起枕头就砸在他的怀里,她最怕痒从来不让人碰自己脚,何况还是他。

  沈醉-澳恼地瞪着她,“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倒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作势要朝她扑过去,裴苑书只好举手求饶,“沈醉,我们好好地说话吧,你别欺负人了。”

  “那件珍珠雪裘不是我送的,我让翡翠扔掉的。”他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看着她。“我役说那个,”她脸上红了红,歪了歪头道,“柳清君送我狐裘的时候我又不知道那么贵重的,你们有钱人总是做些别人想都想不通的事情。等我知道,又不能还给他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不能让他,”垂了垂眼,心底却觉得茫然,转眼看见他笑眸湛然,温柔无限,心头不知为何刺了一下,咬了咬唇道,“自然不能让人难堪。

  沈醉凝眸看她,投漏掉她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最后视线落在她微抿的唇角,笑道,“算了,反正以后大家多的是合作机会,爷会替你还人情的。”用力地咬出那个替字,眯了她一眼。“沈醉,皇上真的要废了太子么?”垂了垂眼,又抬眸看向他,很多次回家她都想问问父亲,可是临到话头却又没有开口。

  “也许不只是废了那么简单,可能会将他贬去封地。”沈醉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裴莞书整了整眉,不悦道,“沈醉,他是你大哥!”

  沈醉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父皇还是他的父亲呢!”看她一副不忍的样子,笑了笑,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地呆在府里,等到冬至大典的时候还要进宫。”

  “永康到底怎么样了?她的病好了吗?”想起那个纯真可爱的丫头,她的心里软软的。“我不清楚,可能还那样子吧!在宫里的,没几个不生病的,能活下来的都是长寿之人!”他说着冷摸的话,却对她笑得暖昧。

  “对了,二哥说要见见你!改天带你去喝茶!”他笑着伸手来拉她的手,她一躲却被握住了小腿。

  “顺便见见夫人的旧情人!”笑得椰榆,眼中却锋芒乍现。“你少胡说八道,以为我像你那般情人千千万吗?”说着想踢他却被握上脚踩,忙求饶,“见就见,你先放开我。”

  沈醉探究地盯着她,又看看她那只雪白精致的小脚,圆润小巧的脚豆如孩子肌肤般闪着粉嫩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爱抚。

  看着他竟然俯身研究她的脚,吓得她立刻撞进他的怀里,将脚抢了回来,笑道,“沈醉,你该走了,你说见谁就见谁,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二哥是个挺随和的人,你不用紧张。”抬手勾住她的颈项,在她唇上吻了吻。

  看到她红透的脸颊,心头舒畅不己,对于那件银火霞光便也役有那么介意,她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未经情事的小女人。

  往后的几天,裴苑书依然呆在闲逸居。因为那日她回娘家被人拉住马车,一副神秘的模样,给她送辛L说话递条子,让她既好笑又讨厌,后来便干脆不回娘家,安安静静地呆在府里。

  夜深的时候她看着那件银火霞光,有时候会-瞬匪不己。想起柳清君淡雅清俊的笑容,温润端方,从第一次遇见他便时刻在帮助保护自己。而且所能报答的微乎其微,他是高高在上的,永远那样优雅谦和,曾一度她以他为目标,可发现也许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终究不过是平凡丫头一个。他对她永远那样温和有礼,从无半丝逾越,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字眼都无。她也曾经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羞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会不切实际的想。

  可是如今沈醉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自己有什么让他喜欢的?

  天下女子那么多,他沈醉可以一一挑过,为何是她?

  思前想后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然后抱着被子恨恨地数落沈醉一番迷迷糊糊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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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三 五月 19, 2010 2:50 am

绵里藏刀

  一夜大雪,风风扬扬,沈醉衣飘如飞,落在桂园中。屋内灯火荧荧,影影绰绰,传来细微的奇怪声音。

  沈醉冷眸清寒,抬手破窗,径入其内。李紫竹红衣如火,长发如妖,表情狰狞诡异,笑露出森森白牙,定定地看着满面怒容的沈醉。

  “表哥,你终于肯主动来看我了吗?” 李紫竹抬手劈开覆面长发,幽幽道。

  “紫竹,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你,为什么定要如此任性,走到这步要想回头都难!”沈醉寒眸扫过她面前那些诡异摆设,哼了声。

  “表哥,你紧张心疼她了,是吗?原来么多年你喜欢的人竟然是她l哈哈l”李紫竹抄起根金替将头发挽了起来。

  “紫竹,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没想过要骗你什么,但是你如此我不想原谅你l”他面沉如水,跨前两步看着铺着红布案桌上摆着的块霹雳木,顿时面色阴沉,回头冷冷地看着她。“可笑我们都以为你喜欢的是孔纤月,韦姜自以为聪明得天下无双,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捂着肚子笑了阵子,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跟韦姜说的。

  “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利用你吗?你诅咒王妃样的罪名可以让你下死牢。”沈醉阔袖卷,将那几块霹雳木击得粉碎,冷眸转,哼道,“她不信些,我也不信,我今夜来是为了救你,你若不想死就收手吧。我走了!

  李紫竹上前拦住他,神情悲愤,“表哥,为什么我爱你那么久,你点不动心,就连敷衍我也不肯。如果你不想她死,就留下来陪我次。”说着去抓他的衣袖。

  沈醉轻轻地拂开她,淡淡道,“紫竹,我从没敷衍你,也不想敷衍你,我只想你和从前那样,是个好孩子。

  “为什么我定要做个好孩子?我做好孩子你也不会多看我眼,你说你不是嫌我不好看,那么为什么?她有什么好?”她怔怔地流下泪来,滴落在红衣上,如血。

  沈醉整眉,也斜着她,叹了口气,“紫竹,别逼着大家走到那步。”定了定,却不再说话,朝窗口走去。

  李紫竹飞快地抱住他后背,抽泣道, “表哥,我从懂事就开始爱你,你知道我有多苦么?”

  “我知道,所以我从没有骗过你,也没怪过你什么!”沈醉定住身形,任由她抱住。“可是我宁愿你敷衍我,表哥,我……”

  “紫竹,别自欺欺人。”

  “表哥,你是真的爱她吗?”

  “是。”

  “愿意为她死?”

  “是“

  “可是你知道我也是愿意为你死的呀,不管什么代价,都不可惜……”她呜呜地哭着,眼泪浸湿他的后背。

  “所以我从役有怪过你,但是别让自己没回头的路。”他的声音软下来,却役的商量。“为什么你可以对韦姜那么好,不能对我也好点?”

  “紫竹,你不懂些不如回家去,表哥永远都会是你表哥。

  “表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会,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可爱乖巧的紫竹。所以别再做傻事,否则,表哥不会永远么宽容。”沈醉说着声音冷下来,抬手拉开李紫竹的手,淡淡道,“你的巫术太子妃和韦姜知道么?”

  “她们不知道我会。韦姜好像认识个神秘人,从南疆之地来的。我那日偷听到样句。”

  沈醉眉头整,他为何不知?心头急,“紫竹我走了,你莫再做样的事情,再故意如此我也不会来。

  李紫竹咬破了唇,静静地看着他迫不及恃地离去,寒夜中宛若惊鸿飘渺,从她心底生生地用刀子抹去。

  情爱的债到底谁欠了谁的?明明是自己爱上的早,自己认识表哥早,为什么?却是如此?她故意地捣乱,野蛮,就希望他能多看她眼。

  从前他会柔声地安慰她,可是不知道从何开始,他的眼里早己经没有了自己的存在。她不想,点痕迹不留……

  日夜大雪,清晨雪需云收,白茫茫晶莹片。到了晌午却又温暖得很,太阳照在屋檐上,雪水滴答,漫漫地又结成了尖利的冰凌。

  沈醉打发翡翠来传话,让裴苑书收拾下等会带她出门去。最新手打***尽在久!久!书吧她揣测可能是要去见桂王沈徽,所以特意换了衣服,又让水菊帮她梳了翻云髻,插上金钗步摇,珍珠替花。

  刚要出门,门房丫头来说李侧妃来了。

  裴苑书心头一凛,知道躲不过只得和丫鬓迎了出去。

  李紫竹步子迈得飞快,匆匆便到了内院门口,看到裴苑书衣饰华美,面上修了淡淡妆容,虽然不是艳丽之色,但是清隽沉静,也算是风仪美好,不由得撇了撇嘴,却凝眸细瞧她眉心之间。“哟,裴王妃是要去哪里?身体好了吗?”李紫竹不无讥讽道。

  裴苑书淡笑,“病了好多天,今儿刚利索点,想回娘家看看。”

  李紫竹哼了声,她若不回娘家自己还不来找呢!“太子妃那日来意想必你也清楚!”裴莞书忙歉意道,“真是该死,那日我激动摔下马车,竟然没能拜会太子妃,还请妹妹代为解释番。”

  “你身子也太弱,要是样还能做王妃吗?”李紫竹横了她眼,轻蔑地盯着她纤巧的身材,细淡的长眉。

  裴苑书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就是想分散李紫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来时初衷,免得拒绝接受都不是。

  “其实我以前也是很结实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虚弱了。”说着咳嗽了两声,又拿帕子掩口吸了吸鼻子。

  李紫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眉眼间闪过丝得意之色,“你近来是不是睡不好!总是噩梦?”裴莞书忙点头,惊讶道,“妹妹怎么会知道?”

  李紫竹“哦”了声,笑笑,“我看你眼底青黑,精神不好,肯定是这样。”

  裴苑书微微垂现律严惩不贷。百年前宫里桩巫蛊案,致使血流成河,杀人无数。如果李紫竹敢弄些歪门邪道,若是被韦姜知道,那么后面的就要麻烦。“妹妹,时候不早,我得出发了!”裴苑书趁李紫竹思量的空档立刻告辞,水菊和西荷立刻随她离开。

  李紫竹看着裴莞书走远了才想起来自己来意如何,待要喊她却己经走远。他们也许都是为了大事,为了什么江山社稷,可是自己只要表哥而己。

  裴苑书出了院门,坐了软兜小轿出角门,役想到沈醉的马车己经等在那里。

  西荷扶她上车,然后和水菊另外乘车去裴府。

  沈醉依然穿着随意,图案简洁的锦缎,繁复精致的花边,墨发披拂在肩上,神态慵懒,默默地注视着她。

  “沈醉,李紫竹怎么也是你表妹,去劝劝她吧。免得无法收抬 l”将狐裘解下放在边,低声说道。

  沈醉笑了笑,“从没见过有女人要自己的夫君去哄别的女人。为夫真要是去了,你又该呛着了。”

  裴苑书面上一红,“我说的是正经的。”

  “我那日说的也是正经的,可是看起来你根本不感动!”他戏谑地瞅她,知道她心里太多的顾虑,对自己并不完全信任,可是没关系,来日方长。

  她转了转身子,“李紫竹只怕在弄什么巫术,如果事情被人知道,就算皇后娘娘都保不起她。若是再牵扯出别的来,龙颜大怒大动肝火,那倒是不值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那般对你,你又何必总是替她想!说来说去还是东宫那里,不是说了你不要管了吗!”沈醉不悦地看着她。

  “我没管,但是如果出了样的事情,毕竟也牵扯到王府,到时候翻查起来麻烦就大了。你不在府里自然不用操那个心!”她哼了声,瞥了他眼,又扭头看着车前的锦帘,上面织着细密的菊花纹,心里却在思量怎么让李紫竹放弃那些巫术之类的东西。

  自己虽然讨厌她,但是不至于要她死,况且如果真的只是冰山角,只怕波及太多,到时候不好收拾,见死不救更让她良心不安。

  “麻烦也是她们自作自受。”沈醉俊容冷肃,眉挑着却专注地勘她。

  “沈醉,句话别人都可以说,独独你不行!”裴苑书不悦地整起眉头。

  他哼了声,冷风吹拂他如缎黑发,翻卷出飘逸风流的韵味,“帮忙的话别人都可以说,独你不行,别忘了她咒的人是你!”见她扯动嘴角,黑眸含怒,沈醉明眸淡笑,转移她的心思道,“想不想见你大哥?”

  裴莞书闻言白了他一眼,“净说些不着边的话,我自然想。很小时候他就去了外地,本来我成亲时候他会回来的,谁知道又遇到水灾。我和大哥都好些年役见了!”想起自己美丽如画的大哥,她的心就开始澎湃不己,大哥博学多知,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天文地理,巫蛊八卦,无不通晓。沈醉拿眼瞄她,“少装模作样,前几年你去江南不是看过他的?”

  裴苑书嘻嘻笑起来,心里却恨恨的,他果然从一早就算计自己,连偷偷去江南都知道。“冬至大典之后你大哥可以回来叙职,会呆些日子!”

  “不可能,大哥离开京城些年就役回来过,难道今年皇帝开恩?”

  沈醉笑笑,“二哥替你们说情,再说他方面的关系也好,打个招呼就是了!你大哥早己经往京城赶了!”

  裴苑书冷笑一声,在她看来那么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随便句话就好,看来上头有人就是好。自己的老爹,枉和皇帝交情那么好,从没为家里谋过一丝福利,哥哥离家好些年竟然从不开口要他回来。

  “其实次让你大哥回来,也是皇上的意思!”沈醉勾着唇角斜晚了她,似是在端详她的容颜,片刻似椰榆道, “都说你哥哥长得比你母亲更加美丽,虽然不够英气但是却极是美姿容,为何你会如此平凡呢!”

  裴苑书哼哼着,刻了他一眼,“对不住,小女子就生了样张平凡的脸。爱看不爱,没求着你。”

  “虽然平凡,可是,爷喜欢l”他笑弯着唇,桃花眼中情意绵绵,波光澈沌。

  裴苑书蓦地心头跳,别开眼睛,又听他笑道,“见了二哥,我陪你回娘家住几天好不好?”“你又想什么?”裴苑书戒备地看着他,“我爹爹不喜欢你l

  沈醉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每日跃跃欲试,结果临出门又回去,想帮帮你而己!”

  心下虽然欢喜,却还是冷嗤了他一声,“二皇子找我做什么,你该说了吧!”

  “他就是想见你,顺便让我见个人,我母妃的事情有眉目了!”沈醉淡淡道。

  看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裴苑书整了整眉,“你怀疑什么吗?”

  “没什么,当年约定,我帮二哥对付东宫,他和德妃帮我查母妃死因。”他垂了垂眼,等抬眼看她的时候,满眼的温柔暖笑。

  裴苑书抬手揉了揉眼睛,最近沈醉总是无缘无故对她笑,看就是别有所图。

  “那么说他己经查到证据了?”

  “还不知道!”他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间淡淡的清愁扫而空,十三岁他可毋目信,可是如今二十五岁,还相信什么呢?

  只有自己亲自抓到手的,才会让他觉得真实,就如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沈醉,如果知道了凶手,你想怎么办?如果真的是她,你,你难道真的要……”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他报仇。

  虽然能够体谅他得悉母亲被害的痛苦,可是如果要对着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女人刺出利刃,对着自己的父亲兄弟说出决绝的狠话,她宁愿……可是他是男人,个高傲坚强的男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算自己样个女人如果母亲被人害死,也会不择手段去报仇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真相,其他的到时侯再说。如果辈子被蒙蔽,就算离开皇宫,天涯海角,心头的那根刺都无法拔去。小欢,我想坦荡荡的,没有任何顾虑和你起走……”看着他幽黑如夜空般的眼睛,她的心禁不住地抽痛,他真的愿意和她离开里?去过平凡的生活?

  “我,我相信你。”她转了转身子,避开他的视线,微微低了头,声音羞涩轻柔。说完却又扭头看向他,黑眸湛湛,坚定道,“如果你敢骗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对上她清亮眸子放出的威胁光芒,他笑起来,身体微倾靠近她耳边,用低柔的声音魅惑道,“吾宁死,定不负卿。”

  裴莞书心头荡,垂了垂眸,随即与他对视,他似笑还含,嬉笑中却有那么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正经和固执,时间心丝千结,颤悠悠上下无依只能紧紧地盯着他唇边那朵魅人无边的笑。到了迎福酒楼,沈醉抱着她下了车。进入雅间路役看到柳清君,裴苑书知道他在迎福酒楼从不随意见客,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

  清秀小厮衣饰合体领着他们进了精致雅间,似是感觉她暗自紧张,沈醉路握紧了她的手。二皇子和太子明争暗斗早就不是秘密,父亲多次慨叹二皇子生错了肚子。看起来随和温润的一个谦谦君子,一双眸子却如万年深潭般黑幽幽不见底。虽然长得跟皇帝不象,可是那种淡定深沉的气势、沉稳的气度却几乎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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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五月 23, 2010 9:41 pm

陈年旧事

  沈徽也不避讳,笑了笑,打趣道,“沈醉,不要对弟妹如此无礼,菀书是正经女子!”

  沈醉趁机在裴菀书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二哥说我不正经了?”

  沈徽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知道就好!你总说父皇对你不好,可我觉得父皇最爱你!”

  沈醉不解地看着他,“二哥,你可说清楚了,我从小到大的事情你都看在眼睛里,父皇从没抱过我,从没夸过我,从没正眼看过我,难道这叫对我好?”说着冷笑起来,“我还记得小时候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为了他能够正眼看我,我练剑,骑马,读书,比你们都用功,可是他呢?”说着他似乎愤愤起来,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沈徽叹了口气,“老四,你也别总是愤愤不平了,过去那么多年了,从你出宫境况不是改善了很多么?”他笑着看向裴菀书,又道,“再说,父皇将裴学士的女儿嫁给你,你也该知道他对你其实是有愧疚的。”

  沈醉嗤了一声,轻佻地勾着裴菀书,狭长的飞目眯起来,忽而笑道,“二哥不知道,她就是个无趣的女人一点都不懂风情!”说着屈指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弹了一下。

  裴菀书忍无可忍,转首瞪着沈醉,怒道,“你不要以为二哥在我就不敢骂你,你还想怎么样?要想四处羞辱我你打错算盘了!”
 
  沈徽哈哈笑起来,拍掌道,“弟妹,就是要这个气势,沈醉就是个浪荡子,你不对他狠,他就以为天下女儿合该都爱他一个!”
 
  沈醉笑,继续饮酒,看向裴菀书道,“我不过和你开玩笑,真不禁逗!”说着在袍袖底下握住她的手,裴菀书挣了挣,他却紧一紧。
 
  “都说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其实这天下权有什么意思?二哥?!”沈醉身体一歪便躺在裴菀书的肩头上,笑嘻嘻随意问却并不真要人回答。
 
  裴菀书恨得用力掐他的手,沈醉也不管,只紧紧地握着她,掐了几下她又忽的心软了,便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

  “二哥,您真的该好好帮帮我了。”裴菀书含笑道。
 
  沈徽呵呵轻笑,帮裴菀书斟了一杯茶,“弟妹见外了,沈醉么,我帮你教训!二哥希望你不要介意,能真的将我当做一家人,那我倒是甚为开心。”
 
  裴菀书淡笑,垂了垂眼,想点头却被沈醉压的肩膀酸痛,道,“二哥才见外,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沈徽端起晶莹的白瓷杯,抿了一口,“那为兄倒是想请裴先生喝茶,不过裴先生从不给机会罢了!”

  裴菀书心头突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二哥您误会了,我爹爹从不应酬别人,他就是那样的清高脾气,以为自己是一心治学之人,不敢沾染庙堂之风,其实他一直夸赞二哥气度恢宏,堪为天下表率。”

  说着又推了推沈醉,柔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来闹我?”声音软软的,带着哀求。

  沈徽垂眸间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暗自判断着他们的关系。从韦姜递来的消息沈醉开始利用裴菀书,但是裴菀书却似乎还并没有爱上沈醉。照眼前看起来倒也合理。

  沈醉淡淡地笑着,嘴角微微抿着,却也将沈徽的神情尽数收进眼底,又为裴菀书和他之间那一种淡淡温馨的默契而欣慰,不由得更加握紧她的手。
 
  片刻,沈醉笑了笑,爽快地起身,“二哥,你们先聊,我去后面看看有什么吃的,好饿!”说着便走出去。

  “想必说已经知道父皇的意思了吧?”沈徽淡笑,定定地看着裴菀书请她喝茶。

  “二哥说的是行商司的事情?我听沈醉说父皇让八殿下做司监,让我跟着学习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不过一介女流,实在不合适!”裴菀书端起青瓷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赞道,“二哥的工夫红茶有种特别的味道!”
 
  沈徽惊讶地看看她,随即笑道,“你能喝出来比别人喝不出要正常。”却也不说是什么东西,让裴菀书猜。

  裴菀书又浅浅地尝了一口,随即了然,记得从前在柳清君那里喝过,他说那是来自北国极寒之地雪底下生的一种草,叫做“冰火草”。这种草有点像鲜红苔藓一样附着在冰地上,一般很少开花,而实际是因为需要几百年才会开花结果。它们只需要水分和极低的温度,花和果实的形状是一片小小绿叶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但是却没有什么味道,只有晾干炒熟,放在茶中才会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香气。
 
  柳清君说他自己也是很偶然的机会得到的,这东西却又不是黄金能衡量的。沈徽如何会有呢?

  “菀书喝过?”沈徽注视着她微垂的双眸。
 
  裴菀书笑道,“二哥还真当我无所不知?我不过是在想你到底加的是人参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都不像,我甘拜下风了!”
 
  沈徽见她不知笑l 笑,神情似乎有一点失落,便给她解释了冰火草的来历,而冰火草有个哀婉动人的传说他却又不知道,裴菀书只是点头称是绝口不提自己知道。
 
  “有人托我办事,送了我十几片!这十几片可比金叶子还贵!”沈徽笑着从一边掏出一个青玉小匣子,放到裴菀书面前,“从前见你都没带礼物,这算是第一次正式送礼物给你!”

  裴菀书惊得忙推让,“二哥,这可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徽脸一沉,故意放粗了声音道,“怎么,瞧不上我这个二哥?”

  “二哥,你可真的言重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可千万别和我客气!”裴菀书第一次对陌生人笑得毫无保留。

  她知道越是要让人相信自己,就越是要自己一副全身心相信的模样。
 
  她不信任沈徽,不管他好还是坏,就冲着他是父亲都称赞最有能力做皇帝的人,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那你就收下!”沈徽看着她,将小玉匣子放进她的手里。
 
  裴菀书无奈只得收下,想这表兄妹两个为何一个脾气,一见面就喜欢送人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只得受宠若惊地收下。
 
  门“吱呀”一声,沈醉步态飘逸地走了进来,在裴菀书身边身边坐下,不一会美丽苗条的女子们如流水一般开始慢慢布菜。
 
  寒冬岁月还有嫩嫩的竹笋、韭芽、茄条、扁豆之类的菜蔬,她平日和沈醉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少,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奢侈讲究的。
 
  “满京城可能就只有迎福酒楼才能吃到这样鲜嫩的反季节菜蔬了!”沈徽说着将女孩子喜欢吃的菜放到裴菀书眼前,请她品尝。
 
  裴菀书面对着两个心思沉沉的男人反而放松了,要吃就吃要喝就喝,一点都不拘束,见缝插针地抬眼看看他们,然后随意地插两句话,又低头吃菜。
 
  一桌子的珍馐美食,裴菀书也不过是用汤掏饭吃了半碗便放下碗筷。正在聊天的两人忽然很默契地停下静静地看着她,看得竟然不安起来,“怎的我脸上沾了东西么?”

  沈醉默然半晌,俊美的面色浮起浅浅的笑,“看来要把你养胖真不容易!”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沈徽淡笑,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来菀书在你那里住的不开心,要是想散心不妨去二哥家里转转,我那里好玩的东西和人都多!”
 
  裴菀书闻言开心笑起来,点头欢快道,“既然二哥这么说,那么以后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要是客气,二哥可就太失败了!”沈徽呵呵笑起来,“冬至大典之后大家一处好好热闹热闹,你嫁入王府以后老四也没带你出去玩过,一定闷得很!”
 
  裴菀书看向沈醉,他望定她,暧昧地勾了勾眼梢,笑道,“等到行商司正式上任的时候,二哥可得看着她,免得被人欺负了去回家朝我哭鼻子!”
 
  裴菀书暗地里用力拧了一下他的大腿。
 
  沈醉大声呼痛,用力道,“二哥,既然你送她礼物了,不如我们叫美人来唱曲喝酒,最近心烦,好久没喝花酒了!”
 
  沈徽看着沈醉脸色一沉,正色道,“老四你越来越不像话,菀书在这里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再者二哥可不像你那么闲,今日是有正事来的。”说着回身看向门口,拍了拍手。

  不一会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他一瘸一拐,佝偻着背,气喘吁吁,头低得很深。到了跟前颤巍巍地行礼,然后恭敬地跪立当下。

  “年酒伦,把你知道的说给瑞王听吧!”沈徽淡淡说着,神情却慢慢地冷沉下来。

  阳光从窗棂间细纱中洒进来落在沈醉肩头,照着他半边脸颊如皓月般莹然,他凝眸看着
当下那人,眉头不禁挑了挑,
 
  “你是谁的手下?我没见过你!”
 
  年酒伦晃了晃身子头垂在胸前,嘶哑着声音回道,“回瑞王殿下,老奴听十三公公的差!只是在冷宫打打杂做些粗鄙活,上不得台面,殿下自然见不到老奴。”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的不像正常人,很明显是被人为破坏过。裴菀书听在耳中竟然涌上一阵心酸,不由得细细端详,只可惜他弓背垂首,看不到模样。
 
  沈醉轻轻地“哦”了一声,忽然眼中寒芒一闪,哼道,“你且抬起头来!”

  谁知道那老太监头低得更加厉害,颤声道,“老奴不敢!”

  沈徽正襟危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了看裴菀书对沈醉道,“他是怕吓到你们!我第一次见也吓了一跳!”说着对年酒伦吩咐道,“没关系,让瑞王看一眼!”
  
  年酒伦听得吩咐微微抬了抬头。
 
  裴菀书在看到年酒伦那张脸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颤,吓得她一哆嗦,那声几乎生生卡在喉咙里,一只手从袍袖底下用力握住她发颤的手,给她一丝安定的力量。
 
  她从没见过那样恐怖的一张脸,大半边脸被烧得毫无完肤,鼻翼消失只有两个黑通通的洞。脸颊粉色的嫩肉让人观之毛骨悚然,那消失的眼睑使得眼睛无法闭合,翻动着惨白的荧光。他宛若死水般的眼珠飞快地扫过沈醉,却在看向她的那一刻起了一丝波澜,但是那样恐怖的一张脸却让人无法看出情绪。

  裴菀书心头震撼无比,飞快地凝注心神看向沈醉,见他一双清亮的眸子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朝他笑了笑却也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神情是无比的怜伤。
 
  沈醉心头怜惜,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
 
  “老四,我和母妃费尽力气才在冷宫的犄角旮旯里帮你找到这个人,你听他说吧,我出去走走!”沈徽叹了口气似不忍心一般起身出去。
 
  沈醉握紧了裴菀书的手,淡淡道,“你知道什么就说吧!”
 
  年酒伦伏在地上,如同小山一样的驼背颤了颤,哑声道,“老奴很早的时候并不是总这样的,二十多年前宫里头一场大火,老奴逃避不及才被烧残的。”
 
  沈醉心头不禁“啊”了一声,虽然没有什么记忆可是听老宫人说母妃就是因为大火受惊,然后重病不起的。

  他放开裴菀书微微欠了欠身,双眼如冷月般盯着年酒伦,语气淡缓声音却冷得几乎结冰一般凌厉,“那场大火发生在景明宫,上百个宫人都烧死在里面,你怎么会逃出来?”

  裴菀书也记起小时候跟父亲去翰林院,翻看书籍的时候看到一本宫中记事,那上面提到了大火,但是却语焉不详,后来她问过母亲,母亲当时背对她斥责了一番,然后恰好生了好几天病。

  “回王爷,火烧起来的时候老奴忙着去救火,结果被人敲了一闷棍,一阵剧痛便人事不省。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疼得要命,被一根木头压住,我拼命喊,才有人将我拖出来。他们见我人不人鬼不鬼黑乎乎一坨吓得纷纷逃走,后来一个跟着十三公公当差的好心公公救了我,将我带去冷宫,他死后十三公公也没撵我,就让我在角落里打打杂,不许出来见人,就这样宫里也没人认识老奴。”

  年酒伦跪在地上,因为驼背头很自然便深深地弓着,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声音也是苍老嘶哑听不出情绪,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幸存的喜悦,就像一潭死水没有微澜。
 
  但是裴菀书却能看出他的驼背颤悠悠的,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一般。

  沈醉左臂拐着案桌,右手搭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年酒伦深埋的头,脸上一时间看不出表情。

  房中一片静默,只有窗外一棵青檀树上鸟巢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冷冽的风透过微开的窗缝旋了进来,却被屋子里沉闷的气氛迫得立时消散无形。
 
  半晌,沈醉淡淡道,“你还要说什么?”
 
  年酒伦因为跪久了,身体更加不适,晃了晃,才道,“起火的那天夜里楚王殿下本来是住在那里的。楚王殿下进宫面圣,皇上让他住在宫内,方便说话以及与太后亲近!”

  “这跟本王什么关系?”沈醉突然打断他,一出口让裴菀书觉得屋子里的热气突然冷却下来,裴菀书微微抬眸看向他,他本来微翘的唇角如今紧紧地抿着,如冷月般清泠的眸子微微地眯着,神情肃然。

  “不如听他继续说!”
 
  “算了,我们走,真是扫兴!”沈醉呼得起身,一把拉起裴菀书,“走吧!”

  “四弟,你一直想知道真相,为何真相就在眼前却又害怕得要命?这么说你从前不过是做做样子?”沈徽冷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脚步声起,他缓步进入房内。

  沈醉望着二哥,半晌无言,然后慢慢地坐回去。

  “年酒伦,你接着讲!”沈徽厉声说着,脸上一片肃杀。
 
  年酒伦晃了晃身子,喃喃着,最后缓缓道,“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要杀楚王殿下,我心里着急就想去跟侍卫大哥们报告的。结果--”
 
  他猛地住了声,似是害怕一般,整个身子几乎趴在地上。
 
  “结果什么?年酒伦你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怕的?”沈徽语声冷冽,咄咄逼人。

  年酒伦突然哭起来,哭声从鼻子里发出来,比他说话的声音让人听着舒服却也听出了他无尽的痛苦。

  “老奴,听见,听见万岁爷和楚王殿下吵架。开始隔得远听不清,后来楚王殿下奔向门口,愤怒地说,你用那般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手足……皇上说了句,朕从不残杀兄弟,也痛恨手足骨肉相残之人……然后他们就开始沉默,…楚王殿下似是非常伤心地说,反正你并不爱她,不如让我带她走……皇上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却说要将小花和小蝶留下……皇上说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很冷,楚王殿下不肯答应……然后,然后皇上就生气了,说什么真虽然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楚王殿下又这虽然小蝶有点像他可终究不是,不该毁了这么多人的幸福……然后皇上又说不是朕毁了这么多人的幸福,是她毁了我们的幸福,她要朕拆散你们的……然后皇上就疯了一样大笑,笑得弯下腰,哭着说,就算她如此他还是爱她,爱的那样无悔痛苦,爱得众叛亲离……我怕被皇上知道了杀头,就想偷偷逃走,结果在墙角暗影里撞倒了一个人,老奴赶紧着扶起来就磕头,谁知道那人竟然是--是--”

  “是谁?”猛地踏前一步,弯腰抓住年酒伦的琵琶骨,将他拎起来,让他直视自己,沈醉一双水眸如今似被火烘烤了一般,赤红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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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5, 2010 4:19 am

情之所系

  “是,是淑妃娘娘……”年酒伦似是被沈醉愤怒的神情吓到,想闭眼,可是却又没有足够的眼睑来遮挡瞳仁,只能慌乱的转着眼球。
 
  沈醉身体一震,将年酒伦扔在地上,身体无力地往后退了一步,裴菀书忙伸手抱住他。

  “后来呢!”沈醉缓缓问道。
 
  年酒伦又跪趴在地,“淑妃娘娘神情呆滞,似是喃喃地说‘是她。是她!’然后就慌忙跑了。再后来老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战战兢兢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后来就发生了大火,然后有人说有刺客,要杀楚王殿下,有人说刺客要杀皇上,宫中大乱,然后老奴去正殿就被砸晕了……”

  裴菀书抱不动沈醉,只好跌坐在锦垫上。她感觉沈醉身体僵直不动,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沈醉抬手握住她的手,淡淡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说着起身,看也不看年酒伦对沈徽笑了笑,“二哥,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个人,后面的还请二哥多多费心。”

  沈徽颔首,神情肃穆,“你要记得,我是你二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与你一起面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醉敛袖长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正,“多谢二哥!”拉着裴菀书便往外走。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沈醉阖眸倚在车壁上,俊容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似是无限疲累一般。

  风吹动车帘,阳光在他脸上洒下深浅不一的暗影,长睫轻轻地颤了颤,却没有睁开。裴菀书静静地看着他,想说话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垂下眼帘,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
 
  这一刻裴菀书宁愿他还是那样一脸的痞气邪气,也不要这样木然的没有一丝烟火气。“也许你淑妃娘娘听到什么,所以才被人?……”裴菀书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

  沈醉没说话,嘴角却动了动,头微微晃了晃睁开双眸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有点迷离如同初睡未醒一般,让她的胸口紧涨得发痛。
 
  “你还是没有证据。”她不禁提醒他,希望他能说话。
 
  忽然沈醉薄唇微抿,牵扯一丝笑意,懒懒的,眼睫一抬淡笑勾着她,“吓到你了!”

  裴菀书淡淡的叹了口气。
 
  一时间无人说话,车内静默下来,只有窗外风声呜咽,马脖子上的银铃叮铃铃地脆响。

  裴菀书抱紧了手炉,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此时沈醉那双宛如静夜新月的双眸正深深地凝注她,微笑了笑,缓缓道,“你会鄙视我么!”
 
  诧异地看他,“为什么要鄙视?我,我只是觉得你受了太多苦。”她微微噘着唇,双眼流露出怜惜的神色。

  沈醉不置可否地笑笑,斜睨着她,然后仰起头,用力呼了口气。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不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裴菀书微微挪了挪身体,避开他深深的凝望。

  虽然距离不近,可是这样的凝望让她觉得心慌,好像他的眼眸是清澈的湖水,她是那水面的雨燕,整个天地都是她的。
 
  “十三岁那年去景容宫玩,那里一片荒芜,碰到一个老宫人,他说那里的人都陪葬了。还说她有个儿子是被皇后带走了。再后来德妃娘娘说我是淑妃的儿子。淑妃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害死的。她和二哥帮我查母妃死因,我帮他对付太子!”他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冷笑。

  “你相信了吗?”微微捏紧了手炉,扭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深切的眸子,忙又转开。

  “十三岁的我,不由得不信,可是如今我已经二十五岁,为什么还要轻信?”他哼了一声。

  裴菀书忽然轻松地笑起来,沈醉双眸微眯,不解地看向她。
  
  “幸亏你不是那种软耳朵,别人一说就信,然后一腔热血的要报仇报仇,被人摆布玩弄于鼓掌之间,否则我……”话未完,猛地打住,抬手捶了捶肩膀,转过身背对他假装看向窗外。

  “否则什么?”沈醉淡笑,狭长的眸子眯着她,“不会爱上我?”

  裴菀书心脏猛地缩一下,立刻道,“你胡说什么?我是说否则我才不会想要帮你!”

  他笑起来,声音清朗,一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来,我帮你捏捏,会舒服一点!”

  裴菀书忙要躲开,身体却被他握住动弹不得,只得静静地坐在原地不动。

  他的手纤长有力,握着她圆润秀巧的肩头,非常合适。“韦姜,--”他顿了顿。

  裴菀书眼皮突地一跳,忙道,“我好了!”
 
  “她帮二哥做事!”沈醉犹豫了一下飞快道。
 
  “所以你瞒着她和二皇子很多事情?”她低声问道。
 
  沈醉颔首,“是的,包括我对你的心思。我不能让她们知道我那么在乎你。只能让她们觉得我是迫不得已才接近你!以后你听到什么,或者感觉到什么,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他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走进她的心里,却让自己敷衍韦姜的那些话成为和她决裂的威胁。

  她点头,转眸定定地看他,他水溶溶的凤眸含着无限情意那样深深地凝视她,一瞬不瞬,毫无躲闪,一时间似是痴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行得很稳,车内暖意融融如春,风吹起他身后的锦帘,暖阳斜照,春光魅惑,她忙别开眼不敢再看。
 
  “你大娘要过生日,不如去选几件首饰送她!”沈醉突然笑了笑,此时车停下,明光低声道,“爷,夫人到了!”

  裴菀书一愣,那日不过是随口扯了个借口跟皇帝说商,没想到被他知道了。推辞道,“不用,大娘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那日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而已!”
 
  沈醉轻笑,伸手来握她的手,道,“若让夫人总以为我不过是个眠花宿柳,不解温柔,高傲自大,放浪形骸之人的话,那岂不是为夫太过失败?”

  裴菀书忙将手藏在袖子里躲开,垂首低声道,“沈醉,现在不用跟我演戏,没必要!”

  风吹拂他的衣摆落在她裙裾上,沈醉转首认真地看着她,笑道,“我跟所有人演戏,唯独你没有!”握着她的手走进店内,裴菀书抬眼一看竟然是珍宝轩,门口两个俊秀小厮看到他们,立刻闪身进去。

  “你到这里来见柳清君?”说着心下明了,手抽了抽,仍被他紧紧握住。

  “他约我有事要见!”沈醉低笑,垂眸看她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不肯给她抽回去。

  裴菀书想起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他,且近来连书信都少,她问过解忧,他支支吾吾就说公子旧疾犯了,身体不好。心头一直牵挂想着能找时间偷偷来看看他,没想到沈醉会带她来。

  柳清君在后院小花厅内,烹茶煮酒,一身青衫清俊雅致,远远看去,热气腾腾,清颜如画。

  看到相携而来的两人,他沉了沉眼,视线自沈醉握住的手上一扫而过落在裴菀书双眸里,深深地看进去。随即却垂眸淡笑,脸上的伤情一闪而过。
 
  “两位请坐!”
 
  裴菀书抽回自己的手,走到柳清君跟前想帮忙,淡淡的清酒,酽酽红茶,碧盏白瓷,相映成趣。抬眼却愣在当下,看见柳清君竟然瘦了很多,两颊微凸,双目凹陷。整个人似乎消减了一大圈。心下关切刚要开口,柳清君却垂眼先开了口。
 
  “菀书,你坐着吧!”轻轻地看了她一眼,轻的来不及流露什么情绪给她看。

  裴菀书一愣,手便停在半空,前面一盏白茶盅,似触未碰。柳清君看她诧然模样,笑了笑将茶盅塞进她的手里。

  她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但是却又理不清楚,今日的柳清君,份外的疏离,不禁抬眼看向他,暗暗地问他:为什么?

  他肯定读懂了她的眼神,所以躲开去,垂眸用小银勺慢慢地挖着茶叶。
 
  “柳兄,朝廷正在商议是否允许西凉的武器马匹在境内自由贸易。”沈醉从桌上的白瓷碟里抓了一把茴香豆,慢悠悠地嚼着,看到那两人之间涌动的几不可见的尴尬,便开了口。

  柳清君笑了笑,端了红木托盘走至小桌旁坐下去,又一一将茶盏放在各人面前。

  没有裴菀书专属的粥和茶。
 
  没有曾经那种淡淡表露的关怀,哪怕是那样一个会心的笑,关切的眼神。

  什么都没有。

  她垂了垂眼,安静地坐下,虽然不明白柳清君为什么会疏离,却也不想问出来,她没有资格来问。他们是朋友,不说出口的话从来不问,问了就是错。
 
  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从前沈醉会非常嚣张地表明什么,而如今他也是一本正经地和柳清君说话。柳清君同样彬彬有礼,那两人之间没有机锋,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说笑,反而她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西北的喀尔塔塔人不断挥兵南下骚扰西凉和大周边界之地的百姓,只怕就算是我们皇帝愿意,那边也没有什么精力专心做生意了!”柳清君笑了笑,轻轻地抿了一口红茶,转眸间对上裴菀书探究的眼神,长睫一敛,躲开她的视线。
 
  “他们游牧之人,靠放牧牛羊为生,每年都会南下掳掠,我们也甚为头痛。”沈醉转首关切地看向裴菀书,她似乎有点茫然,脸上弥漫着淡淡的似伤痛的东西,细眉柔顺地垂着,没有一丝活力。他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其实,西凉国君很有兴趣和我们合力打击喀尔塔塔人,一同结为邦交之好!”柳清君目不斜视,神态淡然。

  沈醉笑笑,“每次问你都不肯透漏,怎的现在肯承认是西凉人了?”

