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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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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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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6:45 am

= 小姐 =

我穿越的那天晚上喝醉了。

其实我也就喝了一瓶红酒,但喝的时候肚子里没什么东西,难受又吐不出来,只觉天旋地转,向后一摔,倒在了床上。
朦胧中,我在一个黑色的走廊里飘荡,黑色但并不可怕,让我疲惫不堪的心灵能换口气。只是感觉到,没有看到,一个同样在黑暗中飘荡的灵魂与我的擦身而过。说不出什么,只知道是同样地疲惫,同样地绝望,同样地悲伤。
再睁眼,天亮了。我头痛得想吐,眼睛干得难受。我以为我还在梦里,因为我看着头顶上绣得凤飞九天百花吐艳的帐子,就知道我不在我自己的床上。

我不敢抬头,怕头更痛,就转着眼睛,想看看周围。这一看,不要紧,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当即头痛得我大叫了一声。我抱着脑袋再看了一下我所见的恐怖景象,没消失,还在!

只见一个人赤身裸体血淋淋地被吊在我的床边外几步处,自然一眼就看出是男的。他的头低垂在胸前,蓬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他的身上鞭伤累累,烙痕处处,脚尖离地面半尺,指向的地上有一小滩黑血。
我哆嗦起来,我是穿到牢房里来了吗?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可这帐子,不象是牢房......

随着我的叫声,一个女孩子战兢兢地快走了进来。她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色有些黄,眉眼温顺,身材小巧。她到我身边,细声问道:“小姐,是否要醒酒汤剂?奴婢已备好了。”

看她不像个监狱看守,就指着那个吊在那里的人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瞪大着双眼看着我,颤着声音说:“小姐,我没动过他。您把吊他起来后,我没动过。”

我头痛得想自己把脑袋给砍了算了,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皱着眉说:“是我把他吊起来的?!”

那女孩的声音更抖了:“是,您吊的。”

我捧着脑袋:“我干了什么了?”

那女孩说:“您把他吊起来,说要打够一百鞭,烙他三十次,看他求不求饶。。。”

我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什么什么?我干了吗?!”

那女孩忙说:“您都做到了。我听着您还给他抹了盐,另外还再打了有上百鞭子。。。”
我大喊起来:“啊?!我疯了吗我?!”


那女孩赶紧说:“小姐没疯!您就是喝醉了。”

我实在不该问下面的话,但是我这人一向二百五,问题还是脱口而出:“那他求饶了吗?”

女孩犹豫着说:“他没有,但是您烙他的......时,他叫出了声,所以,小姐,您还是赢了......”

我双手齐挥:“我赢他干吗呀?!没事找事吗这不是!快帮我把他放下来!”

我站起来,又头痛得大喊了一声,那女孩忙说:“我先去给小姐拿醒酒。。。”

我打断她说:“救人要紧哪!我只是头痛,死不了。”那女孩目定口呆,我来回找凳子,口里说:“他是怎么被吊上去的?”

那女孩指着墙边一处绳子说:“那绳子......”

我仔细看,梁上有个铁环,吊他的绳子是从环中穿过,又栓到了墙角的另一个环上。我看那女孩身材细小,比我矮,就对她说:“你去解绳子,我在这里抱住他。”

那女孩大惊道:“小姐要抱他?!”

 我问:“那让别的人来?”

那女孩急道说:“小姐,您从不让别的人进门哪。”

我疑惑道:“那怎么放他下来?”
  
  那女孩说:“平时小姐就是放了绳子让他摔在地上的。”
  
  我又大惊道:“啊?!这还不是第一次?”
  
  那女孩终于盯着我慢慢地说:“小姐,一个月来,您几乎每天都这么吊打烙烫他一次。。。您还好吧?”

我出了身冷汗,我成什么人了我?!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她一脸的惊恐,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就问:“实话实说,我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叫什么来着?”
  
  她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小姐,我,叫,杏花。”
  
  我忙鼓励地说:“好名字。”
  
  她说:“是小姐您起的,您说起个俗气的名字,别人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咳了下说:“杏花,你去解绳子,咱们快把这个人给放下来吧。”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墙边绳子处,我抱住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对杏花说:“现在解了吧。”
  
  杏花几下扯松了绳子,我手臂中一沉,那个人坠到了我身上。我一连倒退两三步,到了床边,没站稳,一下子连坐带躺地仰倒到床上,摔得我大叫了一声,加上头痛,差点背过气去。那人压在我身上吭了一声。
  
  杏花大惊失色地跑过来,连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啊?”我喘着气说:“快帮我把他扶下躺好,我快被压死了。”

我们同时动手,把那个人翻到床上,他的手臂还是半举着的,我忙给他解了绳子,把他僵直的手臂拿下来,放在他身边。他又吭了一声。我知道血液突然回流,会十分疼痛。我抛了绳子头,见他的头发遮着脸,就用手给他捋开,一下子怔住。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两道浓黑秀美的眉毛,眉头紧蹙着。长密纤细的睫毛,如扇般覆盖在现出暗黑色阴影的眼底。挺直的鼻梁,淡白色的棱角清晰的唇紧闭着,明显咬着牙。虽有短短的一层胡须,可长得真是十分秀雅俊美。我不禁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家仇血债,其实,你的小姐是喜欢上他了呀。”

杏花大惊,几乎讲不成句子地说:“小姐,您从不曾,明白地,说这样的话!......你,你,你是谁?!”
  
  我站起身,问道:“杏花,有没有伤创药?”杏花哆嗦着,指着床边的一个拳头大的罐子。我拿起来,重新坐在那个人身旁,先用一角被子盖住了他的下身,打开了罐子,又说:“杏花,给我干净手巾。”杏花递过来,手颤抖着,看着我的神情象是看着怪物。
  
  我从那个人的肩膀开始,用手巾先轻擦去残留的血,然后把药膏抹在他一道道的伤痕和处处烫伤上。他前胸最是悲惨,糜烂处处,血肉模糊。我尽量下手轻微,恨不能不碰到他的皮肤,手指只在药膏上滑行。他紧咬着牙,毫无声音,皱着眉头有时极轻地颤抖一下,可没有睁眼。

我示意杏花坐下,她根本不敢,抖着站在那里。我一边给那个人轻轻上药,一边低声说:“杏花,我不是你的小姐。”

  
  杏花吓得哭起来:“那,你,是鬼吗?”
 
  我笑:“杏花,昨天我喝了一瓶酒,醉倒后,我的魂魄在一处黑色的长廊里,与你小姐的魂魄掉了个儿。现在,你的小姐大概正从我的床上醒来,叫着你的名字呢。”


由人生若只如初见于周二 六月 02, 2009 10:56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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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6:53 am

杏花哭起来说:“你,是不是,要害了我们......”
  
  我苦笑了:“杏花,别总想坏的事情。我现在才是害怕的人。我是谁?我日后会在哪里?怎么才活得下去?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害人哪。
  
  杏花破涕为笑说:“小姐,您真......”马上又吓得不敢说话了,瞪着眼睛盯着我看。
  
  我嘻嘻笑着说:“杏花,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别说您了,就说你就成了。”杏花眨着眼睛不敢说话。我尽量温和地说:“杏花,我是谁?”

杏花颤抖着说:“小姐,你是当朝太傅董之鹏的女儿,董玉洁。”
  
  我大喜过望地说:“好啊,还是高官之家,衣食无忧了!”手下正涂上一处裂开的皮肉,不注意地按了下去,那人听着没气了,我忙抬手,说了声:“对不起。”
  
  杏花说:“老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
  
  我又有些忧虑地说:“不会功高盖主吧?”
  
  杏花问:“那是什么意思?”


我手指方抹过那人的一处伤口,伤处突流出一股脓血,我忙说道:“要疼一下。”我用手巾稍用力蘸干了脓血,轻上了层药膏。唠叨了一句:“弄好了。”那个人屏住了呼吸,就是不出声。我又要了新的巾子,继续护士大业,嘴里说:“你接着说。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
  
  杏花说:“你有一个哥哥,董玉清。”
  
  我笑:“玉清玉洁?清洁?加个工字,这不成了扫大街的了吗?
  
  杏花疑问道:“小姐,您,你在说什么?”

我忙说:“没什么。我有没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夫君?”别我还得逃婚之类的。
  
  杏花说:“小姐,你对老爷说过,你的夫君要自己选。”
  
  我笑了:“这样,太好了。”我看着我旁边的人问道:“这又是谁?”
 
  杏花紧紧地盯着我:“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赶忙笑:“杏花,我从别的地方来的,不是你的小姐。”千万千万别忘了!
 
  杏花松口气,看着我旁边的人说:“他叫谢审言,是原来谢忠誉御史大人的小儿子。从小文武双全。一年前,他十八岁,夺了京城诗坛首冠,被人誉为文情横溢的京城第一才子。”

我嘿嘿笑着:“你的小姐是不是那时喜欢上他的?”
  
  杏花说:“是啊,小姐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但那天是我陪着她,女扮男装,混在人群里,看这位谢公子一挥成诗,轻易夺了魁首。小姐一夜未眠,次日就去求老爷提亲谢家。”
  
  我叹了口气。杏花问道:“小姐,为何叹息?”
  
  我垂头:“一定没成,不然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杏花点头说:“老爷那时也对小姐说谢御史为人十分古板,与老爷在朝中十分不和。他恐怕小姐不会如愿。可小姐不依不饶,一定要老爷去提亲。"

我接下茬地说:“其实干吗见一面就提亲呢?你家小姐既然那样去看了他,先成为朋友不成么?怎么就知道日后会处得好?性情会不会和得来?”
  
  杏花叹气说:“我家小姐性子不好,真要是那样了,大概更没有希望了。”
  
  我微皱眉:“那结了亲,人家不喜欢不更可怕?人心怎能强求?

  杏花说:“小姐觉得成了夫妇,在一起,就如愿了。”

  我感慨:“成夫妇还不容易?得到深情厚爱才是难的。后来呢?”
  
  杏花接着说:“小姐不放心家人的传达,提亲那天,她和我都扮成了媒婆的丫头,进了谢府。那谢御史,一听是老爷提亲,就大骂不已。说老爷不遵先法,混乱朝纲。说他家世代忠良,绝不会与老爷同流合污。那时正巧这位谢公子回来,听了小姐的名姓,说道,人讲小姐是个不懂妇道的女子,这样的家世一直未嫁,连亲都未定,必是有难言之隐。那谢御史恍然说正是如此,老爷与他从不交好,今日却来提亲,一定是家有丑女,借机陷害谢家。”

我轻摇头:“你的小姐一定气死了。”
  
  杏花说:“小姐是生气。她从小习武,性情急了些,还常在外面走动。大概这就是不守妇道?”
  
  我依然给这个人上着药,嘴里说:“这样讲,是狭隘了些。”我的手指感到他的身体极轻地颤了下,我忙加了一句:“但你的小姐干的也太出格了。他说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对他。不理他就是了。”那个人轻喘着咳了一下,又压了下来。

  杏花继续说:“小姐回家砸烂了房中的所有东西,然后离家四处游荡。三个月前,听人说,谢御史当朝顶撞皇上,反复狡辩,不认错误。皇上发怒,流放谢御史,将他的家产抄没入官,他的夫人早逝,他的两个儿子判为奴籍。”

我吃了一惊:“这不是你家老爷的报复吧
 
  杏花说:“小姐日夜赶了回来,也这样问过老爷,老爷苦笑说:我是何等人?后来小姐说既然不是老爷给他谢家的灾祸,那她就不必顾忌什么了!与其让谢公子被卖成娼倌杂役,不如让小姐来完成这命里给他的劫难。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我笑:“你的小姐好狠的性子啊。”
  
  杏花低声下气:“小姐从小没了娘亲,对人是急爆了些。”
  
  我说:“看谢公子这个样子,大概该说是残暴吧。”

杏花叹了口气说:“一个来月前,小姐去官奴场把谢公子买了回来,恶言恶语,推推搡搡......”她看了我一眼,想了想,接着说:“后来就日夜鞭打折磨他,说一定要他求饶认错。可谢公子不说话,结果,小姐的手就越来越狠,火烧刀割,棒打针刺,灌辣入喉......只不动他的脸......”
  
  我悄声道:“当然,你的小姐当初就是从这张脸喜欢上了他。”
  
  我手下的人突然大咳起来,我停了手,看着他,他皱着眉,咳了一阵,停下来,喘着气,还是不睁眼。我疑惑地看着杏花,杏花说:“自那次小姐把他在冰水缸里泡了一夜,又灌了他辣椒水,他一直咳嗽。”
  
  我惊:“啊?!你的小姐比锦衣卫都狠哪!”

杏花又问:“什么是锦衣卫?”
  
  我赶快问正经的:“可请人医治?”
 
  杏花摇摇头。我忙说道:“今天请郎中来吧。”看前面的上身胳膊和腿都抹好了,我让杏花帮着我把那人翻了身。我看了一下,明白了,赶快给他用被子遮了后面,开始往那人的背上上药,也是创伤严重,我叹息不已,问道:“你的小姐昨天醉酒就是为了这吧?”
  
  杏花低了头,轻声说:“小姐一开始只是说说,想让他求饶,他不说话。后来,小姐就真的让人把他......几天了,他仍没说话。小姐生气,就说,别让他睡觉了,那些人......三天三夜,他还是没开口。小姐昨夜就又把他吊在屋中,一边喝酒,一边打他,一边哭......”

那人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给他慢慢地涂药,唯恐触痛了他,他真是受了太多的苦。我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抚着他背上的伤处,愿我的怜惜也能传达到他的心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了颤抖。
  
  为了让他心里舒服些,我说道:“你的小姐干了坏事,心里也不好受。我感到她十分绝望和悲伤。”
  
  杏花说:“小姐,为什么你见到了我们小姐?你难道也......”
  
  我忙摇头:“我可没干你小姐干的这些事!
 
  杏花问:“那您从哪里来?是什么人?”


我心想得说清楚,别让他们觉得我还是那个狠心的小姐。我说:“我来的地方,讲也讲不清楚。我,基本上说,是个晕头转向的人。本来我该今天成婚。。。”
  
  杏花说:“成婚?!小姐的夫君是什么人
  
  我说:“一言难尽!我们认识了近二十年......”

  杏花惊讶道:“啊?二十年,小姐在那边多大?”
  
  我说:“我二十五岁了,太老了?别这么看我,至少给我留点面子!”
 
  杏花看着我的神情象看着个老太婆。我笑起来:“你的小姐多大?”

杏花说:“今年方满十七岁。”
 
  我喜:“多好啊!二十五岁的阅历,十七岁的青春!上苍待我如此之厚!”
 
  杏花问:“那你怎么认识得你的夫君的呢?”

  我叹:“也算是一见钟情了。我五岁时到了一个新的幼儿园,就是所有小孩都去玩的地方。那天,我进了屋,满屋的孩子,一开始都不和我玩。只有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从他自己兜里,拿出了一件那时候还是特别新奇的玩具,变形金刚,他和我玩了好久。要回家时,我把那玩具还给他,他笑着说这就送给我了。他说,他喜欢我。”我停下,二十年以前我感到的那种快乐又重回到胸中,可这次却是带着刀刃落在了我心的最深处。

杏花说道:“小姐真是忠贞,五岁之情......”
  
  我赶快说:“不仅不仅啦,我们住得很近,从那以后,我们一起玩,一起长大,一起读了十六年书......”

  杏花惊奇地说:“十六年?小姐也读?”
 
  我说:“是啊,我也读了很多书,但读了也白读,都忘了!”
 
  杏花笑起来,我也笑了,接着讲:“我们同岁,十八岁时,考入同一所大学,学的是商业管理,就成了。。你小孩子家不该知道的......”

杏花眼睛亮亮地说:“我当然知道!小姐和夫君真是青梅竹马,这么情投意合!你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手指轻触着那个人不平的伤处,心中也感到疼痛。终于强笑着说:“我小时候没觉得他长得好看,长大了,才知道我捡了个美男子,英俊倜傥......”我叹气!这就是为什么我对男子的美貌有抵抗力,我守着一位明星一样的人,过了这么多年。
  杏花说:“小姐的夫君好看,那不是好事吗?”
  
  我轻摇头说:“好什么好!麻烦大了!我佩服你的小姐,敢喜欢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跟你说,杏花,我用生命悟出的道理,那就是:你觉得他好看的人,别人也会觉得他好看!”


杏花一下子笑出了声:“小姐,这还要用生命来悟
  我气:“杏花,我浪费了我所有的青春才明白。早知道,我五岁时就注意一下他的长相,看他长得好看,就不要他的玩具了!你想想,那么好看的人,谁不想亲近?天天女孩子们围着他,主动要......他如鱼得水,所得芳泽,简直数不胜数......”我停下,心中酸海翻腾,赶快专心上药。
  
  杏花不明白地看着我,一直等着,我苦笑:“你这小孩子不懂!”
  杏花想了一下就领悟了说:“那他要娶很多人吗?”
  
  我说道:“在我们那里,只会与一个人结婚,还是因为两个人要在一起。只有云雨是不够的。”
  
  杏花问:“那贞节已失,日后......”
  
  我摇头说:“我那里的人开始明白了,贞节和品格没太大关系。人要找的是一辈子过得下去的人,贞节只是身体上的东西。品格比贞节更重要。”

杏花接着问:“那小姐你,可是生气了?”
  
  我叹气:“只能用‘气死了’这种十分通俗的词句来形容我自己!可每一次,又经不住他苦苦相求......”
  
  杏花说:“他能开口求你啊,不像这位......他对你必是真心,小姐就原谅他吧。”
  
  我又叹:“原谅了呀!原谅了多少次!要不怎么要结婚呢!
  
  杏花问:“他既然要迎娶小姐,一定是对小姐有情。”
  
  我点头:“我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家里有企业,他接手后,可算是呼风唤雨,赚个
  金银满堂。他有过那么多的女子,可他总说我是他今生唯一会娶的人,其他的人都是想要他的钱,只有我想要他的人。可惜,”我叹口气:“我要的正是他给不了的。”

杏花说:“我听说,有的男子就是这样的......那后来呢?”
  
  我说:“三个月前,我对他说,这么多年了,我不愿再糊涂下去。如果他不能洁身自好,我们一刀两断。他对我发了死誓,说真的已经厌倦了情场,想好好过日子了。我就知道我不该信他,可我骗了自己,说实话,我想我也不敢离开他了。他一直对我很好,吵架时从来让着我。我这么大年纪,想要孩子......已经习惯了他,还能找谁?......我们领了结婚证书,发了喜帖,定下了上千人的宴席,请我们双方的朋友亲属,还有很多他的客户和企业员工,我试好了婚纱......本该是今日婚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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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6:54 am

杏花说:“小姐,他是不是......”

我点头道:“所以我刚才说结亲有什么难?难的是得到一个人的真情,只给了你的真情......我不遵循这个准则,就是自取灭亡。我们已经领了证书,以前也。。。按理说已是夫妻。但他就是说该顺着风俗,婚礼的前夜不能见到对方,不然夫妻不会长久。我在我父母家,快深夜时,心中不舒服......夜里就出了门去我们的新房......他们没看见我,我自己回家,喝了一瓶红酒,倒在了床上......再醒来,就成了你的小姐......”我突然领悟:“对啊!杏花,是不该见的呀!一见之下,真的没有长久......”我按下心中的苦涩,叹了一下:“在这里也不错,多了七八年的青春......”
  
  杏花看着我说:“那你,会不会再回去?”
  
  我强颜嘻笑:“你想让我回去?”
  
  杏花低了下头说:“小姐的性子,比原来,好多了。
  
  我谦虚:“性子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个老公都保不住。况且,我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杏花脸变了,我忙说:“不不,我不会打人的。逼急了我,顶多推一下,表示不满,对你,我不使劲推就是了......”我忽发奇想:“说实话,我有感觉,你的小姐也许比我更适合我的那位夫君呢。”

杏花抬眉问:“为什么?”
  
  我轻出一口气说:“杏花,我纵容了他啊!他知道我,无论他干了什么,只要他苦求一下,我就受不了,不会狠心对他。你的小姐就不会买这个帐,她能治他。”心想不知道她会不会用鞭子,我竟然哈哈笑起
  
  杏花说:“我的小姐幼习武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会不会看上你的那位夫君呢?”
  
  我兴奋:“杏花,我的那位从小弹一手好钢琴,能字善画,口才出众,头脑聪明,加上人长得好,有钱,从来人见人爱,所向披靡。他曾叫嚣说,这世上,能抵挡住他的魅力的女子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已经死了!你说他有多可恨?!正该配你的小姐。你的小姐一定会喜欢上他,哇!花心加暴力,一对好夫妻!”
  
  杏花笑起来,可停下,看着我手下那个人的伤痕累累血迹遍布的背,低声说:“既然我的小姐是过去和你的夫君相配,那你是不是来与......”

我知道这个人虽然不睁眼,实际上是醒着的,他间或咳嗽。我赶快说:“杏花,这可是不同的!我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的夫君,除了恨他的不忠,我们处得很好。我的夫君还是爱我的摸样,你的小姐过去了,我的夫君不会讨厌她。而且我们原来就说好,结婚后,我在家,不出去做事。你的小姐去了,会很快适应。这里就不是了,你的小姐这样伤害了谢公子,他见了我的模样大概恨不能把我扒皮抽筋才出得了他的气。”
  
  杏花一哆嗦,我手下的人咳了一下,大概表示赞同。我笑着:“你的小姐应是过去替我去报复的。可我过来不是替你的小姐承担报复的。我要在这里,好好生活。”
  
  杏花垂眼说:“可小姐与谢公子......”他的身体哆嗦了一
  
  我又一声叹息打断了她,现在我抹药到了他的腿上。我顺着他的腿部肌肉,把药膏轻轻揉进连在一起的处处伤口上,心揪着痛。那个小姐可真下得了手......弄不好他以为我还是原来的小姐,编出来这么个故事来接近他,得快快澄清,就说道:“杏花,我书读得不好,平常连路都记不住,买东西时钱总数不清。可我那边的夫君每次要见重大的客户或谈大生意时,常让我去参加他的会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杏花摇头。我说道:“因为我有一些异感直觉,能说出人的好坏和心思。”
  
  我是人们所说有灵犀的人,总能了解些人的所思所想。多少人总想和我聊天,只为了让我说中他们的心愿。我平时出去吃饭,常有人给我买单。我真的是可以凭嘴混饭吃,不是因为口才,而是因为我对人思绪的敏感。我不能说我是灵媒,甚至不能说我的异觉随叫随到。我奇异的思绪常常只是片段,那些无言的话语,有时有,有时没有,还不能保证是真是假,而且,我一旦和人太熟悉或动了情感,我的感觉不是错误就是根本没有了。但我对不熟悉的人的直觉和所思所想的判断大多都不会错。
 
  可笑的是,我从没有对我自己未来的有清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那处我最想知道的秘密。我知道这就是真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那些有天眼的人也不能知道他们的今生。
  
  我叹息说:“我看见谢公子时就明白你的小姐喜欢他才这么折磨了他,我也明白,”我停了一下,努力捕捉着我的感觉说:“谢公子见了你的小姐后,也......”是什么呢?牺牲?付出?我说出了最接近的词:“喜欢她?”

我手下的身体猛地动了一下,杏花的嘴张得很大。我把他脚腕的糜烂处和脚上被扎被烙的伤口都擦完药,细致入微,起身说:“反正肯定不是无知无觉......不然为什么谢公子全身到脚,都伤成这样,还能扛这么久?”
  
  杏花说道:“小姐说若谢公子咬舌自尽,她就将谢公子的私处割下,匿名给谢公子的父亲寄去,让他知道他的儿子死时如此残缺。”
 
  我哀叫:“你的小姐狠到这种地步了?!这还是人吗?谢公子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小姐了。”我一下领悟道:“杏花!我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我是来替你的小姐离开他的!不然他就死在你的小姐手里了。”让他知道这个折磨了他的人日后不会纠缠他。
 
  我给那个人盖上了被子。看着杏花说:“我来看看我长什么样。”杏花把我引到一处铜镜前,我看着镜中的女子,瓜子脸,肤色白皙,柳叶眉,秋水双翦,瞳仁明亮含情,鼻挺唇红,算是美丽。可我对相貌不是那么注重,总让我感到麻烦。我笑了一下,只见满镜的欢乐。杏花脱口说:“小姐笑起来好看。”我笑问:“以前你的小姐没笑过吗?”杏花说:“很少,小姐很凶的。你一笑,比原来的小姐美很多。”

我轻摇头说:“相貌有什么用处,这世上有多少人就是被一张脸给骗了。其实,美丽只是一层皮那么浅。”
 
  杏花轻笑说:“小姐长得漂亮,才会这么说。”

  我看着杏花笑道:“杏花说得好对啊,我们有的东西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的才觉得很重要是不是?”
  