  柳清君摇摇头,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在下就算不是大周人,也绝对不是西凉人,生意人以生意为国为家,并不讲究出身。”
 
  说着禁不住瞥眼看向裴菀书,她一直用那样困惑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埋怨质疑,有的只是关切和不解,柔顺的像清晨映着朝露初开的山茶花,让他有点坐不住。

  “我出去走走!”裴菀书感觉他的为难,看他眉梢微微地拧起,用力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院子。

  柳清君垂首斟茶,用力地闭了闭眼,抬眼却见沈醉一脸冷沉地盯着他,不禁冷笑一声,“王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她愿意留在你身边,你不会让她连个朋友也没有吧!”

  沈醉哼了一声,“既然自己晚了就该愿赌服输,何必耿耿于怀?早几年你在她身边,你没有出手,如今晚了就是晚了。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现在她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

  柳清君挑眸冷冷睨着他,“世事难料呢!”他对她的了解,难道会比沈醉少吗?

  “我若是你,就该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不要她难过内疚,你这样对她,她并不知道如何,只能心里猜疑,于你于她,有什么好的?”沈醉嗤了一声,端起小巧的瓷杯,将茶一饮而尽。转首看着院子里梅花树下烦躁地走来走去的裴菀书,眼眸沉了沉。
 
  “你以为我不想,我不过没你那么自私,自己不清不楚却要拖上她。”柳清君冷笑,挑了眉眼,冷然地盯着他,“沈醉,不要以为我不能带走她!”
 
  沈醉哈哈大笑,将茶盏顿在桌上,微微仰头看着柳清君,“如此本王倒是越发斗志昂扬!”

  柳清君慢慢地帮他斟茶,“既然王爷如此自信,那来日方长!”

  沈醉无所谓地摊摊手,“随你了。若是你想用冷落她的方式让她难过,心心念念,那你打错算盘了。”

  “是不是错了,只有她知道。若你不是用了卑鄙的伎俩,难道她会答应你么?”柳清君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淡然的没有一丝表情。
 
  “本王也没自诩高尚。不过是认准了便出手而已!”沈醉清笑,凝视他。

  柳清君叹了口气,神情一缓,垂眼注视白瓷茶盅,长睫敛去万般的幽痛。

  沈醉凝眸看他,突然道,“你看起来不对劲,受了重伤?”说着抬手搭向他的手腕,柳清君拂袖躲开,将茶盏塞进他的手里,“不劳殿下费心,旧疾而已!”

  沈醉一笑,“无大碍便好!”说着放松下来,“出兵的事情,不该来问我,”眯了眯眼睛,看向门外,“桂王雄韬伟略,关乎天下大计,你该去找他!而且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俊目一转,冷冷得睨着柳清君。

  柳清君轻轻地呷着红茶,微微转首看向门外,恰好裴菀书站在树下,定定地朝他看过来,她的神情茫然疑惑,带着不肯掩饰的受伤。
 
  躲开她的视线,回首对上沈醉清冷的眸子,淡淡道,“出兵之事,只怕也需要王爷说话才行。毕竟殿下是西边戍卫大将军。”
 
  沈醉哈哈大笑,换了个方向靠在自己腿上,“柳兄不说,本王倒忘记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说着毫不掩饰地打量柳清君,忽然笑道,“柳兄从十岁出道便是气度不凡,想必尊师更加不凡才是。”

  柳清君抬眼直视他,没有丝毫退缩,笑了笑,却不语。
 
  沈醉修眉微挑,“西凉之南有富庶之国高隆,虽然地小人稀,但是多金矿,产珍稀药材,可算富家西南之地。”

  “不知道王爷到底想说什么!”柳清君敛袖执壶,帮两人斟了茶。

  “你知道。”沈醉微眯了眸子,望定他。
 
  “这么说在西凉暗中查探在下信息的人是王爷派的了!”柳清君放下紫砂壶,深邃的眸子寒意凛凛。

  “柳兄早就心知肚明,不是么?”沈醉笑了笑,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气定神闲。高隆在西凉之南,两国向来交好,且西凉是高隆的保护伞,唇亡齿寒,所以柳清君才会想办法让大周出兵。

  他让人暗中给沈徽、唐大人,左右相等人送礼,只怕也是为此。
 
  “王爷有什么条件交换吗?”柳清君淡然看向他,能猜到他身份的也只有沈醉,因为和裴菀书的关系,太多的蛛丝马迹露在他面前,况且自己并不打算隐瞒他。

  “你的身份我没兴趣,听过就算。至于出兵西凉,我会想办法配合你。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费些时日。朝廷要在接见西凉使臣之后才会召集群臣商议,到时候我会安排。”说完笑着看向柳清君,揶揄道,“原来柳兄也不是外间说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柳清君凝眸望着他,半晌不语。
 
  沈醉施施然起身,挥袖扫了扫锦袍,“告辞!”
 
  裴菀书任由沈醉握住她的手,一步步朝外走,月洞门处,她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见柳清君站在梅树下神情悲凝地看着她,映着斜日,他的唇角一丝红线,待要细看他却转身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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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四 五月 27, 2010 1:52 am

心动既伤

  寒夜无月,星子清冷,细云纤卷。沈醉坐在书房的窗下,头枕着交叉在椅背上的双手,慢悠悠地摇着腿。他曾经在很多个夜里这样静静地想,那样这个臭丫头会在做什么,也曾经无数次偷偷跃上房顶跑到裴府趴在她窗外看,看到她托着腮坐在窗下长吁短叹,要么就挥毫泼墨,或者用难听的琴声来锯他的耳朵。她宜静宜动,让他很不服气,自己怎么会对她有好感,可是一日日过来,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所有的孩子气都撒在她的身上。有一日大雪,他躺在她的房顶上,披了大雪睡到半夜,惹得敏感的她直对水菊说窗外有人。
 
 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喜欢一个人的,只知道像自己这样一遍遍地假想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是一件很甜蜜也很丢人的事情。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这样的心事,不让任何人知道,直到父皇忍无可忍逼他选妃。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气和任性实际早就消失了,不过是被她勾出那么一点点,让他流连难舍而已。

  万幸,这样的事情没人知道,他的心思也没全然落空。
 
  不由地笑起来,暗夜里如同灿烂的月光花。
 
  “爷,您不点灯,偷笑什么呢?”翡翠端着琉璃灯探身瞧了瞧,笑问道。

  沈醉瞥了她一眼,笑道,“没什么异常吧!”
 
  翡翠将灯芯挑亮,放在紫榆木案桌上,抬手搓了搓脸,“没呢,他们几个来了!”

  沈醉一听,哦了一声,也不起身,反而将檀木摇椅晃得更加惬意,“让他们进来,我有事情要说。”

  翡翠在纱罩外的幔帐处说了句,明光他们便轻快地进了房内。
  
  沈醉歪了歪头,看向脸色沉静如冰的夜海,淡声道,“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夜海身挺如松,声音冷淡,“回王爷,师傅他老人家隐藏太深,宫内,京城,我让人搜遍了,根本找不到他老人家的踪迹,江湖上也有朋友帮忙查访,依然无果。”
 
  沈醉叹了口气,笑了笑,朝他伸手,夜风自窗口吹拂宽阔衣袖卷住他的胳膊,“帕子给我吧!”

  夜海忙从怀里掏出递到他的手上。
 
  “从今天开始,你集中精力查一个宫内叫年酒伦的太监,他驼背,脸上全部烧伤,如今在冷宫打杂。”沈醉慢慢地将那方帕子展开,上面绣着一朵半开的牡丹花,带着一丝娇怯的味道。

  夜海应了,见沈醉无事便迅速地退下去布置。
 
  沈醉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师傅从小教他功夫,可是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教会自己基本功夫便又消失不见,饶是他多年来不间断地寻找却如大海捞针,再不见他踪迹,心头不禁唏嘘。

  “爷,您不要难过了,师傅他肯定去别的地方玩了,毕竟宫里不适合他吗!”翡翠笑嘻嘻地上前将窗户关牢。

  沈醉起眼看了看他们笑起来,见胭脂静悄悄地立在当下,便问道,“谢小天的底细摸清了吗?”

  胭脂缓步上前,柔声道,“他的身份却是不错,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他和京城内什么人联系,如今呆在翰林院也是安分守己,平日整理文籍,也从不告诉人他认识夫人和裴大人。”

  沈醉微微颔首,“继续让人盯着他,要加倍小心。”

  “爷,太子妃和李侧妃,确实和几个
神婆混在一起,要不要从旁警告她们一下。”胭脂的声音柔柔的,仿佛永远充满了怜悯的感情。
 
  “不用去管。”他将手帕塞进怀里,细细地哼了一声。
 
  翡翠一听他说不管,有点急道,“爷,她们可连夫人都咒了!”

  沈醉呵呵笑起来,“李紫竹那点本事也就是能装装神婆,管什么用?”说着目光清冷起来,一脸的冷意。

  翡翠也知道牵扯到东宫,她们不能多管闲事,听沈醉说不会威胁到裴菀书便也不再去管。

  沈醉却笑着看向她,朝她勾了勾手指,翡翠立刻跑到他跟前,俯身在他耳边。

  “你去闲逸居住,可以保护她!”
 
  翡翠嘻嘻道,“爷,夫人那里有西荷,而且解忧似乎功夫不俗,我还是照顾爷吧!”

  “爷什么时候要你们照顾过?还不是替你们操心?你先去帮爷我探探风。”他一脸坏笑地眯着她。

  翡翠撅了撅嘴,不乐意道,“爷是让我去做奸细,夫人会生气的!”
 
  “那我让胭脂去!你去做别的!”沈醉勾了她一眼,歪着头不理睬她。

  翡翠蹙起眉头,委屈道,“好吧!”然后转身走出去,到了纱罩帐外,回头道,“爷,现在就去吗?很晚了!”见沈醉点头,知道故意难为她,便撅着嘴去收拾东西。
 
  沈醉笑起来,转首看向胭脂,继续道,“韦姜那里好像来了个南疆的巫师,你去调查一下他的踪迹,打探一下底细,不要让他靠近夫人。”
 
  胭脂点头告退,“小心点。”虽然知道胭脂心细如发,沈醉还是出声提醒她。

  胭脂回头柔柔一笑,然后转身出去,经过窗外脚步轻巧的几乎听不见。
 
  “爷,我呢?”明光见大家都有安排,独自己晾在一边,有点急了。

  沈醉白了他一眼,指指肩膀,“给爷捏捏肩膀,你们都出去了,难道爷连马车也要自己赶?还是你觉得这府里到处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明光一听笑着跑上前,一边给他捏肩一边讲自己听来的事情。
 
  沈醉看似不感兴趣,听到他说夫人的时候又听得份外专注。
 
  自从见过柳清君之后,一连几日天阴沉沉的,浓的像山峦跌宕仿佛要沉入地下一般。裴菀书的心情如那天空一般一连几日沉闷得不开晴。
 
  这日趴在书案上给柳清君写信,突然间却提笔难言。从前不管是请他帮忙还是向他示警,都是信手涂鸦,随便写一张字条就好,可是到了如今,竟然不知道如何下笔。
 
  写了撕,撕了写,却没有写出一封满意的。
 
  水菊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忍不住道,“小姐,您到底怎么啦?”

  裴菀书哼了一声,“我倒是想知道怎么啦!”
 
  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为何会这样,柳清君不必说什么,只要给她一点脸色她便能如此清楚的感觉出来。

  “水菊,解忧去看过柳公子了吗?”
 
  水菊点头,“去过了,柳公子旧疾犯了,不是很舒服。但是也没有大碍!”

  “他,没说什么?”提着笔,在淡蓝色信笺上点了点,一个字也落不下。

  “没有,他让解忧以后不要再去找他,这府里府外的,不方便!”水菊撅了撅嘴,“小姐,您和公子吵架了吗?”

  裴菀书蹙眉道,“我倒是想他和额吵,可是他什么都不说,然后一副不待见人的样子。倒像是我哪里得罪了他!”抬袖摸了摸额头,烦躁地用力叹了口气。
 
  终于写不成一封信,将笔用力地一摔,“备车,去迎福酒楼!”
 
  水菊一听立刻跑去让解忧准备。
 
  裹了狐裘,又亲自包了那件银狐霞光,匆忙跳上车。没走几步却被人拦住。

  “小姐,是王爷!”解忧低声道。

  不等裴菀书说话,沈醉哼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手在车辕上一按便飘了上去,一扯锦帘钻进车里。

  水菊见他满身戾气,眼神冷寒,忙下了车。
 
  “你有事吗?”裴菀书见他气冲冲的样子,诧异道。
 
  “夫人要去私会情人,为夫能坐视不理吗?”气哼哼着,在她旁边坐下,“为夫陪你去!”说着伸手抓过淡紫色的包袱,用手摸了摸,“为夫就奇怪,怎么有人手那么快,早先买了去,待我去买就只有珍珠雪裘。”说着将包袱扔在裴菀书怀里。
 
  “沈醉,你别闹,我心烦着呢!”裴菀书知道自己不该发火,更加不该迁怒别人,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柳清君是她的朋友,兄长,老师,是她从小建立的友谊,那不是随意可以抹杀,随便被人取代的。

  她要知道原因,为什么他突然对她这般冷淡,不要说她敏感,很明显就是。

  “小欢,听话,不去行吗?”沈醉握住她的手,怜惜地看着她失落的双眸。

  “沈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不问是为什么!”她咬了咬唇,憋住从喉咙处涌上来的泪意,吸吸鼻子道,“如果是我错了,不是也该敞开了说吗?这样算什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我受不了!”

  “那我陪你,行么?”他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眼底,沾到微微湿意,眯了眼戏谑地瞧着她,将手指放进唇间。
 
  如他所料,看到她脸颊红起来,“原来你也会哭!”他呵呵笑起来,“可是我不喜欢。尤其是不喜欢我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哭!”他握住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她的头,目光柔软地看着她,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唇,轻声道,“小欢,我不想你难过,不管为谁,都不想。”
 
  裴菀书忽然笑起来,泪水流下脸颊,抬手拍掉沈醉的手,啐道,“少来肉麻了,你是沈醉?还是被鬼附身的沈醉?”
 
  “不管哪一个都是要你的沈醉!”朝她挤挤眼,然后趁着她脸红失神的空档,飞快地在她唇间一啄,“我不会给你伤心的机会!”说着拍拍她的胳膊,“去吧!我相信你!”说着一挑帘飞快地跳下车。

  裴菀书呆愣了半晌,才让解忧赶车。
 
  沈醉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何时太阳钻出云层,正午的阳光将影子逼得很短,但是没关系,当斜阳笼上,影子会很长。

  柳清君,就算你用这样的办法,也未必是本王的对手!他笑得自信满满,仰头望着丽日,阳光刺目,他却如孩子般与太阳对视。

  片刻,有点头晕目眩,才笑了笑,“明光,备马,进宫!”
 
  一路到了迎福酒楼,一直伺候柳清君的小厮长天和波澜接待了她,告诉她公子不在。

  “长天,你们公子病了吗?”裴菀书径直走进柳清君的书房兼卧室,为了方便,他的房间和她曾经的一样,书房和卧室连在一起,虽然小但是因为摆设简洁,并不拥挤。
 
  房间被褥整齐,只有书案上堆了一堆乱糟糟的书简,信笺等。
 
  信步走近,长天忙后退,波澜却出声阻止,“夫人,公子那些东西不允许人动的。”

  伸出去捏住纸片的手顿住,裴菀书蹙了蹙眉,从前他的小厮对她都是笑脸相迎,而如今他们的恭敬里掺杂了几分疏离,关键在这里她第一次听到夫人这样的称呼。
 
  心刷得一下,如被什么刺过。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难受。
 
  这样的淡漠和疏离比冷脸相对更加让人难堪。
 
  长天忙拽了拽波澜的袖子,让他噤声。
 
  裴菀书扭头看了看他们,敛袖拎起一张淡蓝色的信笺纸,上面是隽秀的小楷,“一欢相遇,再欢相聚,复欢相随,终欢不弃。终欢,终欢,终至无欢……”
 
  手抖了抖,凝眸挑眉,看向长天,“你们公子到底去了哪里?”从前她懵懂,单纯,可是如今被沈醉里里外外明明暗暗的训导,终于对感情之事明白一二。
 
  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不用人来挑明,猛然间醍醐灌顶一样,心里感觉一阵阵地揪痛。

  原来柳清君淡笑的唇,温润的眼,柔软的话语,那其中是不是包涵了对她……

  从前不懂,如今,竟然是晚了,一瞬间那些感情如潮水般涌至,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理顺,愣愣地不知所措。

  这样的境况让她情何以堪,明白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是靠着另一个男人的启发。那么她……

  晚了就是晚了,人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后悔,悲伤是注定的,可是能不能请快点到来,再请快点离去?

  起手将那张纸揣进袖中,波澜看见撅着嘴还想嘟囔,被长天立刻推了出去。

  “小姐,我们公子,他,没事。”长天笑笑。
 
  “什么叫没事?解忧来过那天,公子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然后就病了。这叫没……”

  那一日便是沈醉点了她的穴道,趴在她耳边喁喁低语。
 
  “你别说了,公子不让说的!”长天猛地急赤白脸起来。
 
  波澜哼了一声,转身跑开。
 
  长天讪讪地非常赧然,搓了搓手,“小姐,您,您别介意,公子,他身体不好,最近去别庄休养去了。”

  裴菀书突然很难过,难过的无法自已,沉了沉眼,缓缓道,“长天,我想坐一会,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长天应了,忙给她端了茶,送了细点,然后关门退下去。
 
  慢慢地翻检那些纸片,有的揉成了一团,有的撕碎了又拼好,还有的被墨迹染黑不辨字样。

  “小欢,是不是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说不出口的,拿不起的,就该勇敢的放下,不要给她伤害……”

  “不能承诺到底,不如吾一人悲伤……”
 
  “小欢,不是我不想,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
 
  “天意弄人,还是命运如此……”
 
  “有缘无分,终到别离?”
 
  ……

  一张张模糊的信笺,仿佛是他坐在对面,满眼忧伤,深情而痛苦地对她诉说。

  为什么?她早先不明了。为什么不肯早说让她知道?她苦笑,将纸片一张张慢慢理平,如同是整理自己的心情和感情。破损的便像从前帮他修补书页一样,一张张地黏合起来。又扯了一张素兰色的封皮将信笺夹住,拿了大粗针穿线,将之穿钉成册,最后提起柳清君平时用的细狼毫,在封面写了无欢二字。叹了口气,翻开封面,在扉页写下几个小字:从前不知,如今了然。君之友谊,终生难忘。情之殷切,至死不渝。在后面写了落款:王小欢。
 
  又呆呆地坐了半晌,感觉阵阵冷寒,才惊觉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余晖落在窗口,将窗前花几上一盆君子兰镀上了层金色。
 
  高洁雅致,如兰悠远。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感觉。
 
  慢慢起身,将头上那只银簪拔下,放在书页上。
 
  如果还愿意做朋友,请还回来吧。心头默念着,悄然离去。
 
  夜幕降临,掌灯宫女将华美的琉璃灯盏挂在鎏金的灯架上,瞬间温暖的光线在清光殿内流泻。

  皇帝坐在御案前,喜怒不显,黑幽幽的眼睛深邃如琉璃,视线在下面站着的几个皇子脸上不断地逡巡。

  每看一次,在心里便有一分评价,二儿子沉稳内敛,堪称大才,三儿子满脸书卷气,却迂腐至极,胸无大志。老四一脸的懒散,嘴角叼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老六因为年底被从边关召回,虽然风尘仆仆,却英气俊朗,器宇轩昂。可惜只喜欢做武将。小八……

  皇帝目光一转,却见他抿着嘴角,一脸鄙夷地盯着老四,不禁咳嗽了一声,下面几人立时凝神看向他。

  “关于西凉的联盟请求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听听!”说着目光扫向老三。

  三皇子沈斐忙低下头,皇帝哼了一声看向沈徽。
 
  沈徽上前一步,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此时不宜和喀尔塔塔部起争端,北部经历了几年战乱如今才平定了十几年,实在不宜再起战火。而若是我们出兵帮助西凉,那么喀尔塔塔部必然会联合其他八部南下扰我大周边境安宁。父皇,儿臣觉得不宜出兵。”
 
  皇帝点点头,依然记得自己年轻时候北方战火连连,近二十年才终于消弭战火,保一方安宁。

  接着看向沈醉,“老四,你带过兵,你说说吧!”
 
  沈醉耸耸肩膀,嘴角噙着一丝懒散的笑意,“父皇,我带兵也是您下的命令,如今您若下令儿臣依然如此,该不该打,儿臣不知。”
 
  皇帝盯着他的眼神慢慢地凌厉起来,沈醉却依然笑嘻嘻的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笑了笑,皇帝没言语。
 
  “父皇,还犹豫什么,唇亡齿寒,西凉与我国向来交好,儿臣愿带兵打过金水河,一解西凉之围。”六皇子沈卫似是不耐烦沈醉的推脱,主动上前开口道。
 
  他的声音朗朗铮然,掷地有声,余音袅袅。
 
  皇帝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卫儿,你先退下,没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要考虑周全!”说着看向沈徽道,“桂王,你留下,小八,你和老四去商量一下行商司的细节,还有冬至大典的事情你们也该熟悉一下,有些仪式要代替朕去完成。”
 
  二人行礼告退,走到殿门口,皇帝突然道,“老四,你去跟内务府商量一下,这几日你十三叔他们要来朝。楚王有很多禁忌,你去沟通一下,到时候别惹他不开心!”
 
  沈醉闻言躬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沈睿跟在他的身后,看到沈醉脚步不停,似乎急着回府便道,“四哥,怎么那么着急,永康念叨你好几天了,不去看看嘛?”

  沈醉脚步不停,“改天吧,今日我还有事!”
 
  沈睿急忙追上,“四嫂好吗?”
 
  沈醉哼了一声,“好得紧,不必你挂念,我走了!”
 
  “父皇让我们商量行商司的事务呢!”沈睿不满地瞪他。
 
  “改天吧,我今天有事!”说着加快了脚步,他不想回家不见了她,不想见到她的时候她跟他说要和柳清君走。自己到底是大度还是自私,到底舍不舍得放手,这是不言而喻的,可是如果她坚持,若是她痛苦,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哟,四哥什么时候这么恋家?反正我有事情要和小欢商量,不如一起!”沈睿勾了勾唇角,快步走在他身旁。

  沈醉猛地站定,冷眼睨着他,“沈睿,收起你那些小心眼。她是你四嫂。”

  沈睿冷笑两声,“那又怎么样?”
 
  “你想知道?”沈醉眼神冷沉地盯着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让沈睿觉得心头发冷的气息。

  “沈醉,如今我已经长大,早就不怕你!我也是宫里的师傅们教出来的,你会的我不比你差,你做得到的我也能,你既然不爱她,就该放开她,不要耽误了她。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对?”沈睿挑着俊美过分的眸子,这一刻闪烁妖异的光芒,不服输不怕死地乜斜着沈醉。
 
  好久没打架,有点难过,特别是怀念和四哥打架的日子。他冷冷地盯着被自己激怒的沈醉,一脸得意。

  月出东天,繁星闪闪。纤云微卷,如轻纱漫漫。裴菀书站在院子里仰着头专注地看着天空。忽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快地划过天际,快的她惊叹之余还来不及许愿。

  回廊另一端,月洞门处,沈醉静静地站在一株盛开的梅花树下,默默地注视着她。冷风吹拂她肩头的细发,凌乱的飞散,她仰着的脸映着月光是一种撞击人心的神采,神情专注而凝重,不知道是喜是悲。慢慢地,两行晶莹如流星一滑而落,闪烁着夺目的精光碎在黑暗中。
 
  他只觉得心头一紧,慢慢地攒紧了拳头,随即倒抽了口冷气,抬手摸了摸唇角,她在那里便也放心,笑了笑,默默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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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四 五月 27, 2010 2:18 am

相思如毒

  从柳清君那里回来几天,一直没见到沈醉,胭脂更是见不到,不过翡翠倒是耍赖皮住进了闲逸居,却也没有对她特别表示什么,每日嘻嘻呵呵地和水菊很投缘。
 
  柳清君让人将那件银火霞光送回来,但是银簪却没有送还,让她颇为费解,心头只觉堵了一股火气,不明白他这样为何。
 
  是不是连朋友也不可以再做?她想问个明白,就算死也该是明明白白知道刀子从哪里进,血从哪里出来。

  让解忧驾车出门,依然说去裴府,却在外面雇车领着西荷去迎福酒楼。
 
  长天和波澜一见她来,一人欢喜一人不悦,波澜怕挨训,干脆看见她就躲了干净。裴菀书也不介意,笼着袖子慢慢地往里走,长天忙上前引路,西荷却在月洞门处等着。
 
  “长天,你去和你们公子说,今日我是一定要见他,否则便不走!”她平着脸没半丝笑意,让长天觉得比寒风还要让人发冷。
 
  “小姐,公子真的出去修养……”
 
  “你不用骗我,那你说他在哪里,我去找他便是!”裴菀书说着已经到了柳清君的窗外。

  “小姐,您,就算找了公子,又说什么呢?”长天陪着小心,却也忧虑忡忡,他也欢喜裴菀书来,如果能留下那是最好,可是世间总有那么多无奈呢。

  “不管说什么,反正就是要说清楚,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缘何现在连面都不能见?”裴菀书胸口起伏,她也并不知道见了面要质问什么,质问完了如何处理。
 
  长天叹了口气,细声道,“公子,却是在的,不过他真的不想见您!”
 
  裴菀书哼了一声,转身对着雕花窗棂,走进了两步,抬手按住,窗上糊着厚厚的高丽白纸,看不清里面。

  但此刻她似乎有一种感觉,那双眼睛就在那里,静静地悲伤地看着她。

  咬了咬唇,想笑,却嘴角抽搐了一下,“柳兄,你在里面对不对?”

  静默片刻,听到一声压抑的叹息。
 
  心头一震,便想冲进房去,却听里面传来一阵气喘,长天拦住她。

  “菀书,便这样,说吧!”柳清君的声音短促,透出浓浓的倦意。
 
  裴菀书看了长天一眼,让他进去伺候,自己抬脚走回窗边,默默地盯着窗棂中间的位置,她记得以前来时柳清君若在房中,会立在窗下朝她和气地轻笑。
 
  “你生病了,为什么总躲起来?”她倍感无奈,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可是他的任何事情只要他不肯自己便丝毫不知。
 
  “不想,让你担心。”他缓缓地说着。
 
  “你觉得我真的不担心吗?”她不满地笑了笑,“那么这次呢,生病了为何不躲起来?却只是不肯见我?”

  “菀书,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他颤悠悠的声音透过窗纸带着一种令人心痛的感觉。

  “对不起?柳兄,为什么呢?”裴菀书抬手抵在窗棂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碰触那层白纸,却没有用力,半晌,垂下手臂。
 
  “为我自己的任性,让你受了伤害,等我熬过这次,为兄愿意还如从前。”隔着窗户,她能感觉到他的歉意,深深的内疚从他的语气中流露。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柳兄,你突然的冷漠,我已经懂你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从前为什么不肯,那些信……”她顿了顿,鼓了鼓勇气,却觉得心头一阵阵发虚,突然心头一凛,如果问出来,得到答案,那么该怎么面对,如何选择?

  她不是答应过沈醉了吗?
 
  如此想着,沈醉那双似怒含情的双眸浮现眼前,让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一时间柔肠百转,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可是如果不问清楚,那么心头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怎么办?

  窗内一声叹息,“菀书,如果我的任性伤害了你,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我们,会永远都是好朋友,我没躲着你,等我病好了,还如从前。”声音淡淡的,非常轻松,就如他从前那般微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关心她一般无二。
 
  永远是好朋友,就算曾经有过一点什么,也快如惊鸿,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原来不过是她自己徒然多想,纠缠不清而已。
 
  “柳兄--”她轻唤,却憋住喉,顿了顿,轻笑,眼泪滑过脸颊,碎在窗台上。“好,永远是朋友,还如从前,是,是我逾越胡思乱想了!”
 
  后退两步,她抬手擦了擦眼底,笑道,“如此,也好,等你身体好了,下次见面,我们都要把这些忘掉,你不许取笑我!”
 
  说着身形晃了晃,咬住唇,“那些信就当是我梦里看到,再到下次见面,早已烟消云散,此后谁都不要再提起,谁也不可以再尴尬。”

  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心口却被什么堵住,几乎让她呼吸不畅,这些都怪谁呢?是他们自己作弄了自己,自己伤害了自己,谁也怨不得。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再退两步,因为她不想听到他似痛苦压抑的喘息声,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痛苦在心底扎根,可是总会消散,因为她并没有失去,他还在那里,是她的朋友,一如从前,想见就见。

  最后她欢快地笑起来,“柳兄,那我走了,”说着转身飞快地跑出去,却在月洞门处撞了西荷,哭倒在她的怀里。

  西荷也不问,扶着她上了车,任由她趴在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绕着裴府前面的路走了几圈她依然在哭。

  终于等她停下来,却已经天黑了,看了看她已经趴在锦垫上睡着。
 
  西荷悄悄地抱着她换了车,直接回去王府,路上纷纷扬扬飘起大雪,停在侧门的时候,看见沈醉如冰雕玉像一般立在那里。风雪裹挟着他单薄的锦衣,脸上的情绪已经凝结成冰。

  沈醉一句话都没说,将她抱下车,送回闲逸居暖阁,也不理睬诧异的水菊等人,抱着她躺在床上片刻不肯放手。

  寒风呼啸着苍茫天地,白雪皑皑逼人眼目。
 
  煞白的雪上开出一朵猩红的花,艳丽妖娆。柳清君抬手擦了擦唇角,缓缓坐在雪地上,仰头默默地看天,雪纷纷扬扬地落在眼睫上,化在眸里湿寒点点。
 
  “公子,您身子不好,咱还是进去吧!”波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地哀求。

  柳清君回头看他,和气地笑起来,一团白气笼着他的视线,“我又不会死,你哭什么,你对她无礼就不怕我罚你!”
 
  “公子什么都想着我,可是她何尝记挂公子?既然答应留在瑞王身边,又何必再来骚扰公子!”波澜气愤不已,声音哽咽。

  柳清君叹了口气,伸手接住落在眼前的雪花,“你浑说什么?要错也是我错了。不该不信命,非要逆天而行。我本就是逆天而来的,能够活着已经不错,哪里还能要求那么多?我就是喜欢她这般孩子一样,不管是懵懂还是迷糊,就算为难也敢来问。她能来,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怎么再让她继续为难?痛苦不过是一瞬的事情,总有人会让她幸福。”
 
  说着笑起来,清雅隽秀,如雪地清梅,幽兰馨香。
 
  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哪怕一点就够了,自己也不是白白地担了这些苦痛折磨。

  想他幼时身患绝症,本已是死婴一具,却被师傅救活。但是却要求他从此抛情弃爱,远离生养的爹娘,来到陌生的地方。为了避免情爱之苦,他对女人敬而远之,可是谁知道会遇到那样一个假小子。她突然地闯入他的眼帘,那样嚣张地大笑,肆无忌惮地调皮,活力十足象头不知疲倦的小鹿。

  谁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啊,谁知道她就那样一下子撞入他的心底,从此就种下那般的相思之苦,蚀骨之痛。

  她是他饮鸩止渴的相思毒药,想她会轻,可是越想越痛,忘记却又如同拿刀剜心,如何都不可能。

  只能在生生死死间不断地煎熬,病发的时候痛到人不人鬼不鬼,远远地躲开她。

  终于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另一个人气势凌厉地站在她的旁边,自己有多少不甘?听着解忧随口的一句话,自己有多少不舍,多少愤怒?所以不相信真的会死,如果能够挺过去,是不是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就算是搏一次至少死也不悔。
 
  谁又知道,天意真的难违?
 
  他其实连和沈醉一较高下的机会都没有,那日故意冷落了她,回来心痛的冰火煎熬,一遍遍任性地想她,就如同是拿了一把尖刀一下下割裂着心口,想着就算心底有个洞,也有跌到底的时候,可是谁知道那是无底深渊,昏迷之后醒过来,痛会更深一分,直到痛死为止。
  
  从前压抑着的想法,爱念,排山倒海地汹涌而至,摧枯拉朽之势让他无法抵挡。终于知道那天意如何,自己是真的错了。
 
  就算得到她又如何,陪她一日还是两日?让她看着自己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痛苦?

  他怎么可以?

  能得到她心中那一点点的位置已经足够,伤害她的他必痛百倍,如果能够多么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替她痛,让她依然那样快快乐乐的。
 
  如果沈醉能给她幸福,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雪下了几日,裴菀书便病了几日。终于好起来,怏怏不喜,常常怔怔发呆,一下就是大半天。呆了几日,却又欢快起来,不肯让水菊等人替她担心,更不许人告诉父母知道。

  一日终于雪霁云断,早上醒来外面便是白茫茫一片,裴菀书趴在窗口远远望去,修掉枯枝的紫薇树银装素裹,梅花在冰丝下面抽蕊吐芳。

  昨夜大娘打发了东梅来王府,虽然埋怨裴菀书管了二舅舅的闲事,不过东梅说其实大娘很开心,二舅舅也上门道谢,还说要来王府拜会王爷王妃,大娘让他省省在家消停反省,不许打扰小姐和姑爷。

  沈醉帮的忙,她是不是该去莫语居谢谢他?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南面院门口处人影一闪,沈醉大步而来,身穿驼灰色鹤氅,里面是月白色的锦衣,阔袖翻云,衣袂若举。

  似是知道她在窗口般,微微仰头朝她勾了勾唇角,裴菀书轻啐了声,倚在窗框上伸手慢慢拨弄着一边柳木根雕花架上一盆盛放的水仙。
 
  抬眼见门帘一晃,沈醉闪了进来,浑身裹着一团冷雾。一进门他便将鹤氅往绣凳上一扔,然后跺了跺脚拨了拨头发朝她走去。她白了他一眼,进了屋子不肯抖雪,非要到她内室来抖,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暖阁。

  “有好消息也不要听么?”沈醉笑了笑,在暖炕上落座。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她在便服外面套了件绣木棉花的长罩衣,走到他旁边坐下,帮他倒了杯热茶。

  “你大哥就要到了,正好和楚王结伴!”他从她手里将茶杯握了过去,笑眼睨着她“你还不开心么?”

  裴菀书瞥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却忍不住笑起来,“自然高兴!又要承你的情!”

  “这是二哥的情!”他笑着将茶一饮而尽,视线凝在她低垂的眉角,有点不习惯她消沉的样子,看着她强颜欢笑心头不禁刺痛起来。
 
  “我带你去散心吧!”突然他一跃而起。
 
  裴菀书依然不习惯他的随性妄为,“怪冷的,哪里玩去?”却见他已经抓起旁边衣架上的狐裘,又抄起绣凳上的大氅。

  “跟我走就是了!”他笑着将狐裘飞快地裹在她身上,拉着她就外跑。

  裴菀书还想问,沈醉却一把将她抱起来,飞奔起来,“不许问!”
 
  明光赶车,听到沈醉的吩咐立刻催马而行。
 
  马蹄踏在冰冷刚硬的路面,“得得得”脆响,车声辚辚,寒风萧萧。
 
  他一直将她搂在怀里不肯放松,初始她还挣扎,后来他不耐地用力吻住她,吻到她难以呼吸,泪流不止,继续吻。不问她为何哭,也不安慰她,就那样一直吻,直到明光停下马车。

  等她鬓发散乱地从他怀里抬起头,马车已经停了半晌。
 
  “沈醉,你真过分!”她红着脸,泪水划过的地方肌肤紧绷得难受,忙从一侧的小橱上掏出一小盒面膏在脸颊上搓了搓。
 
  沈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挑了挑眉,笑起来,“我不希望我的女人不开心!”

  裴菀书白了他一眼,“谁是你的女人!”哼了一声却被他拉住手,“你已经答应过的。”

  “不是点了我的穴道吗?”她终于笑起来,没见过这般霸道不讲理的人。

  沈醉领着她在街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堆好玩和好吃的,看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他便开始恢复那样戏谑揶揄的神态和语气,惹得她发火然后打打闹闹地回去车上。
 
  本以为马车一路回府,结果却停在皇宫一小门处。沈醉交代了一声,领着她一路进了宫,在一处破败的宫门前停下。
 
  黑漆鎏金门环如今已经没了当初的鲜丽颜色,斗拱飞檐也破旧不堪,推开门沉重艰涩的吱呀声刺耳异常,院子里荒草凄凄,曾经富丽堂皇,恩宠娇荣的宫殿,多年没有人来关照已经成为一座死沉沉的坟墓。

  裴菀书心头一沉,隐约感觉到这是哪里,却没有说话,看到沈醉依然淡笑的脸颊,心头有点难过,低声道,“沈醉,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醉握紧了她的手,脸上一凝,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低声道,“不要说话,这里飘来飘去的都是人!”

  说完被她白了一眼,见她并不害怕,哈哈笑起来,“怎么,你不怕鬼吗?”

  裴菀书哼了一声,“沈醉,你要是用这些来吓唬我就错了,鬼是什么?是人死了。人为什么死了,是不能活了。既然生死不容,有什么好怕的!”
 
  沈醉正色地端凝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我向你赔不是,走吧!”然后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过荒草丛

  没腰的荒草被衣裾拖得唦唦作响,冬日凛寒的风萧索地刮过,带起一阵阵冷寒沁骨。

  他们穿过破败的大殿,然后走进后院,裴菀书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这样慢慢地走着,一步步,穿堂过户,这一刻仿佛天地都是孤独的,只有他们两个彼此相依。
 
  一样空旷的庭院,萧索冷杀的氛围,容易让人心酸,荒凉的景象似乎侵袭进心底,让人难过得要流泪。
 
  样寂寞孤独难过的时候,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身边有这么个人陪伴着自己,真的很好。

  很好!

  只有呜咽的风声,唦唦的摩擦声,还有踏踏的脚步声,裴菀书抬眼看向沈醉,他微抿着唇,神情端庄凝肃,没有半分嬉皮笑脸的模样。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看向她,笑起来,“小欢,这是我母妃的院子,我想你来看看,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也不会再记得。可是--”他的唇颤了颤,声音低哑了几分,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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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四 五月 27, 2010 9:24 pm

誓与君同

  裴菀书心头怆然,用力地回握,带着浓浓的鼻音,“沈醉,我懂。”

  沈醉朝她笑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笑道,“我想母亲看看你,让她知道,我现在很快乐!”用力地将她搂进怀里,垂首埋在她的发中,看不见的泪滑进她浓密的发丝里,让她感觉一阵阵的湿意。

  风拂卷着他们的衣裾,院中几个高大的白杨树上几只大鸟定定地看着他们,片刻,“呱呱”地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们静静地站着,彼此汲取着温暖,半晌,沈醉笑道,“快走,去看看还在不在!”说着拉着她的手快跑起来。

  气喘吁吁地停下,裴菀书发现竟然是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头上是摇摇欲坠的房顶,虽然破败却又没有倒塌。

  沈醉领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昏暗处,看了看位置,低声道,“抬头”。

  她依言抬头仰望,瞬间惊呆,硕大如水晶的冰横亘在头上摇摇欲坠处,几根横梁和高粱杆支撑,竟然掉不下来。那冰晶莹剔透,似乎自成一片天空,金色的阳光照耀进去,然后散发出七彩的光芒,瑰丽奇异,吸引人的视线久久不能离开。

  “好看吗?”