  杏花低头说:“小姐,我哪里说得出这样的话。”
  
  我拉关系地说:“杏花,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你,你可会帮
  
  杏花抬头说:“怎么帮?”
 
  我说:“我不是你的小姐,不知道这个家的事情,如果大家不喜欢我,我只好走了。”
  
  杏花忙说:“小姐,你不能走!老爷会更伤心的。”

我睁眼说:“更?老爷已经伤心了?
  
  杏花说:“小姐不喜欢老爷再娶一房,就一个多月没和老爷说话了。”
 
  我问道:“老爷有多少房妻妾了?”
  
  杏花说:“老爷只娶了小姐的母亲,自夫人过世后,一直未娶。”
  我感慨说:“啊,那至少有十几年了吧。
  
  杏花说:“是啊,夫人在小姐两岁时去世,十五年了。
  
  我问:“老爷多大了?
  
  杏花说:“四十一了.”

我大叫道:“这么年轻?!还这么长时间没老婆?这也太不人道了!杏花,你我准备一下,我们去见老爷。我给他物色物色。”
  
  杏花笑起来:“老爷已有人选了。”
  
  我好奇:“我更得看看了,是不是会对人好。我告诉你,我有异感,我在那边,天天就被我的朋友们拉着给她们看那些男孩子好不好,我的外号叫大仙,别号铁嘴。日后,我也可以帮你看看,给你挑个好夫君。”先许下好处,她好帮我忙。
  
  杏花果然含羞笑道:“小姐,你真好玩......你得称老爷,爹。”
 
  我叹:“幸亏我那边父母双全,你的小姐过去,不会干涉他们。”
  
  杏花说:“那我上醒酒汤,我们吃了早饭就走。”

我晃了晃头说:“我觉得好了很多,看来说话也能醒酒。我们在哪里?”
  
  杏花说:“我们在府外的一处庄园里。小姐不想让老爷知道她干的事情。”
 
  我疑惑道:“可她这事闹得也太大了,都快出人命了,难道没有人去告诉你们的老爷吗?”
  
  杏花说:“老爷不问家事,大公子管理,可常常不在府中。小姐下手十分狠,不听话的仆从常被重惩。小姐说谢公子是下奴,低贱不堪还桀骜不驯,不服管教,该被好好惩罚。所以,没有人敢多嘴。”
  
  我叹气摇头,又向床内一示意,问:“是在这里?”杏花点了点头。他是在这里被人欺负的,那我走后,那些人会不会找他麻烦?他现在有伤,不能走动。我想了想说:“有没有非常可靠的仆人?”
  
  杏花说:“李伯一向顺从小姐。他是夫人的仆人,随夫人过来的。”

我又问道:“李伯可曾......”眼睛瞟了眼床上。

  杏花摇头说:“他一直在劝小姐。”
  
  我问道:“他的武艺高超?”
  
  杏花说:“是府中武艺最高的,小姐都是他带出来的。”

  我点头说:“帮我穿戴了,请他来吧。”杏花说了声是,找出了衣服,她说因为我们要骑马,还是穿戴成了男装。因有外人,我不好意思洗漱,杏花明白,说她会让人在客房准备,然后她出去了。
  
  我紧张起来,屋里就剩下我和床上的人。我不看他,仔细打量着周围。这是间朴素的房屋,只是帐子绣得华丽些。墙上挂着一把剑,我试着掂了掂,觉得沉,没拿下来。我有意离床很远,在门附近转悠。他定恨我入骨,我别让他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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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6:55 am

门一开,杏花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人进来了,我心说,这里的人辈分也大了,这就称伯了。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方脸浓眉,额上有些皱纹,目光锐利,嘴唇坚定。他扫了眼床上,低了眼睛。
  
  我说道:“李伯,我一会儿和杏花去看爹。这段时间,谢公子在这屋里养伤,马上为他请郎中医治,每日饮食要周到。”我停了一下,仔仔细细地说:“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进来。”这样他就能躲开那些骚扰吧。李伯看着我,眼中利刃,我看着他说:“他伤好后,如果想离开,给他银两,助他离去。”
  李伯突然喝道:“你是何处妖孽?!”话语未落,他不知怎么就从墙上拔下了剑,眨眼之间剑尖就抵到了我的胸前。我纹丝没动,不是不想动,是没来得及。耳听身后,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李伯扫了眼床上,又怒看着我说:“我们小姐从不允我等入室,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言语。你从实招来,她去了何处?!

杏花哭道:“李伯莫动手,这位小姐是好人!”
 
  我看着李伯,尽量平静地说:“你的小姐去了我的家。她在那里,我的朋友是不会拿剑对着她的。”我们那里没剑。
 
  李伯犹豫了:“出了什么事?”
  
  我苦笑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我和你的小姐都走到了一处绝路,命运让我们的魂灵掉了个,看看我们能不能走出条生路吧。”
  
  李伯依然不动,皱眉说:“你是何人?怎能顶替我家小姐?!有何企图?”
  
  我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我的家很远,我可以说我是个没用的人。如果你家主人看不惯我,我自行离开是了。”

杏花忙说:“李伯,这位小姐十分好心,别让她走了。”
  
  李伯迟疑着,剑没有离开我的胸口,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夫人托付你照看小姐,你已经尽了你的心意。这只是一副皮囊,你就是杀了我,她也不会怪你的。”
  
  李伯眼睛睁大了,剑抖了一下,收了回去。我听见身后的床上,那人又有了一下声音。
 
  李伯死盯着我,我平静地看着他,实在不是勇敢,只是麻木,没别的办法,只有和他对看着。他说:“我看着小姐长大,她从没有说这样的话。你不是小姐,可你怎么能知道......”
  
  我看着他,依然慢慢地说:“我还知道,你对夫人,忠心耿耿,感恩戴德。夫人,也知道。”别问我为什么说这些,就这么感觉的,没办法
 
  李伯看着我轻声说:“你像夫人。”见好就收,我没再说话。

他出了口气,微低了眼睛说:“都听小姐吩咐。只是谢公子是府奴身份,没有户籍,不能出去独自行走。大概不能离开。”
 
  我轻叹说:“我在这里真和个笨蛋没什么区别,你们都多帮忙吧。”杏花噗嗤笑了声。李伯瞪了她一眼。我沉吟着说:“谢公子现在有伤,等他伤好后,让他去城中王府。”让他离开这里,也许会好。
  
  李伯点头称是,我一笑说:“我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如果你家主人看穿了我又容不下我,我就请你照看保护谢公子了,别让任何人再伤害他。害了他的人心中十分绝望,我替她还一点点人情,这也该是她的心意。”
  
  李伯又盯着我说:“是。”他又加了一句:“你不是小姐,可你是真的小姐。”

我笑出了声,绕口令了这是。杏花忙说:“小姐,醒酒汤。”我端起来喝了一口,当场差点吐出来,苦辣咸酸都有,我呕了一下,看着杏花说:“这是什么啊?!”杏花结巴说:“醒酒汤。”我实在二百五,没过脑筋地说:“这简直是断肠汤啊!其实你的小姐请谢公子喝口这汤就行了,还费那么大劲干什么。”床上的人咳起来。我觉得很不对,忙说:“杏花,我们走吧,我没胃口。李伯,你辛苦了。”

  说完就要出门,李伯突然说:“小姐!”我停下,李伯看着我递了剑过来说:“小姐的佩剑。”我笑着挥手说:“李伯,我不是你的小姐,我不会武功。”床上的人安静下来。
  
  李伯面露忧郁地说:“杏花的武功十分浅薄,小姐,我应该和你一同前往。”我摇头说:“李伯照顾好谢公子吧。我死不了,大不了临死前和你们小姐又换一次。”的
 
  杏花忽然有些难过地说:“小姐,你千万别走。”
  
  我笑着逗她说:“我没白来,至少杏花喜欢我
  
  李伯表忠心似地说:“老爷那里如果不容,小姐一定要先回来,我帮你想办法。”

我十分感动,我与他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开始帮助我了。我看着他们说:“谢谢你们!我们是朋友了。你们老爷那里不容,我大概也回不来了,因为我不认识路。那样的话,我告诉你们我在那边的名字。我叫宋欢语,因我生的那天,大雨不断,我的爸爸,爹,说那是因我而下的欢乐的雨,遍洒大地,我是上天送给他的欢声笑语。杏花,李伯,你们现在知道了我到底是谁,就是我走了,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杏花有点要哭似地说:“不会的,小姐不会走的,我会帮小姐。老爷好心肠,不会对小姐不好......”
  
  李伯盯着我说:“小姐,你现在是我们的小姐了,我在此听命。如果......我跟随老爷二十年,我会去为你求情......”
  
  我点头笑了说:“你们对我真好!不枉我到此一行!”说完,我开门走了出去,门开时,我听见床上的人开始大咳起来,搜心刮肺一般,不禁心中为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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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6:56 am

= 太傅 =

  我出来发现是早上,天气应是早春,空气中还有寒意。杏花带着我去客房洗漱了,我大概没太醉,头不是很痛了,但不想吃什么,只喝了些茶。
  
  到马棚,才知道有问题,我不会骑马!杏花捡了匹老马,扶着我颤颤巍巍地上了马,我死死地抓住缰绳,眼睛都不敢睁开。马低头到地,我大叫了一声,杏花刚要上马,忙又跑过来问:“怎么了?小姐?”我抖着声音说:“我是不是会从马脖子这里出溜下去?”她笑得直不起腰来说:“不会,小姐抓着缰绳拉一下,马就抬头了。”我叹息说:“你肯定觉得我比起你的小姐可差远了。”杏花忽然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你就是我的小姐,别再说这种话了。”
  
  这一路,真是十分狼狈。我在马上汗流浃背,晃晃悠悠,前仰后合。我们停停走走,引来很多目光。可能因为我实在显得愚蠢,大家多是目露嘲笑之意,没有上前调戏的。

下午了,我们才到了那气派高大的府门口。我几乎是从马上掉了下来,杏花忙过来搀扶着我,我并不觉得肌肉酸痛,大概原来的小姐练武,身体健康,我只是觉得有些昏头涨脑。
  
  一路上,杏花告诉了我这个朝代的由来,从汉之后就是几个我不熟悉的名字,自然是架空历史,可对我没多大好处。我生来就记不住东西,诗词歌赋,大多只记着其中的一两句,算术都算不快,物理化学,更没影子了。我学的商科,可那些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想做什么。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弄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了。
  
  杏花搀着我慢慢地走入大门,前面走过来两个人,都是穿着便服。一个四十上下,圆脸双下巴,小眼睛小嘴,含着笑似的,另一个该是他的儿子,没双下巴,可也什么都挺小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避让到了一边,低了头,心中不快。
  
  到了厅前,人们早传报了进去,我一进门,看见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儒士打扮的人站在书案边,一身青衣,虽是简单,但布料细致。他身材挺立修长,面容清庾,英俊犹存,眼睛狭长,神色严肃而慈悲。我知道这就是太傅,那小姐的爹了,心中对他一阵怜悯。他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到现在想娶妻了,唯一的女儿还拦着。

我忙离开了杏花的扶持,走上前,按杏花所说,叫了声爹。话一出口,我一阵悲伤,想起了我亲生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这里的小姐去了,会不会对他们好。我怎么希望她对我的父母,我就该怎么对她的父亲。一念至此,我眼中含泪,不由得说:“女儿不懂事,没有体会爹的苦心,请爹千万不要在意。原谅女儿,请爹好好爱惜自己。”
  
  他闻言双目瞪着我,里面悲喜交集,张口想说什么,半天才叫了声:“洁儿......”我感到了他心中酸楚,一下子,泪流了下来。走过去,深施了一礼说:“女儿今晨酒醒后,前尘俱忘,心智已失。我已忘记了武功骑术,书画琴棋,现在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了。只不知爹爹还能否容女儿留在身边,若爹不觉得我还是您的女儿,请您容我离去。若爹让女儿还留在这里,从今起,我定为爹爹分担忧患......”
  
  他一把抱住我的双臂说道:“洁儿何出此言?!你是我与你娘亲的骨血,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爹怎能不认你?!你莫要担心......”他似是在呜咽,好久不再说话。

我抬头看他,他放下了手,眼里有泪。我抹干了脸说道:“爹不要为我担忧,我只是忘了往昔种种,其他,我还是明白的。”我停了一下,决定还是说了:“方才出去的那对父子,是否是来看爹的?”
  

  我摇头说:“那父亲为人里外不一,十分不可靠。他的儿子肆无忌惮,心性卑鄙,对我有妄想之意,日后不知会干出什么,爹一定要小心。”
  
  他愕然地看着我,杏花在后面轻咳了一声。我轻叹了口气说:“按理我不该说,但我如果不说出来,半个时辰后,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爹如果不喜欢听,忘了就是了。”
  
  他久久地看着我,眼中神色莫测,我看着他,慢慢说:“爹可还想认我?”

他点头,眼里明锐起来,说:“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像我的女儿。我心中对他们早......只是不知为什么。你今天一言,让我明白所以。洁儿如此聪明,怎能说失了心智?一定是大梦初醒,比以前明白事了。”
 
  我笑了说道:“爹真会安慰我。”

  他又愣愣地看着我,杏花又轻咳,看来原来的小姐连笑都不笑,那我的父母可多惨!想到此,笑不出来了,微低了头。爹(我心里真的把他当爹了)说:“洁儿,来和爹坐下,好好告诉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他,我不敢说我是另一个人,不是怕他把我赶出去,是怕他太伤心。我也希望那个小姐别对我父母说她已不是他们的女儿,别打破他们的梦。我只反复说醉酒之后,失忆变傻。为转移他的注意,我问起他要迎娶的人,还说我想去见见。爹虽然表面镇静,但我看他眼里多少有丝欣喜。他说过几日,他会让那位女子到一处茶肆,我们可以相见。我问起我的兄长,爹说他这几日在外,不久就回。

与爹见后,我出了厅房,松了口气,看来,我在这家里是先住下了。我转头看着杏花,她一脸欢笑。我笑着说:“杏花,你是对的,老爷的心真好。”杏花小声说:“说爹,小姐,说爹。”我点头,觉得鼻子堵上了,头又有些痛。是不是这一天骑马,出了大汗,我着凉了?我对杏花说:“杏花,找人给李伯带信,告诉他我留下来了。再叮嘱他照顾谢公子。我现在想好好躺会儿。”杏花笑着说:“小姐十分关心谢公子呀。”我叹口气说:“你不觉得他十分可怜?”杏花也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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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6:57 am

= 丽娘 =

  我躺下就开始发烧,烧得我身抖畏寒,神志不清。
  
  隐约里,我从黑色的走廊飘了回去,看到原来的我从醉中醒来,迷茫的样子,看来那位小姐真的到了我原来的身体里。我感觉到了她穿上婚纱时的骄傲,她见到了我的那位时的惊艳和喜悦,她在婚礼上的庆幸。她紧紧挽着我那位的手,我也感到了我那位心中的得意和窃喜......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他也爱别人......他们相依相伴地上了飞机,去澳大利亚度蜜月。蓝色的大堡礁,无数彩色的鱼儿,是我总想去的地方,从来没去,不是不能去,就是一直留着给我们的蜜月......他们在那海边沙滩上并排躺着,无比明媚的阳光,我好冷啊......但在这寒冷中,我也感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温暖。
  
  我听见爹的声音唤我,说娘亲不在,他只有我,我若不喜,他绝不再娶。我挣扎地想告诉他我想让他再娶,可说不出话语。
我半死不活地过了近三四天,中间有一次,一位相貌十分像爹的青年人来,一样的狭长眼睛,只是没有爹那么悲苦。他面容平和,看着我时眼中担忧,给我号脉。我烧得稀里糊涂,分不清南北,对他说别担心。另外,他忧虑的那笔银子很快就会收回来的。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杏花一个劲在旁边说我发烧时常说胡话。
  
  我神智回来后,爹天天来看我,让我好好休息,反复对我说别担心。我想他心里知道我有问题,反而想留住我。我心中感动,更是对他甜言蜜语。
  
  等我能下床时,已经是十天以后了。我醒了,屋里没人,就决定自己走几步去洗漱。这些天杏花可苦死了,日夜照顾,我心中十分感激。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对过我。我披衣起身,刚迈了一步,就差点儿坐在地上。心想那些用毒品追求晕乎的人可以试试大病一场后的感觉,十分美妙,就象在空中行走似的。杏花听见了声音,跑了进来,扶住我,口里说:“小姐,一定让我来。”
  
  我看着杏花,见她脸色黄瘦,眼圈乌黑,知道她太累了,就说:“杏花,你去睡会儿觉,我自己来吧。”

杏花大惊说:“小姐怎能这么说,小姐不睡,我怎么能睡?!”
  
  我笑起来:“你睡好了,才能照顾我啊,不然两个人都病了,谁来照顾谁?”
  
  杏花说:“我不生病的。小姐其实也是从不生病。这次,大概是......”
  我苦笑说:“是心病。”
  
  杏花说:“不,不,小姐受了风寒而已。虽然......但是没什么了。”
  
  我慢慢地说:“我梦见了你的小姐。”
  
  杏花轻声问:“小姐那边和你的夫君成婚了吧?”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杏花说:“你说胡话,叫着你夫君的名字,说这是你的婚礼......”

我沉默不语。我是不是还是想回去,潜意识里,想回到他身边,想去参加我们的婚礼,想去那蓝色的海岸......可她不想回来了。
  
  我轻叹说:“她很高兴,就象我对你说的,她喜欢上了我的夫君。我也为她高兴......”
  
  杏花说:“小姐,你还是,忘不了你的夫君吧?”
  
  我的泪几乎涌起,说道:“当然忘不了,他曾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无论他是好是坏,他都是我的青春和梦。”我摇头。杏花扶着我走过桌子边,我看见镜中的人,脸上皮肤枯燥萎靡,眼中无光,吓了一跳说:“我变得这么难看了?”
  
  杏花笑了:“小姐还说不在乎容貌......”
 
  我也笑了:“杏花,你怎么这么聪明?”

杏花扶着我去洗漱,一边说:“李伯让我每天都给他带信,讲述小姐的病情。他说事后才知小姐病危,不然那天一定会赶回来......”她一下停住了,我讶道:“我曾病危?”杏花想了想,终于说:“那日小姐气息将断,爹来拉着小姐的手说他不再娶妻。小姐才活了过来。”
  
  我大叹一声道:“误会啊!爹一定伤心死了,一会儿快请爹
  
  杏花说:“好。李伯说一旦谢公子能骑马,他会立刻回府。”
  
  我说:“不要忙,一定要等谢公子伤好再行。
  
  杏花看着我说:“小姐,你这么顾念别人。”
 
  我笑了说:“杏花,你照顾我时,高兴吗?”

  杏花点头说:“小姐买了我,照顾小姐是应该的。更何况,现在的小姐性情好,不打骂,我高兴。

我说道:“这是一样的,我心里难受的时候,顾念一下他人,就高兴些了。所以,这最终还是顾念了我自己。”
  
  洗漱完,我坐在床上,杏花出去请爹。我看着我的闺房,几件家具,不能说十分豪华,但突然想起原来的小姐把东西都砸了,这些大概是这几个月才凑的。既然我差点离开,看来日后也许我哪天真能走了,那么我得在这里就该把该干的事都干了。
 
  一会儿,爹来了,身着便衫,一脸倦容。看着我,他微笑着说:“洁儿大好了。”说着坐在床边。我笑着说:“谢谢爹来看我。”我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爹,我曾差点离开......”爹刚要开口,我轻抬了下手,接着说:“但我听到爹说不娶妻了,我不得不回来。因为我娘亲让我对您说,她愧对您一生,没有照顾您,累您饱受相思之苦。她求您一定要找位陪您后半生的伴侣,若您因她孤独一生,她负疚难受,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我不能那样死去,让爹不明白娘的心意。我不知何时会走,所以求爹马上举行婚礼,这样我日后真的要走,就不会心有不甘。”

爹的嘴唇颤抖起来,说道:“洁儿,你不可出此不吉之语!我与你的娘亲恩爱非常,我就是一生不娶,也无抱怨!只是那女子对我钟情,已经等了我十年,我怜她日后无靠,方才......”
  
  我紧握了爹的手说:“爹,娘亲对您一往情深,只望您在世上快乐幸福。您怎知那女子对您的钟情不是娘亲的冥冥安排?!你不要辜负了娘对您的情意,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要为您自己,为娘亲,为那个女子活得快乐才好!”
  
  爹眼中含了泪说:“洁儿,你不可离去!”
 
  我点头说:“我说过要为爹分忧,会实现诺言。爹要答应我一件事。”爹点头,我说:“爹如果娶了那女子,就不要辜负冷落她,一定要好好爱待她,还报她的深情!成就一双幸福伴侣。这样,世上那些心碎的人就知道还是有幸福在人间。”我心中悲凉,可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只依然笑着看着爹。

爹盯着我的眼睛,好久,最后说:“你是你娘亲的女儿,我方才看见了她。我明白了她的心意。洁儿,我让......来见你,然后,就办婚礼。我不会大肆操办,只会是几个同仁好友。你好好休息,到时候会见到些年轻公子,也许你......”
  
  我笑了,说道:“爹也帮我目测吧,我信任爹的眼光。”
 
  爹看着我缓慢地说:“我知你放不下谢公子。我只等着皇上忘了他的火气,到时候推荐谢御史回来,他受我之恩,自然不会再推脱婚事。我会让人去寻找那谢公子的下落......”
 
  我摇头打断说:“爹,千万不要如此安排,朝中事宜,怎能当成儿戏。我与他无有缘分,只望他日后能寻到佳侣。”我心言道,你真的女儿已下了狠手,人家只想逃命了。
  
  爹说道:“倒也不是儿戏。谢御史虽然与我不和,刚愎古板,但至少没有不良居心。上次你见到的是贾成章大夫和其子贾功唯,倒是难缠......谢御史也与他们不和,回来了,还能曲折地助我一臂之力。”

我点头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不能是真的朋友,算是盟友吧。”
  
  爹微笑着说:“洁儿,真是伶俐。”我笑着说了句:“谢谢爹的夸奖。”暗舒了气,他这门亲算是结定了。
  
  过了两天,我还在床上,杏花说来了位女子见我。话语之间,她走了进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红色的衣裙,椭圆的脸,浓眉眼大,嘴也大,一笑就是个爽朗的样子。她看见我要起身下床,一下坐到了床沿上说:“小姐千万别下来啦,我来看你,还让你添病不行?”
 
  我笑着看着她说:“我今天失了礼数,日后你整我可怎么办?
  
  她浓眉一立,眼睛一瞪说:“我江丽颜若存了这等无耻之心,让我立死剑下!”
  
  我嘿嘿笑起来说:“如此豪爽性格,怎么会喜欢上我的爹?”

她的脸竟红了,微低了头,可又抬头看着我,眼里精光闪亮,我看出她是个练武之人。她看着我说:“十年前,我十七岁。那时你的父前往灾区赈济灾民。他日夜巡查灾情,开仓放粮,抚慰百姓。他是个书生摸样,慈善心肠,可又是威严不阿。我跟了他一个月,知他没有妻室,立志非他不嫁。我夜入他的驿馆,对他坦白,他说他对你母深情,一生不再娶。他可以如此深情,我对他怎能无义!我对他说我不求他娶我入室,只允许我随他左右。你父不允,但我江南红剑岂是武艺平庸之人。这些年来,无论你父到了何处,我都追随不舍。我不在意人们如何言语,只要我一生能看着他护着他,我心足矣。只是你父近年来总说我该有夫君孩儿,要迎娶我。我听人说小姐不允,也曾对你父说不必费心。我不要进府来受人恶脸,还不如在外面自由自在。小姐若是有一丝勉强,敬请直言,我绝不怪你。
 
  我拉了她的手说:“以前我不知你对我爹的深情厚义,委屈了你。现在请你千万别记我的仇,早些入门,也好解我爹的忧虑。我爹日夜操劳,实在需要你对他的关怀。我不知能不能唤你一声丽娘?你日后别称我为小姐,随我爹叫我洁儿就行。”

江丽颜双手握了我的手说:“人都说小姐为人性情暴烈,从不顾及他人,今日看来,那些都是胡言乱语!小姐如此明理,说的话,暖我的心......”
 