  她仰头看着,他看着她陶醉的表情。
 
  点了点头,“与趴在冰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沈醉笑起来,“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地方,一不开心就会躲进来,夏天这里是水帘洞,冬天就是冰晶馆。一个人呆的久了,慢慢地体会了很多东西。小欢,我想要你真心地告诉我,愿不愿意真的嫁给我!愿不愿意跟我逍遥天下!”
 
  他想让她开心,可是看到她不开心,而且是为了别的男人不开心。他就越发煎熬,他不想迫她,可是想要她明确的答案。
 
  这一刻的沈醉再不是她从前认识的,他是那个趴在她的耳边,喁喁低语的沈醉,是那个跟她说他只要她的沈醉。

  从前被他魅惑的心动还能克制,如今这一刻的深情却让她的心如滔天海浪般奔涌上岸,抑制不住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当她明白一份感情的时候,发现还有另外一份,虽然很滑稽也很费劲,可是确实如此,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在她在懂得心动滋味之后,才觉醒。但是她必须取舍,悲伤已经过去,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难过,更不能因为无谓的遗憾而伤害更多。

  低头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眸子不禁沉了沉。却见她仰起头,朝他灿烂地笑,然后用力地点头。她泪意氤氲的眸子,映着晶莹的冰光,清亮地逼人眼目。
 
  心头一荡,垂首轻轻地将唇压在她的眼睫上,缓慢温柔地辗转,唇带着湿润滑落在她的唇上。

  良久,纠缠的唇分开,他笑了笑,情不自禁又伸舌舔了舔她的唇,然后抬手替她擦干,“我们走吧!”

  “好。”如来时一样,任他牵着手,慢慢地一步步离去。
 
  从背后看过去,他们手牵手,步伐合拍,姿态亲昵,他挺拔如竹的身姿笼着她娇小的身影,逐渐走远。

  良久,残破的墙垣下面,一张恐怖吓人的脸,泪水却也是晶莹滚烫,他趴在墙缝上痴痴地看着走远的两个人,慢慢地伏地,跪在地上,呜呜地哭泣,身形抽动,最后又哈哈地大笑起来。

  嘶哑碎裂的声音,刺耳难闻,惊起乌鸦“呱呱”。
 
  一连几天都是暖阳高照,裴菀书特意让人将被子抱出来晾晒。然后围着狐裘坐在垫了厚厚锦垫的玫瑰椅上看书,直到眼花得看不下去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仰头晒太阳。

  心里想起沈醉,一阵温暖的感觉,从景容宫回来之后,他们一如从前,只不过相互对望的眉梢眼角,多了一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暖意和温柔。除此之外,一如从前。

  “小姐,韦侧妃来了!”水菊小步快走,提醒小姐能躲则躲。
 
  裴菀书朝她笑笑,示意她安心,让她赶紧请。
 
  如今她实在是没什么好顾忌的,因为沈醉并不喜欢韦姜,与她也没什么瓜葛,所以她十分地坦然,再没有任何芥蒂。
 
  大老远韦姜便娇唤着姐姐,小步鱼行而至,裴菀书笑得更加灿烂,起身迎上去,“妹妹今日气色真好。”

  韦姜面上笑得娇媚,柔柔眼波底下却是她自以为裴菀书看不透的讥讽鄙夷,依然是那件珍珠雪裘,依然是精致的团花锦衣,但是这些对裴菀书不再有任何的杀伤力。
 
  她审视着裴菀书幸福的笑脸,揣度着这里面可能全部的快乐都是自己让他来敷衍的效果。眼前这个女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的施舍之上的,如果不是自己,沈醉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不喜欢的时候,沈醉对裴菀书厌倦至极,她想让他拉拢的时候,他按耐性子来敷衍。

  心里有一丝丝地颤动,他对自己果真如此情深意重么,想起他抓住李紫竹匕首的手,他看向自己心疼至极的眼神,如今心底竟然觉得针扎的
疼,特别是看到裴菀书欢沁的笑颜。

  裴菀书看着她一脸似怜悯又似鄙夷的神情,颇有点费解,沉了沉眼请她去屋里坐。

  “姐姐近来与爷关系好点了吧?”韦姜柔柔地笑着,“我那日听爷在屋子里说姐姐的坏话,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听了什么闲话。”
 
  裴菀书故作愤怒地哼了一声,立刻道,“他说我什么?妹妹听见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太过分了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韦姜勾了勾唇角,“姐姐,别激动,没什么。不过我倒觉得爷这几日和姐姐关系好起来了!”

  裴菀书诧异道,“此言从何说起?难道我会忘记他加诸我身上的羞辱和他好?我又不是天生地轻贱!”哼了一声,瞥了韦姜一眼。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都不会让她得逞,自己就是不告诉她实话。

  “姐姐,何必置气呢,一夜夫妻百日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难道姐姐对我们爷没有那样的感觉么?”韦姜淡淡地笑了笑,“我们爷可是大周第一等的美男子,既英俊又才气,关键是懂得女孩子心思。”

  裴菀书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我们能不能不说他,没由得让人厌烦,我还真没觉得他哪里才气!”

  韦姜欢畅地笑起来,“姐姐是第一个这样说爷的,不过爷从不卖弄,姐姐不知道也不足为奇,爷从十几岁就能写非常出彩的情诗,那连三哥都比不了呢!”
 
  裴菀书撇撇嘴,勾起眉梢,哼道,“他也就能写写这个。”
 
  “犹记得一句,伊人之貌,盛灿日月,倾城倾国,却为其说……”韦姜一脸情不自禁的陶醉模样,神态却是似怜似痛。
 
  裴菀书挑眉凝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韦姜现在到底是在表演什么?“这是写给孔小姐的吧!”

  裴菀书故作不知,笑道。
 
  韦姜似猛然惊醒般,笑了笑,“是吧。”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醉与裴菀书在一起,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敷衍,可是依然不舒服,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吗?
 
  怎么可能?
 
  “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样子裴菀书开口道。
 
  韦姜忙收敛心神,笑道,“闲的慌找姐姐唠唠家常。这两天宫里出了事,姐姐可听说了?”

  裴菀书摇头,不满道,“我整日在家,爷就算来话也少说,我倒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听新鲜事了!”

  韦姜忙笑道,“姐姐怎么不去找我呢?”说着往前靠了靠,低声道,“听说以前的淑妃宫闹鬼了!”

  “啊?”裴菀书惊诧失声,忙抬手掩口,“不会有人故意的吧!”

  韦姜淡淡地叹了口气,沉了沉美目,“谁知道呢,不过若是皇上怀疑是爷那就惨了。或者有人故意让皇上对爷有意见,那都是我们的灾难!”
 
  裴菀书颔首,“对呀!怎么办?”
 
  “姐姐那么玲珑剔透的人,怎么一着急糊涂起来了?还说不在乎我们爷呢,妹妹我又不吃味,姐姐何必遮着藏着!”
 
  韦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带冷意。
 
  裴菀书哈哈笑了笑,“你误会了,这王府和我可关系密切,沈醉有了事情,我以后的日子不是也难过么!”

  韦姜不置可否地笑笑,“姐姐怎么忘了裴大人。而且最近皇上着黄大人秘密查宫里的巫蛊,这两日就要到我们王府来了!姐姐要是看到作者些东西可一定不要去碰,免得惹祸上身呀!”

  手放在腿上握住自己腰畔的暖玉,韦姜此行的目的如今露出来,宫里肯定被他们动了手脚开始查巫蛊,那么谁会遭殃?还是针对太子么?为什么沈醉没有说过?
 
  另外一件事情,他们去过冷宫,为什么回来就闹鬼?谁想将焦点引到沈醉身上?

  她需要跟父亲好好的谈一谈。
 
  阑夜深邃,一弯缺月挂在东南天上,冷冽悠远。天上寒云漫漫,翻卷如峦。

  裴菀书懒懒地倚在床上阖眸休憩,脸上盖了本书,细细地喘息。不知道为什么,柳清君那张惨白的脸,唇角猩红一线总是在面前闪来闪去。
 
  叹了口气,听见水菊在旁边“咔嚓咔嚓”地剪纸,便随口问道,“让解忧去看柳公子,他回来怎么说?”

  水菊撇撇嘴,道,“还是那样呗,反正小姐不断让人去看,公子不断说没事,其实解忧根本连人都没见着,他不好意思见您,所以躲在那里难受呢!”
 
  裴菀书抬手拉下书卷,看着水菊淡笑道,“你去跟解忧说,让他别难过,公子没什么大毛病,我也不赌气了,大家都好好地吧。”
 
  水菊一听笑起来,将剪刀和红纸往桌上一放,“我这就去。”说着理了理裙裾,抬脚出去,却在门口碰见挑帘进来的沈醉,这次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沈醉诧异地看着她,水菊嘴角一扁,微扬了扬下巴出去,自从知道他是真心对小姐好,几次看到他一脸深情地凝望着她们小姐,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水菊这几日是怎的了?对我竟然和气起来!”沈醉笑着走去床边,伸手将裴菀书手里的书卷抢了过来,看了看却是一本《巫家之术》,不由得蹙蹙眉,“这东西是***,怎好看?”说着便走去边上火炉处,提起炉笼将书扔进去。
 
  看着火苗忽的一窜,裴菀书无奈地坐起来,却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今日韦姜来,说宫里在查巫蛊之物,还有景容宫闹鬼,你听说了么?”
 
  沈醉将炉笼盖好,走去一边净手,擦干便回去床边,伸手揽上她的腰,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

  “沈醉,你和二皇子要对付太子我不管,要查淑妃娘娘的事情我也愿意出力,但是李紫竹毕竟是你的表妹,也是皇后家的人,如果她被什么人利用这样会很麻烦!况且我们不知道皇帝真正的意思,你也说过并不是很相信二皇子,那么自然要留余地,不是吗?”她动了动,支起身子望着他在暗处因为朦胧显得更加俊逸的面容。
 
  “小欢,只要巫蛊案一定,皇上定然会废了东宫,但是你放心他不会对大哥怎么样,不过是遣去封地而已,到时候也许我们都要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哥做皇帝再合适不过。虽然我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他做皇帝的能力!”沈醉淡淡地说着,一双黑润的眸子在暗影里明亮如水,定定地凝视她的脸,见她虽然没有往日的欢快,却也并不忧伤,心里松了口气。
 
  “沈醉,我觉得你们太自以为是了,谁做皇帝不是你们几个人决定的!”裴菀书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天大的事情,也是如此轻描淡写。
 
  “所以才要争取,”沈醉说着将她一勾,拉在胸前笑道,“各国的使节都到了,他们带了很多好玩的,过两天我让人偷偷送来,你自己挑。”
 
  “你还是不要弄了,免得让别人知道了起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菀书说着又想爬起来,沈醉见她心不在焉抬手挑起她的下颌,皱眉道,“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吧!”她将下巴靠在他的手指上,第一次这样放开心胸仔细地看他,没有任何的躲避,视线定在他明亮带笑的眸子上。
 
  “我留下不好么?”他笑嘻嘻地凝视她,“反正韦姜现在巴不得我迷死你,”说着便开始拉自己的腰带。

  裴菀书忙按住他的手,脸上羞红,“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的,你既然帮着桂王,为什么又防着他?”

  “我只是不想让你面对可能的威胁!”他凝眉缓缓道,对她要赶他离开表示不满。

  心头感激,便也不再说什么,心底却又觉得紧张,恰好西荷在外面轻唤了一声,裴菀书立即起身,轻手轻脚地爬下去。
 
  她打发西荷与杜康去夜探桂园,如今他们回来汇报情况,沈醉也不管,顾自脱了外衣拉了紫绫被盖住自己。

  西荷脚步轻巧,身形高挑,映在碧纱橱上,婀娜有致。裴菀书拉着她的手走到离暖阁远点的窗下,西荷三言两语将情况跟她说了。
 
  李紫竹那里确实有巫蛊之类物件,而且牵扯到太子妃,虽然藏的隐秘,但是她这几日一直在摆弄,所以西荷很容易便看了来。
 
  裴菀书抬手压可压眉,就算太子妃的事情她不去管,可是李紫竹在王府,她不能不管。至少不能让她被牵连,她还记得皇帝通过李紫竹给她带的话。
 
  他要她保护李紫竹。
 
  难道皇上早就料到?
 
  西荷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片刻,裴菀书低声道,“你明日去康侍卫那里,让他带你见黄大人,问问是不是真的在宫里查巫蛊一事。要小心!”
 
  西荷颔首,看向里面,细声道,“王爷--”
 
  “不用管,你尽管去!”说话间见翡翠笑嘻嘻地往里看,裴菀书不禁脸红了一下,让西荷出去做事,睨了她一眼,“翡翠,你进来!”
 
  翡翠嘿嘿笑着,朝裴菀书眨眨眼,“夫人,爷在的吧!”
 
  裴菀书看她一副神秘的样子,就好像抓到了什么小辫子一样,不禁赧然了一下,随即坦然道,“他在里面,你去。”

  她着拿帕子绞了水,屋子里炉火正旺,让人格外燥热,擦了脸,却也走进暖阁。看到翡翠正趴在沈醉耳边吃吃地笑,不禁瞥了他们一眼,“小丫头,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翡翠正色道,“夫人,我可没有!”说着飞快地将水菊的东西收拾了,“夫人休息吧!”说着她溜烟跑出去,又帮他们将幔帐放下,带上门,再将外间的幔帐也放下,密密实实。

  她如此一弄让裴菀书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她答应了沈醉,可是真就这般开始又不知所措。

  “还不睡吗?”沈醉支起身子,乜斜着她,凤眼被烛火一映水溶溶如一泓秋水。

  “我,我在外面就好!”喏喏着,举步想出去,脚却又如同被绑住一般动不了,低头发现一条细细地丝拴在自己腿上,顺着看过去,沈醉得意地勾着她,挑起的手指上拉着一丝透明蚕丝一样的东西。

  “这是胭脂的东西,果然好用!”沈醉哈哈笑着,手指一勾,裴菀书禁不住被他拖动了两步,最后叹了口气索性走过去,脚踝上一松,丝线不见。
 
  “睡吧!”沈醉伸手勾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进怀里。
 
  裴菀书霎那间脸红身烫,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进床里,用被子紧紧裹住,“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你!”他戏谑地笑着,安然阖眸。
 
  裴菀书瞧了他一会,见他弯翘的黑睫一动不动,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沈醉勾着唇角,看了她一瞬,心头低低叹了口气,却又觉得被什么涨得满满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护在怀里,稳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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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1, 2010 2:39 am

千钧一发
  
  等裴菀书醒过来沈醉已经离去,她怀里竟然还抱着他的中衣,只不过塞了个枕头。知道是沈醉揶揄她,撇了撇嘴,哼哼着起床。
 
  水菊木兰过来伺候她更衣,一个穿衣一个叠被,翡翠笑嘻嘻地端了半铜盆水进来,绞了帕子给她净面。

  抬眼看她笑的一脸春风,诧异道,“丫头,你怎的啦?春心萌动啦?”
  
  翡翠嘿嘿笑笑,不语,却跑去帮木兰叠被。
 
  “喂,翡翠,我刚叠好,你又打开做什么?”
 
  翡翠抢了过去,“今日太阳如此好,叠起来做什么?我抱去晒晒!”说完将被子一抖展开,眼睛溜溜转了一圈,随即却微微翘起嘴巴,一脸失望的样子。
 
  裴菀书簇簇眉,这沈醉的丫头都神叨叨的,瞪了她一眼,走去梳妆台前绾发,斜了她一眼,“还不去晒被子么?”

  翡翠一听立刻抱着跑出去。
 
  水菊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麻溜地给裴菀书梳发,“小姐,西荷一大早就出去了!”裴菀书点了点头,水菊又道,“爷一大早就被叫走了!”
 
  木兰用力地朝她使眼色,水菊朝她嘟嘴,又道,“秋菱来传韦侧妃的话,桂王殿下请了六殿下三殿下他们喝酒,一定要爷去。”
 
  “他是王爷,自然应酬多,你操什么心?”裴菀书笑了笑,视线落在一条细锦缎镶着和田玉的抹额,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这是从前女扮男装的时候,柳清君送的。
 
  叹了口气,拿起又放下,水菊却拈了起来,“小姐,戴这个吗?”

  摇了摇头,“不戴,在家里戴它做什么?”说着自己挑了根金簪随手插上。

  晌午刚过的时候西荷回转。
 
  裴菀书和她踏雪而行,在后面小花园里随意漫步,走到一株白梅树下,花冰交映,晶莹璀璨。

  “小姐,今日我碰到韦侧妃进宫找八殿下,还看到了二殿下。”西荷静然而立,风姿飒爽。

  “她?找小八?他们没看到你吧!”裴菀书蹙眉,她知道沈睿对韦姜有意,可是韦姜主动找沈睿,这其中有什么?

  见西荷摇头,眉头挑了挑,“你说说那件事吧!”
 
  西荷颔首,上前半步,低声道,“宫里并没有在搜,但是却也发现几个附有咒语的小布人,做工粗糙,估计是一些宫人之物,皇上不许人声张。只让黄大人秘密彻查此事。”

  闻言裴菀书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踱着步子,故意踩着积雪,“嘎吱,嘎吱”脆响。

  如今似乎并没有要搜查的苗头,可是韦姜为何要说皇上命黄赫秘密搜查还说就要查到王府呢?

  韦姜的目的是什么?威吓自己?糊弄自己?这些显然不太可能。
 
  他们要靠此来扳倒太子,怎么能随意透露给别人知道?虽然他们想拉拢自己,可也无非就是希望父亲在皇上面前见机说几句二皇子的好话,比太子更堪大任罢了,还能如何?

  废太子的话除非皇上自己有意,谁都无法多话。况且广仁帝并不是耳软之人,生性强硬,谁能说这话?

  那么韦姜要做什么?难道--为了试探自己?如今要去警告李紫竹也不可能,一是她不会相信自己,二韦姜肯定会防着自己,到时候只怕会让沈醉为难。
 
  想了想,便吩咐了西荷几句,让她去准备,她自己却在院子里随意地踱着步子,慢慢地整理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有点冷,拢手在嘴边呵了呵白气,突然脑门“啵”地一下,被一粒雪团打中,冰冷带疼,抬头看到屋顶上墨绿人衣衫飘然,沈睿手里玩着几个雪团,笑得一团邪气,一双俊美的眸子不怀好意地睨着她。
 
  “小八,你越来越没礼貌了!”裴菀书弯腰攒了一把雪,用力地朝他掷去,结果腰上一闪,自己却趴在雪地上。

  沈睿哈哈大笑,飘然而下,跪在她的面前,眼睛勾着她,“四嫂,你好笨!”

  哼一声,瞥了他一眼,站起来拍拍衣衫上的雪,“你有事吗?门又没关!”每次都如此,真没创意。

  “四哥去艳重楼,我想你无聊么,来陪陪你!”他勾着唇角,仰头笑看着她。

  “你不是也有人相会么?”裴菀书低头俯视着他,目光颇为不屑。
 
  “你耳目挺多呀!”他轻轻地弹着雪团,嘴角弯着笑意,手指一曲将雪团弹在她腰畔的暖玉上。

  “叮”的一声,慌的裴菀书忙将玉揣进怀里,生怕被他给弄碎。
 
  “她找了我,东扯葫芦西扯瓢,我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无聊得紧我便溜出来,我可是推掉了二哥的酒宴专门来陪你!”他索性坐在雪地上,将手里的雪团一扔,往后躺下去,双后枕在脑后,看着她,“一起啊!”

  裴菀书哼了一声,挑眉不屑地看着他,“到底是不是无聊就你自己知道了。”

  沈睿比她更大声地哼着,“我怕你说什么?”
 
  “你常去太子府么?有没有去看看太子妃在做什么?”裴菀书弯下腰,看着他映日微眯的眸子,这个角度看下去和沈醉有七八分相似。
 
  沈睿不悦地瞪她,“我看她做什么?而且大哥被父皇勒令在翰林院读书。我去做什么?无聊!”

  裴菀书点着头,突然裙摆被沈睿猛地一拖,猝不及防跌在他的身上。
 
  “沈睿!”她愤怒起来,声音严厉。
 
  沈睿却毫不在意地笑着,抬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却去扯她的左袖,“给我看看还在不在!”

  裴菀书羞窘万分,更加愤怒,抬手去掐他的脸用力之下,疼得沈睿将她推倒在雪地上,恨恨地看着她。

  狼狈地爬起来,冷眼瞪着他,怒气冲冲道,“沈睿,你再这样无礼我便不客气了!”

  沈睿冷眸看着她,“好呀,告诉四哥吗?他现在似乎很在乎你啊!”

  “沈睿,你不能做点正事吗?身为皇子整日吊儿郎当,没点正事,你真是可耻!怎么不学学你六哥、二哥他们?”因为愤怒,她的脸颊潮红,双眸晶亮,长睫竟然隐匿起来。

  沈睿愣了一下,慢慢地正眼看着她,“我不是要做行商司监了么?”

  裴菀书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你莫再来欺负我,否则我不客气!”说着回身将一大团雪准确无误地砸在他那张俊容上。
 
  “昨天他在你房间里?”他转头看着她。
 
  裴菀书眉头一蹙,却更加愤怒羞窘起来,狠狠地瞪着他,“关你什么事?你耳报神怎么那么多?韦姜说的?”

  沈睿微微勾着唇角,垂了眼,哼了一声飞快地起身,“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从角门钻出去,裴菀书气得猛地踢了一脚,雪在眼前飘飞成雾,迷离了她的眼睛。

  晚间沈醉并没有来,倒是韦姜似乎很好心地打发人来说爷和他的兄弟们在一起,估计晚上不回来了,让裴菀书夜里早点休息。
 
  裴菀书抬眼看看,圆月东升,蒙着一层黄晕,边上一圈淡淡的幽蓝,心头不知为何有点惶惑。

  沉闷了半日才去和水菊一起睡在暖炕上,有一搭没一搭悄悄地说了一会话,水菊便睡着了。

  风声在窗外呼啸,拍打着廊外晃动的风灯,发出“噗噗”的声音,隐约听得马蹄疾响,又恍惚是自己做梦。
 
  猛然见听到帐外西荷的声音,“小姐,睡了么!”
 
  水菊立刻爬了起来,“什么事?”
 
  裴菀书拽了拽她,“西荷你进来吧,”又对水菊道,“你睡吧!”

  西荷一掀纱幔轻步入内,将外面的琉璃灯拿近了,放在一侧的炕桌上,递了封信给她。

  裴菀书接过,目光所及,心头猛地颤了一下,依然是淡蓝色信笺纸,一朵淡淡的兰花,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顿了顿,却没打开信笺,如今他病得那样厉害,竟然还要来管自己,抬眼看向西荷,“谁送来的?”
 
  “是长天!”

  裴菀书眉头微微挑起,“他,能进来么,我想问句话。”
 
  西荷静静地看着她,低声道,“小姐,他说,公子让你不用担心,他没事。”

  用力地攒紧了信笺,呆了一瞬,又问,“从外城进内城,没那么容易,让长天小心点!”

  西荷应了,“小姐,别担心,没事的。他们有妥善安排!”
 
  裴菀书却更加心潮起伏,叹了口气,慢慢地打开信笺,一瞧之下却猛地愣住。

  西荷和水菊瞧着她,关切道,“小姐!”
 
  裴菀书将信笺往炕几上一放,给她们自己看。
 
  水菊拿起来瞅了一眼,“啊”了一声,上面说黄赫临时授命在宫内和各皇子府搜查巫蛊。“小姐,这--”

  裴菀书紧紧地拧起眉头,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吗?二皇子让人将沈醉调走,韦姜去拖住沈睿,二皇子面圣。

  他们是逼着皇帝在冬至大典之前快刀斩乱麻,让他将太子废掉或者起码在冬至大典以及接受各国使臣朝觐的时候让太子不能出现。
 
  如果太子真的指使人暗中搞巫蛊诅咒皇上,那将是大逆不道,自然天理难容,定当废黜。就算是被人陷害,查起来也要麻烦,颇费时日。
 
  房间里静得压抑,听得见琉璃灯内火苗细微的燃烧声,水菊和西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吩咐。

  裴菀书视线重新落在那张素淡的信笺上,心头扯痛,开头两个字竟然虚虚浮浮,死没力气般,后面却又换了笔迹估计是长天写的。他真的病得很厉害么?连笔都拿不起了?

  “小姐!”水菊轻轻唤了一声。裴菀书心头一凛,回过神来,喃喃道,“点火。”

  水菊不解,“点什么火?”
 
  西荷却领悟道,低声道,“小姐,在我们院子里吗?”
 
  裴菀书摇了摇头,在李紫竹院子里,倒是最有效,可是很容易让人怀疑,在自己院子里会让韦姜怀疑自己故意放火。

  “去伊人居,或者莫语居,还伊人居吧,小心点。你和解忧杜康三个人有照应!如果有麻烦就去莫语居!”然后又嘱咐了几句,西荷立刻出去准备。
 
  水菊虽然不懂却也不问,静静地穿好衣服,默默地拿了针线来做。

  裴菀书披了衣衫,随手拿了卷书倚在炕橱上慢慢地看,过了不多久西荷回来。

  “这么快?”

  西荷抿唇轻笑,“得过一会才会烧起来,这时候我们都在院子里,没人能怀疑我们。”

  水菊一听忙拍手称赞。
 
  裴菀书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问道,“紧关了门,估计等会宫里就来人,那火也差不多,他们刚好来救火。”虽然下过几场雪,但是王府里的房屋都是木架,里面帐幔叠叠,很容易走火,况且在伊人居,她相信西荷的手脚没人能看出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便听见外面人声嘈杂,隐约传来梆子和敲锣的声音,离得远,并不清楚。又过了一会,有人来敲门,裴菀书她们去了院子,往西看了看,竟然火光冲天,红彤彤一片,只是那火光中似乎有一种妖异的红蓝之色,隐约飘来一种奇怪的味道。
 
  “西荷,怎么这么大的火?”裴菀书诧异地看向西荷。
 
  西荷微微蹙眉,“流玉河结冰,估计伊人居没备水!”
 
  正说着听见角门处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不一会罗管家带了小厮快步走进来,裴菀书见他里面穿了棉衣外面直接罩了羊皮袄,知道匆忙,忙迎上去。

  “夫人,宫里,来人了!”罗管家平日慢悠悠显得有点谦卑,今日却非常镇定,声音平缓。

  裴菀书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多礼,抱着怀里的手炉转了转,“罗管家,哪里起火了?派人去了吗?”

  罗管家弯了弯腰,低声道,“夫人,伊人居的大火有点古怪,现在正全力救火,应该没有大碍,人都出来了!”

  裴菀书应了声,“真是多事之夜,那宫里的人呢?如今做什么?”
 
  “路管家指挥人救火,火头有点大便拜托黄大人和康侍卫带人帮忙救火,如今都在那里呢!”罗管家看了看西边的火势,又压低了声音道,“夫人,黄大人一边救火一边让人往桂园去了!”

  裴菀书站得笔直,看着火光之上的浓烟滚滚,放火这一招一定不能承认,不管对谁,否则到时候自己就要被扣个暗杀侧妃的罪名。听罗管家问话,她只是笑了笑,如果这样李紫竹还不能腾出时间来将那些东西处理掉,那么她也无话可说。
 
  “罗管家,你知道黄大人他们为何而来?怎的急匆匆跑去桂园?”
 
  罗管家摇摇头,“黄大人只说奉了密旨,”
 
  裴菀书却觉得黄赫似乎也是故意借口拖延时间,否则就算府里起了火,他也可以直接去搜,自己这样做不过是给李紫竹争取一点时间。
 
  看起来二皇子临时出招,搞了个措手不及,她对太子府不熟悉,不过却也觉得窝火,这太子妃一定要害死太子才心甘了,就不知道皇后和皇上平日里为何没一点动静。

  心中疑虑重重,却也一时间得不到答案。
 
  “罗管家,我们去看看,让人去找爷了吗?”
 
  “回夫人,已经打发人去找了。”罗管家忙让人将灯笼举高在前面带路。

  坐着软兜小轿到了伊人居门口,看到韦姜一脸阴沉懊恼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上裹着那件珍珠雪裘,头发竟然也微微散乱。裴菀书不禁觉得惊讶,除了她故意示弱,平日妆容精致,头发梳的光亮,今日怎的竟然一副颓败模样?
 
  忙上前问候,“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凭空就起了火?”然后又看向四周寻找黄赫的踪影。

  韦姜见她来抽泣了一声,便趴在秋菱的怀里。
 
  “夫人,您可看见了,就算是走水,哪里有这样大的火头?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秋菱气愤不已,脸色灰突突的。
 
  裴菀书忙安慰了一阵,这时候一名侍卫跑过来,她诧异道,“咦?那不是神武营的侍卫吗?怎么跑到我们府里来了?”
 
  秋菱撇撇嘴,“谁知道呢,说是办公差,结果又不去办,耗在这里!”

  这时候那名侍卫跑过来,粗声粗气不乐意道,“见鬼了,怎么这么邪门,这火竟然干扑不灭,里面有什么东西?”

  裴菀书微微转眸看向韦姜,她眼中流露出一丝阴狠,忙转首去看火势,看起来是真的要烧光那几间屋子了。

  这时候一个眉眼不清,身形矮胖的婆子急匆匆地冲过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裴菀书见状让了让,那婆子到了跟前一个踉跄朝她扑过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扶。
 
  结果斜地里一人飞起一脚,怒斥道,“不开眼的婆子,王妃是你能撞的?”然后那婆子被踢了一个筋斗,在地上滚了滚,“哎哟”地叫唤。
 
  裴菀书见是翡翠,奇怪她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转头见西荷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向火光,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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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1, 2010 8:49 pm

风云突起

  西荷看着火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回头去看韦姜身边的人,恰好对上裴菀书的目光。她便走近,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裴菀书的衣袖。裴菀书点点头,还没说话听到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转过身去,见李紫竹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大半夜怎么起火了?让人睡觉都不安生!”李紫竹迈着大步,却一脸笑意。

  韦姜哼了一声,依然靠在秋菱怀里,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裴菀书看她没一丝担忧,想是无事,回头看看,火势已经控制下来,想过一会宫里估计会派人来询问,便让人去将正在忙着救火的路管家几人找来。
 
  李紫竹一脸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啧啧”地转了一圈,经过裴菀书身边的时候哼了一声,故意大声道,“这么好的园子,给烧成这样,可惜了!”
 
  韦姜冷哼不止,却也不接话,“不知道宫里来人去桂园做什么?”
 
  李紫竹“噢”了一大声,“听口气,你是知道来做什么了?”说着眼神阴沉地钉着她。

  韦姜瞥了她一眼,抽了抽嘴角,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样子,突然李紫竹发出一声怪笑,猛地跨前一步,手一扬,“啪”的一巴掌,扇在韦姜脸上。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有点不明所以,裴菀书眉梢一挑,却也没去管,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不好立即插手。

  韦姜脸色瞬间铁青,似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紫竹哼哼着,“这是你该当的,别说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在谁跟前哭,姑娘我都不在乎!”说着回首看了裴菀书一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裴菀书片刻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忙道,“啊?李侧妃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韦姜抬手摸着唇角,看着李侧妃趾高气扬的背影,冷笑着,一张绝色的脸阴沉冷寒。她如今便是有苦说不出,被打也只能忍气吞声,本想靠今夜将李紫竹彻底捏死,谁知道莫名起了这场火,不但准备对裴菀书出手的东西毁于一旦,李紫竹这边也功亏一篑。与李紫竹暗中的合谋算彻底破裂,准备了许久的东西瞬间也化为灰烬。
 
  又气又急,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一阵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裴菀书哪里知道自己让西荷放火误打误撞会撞破了韦姜的计划,以为她羞愤得吐血,吓得不得了,立刻让人去请太医,又请韦姜进屋去。
 
  等火完全被扑灭,已经四更天。此时却又灰茫茫的,不知道是灰尘还是浓云,过了半个时辰,飘飘扬扬地下起雪来,盖在烧残的灰烬上。
 
  裴菀书安顿了韦姜,领着路管家几个去侧厅接待了黄赫。
 
  黄赫一身宝蓝色锦衣,沾染了许多污渍,被火烧了几个窟窿,看起来是亲身卖力救火。裴菀书看着他笑,想来这样一来也没人能说他搜查不力了,毕竟是为了韦侧妃出力,二皇子那里也没话可说。

  “黄大人,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多亏大人来的及时,只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这么赶巧?”裴菀书笑吟吟地望着他。

  黄赫哈哈笑起来,揶揄地看着她,从小培养的默契他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从她让西荷悄悄找他打探消息他就能感觉到什么事情要发生,又得知二皇子独自面圣,接着皇上怒火冲天让他立刻带人搜查瑞王府的桂园,同时让另外亲信去夜搜太子府,他就基本明白了。

  不过身为皇帝贴身侍卫,他不能透露什么,但是如果裴菀书自己做出什么对策他还是非常乐意地配合,所以一见王府起火,他就立刻将人分成两拨,一拨去桂园。没有首领,他们去了也只能被拦在门口,他带了人先来救火。这样回去了也好交差,皇上那里也好搪塞。
 
  毕竟是关乎两派势力的纠纷,他一个小小侍卫,自然两不相帮。
 
  “惊扰了瑞王妃,下官该死,韦侧妃说是丫头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我们也不好再多逗留,事情也办完了,这就告辞!”黄赫派康侍卫去桂园出示圣谕让骁骑营的侍卫尽管搜,今夜带出来的不只是平日跟随的神武营和神策营侍卫,还有二皇子提议的骁骑营,但是他们也没搜到什么,所以只能即刻返回宫去向皇上禀告。
 
  裴菀书也不挽留,又多多感谢了让路管家送他们出去,自带人又去伊人居安慰了一下便回去自己院子。

  雪落无声,地上白茫茫厚厚一层,重新躺下也已经毫无睡意,看着炕桌上那封淡蓝色信笺一时间又怔在那里,最后索性让水菊放起来,自己用被子裹了身子装作熟睡。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起床,伊人居便有婆子慌忙来敲门,说韦侧妃病得厉害,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撞邪。

  裴菀书带人去看,知道她不过是被李紫竹打了,心里愤不过,装出来给人看而已,便极尽地宽慰。

  “姐姐,我总闻着那股怪味,难受!”韦姜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神情萎靡。

  大火烧后,周围飘浮着一种刺鼻的味道,裴菀书皱了皱眉,点头。

  “不如这样,府里其他几处院子也不错,妹妹先去住两天!”裴菀书看向木兰,她立刻点头道,“回夫人,还有海棠园,***,景色都很好,比伊人居稍微逊色一点。”

  韦姜叹了口气,摆摆手,“姐姐,怪冷的天儿,再去收拾新的院子也麻烦,不如妹妹去叨扰姐姐几日如何!”

  裴菀书没想到她会如此要求,一时间措手不及,“住在我那里不是委屈了妹妹么,正经的只有我住的那间,其他的几个丫头睡,另外却又没装炉子……”
 
  “姐姐,想是嫌妹妹烦了……”韦姜细细地叹息,抬手揉了揉额头。

  裴菀书笑了笑,“怎么会呢,不过我觉得莫语居倒是宽敞,火生得也旺!住在那里对妹妹的身体会更好一点。”

  这麻烦还是让沈醉自己烦去,让韦姜住进闲逸居,自己实在不习惯每日时刻戴着面具。

  “姐姐还是……”韦姜摇了摇头,却也不再有疑议,“那就等爷回来再说吧!”

  裴菀书又坐了一会,安慰了她一阵,看了看天色最后按耐不住告辞而去。回去闲逸居,一边解狐裘一边道,“她要是来我只好回娘家去了!”
 
  水菊瞅着她微微地笑,眼睛瞄了一下,然后帮她去绞帕子,裴菀书一转头看到沈醉斜倚在榻上笑眯眯地盯着她。

  “咦,这人脸皮越发厚起来了,说来就来,我们欢迎你了吗?”裴菀书嗔了他一眼,将狐裘扔给木兰,然后走去软榻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
 
  “谁要来?你就回娘家?”沈醉笑眯眯地盯着她,见她眉梢眼角倒是有几分得色,不禁勾了勾唇角。

  “你那位韦侧妃!”顺口说着,又看向他,“她被李紫竹打了,生病了,你不去看看?”

  “你刚去过,我去做什么,再说我累死了,回头还要去跟那些卷毛黄胡子的人打交道,在你这里休息一下。”沈醉懒洋洋地躺下,却侧了个身看着她。
 
  “你昨夜去了哪里?没睡觉吗?”她哼了一声,却也去拉了床红绫被扔在他腿上。

  “二哥说请兄弟们喝酒,结果他倒是爽约,我们喝完了他才到,我后来有点事就去了艳重楼,今天一大早就进宫,又去了驿馆。好累!”他说着又趴在榻上,朝裴菀书勾勾手指头,“夫人,帮忙捏捏肩膀吧!”

  裴菀书横了他一眼,朝外头喊道,“翡翠,给你家爷捶捶腿!”不一会翡翠在门口露了露脸,给裴菀书上了茶,瞅着沈醉笑道,“夫人,我们爷从来不要捶腿敲肩膀的,回头您要是惯坏了,我们就只能替您叫屈了!”说着又朝沈醉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去。
 
  裴菀书气得笑起来,从桌上抓起一本书扔到沈醉头上,“你去让韦侧妃住进莫语居吧,我不想让她来住我的院子里,除非我走了,否则不给她住。”
 
  沈醉点头,睨着她,“那倒是,她来了我们也不方便!”说完眼神无比暧昧地挑着她。

  裴菀书脸上一红,斜了他一眼,便将昨夜的事情给他大概说了说。

  沈醉哂笑,“我想二哥怎么突然请我们喝酒!”
 
  “他看起来也并不相信你呢!”裴菀书嗤了一声,否则就不会像对待沈睿一样绊住他。

  沈醉毫不在意地笑笑,“本来就如此,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今日太子妃生病,被皇后接进宫去照顾了!”
 
  裴菀书诧异地看向他,昨夜不是也有侍卫去太子府了么?
 
  沈醉看她惊讶的模样,笑道,“不过皇宫没秘密,实际好像是父皇生气,让人将她关进冷宫。还派人去申斥了大哥,让他老老实实呆在翰林院看书。让太子派的人都规规矩矩做事,谁要是再替他求情就让他回家呆着。呃,好像文大人受不了父皇第一次如此重的话,散朝就说自己病了。连各国使团朝觐他都不想露面。”
 
  裴菀书微微蹙眉,文大人虽然并不是宰相,可是多年来也算行宰相之职,其名声威望还要超过两位相爷。

  看来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各国使团早陆续到了京都,太子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被人陷害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细查,唯有过了这段时间。只怕皇帝早就对太子心生厌烦,碍于皇后的面子吧?裴菀书心里胡乱想着,越发觉得皇帝的心思猜不透。

  “沈醉,我觉得皇上的意图并不明显,你不该太过明显的表明自己的立场。朝堂风云你比我们懂,我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的言论!”
 
  “小八来找过你?”沈醉却突然话锋一转,不再说正事,眼睛眯着她,对她的不坦白觉得不满。

  “他突然来,然后也没说正事,茶也没喝就走了。”想起沈睿的举动,她不禁脸色沉了沉。

  “能不见,就不要见他了,免得麻烦!”他盯着她微红的面颊,眸子幽沉下来。

  “你以为我想见他的吗?”裴菀书没由的火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叹了口气,“宫里对我们府里起火,派人来搜没什么结果,就没个疑问交代?”
 
  沈醉敛了笑,轻飘飘地看着我,淡淡道,“你想要什么交代,你这样做了,就不想想有什么后果?”

  “我又没画押签字,谁说是我做的?韦侧妃也说是她的丫头打翻了烛火,能怪到我头上?”裴菀书横了他一眼,这时候听见水菊在外面说韦侧妃打发人来说她暂时搬去莫语居,病得厉害不能给夫人请安。

  裴菀书回头瞥了沈醉一眼,幽幽道,“你去看看她吧。好歹人家也是侧妃。你怎么也是王爷!”

  沈醉叹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袍,无奈道,“这就去。”经过裴菀书身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想我去?”
 
  裴菀书不解地看他,“我不是让你去了吗?”
 