  我笑着说:“丽娘,叫我洁儿。”
 
  她点了头说:“洁儿,有我在,你就重有了娘亲。”她才比我真正的年龄大两岁,但我却感到她真的像我的母亲一样。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可指望着有弟弟妹妹之类的,我好欺负欺负他们。”
  
  她刚要害羞,大概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就又看了我说:“我得赶快把你嫁出去!省得人家说我偏心!”
  
  我瞪大眼睛说:“这还没过门呢就要把我踢出去了,这要过了门,我还有娘家吗?”

她恨道:“这嘴是怎么长的?我没过门就被折损成这样,我过了门,还能活吗?!”
  
  我笑说:“丽娘学得这么快,我大事不好了!”
  
  她也出声笑起来说:“我有日子笑了,你可别逃了。”
  
  我们两个都在笑,爹进来,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我们相视,更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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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0 am

= 兄长 =

  又过了半个多月,爹的婚事就三四天了。那天阳光温暖,正是春光浓艳之时。我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外面还裹了条浅红色的锦被,拿了本论语,倚坐在屋前的廊下的木躺椅上看书。杏花拿了针线,坐在我身边不远的小凳上。
  
  这里的书是线装,有些还是手写的。句子里的繁体字古体字就别说了,还没有标点符号。我选择论语是因为大学里还修了这门课,现在读读,一还能多少读得懂,二可以学学繁体字。我看了一会儿那连成了一片的字,就从头上拔下簪子,头发披下来,遮了我的双肩。我用簪子尖点着断句处,慢慢地读着。我读书很慢,读完了忘得很快。这是读书人的圣境,因为一本书可以读很多次。

  读到一处,我感慨良久,簪子点着手中的书卷,我的眼睛定在那里,却什么也没读到。春风抚过我的脸,我感到一两缕头发飘到了我的书卷上。

忽然感到有人,忙抬头,见李伯站在我面前几步外,正面色忧虑地看着我。他身后垂手站着谢审言。谢审言穿着府中下奴所穿的黑色长衫,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修饰,只一块布对折缝在了一起,腰间扎一条麻绳,袖子只到手腕,以便于劳作。府中的仆役也分三六九等,我问过杏花,最下层的下奴有三个,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谢审言自然不会去做那些事,但他穿成这样,已是屈辱。他身材极瘦,可挺立不弯,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眼睛几乎全闭着,看着地上。
  
  我看着他清俊的容颜,联想到杏花说的他曾经的风华灿烂,他的遭遇,再看他现在的下奴打扮,心中一阵黯淡。虽然不是我干的,可我现在就是那个给了他这么多苦难的人......真不舒服啊!
  
  我移目对着李伯说:“李伯到了多久,为何不出声唤我?快请坐下。”李伯摇头,我忙要站起,但裹着被子实在不便,李伯道:“小姐不必起身!”我说道:“那你们就坐下,不然我就得起来。”李伯重重点了下头,杏花搬过来两个圆凳,他们坐下。  
  
  谢审文时常咳几声,看来没有好。
李伯看着我说:“小姐可好了?”
 
  我一笑说:“不过是伤寒,没有大碍,谢谢李伯的挂念。”
  
  李伯看了眼杏花,说道:“听说,小姐险些离开,还见到了我们原来的小姐?”
  
  我也笑了下说:“你们的小姐很高兴,她在那里,结了婚。”说完我心里稍感到酸痛。
  
  李伯犹疑地看着我,我笑着说:“李伯,信则有,不信则无。”
  
  李伯更犹疑:“我们小姐从不会这样讲话。”

我说:“可见......”话没完就听见一声:“妹妹可大好了?”我抬头,见那个长相像爹的青年男子踏着春天的青草野花沿着小径走过来。他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锦缎长衣,面带着微笑,狭长的眼中有点光亮。我又要起身,他已到面前,抬手止住我说:“妹妹先别动。”李伯闻声早起了身,这时已搬了带背的椅子放在了董玉清的身边,然后回到自己的圆凳旁站着。我余光里看到谢审言只起身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董玉清坐下,没回头地一摆手说:“你们也坐吧。”李伯和谢审言才坐了下来。
  
  董玉清拿了我的手号了脉,嘴里说:“是大好了,只是该多吃些东西。”
 
  我笑着说:“哥哥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收银子,也会看病?”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说:“爹告诉我,我还不信。看来妹妹真的是都忘了。我自幼只想成为郎中,人称被迷了心窍。我通读了天下医书,自七岁起,隐名拜了名师学医十年。我出师,本想游历江湖,行医天下,可爹专注朝事,不理家事。我们的娘亲去世早,我回府才发现府中事宜混乱不堪,只好留下来为爹打点,已经四年了。我只抽空余时便服出去在附近行医。爹不愿受人馈赠,为官十分谨慎,常叮嘱我不能积攒财富和广占田地,恐人因妒生怨。虽然我府人员简单,我们的田庄也能给供给所有的饮食,可还有别的开销用度,各式应酬,爹的俸禄不能满足。我因行医,就开了几家药店,每年外出采买药材,以贩药得些银两。可其中买药卖药,讨价还价,收取欠款,真让我不胜其烦,妹妹是从来不管的。”
  
  我笑道:“我见了丽娘,她为人开朗,到时候会帮你一把。等我玩够了,我也会帮个忙。”
  
  他有些吃惊地说:“他们说你同意了,我还不信。”
  
  李伯突然插嘴说:“小姐真的同意老爷再娶?”
  
  我点头说:“丽娘对爹一往情深,追了他十年,当然该娶进门来。”

李伯有些不平地说:“当初夫人为了老爷去家别土,老爷对夫人信誓旦旦说此生只有夫人一人。”
 
  我笑着看着李伯说:“李伯,若你喜欢谁,你是不是希望他过得好?”
 
  李伯点头说:“当然是。”
  
  我说道:“我的娘亲对爹深情一片,她离开了,一定会希望爹有人陪伴,不感到孤独。”语中触动了什么,我停了一下。我离开了,他有了这里去的小姐的陪伴,也好。想到此,轻叹了一声。李伯没再说话。
 
  大哥盯着我说:“妹妹过去何曾这样叹息过。你当时发烧时,曾哭着说那是你的婚礼,到底怎么是回事?”
 
  我半低了眼睛说:“不过是个梦,我离开了我所爱之人,他娶了别人。”

董玉清缓慢地说:“妹妹如此伤心,大概不是个梦那么简单。如果妹妹还是不能忘了那谢......”
  
  我赶快打断说:“哥哥,我方才读到论语,才体会通篇里,最无奈的竟是这句:‘子在川上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在河岸之上说,流逝的一切就如此河水,日夜不停)。我们根本无法挽留什么,大到光阴荏苒,小到境遇更改,我们只能眼怔怔地看这些,如流水般从我们面前逝去,日夜无息。没有永恒的不变,只有永恒的变化。这是这般让人软弱悲凉,可这话语里,却是如此气势磅礴!我过去也读过,从没有这么感慨。”
 
  董玉清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妹妹,你过去,从没有读过论语。你过去,从不读书。”
  
  周围很静,我听到新叶的轻轻摇动声,甚至阳光洒在我手中书卷上的沙沙声。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可我说得对不对?我们的周围,变化莫测,看似真实,伸手处,已成空虚。原该是无妄梦幻,到近前,却是真的鲜花烂漫,春意盎然。可转眼间,又是秋雨愁寥,往事如烟。但又岂知冬过春来,另一番景象,重让人心存期待。变化所在,目不暇接!何为真,何为假?谁是真的亲人朋友,是不是应该看他们能否让他们的亲人朋友快乐舒畅?”我停了一下,又说:“哥哥,我还是你的妹妹吗?”
  
  等了一会儿,董玉清狭长的眼里闪动光芒,他慢慢地点点头说:“你当然是我的妹妹,我一直想要的妹妹。”

  我又叹气,好了,我有了个家了。就开口说:“那笔银子追回来了吧?”
  
  董玉清几乎扑到我面前说道:“那时我还以为你在说胡话!那是一批极珍贵的药材,那方说是急需但银两不足,我就让他们先拿了。可谁知,他们从此就躲着我,我以为......可前几日,他们还了银子,因为他们想从我这里买别的药,其他人,没有......妹妹怎么知道的?!”

我笑起来:“我常说胡话,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真的还是假的。俗所谓,当事者迷。所以后边要问一下。”
  
  董玉清重新坐直了点头说:“追回来了,可真让我担心了好久,我宁可去看几个病人。”他转身说:“李伯,到时候让人......”他一下子定在那里,死命盯着谢审言。谢审言眼睛不抬,依然看着地。
  
  董玉清站起来,疾走到谢审言身前,李伯站起来,谢审言也站起,眼睛闭着,手垂着。董玉清一把拉了谢审言的一只手说道:“审言,你怎么在这里?我是,董清,董玉清。”
  
  他转脸看着我说:“爹还让我去追查谢审言的下落,把他赎出来。你已经找到了他,为什么不告诉爹?”谢审言把手抽了出来,垂在身边。
 
  我只觉面红耳赤,怎么说?!李伯开口道:“是我今天打探到了谢公子的下落,方才把他带入了府中。”我看着李伯,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谢他了。

董玉清对着谢审言说:“审言,你不必这样打扮,我让人给你换衣,你就当是我的朋友住在这里吧。”谢审言纹丝不动,恍若无闻。
  
  我不由地问道:“哥哥,你怎么认识这位谢公子?”
  
  董玉清看着我摇头叹息:“因为你......我瞒了家世,以我郎中董清的身分,去接交他,想让你有机会见到他......可接着就......”
  
  李伯忽然道:“谢公子是朝廷所判的罪臣之后,若公然以友人身份住下,会让人说老爷与皇上......给老爷惹麻烦。”
 
  董玉清微皱了眉说:“那以下奴身份就更不妥当!传出去,人们会说爹羞恶同僚之后,谢御史的同仁都会与爹为敌。”我心说你们要是知道了你们家小姐怎么对的他,何止与爹为敌,你们家就没脸混了。这时才明白谢审言是不该进府的,任何人认出了他,他是奴是友,都会给爹惹事。

我长叹了声,看来以前的小姐真是不懂事啊,或者,她就没想让谢审言活着出那个庄子?我打了个冷战。
  
  想出了一条主意,就问道:“李伯,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想看的人?”
  
  李伯犹疑了会儿说:“小姐为何问我?”
  
  我笑着说:“李伯,我先问的问题,你先回答。”
  
  李伯说:“我一直想回去看看我的老父母。他们在南方。”
  
  我对着董玉清说:“让李伯去看他的父母亲,谢公子可与他同行。人们不查身份,就不会多事管他的底细。这一去,探亲加上游山玩水,也该有个两三个月,到时候再做打算吧。”谢审言出去玩玩,心里就会高兴些。爹说会帮他的父亲回归原位,到时候也许他就可以回家了。

杏花兴奋地说:“小姐,我离开家十年了,我家也是在南边,我想去看看我的爹和弟弟。当初就是为了弟弟,我才被......”她有些难过,忙说:“小姐,我们也和李伯去吧,以前我们常这么出去。”我自言自语地说:“出去走走看看,倒是好玩......”
  
  李伯说:“这不好,已经不是以前了,小姐武功尽失......”
  
  董玉清惊道:“妹妹没有武功了?”
 
  我陪笑:“人无完人,我拿武功换了论语,值不值?”
  
  董玉清严肃起来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能自保,就不该出府!”
  
  我沉吟:“我不惹是生非,用不着武功。我想出去走走,也不该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谢审言对原来的小姐仇恨无比,若我跟他们出去,他这么天天看着她的模样,不见得高兴

董玉清皱眉想着,突然问谢审言:“审言,你可愿大家都出去走走?”说完眼睛掠了我一下,我脸热了,他是如此敏锐,竟知道了我的心思。
  
  我仔细看谢审言,他依然闭着眼睛,大概不愿看到我。他紧抿着嘴唇,极轻地点了下头。我心中快乐起来,他是听我想出去,没有阻拦,心地倒是很好......马上又是一个警觉。他对我,至少我的样子,该是恨之入骨,我可别跟那个小姐一样看上了他,日后他把愤怒报复在我身上,我这不是找死吗?
 
  董玉清沉思地说:“出府是好一些,可你们等到爹的婚礼后走,这期间,审言,你别让人看见你。我还得忙段时间,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但我们约个地方,我去和你们会合。妹妹,此次不同过去,你可千万不能像过去那么胡来了。”
 
  我笑了说:“哥哥看我像胡来的人吗?”
  
  董玉清看着我说:“妹妹,幸亏你忘了你原来是什么人了.”
 
  李伯和杏花都哧哧笑起来,我也想笑,但看到谢审言脸上似乎飘过一片惨淡,我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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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1 am

= 自语 =

  爹的婚宴的确是十分简单,只十来位好友。我在他们的成亲拜堂时露了一面,然后就回避了。来人中真的有几位年轻公子。我虽然想把自己嫁出去,可现在心里乱,还不愿深交什么人。我和爹在边厅说了一阵话,把我对他的那些人的印象赶快在我没忘了以前告诉了他。然后我向他道了安,离开了那边的喜宴,想好好在府中走走。
 
  时值傍晚,天色渐暗。我不认识路,杏花带着我在府里左行右行,到了一处小小的水塘旁边。水边灌木丛立,新叶花苞满枝条。我站在那里,看着水面的天光渐渐暗去,一阵感怀。凉风掠过,我打了寒战。我穿着暗红色的裙衫,不过是几层丝绸薄棉。
 
  杏花说:“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我说道:“杏花,请给我拿件衣服来,我还想在这里呆会儿。”

杏花说:“我去去就来,小姐别乱走。”
 
  我笑了:“杏花,你知道我不认路,我不敢乱走,你一定要回来找我,不然我就得在这里站一宿了。”
  
  杏花笑着走了。我对着水面叹了口气。又猛然警觉,我怎么这么容易就叹气了?我从来是个爱说爱笑,有些二百五的人,很少忧虑。每到知道他又和别人......生气也不过一天半日,他一说好话,我们和好了,我很快就会重新说笑起来。
  
  来的这里,我的心境竟是忧多于喜。可我明明说服我身边的人接受了我,爹和哥哥容了我,我有了个家,我有什么黯然伤神的?就是因为离开了我的父母,我离开了他,二十年的相识......

  我看着夜色怎样渐渐浓郁,天光褪去,叹息着轻声说道:“欢语欢语,一生欢乐,笑语飞扬。如雨般普降人间,排人忧伤,解人乏渴,滋润心田。你都忘了吗?” 这是我爸爸的愿望,也是他对我的期待。他告诉我说他把这些寄托在了我的名字中,我的名字每被叫一次,他的期待就多一分实现的可能。可现在的我,却感到这样伤感,是不是因为没有人叫我欢语了?

关于他的记忆日夜纠缠着我。在我的昏迷里,我的魂魄还是飘了回去。我在人们的欢乐中,惆怅不已......
 
  我摇头叹道:“多不应该啊!一次挫折,即使沉重,一次离去,即使永久,也不该就让人放弃了与生俱来的期望......或者,真的就是这么回事?”我心中寥落,轻声自语:“人的意志是如此脆弱,欢乐如此易逝......”
  
  黑暗降临,四周静静的,让我想起那包容了我灵魂的黑暗的长廊。我至少已不在那以往的困厄中,不用一次次面对欺骗,一次次原谅,接着暗骂自己愚蠢,可又重新希望......这是多好的事。
 
  不知多久,我长出了口气,自我鼓励道:“欢语!咱可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还是要按照欢乐快意走一生!谁说的来着:如果你真的有信念,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你,如果你真的有信心,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你!他也许是随便说说,但咱可一定要信以为真。这种一抓一大把的警世恒言此时没用,更待何时?咱就拿着这鸡毛当令箭,先过这个坎儿,日后回头,再笑话他说的太浅。说不定,由于咱的悟性,还能说出比这更厉害的至理名言,也流传一番!”我的声音随着晚风离去,带走了我心中的郁结。

我微笑起来,想到那过去的小姐如果发现了我原来那位的风流,她会怎么样......一定会......我轻声笑......他的确欠揍!我愈加笑不停,最后终于神经失控,笑得象个疯子,眼泪流淌。
  
  杏花在我身后焦急地说:“小姐,你还好吧?”
  
  我笑着转身,从她手里拿衣服穿在身上,深呼吸平静下来说:“杏花,有时想想坏事情也能让自己高兴些,谁都有倒霉的时候,好人逃不开,可坏人也免不了。”说完我又笑。
 
  杏花的脸在夜色里明显露出了恐惧。我接着笑:“杏花,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杏花不敢开口,我更逗她:“还是怪病?”杏花的脸都吓白了,我说道:“我告诉你个实情,我有病。”她倒抽了口气,我盯着她说:“是笑病,不笑就活不成的病!你说这是不是好病
  
  杏花颤着声音说:“是好病。”
  
  我嘿嘿笑着悄声说:“你去和别人说我得了好病,他们就会说你也有病了。”

杏花透了口气说:“小姐别吓唬我了,我还以为......”
  
  我笑着说:“又换过来了?”杏花摇头:“不是,小姐被原来的夫君气疯了。”我哈哈大笑,刚转身要走,一眼瞥见十来步外的水边灌木前坐着一个黑影,我尖叫起来,那黑影原来与灌木溶在一起,我换了个角度才看出是个单独的人。杏花忙挡在我身前,仔细看着那个黑影。那个黑影不动,杏花抖着声音问:“是谁?”那个黑影没声音。

  我说:“至少不是鬼,因为是鬼的话,这时候就会没影了。杏花,咱不管了,赶快走吧。”
  
  杏花说:“这是在府中,谁会不应声?这是可疑人等,我去看看。”

  我忙拉住说:“万一你被打败了怎么办?我不认路,怎么回去
  
  杏花说:“小姐,我听你的话,怎么觉得象在开玩笑?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了,咱们逃命要紧。”

杏花急道:“咱们在府中都要逃命,那出去还能活命吗?”
 
  我说:“杏花!你说得太精辟了!”
  
杏花说:“小姐,先别说这话了,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
  
  我拉住她说:“你可别把我丢在这里,我跟你去,大不了,咱们都掉水里就是了。”
  
  杏花说:“小姐,你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
  
  我说:“我当然害怕,但我最害怕的是自己呆在这里看着你被打败了,我不知道往何处去逃命。”
  
  杏花说:“不要再说逃命!这是太傅之府,怎会有坏人,这么长时间也没动......”

  我大叫道:“会不会个死人?!”我们两个当场抱在一起。我低声说道:“咱们同时转身,一起跑!”

杏花说:“小姐不会武功,日后就要靠我保护,我不能跑,一定要看看究竟!”

  我又叫起来说:“杏花!这时候说我没武功!你这是帮谁哪?!”
 
  杏花又对着那黑影说:“你到底是谁?”那黑影一动不动。
 
  杏花威胁道:“我要出掌了!”
  
  我忙说:“还是降龙十八掌!”
 
  杏花问:“那是什么掌?”
 
  我气:“我白帮着你了!吓唬人都不懂!”
  
  杏花说:“不管什么了,我拿块石头砸过去
 
  我忙道:“打破了脑袋,可万一不是坏人怎么办哪?”

杏花说:“那为何不回答?”
 
  我说:“也许是聋子吧?”
 
  杏花说:“有道理,我去看看。”
 
  我说:“我跟着你。”
  
  我们沿着水边,一步步走近了那个黑影,我的心并没乱跳,看来没危险。终于到了他旁边,杏花看了一眼那个黑影的脸,长出了口气说:“啊,原来是谢公子。”
  
  我松驰了,脱口说:“你们这里吓死人不偿命是不是?我日后也要藏在水边吓唬人,顺带着听听别人的心里话......他还活着吧?”
  
  杏花说:“看样子,还活着。”

我气道:“那还不出声?!听咱们在那里说了半天!”想到我在那里发疯也被他听见,又羞又恼,疾转身几步走开,杏花跟上来,轻声说:“他自从被小姐抓来,就没开口说过话。”我停了脚步,在他十来步外,心中一阵难过。
  
  我没转头,反正他也不会愿意看到我的样子,低声说道:“谢公子,我们打扰了你,请多原谅。”让他开心些。说完知道他不会开口,示意杏花,与我一同走开了。

  我们慢慢地走回我的卧室,我心情低落,这次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谢审文。刚才我感到了他心中的愁郁。他一个人坐在那水边,没有人能解他的忧伤。
 
  如果我不是在这个小姐的身体里,我可以说些话让他快乐些。但我知道我不能接近他,我是他最难堪的噩梦。这好比如,我看着他就要被水淹没,却无法施以援手,因为我就是推了他入水的人。我一到他身边,只能让他沉得更深
 
  我叹息了一声。
 
  杏花忽然说道:“谢公子比以前好了很多。”

我苦笑说:“怎么可能?我上次看见他脸白得很。”
 
  杏花说:“你没见他以前,根本没什么人样。天天挨打,还被人......站都站不起来,总被拖来拖去的,现在他能自己走了。”
  
  我打了个哆嗦,摇头说:“你的小姐下好狠的手,她一定十分十分喜欢他。”
  
  杏花说:“小姐真明白。那时的小姐,不明白。以为自己恨他,觉得把他往死里整就会好受些。其实越来越难受,到最后......
  
  我看着杏花,她自从我来以后,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神情活泼,言语伶俐,原来温顺下垂的眉眼,现在成了经常抬高的新月眉和瞪得很大的杏眼。我不禁说:“杏花真聪明啊,改名叫聪花吧!”

  杏花笑起来说:“小姐......”
 
  我说:“别说我坏!我现在很敏感!”

杏花明白了似地说:“不是小姐干的呀。”
  
  我再次违背了我的意愿叹息道:“代人受过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杏花迟疑地说:“我们都明***是另一个人了,谢公子也该明白,他那天也在场。”
  
  我问道:“你的小姐以前打过你吧?”
  杏花颤抖了一下说:“是,她常打我耳光,有时还用鞭子,用针......”

  我说:“你看到我时,是不是还会害怕,觉得我是你以前的小姐?”

  杏花点头说:“我经常害怕。有时夜里醒来,怕早上小姐醒了,就不是小姐了。”
 
  我叹息道:“你想想你的小姐对谢公子干的事,想想你的害怕,我想谢公子看见我时,他的害怕和仇恨大概会比你多万倍吧。”

杏花说:“那多不公平,小姐你没做过坏事啊。”
 
  我摇头说:“我是在这个身体里,人们怎能说我不是那个人。

  杏花坚定地说:“我有时害怕,但我有时也肯定你绝不是我以前的小姐!”
  我笑着问道:“什么时候你能如此肯定?”
  
  杏花看着我说:“就是这时候,小姐这么笑的时候,好美,我知道你是现在的小姐!”
 
  我打着哈哈说:“那我只好笑口常开了。”杏花也陪着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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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2 am

= 离府 =

  我们启程的那天黎明,微亮的天空明澈如洗,似一块暗蓝色的玉,没有一丝云朵。
  
  我穿了一身驼色的男装,不伦不类,想以此不惹人眼目。杏花穿了身暗绿色的男装,手里拿着我们两个的带着面纱的斗笠。我们离开了我的闺房向马厩走去。
  
  我昨夜已经向爹和丽娘辞了行,他们对我反复叮咛。爹虽然是那副半忧半愁的苦脸样子,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眼底一丝温和的欢乐。丽娘的高兴简直遮掩不住,让我也觉得欣慰。哥哥说今早会送我出门,我走在静静的小径上,开始感到这是我的家,十分庆幸。
 
  远远的就看到哥哥,李伯和谢审言已经在马厩外等着了,哥哥穿着十分讲究的淡绿色锦缎长衫,李伯和谢审言一身黑衣,只是李伯的黑衣是常人的式样,谢审言的还是下奴穿的黑衣,我心里不畅。
 
  哥哥对着谢审言说着什么,可谢审言依然那副看着地不理不睬的样子。哥哥见我们走过来,笑着转身,谢审言没抬眼,也没动。

哥哥(我现在管他叫哥哥了,不再是董玉清了)说道:“我怎么也没办法让审言换衣服。妹妹,你就是穿了这样难看的衣服也是很漂亮。”
  
  我强笑着打趣:“哥哥这么会说好话!人还长得这么雅俊,加上你这样的好穿戴,我未来的嫂子一定对哥哥死心塌地,也会捎带照顾我,此所谓爱屋及乌。丽娘之外,我又捡了个对我好的亲人。”
 
  哥哥又惊讶地说:“妹妹现在这么说了,以前总说我若找了谁,会让人家好瞧。”
  
  我摇头:“我曾是那么个恶人吗?太可怕了,看来我这辈子都得还这个债,会累死我的。”
 
  哥哥突然一抿嘴,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忘了。不用你还,不是你欠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感动,说道:“我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兄长!”
  
  哥哥一笑说:“好人有好报吧。”
 
  我说道:“那哥哥日后得洪福齐天了。”我们相视一笑。

耳听李伯叫了声老爷,我们转头,见爹和丽娘走来。我十分惊讶,和哥哥一同转身道了早安。爹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走到谢审文近旁,可根本没看他,盯着我说:“世事难料,说不定......现在权且放宽心思,好好玩玩,不要多想。”一句句都是对谢审言说的,谢审言低垂着眼睛,面如死水。我深叹了一声,爹的心意让他冒这个险来见罪臣之子,可惜他真正的女儿早把路给走绝了。
 
  我看着爹说:“爹,请放心,我不会惹麻烦。请爹多保重身体......”我说到此,一下子停了。爹轻叹了声,说了句:“洁儿,一路小心。”我看向丽娘,她因我的话,正红着脸,我更想逗她,就说道:“丽娘,可曾闻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都应恨早朝?(我喜欢篡改诗句,因为我记不清原文)”哥哥看着我说:“这是什么词句,明明淫秽,可如此之洁净?可是妹妹。。。”我忙摆手:“不是我说的,梦中仙人,赠给新婚之如丽娘者也。”
  
  丽娘终于忍不住了,骂道:“这还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吗?!”爹背了身去不看我们了。
  
  我笑着说:“十七岁,我至少没有夜入驿馆......”丽娘一下子扑过来,我大叫说“爹爹救我!”丽娘一把抱我在怀里,我松了口气说:“丽娘,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杀了我。”
  
  丽娘恨道:“我恨不能吃了你!何止杀了你!”

我在她怀中犹自挣扎说:“只要你别把我爹吃了......丽娘饶命啊!我快背过气去了......你是不是这么对我爹的,他可受不了......饶命啊,不敢说了!......丽娘,其实在你怀里很舒服......不舒服啦!......”
  
  丽娘放开我时,我们两个都笑得喘不过气来。我真实的年龄是二十五岁,和丽娘差两岁,我觉得她和我十分亲近。爹不知什么时候转回了身,微笑着看着我们。丽娘说:“我今天先饶了你!你回来咱们算账!”的283802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我嬉皮笑脸地说:“丽娘,和我怎么算账没关系,我只要你,千万,好好,照顾,我那可亲可爱的爹爹......”丽娘又要发疯,爹轻叹声说:“你斗不过她的。”丽娘咬牙看着我。我笑了,低声说:“你连句话都不敢回啦?”丽娘看了眼爹,狠狠瞪着我,没说话。我一阵坏笑。
 
  爹浅出了口气,看着李伯说:“好好保护小姐。”
 
  李伯低头说:“是!老爷,我万死不辞。
 
  哥哥对着爹说:“我三月后去李伯父母之处,亲自接妹妹回家。”

我心中温暖,他们对我真是好!
 
  我笑着说:“爹,丽娘,哥哥,您们别担心我!我福大命大,有这么好的亲人和朋友!我在外面的名字是宋欢语,欢乐无穷的笑语,来这里就是为了和大家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一路欢畅,回来我再和您们好好玩!”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反正我也不在乎了,跳过去,一人给了一个拥抱,到丽娘处还亲了她的脸一下,她脸红得象布,我哈哈大笑,对李伯说:“我们走吧!”
  
  对他们摆了手,李伯牵了马,我们一行出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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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3 am

= 停马 =

  到了外面,街上还没什么人,我拿过来斗笠就要戴上,才发现李伯,杏花和谢审言都在腰间挎了宝剑。我知道万一出事,他们都有武艺,自保当是没有问题,但为了保护我这没武艺的人,也许会送命。我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就严肃地看着李伯说:“李伯,此次出行,小事你都可以做主,但关键时刻,必须由我来下决定!”李伯诧异地看着我,他摇了摇头。
  
  我没移开眼睛,盯着他说:“你知道我不是你原来的小姐。我是宋欢语。我饱读诗书,心有异感,阅人无数!虽然记不住什么东西,可关键时刻,还是要自作主张!你向我许下诺言,到时候我如果说话,你就不能违背我的意见。你还得管住他们,让他们也听我的!你不同意,我就离开你们,自己走!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我是个二百五,吓唬人的时候完全可以虚张声势。其实他不同意,我也不敢自己走,但我眼睛可死盯着他,容不得他不信。

  李伯终于在我的逼视下投降,低了眼说:“就听小姐吩咐。”我不说话,好一会儿,他说:“我许诺。”我笑了,暗舒了口气,这样出事时我就可以指使他们走开了。我又说道:“我向你们说些我的秘密,第一,我记不住路,万一走散了,我在最后见到你们的地方等着。第二,我会游泳,掉到水里谁也不用来救我。第三......我还没想起来,日后再告诉你们。”杏花轻声笑了。

我戴了斗笠,眼前一片纱雾。我注意到谢审言也戴了顶这样的东西遮了他的脸,大概不能让人认出他来。
 
  他们都在马上了,我还在努力上马。这次不是匹老马了,是头高大的枣红壮马,我一个劲儿后悔这段时间怎么没提高些骑术,天天在府里读书,今天要骑马了,才想起上次回来的窘态。

  杏花在那里说:“小姐,我帮帮你吧。”我说:“别,我得自己学会上马,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马转来转去,我对它唠叨着:“你让我上来吧,我人挺不错的。......上次的马没说我坏话吧?我知道,我对它够好的了,它把我颠得够呛......你再不让我上来,我要发火啦!.....我警告你,再动一次......”我刚要说我打你啦,想到谢审言在旁边,这些话都会引起他的痛意,就换成了“我就把你留在府里,你可没法出来玩了!......”
  
  我终于手忙脚乱地爬上了马,半趴在马鞍上对马说:“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转转了!你差点把我转晕了!”杏花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李伯惊惧地看着我,大概想着怎么带我这个大傻帽走江湖。谢审言轻声咳嗽。

我出了口气说:“走吧。”轻轻一夹马,那马走起来。它忽然往左跑一段,又往右跑一段,根本不直着跑。我在鞍子上只勉强保持平衡,完全没办法引领它!我只觉得象上了游乐场的木马转盘,什么都在乱转。那马在街上之字形地跑来跑去,我耳边只听杏花喊着:“拉紧缰绳,小姐!拉紧缰绳!”我都不知道我手在哪里了,还拉什么缰绳?!晕眩中见他们在我马后也是忽左忽右地跑着,李伯的声音也传来了:“拉紧缰绳!拉紧缰绳!......”我气得半死!这不是让我犯难吗?!看不出我干不了吗?!
  
  那马突然大步跑起来,我尖声狂叫,马吓得跑得更快,可还是左跑跑右跑跑,不走直线。我不知道我叫了多久,反正我叫的时候就听不见他们那些“拉紧缰绳”之类的废话。我的耳朵在自己的叫声和他们的喊声中渐渐失聪,后来我什么也听不见了,紧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看了,只觉得是骑在一匹神马上,腾云驾雾,幸亏没什么人,不然我得踩死千八百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竟停了下来,我睁了眼睛,见李伯抓着我的马的缰绳,我们停在城门前。李伯看着我的样子象是想打我一顿,他的方脸上黑气弥漫,半天没说话。我听见我身后杏花的哭哭笑笑和谢审言的咳嗽声。
 
  李伯终于说:“小姐不会骑马?!”

我说:“当然会!我上次怎么回来的?!杏花,你告诉他!”
 
  杏花低声说:“这是小姐的第二次。”
  我说:“杏花,你说,我是不是好很多了?!”
 
  杏花哽咽着说:“是!上次一个时辰走了一里路。”
 
  李伯看着杏花说:“你为何不告诉我?!”
 
  不愿让他为难杏花,我忙说:“为何要告诉你?我出来就是为学骑马的!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你急你们就先走,我慢慢走,别管我啦!”
  
  李伯叹了口气,牵了我的马缰绳向城门骑去。我在马上喘气,杏花骑过来说:“小姐,你还好吧?”
 
  我说:“除了魂儿没了外,别的还都在。”杏花笑起来。

出了城门,李伯一直拉着我的马走。我们走了好久,到了一片平坦的田野上。时值春天,黄色的菜花满地满野,各色野花,点缀其间。天空蔚蓝高远,空气清新芳香。我大声叹息道:“如此春光,美丽无边哪!李伯,我早晚要自己骑,就把缰绳给我吧。
 
  李伯犹疑了一下,终于高估了我的能力,把缰绳交在了我手里。我手拿了缰绳,觉得命运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不由得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当场飞跑起来。我立刻现了原形,手足无措,只觉四野旋转,马上大叫起来。隐约里,李伯忙催马追来,但我的马很狡猾,知道被追上了就得要被牵着跑,立刻开始跑迂回路线。这回周边没有墙围着,它简直是撒了花儿。一会儿跑个8字,一会儿跑个6字,后来九个阿拉伯数字,除了1,都跑了一遍。
  
  草地大路之间,我在前面尖叫着在马上左转右转地飞跑,后面追着三匹马,和一片“拉紧缰绳”的哀叫声。远远地看到一队二十来人的马队在慢慢地走着,我的马高兴地追着人家就过去了。我大喊着:“小心啊,我来撞你们来啦!”那些人纷纷调转马头对着我,有的人还拔出了剑。李伯在后面大喊:“她不会骑马!别伤了她!”一边还喊着:“你拉紧缰绳啊!”我死抓住鞍子,根本不知道缰绳在哪里。

我的马快到那些人的面前了,大概觉察到了他们的敌意,突然拐了个弯,九十度角向旁边跑去了。我转头间看见李伯他们拼命地追过来,但我的马也看见了,更飞快地跑起来。但渐渐的,李伯他们近了。耳听着他们就在身后了,我的马突然大转了身,冲着他们直跑了过去。眼看着李伯一勒马闪过了我的马,伸手来抓我的缰绳,但一把没抓到,杏花只来得及把马引向另一边,接着我的马正对着谢审言的马头直冲过去,我吓得叫声翻了一个八度,眼睁睁看着就要撞上,耳听李伯大喊:“谢公子!不可伤她!”我心中大惧,他恨原来的小姐害他,此时他若存了伤我之意,只怕我毫无抵抗......心一慌,手松了,半扬到空中,后面杏花恐怖的尖叫声......恍惚间谢审言的马头一偏让过我的马头,他修长的手象一道闪电从迷雾中穿过来,一把紧抓住了我的马缰。我的马猛一停,我在马上一晃,斗笠落下,脚脱了蹬,滚爬着滑下了马背,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当场放声大哭!
 
  谢审言引着我的马跑开了。李伯和杏花骑马过来,忙下了马,杏花跑到我身边,问道:“小姐,,还好吧?”我气不打一处来!谢审言拉停了我的马,让我羞愤难当!本来我就觉得有愧于他,虽然只因为我的长相,现在又欠了他的人情,我的脸往哪里放?!
  
  我哭了一会儿,听我的马遛回来了,抬头见杏花看着我,又见谢审言把马缰绳交给了李伯,李伯说了一句:“谢谢公子相助。”谢审言一语不发。他戴着有面纱的斗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是那一副毫无生气的冷漠和厌恶。我停了哭声,抹干了泪,叹了口气,对杏花说:“别担心,我很好。”站起来,向谢审言深施了一礼说:“多谢。”我低头没有看他,他没有说话

我要从李伯手中接过缰绳,他没给我。我满腔恼怒只好发作在马上,我对着马头大骂道:“ 你这个没头脑!大坏蛋!你哪里是我的坐骑,分明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待我?!我嗓子都喊哑了!我原来还想给你买胡萝卜,现在你想都别想了!吃草根吧你!你再这样转来转去,我就不客气了!(不敢说会打它)我把你满头插上花,尾巴编成辫子,让别人都笑话你!我们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去了!到时候你哭了我都不理你!”
  
  杏花笑得弯腰,李伯摇头,谢审言咳了几下。枣红马眼睛看着地,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看着它,又有些心软,就说道:“我知道你只是贪玩,好久没出来了,现在春光正好。。。但凡事要有个规矩!你以后如果一定要跑圈儿,只能跑五圈儿,不能多了!我还有事要办呢!”
  
  杏花笑着走过来,扶了我说:“小姐,上马吧,我想它都懂了,也会自己数数。”她说完,自己笑得要趴地上。
  我意犹未尽地对马说:“今天看在杏花的面子上,我就到这里。否则,我还可以再对你讲好半天!烦死你!”李伯低了头,谢审言连咳了一串咳嗽。
  
  我看着李伯说:“你没让人治治他的咳嗽?”

李伯终于抬头,我发现他的脸憋得很红,他说:“治了,配了药,要吃一两个月才行。”我说:“我们在外面,他怎么吃药?”李伯说:“我已让人做成了丸药,可用十天左右,到时找到一个城镇,再做就是了。
  
  我戴了斗笠,扶了马鞍,李伯来到面前,牵住缰绳,我爬上了马,说道:“李伯,今天你就牵着缰绳吧,可明天,我还得自己来。我得学会骑马!”李伯喃喃地说:“小姐一定能......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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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4 am

= 朋友 =

  我们走到晌午后,见到前面一处小小镇落,只一条街,里面一个小饭馆。门前一大片马匹,我们下了马,我看着那些马说:“里面大概没地方了。”李伯说:“我去看看。”一会儿他出来说:“里面一张桌子,我们可以进去。”
 
  我下了马,只觉得十分累,垂头丧气地走进屋中,只感到满屋的人。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我靠墙坐下,杏花马上坐在了我一边,李伯坐在了我对面,对他身后的谢审言说:“谢公子坐吧。”谢审言迟疑了一下,坐在了我的另一边,尽量离我十分远。
  
  我心中莫名焦躁,一把摘下了斗笠,李伯使了个眼色,我刚想戴回去,就听见有人说:“好相貌!”我翻眼睛一看,从门边走来了一个人,一身湛蓝衣衫,背上背着个包袱,上面挂着个大算盘。他脸瘦露骨,卧蚕眉,小单眼皮的眼睛贼亮地盯着我,两片薄唇,一副奸商的样子。
我心中正烦着,开口道:“你少来这套!不就是想跟我们混顿饭吃吗?家财万贯,每夜自己偷偷被子里数着钱睡觉,可天天装穷!老想蹭一顿。今天我不高兴!你想吃,凑份子!先拍下二两银子,不然别坐下!”(这种时候我说话根本不过脑子,全是脑子里出现的无字之语。)旁边有人扑地一声喷出口茶来。李伯张着嘴看着我,杏花眼睛都瞪出来了。
  
  那个贼眼呆了一下说:“你我可曾相识?”
  
  我气恼道:“谁想认识你?!铁公鸡,瓷仙鹤,葛朗台,雁过拔毛的小气鬼!”又有人喷了口茶。
 
  那个贼眼一咬牙说:“我今天认你这个知音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一点点地数着,抬头说:“一两半行不行?”
  
  我骂道:“当然行!一分钱一分货,你在地上坐着就是了!”那边又出了口茶水声。杏花笑出了声。谢审言咳起来,我更烦躁不安。
  
  贼眼放了银子在桌上,我对李伯说:“你数数,我不会数数。”
李伯尴尬地说:“只是二两银子......”
  
  我说:“这是原则问题!”贼眼也说:“亲兄弟明算账,当面数清,别说我少给了!”
 
  李伯大致数了数说:“对了。”我示意李伯和谢审言之间的空挡,对贼眼说:“你坐在他们两人之间。”
  
  贼眼搬了个凳子坐在下,对着我们一拱手说:“在下钱茂。”我说道:“就叫钱眼儿得了!”那边又喷水。我低声说:“有人不会喝茶了,只会喷茶。”钱眼笑起来,马上成了我们一伙的了。他看着我问:“请问这位......”就听那边有人向这里走来,我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气?是不是惊蛰?”钱眼一下捂住了嘴,李伯低头
  
  有人在桌子旁停下,慢慢地说道:“我也想凑一份。”声音响亮,象个歌唱家。那人说着在桌子上放了一块大银子。我闭眼叹气,我还说不惹麻烦,就因为生了谢审言的气,招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我没抬眼说道:“懂不懂凑份子,大家都得出一样的银子,你放这么多我还得找你钱,我又不会数数,麻烦死谁!你把银子拿开,我请你了。

钱眼说:“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我得出银子,他就不用?他那块银子那么大,干脆把我这份也出了吧!”说着就要去拿桌子上的银子。我看着他说:“你要是敢把你刚吐出来的银子再吞回去,我就让人把你鼻子拧下来!”钱眼一愣,手缩了回去。杏花哧哧笑。谢审言咳了一下。

  桌边那人哈哈一笑,收了银子,说了声“借光”,人来搬了椅子,他坐在了我旁边。我隐约感到谢审言全身一僵,呼吸停滞,我心中一下子轻松了。这才抬了眼睛看我旁边的人,就见他二十来岁年纪,一张宽阔的脸庞,两道扫帚一样的浓眉,大大的眼睛,亮光四射,鼻若悬胆,唇厚颌方。他穿着平常,但就显得尊贵高尚。他看入我的眼睛,那眼神深情专注,可我知道那会是多么短暂。我认出了这样的性格,因为我对此有二十年的相知。我轻摇了下头说:“没用的,你不用拿你那风情万种的眼睛看我,我不会上当的。”
 
  他一愣,微笑说:“你为何如此肯定?”
  
  我也微笑:“因为我知天意。”他笑容敛去,眼睛针扎一样盯住我,我看着他,平静漠然。
 
  他点下头说:“请问名姓。”

  我一笑说:“我叫宋欢语。”我没问他的姓名,他没有说。

虽然谢审言安静无语,没有任何动作,可我忽感到他几乎无法呼吸,极度紧张恐惧,似想从这里消失。我脑海里灵念涌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重整旗鼓,再展笑颜说:“宋小姐想吃些什么?”我一笑:“我口味十分简单,随便就是了,公子不必多虑。”我看向李伯说:“李伯,你来点吧。”心中知道经过我刚才的言语唐突,现如今,只有装傻充愣表现可爱再展示些有用之处方能逃得性命。
 
  我转脸看着他说:“你们刚才是不是想谋害我
  
  他一愣,大笑起来:“小姐骑术实在有待提高。”

  我哼道:“我若被你们杀死了,就冤枉大去了,人家会说是马陷害了我,谁信?!”
  
  说话间饭菜上来了,我看看,知道现在不能大意,就只吃了两口饭,一筷子菜,喝了些茶。李伯他们和钱眼都吃得津津有味,谢审言没有摘去斗笠,吃得极少极慢,咳时声音都压得很低。
 
  那人只笑着看着我,我装不知道,放下筷子了才看着他说:“你一口都不吃,看来刚才要凑份子就是应个景。幸亏没收你的钱,不然我还欠你的了。”全是双关之语。

他哈哈笑道:“你若说欠就是欠,你若说不欠就是不欠。”
  
  我一笑说:“欠不欠的没什么关系,关键是需不需要还
  
  他又看着我笑着说:“你若欠了我,可是要还?”
  我摇头说:“我还不了,无以为报,所以还是不欠的好。

  他静下脸来说:“小姐这样的言辞,女子中少见,可是学过什么策辩之术?”
  
  我笑起来:“我天生短记性,读了就忘,忘了还读。学过些商学知识,但现在大约全还给了老师。”

  他叱了声:“商人。。。”

  钱眼喜道:“难怪你一眼看透我,原来我们是同行!”
 
  我凶狠地笑道:“我看透你不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是因为我懂你这样的人!”

他又轻哼道:“可见商人......”
 
  我知道这是历史给我的时机,也是我们求生的时机,就笑着看着他说:“我对此别有体会,可不可以让我说说我的理解?”

  他重看着我说:“小姐想说的,自然是有趣的。”
  
  我一摇头:“我为人十分愚笨,记不住圣贤之书。只能凭些自己的揣摩。你帮我看看对不对。俗所谓人无完人,人大多能干好一件事,所谓专长。比如有人最擅长纺织,如果她全天都纺线,可以得到三大筐。又比如有人最擅长磨面,如果她全天都磨面,可以得到三大缸面。可如果她们又要纺线又要磨面,因为总要干件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所以每个人每天只能得到一大筐线和一大缸面。如果你有安排她们工作的权利,你会让她们怎么工作才好
  
  他微笑着说:“自然是让擅长磨面的人天天磨面,让擅长纺织的人天天纺织。这样总得三筐纺线,三缸面,比她们身兼二职所总得两筐两缸要好。此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也,按圣人所云,诚如是,天下为治,王道乐土矣。”
  
  我笑了:“如此英明!那么广而及之,是不是该让擅长丝绸之人专长丝绸,擅长农作之人专长农作?”

他微点头说:“当是如此。”
 
  我说:“那丝绸之地也需农作之物,那农作之地也需丝绸之品哪。
  
  钱眼得意地插嘴说:“那不就靠我们商人了吗!”
  他脸色微变说:“商人谋利欺人,取中间利润,坑害两头。”钱眼似忽觉异样,马上低头,不再说话。
  
  我一笑说:“那是因为商人不够多!
  他冷冷地看着我说:“何出此言?”
 
  我笑道:“东方不亮西方亮,山不转水转!试想,如果满地都是商人,他们必然互相竞争比价,农人可以选择出价最高的人卖出他们的产品,而别人可以选择去买最便宜的东西。商人就不再是中间的盘剥者,他们只得微利,成了润滑之油,让两地的产品互换交流,农人和纺者都得应得之利。”

我感慨道:“ 人人富有,自然国家税收丰盈,所谓民富国才强盛。关键不是重税,而是民富。试想,如果只有一百钱,抽税八成,国家才得八十钱,民众二十钱不能为生。可如果民众有一万钱,抽税二成,虽是轻税,可国家得两千之资,远胜八十之钱。民间尚有八千,足让人生活富足。人们安居乐业,国家自然安康。”
  
  我欢乐地叹道:“此所谓当遵古法,重农重工,可也不守旧例,要重商多商。商业如一只无形的手,可以运转调配,补缺拾遗。若民疲惫,更当轻捐轻税,让民修养生息......”到底也上了四年商科,经济学多少记得些。
  
  他打断我说:“你从何处听得这说法?”
 
  我忙回了神,笑着说:“我梦中常游仙境,听大师们评讲人世纷纭,也读过他们的仙书妙语。可惜我读了就忘了,学不致用,只存了这么点理解,就用这来抵偿你要凑份子的虚情假意可好?”
  
  我微笑着看着他,他目中如炬光芒,可淡淡地说:“你讲了这些,是指望能全身而退吗?”让我透心凉!

我笑得温暖人间地说:“我是个无用之人,只适合在外面瞎逛。胸无大志,目光短浅。你若待我是个朋友,我助你一臂之力。若是待我如其他,我大不了一走了之,逃到异界灵乡,本来我也是从那里来的。”我是在以死相拒,装神弄鬼,可脸上笑容不减。
  
  他狠盯入我的眼睛说:“你又能如何相助?
 
  我深吸气闭眼感觉着他的思绪,无词的言语涌现在脑海。我虽不知真假,但这时,舍此无它,只有冒一下险了!我睁眼看他,起身附耳过去极低声地说:“你所思西方之役,若现在强行,凶多吉少。”别人都该听不见。我马上坐回来,见他脸色大变,视我如鬼魅,看来我说对了!我心里大舒了一口气,又忙笑:“我时有时没有,今日我们有缘,我才有这么个感觉。明天就不见得有。我一害怕,忧伤,反正不高兴吧,就也没了,别怪罪我。”别强迫我!
 
  他眼睛看着我,好久,脸上笑容显出,字字是钉子地说:“谁曾想太傅之女竟是如此睿智。”
  
  我大惊,眼睛睁得老大,但两军相逢勇者胜,就又迷了眼咬牙道:“你认得我是谁,干吗不告诉我?!我还把你当个朋友,你也太不够意思!
 