  “你就不怕我去了不回来?”他回头睨着她,眼神里有着一丝倦意,裴菀书心头刺了一下,却笑道,“你不回来我倒是舒服了!”
 
  说着转身闪进去在软榻上躺下去,却又趴在袖笼里,只觉得一阵阵泛酸,却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心头唏嘘的又找不到着落。
 
  沈醉看了她半晌,起身回莫语居,在院子被翡翠追上。
 
  “爷,夜海在宫里,年酒伦没什么特别的,每日就是做活发呆,二皇子一直派人盯着他。韦侧妃请来的人住在京城南面外城的一户院子里,连日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昨天混进了王府,却被西荷他们一把火给打乱了计划,那婆子今日一早被韦侧妃的人送出去了。”

  沈醉冷着脸,双眸暗沉,唇角扯了扯,“要是有人妄图伤害夫人的,格杀-勿论!”声音冷得如刀锋,翡翠欢快地应了,过了一瞬又道,“爷,夫人是得了外面的消息,才决定去放火的!”

  她觉得沈醉一心为裴菀书想,处处护着她,而且裴菀书有事情也不瞒着自己,所以对于夫人的举动有必要和爷沟通一下,免得错过什么。
 
  沈醉修眉微微耸了耸,回头看着翡翠,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错。不过要是没什么重要的就不用跟我说,免得夫人觉得你是个小奸细。”
 
  翡翠不乐意地瞅着他,“夫人才没这样想,她也没瞒我什么,夫人做什么都不偏不倚,也不偏袒水菊,也不对我客气,我喜欢她。”
 
  沈醉呵呵笑起来,“你做的好,要什么就说,现在爷回去了。”

  翡翠嘻嘻笑道,“爷,您和夫人走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沈醉诧异地看她,“到时候去封地,这一大家子是都要去的,你担心什么!”

  翡翠撅着嘴巴,微微斜仰着下巴,鼻子里哼了一声,沈醉抬手在她脑门上嘣了一下,“你们到时候各做各的,赖着我们做什么!”
 
  翡翠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去赖着夫人。”说完便飞快地跑回去。

  沈醉摇了摇头,转身回去莫语居。
 
  院子里的管事已经将韦姜安顿下来,她怏怏不喜地倚在栏椅上,后背垫着个赭色的锦垫,手里捧着个小金手炉。

  “四哥现在倒是习惯了,一回府就去闲逸居!”韦姜慢慢地转身,颇带几分讥讽地看着他。

  沈醉笑了笑,“怎么,难道韦姜妹妹吃醋了!”
 
  对上他俊逸明朗的笑容,韦姜的心突了一下,看来演戏太过入戏,随即又解嘲,自己不入戏,哪里能让人入戏?想起沈睿一双充满欲望勾着自己的眸子,不禁开心地笑起来。

  看起来小孩子更好哄一点。
 
  “四哥净说笑话,去了一趟艳重楼,回来跟我说这样的,不觉得好笑吗?”如今孔纤月倒是她心底半根刺,觉得钝钝的却也撞得心口生疼。看来自己真的太入戏,以至于感情也会不受控制。

  沈醉哈哈大笑,在她旁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妹妹搬进来,可有什么企图?”

  “我倒是想进闲逸居,可是裴菀书鬼精得很,竟然宁肯将我推到你这里,也不肯让我进她的领域,还真是个奇怪的人!”韦姜笑了笑,姿容曼丽,映着红梅白雪,艳色无边。

  沈醉微眯了眸子专注地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似遗憾道,“妹妹这样天姿国色,嫁入瑞王府真的是亏了你。”

  韦姜转眸勾着他笑,“四哥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我也不是不愿意做王妃!”

  沈醉敛眸淡笑,“瑞王妃么,随时都好!”
 
  韦姜看他笑得惬意,似是迫不及待的样子,美眸微敛,笑得勾魂摄魄,魅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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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1, 2010 10:40 pm

两般皆是

  “二哥想知道你对于出兵的看法!”韦姜将手炉递给他,沈醉摇了摇头,“近来各国使团不是都到京城了吗?估计父皇有心帮他们斡旋吧!大多数人还是不想再起战火!况且我大周今年水灾严重,几个富庶州郡收成受限,只怕粮草会有问题。”沈醉抬眼看看房内,看样子韦姜打算东间西间了。
 
  “父皇是不想码?可是西凉和高隆虽然力弱,却极为富庶,如果我们以出兵来换财富也不是不可!”韦姜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犹犹豫豫,难道中华男儿千千万万,还会怕那些连家都没有的夷狄之人么!

  “二哥是这个意思吗?”沈醉瞥眼看向她。
 
  韦姜摇头,“二哥在军政大事上哪里会听我的,他自然想知道你的想法。”

  沈醉笑笑,“要是出兵引起北方八部的不满,大举南下,倒是也会麻烦,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战马。就算迎战怕也仓促!”
 
  韦姜冷笑,“那也是你们怕死吧!”
 
  沈醉挑挑眉眼,不置可否地笑笑。“就算四哥怕死,可是小六绝对不怕,他是我们大周楚王之后最好的大将军。”

  韦姜颔首,随即笑道,“四哥,你可别多心,我也没针对你。”

  沈醉哈哈大笑,“便是针对我,四哥又从何来气?对你我可是从没气过。”

  “那就好,小六看起来似乎并不赞成二哥,我琢磨他可能支持大哥!尽管他没明确说过!但是他最听父皇的话!”韦姜低声沉吟,如今朝堂势力开始变换,沈醉虽然是继楚王之后最得力的大将,但是近几年已经逐渐被架空,如今受宠的是六皇子。但是那些将军愿意听沈醉号令的却要比较多一点,这也是二皇子选他的原因。
 
  “小六不管朝政,让二哥放心,只要能名正言顺,他是不会反对的。而且二哥有治世之才,很多朝臣也都认可,不过是在等父皇发话,如今我们不是已经推波助澜了吗,想必对父皇肯定会有作用。”说着他扭头看向韦姜,眼神却清冷起来,“只不过我觉得巫蛊这样的计策,不像二哥所为。”

  “四哥,是觉得太拙劣吗?”韦姜哼了一声,“四哥,你别忘记,尽管拙劣,却足够好用,就算皇后皇上想包庇,只要群臣知晓,东宫就绝对保不住。巫蛊是大周的禁忌,就算文大人也不会姑息的。”

  沈醉挑眉淡笑,没言语。
 
  韦姜继续道,“况且这也不是我故意去陷害他们,是太子妃与李紫竹嘀嘀咕咕,说找什么巫术做小人,不管她们做的是谁,咒得是哪个,已经大逆不道,我再给她们加点怕什么?”

  沈醉抚掌叫好,“妹妹好心机。太子妃已经被关进冷宫,父皇也严厉申斥了东宫,如果不是碍于大典,只怕要大动肝火了!”
 
  “所以这时候需要裴怀瑾出来吹了把风,皇上很多时候只听他一个人的话,真不知道皇上看上他们裴家什么,”韦姜突然心烦意乱起来,侧头看着沈醉,见他似笑非笑,心下颤了颤。

  “你那里怎么会突然起火?”沈醉眸含机锋,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韦姜“哦”了一声,转换话题道,“还不是有个死丫头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我已经将她撵出去了,笨手笨脚的!”

  沈醉淡淡地应了声,暧昧不明地笑起来。
 
  “四哥,你该动作快点,让裴菀书彻底就范才是,难道四哥竟然连个女人都摆不平呢!”韦姜似嗔似怨地看着他,廊下红色桐油纸风灯晃悠悠地在她脸色投下淡淡的暗影,将她宛若美玉雕成的面容衬得更加精致。

  “我这两天就带她回娘家,看看能不能套套裴怀瑾的口风,父皇对于废储君的态度,以及出兵的看法。”沈醉缓缓起身,似是不舍地看着她。
 
  韦姜凝眸注视着他,映着雪光,玉肌雪肤,美眸盈盈秋波微微荡漾。
 
  “四哥,要小心哦。”
 
  沈醉轻笑,“她一个丫头,我怕什么。这就去!”说着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她,见她一脸淡淡的哀怨,柔柔波光如泣如诉,不禁扯出一丝笑意,“纤月怪无聊的,还想找你说话呢,最近唐大人等人找她唱曲颇多。”
 
  韦姜笑了笑,颔首道,“四哥放心,我自然会让人照顾她。不会让她吃亏的。再说她是你的人,谁敢把她怎么样?”说话间,眉眼微敛,嗔意微现,一时间如满园春色霎那间盛放。

  沈醉身子微斜,回身望着她,光线在他身后漾开,锦衣如云,凤眸生春,让韦姜不禁呆了一瞬,却见他勾着唇角笑着转身大步离去。
 
  一时间不禁怅然若失。
 
  接下来几天沈醉却又很忙,忙于接待各国使团,裴菀书发现他接连几天总是脸色铁青地回来,不禁关切,问他却也不说。
 
  这日吃过晚饭他才回来,脸上竟然带着一块青,似乎怕她看见,将带回来物事往她怀里一塞便往外走。

  裴菀书也来不及看他给的是什么,忙去看他的脸,沈醉却飞快地躲开,哑着嗓子说了句,“我明日再来看你,”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怔了半晌,低头看是一包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琉璃片的小风车,还有一种透明的像云母一样的东西,还有些精致饰物,狼牙,象牙等,弥漫着浓浓的西域风情。
 
  虽然爱不释手,看了一会却叫了丫头们来,让她们拿去分。
 
  翡翠大眼睛一骨碌,嘀咕道,“夫人,王爷和八殿下打架了!”

  裴菀书“啊”了一声,没明白过来。
 
  “什么打架!”
 
  翡翠抿着唇摇头,“不知道,明光说的,好像八殿下要来找您,结果爷不同意,将他打回去了!”

  裴菀书蹙了蹙眉,听翡翠说起来倒像是两个孩子一般。
 
  “那他这几天总是拉着脸怎么回事?我们又没得罪他!”
 
  翡翠“哈哈”地笑起来,附耳低声道,“几个使团的男人将爷得罪了!”

  裴菀书不解,翡翠朝她挤挤眼,低声道,“他们说爷长得好看,要和爷做朋友。爷请他们喝酒,结果他们赖上l ,总是色迷迷地看他。其中还有几个以前在战场上的冤家,zhe 次竟然也大着胆子跟爷攀交情,因为是使团,爷又不能像从前那样给他们揍一顿,所以忍了两天便忍不住了!”

  裴菀书不禁笑起来,眉眼弯弯,越想越好笑,她倒是想去看看那几个敢调戏沈醉的男人,如果不是在京城只怕他们会死的很难看吧!
 
  到了晚间,二皇子和沈睿分别派人送了很多好玩好吃的还有西域皮毛等物件来给裴菀书。她让人挑了最好的去送给两位侧妃,然后剩下的分给丫头们以及送到裴府给东梅她们。

  待夜里,清月澹澹,寒意凛凛,沈醉裹着一团冷气,浑身沁出淡淡的酒香,一脸笑意地进来,脸上的乌青已经淡下去,裴菀书斜了他一眼,倒也快。
 
  沈醉也不和她闲扯,洗漱了便脱衣睡觉。虽然沈醉一直和她同床共枕,但是谨守本分并没有逾越,所以她倒是放了心,每夜睡在他的怀里既安静又暖和。
 
  睡到半夜,却又被他吻醒,吓得她激灵一下清醒起来,昏暗的灯影里,他双眸亮的吓人。

  “沈醉,你跟狼一样,做什么呢?”她动了动身子,竟然出了一身汗。

  沈醉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是不是该让你彻底变成我的女人,这样别人就不能觊觎你了!”
 
  裴菀书嗔了他一眼,“大半夜不睡觉,就在这里胡思乱想,你放心,除了你没人看上我!”

  “我倒是想你变得再丑点!最好丑的人家不愿意看!”沈醉右臂支头,似叹息地看着她,灯影里是让人脸红心跳的魅惑。
 
  裴菀书挑眉瞪了瞪眼,心头悲叹,什么人呢,她都够寡淡了,他竟然还这样希望她。“你怎么不变成丑八怪,这样别的女人就不会苍蝇一样黏着你了!”
 
  “那你要是想我不介意,我这里有毒药你要不要用!”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纤长的手指一遍遍描绘她脸颊的轮廓,似无限爱怜道,“真的就想立刻带你走了,再不给人看了,也不给他们想,你就是我自己的!”

  裴菀书被他暧昧煽情的话说的满头冷汗,浑身鸡皮疙瘩乱起,抬手要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伸手握住,对上他弯弯含情的双眸,心思荡漾,如同被什么吊起来抛
向空中晃悠悠不着边际。

  “说什么混账话,你放心,除了你没人会要我。”说着却垂了垂眼,待他的唇压过来却又没有躲,尽管被亲过很多次,却依然紧张,双手用力地揪着锦被,微微地仰头承受他的索取。
 
  心里纷纷杂杂的,不知道什么滋味,只一个声音大的吓人,怎么办,怎么办,等他的吻密密麻麻地刷过唇,脸颊,顺着耳底落在颈上,慢慢地滑落在胸口,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紧张地几乎要昏死过去,什么都忘记了,什么也想不起,只能在他带给她的□浪潮里起起伏伏。

  她早就跟自己说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如果他要,她不会再拒绝。
 
  沈醉情动如潮,几乎无法控制,吮吻着她柔嫩的肌肤,感觉如春水般美好的滋味,看着她肌肤上被自己点燃的火苗,渗出细密的汗滴,在灯影里晶莹璀璨,陡然间所有的自制力如潮水般退去,欲望如火如荼。
 
  就算全部的功力,也不再重要。
 
  忽然间却似乎记起了师傅那冰冷嘶哑的声音,如果功力没有突破瓶颈,破功会让他形同废人,只有在突破那个瓶颈之后,破功才不再是灾难。

  形同废人这几个字眼如利刃一样生生地刺进大脑,让他静了静,他竟然低估了她对自己的诱惑力,本以为二十年的修为就算日日拥她入睡都不会情不自禁。
 
  裴菀书微微睁开水雾弥漫的眸子,脸颊红霞如火,不解地看着他。
 
  沈醉埋首在她秀发间,呼吸急促,半晌才平复下来,趴在她耳边道,“你,愿意和我做真正夫妻吗?”

  裴菀书先前的羞涩□顿时腾地一下子,宛若火药爆炸一样,羞答答的暧昧情愫被他一句话捅开,让她有一种赤 裸的感觉,羞窘万分。
 
  不一会更是急了一身汗,点了点头。他笑了笑,吻了吻她,然后搂着她静静地躺着。两人没有说话,各自听着对方细密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沈醉也不出去公干,让翡翠收拾一下说陪夫人回娘家。翡翠和水菊乐的立刻就去。见沈醉和几个丫头嘻嘻呵呵地开玩笑,裴菀书走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慢慢地打着太极,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见解忧一脸慌张地飞奔而来,竟然从门口直接跳过假山,大盆的松树盆景,跌跌撞撞而来。
 
  裴菀书心头咯噔了一下,只觉得一阵冷意自脚底升腾而起,身子晃了晃,忙扶住一株红梅树。

  解忧脸上有来不及擦的泪痕,到了跟前,便抽泣着跪在地上。裴菀书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解忧,怎,怎么啦!”

  能让解忧如此惊慌的只有一个原因,可是她不敢去想,拒绝想。
 
  “小姐,公子他,他--”
 
  “他怎么啦?”裴菀书手上用力,只觉得手指几欲断裂。
 
  “怕,怕是不行了!”解忧竟然呜呜地哭出来,裴菀书身形剧晃,眼前一阵阵金星乱窜,天瞬间在眼黑下来。身形晃了晃,随即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沈醉眉头紧锁,看着跪在地上的解忧,冷眸泻寒,“他就将你调教成这样不成器?”

  解忧悲恸愧疚,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
 
  沈醉看向一边眉眼微蹙的翡翠,“去把外面那人请进来!”然后抱起裴菀书转身回去房内。

  被温暖的炉火烘烤,裴菀书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推开沈醉,急声道,“沈醉,我得出去一下,”然后立刻大喊道,“西荷,备马!”
 
  说着便径直往外跑,沈醉寒意凛凛,手臂一伸将她揽住,用力地箍住她,蹙眉道,“镇静一点。”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冷得骇人,裴菀书打了个哆嗦,定定地看着他。
 
  “他,他要死了!”说着,清泪直流,声音嘶哑。
 
  沈醉看着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满腔的愤怒化作了痛苦,修眉紧锁,昨夜的温柔似乎成了水波荡漾下的蛇草,虚渺的让人绝望,看着她如此才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不过是那样浅浅地敷衍,算不上爱,至少没有如此的爱。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强迫她涣散的目光聚拢在他愤怒的双眸间,一字字切齿道,“你记住,谁都会死,如果我的命能换他活着,如果这样你开心,我不会吝啬!”
 
  说着让水菊拿狐裘来,将她裹住,然后抱在怀里往外走,恰好碰上进来的长天和解忧。

  沈醉见过他,知道他是柳清君身边的小厮,哼了一声,冷眼剜着他,长天虽然被他浑身强烈的气势压住,却无惧地看着他。
 
  “你们公子到底怎么了?”
 
  长天看到他怀里脸色煞白的裴菀书,心下关切,见她双眸紧锁,一副悲伤的样子,看了看解忧,便道,“公子这两日越发厉害,总不见好。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就算死了,关我瑞王府何事!”沈醉眼神凌厉地钉着他。
 
  长天咬着唇,瞪着他道,“裴小姐是我们公子的朋友,就算公子不成了,小姐也该见上一面!”

  “他如今在哪里?”沈醉冷寒着脸,让人觉得周围更加冷冽起来,天阴沉沉的,已经飘起了雪花。

  长天又看了看裴菀书,声音变软了道,“在城南家里。”
 
  沈醉看向翡翠,“去牵我的马!”
 
  翡翠一听忙提醒道,“爷,您骑马飞奔,怕不合适,如今……”她想说如今各使团大人都在京城的驿馆,他们是蛮夷之地来的人,既不开化又没见过世面,很多人和王爷有过节,万一到时候在城南市集之处碰上,但是看到裴菀书昏昏沉沉的样子却又闭了嘴立刻去准备。

  裴菀书抓住沈醉的衣襟,颤声道,“沈醉,你放下我,我自己能行,你不能去!”

  “就算你行,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他固执地抱住她,坚持自己的初衷。

  裴菀书早没了火气,身心虚软,看到他一脸怒气,想道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颗心上上下下,冰里火里地滚来滚去。
 
  “现在多事之时,你出去不合适,要是让二--”
 
  “就算下一刻就被杀了,我也要陪你去!”他用力地抱着她,裴菀书却感觉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明光随翡翠牵了马来,沈醉抱着裴菀书上马,对长天道,“带路!”

  长天略思忖了一下,立刻跑出去翻身上马。
 
  “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带夫人去城南赏梅,谁要是啰嗦就掌嘴!”沈醉脸色冷煞,吩咐翡翠。

  翡翠立刻点头,明光和西荷要跟着,却被沈醉制止,双腿一夹马腹,顿时人马如流星飞驰。

  逆着风,大雪刮面,柔软的雪片竟然如利刃一般。
 
  他抱紧了她,身上锦衣翻飞欲裂,黑发狂舞,卷着寒雪抽在脸颊上,冷肃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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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三 六月 02, 2010 10:41 pm

出乎意料

  走过无数次的路,闭了眼睛也不会错的拐角,这次大雪茫茫,裴菀书却觉得自己已经迷失。被沈醉紧紧地护在怀里,伸手摸到他在暖阁内穿的锦衣,一股热气自手掌直逼而来,让她内疚不已。

  担心,恐惧,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
 
  如果柳清君死了怎么办?

  她还是要活下去,没有谁离开谁不行。可是得多少时日她才能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只要他一直在那里,她的思想就会有个盛载,只要想他就在那里。或者在世间某个角落,那颗心火热的跳动,那双眸子温暖的轻笑。

  如果他死了,她甚至不敢细想。
 
  恍惚间又想起昨夜答应沈醉的,先前答应沈醉的,再之前……

  她答应他的。

  到底是哪个可以舍弃,可以负的,她没法衡量,只觉得一颗心被什么狠狠地勒住,是柳清君唇角那一丝猩红,是沈醉那缠绵愤怒的目光。

  一切都是她错了。
 
  出了内城,马蹄声疾,一地玉屑,漫天席地。因为大雪,路上除了偶尔几辆马车,连人都少。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温暖干燥,用自己的体温去烘干她眼底的泪水。

  等到了柳府,沈醉抱着她飞身下马,等在门口的波澜看见他一脸戒备,上前来拦他。沈醉一脸冷意,径直绕过他,闪身进去。
 
  波澜还要追,长天飞身进来,伸手拦住他的衣袖,快步跟在身后。
 
  没有人领路,沈醉居然找到了柳清君的卧室。
 
  到了门口,将裴菀书放下,牵着她的手,回头冷冷道,“他到底什么病?竟然要死了?”

  波澜双目红肿,听他如此说话,立刻愤怒起来,“就算你是王爷,也不可以这样说我们公子!”

  沈醉冷嗤了一声,转身推门,波澜立刻抢过来挡住他,沈醉冷着脸,“让开!”

  长天忙上前拽开波澜,对裴菀书道,“小姐,公子在里面。不过,刚昏睡过去。”

  裴菀书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也顾不得管波澜和沈醉,伸手推门,另一只手攒在沈醉的手里。

  抽了抽,他固执地不放,一双细长的眸子赤红,眼睫上挂着晶莹的雪珠。“小欢,我放手给你自由的机会已经过去,今日不是。”
 
  裴菀书看着他冷凝似冰雕玉琢的脸,心头纠纠缠缠,狠了狠心,将手抽出来,转身走进去。

  沈醉静静地看着她决然而去,似乎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远离他,没有他存在的世界。

  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冰天雪地。

  一个人躲在那块冰下面,吞饮寂寞和痛苦,突然心底生出一股怒火,他抬脚跟了进去,不管波澜叫唤。

  长天拉着波澜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裴菀书放轻了脚步,慢慢地如同飘进去一般,屋里火炉熊熊,一阵热气扑来让她立刻出了一身汗,顺手将狐裘解开扔在地上,转身朝内室暖炕走去。
 
  房间里摆设简洁,干净整齐,弥漫着浓浓的药苦,一阵阵地钻入心肺,让人心生酸楚。

  苦药之中一种淡淡的香气,夹杂着微微的血腥味道。
 
  转过紫檀素纱的屏风,裴菀书几乎不能挪步,远远地看着他躺在暖炕上,身上盖着青色的锦被,薄薄的一层,似乎里面压着一片虚无,弱到随时可以化风飞去。
 
  从前他生病,总是躲着不肯给自己看,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吗?

  那样轻,那样薄,似乎随时都可以消失,微微地阖上眼眸,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又用力地去擦,衣袍精致的花边将脸颊磨得通红,渗出细细的血丝,全然不知。

  他不肯告诉自己,就是不想自己难过,如果哭了,他会更加难过吧。
 
  他说一辈子做朋友,等他好起来,还如从前。
 
  如从前,是因为他已经不能好起来了吗?所以才这样说,隔着窗户,说着淡淡似无情的话,却把一切的苦痛抗在自己的肩上。

  她到底有多傻,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被他惯坏,却一副义正言辞地模样去拒绝他的好意。一次次,他眼底的失望随即转化成淡淡温润的笑意。

  她有多傻,竟然看不见。

  她慢慢地挪步,手却被人拉住。

  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种怨愤,如果不是沈醉,如果不是他那样无礼任性妄为,自己不会如此,柳清君也不会如此。

  是他不好,让自己迷惑,让自己看不见心底的东西。
 
  似是感觉她的愤怒和痛苦,沈醉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紧得要将她的手嵌进自己手里。
“放开!”她抬眼冷冷看着他。
 
  沈醉凝眸眯着她,脸上没有表情,定定地凝视她,手却用力地抓住。

  “你看到他,该回去了!”他冷冷地说着。
 
  裴菀书似是没听清回头看他,对上他冷寒的眸子,眯了眯眼,“沈醉,放手!”

  如果她肯牵着他的手,他愿意帮她救他,他心底里默默地说着,可是渐渐地只有失望,她的眼底是深深的内疚自责,是无尽的痛苦,是毫不留情地愤怒,对他的愤怒。

  这一刻才能感觉到,原来他宁愿自己痛也不要她痛一点,她只看到她的痛,看到那人的痛,为什么看不到他的痛?

  就因为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吗。

  突然他笑起来,一如从前,戏谑揶揄,嘴角微微地勾起,万般伤痛皆隐去,“小欢,我知道一种法子,可以一命换一命,你若是求我,我愿意跟他换。”
 
  裴菀书看着他那副毫不在意地样子,突然愤怒起来,悲痛和愤怒一起流泻,让她不能控制,冲着他低声地吼道,“沈醉,你混蛋,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会想你死?你凭什么这样说?你自以为高尚吗?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现在竟然说这样幼稚的话,既然如此,你立刻就走吧,离开京城,远远的,爱去哪里去哪里,反正你也不要责任,什么都不要!”

  说着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跑进内室。
 
  站在炕前静静地看着柳清君,他脸颊眼窝深陷,脸颊是窗纸一样的白,肌肤似乎透明一样,几乎能被灯光透过,映出里面细小的纹理。
 
  他静静地躺着,因为清瘦,让他的五官份外分明,轮廓清晰,使得他本来柔和的曲线棱角明显起来。

  喉间被什么哽住,裴菀书喃喃无语,这一刻连泪都不再流,笑了笑,慢慢地伸出手去,却在他鼻梁间停住,又慢慢地缩回去。
 
  沈醉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她,唇角抽搐,拳头慢慢地握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形一动不动,似乎要化作一尊雕像。
 
  裴菀书静静地站着,慢慢地等他醒来,她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他自己都救不好自己,那么她能做的就是看着他慢慢地消失。

  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些,多么讽刺,说是一生好朋友,可是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能做。除了心痛,什么都不给他。

  长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道,“小姐,公子一时间并不会去。虽然虚弱,可是他自己总是能在昏死过去两个时辰之后再苏醒过来。他,他还念着您。”

  裴菀书一听,猛地转首看着他,一阵欣喜伴随而来却是更大的痛苦,他竟然每次病发承受这样的折磨,而她看到的只是那个温润清雅的他。
 
  波澜端了药来,裴菀书忙接过去,长天轻轻地抱起柳清君的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裴菀书提起白瓷勺,慢慢地给他喂药。
 
  虽然已经昏死过去,他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似乎什么支撑着他让他活下来,药汁慢慢地滑落他的喉咙。

  “长天,有什么药或者人能救他么?到底是什么病?”她垂眸间,泪滴进了药碗,泛起阵阵涟漪。

  长天不忍,叹了口气,“公子自己的医术已经是世间少有,他都没法子,只怕别人也不成!不过我听说,”却顿住,看了她一眼,没说。
 
  裴菀书急道,“要如何?”
 
  波澜急不可耐道,“南疆之地有一种绝情蛊,如果被下了这种蛊,一生不能动情。”

  裴菀书一惊,“他种了蛊毒?”
 
  长天摇头,抽泣道,“不是,公子幼时得了一种绝症,心脉不全,死了两天之后被师傅救活,却一生须抛情弃爱,连亲生父母都未再见过。”
 
  裴菀书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地刺痛,原来如此么,不能爱,不是不爱,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病痛,他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越想越痛,几乎不能呼吸,用力地攒着碗,垂首胸前,肩头微微耸动。

  长天想劝她,可是心头的疼痛却让他说不出话,一次次看着公子死去活来,他本以为自己麻木了,就算是看着他死了也不会如何,可是这两天发现他越来越厉害,几乎要醒不过来的样子,他突然很怕。不知道是要找个人一起来承担这份不可能的痛苦,还是希望公子如果真的去了,可以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呢。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公子醒来,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死竟然没什么好怕的。他笑了笑。看着裴菀书,柔声道,“小姐,您,莫难过,您能来,公子是开心的。”
 
  裴菀书抽了抽鼻子,转首却看到沈醉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

  痛苦和内疚纠缠着她,看到他一脸木然的样子,更是愧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绝情蛊,如果对付常人,一生不能动情,若是动情便生不如死。但是如果用在公子身上,很可能可以救他--”

  “波澜,别胡说八道!”长天立刻厉声打断他。
 
  裴菀书却抬手抓住波澜的胳膊,“怎么救?你们怎么不早点用那个法子?”

  波澜看了长天一眼,狠了狠心,道,“一是绝情蛊一时间难以寻找,就算是南疆的不死人也未必会有。二是就算有了绝情蛊,我们公子也不会用。”

  “为何?”裴菀书凝眸看着他,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便不想放弃,以香雪海之力,就连北地那样不可能的冰火草都能找到,怎么可能找不到绝情蛊。

  “因为蛊要下在两人体内,是为转嫁。以情人之血养情人之命。很有可能到了后来血并不够,且普通人被下了绝情蛊,那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痛苦。”长天缓缓说着,不满地瞪了波澜一眼,暗含警告,波浪却不服气地回瞪他。
 
  裴菀书转首看着柳清君,听波澜道,“公子从没这样想过,那绝情蛊他连寻都未去寻过,他也没放弃过,为了小姐他北地东海都翻遍了,就算是冰火草东海之泪这样的宝贝对他也是于事无补。公子不过是想象正常人那样喜欢裴小姐,难道有错吗?”

  波澜的话让裴菀书的心猛地揪在一起,片刻都不能舒展,她用力地蹙着眉头,从前她就说过,他是她最好的朋友,若是能为他死,自己眉头都不会皱。又何况只是这样?

  她转首看向波澜,却看到沈醉冷寒的面容,双眸黑沉沉的如同暴雨前要压下来的天。他冷冷地看着她,有一点点冷漠,一点点谴责,一点点愤怒,却是慢慢地心痛。
 
  他不知道如果她答应了自己会如何做,杀了他们,还是直接将她带走,就算她一辈子恨自己,一生都不开心?

  可是这是自己要的嘛?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生死不计,可是如今呢,她生死不计,心甘情愿的是为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强大到只要躺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她就愿意为他死。自己满腔的情意便被她践踏在脚下。
 
  他不要她恨自己,也不要她不快乐,但是最大的不能,是不要失去她。

  当裴菀书咬了咬唇,似乎要说出他不想她说的那番话时候,沈醉无声上前,面无表情道,“给我看看!”

  波澜戒备地瞪着他,沈醉浑身散发出来的力气和强大气息让他浑身的内力如被关了闸一般,使不出半分。

  长天看了看沈醉,将波澜推去一边,自己也退到暖炕里面,让沈醉在柳清君旁边坐下。

  裴菀书看向沈醉,他却看都不看她,只凝眸看着柳清君的颈项,良久他才伸出手探向柳清君的心口之处。

  长天忙将锦被拉开,裴菀书不由得“啊”了一声,锦被下的人只着中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她猛地咬破了唇,却没有忍住滚落的泪。
 
  沈醉不耐烦地瞪她,未触到柳清君肌肤的手却抬起来,纤长的食指轻轻地擦过她的眼底,温柔而深情,手指翻转,挑住她的下颌,目光深沉隐含无限哀痛,忽而却讥讽地笑起来,“傻子,你们说得那么神秘,在我看来,不过是心脉虚弱而已,他是至寒纯阴体,只要用纯阳内力护住心脉便不会死,再寻到那个什么不死人,他这条命也算是保住了!”说着反手将她一推,瞪了波澜一眼,“带她出去!”然后又看向长天,“你留下护法!”
 
  他说的轻描淡画,好像随手一挥就能救人一般,长天没想到沈醉能救,更没想到他肯出手,一时间看看沈醉看看裴菀书,怔了一下,失望了十几年,他不想轻易开心,那些希望一次次变成更大的打击,让人崩溃不能。

  如果是如此简单的话,他们公子何苦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突然心念一转,沈醉说的纯阳内力,那不就是?一时间欣喜若狂,立刻给波澜使眼色。

  裴菀书看向沈醉,见他低垂了眼,看都不看自己,神情冷漠地吓人。

  “沈醉,你要做什么?”她紧张地看着他,似乎能感觉到什么。
 
  沈醉翻眸勾着她,扯了扯唇角,“你怕什么?怕我杀了他?”修眉不耐地挑了挑,“就算我要杀他,你能拦住吗?”

  裴菀书却死死地看着他,固执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在救他,不让他死在你眼前,你放心了?”说着声音又沉了几分,“带她走!”

  裴菀书伸手去抓他的手,沈醉却不耐烦地挥开她,波澜连忙抱住裴菀书拉着她往外走。沈醉瞥眼看到她皱成一团的脸,看到她眼中的哀求,这一刻他确信她眼中流露的痛意是为了他,她并没有怀疑自己什么。这样的认知,让他开心起来,朝她笑了笑,眨了眨眼,冷冷道,“我救了他,我们就两不相欠。”

  裴菀书来不及品味他话里的意思便被波澜抱出去,她明白沈醉想做什么,虽然她不了解他的武功,可是从他的神情中她能够看出那么一点端倪,她不允许他这样做。

  波澜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柔声道,“你放心吧,他不会伤害公子的。”说着抬手在她后颈上用力一按,裴菀书便昏倒在他的怀里。叹了口气,将她抱至另外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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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三 六月 02, 2010 11:26 pm

契约完结

  沈醉默默地看着静静地躺在锦被上的柳清君,他那样虚弱,似乎只要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魂飞魄散,可是却不能停止对自己的威胁。如果他死了,自己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所以一定不能让他死。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他死。
 
  他病的那样重,自己就算能救,只怕很长时间内也是功力受损,其损等同于破功。但是他宁愿自己破功,也不要柳清君死。

  他冷冷地笑了笑,一双水溶溶的眸子瞬间光华澄澈,宛若寒泉。
 
  长天从炕橱上掏出一只羊脂白玉的细净瓶放在他跟前,“王爷,这是我们秘制的混元丹,能提升内力,保护心脉。”

  沈醉依然静静地看着柳清君,唇角扯出一丝冷笑,伸出手,长天倒了三粒在他的掌心,看也不看便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丹田,然后一团温热之气幽幽弥漫,扩散进奇经八脉,在心脉处汇拢。

  “这样的药丸世间少有,谢了!”沈醉冷眸一挑,看都不看长天一眼。

  长天神情一凝,跪在一侧,俯首道,“王爷请您见谅,等您运功完毕,小的一定送上解药,对您的身体和内力不会有任何的危害。”混元丹附了一种无色无嗅毒药,他知道沈醉定然能知,他也不想隐瞒,公子在上,他不能冒任何一丝风险。

 
  沈醉转首看向他,耸了耸肩笑道,“你做的很对,若是我,或者我的随从也会如此。”

  说完抬手拉住衣襟,将衣衫撕下来,长天立刻将柳清君扶起,让他盘腿背对沈醉而坐。

  当沈醉将内力绵绵不绝地输入柳清君体内,扶着他的长天神情耸然,没想到沈醉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竟然有如此精纯的内力。细细分辨下不禁越发耸然,心头大震,果然是纯阳神功。难道?心神一震猛颤,忙运功收敛,也许苍天总是如此弄人,他们寻遍大江南北,找不到花师叔,可是没想到沈醉竟然会花师叔的内力。

  普天之下早已经绝迹的纯阳内力。长天此刻心神俱颤。
 
  沈醉不断地推动内力,脑海里却总是盘旋着她那双含泪的眸子,那样一种想法不止一次地冒头,让他多年的修为定力竟然似完全消失一般。
 
  如果换位,自己是柳清君这般模样,她会如何?也会伤心至此吗?她答应自己的那些,不过是因为无奈,或者无从选择吧。
 
  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内力下意识地输送,突然心底一阵刺痛,从丹田生出一股寒凉之气,丝丝缕缕,如有生命的针一般蜿蜒而上。
 
  心头大惊,纯阳内力如果产生了阴寒之气,那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忙收敛心神,凝聚内力,去包裹融化那股冷寒,片刻额头渗汗,一股股腥甜涌上喉间,他舌抵上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长天意识到不对劲,忙吞下两粒丹药,一手扶住柳清君,抬掌抵在沈醉胸口。虽然他不是纯阳内力,但是也偏向刚猛,内力融入,运行一周,沈醉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能够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他有夜海的风度。
 
  房间里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那样迷离不清的梦也似乎是缠人的藤。裴菀书揉了揉眼睛,却猛地爬起来,“波澜,波澜!”她大叫着,跳下床踩着鞋子就往外跑。
 
  门口人影一闪,波澜端着红木托盘进来,上面白瓷碗热气腾腾,裴菀书却无心吃喝,立刻就要往柳清君的房间跑。

  波澜忙拦住她,“小姐,王爷还在帮公子疗伤。您还是等等吧!”
 
  裴菀书推了他一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站在门口却听不到声音,然后轻轻地走到窗口,依然听不见,只好回去门口慢慢地等着。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干冷的空气还是呛得胸口发痛,忍不住闷闷地咳嗽了一声。

  片刻,“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醉一身玄衣,冷凝如墨,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看到他裴菀书只觉得松了口气,想上去拉他的手,结果腿脚僵硬,晃了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沈醉蹙了蹙眉头,想上前抱她,却忍住,看也不看她转身便往外走。

  “沈醉!”她伸了伸手,去抓他的衣摆。
 
  沈醉转身垂首,居高临下对视着她。

  “小欢,你自由了,”他面无表情,声音清冷,语气低沉中带着无限遗憾,“你不再是瑞王妃,不再是我的小欢。”

  “你,你说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为何现在要说这样的话。

  “诚如你听到的,裴菀书,我们契约上说明,什么时候终止契约在我。如今,我还你自由。我们两不相欠,互不相干,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没有什么纠缠。”
 
  他黑眸沉沉,带着隐痛的笑意。
 
  裴菀书呆呆地看着他,胸口如被闷雷击中,一动不动宛若雕塑。风吹拂着他墨黑的发丝,下雪了吗?为何他双鬓间拢着刺眼的白光?她伸出手,颤抖着去抓他的衣角,慢慢地起身抬指抓他的头发。隐在墨黑发中的银丝,如利刃刺穿她的心。
 
  沈醉抬手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用力地暖了暖,却将她轻轻地推开,走了两步,再度回头朝她笑。

  那笑容仿若春回大地,青草碧野,春水荡漾,他说,“小欢,再见吧,”

  “沈醉!”她唤着,起身朝他走去,然后加快了步子,似乎要追上他了,听见长天急切地呼唤,“公子,公子!”

  沈醉不紧不慢地走着,感觉她在身后顿住了脚步,勾起唇角,双眸冷寒,再不回头,撮唇长啸,他的那匹大宛汗血宝马飞奔而来。他抱着马头,慢慢地抬脚,翻身上马,最后气喘吁吁地离去。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她也看不到他唇角流出的猩红。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裴菀书用力地眯着眼睛,他从前都是飞身上马,飞身下马,姿势飘逸如仙,今日却慢慢地如同初学骑马的人一样爬上去。
 
  他不会有事的。等柳清君好点了她就回去,什么叫契约结束,就算结束她也还是挂名的瑞王妃。

  波澜追过来,将狐裘裹在她的身上,拉着她进屋。
 
  裴菀书挣开他,走进屋内去看柳清君,他依然在沉睡,但是面色却红润起来,如同朝阳初升天边那一丝瑰丽的淡粉色。
 
  生命的颜色。

  她开心地笑起来,泪流满面。
 
  长天看向她,欣喜万分,随即却歉意道,“小姐,小的留王爷休息,可是他说府里还有事情,急着走了。”

  裴菀书点了点头,“他要负责使团的事情,”过了一瞬,抬眼看着长天,“他没事吧?”

  长天摇摇头,“王爷内力精纯深厚,加上服了混元丹,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内力消耗过度,恐怕要修养很久才能恢复。”
 
  裴菀书下意识地捏紧了那块暖玉,笑了笑,想他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那样嚣张地跳来跳去,要是沈睿再找他打架,他岂不是打不过那臭小子?

  沈醉骑着他的马慢悠悠地走着,片刻却又开始慌乱,心头有一种不确定,他真的足够了解她吗?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再去将她抢回来?
 