  他看着我又微笑了:“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叹一声说:“我一场大梦,前事尽忘!结果就经常被人耍着玩,我都成了白痴了我!还睿智呢,你就知道怎么嘲笑我!”

  他出声笑了,说道:“日后娶你的人,大概得有些胆量。”他似乎无意地瞥了谢审言一下。此时四周已经一片寂静,桌子边的人都低头垂目闭口,气都不出。

  这时可不能后退,只有二百五到底,我甜笑道:“朋友干吗用的!我还指望着我日后看上了谁,自己追不着,找你帮个忙,给我做个月老。我好事得谐,心情欢畅,还能多知些奇妙的天意,给你帮帮忙。不然我郁郁寡欢,短命早逝,谁常来说这么一两句不明底细不知真假的话,让你听了一笑呢?”反正我是耍赖撒娇,寻死觅活了。
 
  他看着我半天,终于笑了,说:“竟有只想当我朋友的女子,倒也不错。”
 
  我嘿嘿笑着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细水长流。千古难逢是知音,友谊常在。我也不懂对仗格式,这么说说,算是个朋友之愿吧。”

  他点了下头,站起来,大家同时纷纷起来,他说:“日后有缘再聚。”

我也已经站起来,笑着说:“有幸相识一场。”我可不想再聚了!今天死里逃生,我已经知足了。
 
  他淡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一大帮人嘈杂而出。
  
  看着他们都出去了,我长长地呼出了口气,跌坐了下来。旁边的人都颓然坐下。我抬眼看,李伯脸色煞白,钱眼身子在抖,谢审言现在开始一个劲儿咳嗽,杏花眼中有泪。
  
  我苦笑着对李伯说:“李伯,我错了!我比你们原来的小姐还能惹祸。她只不过害了谢公子一个人,我差点害了咱们一大家子
  
  谢审言连续的咳嗽突然大声起来,李伯看着我发抖,他颤着音说:“小姐,我平生从没见过你这样大胆的女子!”
  
  我摇头叹气:“李伯,我们那里对我这样的有个名字,叫二百五,指比半吊子还半吊子,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不懂装懂,疯疯癫癫。你们今天也算见识了。”大家都低了头,没人再说话,只听见谢审言间断的咳嗽声,让我心烦意乱。

我觉得耗尽了我的心力,不想再骑马,大家就在这里找了家小店租了两间房住了下来。钱眼说他与我们同向一个方向,一定要与我们共行几日,偿我知音。我就同意让他明早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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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5 am

= 真相 =

  安定下来,我让杏花陪我出去走走,李伯想跟来,我阻止他,说我就在附近,身后跟的人多了,反而惹人注目。他坚持不让,最后只好让他远远地跟着我们。他出来,谢审言自然不能单独留在屋中,也跟在了他身旁。
 
  我在田野里,信意而行。自从谢审言拉停了我的马后我就十分心燥,我默默地走着,想理清思绪。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假装糊涂,我终于明白了人可以骗骗别人,但千万不能骗自己。我平生因感情遮住了理智,骗了自己无数次,后果糟糕。
  
  现在我一定要弄清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心中烦乱。是不是因为他拉住了我的马,没让我出事,我心存了感激?是不是因为他对我不理不睬,我反而对他动了心思?是不是因为以前的小姐与他恩怨难分,我因好奇对他也感了兴趣?是不是因为那天我看到了他的伤状,对他心生同情,有了层关注?是不是真的因为他长得好看,我因色失心?......我的那位应该给了我教训,只凭着熟识,感激,甚至是友情,都不能说可靠,更别说相貌,简直是帮倒忙......可托之人还要看有没有那些品格,自洁自尊,敬重他人,善良忠诚,一生有担待......

杏花自饭馆后看着我的眼神象看着神仙,一直小心翼翼,可也胆战心惊的样子,不敢说话。我走了好久,闭眼捕捉我的零星感受。我为什么对谢审言离我远远地坐下感到那么焦躁?竟至于出言讥讽陌生人,引来了一系列麻烦......是不是他的动作让我意识到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我心有异感,既然我如此不安,那一定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是什么样的沟壑让男女之间仇恨至深......为什么杏花这么害怕?是怕我日后进宫......
 
  我突然心中冰冷,浑身发麻!想起那天我醒来他一丝不挂的样子,想起杏花没说完的关于她的小姐与谢公子的那句话。我转身看李伯他们离得很远,就面对着杏花,死盯着她的眼睛。她只看了我一眼,就垂了眼睛,有些发抖。我低声说:“杏花,你上次没说完。你家小姐和谢公子怎么了?”她咬着嘴唇,我问:“那时想告诉我,可现在怎么不说了?”
  
  她喃喃地说:“小姐,那时不熟悉你。当时以为,我原来的小姐配了你的夫君,你就是上天送来配谢公子的人,告诉了你,你也许就会立刻对他好些,他受了苦...... 现在知道,小姐人好,不用那样......你以前有夫君,你很喜欢他......你说你不会和谢公子在一起......我开不了口......”我说:“ 可我毕竟还是在这个身子里,你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该告诉我实情。”

  杏花不敢睁眼,轻声地说:“原来的小姐,刚开始时,强要了谢公子......”

虽然已经从杏花的言语中猜到,我还是长叹了一声。
  
  今天终于明白了全部原委。这里女子一旦婚前失身,终生蒙羞。那小姐竟自献了贞洁,必是对谢审言十分痴狂。那时谢审言是下奴身份,她贵为太傅之女,良贱不能通婚,有此举动,是绝望还是深情?我已不知道。其实她献身之后,我看谢审言是个知礼之人,也该明白她的心意,能还她的情意,只是他身份是奴,心中骄傲,那小姐只需安心等待,好言相求,终该得到他的报答。可谁知她竟起了恶意....
 
  好久,我轻声道:“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她那么狠吗?” 杏花点头:“那之后,谢公子依然不说话,小姐就......”她又停下,我低声说:“她必是做得十分残忍。”杏花头低到胸前:“吊打外,她让我在一旁看着,她把谢公子.....再骂他下贱,用烙铁烫针去扎,后来还用......插入......谢公子常叫到昏迷......有一次,小姐剪去了一块皮肉,谢公子当场痛死过去......后来,谢公子就不能......小姐说他不是个男人了,该让人......谢公子还不说话......小姐就把他给了下人们......”我突然起步向前走去,杏花不再言声,默默地跟着我。

我感触到了那个小姐的恨意。她献出了宝贵的贞洁,依然没有得到谢审言的言语,她自然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毁了他再让他受尽侮辱......
 
  我走了好久,日落西山,群鸟归巢。我心中时而悲凉感伤,时而无奈空虚。后来,月亮升到了天空中,我早已迷了路,只站在一片田野之间,仰望着澄净的夜空许久。月明星稀,我心中清明。
  
  我原来以为我所感到的,他心中的愁郁,是因他不能原谅,现在看来,其实是因他明白了原谅不原谅都不再重要,什么仇恨宽恕都已不能改变他所受的创伤。人心的黑暗如此深沉,他无法看透......
 
  今天,难怪李伯大喊让他不要伤我,那一瞬间他是不是看到了那个狠毒的人,那个夺去了他所有希望的人?我不觉得他会动手伤我,因他已无生气。他倒是可以袖手不管,由着我坠马受伤......可他还是伸手拉住了我的马缰,他这一伸手,告诉了我他的善良......

  我叹息,以前的小姐干下了这样的恶行,我何尝不也欠了他。可我怎样才能偿还?我原来就知道该离他远远的,但他点了头,我就以为他不介意我与他出行。可谁知他被伤害至此!他那时只是好心,知道我想出来,没有阻拦。可他天天这么看着我,只能让更他忘不了......我实在不该出来!

我转身向李伯他们走去,杏花紧紧跟着我。我走到他们身前,虽在夜晚,谢审言依然戴着那有面纱的斗笠。我看着李伯说:“李伯,我是个大麻烦。本不该出府。我不会骑马,白白连累他人。我就同杏花回去吧......”谢审言浑身一抖,轻微地低了斗笠。我忽感到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心中疼痛,一时说不下去。
  
  李伯看着我说:“小姐今天受了惊,我们先回去安歇。明日再做商议可好?”我点了点头。
  
  我们大家在夜色中慢慢地走回去,谁也没有说话。我听见李伯衣服的声音,谢审言极轻的步履,杏花在我身后的呼吸......

  春夜清淡的风,温暖迷人,可我的心中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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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6 am

= 知音 =

  这一夜我睡得十分混乱。辗转反侧之间,总听见有人叹息。我开始以为是我自己,因为我也在叹气,后来知道不是。可每到清醒时,周围只有静寂,只在半梦里隐约听得见。
  
  我和杏花到外面吃早饭时,李伯,谢审言和钱眼都已在桌边。谢审言还是黑衣,已经戴上了斗笠,遮住了他的脸。

钱眼突然喊起来:“什么?!你要回去?那我在这儿一起干吗?就是看你是我知音的份儿上,我才出了银子。刚才我也付了钱。昨天那顿饭根本不值四两银子,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会和他们好好讨价还价!我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你还甩手就走,这不是让我心疼钱吗?”杏花低声笑了,钱眼瞪着她,杏花抬眼瞪了回去
 
  我看着他有气,说道:“你就知道银子,你小时候是不是讨饭来着?穷怕了是不是?”
  
  他贴近些低声道:“如此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杏花看着钱眼,有些同情他。
  
  我讥讽道:“你明明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干吗这么藏着掩着地乱窜?你就不能买房子置地安生下来吗?干吗把钱都埋在山里,自己到处给人采买收帐过活?!” 随心而言,不知为何。说完,我忽然心有所动,想到了哥哥要人帮忙,就扭了脸盯着钱眼看。他已经吓得脸惨白,哆嗦着。我阴笑着吓唬他说:“钱眼,你是不是干过亏心事?”
  
  钱眼双手在桌子上一按,看着我的眼睛说:“我钱茂虽是视钱如命,但从没有害过人。我忠人之事,只取我所该得之份,从无克扣。我发誓此言为实,请大仙别把我山中的银子变没了!”

  
  我没戴斗笠,只觉得自己的面目十分可憎。现在完全知道了怎么回事,想他定是十分厌恶我,自然离他远远地坐下来。又感到一阵心痛,几乎想哭
  
  杏花给我端上了茶和小饼之类的东西,我有些难以下咽。我默默地吃着,大家也都不说话。吃完了,我看着李伯说:“李伯,你去看父母,也与......(我说不出他的名字了)好好玩玩。我和杏花回去了。”心里十分难受。

我仰头发笑,心中舒畅。店中人人侧目,我忙把斗笠盖在了脸上。
  
  笑罢,我拿下斗笠,平静下来,看着钱眼说:“你想不想要一份差事?”
  
  钱眼忙摇手说:“我还不想成仙得道!人间很好,我只喜欢讨价收帐......”
 
  这次,杏花也和我一起笑了,李伯摇头。我终于又停下说:“钱眼,我不是大仙,有时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有份这样讨价收帐的差事,你想不想干?”
 
  钱眼松了口气咧嘴笑道:“当然当然,我这次完了这份差事,就要发愁没事干。况且,遇见了你们,又花了我很多银两,自然要再找差事赚回来。”
  
  我摇头说:“你这样爱财之人世间罕见哪!你那万贯家财就那么放着招虫子,你还说这几两银子是破费。”
  
  钱眼左看右看,伸头悄声说:“别老说我有什么万贯家财,万一谁听见了,抢我可怎么办?”杏花轻蔑地哼了声,钱眼白了她一眼。

我很铁嘴地道:“你破破财,就有人味儿了。”
 
  钱眼打蛇顺杆上地说:“干吗要我破财?我看你们根本用不着我这几两银子,你就别让我凑份子了吧。”
 
  我淡笑着说:“钱眼,你想和跟我们在一起吗
  
  钱眼笑了:“真的就想和你们在一起,你说话,我就高兴
 
  我点头,猛地说:“那你就得掏银子!不是我要你这几个钱,是你太看重这些钱,我就偏得要了!”
  
  钱眼皱眉:“你这不是跟我对着干吗?”
 
  我慈悲地说:“我是在教你怎么生活。你太爱钱啦!都不知道除了钱,什么让你快乐了。我若不要你的钱,你就会觉得我们给你的快乐没有价值。你得出些血,才能珍惜这些不是钱的东西。不然的话,你这辈子就抱着你的钱才能快活,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

钱眼愣愣地听着,更皱眉说:“你说的话,我半懂不懂,大概其就是逼我出钱,还说我出了钱,才会珍惜......算啦!我出钱就是了,你千万别回去!”
  
  他一下子提醒了我,我情绪低落了。大家都没说话,我刚要再开口说我要走,李伯突然说:“小姐,骑马一两天就能学会,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小姐说话风趣横生,还有道理,大家爱听,不会惹什么祸。昨天那样的事都过得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大家一起,多些谈笑,也能让人快乐些。”
  
  我尽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李伯的方脸上平静简单,可眼睛紧盯着我,另有含义。他是说我若同行,大家,自然包括谢审言,就会多些快乐。我暗自思衬,如果谢审言真的因为我的话能舒服些,不在意我的样子,我就为他多说说话,也不是难事。想到这里,心里松快。
  我笑了,说道:“李伯不嫌弃我,那当然好!”杏花出了口气:“小姐,吓死我了,你真回去了,我就见不到我的父亲和弟弟了。”我忙说:“杏花,我怎么忘了这一点,我若真回去,你别跟着我就是了。”杏花笑了:“我不跟着你,你不认识路,哪里回得了府?自己不知道转悠到哪里去了!”
  
  我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笨到连路都记不住。”

钱眼笑:“笨人才会傻大胆!”
 
  杏花轻叱:“不许说我们小姐坏话!”

  钱眼盯了杏花:“我和你的小姐是知音了,咱们两个也可以套套近乎。”
 
  杏花瞪眼:“谁想和你套近乎?!看着你我就不喜欢!”
 
  钱眼看了杏花一会儿,一副滋润的样子:“我太走运了,遇上了知音不说,还遇上了想要我的人。”
 
  杏花急赤白脸地说:“谁想要你了?!”
  
  钱眼晃了下脑袋,得意地说:“不想要我?怎么会想到了喜欢不喜欢?”
  
  我笑叹道:“好厉害!”
 
  杏花急了说:“小姐!你还这样说?!你在帮着谁?!”

我停了笑说:“自然是帮我的杏花。”我看着钱眼说:“你想凑近乎,得先过我这一关。还有,我告诉你,你接了我说的差事可就得做到底,不许中途不干!”我哥哥就能解放了。

  钱眼摆手说:“怎能不干?这是我最快乐的事情。”

  我轻讶道:“怎么会有人乐意讨价催账?我避之尤不及。看来你是个很快活的人。”
 
  钱眼很自然地笑着:“我小时候没地方住,吃了一顿不知还有没有另一顿,都觉得过得挺好!只动动嘴,就能要来吃喝,我爹说这也是福分哪!现在就更好了,我张嘴要钱,理所当然!千方百计,让他们把价格降下来,把欠的钱还给我,妙趣其中,外人不知。我如愿之时,常感成就一大乐事!”
  
  我笑:“倒也不失为一番作为!与征战沙场,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钱眼闭目晃着脑袋说:“知音哪!”
  我吸气说:“我怎么觉得这个词被(不敢说糟蹋)......滥用了呢?”

钱眼一笑说:“你我从此知音相称......”

  我说:“不,我就叫你钱眼。
 
  钱眼一晃头:“我叫你‘知音’!哦,差事是为......”
  
  我一点头:“就是我家......”
  
  钱眼大叫:“太好了!你我日后常来常往.....

  杏花低骂:“看把你美的!”
 
  钱眼嬉皮笑脸地看着杏花说:“我与你,也会时常相见.....
  
  杏花怒道:“谁想见你!”

  我甜笑:“钱眼,士为知己者死,你就给我们家白干吧!”

钱眼大喊起来:“杀人啦!这是要我的命啊!那些‘士’就是这么死的!”
  
  我们几个伏案大笑,我终于停笑说:“你帮我哥去买卖药材,收讨钱帐。按所得利润抽成儿,一成可行?”

  钱眼惆怅了一会儿,异常沉重痛苦地说:“你真是我的克星啊!也罢!我为了你所说的快乐,只好忍让些!”
  李伯不平道:“小姐,这样的抽成实在太大方......”
  
  钱眼一瞪眼:“嘿嘿嘿!小姐说的能错吗?!你在这里瞎指使什么?!”

  我悲哀地看着李伯说:“看来我让他占了便宜。”
 
  钱眼得意:“那自然!我是谁?!天字第一的占便宜大师!
  
  我生气地说:“那你得多些出银子才能和我们一起走!我丢了西瓜捡芝麻,亏了大钱就要赚小钱。”

钱眼马上庄重起来:“别!我觉得我出的银子已经足够了,如果我出面讨价还价,我们再吃得简单些......”
 
  杏花生气了:“还要简单?!小姐本来就吃得不多!你这个小气鬼!”

  我加油说:“钱眼,你不这么在意钱,就会更高兴些......”
  他忙摇手说:“我不想更高兴了!照你所说,快乐都得有代价,我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
  
  大家说笑了一个早上,当然除了谢审言,时常咳嗽几下,没出一声

我们准备出发,还是李伯为我牵着马。我看着马说:“转转(钱眼大笑),我不想费大家的时间,和你讲太多。只希望你明白我语重心长,对你寄予着厚望。我得两天内学会骑马,你要是不帮着我,我和你没完!你要是帮了我,萝卜外,我还可以给你点糖,但是你也别吃太多了,那样你的牙就坏了......”马哼哼唧唧。李伯嗽了下嗓子。我说:“转转,咱们走吧,有人不耐烦了。”李伯忙说:“小姐尽管教训转转,它的确该学些礼教。”杏花他们都笑了,我叹了口气,上了马说:“ 我又要自取其辱啊。”杏花笑出声来,李伯哼了一下。
 
  可能是转转听了我的话,可能是李伯紧紧骑在我身边,当我又接过缰绳后,转转居然没有乱跑。我拉着缰绳,骑得很慢,但至少是我自己在骑,不是被人拉着跑。我十分得意,喊道:“杏花!看看我骑得好不好?”
 
  杏花笑着说:“小姐骑得太好了!”

  钱眼说:“这世上有这么免费说好话的吗?没有!她是你的丫鬟,自然说好。”
 
  我又喊:“钱眼!我骑得好不好
  他迟疑了好久,终于低声说:“算好吧!”

杏花冷笑:“这还没拿到差事呢就说上好话了,比我拿了钱才说还差!”
 
  我大笑道:“杏花,你快出师了!”马突然一大动,我尖叫了一声,李伯一把抓了缰绳,钱眼狞笑着说:“杏花,你还能说什么?
 
  杏花骂道:“你这钱串子脑袋!不能说小姐的声音很好听吗?!”
 
  我们都纷纷笑起来,当然,除了那个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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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8 am

= 保媒 =

  我并没有在两天内学会骑马,但在四天真的学会了。虽然技术不高,但让马跑直线还是可以的。万一转转又圈着跑(它还是贼心不死地总这样干),我也能把它扯回来了。转转因此得了忧郁症,眼睛常含泪水。
 
  接着的十来天我和钱眼,杏花白天在马上说说笑笑,晚上在桌旁打打闹闹。李伯有时插上几句话,笑上一阵。谢审言只是在旁边,戴着斗笠,从不出声。
  
  我们不急着赶路,遇到下雨刮风,就在店中歇息。看到风景,就去游览一番。
 
  这天,我们错过了城镇。看着天黑下来了,四野无人,只好找了个小坡。周围有几棵树木,大家下了马,栓好了,说就在这里过夜
  
  他们几个去拾柴火,我和杏花在马旁边准备吃的。我们把水袋和干粮拿出来,薄被叠放在地上,看着忙活得差不多了,我和杏花坐了,等着他们别人回来。

我想起李伯说过谢审言的丸药到十来天就用完了,随口说:“我们到下个城镇时,要去给谢公子配丸药。”
 
  杏花笑起来,我回过神说:“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杏花说:“小姐十分关心谢公子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惜,我不能做什么。你到时候告诉李伯就是了,别说我说的。”
  
  杏花也轻叹气:“小姐这么好的人......谢公子也是好人......让大公子给他治伤......”
  
  我说:“身体上的伤可以治好,心上的伤只有忘怀。我不能和他在一起,要不然,他总看着我,那些事情就不会远去。”
  杏花说:“那小姐有何打算?”

我问:“什么打算?”
 
  杏花说:“日后,嫁给谁呀?只是千万不能进宫......会查出来的。”
  
  我笑起来:“我可不会进什么宫,不是怕什么查出来,你该知道我,怎么受得了和别人分享我的夫君?杏花,关键不是嫁人啊.....
 
  杏花说道:“我知道,小姐其实已经嫁过人了,可小姐的夫君负了小姐,小姐想找位一心对小姐的人。”
 
  我微点头:“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杏花问道:“小姐,我告诉了你......你真的不担心处子之身已失?”
 
  我沉吟道:“处子之身,如果没有许多品格与它相联,实在毫无价值。你原来的小姐为什么发疯,就是因为她献出了处子之身后,觉得她已经给了更珍贵的东西,结果......

杏花使劲点头说:“小姐说的太对了啊!原来小姐的性情差很多......那之后,谢公子还不说话,她就没有了别的办法......难怪要那样对谢公子......”
 
  我叹息道:“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和你原来的小姐干了同样的事。”
 
  杏花大惊:“小姐怎么能这样讲?!”
 
  我闭上眼睛:“杏花,我们都把我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你的小姐是处子之身,我的是我的信任,给了一个我们不该强迫的人。”
  
  杏花还是不甘心:“不一样的!你从来不会打人啊......”
 
  我笑了,睁开眼睛看着杏花说:“你的小姐想用折磨屈服一个不会屈服的人,我想用纵容留住一个留不住的人,我们都勉强了别人哪!”
  
  杏花皱眉:“小姐的性子好,也是错了吗?”

我点头:“我如果真的性子好,不在乎,那样做,就没有错。可我在乎,杏花,每一次,说是原谅了,我还是在乎。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只爱我,对我忠诚不渝的人,这样的人才担得起我的信任。可我违背了我的心愿,死死地守着一个不能满足我的心的人,用我不甘愿的原谅纵容他,这不是强迫是什么啊
  
  杏花说道:“下一次,小姐......”

  我笑道:“是的,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我的,我绝对不能要!我过去第一次发现了问题,就应躬身而退,不该放弃原则,留在纠缠里。当断不断,害人害己,两败俱伤!下一次,我不原谅了。”
  杏花看着我说:“可如果有人真心喜欢小姐,但也在意那处子之身怎么办?”

  我又笑:“那就不是真的喜欢!喜欢就是都喜欢!从身体到灵魂,从过去到现在,都喜欢!处子之身算什么,一夜而失,后面还有上万多个日夜,不过了吗?”
 
  杏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叹息道:“杏花,你聪明勤快,心地善良,对人这么好。但愿你的名字表示的是幸福之花!能找到与你相亲相爱的伴侣。”
  
  杏花看着我说:“小姐,你也会找到真的喜欢你的夫君
 
  我展眉叹道:“我曾经在哪里读过: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杏花,谁不愿意找到一位与自己相爱互敬,心灵契合,一同欢笑哭泣,携手同行一生的人。但这也要看天命啊!若我真有这么一个人在等待着我,怀着与我同样的心意,上天自有安排,我们终会到一起。若没有,那是我没修到这样的福气......”
  
  正说着,就听李伯说:“谢公子请过来坐吧,我回来了,劳你等候。”抬眼见李伯抱着树枝等走过来,我们身后不远处,谢审言站在黑暗里,他一身黑衣,我们根本没看见他。
  
  李伯过来还解释:“我没让谢公子远行,怕你们两个女子单独在这里,我让他就在你们附近看护。”

我和杏花愕然相向,两个人都大瞪着眼睛。杏花悄声说道:“这是第二次了。”我想着我刚才的话,轻声问杏花:“我没说什么他的坏话吧?”杏花也皱眉:“没有吧。”我接着轻声说:“下回咱们可得周围都看看才行。”杏花嘿嘿笑起来。
  
  谢审言默默地走到李伯边,空着手,可见哪里也没去。他隔着李伯放下的树枝,抱膝坐到了我们的远远的侧面,一如以往地躲着我。他日夜都戴着斗笠,我有点忘记了他的长相,只能从斗笠的角度猜测他是不是抬着头。此时,按照斗笠的方位,他应该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一种透彻骨髓的难过。
  
  李伯生了火,周边亮了,我们围坐着分了食物。钱眼抱着一小把树枝回来了,杏花把他的水和干粮推给他说:“找的东西没多少,还回来这么晚!”
 