  突然这一刻他想调转马头,回去带着她一起离开,柳清君已经不会死,就算还会病发,可是用他纯阳内力护住心脉,生生不息,他也不会死。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治愈那种诡
异的病痛。

  如此他还有什么能够牵绊她的?还是说她的心底真的只有柳清君?
 
  胡思乱想着,凛冽的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一刻再不是从前伪装,风如利刃穿透他的心肺,让他不禁低伏了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慢慢地浸透了胸襟。

  丹田处再没有绵软温暖的感觉,冷寒一阵阵地内外夹击,抬手擦了擦嘴角,无人处再也不用逞强。

  周围马蹄声疾,风里有着尖利的细声,如同毒蛇吐信,索命判官的刀锋霍霍,似从亘古
的梦里直刺而来,带着耀眼夺目的寒光,天空飘起了雪花,风渐渐地停了,却有几股比风更凌厉的杀气直刺而来。

  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软剑,摸了空才想起来自己内力登峰造极,早就不带剑,随手一卷衣袖,如蛇一样灵活地缠上袭来的利刃,却飘逸有余,内力全无,刀锋过处,碎裂的锦帛翩然如蝶。

  如今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来制敌!躲过了几柄寒刃,却依然有两柄寒剑追附而至,让他灵活有余内力全无的身体抵挡不住,“噗”的一声,寒刃入肉,已经有多少年,他没有被人如此得意地刺穿过?十五岁之后,就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初始如蚊叮,其后如拆骨扒皮,记忆的滋味汹涌而至,他下意识地夹了夹马腹。

  汗血宝马陡然四蹄腾空,仰天嘶鸣,悲愤的声音穿透重重雪雾,几个灰衣人似是没料到这匹马会如此灵性,□坐骑纷纷后退颤抖欲跌。
 
  利刃闪着妖异的血光从沈醉的左肩左腹中抽出,猩红的血飞溅在皑皑白雪上,妖艳如花。沈醉伏在马背上,右手抱住马颈,任由它狂奔而出。

  后面几个人打马追上,不断地叫嚣着,“王子说了,一定要抓住他,赏金无数。”他们叫嚣着催马追上去。

  炉火“毕啵”一声,燃爆里面一块白炭,小火炉上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一阵阵白气,药的苦味弥漫开来。
 
  裴菀书小心翼翼地看着熟睡中的柳清君,就连不懂医术的她也能看出他现在是真的睡觉。

  “长天,他没事了吧?”
 
  长天也没想到苦苦寻觅多年未果的人竟然出其不意地碰上了,欢喜晏晏,“虽然不能全好,可是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厉害。到时候去寻南疆之地的‘不死人’就算不用绝情蛊,公子也可以做正常人了!”

  裴菀书笑了笑,微微点头,却又想起沈醉离去时候的模样,想他的马跑起来飞快,路上应该不会拖延才是,又想他衣衫单薄,不要得了风寒才好。

  “小姐,您睡一会吧。”长天将锦被抱过来,在柳清君旁边铺下。
 
  裴菀书摇摇头,斜倚在炕几上,“我不困,你自去做事情吧,我想呆一会。”

  长天闻言去将药罐端下来,放在炕几上,然后默默地出去。

  她抬手支头,静静地看着他,从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不正常,抛情弃爱,可是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好的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哥哥在身边,让自己不敢有一丁点的胡思乱想。

  终于,到了现在也不能再胡思乱想。既然他无碍,自己便也可以放心。
 
  等柳清君醒来的时候,看到她一手托腮眉锁清愁,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了动发觉自己体内温暖如春,竟然不再是从前的冷寒阴凉,如同洗筋伐髓一般,有一股绵软悠长之气绵绵不绝地保护心脉,让静脉中的冷寒不能抵达心口。
 
  忙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旁的锦被上,又盖好被子,才悄悄地起身,走出内室。

  候在外室的长天波澜见他醒来,喜得忙起身看他。
 
  柳清君抬了抬手,示意去隔壁,长天会意忙和波澜跟着走出去。
 
  波澜帮他披上大氅,又将火炉拨旺,长天便大略地说了一下,完毕喜不自禁道,“公子,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苦苦地找寻花师叔,不就是希望他能以纯阳内力帮公子疗伤吗。谁知道瑞王殿下竟然练了花师叔的纯阳神功,果然是--”

  他太高兴了,说的有点忘形,随即却觉得气氛冷沉,柳清君的脸阴沉煞白。“公子!”长天颤了颤,“扑通”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波澜一见立即跟着跪下。
 
  柳清君坐着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般,心思百转,却一个字说不出。他们都是为了救他,他能说什么,可是如果不说这憋在心头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会怕死至斯?可是宁愿死也不要沈醉来救的话若是说出来,该伤了多少人心,自己有多虚伪。况且,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这一刻倒是宁愿死了,没醒过来。反正该说的话也跟她说了,她未来的幸福也可以预见。谁知道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醒来竟然是如此境地。
 
  叹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沉闷,淡淡道,“起来吧!”
 
  长天却长跪不起,流着泪道,“公子,小的知道错了,您生病从不许裴小姐看到,可是这次,小的,小的真怕……所以请了她来,请公子责罚!”
 
  柳清君哼了一声,斜着他,“我责罚你什么?你救了我,我再做这样不仁之事吗?”竟不知是哪里的怨气,让他胸中气血翻涌,半晌强自压住了。

  “我倒是宁愿我死了,你去告诉她,她来哭一场也算是情分,让她看着我死,算什么?记得没有下次!”

  长天叩头有声,“是公子,长天记住了!”
 
  柳清君抬手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很久之前,我便已经不抱能找到花师叔的希望,留在这里也无非是没别的地方好去。”顿了顿又道,“他救了我,内力损耗过大,你就让他那么走了?”

  长天愧疚,“是小的不好。”
 
  波澜回道,“公子,长天苦苦挽留他休息,还奉上丹药,他根本不要,将裴小姐留下然后自己回去了。”

  柳清君苦笑,将裴小姐留下?沈醉能将她留下吗?如今的情形他还能将她留下吗?

  “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长天上前从笼在火炉上的暖罩里帮他倒了一杯参茶,放在炕几上,颔首道,“我国皇上派遣的密使随团进京,他跟铁良接了头,希望能够帮助说服大周皇帝出兵西北,相助西凉。北方八部的使团也有异动,这几天一直在试图挑起和几位皇子的纷争。据消息说,卓里木一部的王子为人荒淫竟然看上瑞王殿下,但是瑞王不想挑起事端一直隐忍不发。可是就在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只身去驿站将那个王子痛打了一顿,还将他随身带的几个男宠给杀了。喀喀塔尔部伙同了其他三部挑唆卓里木部想让他们也参与密谋。”

  柳清君蹙了蹙眉,卓里木部与大周向来交好,但是这次看起来喀喀塔尔部似乎有意南下,他们北方天寒地冻,今年牲畜死伤无数,只怕是想南下侵扰。
 
  如果他们肯出兵直接与大周交锋,便没有那么多的兵力继续南下骚扰西凉,这样也赢得了北方构筑防御的时间。

  “估计去打人的不是沈醉,他既然能忍了一时,不会再无缘无故去打人,很可能是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八皇子做的。”

  长天点了点头,“也很有可能,那位八殿下现在风头正盛,既是行商司监,皇帝又让他接待使团,听说冬至大典,祭天等仪式这次皇帝也交给了各位皇子,让他们代为完成。”

  柳清君缓缓起身,下了暖炕,“记得派人暗中保护西凉高隆使团,免得被八部的人暗害。”

  长天应了,又道,“公子,您不见皇上的密使吗?”

  柳清君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好见的。我与他们早就没有半点干系!”顿了顿又道,“尽量让宫里的人打探消息。这次事件只怕没那么简单。”

  长天小心翼翼道,“公子,师傅从前说宫里的人最好不要动,不到万不得已……”

  柳清君瞄了他一眼,轻描淡画道,“我只要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要废太子就好。”说着抬脚走向西间。

  长天看着他清癯的背影,垂了垂眼,他也知道公子的心思,如今欠了沈醉的,只怕公子是最难过的,但是却又说不出,只能从其他事情上来还。想前些日子,昏迷的那么厉害,一醒来还是让他关注消息,及时给裴小姐送信去,也许在公子的心里,什么高隆国家都比不过裴小姐了吧,毕竟,那些给他的连浅淡的记忆也没有。

  转首看到波澜吸着鼻子,一脸难过的样子,笑道,“公子不再有生命之虞,你哭什么!”

  波澜笑大颗大颗的泪珠却滚落下来,“我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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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8, 2010 2:15 am

惜离别意

  屋子里是淡淡的兰花香,捂着药罐的小火炉已经被挪了出去,再没有那样令人闻之便苦不堪言的味道。

  裴菀书睁开眼睛,看到柳清君沉静的脸,伤痛隐在淡雅如水的眸光里,见她醒来,朝她微微一笑。

  “菀书,长天那小子大惊小怪,吓到你了吧!”温润如风,亲切宜人,竟真的如从前,但是温雅淡笑的唇角,细细地抽搐,频繁眨动的长睫,显露了心中的伤痛。
 
  裴菀书见他竟然真的好起来,面色红润,除了清瘦的令人心痛,其他果然与从前一般无二,既然他能如此也是希望自己如此,不禁灿烂轻笑,“还真是呢,吓坏我了,如今真的好了吗?”

  柳清君颔首,将捂在小火炉上的暖胃粥端了下来,慢慢地盛进白瓷碗中,浅浅玉色的莲子浮浮沉沉,那一抹苦涩也流转在空气中,淡淡的,清雅沁脾。
 
  “我已经全好了,你以后不要再担心,没什么好怕的。连累了瑞王殿下,我,也过意不去。人横竖都是要去的,早几年,晚几年,也许是解脱呢!”
 
  裴菀书心头猛地被什么重重地碾住,钝钝地,喉咙哽住,却笑了笑,伸手端过了粥,慢慢地喝了一口,抬头又对他笑,“可是,除非七老八十了,我不舍的死,更不舍得大家死。”她没提他的病,那样奇怪的病,说起来他只怕也会伤心,自己何必再去为难他?况且自己已经做出了抉择不是,惟愿他能好起来,健康快乐地生活,于她这样就够了。
 
  柳府后面有一片梅林,枝桠遒劲,疏密有致,远看如霞灼灼,如云涛涛,如雪绵绵。站在写意亭内,看风过林梢,雪雾迷蒙。

  因为柳清君身体刚好,裴菀书不好立刻告辞,所以留下叨扰了两日,这两日两人朝夕相处,相顾淡笑,却少言语。

  再多的话,也没有了说出的必要。
 
  “菀书,等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柳清君将方才与裴菀书漫步林间信手折来的梅枝修剪之后,慢慢地插入白玉菊花瓶内。

  “去南疆吗?你的身体也该请人好好看看。虽然你自己医术不俗,可是不死人毕竟也是当世神医。”裴菀书坐在软垫上,帮他挑选合意的梅枝。

  柳清君笑了笑,没说话,依然静静地插梅花。
 
  风凛凛地冲进来,带着寒雪清冽之气夹杂梅花幽香,“这座园子,等我走后就留给你吧,怎么处置你随意。”他淡淡地说着。
 
  裴菀书闻言也不拒绝,她不想再拒绝他,从前拒绝地太多,看多了他眼中若隐若现的失望,如今他给或者要任何东西,她都不会拒绝。
 
  “好呀,这么好的园子,那我可赚了,真成了土财主了!”
 
  柳清君柔柔地看着她,却不去压抑心底地痛意,任由那被暖流包裹的阴冷寒凉一丝丝地侵袭着心头,那种正直纯真的堡垒被邪恶摧枯拉朽攻占的痛楚和快感,从来都是带着让人沉沦的诱惑。

  这日风细细密密的,裴菀书终于鼓起了勇气,但是柳清君却和长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半天没见到他的影子,只好在房间里静静地看书。
 
  透过微开一线的窗子,看到院子里的柳清君背对着他,身形纤长,因为生病头发没有细心打理,只用一条乌金发簪随意挽在头上,寒风吹拂他的发梢衣衫,竟仿若要化去一般。

  猛然间他回头看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融融的金色,裴菀书心头一震,呆了一瞬。柳清君看到窗缝里的裴菀书呆呆地凝望自己,心头刺痛却转过头,对长天道,“你继续!”

  长天轻轻摇头,低声道,“据说那个卓里木王子是让人去教训瑞王,他知道瑞王武功厉害,肯定自己的人不会伤到他。但是我们的人查到卓里木王子派去的人里混进了两个喀尔塔塔部的人,那两人早年学艺中土,擅长用剑,一直服侍喀尔塔塔汗,暗中从事暗杀任务。估计他们怕大周出兵,瑞王会再次挂帅,所以想找机会除掉他!”

  柳清君抬了抬手,又放下,声音依然平淡,“查到是谁救了沈醉么?”

  长天摇头,“听说是名女子。”
 
  “女子?不知道姓名?”柳清君微微蹙眉。
 
  “连沈醉都不知道是谁。”
 
  柳清君微微叹了口气,“看来,真的要起大风了!宫里情况如何!”
  
  长天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二皇子秘密联络一些人,想试探废太子的事情。但是皇上没吱声,奏章都给扣下,说等来年开春再说。”
 
  柳清君颔首,忍不住再回头,窗户已经关上,随口道,“沈醉没大碍吧!”

  长天“嗯”了一声,“没生命之虞,如今在艳重楼静养。他下令瞒着皇上,似是不想起争端!”说完又想起一事,“公子,皇上近来有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有什么记录。”

  柳清君凝眸略略思忖,淡淡道,“你们只管打探消息,别的什么都不要做,还是那件事情尽快。”

  长天知道他说的是废储君的事情,忙应了。
 
  柳清君又和长天聊了一会,长天怕他身体吃不消便告退,让他休息。走到廊下静立了半晌,柳清君心绪难平,沈醉因为救自己,如今受了重伤,他该怎么对她解释?

  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举步入内,挑起厚锦帘,走进内室,抬眼见她正看过来,笑了笑。结果两人异口同声,

  “菀书,”

  “柳兄!”
  
  裴菀书笑起来,将书放下,“柳兄,还是你先说吧!”
 
  柳清君缓步行至炕前,在官帽椅上坐下,“这个你也要客气!”
 
  裴菀书捏着书卷,笑了笑,有点迟疑,最后还是抬眼看着他,坚定道,“柳兄,既然你没有大碍--”

  不用说后面的,柳清君便知道她的意思,见她竟然有点犹豫不忍,他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她要走,自己也不必告诉她了。
 
  见他略略垂了眼,裴菀书有点自责,随即却又坦然地直视他,目光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笑容温暖。

  “我让人备车,长天送你回裴府!”他轻笑着,为了不让笑容凝固在唇角,努力地克制自己,又垂眸看了眼她手边那卷《北地轶事》,笑道,“没看完,带回去看吧!”
 
  裴菀书点点头,将书卷拿在手里,这本书里有他的批注,读起来很容易。“柳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其余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心里盼着他完全好起来,又想说要是病发记得让长天通知她。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来看他痛苦?还是沈醉出手?对于沈醉她亏欠已经够多,想起他走时那样冷淡的样子说着什么契约结束的话,她的心纠纠缠缠的绞痛。
 
  马车停在裴府门口,长天将送给两位夫人的礼物放下便返回去。
 
  没想到裴怀瑾竟然在家,还有水菊西荷两个丫头也在,大娘见她来着实欢喜了一番,但是翠依身体不是很好,不能太闹腾,所以大家只能安安静静地说话。
 
  “小欢,前几天宋夫人来过。”大娘一边剥着蜜橘,又让东梅拿自己后院的柿子晒出来的柿饼给裴菀书吃。

  “是为了古家的事情吧!”裴菀书慢慢地嚼着柿饼,转首看坐在暖炕上的翠依,发现母亲的眼神有点忧郁,见自己看她,竟然飞快地躲开,心下不禁狐疑。
 
  大娘点头,叹气道,“现在想想这宋侄女也怪可怜的。”
 
  裴菀书诧异道,“大娘,宋小姐和古二公子郎才女貌,怎的可怜起来了?”

  大娘唏嘘道,“谁说不是,”将蜜橘一瓣瓣地掰开,放在青瓷碟里,端给裴菀书和翠依吃,“古二公子因为犯了点事情,怕连累宋家,私下里说要退婚。听说宋大人帮他家跟皇上求过情,皇上没理睬,提醒他各司其职。”
 
  裴菀书微微凝眉,从那日和沈醉说过古方雨的事情,他不允许之后她就没再想过,看起来古方雨的事和自己二舅舅差不多,但是却又有不同,只是沈醉不喜欢,她也不想去管。

  “大娘,我觉得也不用担心,看起来皇上不过是在气头上,再说就算是处罚也没生命之虞,说不定也就是贬职,古公子年轻有为,过两年肯定又是破格擢升!”
 
  大娘扔了两瓣橘子进嘴里,嚼了嚼,将籽吐出来,“我说也是,不至于还要退婚这么严重,况且宋家也没嫌弃他们,更不怕被连累,宋家侄女也是真看上他了!”

  裴菀书笑了笑,回头看到翠依倚在锦被上打盹,柔美的面容上是一种游离的神情,心头不禁一颤,觉得母亲有点不对劲。
 
  想问问,大娘却说不耽误翠依休息,拉着她去找裴怀瑾说话。

  裴怀瑾一见裴菀书得空,便让她陪自己散步,将大娘一个人撇下不许她跟,气得大娘跺了跺脚,骂了声老匹夫便顾自回房。
 
  裴家小小的院子都笼罩在白茫茫中,除了院子当间的石子甬道其他处的积雪全都完好地铺在地上,麻雀在上面踩来踩去,像调皮的孩子一样。
 
  裴怀瑾看着那几只小麻雀一边戒备地拿圆眼睛溜着人一边试探地跳得更近,像极了小时候的裴菀书,调皮捣蛋的模样却一副天真可爱的憨态。
 
  而如今女儿已经长大,有了夫婿朋友,也要面对未知的风风雨雨,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让她幸福快乐平安。

  裴菀书站在月洞门口看着负手迎风而立的父亲,他像棵挺拔的青松,从自己有记忆起他就那样淡然温润的,一直微笑着面对所有人。
 
  风吹拂他的鬓发,几丝拢不住的碎发飘拂而下,露出一丝银光。裴菀书心头一紧忙笑着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爹,我好想你们。”
 
  “傻丫头,这么近还说这样的话,可不能让王爷知道,否则还以为你埋怨呢!”裴怀瑾呵呵笑笑,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小欢,王爷对你好吗?”
 
  咬了咬唇,微微笑起来,想起沈醉那副时而赖皮时而深情的模样,点了点头,“好。”

  “如果知道跟他在一起很危险,你还会留在他的身边吗?”抬手扳住裴菀书肩膀让她正视自己的目光,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问道,“小欢,说实话,如果和他在一起很危险,你想不想离开他!”

  裴菀书定定地看着父亲,这么多年来他不曾这样正经严肃而又急切地和自己说话,如果在初始,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开心地回答她要离开,可是到了现在,虽然她总是动辄将离开挂在嘴边,自己却知道早已经不可能,他生她愿意陪他,他死,她也会陪他。
 
  “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呀!”裴菀书不由得焦虑起来。
 
  笑了笑,裴怀瑾摇摇头,“爹能知道什么事情?爹不过是想知道他对你好不好,能不能给你幸福。”

  裴菀书“咯咯”地笑起来,“爹爹,那您也该去问他我有危险的时候他是不是要留在我身边呀!”

  裴怀瑾看着她调皮的样子,无奈地笑起来,举步走下石阶,漫步石子甬道上,裴菀书提裙跟上。

  “东宫如今在翰林院倒是清静,不过苦了太子妃听说又被关进冷宫!”裴怀瑾看着一侧干枯紫藤架上那层厚厚的积雪。
 
  裴菀书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起正事,虽然她想找父亲打听事情可是从不敢直接来问,每次都是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当下笑了笑,“爹爹,也许皇上想给他们点惩罚,让他们张长记性罢了,小时候您不是总罚我不许吃饭吗?结果还不是将好吃的偷偷留下来让大娘给我送来!没有哪个父亲是狠心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吧!”
 
  裴怀瑾转首凝望她,缓缓淡笑,“不愧是我的女儿!”见裴菀书脸颊浮起一层红晕,又道,“你说的不错,没有父亲会想要害自己的儿子。不管他多么高高在上,心机如海。皇上暗中派了高手保护东宫,而且太子妃在冷宫实际是为了保护她。据说是有了身孕!”
 
  “啊?”裴菀书暗暗惊呼,这应该是非常机密的事情,但是父亲竟然告诉自己。裴怀瑾见她微微蹙眉,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傻丫头,别猜了,皇上的心思我们谁都猜不透。你们都以为我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是因为我会猜他的心思?”
 
  裴菀书诧异道。“爹爹,不是吗?”
 
  裴怀瑾哈哈大笑,“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裴怀瑾抬手捏了捏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笑道,“因为爹从来不猜!不违逆他!”

  一到裴府她便早派西荷回去给沈醉送信的,希望他能来一趟,结果跟裴怀瑾散步之后回到翠依的房间西荷便独自回来了。
 
  “小姐,爷说让您随意住,不用急着回家!”西荷说话间有点犹豫,不知道那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小姐。

  裴菀书感觉到她眼神晃了一下,看向西荷道,“还有什么事情吗?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西荷蹙眉微微摇头,“小姐,那天爷带您离开之后爷就没回王府,一直留在艳重楼的。”

  裴菀书低头咬了咬唇,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吗?本来还说要跟自己回娘家的。心里闷闷的,便道,“他既然不来就算了,我们且多住几天,免得回去烦!”
 
  西荷虽然知道她赌气,还是决定告诉她,“小姐,王爷,受伤了!”

  “啊?”裴菀书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他那样的铜墙铁壁厚的皮还能受伤?

  “翡翠说的,是被一个北方八部王子的手下打伤的,王爷--”
 
  “被打伤?”裴菀书立刻惊叫起来,他真的受伤了?心一下子揪起来,立刻道,“回府!”突然又想起他在艳重楼回府也见不到他,又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为什么父亲不知道?难道他受伤了还瞒着朝廷?那么他有没有被怎么样?

  “去艳重楼!”裴菀书想也不想,立刻便去找父亲告辞。
 
  西荷看着她突然失控的样子,叹了口气,她们小姐和王爷越来越像了,无奈之下便去备车。

  裴菀书急冲冲地进了父亲书房,裴怀瑾正在看书,见她一脸急色冲了进来,诧异道,“小欢,怎的了!”在他的记忆里,女儿从没如此慌张过。
 
  “爹,你知道沈醉被人打伤的事情吗?”裴菀书不相信爹爹不知道,王爷受伤这么大的事情,能瞒住自己的丫头,大娘和母亲,怎么可能瞒得住父亲?
 
  裴怀瑾放下书卷,笑眯眯地看着她,淡声道,“丫头,他又死不了,你急什么!”

  “这么说爹知道咯!”裴菀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裴怀瑾笑呵呵道,“因为没大碍,我便没告诉你,免得你大娘她大惊小怪的!”

  “爹,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想起他方才说的那番话,裴菀书越想觉得不对劲。

  “我隐瞒你什么?王爷和使团自己结了怨愤,他被卓里木王子调戏,然后去打了王子,杀了几个随从,结果出门赏梅的时候被王子的人报复,这谁都没话说,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皇上让黄侍卫去问,他自己都说没事,估计没什么大碍。皇上便命人封锁消息,不许胡说八道。也不想得罪北方八部,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怕你回去他也不会告诉你,你还担心什么呢!”裴怀瑾说的轻描淡写,裴菀书却觉得气炸了,沈醉是什么人,人家动他一指头他都要人赔命的,如今竟然有人敢那样对他。

  他却忍下来,这中间的屈辱和利害怎么是一句话就说得透的,不过既然父亲不说,她也知道肯定是皇帝授意,不想闹大免得在这个时刻和北方八部的人闹僵。

  “爹,是不是皇上根本不想出兵帮助西凉?”裴菀书忽然从这里面意识到一点什么,因为不想出兵,不想和北方八部闹僵,所以就算是皇子受伤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忍下来。

  裴怀瑾浓眉锁起,严肃道,“小欢,不要去妄自揣测圣意。不管瑞王殿下多么高傲,他也需要从大局出发。”

  裴菀书咬了咬唇,怏怏不乐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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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8, 2010 2:42 am

生死一线

  裴菀书也没久留,以府里有事为由,告辞了大娘和母亲带着西荷水菊回王府,却让解忧赶车去艳重楼。

  白日的艳重楼显得很安静,马车径直在华美画楼后的小院门口停下,让西荷去敲门,又让水菊和解忧留在车上。

  片刻门房婆子开了门,让小丫头领她们进去。
 
  小院不是很大,三进三出,有两座小小的跨院,但是却干净整洁,红梅盛开,冬青篱笆,铺就精美图案的卵石甬道一直延伸至后院。
 
  小丫头提前去禀报,裴菀书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担心缓步前行,到了廊下却被人拦住。抬眼看是胭脂,便知道沈醉肯定在。
 
  “夫人,爷让您回王府呢!”胭脂声音柔柔的,娇嫩的肌肤竟然微微粗糙起来,想是在冷风里吹久了。

  “我想见见他!”裴菀书说着便往里走。

  胭脂身形一晃,拦住她,“夫人,爷说让您回去呢!”声音依然轻柔,没有一丝强硬,似是在请求。

  裴菀书蹙着眉头,看向胭脂,小声道,“胭脂,我就是想看看他!他的伤,没事吧!”

  胭脂见她一脸关切,忙拉她的手,示意她跟自己到一边说,结果走了半步听见里面传来沈醉清清冷冷的声音,“胭脂,你去做什么,让夫人回府去。”

  裴菀书闻言脚步一顿,想起他对自己的任性妄为,心里便来气,更不肯退让,朝西荷使了个眼色让她拦住胭脂,自己便立刻回身往后跑。

  “夫人!”胭脂没想到裴菀书会使诈,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但是又不想和西荷动手,只好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西荷,这下惨啦,有什么误会,你替我们爷解释。”胭脂柔柔地靠在画栏上,软软地看着西荷。

  西荷心头暗觉不妙,但是小姐已经跑进去,自己也不好再进去,只能抱着胳膊站在胭脂旁边,依着廊柱。

  裴菀书进了房间,却在屏风外侧站定,声音放缓放轻,带着一点歉意一点点讨好,“沈醉!”

  半晌没听到声音,便想进去,突然听到沈醉冷冷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走了吗?”

  裴菀书怔了一下,顿住脚步,想起他说放自己自由,心抽的刺痛了一下,从前想着早早地离开能够,如今他放自己自由了却又这么难过。

  一旦真正割舍不下,就是最初担心的境况。再说就算他放自己自由,可是那表面的瑞王妃的名头还是在的,难道她就能自由地回到裴府去?

  “你没事吧!”她挂念他的伤势很想进去,可是害怕看到他冷傲的模样,虽然西荷说没事,心里却还是万分担忧。

  “我能有什么事,我又没要死,你自然也不用担心我!”沈醉的声音越冷便越透出一种清冷孤傲,坚冰碎玉般冷冽。

  想他受了委屈,自己确实不对,裴菀书不得不按耐了性子,陪着小心,笑了笑,“那让我看一眼!”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给你看?”他哼了一声,然后唇被什么堵住,哝哝不清。

  她蹙了蹙眉,突然听到一股***的呻吟声,猛地愣住,她忘记这里是还住着孔纤月,可是,他不是说和孔纤月没有瓜葛么!

  心头蓦地涌上一股怒火,她提着裙子冲了进去,抬眼的瞬间,呆化。

  只见他靠在一个立式雕花熏笼上,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衣襟大敞露出缠绕的白纱,头颈微微后仰,墨发缠缠叠叠落在胸前,黑白分明,流光如缎。

  他身后坐着一个容貌妖艳却不认识,穿着暴露的女子紧紧地贴在他的一侧,柔若无骨的纤手暧昧地搭在他右侧肩头,若有似无地揉捏着。

  他的唇角流淌着来不及吞下的酒液,发出淡淡的清冽酒香。

  满室浓郁的芳香,奢华的摆设,美人妩媚,男子俊美轻佻,勾勒出一幅***放浪的画面。

  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冲进来,沈醉身形未动,勾眼挑着她,一副不耐的样子。裴菀书本以为或许孔纤月在,她也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是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那女子似是感觉到裴菀书敌意,妖媚的眼睛阴阴地瞪着她,那只玉葱般的手便滑到沈醉的胸口轻轻地揉捏着,红艳的唇贴上他的耳际,轻轻地磨蹭着。

  沈醉脸色阴沉,抬手要去抓那只手,但是看到裴菀书呆愣的样子,见她双眸黑亮地似是要烧起来,勾了勾唇角,冷冷地斜睨着她。

  裴菀书顿然间只觉得胸口被什么擂中,闷痛钝重,一阵传遍全身的麻木之后便是淡淡细细的锐痛,不知道从哪里蓦地激起,然后如投石入湖,涟漪圈圈荡漾,一圈圈却如利刃,一下下地剜割着柔软的心头。

  咬了咬唇,她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沈醉,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但是他却冷冷地勾着她,一副如你所见不予解释的模样。
 
  “沈醉!”她咬了咬牙,忍住想转身逃走的冲动,愤愤地瞪着他。

  “叫魂吗?”他哼了一声,自上而下地斜睨着她,蓦地手臂一勾将身侧的女子拖在膝上,压倒腹部的伤口,微微蹙起眉头。

  女子发出细碎的吟哦,一双偏小却极媚的眼睛略显空蒙地睁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醉颜色略淡的薄唇,双手如蛇,缠上他的颈项,红唇浓艳如丹,飞快地印上那对微微上扬轻抿如钩的薄唇。

  沈醉眉头蹙得更紧不漏痕迹地一躲,身上的伤让他吃痛,女子的唇便印在他的唇角,勾了勾唇,微微仰头挑眼看向裴菀书。

  “你还有魂可叫吗?”裴菀书扬了扬下巴,冷冷地瞪着他。

  作死,不是说受了重伤吗?看起来一点都不要紧,竟然还能在这里寻欢作乐,还能饮酒!心头一阵烦闷,室内浓郁的香气让她想吐,几乎想转身拔脚就跑,心中这样的想法一起,便觉得周身的温度瞬间冷下来,沈醉那双细长斜飞的黑眸如暖玉山庄的寒潭一般冷冽深幽,死死地盯着她。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跟我回去吧!”她压住心头火,这里不是王府,那不是韦姜,她不用跟他客气,在这里她不是瑞王妃,她是他曾经喃喃低语情话的人,是他愿意生死相许,逍遥江湖的人,她不想因为任性或者误会错过了,他救了柳清君,她感激也内疚,害他受伤她更多的是心疼。她想他知道。

  “爷,王妃来找您了!”那女子声音沙哑,却是一种酥魂媚骨的味道,让裴菀书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沈醉轻轻地哼了一声,抬手摸上女子的胸口,微微用力,女子呻吟出声,让人不由得面红心跳。

  裴菀书死死地与他对视,咬了咬唇,警告地看着他,“你走不走?”

  沈醉乜斜着她,手缓缓用力,女子用力地仰着脖子,微启朱唇,媚眼如丝地勾着裴菀书。

  想他受了委屈,自己错了,他便是报复一二也给他出气,但是看他似乎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裴菀书开始压不住自己的怒火,冷冷道,“王爷,您尽兴,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沈醉瞪着她决然的背影,心头恨意陡升,脱口道,“你去哪里?”

  裴菀书站定,没有转身,缓缓道,“去哪里?回娘家,去江南,哪里都好,就是不再见你!”

  她对于自己从来都是这般残忍,他怒火瞬间升腾,猛然间不管不顾道,“好呀,反正他现在死不了,你自然可以与他双宿双栖!”

  裴菀书闻言那股阴火便腾地直窜脑际,顶着头顶一鼓鼓地疼,猛然回头怒视着他,愤怒道,“我和谁双宿双栖就不管你的事情,你做你的花花王爷,我做我的逍遥百姓,你寻你的欢,我种我的田,你问你的柳,我赏我的花!”

  说完却又不走,一双黑眸晶亮的将头上那挂散发柔和光芒的珍珠白玉帘子的光泽都逼了个无影。

  那女子似是被裴菀书狠绝的口气惊了一下,微微抬头注视着她,目光中有着探究和疑惑。

  沈醉一双斜飞的眸子全部隐匿在浓黑的羽睫后,眼神凌寒如刀,阴沉地钉着她,似是要将她射穿一般。

  咬了咬牙,冷沉着脸,切齿道,“你试试看!”

  “咦,你方才不是还赶着我走么?不是不想跟我走么?你不走,凭什么不许我走?你在这里寻欢作乐,难道我也能寻花问柳不成?”裴菀书勾着嘴角冷冷地睨着他,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突然黑眸微挑,细淡的眉毛飞了起来,看着那女子笑道,“这位美人,你们这里有没有清--”

  “裴菀书!”

  沈醉气得身体猛的一撑,左肩和右腹的伤口一阵剧痛,疼得他皱了皱眉,却依然冷寒地瞪着她,“你给我过来!”

  那女子满眼疑惑,审视地看着他们,似是被沈醉暴怒的气场吓到,瑟缩着往后爬了爬。

  裴菀书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叫魂呢?”说着微微勾起唇角,欢快道,“我自去找,不用你们操心!”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醉猛地起身想去抓她,身上的伤口破裂,血渗出白纱,猩红点点,身形晃了晃,又猛地单膝点地,跪在地上。

  裴菀书走了两步,想起他往日的柔情心头软下来,顿住脚步,叹了口气,声音放松缓下来带着一点鼻音,“沈醉,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像你这样。我这就回王府去,你不是已经还我自由了吗?说到就要做到,我这就生病了,等我死了,就离开这里,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没听见他说话,笑了笑,自我解嘲道,“我太傻,被你许的诺骗到,以为你真的想和我一起过逍遥快乐的日子,没想到你只是说说嘴巴哄我而已。我也不恨你,也可以告诉你我和柳清君真的没什么,”听到身后他愤怒的闷哼声,裴菀书又叹了口气,也不回头继续道,“你救了他,我很感激想来给你道歉,既然你不想那么我们就此算了,从此大家两不相欠,天南地北,永不相见!”说着抬脚就要走。

  突然胳膊一阵剧痛,腰被什么用力地握住,脖颈被勾得后转,一阵晕眩唇被他狠狠地咬住。

  愤怒让他没有一丝怜惜,用力地将她压向自己的身体,伤处的刺痛让他狠狠地拧起眉头,唇齿间腥气四溢。

  瞬间地变化让她有点愣怔,任由他纠缠自己的唇舌,呼吸难继之间余光瞥到那妖艳女子眸子阴森,忙用力地推沈醉,见她突然抬手寒光点点,泛着绿芒飞夺而来。

  “唔……”她用力地挣扎,想用自己背挡住飞袭来的寒芒,沈醉似是没料到会如此,撤离她的唇,喊了一声胭脂,然后身形疾转,虽然躲过大部分暗器,背上却还是有三点刺痛,如被蚊虫叮咬一般。

  裴菀书张臂抱住他,被他撞得猛地向后倒去,倒地后却又没有感到疼痛,却是沈醉双臂撑地,减缓了扑倒之力。

  “沈醉?”裴菀书轻轻地动了动,被他结结实实地压住,她几乎动不了。转眸间看到室内寒光烁烁,红衣绿影,如狂风乱舞。却是胭脂与那个女子打成一团,忙又看向沈醉,见他面色苍白,感觉湿热粘腻的液体沾满了手心头疼痛难忍,那痛意铺天盖地地蔓延,大喊道,“西荷,西荷!”

  眨眼间,西荷飞步而入,她本来守在外面,如果有人逃走可以帮助胭脂挡住,一进来看到沈醉浑身是血压在裴菀书身上,后背渗出点点血迹,便知被暗器打中。忙奔上前,运指如风,点上几处穴道止血,将他扶起来靠在一边的熏笼上。

  裴菀书见胭脂似乎不是那女子的对手便让西荷立刻去帮忙。自己爬到沈醉身边,去解他的白纱,沈醉微眯凤眸,清湛如纯净泉水,斜睨着她,嘴角扯了扯,低声道,“你,不想离开我的,对吧!”

  没想到他受着这样重的伤还在说这样的话,让她哭笑不得,又恨又爱,咬着唇,晶莹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恨声道,“你傻子吗?为什么不早说!”那女子估计是来监视他的,可是他不能让胭脂告诉自己吗?

  “胭脂没告诉你吗?”沈醉乜斜着她,还以为她竟然如此任性,不管危险就冲进来指责他。

  “啊?”裴菀书张口结舌,胭脂似乎要跟自己说的,可是太着急了竟然没听。心头又是一阵愧疚,忙问他有没有药箱。沈醉却抬手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只是那俊容纸一样苍白,长睫无力地忽闪着,水溶溶地眸子微微颤动,看的裴菀书只觉得心又痛又跳,说不上的滋味。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打斗的三人,看起来那女子跑不掉了。

  “小欢!”他费力地抬手握住她的下巴,笑微微地看她。

  见他就算受伤也如此霸道,裴菀书叹了口气却没违逆他,任由他握着下巴,抬手扶住他,虽然身上不流血,可是看起来似乎越发虚弱。

  “你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对吗?”他固执地问。

  裴菀书心疼地看着他,嘴唇颤了颤,坚定道,“不会,永远都不会,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除非我死。”

  他笑了笑,唇便印了过来,低声道,“小欢,我爱你!”

  她猛地一颤,一阵酥麻袭遍全身,最后在心房内“蓬”的一声,迸裂开来,让她手脚酥软,被他压住,直直地倒在地毯上,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唇,双眸轻轻地阖上,长睫轻颤带笑。

  她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头晕了才猛然醒过来,发现他昏过去了。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剩下他们两个,他受了伤,她们怎么能不管呢!

  裴菀书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下爬出来,看到他身上的血和伤口心疼地顾不上哭,忙去旁边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通,却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突然一声细软如酥的声音传来,两个女子出现在纱罩处。

  裴菀书见是孔纤月和她那个叫丫丫的丫头,忙问道,“孔小姐,你这里有金创药吗?”

  孔纤月一看沈醉一身是伤地趴在地上,忙让丫头去找金创药,自己又走去后面打水。

  裴菀书忙回到沈醉身边,提起袖子轻轻地擦拭他脸颊上的血迹,他虽然昏迷却似乎有感觉一样,脸颊直往她手心里靠。

  突然她感觉一阵阴冷,忙回头去看,却见窗口处一个大洞,方才那女子一身是血地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把软剑,脸色阴冷地看着她。

  裴菀书下意识地挡在沈醉前面,死死地盯着她。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阴森森道,“没想到沈醉最在乎的人是你,他竟然敢对殿下说谎,哼!”她一步步踏前,脚下血流一片,蜿蜒成溪,却一步步越来越近,那剑尖上闪着夺目红光,妖异如霞。

  那血是胭脂还是西荷的?裴菀书禁不住心颤,暗暗祈祷她们没事才好,看着她越走越近,想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是要死却又不甘,头上的发簪柳清君没有还她,况且就算有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眼睛飞快地扫着那女子,掠过她脚下的血泊,看着那血蔓延在华美精致的地毯内。

  女子得意地笑起来,手臂微抬,软剑寒芒血光,如水面波光飞夺而来,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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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8, 2010 4:35 am

东海之泪

  裴菀书心头一震,飞快地伏地,双手扯住地毯拼尽全力用力一扯,感觉指尖钻心地疼,尖叫了一声,寒光在眼前划过,人影一闪,那女子飞腾一下,仰面躺在地上,血从嘴角奔涌而出,抽搐了几下,满眼不甘地朝裴菀书看来。

  “我杀人了!”她呆了一下,忘记了手指的疼痛,身形缓了缓,双脚一软落在地上。

  端着铜盆出来的孔纤月本来见女子一剑刺向裴菀书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却见她猛地拉起地毯,随后那女子飞了出去,然后躺在地上摔死。

  裴菀书没事,那女子死了,孔纤月腿脚一软,“咣当”一声铜盆坠地,也坐在地上。随即却看到对面飞奔而进的西荷,还有胸口满是鲜血的胭脂。

  裴菀书看着她们,抬了抬手,无力地笑起来,眉眼却一挑略带得意道,“看,我杀了她!”

  西荷见她没事,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没告诉她是自己两枚飞镖钉在女子后心上。她一笑,孔纤月本来泪流不止接着也笑起来,似是传染般,胭脂笑得咳嗽不止,蹙眉按着胸口。

  西荷忙过来扶裴菀书去沈醉身旁坐下,这时候丫丫拿了药跑过来,看到地上的女子,“啊”了一声,惊讶道,“谁这么好的功夫?竟然能杀了胡媚。”

  孔纤月瞪了她一眼,“这么多受伤的,还不快敷药!”

  丫丫笑起来,“没事没事,咱的药好,薛公子从南疆带回来的玉蟾粉,撒上伤口就收了!”说着立刻扯了胭脂让她躺在地上,疼得胭脂蹙着眉头却也不敢反抗,任由她上药。给胭脂敷了药,丫丫又飞快地窜到沈醉身边,伸手就扯他的衣服。

  裴菀书忙道,“还是我来吧!”

  丫丫瞪了她一眼,“夫人,奴婢来就好了,放心,我不会碰到王爷的!”说着一点不温柔地将沈醉身上的白纱撕下来,看的裴菀书心头一揪一揪地难受。

  她飞快地在沈醉腰部和左肩上了药,又看他的后背,“啊”的一声,“他中毒了!”

  西荷一听忙来看,叫了声不好,“那女子剑上无毒,暗器却有毒!”

  裴菀书一听急的看向西荷,忙也去看,却见丫丫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在沈醉后背伤口处连挑了几挑,剜出三根细金针。

  西荷忙用帕子接了,嗅了嗅,神色一变,“是唐家的淬骨散。”

  胭脂一听惊得一下子冲了过来,跪在地上,定定地看着那三枚金针,不敢置信道,“淬骨散?怎么可能?这种毒早就失传!”

  丫丫皱起眉头,不解道,“淬骨散是什么?”

  “淬骨散是唐门毒药,三十年前横行江湖,可是自从唐珏死后,此毒已经失传,连带解药也早就消失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西荷眉头紧锁起来,看了看沈醉背上的伤口,又道,“淬骨散之毒,中毒之时不显,待七天或者半月后有人甚至更久才能看出,到那时候骨头寸寸酥裂,让人生不如死。”

  裴菀书猛地握住了拳头,一阵钻心的疼从指尖传来,不由得轻呼了一声,丫丫立刻拉起她的手,皱眉道,“呀,怎么弄成这样!”立刻帮她洒了药,又道,“夫人,记得不要沾水!”

  裴菀书却没心思管,瞪着西荷急切道,“没解药?那,怎么办?”

  西荷叹了口气,“除了唐珏自己的解药,其他还有一样能解世间百毒。但是那东西三百年才出一次,世间之人见之甚少,只怕也是没的。”

  “到底是什么!”裴菀书急了。

  “东海之泪!”西荷缓缓道。

  “那,那是什么东西!”裴菀书不解。

  胭脂双眸含泪,颤声道,“生活于东海的一种鲛人,因为被诅咒浑身是毒任何人靠近不得。后来终于有了一个情人,却也中了他身上的毒,面对垂死的情人他流下了眼泪,那泪是世间少有良药,能解诸毒。泪化在海里根本无人能见。只有那么一点点机会,鲛人之泪落在蚌中,由蚌油包覆,不知岁月地吞吐,渐渐成为一颗透明的如泪如珠的东西,叫做东海之泪。”她绝望道,“这东西也只是听过,可有谁见过呢!”

  裴菀书眨了眨眼,似乎哪里听过,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长天说的,但是--他手里还有吗?会不会已经用光了?

  怎么办,怎么办?西荷见她神情变幻,似喜似忧,奇怪道,“小姐,怎么啦?”

  “西荷,你去问问,问问长天他们,有没有这东西!”裴菀书一颗心突然飞悬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竟然接二连三地如此受煎熬。

  西荷应了要去,突然沈醉动了动,抓住裴菀书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笑了笑,虚弱道,“不要去!”

  裴菀书诧异地看着他,急道,“这世上若是有人有,也只有他有!”

  沈醉却固执地看着她,“我不要!”

  “难道你想死吗?”裴菀书火了起来,愤怒地瞪着他。

  沈醉眼梢挑了挑勾着她,“死也不要!”

  “你!”裴菀书忍不住蹙起细眉,狠狠地瞪着他,一副要吃掉他的样子,看他一脸毫不在意的神情,空蒙的眸子里却透出无比的坚持,忽然明白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道,“好呀,不去就不去。”

  沈醉笑了笑,握着她的手,“你陪我!”

  裴菀书哼了一声,“我可不想看你死!”

  沈醉戏谑地看她,勾了勾眼梢,“谁说我会死,淬骨散算什么,我根本就不惧毒。”

  “爷,灵蛇血未必--”

  不等胭脂说完,沈醉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爷说话你敢不信!”

  胭脂苦笑,蹙眉不语。

  沈醉又道,“你和明光去见二哥,告诉他这胡媚是为杀我而来的,肯定被人收买,让他查查。”

  胭脂应了。

  “我和夫人在这里住几天,记得保密,将水菊和翡翠接来伺候。”

  胭脂又应了。

  沈醉吩咐完笑了笑,便拉着裴菀书的手,“这里有棵和你家一样的绿梅花要不要看?”

  裴菀书白了他一眼,转首看见孔纤月落寞的样子刚想说话,她却笑着告辞,让丫丫将药放下,两人施礼离开。

  裴菀书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吩咐西荷先回去,却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西荷明白,起身告辞。

  玉蟾粉是世间难得的珍贵伤药,才几日,沈醉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虽然帮柳清君治病内力消耗过度,但是慢慢修养加上灵丹妙药吃的多,最重要是内力底子好,每日打坐修行,又有裴菀书相陪,心情畅快恢复得并不慢,只不过要想恢复从前那般精纯却已是不可能。

  裴菀书也旁敲侧击地知道了那日他遇袭的事情,虽然不肯说,但是快嘴的丫丫还是很爽快地给她讲了。表面上是卓里木找人来打他,而实际却是有人派出刺客要杀他。他们利用了沈睿帮他出气,打了卓里木王子杀了他几个男宠的事情继续诬赖沈醉。

  沈醉重伤那日还去了驿馆,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地斥责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想借机生事的人,让八部中以喀尔塔塔部为首野心勃勃的四部无法借机挑事端。

  裴菀书问到底是谁救了他,丫丫当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艳地说,是个很好看的人。没说男人还是女人,因为她确实没想明白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说是个身材过于高挑的女子,也对,如果说容貌比女子更艳丽的男子也行。

  最后她想了想,说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让裴菀书哭笑不得,却也着实想不到是谁,因为沈醉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听丫丫的描述倒是心向往之,听起来那人倒是和自己
大哥很像,可是大哥还在路上,根本不可能悄悄到京城,而且大哥根本不会功夫,更不可能救人。

  这座小宅子,有几间沈醉和胭脂他们住的,孔纤月住在小跨院里。每日除了打发人来问候,送裴菀书一些精细的点心,她很少来打扰,裴菀书去道谢聊了几次,大家也还比较相投,只不过孔纤月并不是十分热情的人,加上冬日偶感风寒,所以裴菀书也不好总去打扰。

  这日冬阳和暖,裴菀书自己端了半铜盆温水,拿了细软的绵巾,放在脸盆架上,看着懒懒倚在软榻上看书的沈醉,“我帮你换药吧!顺便擦擦身体!”

  沈醉睨了她一眼,戏谑道,“今日好大方!”想前几日他千方百计地挑逗她想让她帮自己擦身子她死活不肯,那脸像被烫熟的虾子一样,今日如此主动说不准打什么主意。

  轻轻地哼了一声,绞了绵巾走到他身后,她不过是不喜欢别的女人碰他而已,从前的不管,往后的总不喜欢,所以还是自己来好了。

  沈醉见她如此,索性将衣衫一扯,露出整个精瘦的上身,裴菀书没想到他如此爽快,脸又红起来。

  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凑过去,轻轻地帮他擦身体。

  沈醉皱了皱眉,咬上薄唇,淡淡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帮我上药吧!”她那样轻柔细腻充满爱意地抚摸让他没有一丝抵抗力,如今内力受损根本无法抵抗她给带来自己的诱惑。

  裴菀书以为弄疼了他,遂放慢了动作,仔细地擦拭伤口周围,然后非常小心动作温柔地帮他换了药,看着他身上虽然正在愈合却依然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头内疚,特别是知道那女子是二皇子派来监视他的,而自己竟然因为冲动将他置于险地,让他伤上加伤。

  心里难过,手上便越发温柔。

  终于换好了药,又拿了新的白纱将他的身体慢慢地裹起来。贴在他的背上,一圈圈地慢慢地缠着白纱,小手在他的腹部浅浅地滑来滑去,引得他浑身燥热,特别是她温热的鼻息吐在他的背上,一阵阵地酥麻直达心底。

  心头如被羽毛骚扰一般热流涌动,心窝酥软地发疼,猛地抓住腹前两只正捏住白纱打结的小手将她用力一拖,身体便压在她柔软的身子上。

  裴菀书只觉得一阵晕眩,刚要说小心伤口,唇便被他用力地堵住,这几日他并没有少亲她,每日抱着她入睡,也常常夜半将她吻醒,可是没有此刻这般身体滚烫地几乎要燃烧起来,唇舌间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魔力,似要将她的灵魂吻出来一般。

  “沈,沈醉,”在他的唇滑开的刹那,她娇吟出声,情潮在四肢百骸里流窜,却记挂他的伤势不肯就范。

  他伏在她的身上,唇贴在她颈侧跳动之处,戏谑笑道,“你怕什么,如今我能做什么?”说着又用力在她颈上开出一朵石榴花才缓缓起身。

  裴菀书忙爬起来,理了理衣襟,扶着他坐起来斜倚着锦被,帮他盖好锦被,又拿了本书塞给他,然后坐在他旁边帮他缝护腰。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沈醉笑了笑,却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否则若是真的不管身体状况要了她,只怕她又要哭鼻子。

  “沈醉,你让人在宫里查过年酒伦吗?事情怎么样了?”裴菀书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懒懒地靠在锦被上,黑眸带笑却有点贪婪地看她,不禁脸上一热,却也没有躲开,而是冲着他挤了挤眼。

  沈醉看着她柔媚的表情,无奈地挠头,干脆别开眼不看她,语气有点犹豫,似是思量该说什么,“我怀疑他还知道什么。我让人查了他的底细,从这里看没什么问题。他是个孤儿,进宫三十来年。我已经让夜海暗暗跟着他,找机会我再好好问问他。”

  裴菀书看了他一眼,却感觉他似乎在逃避什么,或许他也在害怕什么吧。想想又觉得他受了太多的苦,心头不禁怜惜,抬手将针在鬓角擦了擦,细声道,“那我们杀了胡媚,桂王那里怎么交代?”

  沈醉勾了勾唇,“胭脂会让明光告诉他胡媚是别人派来暗杀我的奸细,毕竟二哥不可能会让她杀我,可是我确实被她的毒针打伤,这点二哥应该还是相信我的!”

  裴菀书不置可否地笑笑,“他都派人监视你了,难道你还天真地认为他会相信你?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如此对他!”

  “他是我二哥,也是能做皇帝的最佳人选,他做皇帝,至少还姓沈,如果是大哥,只怕到时候姓李姓王的就不一定了!”见裴菀书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笑了笑,道,“过些日子冬至大典,晚宴外国使团朝觐,各位夫人都可以跟着去凑热闹,你也去吧!”

  裴菀书自然想去,她想见见永康,都说她生病,可是沈睿也不告诉她到底如何,让她有点着急。

  嘴上却道,“我不想去,怪无聊的,又累,规矩多的吓死人!”

  沈醉往前靠了靠,在她身后伸手环住她,“他没事了吧!”

  裴菀书知道他问柳清君,却故作不知,“谁呀?”

  沈醉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裴菀书嘻嘻地笑起来,“你说柳兄呀,他好多了,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去治病吧!”

  沈醉一听开心起来,心里仿佛放下了一个重担般,嘴角勾了勾,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缓缓笑起来。

  裴菀书微微回头,他凑唇在她脸颊的“啵”了一下,她脸红了红,嗔了一眼,随即道,“这次我有错,跟你道歉,不过你也有错,我们扯平,大家互不相欠,以后你要是做错什么,我也不会轻饶你!”

  沈醉呵呵笑起来,爽快道,“好!不过可不可以记账,然后我们一笔笔地销!”

  裴菀书笑着点头,“这主意不错,以后我的错就记着一笔笔销,你便现犯现报!”

  沈醉“啊”地大叫一声,咬上她的颈侧,让她在怀里软成一团。

  两日嘟嘟囔囔地争论了半日,听到翡翠和水菊在外面拌嘴的声音,过了一会,两人同时大叫一声,翡翠接着哈哈大笑,“胆小鬼!”然后随即也是一声大叫。

  裴菀书狐疑地看看沈醉,沈醉哼了哼,轻声道,“都给我进来!”

  翡翠和水菊你推我我推你走进来。

  裴菀书见水菊脸色煞白,忙关切道,“怎的啦?大白天见鬼啦?”

  水菊几乎要哭出来,翡翠哈哈笑道,“水菊是被两颗人头吓到了!”

  “人头?什么人头?”裴菀书不解。

  翡翠看向沈醉道,“是刺伤爷的那两个人,被人剁了头,挂在我们后院子的梧桐树上。明光看见便拿了过来。”

  “谁送的信?”裴菀书看向她手里,没提人头,倒是拿了封信,估计是送人头来的人留下的信吧。

  “没说,”翡翠走进将信递给裴菀书,“只说这两人该死,人头送到。”

  裴菀书捏着那封信,素白的纸,质地细密柔滑,颔首道,“是柳清君让人送来的吧!”

  沈醉见她坦荡说出来,心头也没有半分芥蒂,看也不看,对翡翠道,“你悄悄去,谢谢人家!”

  翡翠应了,又立刻拉着刚要说话的水菊跑出去,水菊和她拉拉扯扯,非常不乐意,自从王爷受伤,她们小姐眼里就只剩下王爷了,别人谁都看不见了。

  小姐,被王爷霸占了,连伺候都不要自己伺候了。

  “你那丫头有点不乐意呀!”沈醉对裴菀书笑道。

  “她怕我突然丢下她突然不见了,从小就怕!”裴菀书笑起来,傻丫头,在给她找个好归宿之前,自己死也不会扔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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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8, 2010 9:31 pm

通房丫头

  柳府红梅吐芳,虽然没有特意的喜庆,但是廊子下挂的崭新的大红灯笼,还有窗棂上贴着鲜艳窗花也透出一丝丝地欢乐。

  柳清君披了那件绛红色的厚重大氅,沉重的皮毛压在他清瘦的肩头,似乎不受重量一般。站在写意亭中看着那日和她一起插的红梅,目光温柔如水,缓缓地笑起来,眉头蹙了蹙,微微吐出一口白气缭绕在脸庞,随即被风吹散。

  如今心脉中涌动着他的内力,让自己想她似乎都会有一种愧疚,沈醉,不愧是沈醉。他笑起来,有一丝无奈,却也有一丝佩服,没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师叔竟然会和沈醉有渊源,这门绝迹的功夫只有花追风才会,而花追风早在二十几年前已经死在皇宫中。

  自己早就绝望,却没想到沈醉竟然会。简直是巧合地太让人无奈。

  他从怀里掏出那只小小的红玉匣子,里面盛着炼化过的东海之泪,能解世间奇毒。当他听闻西荷奉命偷偷来问,那心头的滋味说不上是什么。

  她从不肯主动要自己的东西,就算是送也送的很勉强。而如今,她却为了沈醉毫不犹豫地来问这天下几百年只有一颗的东海之泪。

  而且沈醉根本不想要,就算死都不会接受自己的东西,他也能了解沈醉的心情,如果是自己,自己也宁愿不要,可是没人给自己选择。而且就连回报几分的机会自己也不会有。

  这颗东海之泪,他本来想送给她的,但是并不想送给沈醉。

  东海之泪,会让人延年益寿,内力增长,而他不想送的原因是它能够让人青春延缓,样貌有很长时间停留在服药时候的样子。

  叹了口气,自己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如果沈醉够爱她,就算她青春逝去,他也会爱她。就如自己,不是爱她的青春,自己也相信,她就算老去,那颗心也是鲜活灵动的,能让人一直爱下去。

  心头有点酸,却笑起来,回头唤了声长天。

  “公子!”

  “长天,你将东海之泪给菀书送去,告诉她直接吞咽就好。”这东西煮不烂,烧不坏,敲不碎,却独独怕人的唾沫,入口便会化成一滴泪。如果不想让他一个人独活那么久的寂寞时光,可以分享这颗东海之泪,可是他不想告诉她。

  就算是他的私心吧。再度叹息。

  长天拿了红玉匣子立刻离去,柳清君默默地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红梅妖娆,这一年一放,一放一残的花,对于他也只是花了,往昔那些快乐,慢慢地越来越少。

  从前以为随时会死,珍惜每一次与她相聚的时光,就算看着她笑,看着她蹙眉瞪眼,看着她疯癫,都觉得日子那样美好。

  而如今,自己不会轻易死了,可是也没有了那些快乐。

  想起来,倒还是那日死在她眼前的好。

  蹙了蹙眉,却不想压抑这种想法,任性地让思绪继续散乱,终究阖眸,抬手压住心头。

  突然后面传来细密的脚步声,听着是波澜,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比起解忧和长天差多了。

  “公子,刚才送来消息!”波澜一进来便说正事。

  柳清君慢慢地转回,温和地看着他,淡淡道,“波澜,慢慢来,别着急!”

  波澜抬手抹了抹额头,喘了口气,“公子,外面传来消息,楚王和裴锦书在路上遇到暴乱,失踪了。生死不明,人没找到。”

  柳清君眉头一挑,楚王是常胜将军,马上功夫极其厉害,就算不擅长游斗江湖杀手,可是也不至于不济,况且还有随从护卫,再说楚王风头正劲的那几天,每日都有大批杀手想要他的命,个个无功而返,今次怎么会遭毒手?

  所以他宁肯相信楚王是自己主动失踪,至于裴锦书,虽然是小欢的哥哥,在江南相州很有名有“花颜铁心”之名,也见过几次但是并不熟,自己对于过分艳丽的东西本能地排斥。他若与楚王同行,当不至于会死才是。

  “波澜,让人去秘密打探,如果遇见不计代价保护楚王和裴锦书的安全。”

  波澜应了立刻去办。

  柳清君慢慢地走下台阶,出了亭子,只希望沈醉能瞒住裴菀书才好,若是她知道哥哥失踪只怕会着急上火。

  灰沉沉的天像是要和大地融为一体,不一会雪落无声,纷纷扬扬,远远望去,红白相间,艳色逼人。

  红的梅,白的雪,艳色的灯笼,粉白的墙。

  晚饭后掌灯时分,裴菀书站在廊下看着盛开的红梅,因为冬至即将到来,府里是过年的氛围,张灯结彩,欢天喜地。

  从艳重楼那里搬回来之后,沈醉就赖在她的院子里不走,说要迷惑她,她也懒得跟他较真,任由他耍性子纠缠,他有时候就像个孩子,竟然将她当做撒娇对象一样,让她有点吃不消却又觉得窝心,满满的心疼。

  这几日他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虽然身体没好利索却也不能耽误正事。看起来一点不是那种吊儿郎当花花公子的模样,让她欣慰之余却也心痛,只能加倍地对他好。

  正说着西荷快步走来,然后递了个巴掌大的红玉匣子给她,没有信笺只有一句口信,“东海之泪,口服。”

  心下感激,却也说不出什么,想起他瘦的让人不忍去看的身子,微微叹了口气,回头朝西荷笑笑,让她自去忙。

  将红玉匣子小心地揣进怀里,转首却看到在梅树底下和解忧打闹的水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水菊和解忧走得近了,两人经常躲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心头一动,便笑起来,如果能让水菊解忧凑成一对,让他们去跟着他,倒也不错。回到房中,不一会水菊端了粥进来服侍她喝。

  裴菀书接过来,看了她一眼,“木兰翡翠她们呢?”

  水菊帮她加了一点蜜糖,“被韦侧妃叫去帮忙了,她在莫语居,说很多东西用不惯,要换掉,过些日子就是冬至节,不想耽误。”

  裴菀书哦了一声,也没介意,看水菊一张水蜜桃似得小脸水灵灵的,笑道,“丫头,你也不小了吧!”

  水菊嗔了她一眼,“小姐又要怎的?您也不大呀!”

  笑了笑,抬指戳了戳她的发髻,“臭丫头,越来越喜欢顶嘴!”

  “您甭摆布我,一般说人家不小了,就是想打发人出去或者嫁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您跟着爷走了,我也要跟着,打小您答应过的,一辈子不丢下我!”

  水菊噘着嘴,哼了一声。

  裴菀书也哼了一声,“死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你就算跟着我,难道就不用嫁人吗?还等着做通房丫头呀!”说完脸红起来,不由得笑起来。

  这是她和水菊小时候的笑话,说以后自己嫁人了,要带着水菊做通房丫头去。

  水菊脸立刻红的跟霜染的柿子一样,嘟着嘴,不乐意道,“谁稀罕!”说着扭了身子不理她。

  裴菀书见她生气了,放下粥碗,伸指去捅她,“丫头,好了,别生气了,你大丫头不记我这个小姐过!”说着自己又笑起来,“没让你那么委屈,嫁给解忧做个小妻子好不好?”

  “呀,小姐越来越坏了!”水菊一听,脸红的滴血,嗷的一声,捂着脸嗖地便飞了出去。

  裴菀书笑得捂着肚子,直喊肚子痛,透过窗口看到解忧在廊下拦着她低头柔声地问着什么,水菊脸红的艳过廊子上红纱灯笼,“嘤咛”一声,飞快地跑开。留下解忧一人在那里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事。

  “解忧,你来!”裴菀书走到窗口,朝解忧招手。

  解忧一见立刻跑进来,“小姐,您吩咐!”

  “你今年多大了?”她开门见山,和自己人从来不拐弯抹角。

  “回小姐,十七岁了!”解忧狐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解忧,你想不想找个伴?”裴菀书笑得和蔼可亲,让解忧觉得像极了那些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婆子们。

  他动了动唇,喏喏道,“小姐,我,”

  “想吧?”裴菀书嘿嘿笑笑,又道,“你没喜欢的人吧!”虽然她并不比他大多少,可是面对着解忧这些人她就是觉得自己大到足以可以关心他们的终身大事上,而且一点没有面对沈醉的窘迫。

  解忧的脸红的没比水菊好多少,不知道裴菀书到底什么意思,想说有又小姐生气,想说没怕小姐乱指一个给他,一时间屋子里热气又盛,急的他满头大汗。

  裴菀书笑眯眯地盯着他,慢慢地靠近,凑到他跟前看他额头上晶莹的汗珠,看他双手垂在身侧紧张而慌乱地扭着衣摆,笑得更加邪恶起来。

  “你在做什么呢?”突然窗外传来沈醉一副抓奸架势的冷寒声音。

  裴菀书耸耸肩,抬手拍拍解忧的肩膀,对他道,“别怕,小姐我给你做主,你喜欢水菊吗?”

  说话间沈醉已经跨了进来,紫衣玉带,俊朗清绝。裴菀书睨了他一眼,继续问解忧,见他脸红气喘,额头冒汗,便道,“你要是喜欢,今年我们就把亲事--”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解忧往后退,紫色袍袖便卷上她的腰际,随即落入沈醉温暖的怀抱里。

  裴菀书脸面一下子比解忧更红,解忧忙不迭地告退,抬手抹着额头飞奔而去。

  “什么亲事?”他抱着她身形一旋,便落在暖炕上。

  裴菀书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出来,嗔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嘛?我跟解忧说正事呢?我想把水菊许给他!”

  沈醉一听眉头舒展下来,随口道,“好呀!”

  裴菀书看了他一眼,笑着爬到他身边,抬手去捏他未受伤的肩头,讨好道,“你今日进宫去了,有没有听说我大哥哪天到京?这就要冬至了呢!”

  沈醉略略垂眸,知道她会问,便笑道,“那么急做什么,他们路上遇到大雪,路途不便,估计要冬至后才能到了,而且楚王和他一起,人多更加缓慢。你怕什么!”

  裴菀书便松了口气,想起自己一直思考的事情,便道,“沈醉,我得跟你商量件事情。”

  沈醉好笑地看着她,“哟,你还能和我商量呢?”

  嗔了他一眼,撅着嘴,“不想听就算了!”说着便扭着身子歪向窗口,不再理他。

  过了一会,沈醉又粘上来,“坏女人!”说了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裴菀书动了动便任由他抱着,却威胁道,“弄坏了伤口,别想我再理你!”

  沈醉笑了笑,“每日你帮我换药,难道就没看出来,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裴菀书哼了一声,真怀疑他是不是人,那么重的伤竟然好得那么快,也多亏了那玉蛟粉,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弄得她为了试试是不是真的神药都想拿小刀在手上划个口子,然后试试看。不过一是她怕疼,愣是没舍得,而是恰好王氏切菜伤了指头,她就地试了试,结果眼睁睁地看着伤口止血愈合收口,虽然没好利索,但是几日下来已经只是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如果她知道那药的稀有和珍贵程度,想必是不敢这样拿着胡乱试了,好在知道管用,立刻便藏了起来,除非重伤再不舍得拿出来给人用。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走神的样子,沈醉心头不喜,抬手拨弄她的鼻尖,然后是嘴唇耳朵,直到她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才俯首吻住她的唇。

  裴菀书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眯成细缝,躲着窗口斜照进来的灯光。大红灯笼的光芒照在她的脸颊上,让他心头一荡,越发情不自禁,细细密密的吻便落在她的唇和颈上。

  “沈,沈醉!”她被吻得迷迷糊糊,却还记得那颗东海之泪,忙用力推他。

  “小欢……”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裴菀书抬眼看他。

  “沈醉,我们还有正事没说呢!”她推了推他,“我们躺着说好么!”

  “好!”他应了一声,扑在她的身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反正除非我死,一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他的声音暧昧的几乎黏糯起来,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粘在一起,跟着他表情变化而颤动。

  不肯给她时间说正事,她却似乎根本没来得及发现他的坏心思。

  “好,就算我死也赖定你,如果你敢找其他的女人,我就给你捣乱!”

  沈醉得意地笑起来,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眸,清澈如水,亮的逼人,没有半分的阴翳虚假,这一刻她是真心的。

  “小欢,你教我,怎么才能像你那样不理睬我,不必那样牵肠挂肚?”他轻柔地说着,唇在她颈上慢慢地磨擦着。

  “嗯?”裴菀书忽然清醒起来,忙推了推他坐起来,“沈醉,你,你,让我说几句话!”

  沈醉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爆栗,苦笑了笑,“好吧,我躺着眯一会,你给我说正事!”

  “我想到一个问题,皇上--”

  “什么?”他立刻又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什么皇上?”

  “就是东宫,”她抿了抿唇,稍微离他坐远一点距离,这让他不禁又蹙起眉头,不悦地勾着她。

  “东宫如今在翰林院,但是有大批高手保护!还有--”

  “过来!”他蹙着眉头,黑眸沉了沉,一张俊脸也阴下来。

  裴菀书不解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就翻脸?便想继续往后靠一靠,离他更远点,沈醉似是看穿她的想法,一把拉住她的裙子将她扯进怀里,然后仰倒在后面的炕橱上,“说吧!”

  心跳的厉害,感觉身上一阵阵发热,只好转了转头看着菱花窗上贴的鸳鸯戏水剪纸。

  “太子妃虽然是住进冷宫,可实际我怀疑皇帝是将她保护起来,”说着她又转身看向沈醉,低声道,“她有了身孕!”

  沈醉凝眸看向她,眸子沉了沉,却不言语。

  “你应该想到皇上的意思了吧!”

  “什么意思?”沈醉故作不解地看着她,当她这样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神采飞扬,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深深地吸引着他。

  “少装模作样,你会看不出来?”裴菀书扁了扁嘴角,“皇上根本不想废太子,你和二皇子只能是白忙一通,你就不要和二皇子--。”

  “我看是你想替东宫说情酝酿很久了吧!所以想出这些来撺掇我,是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凝视她黑亮的双眸,似是要直直地撞进她的心底。

  无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哼了一声,“就算有这个因素,那又如何,况且我就是觉得太子是好人。”

  “为什么他是好人?一个目光短浅的好人皇帝会害死千千万万的天下人。”

  “可是一个英明睿智野心勃勃的皇帝,会害死无数千千万万的人!如果桂王做了皇帝,我可以断定短短的时间里他就会想出兵,东南西北的出兵,到时候生灵涂炭,你就知道我选太子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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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六月 08, 2010 11:12 pm

秘密召见

  阳光明晃晃地透过窗棂照在暖炕上,裴菀书眯了眯眼,被光线刺得几乎有点头晕,动了动身体,酸疼让她不禁叫出声来。

  昨夜一幕幕的情形回放在脑海里,让她瞬间脸红心跳,身体燥热,想起他竟然不知疲倦地折腾到她实在受不了昏昏沉沉睡过去才放过她,让她羞窘得心窝都在酥酥打颤。

  “小姐,醒了吗?”水菊有点异样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让她更加赧然。

  “嗯,”她懒懒地应了一声,难受地要命。

  这时候翡翠欢天喜地地冲进来,请夫人沐浴,裴菀书更觉窘迫,忙穿衣下了暖坑。翡翠“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恭喜夫人。”

  裴菀书一下子窘在那里,脸颊通红,动了动嘴,翡翠却已经麻溜地跑去叠被子。

  “夫人,这个是什么?”不一会翡翠举起只巴掌大红玉匣子问道。

  裴菀书一见忙去抢了过来,“我的!”说着便走去后面沐浴。

 想起昨夜,让她几乎要将头也扎进水里去,当她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发现沈醉已经睡了,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偷偷将那药塞进他嘴里,还要装作梦呓一样哄他,谁知道药一进他嘴里,他迷迷糊糊间搂着她一通纠缠,唇舌碰撞中那药便化成了淡淡的清香,也不知道是她吃了还是沈醉吃了,又担心够不够解他的毒。

  最关键的是幸亏沈醉没发现,如果他知道自己偷偷给他吃了东海之泪,一定会生气。胡思乱想着沐浴完毕,草草吃了饭,就将自己关进书房。

  翡翠那几个丫头笑得她全身发毛,好像她是猫偷了腥一样,又好像她肚子里有什么,让她们吃吃笑着盯着她肚子使劲瞧。

  躲在书房里看了一会书,却又什么都看不进去,身体酸痛之余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让她看哪里都是那双水溶溶的桃花眼,最后索性丢了书去整理书架。

  谁知道却找到一卷让她面红耳赤的书,里面全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春宫图,一个人在屋子里闹了个大花脸,这书不是她的那会是谁的?

  水菊?翡翠?解忧?

  可是他们很少看书。

  沈醉?她“啊”的一声将书扔进了角落的废纸篓里,他自己有书房,作死跑到自己书房来看这些下三滥地东西。

  最后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又总觉得有人偷窥自己,或者书房外有人一般,连忙放回了原处,似乎避嫌一般立刻出了书房。

  “小姐,您怎么啦?脸红红的!”水菊好奇地看着她,小姐现在越来越不正常了,方才在书房里一个人嘀嘀咕咕,总像是做贼一样。

  “没什么。”裴菀书白了她一眼。

  晌午没到,沈醉让人回来传话,他有事情便在外面吃饭。

  裴菀书吃过晌饭,便在院子里躺在梅花树下的摇椅上晒太阳。听得身后响起急促的轻巧的脚步声,以为是沈醉,便道,“你越发不正经了,往我书房里放那样下流的东西!”

  突然眼睛被他捂住,耳底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围让她一下子脸红心跳起来,刚要嗔他大白天不正经随即觉得不对劲,立刻大怒道,“沈睿,放开!”说着抬手狠狠地掐他的手背。

  沈睿吃疼将她放开,蹙眉看着她,愤愤道,“我帮你解决了麻烦,你反而恩将仇报!”

  裴菀书羞窘不已,坐直了身子瞪着他,“我是你四嫂,你每次见了我能不能放尊重点?”

  他撇撇嘴,眼神阴沉下来,随即却勾了勾唇角,凤眼澄澈如泉,“古方雨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他没什么事了。”

  裴菀书一愣,立刻站了起来,诧异道,“什么古方雨?我什么时候找你办过事?”

  沈睿见她如此反应也蹙起眉头,“不是宋夫人找了你,你让她告诉古方雨去找我的么?宋大人邀请我喝酒,我推掉。看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手给他解决了!”

  “你--”裴菀书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又不知所踪,但是她没让人去找他,这宋夫人也真是过份,竟然直接打着她的幌子,可是--

  她怎么知道打着自己的幌子去找沈睿?难道就不怕自己以后给他们穿小鞋?还是笃定自己不会那么小气?

  这些人!心下不由得烦闷起来,若是沈醉知道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沈睿见她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倒也生了气,哼了一声,“你不想谢我也没什么,我本来也没图你什么,至于这样吗?”

  裴菀书见他一副受伤的表情,苦笑了笑,只得先认了再说,“那就多谢你了,你想要什么谢礼?吃的玩的,你也不缺。”

  “你随我进宫,去看看永康吧!她想你了!”沈睿放缓了声音,表情柔软,像朝阳下的海棠花瓣一样。

  裴菀书微微蹙眉,“沈睿,永康到底生什么病?为什么总不见好?沈醉说根本没事。”

  沈睿扬了扬纤眉,微微侧头睨着她,“她自己不肯说,宫女说是遇见鬼吓得!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他哼了一声,斜睨着她,“你去不去?”

  裴菀书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弄得火大,又的确担心永康,已经好久没见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啦,想她本来就好动,如今呆在宫里不能出门,岂不是更加烦郁?

  但是要去也得沈醉同意,她不想自己偷偷出去,让沈醉知道了心里不高兴。

  沈睿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伸手径直抓向她的手腕,裴菀书躲避不及被他握在手里,想反抗却又怕拉拉扯扯,只得皱着眉低声求道,“沈睿,你别这样。”

  翡翠水菊几个出来看见,立刻跑了过来给沈睿请安。

  “八殿下,您没看到我们爷吗?”翡翠说着上前去拉裴菀书的手。

  沈睿瞪了她一眼,哼道,“退开!”

  翡翠见他冷着脸,,眸光清寒,但是他对夫人无礼便不行,也瞪了眼不肯后退。

  裴菀书一见,蹙眉道,“翡翠,你退下!”然后对沈睿道,“别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放开我!”

  沈睿凤眼一转,眸子清冽带寒,看到她颈侧一朵娇艳的红梅花,哼了一声,将她推进翡翠的怀里。

  “我的马车在后门处等你!快点!”说着便转身扬长而去。

  裴菀书瞪着他的背影,看向翡翠,“爷回来,你就说我去看看永康公主,”

  翡翠面有难色,便道,“夫人,不如我陪您去吧!”

  裴菀书摇了摇头,对水菊道,“去看看西荷,让她跟着我就行了!”

  有西荷跟着,裴菀书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心里却是怕极了沈睿不按常理出牌,他的任性妄为不比沈醉少一分,要是沈醉生气了只怕解释起来也麻烦。

  沈睿的马车也是极尽地奢华,很多东西似乎是为了炫耀故意摆设上去的,但是宽敞舒适,让人感觉不到颠簸。

  裴菀书正襟危坐,垂眉敛眸,呼吸细密。沈睿环着手臂倚在轿箱上,虽然做出一副懒散洒脱的样子,但是却让人总觉得那眉眼间勾着的是一股邪邪的魅惑神态,低垂眼帘懒懒散散,抬眼间却是灵光如水。

  一路上三人少说话,裴菀书在琢磨古方雨的事情,越发觉得诡异。

  有八皇子带路,裴菀书进宫很顺利,没人盘问,一溜直接去了永康的华歆宫。

  一见裴菀书进来,永康愣了半晌,才“啊”的大叫一声,赤着脚从暖炕上冲了下来,扑在裴菀书肩上抱着她一通跳,“菀书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想死你啦!”

  裴菀书抱着她,发现她瘦了很多,一张美丽俏皮的脸庞竟然也暗淡下来,平添一份病态,却又不是韦姜孔纤月那种病容更美三分的女子,所以容颜憔悴,让人心生恻隐。

  “快回炕上去!”裴菀书见她赤着脚,忙拉着她快步回去,将她推上暖炕,又拉了金线团花的红绫被盖在她的腿上。

  “小八终于做一回人事儿!”永康欢笑起来,双眸瞬间神采奕奕,沈睿嗤了一声,转身走出去,不理睬他们。西荷见状也忙走去外间候着。

  裴菀书拉着永康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她憔悴不堪,不禁心疼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倒是病得这样厉害?要不跟皇后娘娘说说出去散散心吧!”

  永康长眉一挑,面上带一丝笑,“姐姐要是总来陪我,出不出去也无所谓!”说着便跪直了身体,伸着脖子喊道,“我的马吊牌呢,快来凑局!”

  裴菀书忙压住她的手,将她按住,“公主,快消停一下,我也是偷着出来的,你四哥不知道呢!”

  永康“哦”了一声,听到沈醉神情有点黯然,“四哥越来越瞧不上我们了,我病了他不让你来,自己也从不肯来!”

  裴菀书拉着她的手,见有点凉,忙从一边拿了鎏金小手炉过来,放在她的手上,笑道,“他每日里倒是也忙,我也少见他,你也别和他置气,免得自己难过!这几天他受了伤--”

  “四哥受伤了?”永康瞪大了眼,神情惊诧不已,在她的印象里,四哥除了让着小八会被打两拳之外,早就没人能打伤他了。

 裴菀书没想到永康不知道,见她一副关切的样子心中更加怜惜,拍拍她的手笑道,“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得好好保重,赶紧好起来,眼瞅就冬至节了。”

  永康皱了皱鼻子,低声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顶用,得了风寒就总不见好,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有烦心事,那天听说景容宫闹鬼我不信,去看,结果……”说着她身子猛地抖了抖,脸色刷的白下来。

  裴菀书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地安慰她,“公主,就是不是看错了,想你干干净净,正正经经,心中坦荡无私,怕什么鬼?谩说我不信有,就算有他也近不你得的身才是!”

  永康用力地摇摇头,放缓了声音,低低道,“小八也这样说,可是,是我亲自看到的,他,他好可怕,一张脸,不对那不是脸整个黑黝黝的,这里--”她抬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眼睛,“是空的,黑洞洞的。”

  裴菀书心头一动,想起了年酒伦,诧异道,“他就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会不会是人家装的呢?”

  永康摇头,要说什么,一侧珠帘一晃,沈睿走了进来,讥讽道,“你自己胆小就愿意吓唬自己,我去过好多次,从来没碰到过什么鬼。”

  裴菀书颔首,对永康道,“你莫要吓唬自己,要是住不惯,不如随我去王府住几天,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点。”

  永康一听,高兴道,“姐姐,我怎么可以去吗?”

  裴菀书笑着帮她顺了顺背上团成一团的长发,“当然能。王府那么大!”

  “可是四哥!”永康皱起了眉头。

  “你怕他作甚?”沈睿哼了一声,瞟了裴菀书一眼,突然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不已,神态露出一丝狡诈。

  裴菀书被他看的不自在,永康却让宫女去告诉皇上,她想去瑞王府住,宫女去了,结果没一会便回转,说皇上只带了何其悄悄往这边来了。

  裴菀书忙理装伏地叩首,眼前暗黄色的龙袍微动,一双金线绣云龙的靴子停在跟前,“菀书来了!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非常和蔼,但是却没有半点诧异,仿佛笃定她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一般。裴菀书谢恩然后恭敬立在一侧,皇帝却又命人赐座。

  “父皇,我去菀书姐姐那里住几天好吗?”永康趴在皇帝的肩头撒娇,说了这一会话却又气喘吁吁,神态疲累。

  皇帝心疼地看看她,又转首看向裴菀书,微微颔首道,“那日夜半,没吓到吧!”