  钱眼小贼眼笑成了两个点,说到:“饭都给我准备好了?这是怨我回家晚了,你等我来着是不是?”
  
  杏花气道:“谁等你了?!让人伺候了还占便宜!”

钱眼双眼一瞪说:“这叫伺候?怎么着也得四菜一汤,红烛点着,小曲唱着......”
  
  杏花急了:“你找死啊?”

  我笑着说:“钱眼,死了也没关系!此所谓,杏花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杏花气了:“小姐......”
  钱眼笑了:“知音!”
  
  我说:“你也太露骨了,给鼻子就上脸。至少要先含蓄委婉,眉目传情,垂涎三尺一段时间哪。”
  
  钱眼皱眉:“累不累人哪!有那空,我还能挣点银子。”
  
  杏花更生气了:“小姐,谁看得上他!钱串子!”
  
  钱眼满脸悲伤的样子,看着我说:“知音不帮帮我?”

我嘿嘿地笑着说:“钱眼,记得我说的关于快乐和代价的事了?”
  
  钱眼警觉地睁大了两个小眼睛说:“我又要破费?!她是看上我的钱了吗?”
 
  杏花急了:“小姐,我杀了他吧!
  
  我严肃起来:“钱眼,你要是想得我们杏花的心,你就得把你对钱的爱心放下。一仆不事二主!你不可能爱钱的同时说你真爱谁。关键时刻会有个先后。你放了杏花在第一位,你有盼头。你放了钱在心尖上,我跟你说,别费劲了,我让你痛苦死!”

  钱眼半哭着说:“怎么苦法?”
  
  我笑了:“想见我们杏花一面,纹银百两,说话,千两。
 
  钱眼吓傻了:“你成老鸨了?!京城第一名妓也没这么贵呀。”
  杏花喊了声:“李伯,杀了他!”

我笑着说:“她比名妓可贵重万倍!你若没动这个心思,我没办法。你动了这个心,嘿嘿!”我冷笑:“你那些家财就抵不上她给你的快乐了!你想不花钱,大概熬不过......”
  
  钱眼咬着牙:“你别单着要钱,能不能说个数?”

  我大笑起来:“你有了想花钱买快乐的念头了?”
  
  钱眼假笑:“知音,差不多就行了!”
  
  我咬着嘴唇思索着:“黄金有价情无价。况且,我们家杏花比我能干多了,手脚勤快,照顾他人,病中为人端水送药,天凉为人加衣戴帽,与人笑,替人愁,为人哭,慰籍人的心,善良好心肠......”
 
  杏花不好意思:“小姐,你成媒婆了......”
  
  钱眼谄媚地笑着:“我知道了知道了,多少吧......”


我沉吟,假装计算了一下,掐指道:“黄金十万八千两吧!”
  
  钱眼高声痛哭起来,李伯和杏花大笑。
  
  等钱眼悲声低了些,我恶毒地笑着说:“我让你出了钱就能见到她,还是看在我们同行这些天的份儿上,帮你一把,给你个争取她的机会。你得不到她的心的话,我就找别人也来和我们说说笑笑,不带你玩了,气死你!”
  
  钱眼捂着脸大叫起来:“我的家财!我的银子!我爱钱哪!”

  杏花说道:“你去死吧!”
  
  钱眼依然捂着脸说:“我也......”他说不出来了。

  我们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笑停下来,李伯叹道:“小姐,这是我最快活的一次旅程。”

钱眼也放下手叹道:“是值了我天天花的五两银子。
  
  我笑:“钱眼,从明天起,每天五百两!
  
  钱眼又大哭起来说:“你饶了我吧!我再不谈银子了。”我们又一通笑。黑暗里,谢审言轻轻咳着。
  
  杏花笑完了,出了口气,抬手去给火加树枝。钱眼盯着她的动作,一副意醉神迷的样子。杏花动作之间,袖子被树枝挑起一些,钱眼叫了声:“杏花,你手臂怎么了?”我注目,杏花高起来的袖口露出一节淡黑色伤疤。杏花看了下,随口说道:“是小姐......”她马上停下,钱眼脸色一黑,看向我,两个眼睛成了毒蛇眼。杏花忙说:“是我以前的小姐......”
  
  我伸手拉过杏花的手臂,推上袖子,露出一条三寸来长半寸宽的棕色伤疤,手臂上还布着其他伤疤。我想起谢审言身上的伤,心中疼痛,深叹了一声。放下杏花的手臂,低声说了句:“你受苦了。”下意识地瞥了对面谢审言一眼。
  
  钱眼切齿地说:“她干了什么?!”

杏花小声说:“我碰掉了她的古琴,琴摔坏了。她说那很贵重,比我都值钱,还不易买到......她用烙铁烫的,说这样我就记住了,下回就不毛手毛脚。”

  我轻声问:“那时你几岁?”
  杏花说:“我刚开始跟着她,六岁。”
  
  我又叹息:“你的小姐那时也才七八岁吧,就那么狠。你怎么过的这么多年。”
  
  杏花看着篝火说:“我每次挨了打什么的,或是被罚跪在那里时,就在脑子里使劲想如果我的小姐是个好小姐,她那时会怎样待我。她会怎么好好安慰我,给我吃的,逗我笑......有时我想着想着会感动得哭起来。当然,我那时的小姐以为我是在求饶......我这么想了十年,真的把小姐你给想来了。”她转脸看着我,满面是笑地说:“小姐,你比我想的还好百倍。”
  
  我强笑着说:“杏花,我好什么。你对我才是真的好,天天帮助我,我根本还不了你的情。”
 
  杏花说:“小姐别说还什么情,只要小姐不离开,我做什么都高兴。我就怕以前的小姐再回来......”

钱眼说:“杏花,她就是回来了,你也别担心!我有好多钱!能赔她所有的古琴!我把你赎出来,你就再不用害怕了!”
 
  我对着钱眼说:“钱眼,钱哪?”

  钱眼一愣说:“什么钱?”

  杏花含泪笑起来。

  我郑重地看着钱眼说:“钱眼,刚才的话你要负责任。不然的话......”
  
  钱眼打断我:“知音,只要我在,不会有人能再那样对杏花!
  
  我赞许点头说:“钱眼,不错!”我对着李伯说:“李伯,杏花是不是有什么卖身契之类的?”李伯点头,我说道:“我也不懂怎么回事,反正你烧了那东西,给她办个什么户籍之类的,万一我哪天真走了,杏花就可以自由地离开了。”我又看着钱眼:“我就托付你了!”我既然上次伤寒就差点走,有事就得赶快都做了,别留到明天。

钱眼点头说:“知音!我......”
  
  杏花打断说:“你什么你?!我愿服侍小姐一辈子。小姐不会走!钱眼,我才不去找你呢!”
 
  钱眼得意地说:“那可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事了。”
  
  我笑了:“钱眼,这么快就猖獗了?那谁说了算?
  
  钱眼一扬眉说:“自然是谁有钱谁说了算!”
 
  我说道:“错误!”

  钱眼忙改口:“自然是谁的心诚,谁的情深,谁说了算。”
 
  我笑了:“你一头热,她不理你可怎么办?”

钱眼圆圈状地晃着脑袋说:“我讨价追账无数!见过多少顽劣的客户,最后都举手投降,应了我的银两。只要让我缠上,就别想脱身。”
  我疑道:“杏花倒成了欠你的人了!
  
  杏花骂道:“你做梦吧!我什么也不欠你,你讨不去。”
  
  钱眼盯着杏花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不喜欢我,我转身就走,绝不再说一句话!”
  
  杏花迟疑着,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低头咬牙忍住笑。钱眼哼哼笑了,杏花急了:“我不喜欢你!”
  
  钱眼笑着说道:“你说晚了点儿,下回我再问时,你立刻就得说。”
 
  杏花说:“你现在问!

钱眼嘿了一声说:“我累了,先睡觉了!”说完起身,走开了,杏花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就是不喜欢你!”钱眼不回头地说:“我没问,你现在说的,没用!”杏花一连声地说:“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钱眼回答:“没用!没用!就是没用!......”
  
  我实在忍不住抬头哈哈笑起来。李伯也跟着笑,谢审言咳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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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8 am

= 灵魂 =

  那一夜,我们露宿在野外,隔着极小的篝火,我和杏花在一边,谢审言和钱眼在另一边躺着。李伯打坐面向外面守夜。谢审言的咳嗽声时时传过来,每一声都打在我心上,让我感到心酸。我看着满空繁星,怎么也合不上眼睛。夜深了,杏花侧身看着我,轻声问:“小姐,为什么还不睡?”
  
  我叹了口气说:“这夜空如此美丽,星星这么多这么亮,我可以看一个晚上。”
  
  杏花停了下问:“小姐有心事?”我没说话。钱眼在对面说:“有什么忧心的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我笑起来:“你不是早就睡觉了吗?”

  钱眼坐起来说:“被人骂得心里难受,睡不着。”杏花也坐起来:“活该!让你胡思乱想!”
  
  坐在一旁守夜的李伯说:“你们天天打嘴架,到夜里也不消停,这是不想睡觉了吗?”

  我叹了气坐起来说:“人生得意需尽欢,不睡就不睡!接着聊!”

我们都坐着了,那边谢审言依然躺着没动,只是时而轻咳

  钱眼笑道:“如此最好,有没有酒?!”
  
  杏花和李伯同时大喊:“小姐不能喝酒!”我笑出声。
  
  钱眼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喝?”
  
  杏花说:“小姐是一次醉酒之后醒来变了个人。”
  
  钱眼说:“不可能吧,人怎么能变来变去的。”
  
  杏花说:“所以我们才不让她喝酒,万一她回去了,可怎么办!
  
  钱眼说:“哪里有灵魂来回走的事情?”
 
  我沉思着说:“其实时间和空间都可以是并列存在的,就象两个村庄,我们的灵魂如果找到了中间的道路,是可以来回走动的。”

钱眼说:“那你怎么能到别人的身体里去呢?”
  
  我看着天空的星斗,捕捉着我脑海中的思绪:“我相信灵魂永存,独立于我们的躯体之外。曾有位高僧说,我们离开我们的躯体时,就象抛开一件衣服。对于得道之士,这衣服只是轻轻一挥而去,对于沉湎在尘世中的人,就会痛苦得象剥去一层皮。所以,躯体就象手套一样,我们的灵魂之手从一只手套中抽出再放入另一只中,易如反掌。我到了你们小姐的身体里,是因为她也想离开吧。”
 
  钱眼少见地严峻地说:“如果灵魂永存,那么人就真的不是只活一辈子了。”
  
  我点头说:“是的,我们的灵魂既然能超越躯体存在于尘世之外,那么到这世间来肯定有道理。既然有道理,那就不会只来一次吧。”说完,我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谢审言在全身心地听着我说话。我看向他的方向,他的身影在黑暗里,朦胧不清。
 
  钱眼说:“照你这么说,我们真的是没事找事,有好好的灵魂,为何要到世间?难道你相信佛教?我们来就是为了受苦?那也太小看了我们,我就觉得活得挺好。”
  
  我笑起来说:“钱眼,你刚才的话是得道的真谛。生命本该是充满喜悦的事情!我不相信我们来是为受苦,我相信一切都有目的!”

我忽然心中一片光亮,思绪飞扬如瓢泼大雨。我急促地说:“假设,就是假设,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天人,可以在天堂自由快乐地永在。可我们要励练我们的灵魂,想知道在困境中我们是不是像我们想得那么坚强。天堂里没有苦难和忧伤,所以我们要来这世间走一趟。那些大慈大悲的灵魂,给自己选择了深重艰辛的苦难,那些轻松随意的灵魂给自己选择了平淡容易的生活。可每个人都会有一番劫难,有的是死里逃生的经历,有的是一些总也理不清的问题,这是一定的,谁也躲不过去!因为越是过不去的坎儿,越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谢审言轻咳起来,我完全肯定他在聆听着我的每一个字,他在等待我讲下去
  
  钱眼兴奋地说:“照你这样说,我们的苦难就不是别人给的了,就是我们允许的了......”
  
  杏花说:“那难道就没有恶人了吗?”
  
  我闭了眼睛:“有恶人,我们来之前就知道他们,他们不是从天上来的,他们就是这尘世中的黑暗。可我们让命运把自己交到了他们手里。不是为了让他们得意,是为了完成我们的劫数啊!我们过了这劫数,就是赢了,好好活下去,自有后福。我们没逃开,就回到了天上,一样是完成了我们应劫的目的。这就是死亦何忧啊。恶人不是我们的主宰,而是我们灵魂升华的工具。”谢审言压着声音咳嗽。

钱眼猛一击掌说:“知音哪!我就不信人生是为了受苦!我就不信苦难没有尽头!我小的时候是乞丐,有时候有人不给钱,还给我一脚。我爹告诉我,一个人有福有难,那人的一脚让我有少了些难,后面就等着享那一脚对应的福份吧。这就是你说的劫啊,人人都有,没的跑,应了劫就剩福分了。所以人们踢了我,我还谢谢他们。”
 
  我哈哈笑着说:“也算是把我的理论庸俗化了。”
  
  杏花啐道:“钱眼你就瞎掰!你才受了多少苦,你今天可就该享这么大的福?!”
  
  钱眼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有了那么多钱,我还要日夜操劳地去讨价收帐!我不敢只享福,怕我的福分没那么深重。我除了被踢了几脚,被饿了几次之外,没经历过什么大苦大难。可我白手起家,银子花花地来。我都害怕啊。我爹现在天天说他享福享大发了,大概活不长了,他老想着该出去讨讨饭。我就常苦着点自己,这就能压住我的那些银子!”他突然嘿嘿笑着说:“不过我可以娶一位受了很多苦的娘子,她命里该有大的福分,就能帮我压住我的财富了。”

我笑着说:“也许你攒了那么多钱就是为了给这位受了这么多苦的娘子,她才是你有福的原因,你折腾了这么多年,还蒙在鼓里。”
 
  钱眼哦了声,若有所思地不说话了。

  杏花气道:“小姐!你不要我了吗?!”

  我说:“当然要。但钱眼如果贿赂我,其心可嘉,我可以把你分点给他!”
  
  钱眼一连声地说:“我贿赂我贿赂!一两银子行不行?”

  杏花说:“我就值一两?!”
  
  钱眼隔着火盯着杏花低声说:“现在只是分享你,等你全过来了,钱都是你的。她是外人,你替我省点钱。”
  
  我笑出声:“钱眼,过河拆桥啊!她依然在我这里,我还是能整你的。”

  钱眼忙说:“知音知音,高抬贵手!二两行不行?”

我坏笑着:“你慢慢地加,我不急。十年八年的,你总能加到我想要的价儿......”
 
  钱眼垂头凝噎着说:“十年,八年,杏花娘子,我好苦啊.....
  
  杏花大骂:“谁是你的娘子?!你这个大混蛋!”
 
  我笑得捂着肚子半趴在自己腿上,忽然感到谢审言也不是那么悲伤了。
 
  我们谈到后半夜才睡。第二天起来,我们三个人无精打采,在马上左右摇摆。李伯倒依然神采奕奕,一个劲儿说我们自找的。谢审言早就戴上了斗笠,我看不见他的脸。虽然他骑马时没有来回摆来摆去,但我知道他一直听着我们说话,肯定也没睡好。我们下午到了一处较大的城镇,我又让杏花叮嘱李伯去给谢审言配药,自己就一头扎在床上,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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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09 am

= 泄露 =

  次日起来,我和杏花都饿得手发抖,走出房间,到小店里的饭堂处,看见那三位已经在桌边坐着了。空的碗筷,看着是已吃完了早餐。我选了离谢审言最远的位子坐了,心里很别扭,杏花去吩咐食物了。
  
  钱眼看着我说:“你还活得下去吗?”
  
  我黯淡着摇头说:“一言难尽,有时我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
  
  钱眼吓一跳似地说:“这么快乐的知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叹口气说:“黑暗啊,消极啊,逆水行舟啊,情绪低落,我累了!”我在那边,不能说是个人见人爱,也算是个不招人讨厌的人。天天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哪里有过这样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日子?我从没有觉得对不起谁,哪里有这样欠了人家的情,可根本没法还的事情?天天背着个羞愧的包袱,举步维艰......

钱眼点头说:“幸亏如此,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神仙了呢。”
  
  我闭眼不看他说:“我只听见幸灾乐祸,我怎么就听不见什么鼓励之类的东西呢
  钱眼笑着说:“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李伯突然打断说:“小姐,我已经按你的吩咐给谢公子配了丸药,可我们要在此等两天才行。”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李伯脸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但我就是觉得有阴谋诡计。我让杏花告诉他别提我,他偏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让我自己公开承认我对谢审言的关照。
  
  见我看着他,李伯又接着说:“我还带谢公子又去看了郎中,他说谢公子的咳嗽是寒凉入肺,肺中有异物,把东西咳出来,加上天气越来越暖和,会渐渐好的,小姐不要再担心了。”我想起谢审言是怎么得的咳嗽,心中难受,可同时又窘迫得不知道我的脸该往哪里放,呆在那里皱着眉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这话语里明摆着说我对谢审言存了偏心!我知道谢审言恨不能世上从没有我这个人,至少长成我这样的人,他避我尤不及,这么告诉他我惦记了他只会平添他的烦恼。让他想起过去,更伤心......我还无能为力去帮他。
  
  终于,我叹了口气,闭了嘴,轻点了下头,不再看李伯,转脸看着钱眼。

钱眼正把手支在下巴上,仔细地看着我,我盯回去。
  
  钱眼问:“我竟看走眼了吗?”

  我闭了下眼:“钱眼,我早晚会离开的。”告诉谢审言我日后不会在他左右,他也许就不会那么伤心。我走了,也不用这么操心。
  
  钱眼眯缝了眼睛说:“干吗离开?我们这么高兴,你知道谁都不想让你走。”
 
  我咬了下嘴唇说:“钱眼,有些时候,人离开了,会让别人和自己都快乐。我赞成你和杏花,但你别告诉她我说了这话,你自己争取吧。”

  杏花过来说:“什么别告诉我?”
  
  钱眼一翻眼睛说:“知音说她把你许配给我了,我说我不要
  
  我一掌拍在钱眼面前的桌子上!他吓了一跳。我咬着牙看着他,钱眼冷笑起来,字字珠玑地说:“你离不开,你根本放不下这个心!
 
  我倒吸气,象被点了穴,停了一会儿,只能摇头看着他说:“没想到!”

钱眼呲牙一笑,说道:“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不过不晚,日后,你也在我手里了。”

  我们对着阴笑起来,杏花叫起来说:“小姐,你怎么啦?!表情这么凶恶,要杀了他吗?我可以动手。”谢审言开始咳嗽。

  钱眼看着杏花说:“杏花娘子,你杀不了我了,从今后,我反败为胜!”
  
  杏花怒道:“你敢再说一遍!”
 
  钱眼一挑眉:“说什么,哪句?杏花娘子,你让我说什么?
 
  杏花张开嘴,没说出来。我看不过去,说道:“我们行了多少天了,你那要收帐的地方早过了。”
  
  钱眼往后面一靠,双臂一抱,小眼睛贼亮,好整以暇地恶笑着。
  
  我故作沉吟说:“离杏花的父母家,越来越近了....
  
  杏花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跟着我们吗?”


钱眼一歪头说:“我去她的家看看,回去再顺路把帐收了,你能怎么样?”
 
  杏花说:“谁让你去我们家?!小姐,让他走开!”
  
  我犹豫着是不是能冒这个险,钱眼看出了我对谢审言的心思,话里话外地刺激我。我不敢跟他公开较量,怕谢审言伤感。终于只轻笑了下说:“助人为乐,我网开一面了。”
  
  杏花惊讶地看着我说:“小姐,你还让他跟着我们,还去我的家?!”
  
  钱眼看着杏花说:“杏花娘子,你的小姐刚败了一阵,她把你牺牲了!”

  我从牙间隙里说:“钱眼,来日方长,你有落单儿的时候。”

  钱眼学着谢审言腔调,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下,我闭了嘴。钱眼笑着说道:“我还就不落单儿了!我知道跟着谁走,你动不了我,我有好戏看。”接着我们又对着咬牙狞笑起来。杏花和李伯笑出了声,谢审言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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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0 am

= 讨价 =

  因为要等谢审言的丸药,我们在那个城镇流连了两天。除了在言语上要受钱眼的明枪暗箭之外,我们玩得很好。早上我们沿街游荡。天热,我和杏花虽是男装,都不戴斗笠。只有谢审言依然捂着自己,街上的人都使劲看他,一身黑衣,斗笠面纱蒙着脸,神秘得很。
  
  我们买了些干粮和种种用品,让人缝补了衣服,给所有人都添置了鞋袜等等东西。钱眼代表我们出面,和卖家讨价还价,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到了一处卖袜子的地方,那卖家五十来岁,一副笑脸。
  
  钱眼:“这袜子如何卖?”
 
  卖家:“一两三双。”

钱眼:“啊?!你这与抢劫何异?!”
  
  卖家:“客官何出此言?”
 
  钱眼:“这棉线买来也就用了你一钱银子,织成一双袜子不过用个晌午,按工钱,也就不过十文一双,一两纹银可得至少八双半袜子,你竟只给三双,真是小看了我!我是个冤大头吗?长得还应算聪明吧?上来就这么蒙我,这让我怎么信任你?!往下怎么再接着谈?
  
  卖家:“我们小本经营,客官不要如此刻薄。”
  钱眼:“你在使劲刻薄我,我只是在告诉你别这么无情。我们算来......一二三四五......要买十五双袜子,要不你给我们个最低价,要不我们就到你对面的那家去......”
  
  卖家:“十五双?!太好太好!一两四双如何?”
  
  钱眼转身对着杏花:“杏花娘子,今天我告诉你,日后碰上这样的人,千万别理他,我刚说了十两八双半,他只给咱们一半都不到,这是不是说咱们不会算算数?要耍我们团团转?”

卖家:“一两五双如何?”
 
  钱眼回身对着我:“知音,我原来还怨你看扁了我,现在看来,你还是看得起我了。咱们走吧!我受不了人们这么伤我的自尊!”做要离开状。

  卖家:“客官!一两六双如何?!我们小户人家,指望卖袜之银买些口粮度日,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老小三十余口,你要让我们有活路啊!.....
  
  我:“钱眼,把钱给他吧,怪可怜的.....”
  
  钱眼:“你这败家子!大笨蛋!胳膊肘往外拐的糊涂虫!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他赚了差不多一两银子!比你这么站着赚得多了!杏花娘子,你天天跟着她,怎么还没被气死?!”
  
  卖家:“这位小姐好心.....”
  
  钱眼:“我是付银子的人,她说话不算数!”
 
  我:“说什么哪你,我才是.....”

钱眼大咳了一下,瞥了眼在后面默默站着的谢审言,眼睛回来看着我说:“要我说什么话吗?”
  
  我一摆手:“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钱眼看着卖家:“十五双二两二银子!最后的价,要不要吧?!”
  
  我头脑中一片晕眩,这是多少钱一双来着?卖家也一样蒙了,点了点头。钱眼叹息着:“冤死我了,李伯,付钱!跟你们出来真窝心哪!整个往地上洒钱哪.....
  
  钱眼满面愁容地带着我们一大帮人出去了,卖家还在冥思苦想。
  
  一过了街角,钱眼往后一看没人,马上手舞足蹈:“太值了!我上次花了一两一才得了七双!咱们赚了!”
 
  我说道:“钱眼,我快被你逼疯了,咱们不缺那几个银子,差不多就行了。”
钱眼一瞪两只小贼眼:“难怪你畏畏缩缩,首鼠两端!这是敬业你懂吗?干了就要干到底!(我一哆嗦,没说话。)没有半途就变主意的。”他一转脸对着杏花说:“杏花娘子,你的夫君就是这样的人,说要了你,肯定娶得到!”
  