  裴菀书垂首敛眸,轻声回道,“其实多亏黄大人他们去,否则我们都手足无措了,爷那日被二哥请了去,结果韦侧妃院子起了火,弄得我们非常狼狈,幸亏黄大人带人去,帮了我们大忙。臣妾还寻思他们怎么有如此先见之明呢!”

  说着勾起唇角,微微笑起来,一副果然是巧合让人不由得会心而笑之意。

  皇帝神情和缓,黑眸沉沉,眼神略带审视地扫过裴菀书微垂的脸颊,笑了笑,不在意道,“各宫,各府都有让人生气的,就你们瑞王府,倒是没什么让朕操心的,是你这个家当得好,朕要好好赏你才是!”

  裴菀书一听忙起身行礼推辞道,“皇上的赏赐已经够多,让臣妾和八殿下一起掌管行商司的事情还没机会谢恩,不过臣妾觉得似乎难以担当大任,太子和桂王殿下比臣妾岂止合适百倍!”

  皇帝揽着永康给沈睿示意让他请裴菀书起来。

  沈睿走到她旁边,弯腰低声道,“这时候怎么胆小如鼠了?”嬉笑着伸手去拉她,裴菀书立刻谢恩赶紧起身,躲开沈睿的手。

  “父皇!”永康见裴菀书紧张又开始撒娇,“您还没答应我呢!”

  皇帝扭头怜爱地看着她,抬手轻弹她的的脸颊,“父皇还能违逆了你吗,不过你这样去,不是给你菀书姐姐添麻烦么!”

  “不麻烦的父皇,菀书姐姐可想我去了!”永康娇笑着,脑袋顶着皇帝的肩头上。

  裴菀书只觉得皇上一在跟前就开始浑身不自在,手脚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竭力地克制自己站得稳稳当当,不要摇晃。

  正暗自警醒着,听得皇帝问道,“老四伤好点了吗?这两日受了伤还在外面跑,也没来进宫请安。”

  裴菀书微微倾了倾身子,“皇上,瑞王的伤有点重,他不想让皇上皇后担心,而且每日驿馆那边的事也是多而杂乱,还要准备大典的细节,每日在府里的时间也是很短。”

  皇帝淡淡地哼了一声,又道,“他不在府里,是不是去哪里鬼混?你也不用包庇他。”

  裴菀书忙道不敢。

  “父皇,您吓到菀书姐姐啦!”永康嘟着嘴不乐意道,说完一阵气喘,额头上渗出细细汗珠。

  “永康,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你菀书姐姐还有八哥说几句话。”皇帝说着扶着永康躺在后面摞起锦被上,然后看向裴菀书和沈睿,转身出去。

  被皇上留在外间的大太监何其看到裴菀书露出一个笑容,给她和沈睿请安,裴菀书看到何其对着沈睿使了个颜色,沈睿点了点头。

  心中忐忑,想着若是沈醉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扭头见沈睿迈着悠闲的步子,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趁着皇帝和何其走出一点距离,沈睿突然靠近她,声音低沉道,“你今日总是走神,想什么呢?”

  裴菀书翻了他一眼,恨声道,“你是有预谋地对吗?”他让自己来看永康是假,会被皇上召见才是真。

  “父皇早就想找你说话,关我什么事?我不过就是夹在中间传传话的!”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漾起一缕邪气的笑意。

  裴菀书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心底不爽,却也只能忍着,轻轻地哼了一声,“沈睿,你花花肠子也太多了点!”

  沈睿不置可否地睨着她,“怎么也比不上四哥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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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三 六月 09, 2010 2:10 am

胆战心惊

  何其很知趣地摒退左右,侍奉皇帝进了西厢雅舒阁内。裴菀书慢慢地跟在后面对沈睿无限恼怒,却又不肯表露,看也不看他只顾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

  到了门口,何其请她进屋内,却将沈睿拦在书房外,“八殿下,皇上有旨,您先等着!”

  沈睿引颈看了看,低声道,“要说什么,怎的还要瞒着我?让我去请人的时候可又不说!”

  何其白胖的脸上堆起折折叠叠的笑痕,“殿下,这么些年,皇上的事谁敢过问?”

  “那父皇私下召见瑞王妃也不合礼仪呀!”沈睿狭长的眸子深沉起来,更显阴柔。

  “所以才让您去请呀!”何其眯着他那双略显妖媚的眼睛,笑了笑。

  沈睿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抱着手臂倚在廊柱上,“那是不是如果别人问起来,也得说方才是我和瑞王妃在一起!”

  何其躬了躬身子,“殿下英明!”

  沈睿瞥眼见她石青色的裙裾在雕花屏风旁闪了闪,便消失在何其关上的门扇内。

  为了能照顾一下永康,皇帝平日也会搬到雅舒阁看奏折,关键是此处便只有何其,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入内。

  鎏金螭龙凤嘴大香炉缭绕着静心安神的龙涎香,细密醒神。裴菀书压着呼吸,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微微垂首,现在她才能断定,似乎是皇帝要见他,又顾忌什么让小八却找自己来看永康。

  “菀书,不用拘谨。”皇帝笑了笑,在紫檀宝座上落座,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裴菀书微微颔首,神态谦恭之至。

  “与老四相处还愉快吗?紫竹那丫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打了你我已经狠狠地训斥过她!”皇帝放松了身体,依着镶嵌宝石的靠背,笑看着站在当下的裴菀书。

  “谢陛下关心,王爷人很好,李侧妃是因为府里下人伺候不周才发火的,并没什么!”

  裴菀书竭力地勾起唇角,但还是笑不出来,她自觉不是那种天生能够轻松游走在这样骇人压力之下的人,只能尽力地保持平静。

  “关于那夜朕让黄侍卫去王府搜查,菀书可有话说?”皇帝却似乎并不想放过她,笑容热络,眼神却威慑地看着她。

  裴菀书立刻感觉一股压力当头袭来,只能微微欠了欠身子,将那股不适稍微卸掉几分,缓缓开口,“皇上,臣妾也倍感疑惑。黄侍卫并没有说,只是去李侧妃那里走了一趟。臣妾也不清楚。后来王爷说有人行巫蛊之事,臣妾才略略明白了点。”

  “老四动了什么手脚吧!”皇帝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让人觉得前言不搭后语,裴菀书却猛地心头一颤。

  每次皇上谈话,她都觉得分外疲累,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而且皇上似乎总是在随意散漫中有那么些目的隐匿其中,让她不由不胆战心惊。

  “皇上,臣妾不是很明白!那日王爷是被二哥请去喝酒的并不在府里!”裴菀书小心翼翼地回答。

  “朕也知道老四与太子不睦,而太子为人优柔寡断,却有点刚愎自用,”皇帝顿了顿看着裴菀书继续道,“老四做了什么,朕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太子也的确做错了,朕也罚他了。”

  裴菀书抿了抿唇,待皇帝顿下来时候,不待他开口继续便道,“皇上,实际王爷对太子殿下是非常尊重的,他曾经托臣妾通过李侧妃点醒一下太子妃,希望她能与太子殿下保持和睦,免得被他人找到把柄利用。”声音低了低,若是背后非议太子妃,那可是死罪。

  闭了嘴,微微抬头镇定地扫了一眼前面的皇帝,他坐在光线稍暗的地方,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气势。

  皇帝呵呵笑起来,“你是裴爱卿的女儿,朕从小看着你长大,和朕自己的女儿一样。当初沈醉点了你,裴爱卿也流露出几分不喜,虽然他没说,但是朕也知道。菀书,如果你要求,到时候朕会让你离开王府,另觅佳婿!朕也会亲自昭告天下,还你清白。”

  裴菀书一听,身形不由的晃了晃,突然想起父亲那次聊天的时候,问自己沈醉好不好,如果沈醉有危险自己还肯不肯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

  皇上今日是什么意思?

  “裴爱卿希望告老还乡的时候,能够带你一起回去,朕虽然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加上你母亲今年身体也不是很好。也该去一处山明水净的地方修养。现在也到了关键时期,朕和裴爱卿也需要你的帮助。”

  皇帝说的缓慢淡定,没有一丝起伏,语气和蔼,似乎有着无限的怜爱。

  裴菀书控制不住地眼睑一顿突跳,忙跪了下去,“皇上,臣妾不是很懂。”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去懂,不管什么意思她也能听出皇帝用父母来要挟自己的意味。

  心头激荡着一阵无声的杀伐之音。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淡笑道,“菀书,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不可能不明了朕的心思,朕特点选你,并不是随随便便将你塞给他,否则就冲着裴爱卿女儿这一点,朕怎么舍得?”

  裴菀书伏在地上,后背僵直,却一动不敢动,心头涌上一阵阵的凄冷和心疼,听得皇帝道,“朕知晓他若是想娶妻也只想要你一个,所以逼着他娶妃,让人帮着他做手脚。”

  皇帝的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擂在裴菀书心头,敲得她险险晕过去,却只能默默地承受。如此她已经断定,皇帝不相信沈醉,自己才是皇帝真正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而父母便是自己的软肋。

  可笑的是,她已经爱上他,就算为他死都无怨无悔。

  可悲的是,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却成为要挟自己的筹码。

  她想笑,却扯心扯肺的疼。

  终于笑起来,微微仰头,无惧地盯着皇帝,从前她畏惧,尊敬,诚惶诚恐,而如今她鄙夷,憎恶他,虽然他高高在上,可是如今却和自己谈条件。

  果然啊,无情最是帝王家,骨肉更是绝情人。

  “皇上,您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不会拒绝,臣妾的父亲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却也是皇上忠贞不二的臣子,可为皇上为大周慷慨赴死,作为他的女儿,没什么可以顾惜的!”她按住心头的痛意,磕头在地。

  她不想选择,只希望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够保全父母,也能让沈醉安全。

  “看好沈醉,找到他们意图不轨的证据。”皇帝淡淡地说着,声音严肃凝重,似蕴含千斤之力,直直地压在裴菀书瘦弱的肩头上,让她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谢皇上信任,臣妾一定不辱使命!”她咬着唇慢慢地叩头,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抬头,淡淡地笑着,满满地自信谦恭而柔顺。

  皇帝慢慢地走下来,在她身前定住,微微俯身,伸出手似是要去扶她,修长的手指却挑起了她的下颌。

  裴菀书只觉如遭蛇噬,情不自禁地想躲开,皇帝却捏住她的下颌迫她仰头,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似是要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心头的惶恐愤怒和憎恶让她只觉得手心粘稠一把,眼神却只能飘渺虚无地望着,唇微微地张开,脸上是羞窘的神情。

  皇帝似什么都看不见一般,默然良久,浓眉挑了挑,“虽然容貌不像你的父母,可是这表情倒是一般无二,这里长得倒是像裴爱卿!”他笑着食指点着她双眸之间山根之处。

  又点了点头,似是放松下来,皇帝笑了笑,“起来吧,别怕!”

  裴菀书凝眉起身,似乎忘记了谢恩,不言不语地站在一侧。这一刻的皇帝似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不再是她看到的那个温润和蔼或者深沉稳重的皇帝,而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温润里透出一股子阴鸷凶狠的野兽。

  “朕答应过皇后,让她的孩子做朕的储君,她最疼太子,朕不得不如此!”他似是颇为歉意一般叹了口气,“一个皇帝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又不能诉苦埋怨,因为天下没有人可以做倾吐的对象,也无人可以分担烦忧。对了是应该的,错了却是万劫不复。为了大周的永世基业,朕不能不想的长远,做的彻底,狠下心来。菀书,朕希望你明白!”

  裴菀书微微一笑,坦然地注视着他,轻声道,“皇上,臣妾明白,做父母的累,苦,做家长的累,苦,而一切都苦不过皇上,因为他既是皇宫的父母也是天下人的父母家长。为君者,自然要看的久远,哪怕是牺牲一二,如能换的长治久安,那也值得。”

  皇帝欣赏地看着她,笑道,“这么说你也同意朕,让太子继续做太子了!”

  裴菀书欠了欠身子,恭敬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妇人之见,哪有半点的分量!太子乃嫡出正统。太子继位,至少能做一个守成天子,有各位忠心耿耿的大人辅佐,天下安能不治?”

  皇帝面有喜色,颔首,定定凝视她,“菀书,那,你可愿意做太子的皇后?”

  这一声,如五雷轰顶,裴菀书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皇帝似是料到她的反应,也知道她的顾虑一般,笑道,“你放心,到时候只要朕一纸诏书,为你证明了清白,你做皇后,没人敢有异议!”

  猛然间心头的痛楚和凄苦狠狠地撕裂着心头,让她忍不住脸上流露出一种无奈的闷痛,皱了皱眉,她朗朗道,“皇上,您先前还说准许菀书和父母一起修养。”

  皇帝哈哈大笑,点头,“朕是说过,可是也许到时候裴爱卿会改变主意,想你留下。你做皇后最适合不过。”

  裴菀书微微垂首,一张脸皱了起来,又听皇帝道,“你没有外戚,一切只能靠着未来的新君,得他宠爱,掌管后宫。而太子缺点太多,你又可以从旁指点规劝。朕会留下诏书与你,让太子无论什么状况都不能废了你的后位。如今皇权与外戚关系错杂,一时间无法铲除殆尽,单靠一两代人也不能够,所以只有你们继续努力……”他顿住话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菀书,你愿意吗?”

  裴菀书痛苦地闭了闭眼,睁眼凝视皇帝黑沉沉的双眼,坚定道,“皇上,这是皇命吗?”

  皇帝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想起裴怀瑾恳切的神情,似遗憾道,“不是,但是朕很希望你能够接受!”

  裴菀书拜了拜,缓缓道,“皇上,既是如此,那么请允许菀书推辞,菀书只是一个小女子,只想和父母一起归隐山林,过恬淡惬意的生活,希望皇上念在家父一心效忠的份上,能够成全小女子这卑微的愿望。”

  皇帝黑眸暗沉,修长的指头轻轻地摩挲着御案上白玉麒麟兽镇纸,无限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暂时便这样吧!”

  裴菀书闻言立刻叩首告退。弯着身子退了几步,转身往外走,却听到皇帝轻唤了一声,“丫头!”

  呆了呆,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皇帝放松了身体,倚在靠背上,神情和蔼地看着她,双眸似是透过她看着什么又似乎有着无限的遗憾,终于抬手挥了挥,淡淡道,“你去吧,让沈睿送永康去你那里住几天。”

  裴菀书福了福便退出去。

  转过屏风,身形晃了晃,忙顿住步子,定了定神,走到门口抬眼对上沈睿狐疑中透出关切的目光,冷冷扫了他一眼,加快了步子走出去。

  何其见她出来,笑着施了一礼便笑颠颠地进了殿内。

  一阵冷风吹来,额头湿冷一片,脊背透骨生寒。颤了颤,不禁拉紧衣襟,看也不看沈睿,淡淡道,“我去公主那里,如果她肯去王府呆两日麻烦八殿下送一送。”

  沈睿微微蹙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她,“父皇跟你说什么?”

  裴菀书径直走下石阶,头也不回道,“没什么,只是说以后行商司的事情我可以管着你。说着加快了步子,却在横穿院子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沈睿眉头一皱立刻冲过去将她搀起来,摸到她的手心感觉潮湿一片,低头一看竟然血渍模糊,不禁挑眉瞪她,“到底怎么回事?”

  裴菀书厌恶地推了他一把,“没什么事,你怎么如此烦人?”谁知道走动之下从右脚上传来钻心的疼,身体晃了晃又踉跄了两步。

  摔倒时候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恰好抓住沈睿的衣袖,他手腕一翻勾住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你还真够笨,走路都都不会!”他讥讽着却又蹲下去看,裴菀书蹙了蹙眉,用力地推了推他,可是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方才在殿内似乎被皇帝那威严的气势压的一滴不剩。

  沈睿讥讽地笑了笑,不管不顾地将她打横抱起,“算了,还是我送你吧!”说着也不管裴菀书如何反对抱着她往外走。

  裴菀书羞窘万分,虽然此处不是守卫森严,但是周围还是又站哨的侍卫,尽管他们身形挺拔,目不斜视,可她是瑞王妃,他是八殿下,这样算什么?

  动了动,沈睿却根本不理睬她。

  抬眼间见雅舒阁殿前人影一闪,却是德妃宫里的大太监白溪与何其低声说话,等他的目光穿过院子看过来,裴菀书立刻垂下眼,却恨恨地拧着他的胳膊。

  西荷迎出来见状立刻伸手接裴菀书,沈睿却抱着不放,低头见她几乎要哭出来只好将她推进西荷的怀里,讥讽道,“哭哭啼啼的让人烦!”

  气得裴菀书用力地咬紧了唇,却懒得反驳他。西荷问了便将裴菀书扶进房内帮她推拿了几下,好在不过是拧了一下没有大碍。永康见她扭了脚,立刻让人拿了上好的药油,仔细揉了便能走路。

  听裴菀书说皇帝让她去瑞王府上做客,永康高兴地似乎病好了大半一样,兴奋地让人收拾东西。

  “父皇说让我也去住几天,跟四嫂沟通一下行商司的事情,回头冬至后就要走马上任了!”

  沈睿淡淡地说着,去捕捉裴菀书躲闪的眼神。

  “殿下随意!”裴菀书冷冷地说着和永康往外走。

  “小八,你真会借东风,专门占我便宜!”永康一脸的笑,朝他做了个鬼脸。

  沈睿也不在意,跟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走。

  青石板甬道平整干净,两边赭色卵石,秋日枯死的兰草在行风中瑟缩着,让人不忍去踩。裴菀书下意识回头,雅舒阁窗口一抹暗金色身影,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感觉到那寒意森森的目光。

  “菀书姐姐,你看什么呢?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我都烦死了,天天盼着能出去呢!”永康知道要出去,乐得蹦蹦跳跳,竟然看不出像个病人。

  缓缓笑起来,却抬头去看天空飞过的两只小麻雀,“唧唧”地叫着从他们头上掠过去。“去我府里,我带你出去逛。”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消瘦的脸,不禁觉得有点心疼。

  “好,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到时候四哥不许了就不带我出去玩!”永康笑嘻嘻地歪着脑袋揶揄她。

  不等她说话,沈睿哼道,“你现在就怕你四哥!”

  “不是你四哥吗?插人话头没饭吃!”永康哈哈地笑着,擂了沈睿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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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10, 2010 1:33 am

蝶恋花开

  第二日等裴菀书醒来又是日上三竿,一个激灵咕噜爬起来,却发现身上□,慌得忙拉着锦被爬来爬去找衣服。

  她向来有早起习惯,可是沈醉太缠人,夜里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最后她受不住趴在他怀里抽泣他才放开她。

  想到这里脸腾地烧起来,忍着身体酸痛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幔帐一挑,他穿了一身茧白云纹锦衣,滚金边泥金腰带,黄金发冠,整个人神俊清朗,俊美雅致。

  “我练功,跑马,散步,一大圈,夫人竟然还未起!看来倒真的是日上三竿,夫人不当家了!”唇边弯起月钩的弧度,满眼戏谑地看着她。

  “还不都是你?”她几乎要恼羞成怒,赖床这等丢人的事情让人知道还不笑话死。

  他似乎看穿她一般,在她探着脖子往外看的时候闲闲道,“永康在后院子里收集梅花瓣呢!”

  脸更红啐了他一口,“她还病着,怎么去吹冷风?你也不关心!”说着飞快地下了暖炕,趿拉着厚厚的棉鞋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匆忙洗漱,用膳,然后便要去后院子看永康摘梅花,沈醉竟然也不出门,固执地握着她的手一起去看。

  风吹落梅上寒霜,冰冰凉凉地扑在脸上。

  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冷风灌得鼻子生疼,又慢慢地呵出白气,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沈醉,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行么!”

  沈醉转身睨着她,“除了对东宫缓手,其他都可以!”

  裴菀书抽了抽手,却被他用力握紧,只得柔声道,“沈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帮着二皇子,他也不过是拿你当枪使!”

  沈醉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适合做皇帝而已。”

  “沈醉,谁做皇帝,不是你们说了算,你只是个王爷,别太逾越了,安安稳稳的不是很好吗?”裴菀书有点哀求地看着他。

  沈醉握着她的手,转首看想永康,眸子里明明暗暗,然后回头看她,“我就是不想让他做未来的皇帝。”

  裴菀书不解地看他,低声道,“沈醉,为什么太子不行?他除了才能比你们几个稍差,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紧了紧手掌,他回头看她,淡淡道,“我们不要争执行吗?”

  叹了口气,看他微蹙的眉头也不想和他吵,便朝他笑了笑,“我们去折梅花。”

  沈醉朝她笑笑,掩去眼底那一抹暗痛。

  “四哥,菀书姐姐,你们看我折的梅花,是不是意境深远,铮铮傲骨?”永康抱着几枝梅花过来,笑意盈盈。

  沈醉看着她开心的笑容不禁笑起来,抬手替她抱着花,却依然紧握着裴菀书的手。冬日的暖阳被穿过梅林的风荡起层层金色的涟漪,在他墨发和皎如清月的脸庞上跳跃。

  裴菀书看了他一眼,心头一阵酸楚,突然涌上一个念头,既然他要做,自己又何必总是去逆着他,能够让他快乐的事情能有多少呢!

  永康一把将裴菀书夺了去,拉着她飞快地跑起来,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在石子甬道上飞舞,寒风朔朔,掀动厚实的狐裘,沈醉定住了步子,微微眯着眸子眼睛追逐着她的身影。

  插了梅花,永康便缠着裴菀书出去玩。沈醉索性什么也不做,让明光驾车,陪着她们在城南闹市区慢悠悠地逛来逛去,接连几日,都是如此,永康的精神一好,身体便无恙。

  这日本要继续出去逛街,西荷来说翠依病了,让裴菀书回去一趟。

  沈醉一听便让解忧备车,他陪她一起回娘家,结果明光又来说驿馆有事情,让他去一下,裴菀书便催着去了,又让水菊几人好好照顾永康,她带了西荷回娘家去。

  谁知道等她刚下马车,却听见马蹄得得,沈醉一身鸦青色大氅,淡紫锦衣,迎风而至,恰好在跳下马的时候将她抱下马车。

  “驿馆没事了?”她还是脸红了一下,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起往里走。

  沈醉扯了扯唇角,心不在焉地说了句,然后又牵着她的手,“走吧!”

  没想到沈醉同来见他对裴菀书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大娘很开心,让人冲了家里上好的云雾茶来,亲自招待沈醉。

  大娘让裴菀书自己去后院厢房看母亲,若是没什么大碍再领沈醉去。

  看着裴菀书着急地匆匆离开的背影,沈醉黑沉的眸子深了几分,然后转手朝大娘笑了笑。

  “王爷,臣妾还得谢谢您!”大娘拿起一个金澄澄的蜜橘,飞快地剥着。

  沈醉疑惑地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母亲的话,沈醉不是很懂。”

  大娘呵呵笑笑,将蜜橘放在沈醉眼前描鱼戏莲叶间的白瓷碟上,拿丝巾擦了手,“上次宋家夫人来让我们给帮个忙,我不好拒绝但是也不好接受,就说问问看。后来觉得还是不好给你们添麻烦,就让小欢别管。结果这几天王爷竟然把事情给办好了。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说着提着帕子擦了擦额头,她也没想到小欢和沈醉会悄无声息地帮了古公子的忙,想想定然是沈醉出手,否则小欢没那么大的权力。

  沈醉修眉高挑,唇角勾出上扬弧度,淡淡道,“母亲说的是古家?”

  大娘呵呵地点头,“是呀,是呀,他们还送了礼物让我转交给你,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要,所以都推辞了,免得让人觉得我们是为了好处才帮忙朋友。”

  沈醉笑了笑,颔首道,“母亲做的对。”笑容如春风煦暖,长睫低敛,锋芒暗涌。

  这个女人!笑得越是随和,心头的火气越是压不住。

  裴菀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抬手压了压鼻子。翠依看了看她,伸手握她的手,“还是怕冷吗?”

  摇了摇头,“娘,没什么,您到底怎么回事,今年身体怎么竟然比往年差了好多!”

  翠依柔柔轻笑,将女儿的手捂在双掌间,“小欢,不管发生什么,都没什么好怕的,记得要好好待王爷。别伤他的心!”

  裴菀书微微翘起唇角,半撒娇道,“娘,我怎么会伤他的心,他可是--”话没说完看到母亲温柔地近乎让人心痛的笑,不禁住了口,用力地点了点头,“娘,你放心。”

  “要是喜欢他,就好好的,他是个好孩子!”翠依笑得很甜,尽管脸色苍白,神态疲累,却一副舒心的模样。

  “娘我知道了,您要赶紧好起来。”裴菀书反握住母亲的手,双眸盈盈地注视着她。

  “小欢,你要保护他,好好爱他。娘,真的很想看到你们的孩子!”翠依微微垂眸笑吟吟地看着裴菀书涨红的脸。这丫头,虽然咋咋呼呼,可是在自己面前都会脸红。

  “娘!”裴菀书低下头,咬了咬唇,却又笑着看向翠依,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您会看到的!”

  翠依瞬间欣喜起来,双眸放出飞扬神采,这一瞬间美得惊人,用力地握着裴菀书的手,“好,好!娘,这就放心了!”

  裴菀书见母亲似乎精神好了很多,也开心起来,陪着她说了很长一会话,想让她休息她却不肯,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说。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女儿,双眸饱含深深的感情,似有满腹的话,却又似有隐隐地疼,视线紧紧地盯着窗边的蝶恋花剪纸,思绪似是回到悠远的从前。

  “小姐,小姐!”东梅在外面唤了一声。

  裴菀书听她叫的急切,忙起身,翠依朝她点点头,让她快去。让南兰好好照顾母亲,裴菀书连忙走出去,以为大娘有话跟她说。

  “小姐,方才管家去给老爷送东西,竟然,竟然听人家说,公子失踪了!”东梅说的急切,“夫人一听急的一下子昏过去了!王爷将她送去房间了!”

  裴菀书一听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思量立刻低声道,“不要让我娘知道,我去看看!”说着从窗口跟翠依说了两句话便匆匆去往大娘房中。

  听着她们脚步匆匆而去,翠依神色黯淡,身体慢慢地往被子里偎了偎,对外面南兰道,“你去问问小针,小姐方才说什么了!”

  南兰一听立刻去问了守门的丫头,然后回来告诉翠依。

  听闻儿子失踪,翠依并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眼,一动不动,南兰看着她,不敢吱声。过了良久,翠依睫毛闪了闪,微微转了个身,朝里躺着,视线依旧落在窗棂上贴着的蝶恋花剪纸上。

  往事如潮,汹涌而来,让她几乎压抑不住那撕心裂肺地疼痛,以为这么多年,都淡了,谁知道不过是压了一层薄薄的纸,而那层纸脆弱的随时都要碎裂一般。

  就算所有的灾难一起来临,她也不想成为女儿的累赘。自己失去的,她一定要得到,用鲜血和痛苦换来的幸福就算是残缺遗憾的,却也是心甘情愿。

  裴菀书匆忙到了大娘房中,见她脸上挂着泪痕,大娘见她来,立刻朝她伸手,“小欢!”唤了一声,泪珠又滚落下来。

  裴菀书心中也是难过之至,从小大娘喜欢孩子,对她比母亲还要宠。瞥眼看向沈醉,却见他脸色阴沉,看向她的模样有点冷,来不及探究,忙安慰大娘。

  “大娘,可能遇到风雪,迷了路,回头过几天就到了也不一定。而且皇上知道一定会派人去寻找的。您就别担心了,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母亲已经病了,要是您也病倒,爹爹该怎么办?”

  大娘用力地攒着她的手,流着泪道,“你爹那个天煞的,从锦书是个孩子就将他赶出去,现在可好,气,气死我啦!”

  裴菀书又忙极尽地宽慰她,保证一定会将大哥找回来,大娘听了才舒缓了一点,“你娘进了宫里一趟,回来就生病,你哥哥又失踪了,小欢,你可一定好好的,早点把大小子给我找回来啊!”

  裴菀书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大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的,”看向沈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又对大娘道,“不要和爹爹置气,他肯定也很着急。”

  大娘点了头,又陪了一会,也不吃饭便匆忙回府。

  马车辘辘而行,风晃动着车窗口的锦帘,下面缀着的白玉珠发出叮咚的声响。

  “沈醉,我大哥怎么会失踪?”

  她抬眼看向旁边的沈醉,却被他冷冽的目光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的突然冷了脸。

  “他与楚王一起,应该没问题!”

  “你早就知道?”裴菀书一时间急了起来。

  沈醉点了点头,“有两天了。”

  “你?!”她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肯第一时间告诉我?”

  “告诉你不是徒增烦恼吗?反正你也没办法,就是父皇也没办法!说是路上遇到暴乱,估计是刺客,刺杀楚王的也不一定,都说不好!”沈醉定定地看她,黑眸沉沉,似是风雷隐隐。

  裴菀书眼睑不由得一跳,不明白他的怒火从哪里起的,想他说的也对,叹了口气见他神情肃然,薄唇微微勾着,伸手主动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感觉他的手指突地跳了一下,便用力握住。

  不管他是不是一定要反对太子,不管他面对什么危险,她一定要和他站在一起,这是她选择的路。

  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激烈与涌动,他抬眼疑惑地看她。

  笑了笑,轻快道,“你怎的不开心,我得罪你了吗?跟我冷着脸。”说着伸手拉开轿箱的盖子,掏出一条淡绿色丝带,然后打了个结。

  沈醉好奇地看她,伸出修长食指勾住她的丝带,“你做什么?”

  裴菀书咯咯笑起来,将带子缠到他手指上,“今日你不开心了,是我不知道的原因,所以你无理取闹,记帐一次。”

  沈醉又好气又好笑,猛地伸手将她压进怀里,拿带子将她的手腕缠住,咬着她的耳朵发狠道,“我无理取闹吗?古方雨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不管吗?他是太子的人,让二哥知道了,怎么交代?还有,你就算非要帮他,我能拒绝你吗?你为什么要找了小八?难道找他比找我好开口么!”

  说着一手攒住她双手,握紧她的纤腰,将她压在身下,在她颈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感觉她身体疼得颤抖起来才又转为轻轻地吮吻,看她脸颊透红,眼底泪光点点,不禁心疼万分,在那个齿痕上轻轻地吻着。

  竭力咬住唇不肯呻吟出声,没想到他越来越过分,在车里也要这样对她,感觉他的手摸进衣襟,忙颤声求饶道,“沈醉,别,别闹,你还没……啊……我说……呃……”

  “说什么?”他舔了舔她的细巧的耳珠,看着它慢慢红起来,笑了笑,将她扶坐起来,眼神暧昧蛊惑地勾着她,“怕什么,我又不能在这里要你!”戏谑地笑略带邪气地漾起来,让她的脸通得火烧连营般。

  白了他一眼,哼道,“我也不知道沈睿怎么回事,他说宋夫人找了他,他以为是我让她去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实际我根本没见过宋夫人。而且大娘也没说过要帮的。我哪里知道沈睿这样!”想起那日他的不可理喻,裴菀书用力皱起眉头。

  沈醉听她说完,有点为自己没深究便生气而内疚,但是想到沈睿对她的觊觎的神情,让他不能不动气。见是如此,又觉得对不住她。将她腕上的丝带轻轻地扯下来,又在她结的疙瘩之下接了一个花式,“对不住,算我道歉。”

  裴菀书看他认真的样子,纤长的手指翻飞灵巧,“扑哧”笑出声来,“道歉如此简单,谁也不怕犯错了!”说着噘着唇,托着腮睨了他一眼。

  他一见之下,心头一荡,在她唇间飞快地啄了一下,“好吧,你说了算。”见她对着自己坏坏地笑了笑,长睫忽闪忽闪似是在动什么坏心眼,便飞快道,“只有那件事不行!”

  “哪件事?”裴菀书似笑非笑地看他。

  沈醉一把将她拖进怀里,手胳肢着她的腋下,让她笑成一团,贴着她耳底低沉道,“你知道!”

  裴菀书脸上一红,忸怩道,“我不知道!”随即却又叹了口气,脸色沉了沉,担忧道,“沈醉,我大哥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沈醉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肯定没事,我保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否则吃了定心丸,那声音掷地有声般敲在她的心坎上,点了点头,朝他笑笑。

  回到府里已是掌灯时分,冬日天黑地早,明光提着琉璃八角灯在前面领路,橘黄的灯光在冰冷的地上耀出一圈温暖的光晕,在寒霜浓雾中格外柔和。

  裴菀书的手被沈醉紧紧地握住,本来冻得哆哆嗦嗦,现在却出了一手心的汗。偷眼瞅他,温暖的灯光勾勒出俊美的侧面,在寒霜浓夜里格外温柔。

  这样静静地走着,心底里一片温柔,软得似乎能涌出暖流,缓缓放慢了脚步,沈醉感觉她的动作,停下看她。

  夜色浓郁,天黑润如墨玉般悬在头顶,星空闪烁,璀璨透神。她黑亮的眸子隐隐波光,不知道是星子入眼,还是映着他双眸清光湛湛。

  “沈醉!”她柔柔地唤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深情。

  沈醉心头一荡,微微垂首凝注着她,“在……”他的声音低沉,凛寒的风似乎静下来,将他的声音缠绕上一层魅惑,在她耳边低低地回旋,然后颤巍巍地点在心头,心窝酥软一片。

  “如果你知道什么,有什么危险,不许躲着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她缓慢而坚定地说着,脑海里是皇帝那深沉不显的脸。

  他绽唇微笑,黑眸晶亮如星子入海,抬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凝视着她清亮双眸,低声道,“你早就没有逃开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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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10, 2010 1:54 am

皇帝暗计

  裴菀书领着永康逛了几日,住到冬至前夕,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皇帝派人接回宫里,说过了冬至节再来住到过年。

  几天前厨房里就开始忙着包饺子,冬至这天四更时候房间里便热气腾腾四处飘散着饺子的香味。

  裴菀书动了动身体,同房这么久她还是有点不习惯,没想到沈醉会如此纠缠人,跟嬷嬷说的夫妻生活一点不像,让她每日睡得昏昏沉沉又为自己被他诱惑沉迷其中而羞窘。

  听到外面清浅的脚步,低低地说话声,知道是翡翠她们来叫起床。忙伸手去勾自己的里衣,胸前被沈醉的胳膊环住几乎不能动。

  想让他稍微多睡一会,又挂着皇帝还要他和二皇子率众臣去南郊祭天,便想唤他起床。回头却见他微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脸腾地红起来,立刻抱紧了衣服在他大腿上踢了一脚,咬牙道,“起来吧!”

  沈醉握住她的脚细细地抚摸着,惹得她娇喘殷殷,才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放开她伸个懒腰。锦被压在他身下,朦胧灯影里他的身体如玉雕般优美,裴菀书只觉一阵面红心跳,立刻麻溜地自己穿衣。

  又从熏笼上将他的衣衫取了过来服侍他更衣,沈醉微醺着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胸口微开的衣襟,一朵艳艳的海棠花开在浅绿色的里衣上,衬着白细的肌肤,娇艳诱人。

  这时候翡翠水菊才在帐外轻唤,“夫人,爷该起来了!”

  沈醉应了一声,她们便退了下去。

  “你再睡一会吧,不用这么早!”他穿好里衣,自己套长衣,他喜欢她帮他穿里衣时候羞红的脸,微微颤抖的指尖如小鱼嘴巴轻啄他的肌肤一样。

  裴菀书抬手搓了搓脸颊,想让它不要那么烫,披了厚厚的罩衣便下了暖炕道,“今日事情会多,也没那么多好睡,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衣服多穿点,热了将大氅给明光抱着,别又穿得那么单薄吹冷风!”

  沈醉轻轻地笑出声,痴痴地看着她,似梦呓道,“我果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娶了你这么一个出得厅堂,滚得--”看她稍微平缓的脸突地又通红一片,笑了笑改口道,“下得厨房的小娘子!”

  裴菀书“啐”了他一声,沈醉其人最不正经,他那些风.骚都是真骚让她根本吃不消,出的厅堂,滚得大床那句,他夜里伏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多少句,他心满意足地睡过去,她却大半夜地失眠。

  突然想到他如此地精力旺盛索需无度,如果自己不能满足他,那他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风流款款?还是给他找个通房丫头?

  想到这里,心突地刺了一下,没出嫁的时候,觉得成亲也许就是那么回事,通房丫头也没什么不行,可是真的被他爱了,才想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一点都不能分享的,心头忽然有了一种惶恐,害怕他哪一天厌倦了自己,毕竟没有那般值得人赞扬的美丽,没有其他女人那般的柔媚,她没有的很多,有的也是很多男人不喜欢的。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沈醉此时已经穿好长衣,茧白的锦缎越发衬得他雪颜乌发,气定神闲。他已经拧亮了琉璃灯盏,坐在炕桌上开始画梅花。

  对上他深情柔软的眼神,裴菀书笑起来,起身将暖炕里层的暖帐挂在两侧的金钩上,又对外面道,“翡翠,起帐子吧,爷要亲自画九九消寒梅花图了,你过来伺候!”

  说着爬到沈醉旁边,看他神情淡然,笔势潇逸,若流水一气呵成,那梅花九九八十一朵梅花倒像是一朵巨大的牡丹层层叠叠,别有一番韵味。

  “你还不如画只锦鲤得了!年年有余,也算是九九消寒!”裴菀书淡淡地笑着。沈醉敛袖望她,“你来!”笑着将笔递给她,裴菀书也不推让,让他给挽了挽袖子开始画锦鲤的鳞片。

  翡翠和水菊将幔帐都挂了起来,看到他们夫妻亲昵的样子互相笑了笑。

  “啊,爷,夫人,怎么半夜睡觉还搂着笔墨纸砚吗?我们家小世子以后也不考状元,不兴这个!”翡翠嘻嘻地笑着,示意水菊和她一起爬上炕去看。

  沈醉笑得得意,柔和玉色的肌肤上漾起一抹春色,裴菀书却“啪”一大滴墨汁落在了厚实的宣纸上,一张脸顿时红霞蔓延,连脖子都红了。

  都怪沈醉,半夜里非说给她画什么好东西,结果却是些淫……

  脸上更加滚烫,却用力低了头,眼睛盯着那团慢慢氤氲开的墨汁,窘在那里。

  突然水菊大叫一声,“啊,呸呸!”说着将手上的纸一扔,立刻飞身奔下暖炕,一溜烟抛了出去。

  翡翠好奇,立刻去看,裴菀书忽然如同学了绝世功夫一般,将手里地笔飞得一甩,翡翠打开的纸上墨汁连连,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故意猜测道,“夫人,这是什么呢?妖怪吗?怎么四条腿?嗯?奇怪,我--”

  沈醉见裴菀书的脸红的几乎滴血,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被她狠狠一瞪,立刻正色地沉下脸,吭吭了两声,一本正经道,“翡翠,你怎么连山海经都没读过!去读吧,今天晚上回来本王要亲自检查你!”

  翡翠一听读书,“嗷”地一声,飞得比水菊快百倍。

  裴菀书立刻将笔搁下,飞快地去检查那堆纸,找出几张用力地撕了,然后迅速地打开暖炕上的小火炉盖,也不管不应该如此,还是飞快地扔了进去。

  沈醉笑微微地看着她,也不帮忙,也不制止,眼睛一直盯着她羞红地如同春回大地,桃花朵朵的面颊。

  “一丘之貉!”她恨恨地说着,将那团墨汁飞快地画成一朵莲花,下面画了一只摆尾翘首的锦鲤,脊骨分明,两面鳞片恰好八十一。

  画好之后,便又挂在了窗台旁边的墙上,自己欣赏了一番,抬眼却见沈醉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白了他一眼便下去洗漱。

  翡翠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让裴菀书在内室陪着沈醉吃了,然后便抱来他的礼服帮他更衣。

  阔袖博带,金冠玉履,深紫长袍,碧玉组佩,裴菀书将之一一理顺,又将自己亲自做的暖香香囊缀在他的腰间,最后替他理顺了黑亮水滑的墨发,大部分笼在头上的金玉冠内,剩下的光泽如缎披拂在英挺的脊背上。

  神清气爽,俊美潇洒,水菊几个丫头在边上看得呆了,纷纷说“爷越来越英俊了!”沈醉越发得意,一双水溶溶的桃花眼眯着帮他整理腰带的裴菀书,然后朝翡翠挤眼睛。

  待明光等人陪着沈醉乘车离开,裴菀书也不再去睡回笼觉,而是坐在灯影里想事情。

  年酒伦,救沈醉的人,二皇子等人,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眼前晃悠。

  水菊也不让人打扰她,将火炉拢旺了,便在外间和木兰等人做针线。

  待天渐渐亮起来,裴菀书走到院子中,天却又阴沉沉的,不一会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轻柔中透着股温暖。

  “小姐,韦侧妃来了!”

  西荷身姿婀娜,神情清爽,从廊下快步而来。裴菀书抬眼看向她,会武功就是好,西荷也不用穿大衣,每次都是一件并不厚的绵衣过冬。

  “她不来我都不习惯了!”裴菀书笑了笑,拢了拢狐裘,呵着气,随即看到身披珍珠雪裘的韦姜一脸喜色碎步鱼行而来。

  “西荷,去扶一扶韦侧妃,地上滑,别摔了她!”看她走得姿势曼妙,生怕她扭动间滑倒。

  西荷笑了笑忙走过去,结果就见韦侧妃脚底一擦,惊呼一声,身体向后歪去,一愣间她身后的丫头立刻扶住了她。

  西荷微微耸眉看了一眼韦姜身旁眼生的丫头,走回裴菀书身边,韦姜在丫头的搀扶下转眼来到裴菀书身边。

  “姐姐,妹妹来给您行礼了!”韦姜笑着盈盈下拜,裴菀书立刻上前亲自扶起她,韦姜便搀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妹妹多礼,我们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说着两人便进走进房内,也不让人上茶点,自坐在暖炕桌两边说话。

  “今日大典,晚上宫里有盛宴,姐姐可准备好新衣了吗?”她眉眼精致,美艳到极致,自是有一种连女人也会动心的美。

  裴菀书垂了垂眼,颔首道,“礼服么,差不多都如此,也没什么好讲究,有路管家带人从宫里内务府直接置办,不会出什么岔子!”

  韦姜微微侧了侧头,视线落在窗旁的梅花锦鲤图上,美目深沉了几分,随即淡笑道,“姐姐知书达理,自然都晓得也不许我来多嘴,我今日可是来感谢姐姐的!”

  说着缓缓起身,朝裴菀书恭敬拜下去,裴菀书忙抬手托住她,诧异道,“妹妹这是为何?”

  韦姜淡笑,握住裴菀书的手,真就拜下去,恭敬地磕了个头方缓缓站起,重新落座。

  裴菀书只得坐回去等她的下文。

  “姐姐,从前以为你瞧不起我们,或者说鄙视我们这些醉心权势之人,今日方知道自己错怪了姐姐。”韦姜笑吟吟道。

  裴菀书越发诧异,又听韦姜道,“前几日几位大臣给陛下上折子,陈明储君之重要,选贤立能还是维护嫡系的问题。圣上似乎犹疑不决,但是这两日裴大人也私下跟圣上聊过,圣上竟然真个动了心思,今夜百忙中竟然召集了几位要臣商议此事,看来废立之事已定!”

  韦姜不禁眉飞色舞,掩饰不住心头的激动。

  裴菀书静静地看着她,心思电转,现在她才感觉到可怕,父亲不可能真心劝皇上废太子,他如此肯定是被皇上授意。

  难道?皇帝竟然是想摆烟雾阵吗?用来迷惑二皇子?

  他心机如海,果然谋划之多,竟至如此,自己的几个儿子,是不是都在他的摆布之中?如果不是他跟自己摊牌,自己根本不可能想到,而如今父母都成为要挟自己的棋子,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笑了笑,眉梢染上一丝兴奋之色,“那,真的要祝贺德妃娘娘和桂王殿下。”抬眼凝视韦姜那张精致芙蓉面,半晌,好奇道,“妹妹,我倒是奇怪,妹妹一介女流,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心思?区区瑞王侧妃,也委屈妹妹了!”

  韦姜“咯咯”地笑起来,抬起帕子擦了擦唇角,“姐姐,怎么说呢,不要吓到姐姐才好!”

  裴菀书细眉微挑,淡淡道,“妹妹尽管说,我也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心思。”

  “姐姐不妨猜猜看?”韦姜此时得意尽显,竟然似乎真的将裴菀书当做了同盟。

  “难道?”解嘲地笑笑,“妹妹不是想要我这个王妃头衔吧!”她坦然直视着韦姜,等自己离开,王妃给她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她总觉得不止如此。

  韦姜掩唇轻笑,绣着百合花的锦帕轻轻晃动,露出一首隽秀小诗,一闪而过,裴菀书觉得有点眼熟。

  “姐姐是怕我忘恩负义么?放心,妹妹就算不够善良却绝对够义气!事成之后大家都有好处,二哥是个大方的人,论功行赏,裴大人官至宰相,
姐姐可满意否?”

  裴菀书笑不出,嘴角扯了扯,眉头压不住地跳了跳,“家父并无此意,不过是说了该说的话而已,到时候还请妹妹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能够让我们一家人得一片安宁,让他们安享晚年!如此,菀书感激不尽!”

  韦姜笑了笑,看着裴菀书道,“姐姐言重了,二哥是个知恩图报,赏罚分明的人,到时候就算不做官,想要什么都可以尽管提。”说着又一副恍若大悟的样子道,“啊,我听说裴公子和楚王一路同行,在常州之地遭刺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裴菀书淡然地看着她,她要是不知道才怪呢,消息那么灵通,抿了抿唇,没有刻意露出悲伤的样子,她坚信哥哥不会死,因为心底没有那样一种悲痛的感觉。

  沉了沉眼,声音低下去,“王爷说是被强盗袭击,失踪,朝廷已经派出人去找,相信会找到的!”

  韦姜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裴公子不该和楚王一路,裴公子是裴大人的公子,自然没什么危险,可是楚王……可不一定!”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菀书眉梢一提,定定地看着她,“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韦姜微微挺了挺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倒是真的不知道?王爷进京,路上遇袭,如今谁人想他死?”

  裴菀书蹙眉道,“喀尔塔塔部?”

  韦姜摇头,低声道,“怎么可能,楚王早就没有实权,喀尔塔塔惧怕的是我们爷,所以才派杀手刺杀沈醉的,于楚王没有半点干系。”

  裴菀书故作不解道,“可是我们爷不是早就不管兵事了吗?现在掌控大军的可是六殿下呢!”

  韦姜不置可否地一笑,看向裴菀书道,“姐姐有所不知,爷可还掌管着西边的戍卫呢。那是因为他威名在外,是我们大周近十年来的常胜将军,六皇子虽然勇猛无敌,但是缺少谋略,只能冲锋,却不够大将之才呀!”

  裴菀书蹙眉颔首,“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杀楚王呢?谁和他有仇呢?”

  韦姜含笑不语,看着裴菀书道,“姐姐可曾听过从前那句话!”

  裴菀书疑惑地看她,“不知道是哪句!”

  “鸠占鹊巢!”韦姜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嘲弄,“先皇时候曾经说过为君者,选贤能而立,所以当日选的是十三殿下楚王,只可惜……”她顿住了话头,摇了摇头。

  裴菀书自是知道有这么个说法,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敢提,且听说楚王在相州之地,逍遥快活,简直比得上世外神仙。

  但是听韦姜如此说她还是暗暗心惊,她看起来对皇帝并无畏惧尊敬之意,实在不得不让人警惕。

  外面大雪落得无声,裴菀书瞥眼看了看心中却暗自飞转。皇帝摆明是对他们下圈套,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监视沈醉,而且他暗中派出高手保护太子和有了身孕的太子妃,只怕另有计较,而这点事情,似乎韦姜他们不知道?自己一定要将沈醉拉出他们的谋划圈子。

  如何从皇帝那里将沈醉划分开来,如何救沈醉,一直让她纠缠不已,经常夜里噩梦惊醒,彻夜思量到底该如何。

  “怎么不见谢小天来呢?今日走亲戚的也不少!”韦姜见裴菀书一脸深沉凝思状,知道达到了目的,便笑着转了话题。

  “喔,他在翰林院学着编编书,给大学士们打打下手!”裴菀书随口道。

  “那,不是有机会见到皇帝了?”韦姜双眸晶亮,笑意莹然地盯着她。

  裴菀书扯动唇角,她不会连谢小天都利用吧!因为沈醉不喜欢,所以她也尽量少见他,自己救他本就是因为可怜他,如今他衣食无忧,便也不必。

  “这我倒是不清楚,很久没见了!”裴菀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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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10, 2010 3:26 am

冬至大宴

  傍晚时分皇帝在太清宫无极殿举行盛宴招待群臣以及各国使节。沈醉将裴菀书带去皇后和众命妇身边,也没表现出关切,只不着痕迹地扶了扶她的腰,也不看那些花枝招展的命妇,只给皇后行礼便要离开。

  “瑞王殿下,好久不见了!”很多曾经暗自仰慕瑞王却不得机会的人幸灾乐祸地瞟着裴菀书。

  她也不在意,只是有些盛装打扮,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身上各种脂粉气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见过皇后,发现她精神不是很好,神情透出几分疲累,眼底隐现青黑。

  皇后看见她倒是很和气,将她叫道跟前聊了几句,主要是关心府里的事情做得累不累,李紫竹有没有故意为难她之类。裴菀书一一答了,又谢了恩便说出去透透气,想去后面等永康公主。

  无极殿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空旷的进深就算是炉火熊熊也让人觉得寒气突袭。她裹紧了狐裘,走到后面画廊下面,看着一侧垂花门之处,华歆宫的方向会从那里来。

  偶遇几个寒暄打招呼,或者是套近乎的,她都不冷不热地敷衍着,直到别人觉得她无趣将她冷落下来。

  鉴于父亲和沈醉的地位,她不能太过热络,否则麻烦事会接踵而至,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睛,她宁可被人腹诽也不愿被皇帝等人上心。

  寒风凛冽,吹晃着殿檐下的宝铎,铮铮作响。整个宫里,廊下挂着华美精致的宫灯,灯火通明。天空墨玉般忽隐忽现地点着几颗星子,雪早已经停了,远处大殿的顶上发出灰白柔和的光,却也透出一阵阴森苍白之气。

  “咦,这不是瑞王妃吗?怎么一个人寂寞地站在这里吹冷风?还是会情郎呢?”轻佻放肆的语气,拖着长音飘进她的耳内。

  蹙了蹙眉,谁这么大胆?随即意识到应该是来参加大宴的外国使臣,否则没人敢如此对她,就算她不得宠!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微微转身,冷冽地看着来人,此人甚高,她需要仰视,浓眉大眼,一双眼睛却偏又清亮无比虽然是轻佻的表情,但是居然不让人厌恶。看他身上华贵皮帽大衣和羽毛发冠,长垂发辫,知道他是北方八部的人。

  敛衽施礼,淡声道,“妾身正是,敢问--”

  “我是亚都晗!”那人飞快地说着,猛地伸出大手握上裴菀书的下颌,迫她仰视自己。

  裴菀书又惊又怒,没想到在皇帝大宴上,他竟然敢如此无礼,但是此刻自己大叫或者慌乱反而失了礼仪,只能竭力镇定,冷眼翻着他,一瞬不瞬,“原来是卓里木的亚都晗王子,难道这就是贵部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吗?”

  亚都晗凝视着她,左右打量,忽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道,“你如此平凡,怎么配得上俊美冠绝天下的瑞王殿下?”

  裴菀书压住怒火,笑道,“王子如此盛赞妾身夫君,荣幸之至,但是我泱泱中华,人才济济,就算是单论样貌,我夫君也不过中人之姿,王子如此赞誉,过奖了!”

  亚都晗笑起来,声音清脆,大手却依然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不肯让她退后半步,“可是我怎么觉得你配不上他呢?”

  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畏惧地盯着他,“如果王子觉得夫妻之间只有容貌才是衡量匹配标准的话,那么王子本身已经不配讨论这样的问题!”说着抬手搭上他的手腕,淡淡道,“这番无礼,本王妃暂时不计较,毕竟两国礼节不同,不过还是请王子放手!”她想就算现在大家都在殿内说话,侍卫还是会到此处巡逻。

  结果瞥眼却见他的几个随从将他们围在中间,外面根本看不见她,不禁暗暗着急,只想永康经过的时候赶紧唤她。

  “我觉得沈醉不会真的爱你吧!”亚都晗不泄气地审视着她,似是研究为何沈醉会娶她做王妃。

  “亚都晗,你再不放手,我要是喊人,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听着大殿内伶人奏乐唱诵的声音起,不禁着急起来。

  “如果我带你回行馆,沈醉会来救你吧!”

  亚都晗恶作剧地看着她,笑了笑,伸手就要抱她。

  “放开她!”冷寒如剑,似乎猛然刺进骨子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睿!”裴菀书急忙唤他。

  谁知亚都晗身体一旋将她揽进怀里,轻薄地抱住她,眼瞅着脸色铁青的沈睿,“对,就是你,装成沈醉的模样杀了我三个人,今天本王子要你好看!”说着便挥手让他的侍卫上前。

  沈睿双眸阴鸷,整个人蒙着层凌寒雾气,他微微哼了声,勾着唇角冷冷道,“放开她!”

  亚都晗不屑地瞪他,“你先赢了我这几个卫士再说!”

  沈睿纤眉高扬,一声不吭,在那几个侍卫逼上来的时候,突然出手,掌中寒光霍霍。裴菀书看到真切,忙道,“沈睿,不要杀人!”

  在此时此刻杀人,绝不合适,她怕沈睿任性,一反手就把他们给杀了。

  “瑞王府,他怎么这么在乎你呢?你们是不是相好的?”亚都晗轻佻地箍紧了她,让她身体四肢一动都不能动,伏在她耳边轻轻地吹气。

  裴菀书索性不再挣扎,心里却盘算怎么才能雪耻,在大周境内杀了他都不合适。

  只见沈睿翩飞如蝶,掌中寒刃接连划破夜空,几个侍卫立刻“嗷”地蹲下去,却是腰带被他挑断,一脱到底,露出粗壮的大腿。

  “亚都晗,你认为我不敢杀你吗!我可不是沈醉,那么多顾虑!”沈睿冷眼挑着比他高出大半头的亚都晗,手腕一翻便朝他左肩削过去。

  亚都晗揽着裴菀书轻轻一腿躲开沈睿刺来的利刃,却突然感觉身后一身冷寒,躲避不及一只手抓上他的后劲。

  “沈醉!”他不惧反而兴奋地叫起来。

  “放手!”沈醉手上用力,亚都晗只觉得浑身酸软,不由自主地放了手,裴菀书立刻跑到沈醉身边,心里却又羞恼,索性拔下发簪,趁着人看不见下死力地刺向亚都晗的臀部。

  “啊!”亚都晗猛地跳起来,沈醉索性将他推开,知道她的报复,忍俊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手。

  沈睿哼了一声,扫了他们一眼,刚要往殿内走,却听到亚都晗大喊道,“他们在这里亲亲摸摸,我是抓奸成双的!”

  裴菀书气得一下子捏紧了沈醉的手指,刚要分辨,却听沈睿冷笑了一声,“我们亲亲摸摸关你什么事?”说着冷冷扫了沈醉一眼,对上他寒洌的眼神,哼了一声走进大殿。

  裴菀书张了张嘴,呆愣了一下,沈睿吃错药了?胡说八道?

  感觉沈醉的身体僵硬起来,她摇了摇头,“今天他们脑袋都被雪灌了吗?”

  沈醉认真地凝视着她,严肃道,“不在殿内,跑到这里来吹什么冷风?”

  “你看你,我说她和沈睿亲亲摸摸你还不信,我亲眼看到的,还有我让人去教训你,没让他们杀你,你的伤不碍事吧!”亚都晗捂着屁股一瘸一瘸地走过来。

  “闭嘴!”沈醉阴冷地瞪了他一眼,清冷淡漠地缓缓道,“亚都晗,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我夫人身边,我卸掉你的腿!”

  亚都晗一下子被他的气势镇住,瘪了瘪嘴,竟似要哭出来,突然哼道,“我跟父汗说,如果你不跟我回卓里木,我就让父汗同意和喀尔塔塔一起出兵!父汗最疼我!”

  裴菀书看着他的样子,顿时觉得冷风嗖嗖地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向沈醉,只见他抿着的唇扯出丝冷笑,黑沉沉的眸子仿佛凝聚波涛风雷。

  沈醉放开她的手,一步步走到亚都晗身边,忽然笑了笑,看的亚都晗瞪大了眼睛,贪婪地望着他。

  “我去了能做大汗吗?”

  “父汗让我继承汗位,我可以让你做!”

  “真的吗?”

  “真的!”他欣喜地点头,晶亮的眸子黑灿灿地看着沈醉。

  沈醉微敛凤眸,讥讽地挑着他,“可惜,如果我做大汗我会让给我的夫人,到时候你就去放羊去吧!”

  “好呀,只要你跟我回去!”亚都晗痴痴地看着他。

  沈醉皱了皱眉头,冷冷道,“有你这样的继承人,卓里木不出几年就要被其他部吞并掉,不许再看我,否则挖了你的眼睛!”说着看也不看他,转身牵着裴菀书的手走去殿内。

  亚都晗一脸陶醉地看着他,竟然发现就连他身边的裴菀书也不是那么难看了,几个侍卫来扶他,他却甩开他们,笑道,“你们不觉得他美如天神吗?”

  几名侍卫早就习惯,点头如啄米,“美极了,美极了!”

  “啪啪啪!”几个巴掌,亚都晗哼着他们,“让你们那么花痴了吗?走吧,去喝酒!”

  不远处几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良久,一人道,“王子,沈醉无疑还是大周最出色的将军,如果要南下,最妥当的还是先除去他!”

  另一人点点头,“他身边那个女人,看起来他很在意,想办法打探清楚,联系他们这边尽可能帮助我们的人。”

  “王子,听说皇帝想废储君,但是立谁还没有明示,很可能是桂王,瑞王还有敏王。”

  “让人去试探一下看看,谁能为我所用,不要错过一个!”

  “是王子,在下这就去办,请来的高手也到了,今夜……”

  “好!好!”

  长案按照位次宴开,有专门的宫婢服侍,依次落座不会弄错位置。

  裴菀书等了半晌没看到永康,特意问了黄赫,他说公主生病了,便没出门。她便说过两天去看公主,让黄赫带话。

  裴菀书跪坐在沈醉下首,回眸间看见韦姜与其他夫人位于身后。对面是使臣,他们大都谦恭有礼,在太常唱诵的时候对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只有喀尔塔塔几部几位傲慢,放肆地打量着她。

  她没有躲闪,而是以目光示意传达一种质疑,最后他们点了点头,她才微笑着移开目光。恍惚间感觉两道若有似无却深沉的目光不时落在她的身上,不用看她也知道是皇帝,不由得微微攒紧了手,下意识想去寻找父亲的目光,手在绣袍底下被沈醉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才想起父亲是不会到大殿上来的,只能在后面偏殿候旨。

  皇帝举杯祝词之后,各国使团纷纷举杯,依次祝大周皇帝万万岁,各国友好往来,共创荣华。

  就在大家满面笑意正要饮毕之时,只听一人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本来其乐融融的场面突然僵了一下,大家循声望去。却是喀尔塔塔部下一名小铁塔般粗壮的武士似是喝不惯杯中的酒一般,拧着眉头,傲慢地扫视着大周的臣子们。

  裴菀书微微转首对沈醉低声道,“只怕他们想闹事,不知道是要比武还是拼酒,你身体还没复原,不--”

  沈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手却在袍袖底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淡淡一笑。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裴菀书松了口气。想大周人才济济,当不至于让一个受过重伤--呀!

  她心头突地一下,看向高座上的皇帝,果然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咬着唇,手心微微沁汗。

  沈醉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转首看她,关切道,“怎了?”

  微微摇头,低声道,“不许受伤。”

  沈醉笑了笑,对上她闪烁的眸光,感受到她真切的关怀,手指缓缓地抚摸她的掌心,将沁出的汗水擦干。

  那边二皇子与喀尔塔塔的武士对上话,那武士施了一礼,却依然傲慢无状,行至大红锦绣地衣中间站定,对着皇帝遥遥鞠躬,一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嗡嗡捶心。

  裴菀书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烦闷欲呕,随即手心涌上一阵暖流,行至胸口,烦闷之感褪去。

  那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汉话里夹杂着本国语言,裴菀书却也听了个大概,他的意思说大周国景色美丽,不管男人女人也都是非常美丽的,但是他们就像那河边的杨柳,美丽而脆弱,不如他们喀尔塔塔的白桦林,笔直参天。你们大周国喝的酒也是温温吞吞带着甜味,不够爽快,你们的男人细细柔柔,不够威武,你们的女人唯唯诺诺,不够健美……

  最后他说出了重点,想与大周的勇士们比试一下,如果大周一方取胜,他们将三十年内不再南下,如果他们取胜,那么大周朝每年要进贡他们粮食和美酒,以解决他们冬日的食物短缺问题。

  那武士说完,全场一片静默。只是短暂地一瞬,桂王长身而起,步态稳健,行至那武士上首一点位置,对着皇帝施礼又面向各国使臣见礼。

  桂王身材颀长,较之其他皇子,温润中多了几分英气,他淡淡一笑,直视那武士一瞬,然后朗声道,“天地滋养万物,万物孕育生灵。一方水土一方人,北方草原广阔,南方田野秀美,放牧打猎使得你们男女老少善骑射,刚强硬朗。但是我们大周土地广袤,百姓安居乐业,勤力于农耕百工,这也才让你们吃肉喝奶皮衣麻布之余有了大米美酒,丝绸茶叶。地域不同,人有差异,若是论强壮好斗,北地之北,不是还有雪狼人吗?”他顿住了话头,和善地笑着,目光落在武士腰间缀着的绣花香囊,一看便是大周出产之物。

  那武士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忙伸手握住香囊塞进了腰间。

  “谁强谁弱,比过才知道!”

  “那阁下待要如何比?”桂王笑微微地看着他,不漏痕迹地和高座之上的皇帝交换了个神色。

  “第一,比试喝酒,第二场比试武术,你们害怕吗?”那武士昂首挺胸,睥睨着比他矮半头,细了好几圈的桂王。

  “想我大周人才济济,这有何难?”桂王笑了笑,便转身对皇帝行礼,请求准许几位无官职的幕僚上殿。

  裴菀书静静地看着他们,用力握了握沈醉,历代中借着伶人上殿耍戏或者武士上殿比武,行刺之事都不少见。

  她并不是非常了解二皇子,但是这样一个隐忍谋算的人,难道会乖乖等着皇帝废了储君再立他为太子吗?她转首看向高座之上,皇帝面色深沉,看不出什么想法,但是他却点了点头。

  沈醉见她紧张,低笑道,“你莫怕,这天下没有人能行刺皇帝,他手下的何其,只怕没几人能胜过他。”

  裴菀书暗自心惊,没想到何其竟然也会是高手。

  这时候喀尔塔塔部使臣首领出列,哈哈一笑得意道,“桂王殿下觉得找一个能喝酒之人便可以对付我们的勇士吗?采自二百多种花蜜,用特殊方法酿制几十年的百花酿,一般人就是闻一闻都要醉上一醉,何况是喝下去?这就叫做醉神仙!桂王确定您的人能胜任?”

  裴菀书心头一震,醉神仙之名她听过,有一次曲水流觞大会,柳清君跟她论酒,就说到这醉神仙。他当时笑着说就算是神仙喝上一杯也要醉几个时辰,普通人喝下去睡几个月都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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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一 六月 14, 2010 11:29 pm

变生不测

  刚要跟沈醉说,却感觉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忙去抓他,他却施施然而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锦袍轻舒,身形潇洒不羁,转眼便到了中间。

  行完礼之后,他却又冲着裴菀书的方向微微颔首,似是和痛朝臣子致意,大家纷纷回礼,裴菀书却蹙眉瞪着他。

  “本王来领教这神秘的醉神仙吧!”他悠然而笑,意态闲雅,在场之人目光不禁都凝聚在他身上。

  “四弟,不可意气用事!”桂王暗暗拉了拉他的袖子。如果拼酒输了,还能在比武上挣回来,但是如果他醉了,后面他们便少了一人。

  看到沈醉出场,喀尔塔塔几人面露喜色,又公布了比武三人。

  一个瘦高个,凝力之下,双掌赤红如火。

  一个矮胖墩,一个飞旋,周身便是冷凝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个面无表情,手里一把窄窄的长剑。

  “我们久闻大周常胜将军楚王殿下,瑞王殿下,还有白袍小将敏王殿下!他们三人希望三位殿下能不吝赐教!”

  沈醉哼了一声,淡淡道,“楚王有事,不能来朝。本王来领教你们的赤砂掌,寒冰掌,碧灵剑!”他将三人功夫一一道破,缓缓说出,三人不禁耸动,纷纷看向他。沈醉果然不可小觑!

  裴菀书心中焦急,暗暗地恨他如此托大,既然他们来此,就一定是万里挑一的,他能对付一个,怎么能对付四个?

  这时候沈睿与沈卫长身而起,异口同声道,“我来领教!”说着便踏步向前。

  有他们出手,裴菀书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皇帝似是漫不经心的声音,“沈卫、沈睿退下!”

  “父皇!”两人似乎不解,纷纷看向皇帝。

  “你四哥既然揽下,就有必胜的把握,你们且退下。”皇帝面色沉凝,悲喜不显。

  裴菀书咬破了唇,看向桂王,他却也似乎默认如此。

  原来不只是皇帝,就算桂王,似乎--也容不下他啊!

  心头一阵酸苦,几乎要落下泪来,紧紧地攒起拳头,微微垂首敛眸,竭力地克制眼中的泪意。

  心头却又恨他,就算不受伤,他也未必就是三人对手,何况为了救柳清君内力消耗,如今怎么还能如此?如此是为什么?一颗心狠狠地纠缠起来,痛得浑身发颤。

  “占丘,你这样不公平,胜之不武!”对面突然有人站起来,大喊了一声,裴菀书看竟是亚都晗,不由得苦笑。

  亚都晗想跳出来,却被身后一人猛地击在后脑,软在那人怀里。

  沈卫听皇帝如此说,便不再坚持,冲沈醉施礼,然后大步退下。

  沈睿愤怒地瞪着他,低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炫耀吗?”

  沈醉笑了笑,轻声道,“你六哥是大周未来的大将军,你,更不能死!”

  “难道你认为你就能死吗?”沈睿几乎要吼起来,微微退开一点位置,让沈醉能看到右侧的裴菀书,“她呢?沈醉,你若死了,她就是我的,若你甘心的话!”他冷笑着,再不看一眼,飞快地退下去。

  沈醉不以为意,却转首看向裴菀书,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们是先比武,还是先喝酒?”他笑微微地看着他们,其他的人却都捏紧了拳头,手心满是汗水地紧张地望着他。

  那三个武士,一人手上结成冰,一人如同烧红的烙铁,还有一人就像鬼影子一样空洞,每一个都不是善类。

  若要比武功,自然是江湖人对江湖人,沈醉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逛逛青楼,走马观花也就是了,竟然大言不惭地一口气接下四场比试,万一输了,那就是个死,死是小事,有损大周颜面,兹事体大。

  众人态度各异,心事重重。

  桂王看了看沈醉,叹了口气,微微后退。

  “如何判胜负?”沈醉的声音忽然冷下来,阴沉地剜着那三人。这几个人武功超绝,若是在京师为非作歹,少有人能制住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死!

  “王爷觉得呢?”

  沈醉勾了勾唇,神情冷寒,让人觉得他周身的空气都要凝固下来,“那就生死各安天命!”

  “好!”占丘顿时眉飞色舞,他要的就是如此,本来还估计在如此盛大的庆典上,当着各国使臣,大周皇帝的面,如果要求立生死状有点过分,没想到沈醉自己提出来,恰好中正下怀。

  裴菀书紧紧咬着唇,用力地捏着酒杯,如此盛大典礼,如此隆重的场合,竟然变成了一场杀伐,而这场杀伐是皇帝默许的。

  沈醉,沈醉,缘何如此?

  她几乎不忍去看,甚至想起身离开,远远地离开,再也不回来,不管庙堂诡谲,不管王府高墙,远远地离开,躲起来,不再担心,不再伤心。

  她想如果是先比武,再喝酒,这样把握大一点,毕竟那酒世间没几个人能消受。柳清君说过,为了培养试酒人,将他的舌头毒坏,让他没有味觉,还要用各种药物喂养,能够喝高于他全身血液多倍的酒量。能喝下醉神仙而坚持不倒的人,本身已经不是全人,他的身体里面,很多东西已经不是人本来拥有的。而且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为了一次试酒,之后就会死去。被人豢养的可悲,就算赢得荣耀,也根本来不及消受。

  她想的,占丘不会满足她,所以他们还是先喝酒。她亲眼看着透明小口水晶杯里翡翠色的酒液一滴不漏地被他吸进喉间,瞬间他本来淡粉色的唇火一样殷红起来,玉色的脸颊如同涂上了最艳色的胭脂,细长的眸子水汽空蒙似乎能滴出水来。

  众人屏息看着拼酒的两人,奉酒的侍卫口鼻层层裹起来,一杯杯见底之后,那武士脸色越来越青,到最后几乎是透明的翡翠一样。

  而沈醉似乎微醺,凤眸微眯,两颊酡红,身形微微摇晃,众人似乎能味道一股淡淡的混着花香的酒气,亦是醺然欲醉。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看着沈醉越来越朦胧,周身似乎围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将他包覆起来。

  剩下最后一瓶,月光石一样的水晶,璀璨剔透,里面翡翠色的酒液闪烁着诱人的光华,大殿上空的琉璃宫灯,华美万千,洒在沈醉的身上,让众人觉得他似乎要展袖飞去一般。

  “这么好的酒,你喝了真浪费,给我吧!”他笑吟吟地伸手,那人却拼命地也伸手去够。

  两人似乎都到了极限,不用一瓶,就算是一滴,也足以分出胜负。

  沈醉微微回身,看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的裴菀书,灿然轻笑,随即唇角却勾起一个似讥诮的笑意,朝她眨了眨眼。

  满朝文武,各国使团,似乎都不存在,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脸上,一举一动,眨眼敛眉,似乎都牵扯着人心。

  他却在这样的时候,与她眉来眼去了一番,那浓浓的情意,都在不羁的笑容里。

  “我的!”那武士手握住瓶颈,沈醉屈指轻弹,他似是受不住身体猛的震动了一下却死死握住,满眼哀求地看着沈醉。

  那双已经发绿的眼睛,几乎要变成一对猫眼,剔透起来,那眼中流露出的东西,沈醉看得懂,叹了口气,便道,“我们一人一半。”

  那武士似是很开心,咧咧嘴,露出发绿的牙齿,嘟囔不清地道,“谢谢你陪我喝酒,你,是第一个!谢谢!”

  说着他仰头将酒瓶凑到唇边,还未喝到,酒气一熏,他双眸猛的一睁,众人便只听到一阵毕啵毕啵的声响,那武士紧紧地握着酒瓶,委顿在地。

  不一会,从他身下流出翠绿的液体,一阵酒香四处散逸,众人纷纷掩住口鼻,几乎要被醉倒。

  沈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地消失,翠绿的液体流到他的脚下,任由沾着酒香的别样血液浸湿了他的软靴。

  死一样的寂静,众人瞠目结舌,似是被谁施了定身咒一般。

  “噢噢噢!瑞王赢了!”有人忍不住,跳起来欢呼。

  占丘冷沉着脸,哼了一声,“至多这算是平局!若是瑞王先喝,只怕也是如此!”

  沈醉笑了笑,转首看向他,微微颔首,同意道,“确实如此!”胸臆间一阵翻腾,喉痛涌上一阵香甜,用力地压住,咽回去,波澜不兴道,“继续!”

  本以为自己占了一点的上风,谁知道还是承了他的恩惠,能够恢复至此,突破内力瓶颈,除了柳清君的东海之泪,怕是再无其他。

  裴菀书猛地抬头去看他,他却缓缓转了个身,背开她的视线。他到底要做什么?就算是中场也可以休息一下,为什么要一口气拼到底?

  她看见沈醉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如月华的东西笼罩,她于武功不懂分毫,便是越发担心。越是担心只好去看他的对手,见他们神情耸动,一脸的惊羡,就连那个面无表情手拿窄剑的人都抬眼凝视着他。

  他会赢得,一定会赢的,为了那些要他死的人,他也一定要赢!她心头无声呐喊。

  她偷眼去看高座上的皇帝,他冷眼看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反而是一侧的皇后,一脸的关切,不时愤怒地看向皇帝。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沈醉?难道?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本来见过年酒伦之后,她怀疑皇后是和楚王有过私情的人,被淑妃发现,所以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可是,即使如此,淑妃已死,为何皇帝对沈醉却咄咄逼人?

  难道说和楚王私情的人是淑妃吗?

  沈醉?

  吓得她轻轻地惊呼出声,不禁抬手压住唇,瞥眼却见沈睿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直直地看过来。

  场中激斗的四人,冰火齐飞,碧色的薄剑如幽灵绿幽幽的眼睛,阴风四起,近处几人抵受不住纷纷后退。便有侍卫上前,扶了几位大人退后,又有十几人挡在两侧,以免伤及无辜。

  不用抬眼,裴菀书似乎也能在脑子里描画出他的样子,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案上的酒盏,耳边听着阵阵几乎,似乎哪里烧灼,哪里冰冻,哪里断裂……

  她心头冷笑,这样庄重的场合竟然能让皇帝不顾礼制一定要借刀杀人,皇帝的目光与她撞上,和缓了一下,然后扫视殿中的各人。

  虽然不去看,可是一声声惊呼还是让她一颗心紧紧地提在嗓子眼处,几乎要忍不住喊他。酒香越来越浓烈,场中深紫色的袍服飘然若飞,丝丝缕缕的发丝如黑雾飘浮,红光白影,惨绿咄咄。

  不知道谁低叹了声,若是沐王上场,必死无疑。裴菀书回头去看,对上一双冷森森的眸子,那人面目模糊,隐在暗影里看不清,身上穿的是普通太监服饰。他瞪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裴菀书想记住他的样子他却转身退了下去。

  耳边惊呼四起,怒声连绵,她惊得忙回头去看沈醉,却见躺在地上的那人碧灵剑突然爆裂开来,细如牛毫,闪烁妖异光芒飞袭沈醉周身。

  被沈醉打翻在地的另外两个人,同时撤出藏在腿上的长刺分别从左右后方分刺沈醉后腰,长刺映着璀璨灯光,光华夺目。

  “沈醉!”她忘记了身处何地,猛地往前扑过去,伸手想去抓什么。

  只见下首处一条墨绿色人影飞身而起,踢向其中一把寒刃,却来不及挡开另外一把,寒光一闪而没,刺入他左肋下。

  众人陡然间失去了呼吸,从沈醉将三人击倒在地,到他们偷袭,沈睿抢身而出,仿佛只是一瞬间。

  沈醉阔袖翻云,寒芒一闪而没,左袖一卷接住倒地的沈睿,在地上三人要飞身扑来之时,衣袖一敛然后疾飞,寒芒如星飞夺三人。

  听得身后数声冷笑,心下了然,这三人定然是喀尔塔塔人请来的高手,就算死也死不足惜,但是自己却要承担杀害使者的罪名,那一纸生死状不过是立给自己的而已!

  一手揽着沈睿,身形疾旋,右手并起剑指,快捷无比地点上三人胸口膻中穴,内力透过指尖,三人顿时萎顿在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没有人能从他们三人联手之下全身而退,可是沈醉竟然将他们的武功一并废去。

  “中途杀出个程咬金!不算!”占丘冲前一步,叫嚣了一声。

  就连别国使团也纷纷指责他的不是。

  裴菀书方才急怒攻心,一下扑上前去,却忘记了身前的案桌,碎裂的酒杯扎进膝弯处,鲜血淋漓。

  又似乎方才被人用什么打中后腰,方才不觉,现在才想自己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在沈睿飞身替沈醉挡住长刺的时候,一人快步上前将裴菀书扶了起来,蓝衫高靴,是黄赫。

  “夫人,下官带您去包扎一下吧!”他回头请示了一下皇帝,得到允许便想扶她下去。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中几人,就连身边的人都没注意他们。

  “黄大人,我,我没事,你去看看八殿下。”

  沈醉无恙,让她松了口气,但是眼瞅着寒刺没入沈睿身体,让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夫人,自然有人善后,没什么的!八殿下受了那伤也不致命!”黄赫说着,扶着她从一侧出了大殿。

  裴菀书听了他不疾不徐的语气,心头有点烦闷,他们这些高官厚禄,武功高强之人,是不是都把人命看得很淡?

  “黄赫,根本没有必要,皇上,为什么不阻止?难道你们以为就算沈醉赢了,喀尔塔塔就真的能保持三十年的和平吗?”倒抽了一口冷气,膝盖处刺痛无比。

  黄赫叹了口气,低声道,“菀书,得罪了!”索性将她抱起来,裴菀书没想到他会如此,竟然不让宫婢来伺候,径直将她抱起来,不禁越发恼怒,不由得低声斥道,“黄赫,宫里那么多人,你这算什么!”

  黄赫没言语,走了一会,到了大殿旁边一处小院,将她抱进正房内,守候的宫婢一见立刻上前服侍。

  “瑞王妃受了伤,麻烦各位帮她包扎一下!”黄赫将她放在内室的软榻上,然后起身,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似是无奈道,“菀书,进了个宫门,大家都身不由己,该舍得不该舍的,便也都放下了,剩下的只有皇命而已!”

  说着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裴菀书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她只觉得发狠地恨,却又不知道恨谁,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了,从她嫁入瑞王府,短短的这半年,什么都变了。

  这灯火辉煌的宫殿里,四处隐匿着阴暗的角落,每一处都会吞噬美梦和青春,还有那些鲜活的生命,灿烂的纯真。

  她沉默不语,任由几个宫婢帮她宽衣,擦洗,然后上药包扎。

  然后她们告退,说等到前殿事情结束,会有人来接她。

  她动了动,腿上钻心的疼,如今几乎站立不起来,只能静静地等着。

  过了片刻,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人立在她的跟前,普通的太监服,驼背低头。

  裴菀书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强自镇定,“年酒伦,你好大的胆子!”

  “嘿嘿!”他阴阴的笑着,慢慢地抬头,依然是那张阴森可怖的脸,双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却恐怖无比。

  “她们都睡着了!”他裂了裂嘴,显得没有眼睑的眼睛更加圆溜惨白,裴菀书眉头突地一跳。

  “你跑来这里吓唬我吗?在宫里装神弄鬼,想必也是你吧!”他倒是会掩饰,这样一种身份,肯定极少会有人知道他。

  想起方才在大殿内对上的那双眼睛,多半是他!

  “我吓唬你做什么?”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走进那两步,伸手来抱她。

  “别碰我!”她声音还是禁不住颤了颤。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他叹了口气,看着她由于惊吓而微张的唇,还真是像!

  裴菀书还想说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仿佛身置冰窖中,冷得透骨的抖。她打着哆嗦,幽幽醒来,“沈醉!”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如往常半夜醒来一般。

  随即却猛地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四周黑漆漆的,于漆黑处却又闪动着寒冷的光芒,似是寒夜里的冰面,寂静而沉默。

  “你醒啦!”黑暗中一声低沉而柔软的声音,如果看不见他的脸,这生意无疑是动听的。

  “年酒伦,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抓了我来,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被杀死的!”裴菀书循着声音望过去,影影绰绰,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背对着她,低低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的脸?”

  心下怜悯,轻声道,“你是受苦的人,我为何要讨厌?你放我走吧,我不告诉别人就是!”她摸索着,发现睡在厚厚的毛皮上,底下却是寒凉的冰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告诉别人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昏迷了好多年,终于醒过来,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罢了,看过之后也放心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欢快的笑意,能让人感觉到似乎是阳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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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作者:潇烟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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