  杏花骂道:“谁要你?!”
  他说完,我觉到了谢审言此时对钱眼的羡慕和对未来的一片绝望。面对着钱眼的攻击,我没开口。
 
  近下午了,我们才在餐馆里吃了饭。然后我和杏花回旅店去洗浴,男子们还去修面。
  
  折腾完了天也黑了,我和杏花到了前边去吃晚饭,桌子旁竟只坐着钱眼和李伯。我一阵愕然。要知道自从我们出来,谢审言就没有自己呆着过。一开始我以为是李伯所说他是府奴身份,不准独自行动。后来我发现他自己就静静地跟着李伯,根本不会到其他地方去。这是他第一次没和我们一起吃饭,我知道为什么。
 
  我一脸严肃地坐下来。李伯不敢看我,低声说:“谢公子在床上躺着,我叫他,他不说话,大概身体不适,不能用餐了。”

钱眼刚要开玩笑,我立刻打断他说:“钱眼,你不能这么开玩笑了!你没伤到我,可伤到了另一个人。”我示意杏花,杏花大概讲了一下,没提那最羞辱的地方,可也够让钱眼惊惧的了。
 
  我叹道:“钱眼,你明白了吧?我是不该让他看见我的。他见我的样子就会想起以前,谁也受不了总看着折磨过自己的人。”
  
  钱眼叹了口气,看着杏花说:“杏花娘子,你原来的小姐真毒啊。从今后,夫君我得仰仗你压我的福分了。”

  杏花有气无力地呸了他一下,叹气。
  
  我又看着李伯说:“李伯,你知道是你起的头儿,从现在起,不要再在谢公子前提我!”
  
  李伯看了我一眼,也叹气说:“我以为谢公子对你......

  我说:“你不是不知道你原来的小姐干的事情!谁受得了那样的侮辱?他那天在马上没由着我坠马摔个半死,就已经是对得起我了。”
李伯不甘心地说:“他早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小姐啊。我那次用剑指着你时,他从床上起身向我摇了摇头,我收了剑他才倒下。我后来发现那时他动都动不了,那么起来一下,大概用了他十二分的力量......”又叹。我们这帮人就在这里你叹完我叹,叹了半天。
  
  最后,我总结性地叹息说:“谢公子是十分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替我拉住了马。但这不同于你们所玩笑的事情。他做事凭的是自己的良心,可你们说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杏花抬头,忙轻咳了一声,看着我的身后,我马上停了下来,他真的暗中听我说话成习惯了。李伯回头说:“谢公子请坐。”余光中,谢审言慢慢地走到李伯旁边坐下。我悄悄瞄了他一眼,自出来后,他竟第一次没戴斗笠,昏暗的天光和初上的烛火下,他俊美的面容惨淡死寂,新刮的脸,苍白瘦消,眼睛垂着看着他面前的桌沿,嘴唇轻抿着,象是睡着了。
 
  钱眼只看了他一眼就转了脸,我想起来,钱眼以前没见过谢审言的脸。钱眼看着我,眼睛里很冷,没有笑意。我们大家在沉默中吃了晚饭。谢审言吃得很慢,一口东西在嘴里含了很久才咽下去。
 
  第二天再见谢审言时,他重新戴上了斗笠。我们几个有一阵没怎么谈笑。等再上了街道,钱眼敬业地开始了讨价还价的战斗之后,气氛才缓和下来,我们又开始说说闹闹。钱眼重新陷入了被动,因为他再也不能开谢审言的玩笑了,只能任我宰割。可另一方面,杏花也开始显出了败状,对钱眼的“杏花娘子”的称呼渐渐习惯,没有每次都要和他过不去。所以,两相权衡,钱眼还是赚了。
  
  从这日起,钱眼说他要和李伯谢审言同住,不另开房间了,可省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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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1 am

= 遗憾 =

  天气渐渐地从春天过度到了夏天,不能讲出怎么变的,我们一路行过来,树叶从新绿到翠绿到浓绿,大地也覆盖了深厚的绿色草木。太阳变的有些热辣,我们的衣服只是单衫还常汗透。
  
  这一天,我穿了件灰色的粗布衫,头戴着斗笠,护胸让我闷得难受。我们黎明就启程了,走了一个早晨,我有些累了。一般是钱眼骑在前头,我和杏花并肩在他后面,李伯和谢审言跟在最后。我对着前面的钱眼说:“钱眼,天热了,骑一会儿歇了吧。”
  
  钱眼慢了马,等我们向前,和我并排骑着,开始耍贫嘴:“知音,你这身子骨怎么这么差?杏花说你原来的那位也是练武之人,你不该这么累吧
  
  我说道:“你不知道精神统治身体吗?意志的力量才是真的力量。我好吃懒做,怕苦怕累。我现在就是觉得累了,觉得,明白吗,不是感到,是觉得,就是心里累!”
  
  钱眼叹息:“女的就是难缠。累就是累,还分心里的或身上的?”

  我斥责道:“当然!身体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心里累了,睡觉是没有用的。”

钱眼说:“你总时不时地出些自我哀怨的话语,我怎么就不能理解呢?白叫知音了吗?”
  
  我奇道:“钱眼,你从小讨饭,也是受过苦的,真没过沮丧之时?”
 
  钱眼皱了会儿眉头:“有过!”
  
  杏花都感兴趣了:“钱眼,别说是和钱有关的!”
  
  钱眼惆怅地说:“不是和钱有关的。我小时候,一户人家开慈善之宴,请乞丐入堂。那不是清汤白粥之食啊,真是有半菜半肉的丸子!我至今依然后悔,没把盘中最后的一个丸子夹在筷子上!”
  
  我奇道:“为何不夹在筷子上?”
  
  他说:“我筷子上有个丸子了。”
  
  我说:“把那个丸子放嘴里就是了。”

钱眼:“嘴里也有个丸子。”
  
  我:“嚼嚼快咽到喉中嘛!
 
  钱眼叹道:“喉中也有丸子......"
 
  我:“那胃中......
 
  钱眼:“从胃到嘴,全是丸子了。。。”
  
  我笑起来说:“贪心不足,现在还惦记着那个盘中的?”
  钱眼大叹说:“我每年都办一次这样的宴席,请乞丐入席,纯肉的丸子,看他们吃得心满意足,尤其那夹起最后一个丸子的人眼中的喜悦之情,让我多少弥补了我平生之憾。”
  
  我不笑了,侧脸看了钱眼一会儿,说道:“钱眼,我也看走眼了。”

  钱眼奸笑着说:“我知道。但只要我的杏花娘子不看走眼就行。”杏花竟然没出声。

我转头对着杏花说:“杏花,我对他道歉了。以后,我不说收他银子了。你自己掂量着吧。”

  杏花弱不可闻地说了声:“谁要他!”
  
  钱眼大声说:“杏花娘子,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杏花又急了,隔着我的马大声说:“谁要你!”
  
  钱眼说:“这么简单的问题!当然是,你要我!”
  
  杏花:“我不要。
  
  钱眼:“你不要我,我要你!”
  
  杏花:“我不要你要我!”

  钱眼:“我要你要我要你......"
 
  我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大声笑起来:“我受不了你们这么喊着要啊要啊的....."

杏花大哭起来:“小姐,你说什么哪?!

  我忽然想起后面的谢审言,知道不能开太大的玩笑,忙陪笑说:“好好好,杏花,对不起,我不说了就是了......”杏花一愣神,忙说:“小姐,我只是说笑,你别道歉......”
  
  我笑道:“对不起怎么不能说。
  
  钱眼说道:“你是小姐,这么说折了她。哪里有随便道歉的?”
 
  我笑着说:“钱眼,日后你会不会向杏花道歉?”
  
  钱眼扭捏起来:“自然是......”
  
  我说道:“我告诉你点绝招,钱眼,幸福婚姻的九字经:我爱你,对不起,没关系。你把这九字真经日念三遍,我保你白头偕老,快乐姻缘!你时不时地做个姿态,杏花服软,对你更好,你动了动嘴,得了个勤快高兴的老婆,你是不是赚了?
  
  杏花哭叫起来:“小姐!你说什么呀!已经把我说成他老婆了!”
钱眼两眼光芒:“知音,你要是个男的,还不迷死那些女子?”
 
  我哼一声:“谁想当男的?我喜欢当女的。”
  
  杏花说:“女子不好,那么多麻烦,还会被人欺负......”
 
  我说道:“但女子可以当母亲!若有选择,我还会是女子,因为我要体会那当母亲的快乐。”说完我突然感到一阵万箭穿心的痛苦,皱了眉头,手禁不住捂向胸口,杏花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说:“没什么,大概是累了。”我无法开口道歉,只不再说话,听着钱眼又开始挑逗杏花说:“我的杏花娘子也会是个好娘亲......”
  
  谢审言在想他再不能让一个女子成为母亲了,而我,这个夺去了他这未来和欢乐的人,就行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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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2 am

= 械斗 =

  我郁郁寡欢,不声不响地骑在马上。不知什么时候,前面远远地跑过来一大群人,有上百,个个拿着棍棒刀枪,甚至镐锄等农具,呐喊声声。李伯猛地跃马骑到了我的面前。那些人近了,就听见我们身后也有人声,我回头一看,也是一大群人,也是挥舞着种种器械。李伯说了声:“是械斗!快让开!”他纵马离开道路,向田野跑去,一边回头说:“小姐快跟我来!”我一慌乱,手抖起来,只死死抓着马缰,马只好慢慢地走着。钱眼和杏花都跑到了我前面,谢审言却依然在我后面。前面的几个人回头,见我行得缓慢,都要回来,我大喊:“别回头,你们快走,我慢慢走,别催!”我回头对谢审言说:“你也快点走!”他戴着斗笠,我看不见他的脸,他没有回答,只勒着马,慢慢地跟在我后面。
  
  两边的人近了,我能听见他们的喊声:“报仇!。。。血债血偿。。。。。。。杀了他们!。。。”李伯引马回来,骑到我身后,说道:“谢公子快快前行!我保护小姐!”谢审言没出声,也没有骑快些。
 
  我们将将地骑出了他们两伙人的夹击。两群人在行将撞在一起时,生生停下,互相叫骂着:“交出凶手!。。。报应!。。。”我忽然感到了他们之中弥漫的恐惧、无奈、愤怒和对生命的留恋。

几丈之外,我停马转身,身后李伯和谢审言也停下来。李伯说:“快走!我们还离他们太近,他们打起来失了心性,会随便杀人!”我前面的杏花和钱眼也停马等着我。
  
  我心底忽然升起了的一个念头,这是这么无法抵抗,我勒转了马头。李伯惊诧地看着我,谢审言默默无声地对着我坐在马上。
 
  如果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去,就让我离开时做一件好事。让这具身躯带给人美好的回忆,不是象现在这样让我羞愧不已!希望他日后想起我这个身影,不会总想起那些悲伤和痛意,希望他也有敬佩这个身影的时刻,也有些对我离开时所作所为的怀念!
  
  我摘下了斗笠,看着李伯说:“李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李伯急促地说:“记得,小姐,我们先离开再说!”
  
  我看着李伯说:“你许诺你会听我的,我现在告诉你,你们立刻离开,不准等我!”
 
  李伯说:“不可!小姐莫要多语,赶快走!”
  
  杏花骑到了我身边,急急地说:“小姐快走吧!”

我把斗笠递给杏花,一笑说:“我的头发乱没乱?”
  
  杏花愣住:“没,没,没乱,小姐。。。
  我笑着问:“我好不好看?”
  
  杏花吓坏了:“好看!可是小姐,这不是犯病的时候,好病也不行!”
  
  我大笑一声:“这时候一张好看的脸还是有用的!”
  
  我收了笑,看着李伯说:“言而无信是小人!我要去和他们谈谈,你们不能跟着我!不然的话,你们这么带剑带刀的引出他们的凶性,他们就会先杀了我!”
  
  说完,我还是不自觉地看了谢审言一眼,然后一踢马,马猛地窜了出去。李伯方在愣神之时,我从他外侧跑开了。李伯的马挡着谢审言,我不必担心他这次能拉我的马。
  
  我向着那些对峙的人群纵马而去,身体里突然涌起无穷的力量和信心!我耳中血脉敲击的声音如鼓声阵阵,我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
  
  眼中只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他们的嘴无声地开合着,手臂无声地挥舞着凶器。我在离他们丈外处下马,大步向他们走去。我衣服被戾气吹向后方,但我却觉得我行走在一围屏障之中,没有什么能伤害我的东西!

一个人挥起一只大棒打向我,我脑海中闪出了强烈的语句。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睛说:“你老婆怀孕了,这次不会小产,还是个儿子!”他一愣,大棒呼啸着从我头顶掠过去。我接着走入两群人之间窄窄的缝隙。各种武器向我而来,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说着我不明底细的话语:
 
  “你的老母病会好。”
  “春梅也喜欢你。”
  “你的儿子一个月后会回来。”
  “你丢的小猪在村西树林里。”
  。。。。
 
  我平生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好像我同时走在两个空间中,一个是无法言喻的渺茫,可一句句话语像纷纷飞箭射入了我的脑海。另一个,是真真实实的险恶,一件件的凶器都在向我打来,却不能击在我身上。我的话语把那个空间的力量传到了这里,成了无形的抵挡,让那些武器停滞在半空,或被别的东西撞开。。。。
  
  不知多久,我停了脚步,前面的人们让开了道路,我耳中的战鼓平息下来。

看到前面几步处有一块一尺高的石头,我走了几步,站在上面,慢慢地转了身。我看到李伯杏花钱眼和谢审言都跟着我,他们没有佩剑,赤手空拳。我气得咬了嘴唇,但现在无法和他们说话。
  
  我看着周围的人,他们都死盯着我,我大声说道:“我的话你们听见了吗?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知道天意的人?!”我的嗓子有些哑。
  
  有一大汉一步迈出,用剑指向我:“何方妖女,胡言惑众!。。。”
  
  我看入他的眼睛说道:“你没有完成你父亲临死时的要求。。。”他的脸色大惧,我接着说:“但他不怪你。他知道那时你年幼无助,没有更多的银两,不能把他带回来安葬,后来还忘记了你埋葬他的地方。他让你不要再为此心伤,他的尸骨不过是一拘尘埃,他灵魂已在乐土,不会为此挂怀。”

  那大汉眼中泪现,收了剑说:“愿听仙人吩咐。”
  
  大家众口齐开:“仙人,请为我们做主。。。他们杀了。。。奸淫。。。毁了。。。烧了。。。”

我摇头,大家停下来,我看着他们说:“我不是仙人,只是个知道天意的俗人。我不是来给你们调解纠纷,你们之间世代血仇,恩怨交葛,不是外人可以理得清。你们要自己寻求破解。我只想说几句话。”我咬字清晰地说:“人若是深怀了恨意,死后重生就会变成他所仇恨的人!”
 
  大家一片静寂,我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地间有着无穷的慈悲和善意!这就是为什么流血的伤口会愈合,为什么烧焦的土地会重现生机。小草死去,都会留下种子。浴血凤凰,还会再飞起!上天希望我们能遵循这样的爱意,仇恨的人要学习体会他人的心地。也许一生一世不够,三生三世都不能让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世上总是敌意横流,仇杀不息!但上苍有无限耐心,依然让大地年年春夏秋冬,生命繁衍如昔。。。就是为了让我们有这么一个地方,在罪恶间感悟宽恕,在苦难里学会承担,在纷争里寻求和平,在恨怨中珍惜爱意!”
 
  我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天意。违背了,你们死后就成了你们的敌人。”我的眼睛不自主地看着谢审言:“我是个平庸无能的女子,我不能阻止恶行,不能救人苦难,不能疗人病痛,也不能让人不再伤感......”我心中苦涩,重抬头看着大家:“只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话,共同找到能和平相处的途径,让你们的亲人不为你们流泪担心!”
 
  我突然疲惫不堪,开始发抖,忙走下石头,走向了李伯。李伯和杏花一边一个护着我,钱眼打头,谢审言跟在我身后,从人群中走过。人们纷纷问着问题:“我的老婆。。。我家祖坟。。。”我低头不语,脑中已没有任何语句,两腿发软,只求别坐在地上

我们走向在人群外栓在一起的马匹,人们跟着我们,李伯扶着我上了马,他从鞍子边取了剑配在腰上,我听他轻出了口气。他上了马,看着我,我的手抖得拿不住缰绳,他替我牵了缰绳。别人都上马,人们围看着我们,那个大汉走出几步,抱拳说:“请问大侠的姓名?”
 
  李伯说道:“你们不必多问,就记住她的话吧!”说完,他牵了我的马,我们骑开了。
  
  我在马上哆哆嗦嗦,摇摇欲坠。杏花焦急地骑在我身边,嘴里说:“小姐,别掉下来。。。。”
 
  钱眼说:“她这是后怕!你知道,事过去了,她才开始害怕!晚了些,但比完全不怕要好,不然的话,她早晚得。。。。”
  
  杏花恶声道:“你再说一句,我宰了你!”钱眼竟闭了嘴,没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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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3 am

= 后怕 =

  我终于到了旅店,下了马,哆嗦得迈不开步子。杏花半搀半拖着我进了屋。我在床上抖了一夜,吃不下东西,只喝些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一会儿,可一下就醒了,心中乱跳。一闭眼,就老看着那些大棒向我打来,我常尖叫,拉着杏花不让她离开。
 
  第二天我还在床上躺着,除了杏花,谁也不见,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到傍晚,我终于同意让一个郎中给我看病,自然是受了惊吓,心悸胆虚。开了药剂,真是苦得难以下咽。又是一夜半睡半醒,尖叫频繁。次日,早上,李伯找来了一位针灸郎中,把我的脑袋扎成了一个针葫芦。我喝了一口汤。下午,李伯找来了一个盲人女子,给我遍体推拿了半日,我天黑后睡了一个时辰。
  
  后面又是七天,我成了这镇中郎中的试手的病人。每天有人来给我扎针推拿,说这说那,让我喝各种苦难的药剂,我终于渐渐地开始吃些东西
  
  我从第二天起就告诉杏花,凡是来看我的郎中都要去看看谢审言,反正人来了,顺便多看一个也好。她后来告诉我他们都去看过,谢公子从不说话,但任他们号脉查体,扎针推拿,也喝下了所有给他的药剂。

我出屋的那天早上,感到我不是出了房门,是走出了我的乌龟壳。我叹了气,虽然还是经常心惊肉跳,但晚上开始能睡觉,也吃得下东西了。我和杏花走到临街的露天饭桌前,那三位已经在那里。谢审言戴着斗笠。
  杏花扶着我坐下,其实我身体并不觉得软弱到走不动,只是心虚得不想挪步。钱眼看着我说:“你成了病西施了!还这么哀怨?这么多天没见我们,连个笑脸都没有?”
  
  我轻摇头说:“钱眼,我算知道我自己了,实在是个吓破了胆的人。”
  
  钱眼哼了声说:“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我点头说:“是知其不可而为之,为之更知其不可!”

  钱眼大笑起来,谢审言极轻地咳了声
  
  钱眼问:“现在后悔不后悔?”
  
  我想了想说:“钱眼,我很少,不,从没有为我干过的事后悔过,只为我没干的事后悔过。”

钱眼小贼眼一眨说:“你还真是个好人呢!看来没做什么亏心事。什么事你没干后悔了?”
 
  我长叹了一声:“多了去了!后悔我没对我的父母好点,没多和几位好友谈谈天,没有多读些书,没有早些离开他......”我赶快停住,怎么说起这样的话?
 
  钱眼看了谢审言一眼,微皱了眉,我忙说:“无聊往事,梦中人的梦中,和现在没关联。”
  
  钱眼皱眉,又笑了一下说:“看不出知音还有伤心事.”
 
  杏花端上了吃的,说:“你闭嘴吧!让小姐吃饭,小姐瘦成什么样了。”
  
  我和杏花吃着东西。我吃了几口就饱了,但看着杏花吃得很香,怕我停下她就不吃了,还勉强着吃了些,突然想到谢审言常常吃得很慢,是不是也是不想吃可因为我们才没停止。想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正对着我,可面纱遮住了他的脸,我忙垂了头。听见他轻咳了一声,我的心跳了一下。听来他比以前咳得要少了,还没有以前那么响,看来他是会慢慢好起来的,想着我心里高兴了些,又多吃了几口。

吃完了,我觉得该和李伯算帐了。我看着李伯说:“李伯,说话不算数的人是什么人?”李伯紧闭着嘴,眼睛看向钱眼。
  
  钱眼插嘴:“谁说话不算数了?
 
  我看着李伯说:“有人许诺到时听我的话。我让你们等着,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钱眼一击双掌说:“啊!就为这啊!知音,你别怪他们!当时李伯是说不能违背你的话,死活不走,可我随便拿了把剑架在了那谢公子的脖子上,对李伯说,他如果听你的话,谢公子就没命了!你说,知音,你是想让我杀了谢公子呢,还是想让李伯听你的话?”谢审言轻咳,李伯憋不住笑起来。
  
  我缓慢地转脸看着钱眼,他一双贼眼看着我,努力装出天真的样子,但根本没用。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竟然又笑着问:“知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要谢公子的命呢,还是要李伯听从你?”
  
  我轻出口气说:“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了一起?”
  
  钱眼说:“就是你干了蠢事,把自己吓得半死,把大家都拖累得没法活,你还有脸回来和我们算账的时候!”李伯,杏花都笑出了声,谢审言又咳。

我推案起身说:“我们准备上路吧,看看风景,我还高兴些。”杏花过来扶着我,我们要一同回屋拿行李。钱眼笑着说:“别走啊,知音,你还是没说你到底选哪个?谢公子的命还是李伯的诺言?”
  
  我咬牙:“你别得意!杏花还在我手里,有我整你的时候。
 
  钱眼嘿嘿一笑:“大不了,我再架剑到人家脖子上一次,你又能怎么样?”李伯又笑出声了。
  
  我低头一叹:“钱眼,我白说了!罚银三百两!不给我,我就罚你六百两,再不给,我就再翻倍,你实在不给,我就把杏花嫁给别人!
  
  钱眼笑说:“今非昔比了,知音,我杏花娘子对我忠心不二了,我就不给钱!拿了那些钱去贿赂人,带我们家杏花逃跑,浪迹天涯......
  
  我一把抱住杏花的肩头做痛哭状:“杏花,你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杏花说:“小姐,你别哭,我不会离开你。”她转脸对着钱眼说:“你自己呆着去吧!”

我从杏花肩头抬头,对着钱眼一脸欢笑,钱眼大叫起来:“杏花,别上当!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杏花说:“我不管,我不会离开小姐的!”
  
  我笑道:“钱眼,出钱吧!”杏花转脸愕然地看着我,我对她也笑着说:“杏花,你早晚得嫁给他,趁现在我得榨榨他,别生气,我分你一半银子
  
  钱眼来软的了,一脸委屈地说:“知音,你说过不再管我要银子了,言出不能无信.....”
  
  我冷笑了:“你也知道有这回事?那刚才为什么帮李伯?我也反悔了,不给银子,不能娶杏花!”
 
  杏花急了:“他给了银子也不行!谁要嫁给他?!”
 
  钱眼大声说:“杏花娘子,那都是咱们的银子!她这么着就骗走了许多.....”
  
  李伯大声叹气打断说:“你们都去准备!不然我们走不了了!”
 
  我们嘿嘿笑着分头走了。

后面几天我们走得很慢,大家说笑调戏,偶尔钱眼会涉及一下谢审言,但我总能及时把他挡回去。李伯也会有时加进来开几句玩笑。他私下沉痛地告诉我,说他的确担心过我会说他不守信,但钱眼拍了胸脯说包在他身上,他不知道钱眼会那样说。他保证日后听我的话,一定做个守信之人。他面容诚恳,眼睛看着地,可我还是觉得他有些狡诈
  
  谢审言依然不说话,但咳嗽几乎好了,只在大家狂笑时,轻咳一下,大概是想笑,不好意思,只好咳嗽。他永远戴着斗笠,吃饭时也不摘了。现在天热了,倒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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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4 am

= 杏母 =

  我们到了杏花的父母家的村落外,杏花迟疑着说:“小姐,我们要在这里呆一天,我父母知道小姐的身份......”我忙说:“你别担心,我现在是你的丫鬟。”杏花大惊说:“那怎么成?”我一摆手:“那怎么不成?你对我这么好,就是我妹妹,你是丫鬟,我也可以是。”杏花又要开口,钱眼说:“假装的,杏花娘子,你别担心!你跟着我,日后我也给你找丫鬟。”杏花唾了一口说:“我就是小姐的丫鬟了,不跟你!”几个人笑着,找到了杏花父母的住处。
 
  几间砖瓦大房,该是较富裕的人家。人们报了进去,里面人迎出来,我们进去,一片吵吵嚷嚷,我们几个看着杏花哭哭笑笑地对一对中年夫妇施礼,几个比杏花小些的少年人围着他们。
  
  闹过去了,大家都进了一间大房子。我们几个在门口左右站着,杏花的父母坐下来。我看着她的母亲,脸是那江南女子的白嫩,三十几岁,还没什么皱纹。淡色的短眉毛,一双单眼皮,小鼻子小嘴小下巴。杏花的父亲头有些秃了,看着比杏花的母亲大许多的样子。
  
  杏花转身看我们站着,忙说:“快给我的......朋友们安排座位吧。”她的母亲看着我,眼中有针似地说:“这都是谁呀?”杏花看我,有些迟疑,我忙笑道:“我是杏花姐姐的随身丫鬟,欢语,有礼了!”说完我施了一礼。李伯在我身后吸了口气。

杏花的母亲脸立刻高贵起来:“杏花,你找这么漂亮的女子做你的丫鬟,日后她勾引你小姐的夫君,那你怎么办哪?”
  
  杏花满脸通红地说:“母亲,我小姐的夫君与我何干......”
 
  她母亲说道:“你是当朝太傅独女的丫鬟,你小姐的夫君日后定有三房四妾。你近水楼台,应该好好服侍,真被收了房,一生有靠。”她看着我,恶狠狠地说:“你的丫鬟长的这么漂亮,她日后定与你争宠,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该早想办法!”
  
  杏花眼中有泪,就要开口。我忙笑道:“这位妈妈实在是爱女心切,骨肉之情让我感动......”杏花轻声说:“是我的继母......”我接着笑着说:“爱他人之女如己出,更是高尚。”钱眼在后面低语:“都卖了,还如己出哪。”
  
  杏花的继母说道:“你用不着花言巧语,要是我,就把你卖入青楼,你姿色如此,应该有个好价钱!杏花,你去对你的小姐说说!”
 
  李伯哼了声,要说话,我忙开口:“实不相瞒,我们的小姐是有这种想法!”杏花脱口说:“小姐......”我叹息道:“我们小姐心胸狭隘,妒心极大,说她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个人,别的人,她的夫君是碰也不能碰!(后面的几个同时轻咳。)另一方面,她看上的必是位人中英杰,我这样的自荐枕席大概都得不到人家一顾。(咳声更大)按理我应进青楼,(巨大的咳嗽声)只是我不能琴棋书画,还笨手笨脚,青楼来的人看了一下,说只能当个端茶送水的丫头(咳声都压回去了).....”

杏花的母亲说:“你长得还算好看
  
  我笑着:“您真夸奖我!杏花也说如此,可现在谁都讲究精神交流之类,我头脑愚笨,胡言乱语,大家不喜欢。只卖个脸,青楼的人不想给个好价钱。小姐说价钱太低了,还没买我用的多。卖不出去,只好砸在手里给杏花当丫鬟。我要是有象您这样头脑就能成了名妓,挣下很多银两。可惜,我只能安于现状了。”钱眼哼了下。
  
  杏花的母亲盯着我,我微笑着,她终于看向杏花,杏花低着头,已经快晕过去了。她又开口说:“既然你的小姐那么不容人,那你日后嫁什么人
 
  钱眼闻言一步跨出,拱手刚要说话,我打断说:“这位是我府的小奴,名叫吴钱,只管些打扫厨厕之务。挣得的银两是杏花姐姐的三分之一!他想求娶杏花姐姐,除了没钱,他人挺好的,对杏花姐姐一片痴情......”
  
  杏花的母亲骂开了:“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这样的下人,该打!(谢审言突然咳嗽。)杏花,你太不管教她了!”杏花抽泣。
  
  她看着钱眼说:“什么小奴也想娶太傅女儿的丫鬟!名字就叫吴钱,就是穷命!”

钱眼翻着眼睛道:“小奴怎么了?小奴照样敢娶杏花!小奴要是看上了小姐,也敢娶!”我压低了声音说:“好样的!是我知音!”(谢审言继续咳。)
  
  杏花母亲骂道:“你有几两银子?!”
 
  钱眼说道:“你要多少两?!”
  
  杏花的父亲终于开口说:“我们卖了她一次了,方才她又给了我们她的积蓄。这位小哥若是人好,不要银两也可......”
  
  杏花的母亲叱道:“我们每天的吃喝是白来的?!你儿子所需读书之资哪里来?日后我们老了没银子怎能过活?!”她转脸看着钱眼说:“我本来根本不想让她嫁给你!下贱小奴!只打扫厨厕!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人大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杏花出声哭泣。
  
  钱眼恶狠狠地说:“你出个价,日后杏花和你一刀两断,她就是我老婆了!你们谁敢来找她,就是来找打!”

杏花的母亲想了想说:“纹银三百两!”杏花哭道:“当初卖了我三十两,怎么现在还要给你三百两?”
 
  杏花的母亲说道:“你一嫁人,每月的钱就剩不下来了!日后来看我们也没了钱!这个奴才比你的钱还少!这三百两就是你欠我们这辈子的钱。
 
  钱眼说:“她哪里欠了你们?”
  
  杏花的母亲说:“当然欠!她是她爹的女儿,就是欠了她的爹!我养着她的弟弟,她就是欠了我!你出不了这银子,我不让杏花嫁给你!”
 
  钱眼说:“不让我也娶了!”
 
  杏花的母亲冷笑:“你当然可以娶!但杏花就别回来见她的父亲和弟弟!”杏花大声哭。
  
  钱眼说:“我给了你钱,日后你就不打扰我们了?也让杏花回来见她的父亲和弟弟?”
  
  杏花的母亲说:“谁想见你这个奴才!她回不回来的,由她!”

钱眼说:“好!我......”
  
  我打断说:“吴小哥,你现在没这银子!这样吧,我们都出去筹些银两,让杏花姐姐和家人过夜。我们明天来接杏花姐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公平合理。”
  
  杏花母亲骂道:“你又多口,该掌嘴!”李伯就要上前,我忙笑道:“抱歉抱歉,杏花姐姐,我说的可好?”杏花哭着使劲点头,我忙拉着李伯的衣袖笑着说道:“我们告辞告辞,谢谢款待!吴小哥,快走啊!”
  
  没人送我们出来。出门,上了马,我和钱眼在前面,李伯和谢审言在后面。我们骑出好远,我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周围没声音。转脸看,钱眼满脸生气,李伯一脸的严厉,谢审言自然藏在斗笠里。我说道:“我已经想念杏花了,怎么没人和我笑?多好玩啊!象一场戏一样!”
 
  李伯道:“小姐,我今夜可前去惩办那个辱你的妇人!”
 
  我一愣,又笑起来说:“李伯,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既不是你的小姐,也不是杏花的丫鬟啊!我干什么要生气?她都不知道我是谁,她哪里辱得了我?!
  
  钱眼也笑了:“知音,的确啊,我也不是吴钱,不是小奴,她骂我,那是在骂别人!”

我笑着说:“钱眼,谢媒人吧!我为你省了多少银子!那杏母若知你富有,必无休无止地要你银两,你又那么爱财如命,杏花夹在中间,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今天一下子买断了她,少多少麻烦。”

  钱眼叹道:“我的杏花娘子好苦啊,嫁人都要被卖一次。”
  
  我严肃道:“杏花的可贵不是在她受了这么多苦,是在她受了这么苦之后,依然如此善良,依然对人那么好。”我一下想起谢审言,叹了口气。杏花熬出了头,谢审言怎么办?
  
  钱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我得了杏花,得了大便宜。你的便宜呢?”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说:“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事。”
 
  钱眼凑过来,到我耳边极低声地说:“说了算的人不说话。”
  
  我嘿嘿笑着,也极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敢大声说出来,我把你耳朵拧下来。”
 
  钱眼笑着直了身子说:“知音,我以为我是最离经叛道的人了,可没想到,你比我还狂。”
我笑:“这算什么狂,我来的那里,人一个比一个狂。我在那儿就是个只会说笑的二百五。”
 
  钱眼斜着眼睛说:“你真没把自己当什么人。”
  
  我笑出声:“因为我什么都不是啊!读书读不好,写字写不好,算不清帐,记不住路,就是一个柴火妞儿!”

  钱眼大笑起来:“你要是柴火妞......”
 
  我说:“真的真的,几乎是一无是处了。上天怜我这样十分彻底的无能,给了我些奇思异想,让我能骗吃骗喝。我告诉你钱眼,我在那边,天天想和我吃饭的人都排队了。”
  
  钱眼大叹道:“谁的命苦啊!什么叫傻人有傻福?能者多劳?你怎么就总能有人请吃饭呢?我总让人从饭桌边踹出来。
  
  我更加得意:“何止吃饭,我简直要什么有什么,在那边,丰衣足食,就不说了。一到这边来,嘿,就是太傅之家,又吃穿不愁了,接着还游山玩水。。。”
  
  钱眼突然道:“那你还经常伤什么心?”

我气得骂道:“你就容不得我多高兴会儿?偏要戳我的短处?”
 
  钱眼笑着说:“怎么都得告诉我,要不我总惦记着。”
  
  我摇了下头说:“钱眼,我已经不那么伤心了,简单地说就是,我在一棵歪脖树上吊了二十年,终于,死了,到了这里
 
  钱眼看着我,狞笑着喊道:“李伯,谢公子的药吃完了吗?最近晚上咳不咳?我说了她还不信,小姐想让你告诉她。”
  
  李伯笑出了声说:“药还有,但谢公子大好了,晚上几乎不咳,小姐请放宽心。”
  
  我咬牙看着钱眼,他贼眼灼灼看着我,我说道:“李伯,他把杏花买断后,咱们把他杀了吧。”
 
  李伯咳了声说:“遵命。”的05049e90fa4f5039a8cadc6acbb4b2cc
 
  钱眼笑容没动地说:“小姐刚才在我耳边说,她......”

我叹道:“别让杏花成了寡妇,留他的命吧!”
  
  李伯又咳声说:“遵命。”钱眼嘎嘎笑了,谢审言终于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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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5 am

= 试探 =

  那夜我们露宿在村外的树林里,杏花不在,我感到孤单。我和钱眼两个并肩坐在火边聊天。钱眼常问李伯几句话,李伯老实回答。钱眼从不看谢审言,虽然谢审言戴着斗笠坐在我们对面。许多次,我觉得谢审言隔着火看我,我每抬眼,看到的只是他斗笠的面纱。
  
  钱眼想念杏花,我们总谈有关杏花的事。后来,他心中烦乱,就用尽心机,千方百计地开谢审言的玩笑,让我防不胜防。
 
  钱眼叹息:“知音,你说杏花的继母那样对她,也就算了。她的父亲为何根本不护着她?”
  
  我也叹息:“也许就是因为她是女的?”
 
  钱眼看着我说:“你也是女的,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谈起父母,我一时有些伤感:“我们那里每对夫妻只能有一个孩子......”

钱眼大惊:“为何?!”
 
  我苦笑:“因为人太多了,十四五亿人众,江河湖海都快干了。”
 
  钱眼张了嘴:“那么多的人!当然只能要一个孩子。
 
  我叹息:“一个孩子也不好,非常孤独,别人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想......”我突然凝眉,当初我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给了我一件玩具,就....
 
  钱眼打断了我的思绪:“想什么呢你?!谁对你好了?”
 
  我忙岔开道:“我的父母对我就很好。我的爹说我到了我们家,是上天给他的大福分,因为我小的时候,他每天就盼着回家看见我,总忍不住地笑。我的娘常说她错待了我,因为我有一次抱着她的腿不让她出去做工而要她和我玩,她没同意。她说这么多年过去,有时夜里想起我抱着她哭的样子,她还是会难过......可我根本没有这个印象!
  
  钱眼长叹道:“你有这么好父母,你不能孝敬他们,心里一定不好受......”

我轻点头,但沉思地说:“不是孝敬,我们的父母从小就告诉我,他们不要我孝敬,他们要我把他们给我的爱留给下一代。他们总说不要回报给他们,要回报孩子。我怎么喜爱他们对我,就怎么对我日后的孩子。我想念他们,但我从不觉得欠了他们什么。我还没有孩子,就已经担心欠了孩子。万一,我没有我的爹那么会说故事,没有我的娘那么会照顾人,我的孩子没有我当初那么快乐,我就欠了债,没有把我接受的美好,完全留下来。”
  
  钱眼久久不说话,最后叹息说:“你说的话是如此大逆不道!”
  
  我笑着说:“这还算大逆不道?我告诉你件事,我的娘做一手好菜,我的爹爱说说笑笑,所以我一起上学的那些同窗好友就喜欢到我们家去聚会,最后吃一顿我娘做的晚饭。有一次,我们十几个人,正谈到孝顺这个话题,一位仁兄,当着我爹的面说,要求孩子孝顺的父母都是不爱孩子的父母。此言一出,大家都不敢说话,怕我爹生气,可我爹高兴地说:‘对呀!因为爱孩子的父母从孩子身上得到了无数的快乐,心满意足了,还需要什么孝顺?’啊,对了,我们那里出了件事,有对父母在公堂上要女儿还当初的抚养之资,说一滴奶,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吧!”
  
  钱眼大惊:“比我还厉害?!
  
  我笑着问:“你怎么还价?”

钱眼一哼:“那还不容易,就是你刚才说的快乐之意,我就说我每一个笑容,也要一百两银子!我长大后每次去看他们,就是一千两!......”
  
  我叹息:“钱眼,你到我们那里去,也一样成大富翁!不,还可以成大律师呢!”
  
  钱眼得意起来:“那当然,我到哪儿都活得下去!”
  
  我敬佩地说:“真好!我从来就没有这种自信。因为什么都不会......”
  
  钱眼说:“你可以给人算命啊!

  我又叹气:“不是百分之百的可靠啊,一时有一时没有的,万一到时候没有,非让人当成骗子给打个半死.......”我忙停了口,怎么能在谢审言面前说打字?!
  钱眼毫无所动:“你爹娘打没打过你?”
  
  他还说这个字?!我气道:“当然没有!我爹老说他不敢......我一哭,我娘就要......”

 钱眼笑了:“打他?”我咬牙。

  钱眼嘻嘻笑着说:“你娘下得去手?”
 
  我急死了,忙说:“瞎说什么呢?!我爹说我娘只是给他揉揉......”

  钱眼大笑起来:“你爹娘倒是恩爱。”
  我叹息点头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离开了他们不是那么伤感。我爹娘是一对好夫妻,我离开时他们都四五十岁了,还搂搂抱抱的,看得我发麻!”

  钱眼更笑得眼睛眯成了小缝:“日后,你......”
  
  我赶快打断:“我说的那位仁兄,知道我爹娘好得不得了,那次讲过孝顺后就问我爹,如果他的母亲和媳妇都掉入了河中,该救谁?你猜我爹怎么说的?
 
  钱眼极其认真地问:“怎么说的?”

我说道:“我爹说,按情而言,就是救最爱的人。按私心而言,就是救自己的血肉娘亲。按无私而言,就要去救那个别人的女儿,让人家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按道德而言,救父母。按自然发展的要求而言,救年轻的人!你来决定你要按什么来做,怎么救都没有错!爹这么说了,我们那位口出叛逆的仁兄佩服之余,还是问我爹,作为他,会救谁。我爹说会救我的娘。全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有人问是不是我爹的娘,我奶奶已经死了,爹说不是。爹说如果他救了我的奶奶,我奶奶会觉得欠了我娘一条命,负疚难过,也不会活多久。救了我的娘,他失去了母亲,可我就还有母亲。我爹说我奶奶不会怪他,还会说他做得对
  钱眼停了半天,才说道:“难怪你这么无视规矩,你那里的爹是可以被当成逆子了!”
  
  我笑着说:“我爹接着告诉我,如果他和别人都在河里,我救了另一个人,他只有赞许,他知道我对他的心,让我别内疚。”
  
  钱眼叹息道:“你的命真好啊,有那样的爹。”
  
  我忙说:“来这里的爹也很好。一副慈悲的样子,说话温雅。我那边没有哥哥,这里有了一个,我觉得太好了。我说过我福大命大造化大......
 
  钱眼贼笑着打断:“你方才说的那位仁兄是不是......”

我一哼说道:“你懂什么是朋友吗?”
  
  钱眼一梗脖子:“知音,你我算什么?
 
  我笑:“那你还不明白?我那边有好多好朋友,只是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爱财!”
 
  钱眼:“知音,其实我很明白你,但我觉得有人明白你就会好受些,所以我这样与你探讨,也算是助人一臂之力了。”
  
  我皱眉:“你这是落井下石吧?还一臂之力呢,没人感激你。”
  
  钱眼:“你是那‘没人’吗?你怎知此‘没人’会不感激我?”
  
  我岔开话题:“我是你和杏花的媒人,你现在还不谢我
 
  钱眼:“我不谢你,你没帮忙,还老管我要银子。说到谢字,谢公子倒是该谢谢我。”
  
  我不说话了。

钱眼:“知道为什么吗?”
 
  我还是不说话。钱眼大喊:“李伯,你说说。”

  李伯咳一声说:“可是因为你常引着小姐说话?”
 
  钱眼:“李伯,你也是我的知音了。”
  
  我:“李伯,我没说我原谅你了。”
  
  李伯:“是,小姐。
  
  钱眼:“这算什么本事,仗势欺人,你怎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我哀叹道:“杏花,回来吧!我想你了!你的夫君想你想得疯狂,拿别人开涮过瘾,算什么本事!”
  
  钱眼:“知音,你看我一眼到底,你觉得我看不清你?
  
  我:“钱眼,我说过的话让风吹跑了?现在不是你看得清我的问题,是......”

钱眼:“是什么?

  我皱眉苦思着怎么说得不让谢审言听出来:“是李代桃僵,结果杯弓蛇影;是瓜田李下,结果草木皆兵;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是流水落花春去也,是......”
 
  钱眼一哼:“是欺负人是不是?我替人讨账这么多年,讲究的是察言观色,抓人的短处,看人的想念。我一看一个准,知道怎么威迫利诱,才能笔笔不落空,没失手的时候。我看你虽然多用了些时间,但还是看清楚了。看另一个人,不是我夸口,我与他同行同息这么多天,比你看得清楚。你刚才那几句话,如果觉得人家听不懂,那你可太小看了人家。怎么说人家也是京城第一......”
  
  我:“钱眼!有本事,咱们现在去杏花的家,看看她在干什么?!”
  
  钱眼皱眉想了想:“是啊!我那杏花娘子在干什么?”

  我贼笑:“大概见到了她青梅竹马的伙伴,正在共诉衷肠.....
  
  钱眼凶恶地笑:“我曾拜读过人家的诗作,天下传扬,你想不想听?”
  
  我:“杏花为人十分心软,万一那以前的伙伴说些甜蜜言语......”

钱眼:“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你才落得一身的病痛....
  
  我:“我身体不适,得让杏花早晚都陪在左右,尤其是晚上......”
 
  钱眼:“人家晚上经常不舒服,夜夜辗转叹息......”
  
  我:“杏花与我情同姊妹,我想可以说服她等上五六年再嫁给你。”

  钱眼:“人家度日如年,伤心无人得见......”

  我喊起来:“李伯!”
 
  李伯出声笑道:“在。”
 
  钱眼:“人家没喊,你喊什么?
  
  我:“李伯,先把他活埋在哪里,等要赎杏花时再挖出来吧!”

李伯笑着说:“是,小姐。”
  
  钱眼:“谢公子!到时候我就指望你救我了!我豁出去了,知音,你要对得起人家为你受的苦!”
  
  我终于一把把钱眼推翻在地,对李伯说:“给我剑!我得亲手杀了他!”
  
  钱眼躺在地上耍赖说:“你会武功吗?”
 
  我说道:“我不会!但一样杀你

  钱眼伸了腿轻松地说:“那我就不怕了,你根本碰不着我,就是真能......大不了,拉谢公子过来,替我挡上一挡,你不敢动人家......”
  
  我抓起一大堆石子沙子打在了钱眼身上,他叫着跳起来,跑到了谢审言的身后,挤眉弄眼。谢审言静静地抱膝坐着,微低着头。我不好意思起来,说了声:“对不起,谢公子,钱眼只是想念杏花,他无恶意。”谢审言轻轻地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可我却觉得心中一阵快乐。
到了深夜,钱眼真的说他要去杏花的家附近转转,我问他是不是要我们陪着去,他说不要,他只是自己去走一走。他离开了,李伯突然说他要到附近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说了一下子站起来,不等我说话,就消失在黑夜里。

  篝火边就剩下了我和坐在对面的谢审言,他夜里也戴着斗笠,但我都看得惯了。我局促不安,看他一眼,他该是在看着篝火。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我想起钱眼的玩笑,不知为什么,有丝甜蜜。我终于轻声地问:“谢公子,你可是真的好多了?不怎么咳了?”说完我看着他,他呆了一会儿,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的心有点跳,有种又酸又痛的感觉。
  
  我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话,骂自己以前那些杂志上写的约会技巧之类的读过就忘得一干二净!我这辈子从小就跟了一个伙伴,什么时候跟别人约会过?他好不容易对我点了下头,看来不是那么讨厌我,我得赶快近乎近乎,日后也能安慰些他的痛苦。可我怎么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哪?!和钱眼讲得上天入地,到此时一个词也没有了。
  
  四外黑暗,只我们面前的一小堆橙红色的火光,摇动跳跃,发出轻微的噼啪响声。

我看着火,咬了会儿嘴唇,又抬眼看他,他静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双手修长,环在膝前。一只黑衣的袖子稍褪上去了些,露出他曲线优美的手腕上的一道伤痕。那伤痕环着他的手腕,一定是因为......我看着,明白了钱眼看见杏花手臂上的伤疤的感伤,想起我那次为他上药时看到的......心中难过......他轻动了一下手,让袖子滑落些,遮住了手腕。我猛地从凝视里醒过神来,低了头。

  我在想什么哪?他为人善良有礼,自然会点头回答我的问题。就算他心里明白我是谁,我的模样还是那个害了他的人!想想那个小姐对他做的事,他怎么会喜欢看见我?!
  
  我一直深深地低着头,没再看他一眼。像有什么在我心口,一下下扎得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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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6 am

= 身份 =

  我夜里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好久睡不着。钱眼唉声叹气,翻来覆去。我不想和他说话,就不怎么动地躺着。谢审言十分安静,只极轻地咳过一声,还似乎使劲地咽了回去。我觉得他也没睡着,大概和我一样被钱眼折腾着。
  
  天才擦了亮光,钱眼就起来了。我因夜里睡得晚,早上只觉两眼沉重,实在不想起来。钱眼在那边跳着脚说:“起来啊,我得去把我的杏花娘子给赎出来!”
 
  我闭着眼睛说:“你自己去,把我留下喂狼吧!”
  
  钱眼看我躺着,不敢过来,说道:“你死了,人家怎么活?”
  
  我叹息说:“我死了,别人才有活路啊。”心酸。
  
  钱眼咦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我昨晚才离开了一个时辰,回来就变味儿了?”
  
  我依然闭着眼:“原来就这味儿,让你给搅和得变了味儿,现在又找回来了。”

钱眼说:“你起不起来?我再给你搅和搅和。”

  我哀叹:“钱眼,千万别,你这是要逼死我。我求你了,娶你的杏花,别管闲事了。”

  钱眼嘿嘿笑:“我还就喜欢管闲事,事不平有人管嘛。”

  我气得睁了眼:“你这是没事找事!张冠李戴!你跟转转有什么两样,放着大道不走,老想转几圈!”
 
  钱眼哼了一声:“不屈不挠明白吗?我就受不了你这种哼哼唧唧,无病呻吟的样子。你看我抓杏花,手到擒来,干净利落脆!你怎么还没上手呢就趴下了?”
  
  我吓得捂脸大叫起来,这让谢审言听见了该多伤心!“钱眼!我告诉你!你再说这种话!我。。。”我原来又想说我打死你,可当着谢审言,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钱眼冷笑:“你怎么样?不敢说?人家没你想的那么弱......”
  
  他还说这种刺激谢审言的话!我一下坐起来:“钱眼!你再说一句,我发誓......”
  
  钱眼奸笑:“随便发,我知道你对誓言和人家的命之间的选择,我一剑架过去,你发了也白发!

我爬了起来说:“去接杏花吧!这世上有治你的人。
 
  钱眼仰头朝天哼起了小调,李伯笑出声。
  
  村落里还很清净,几处犬吠鸡叫。快到杏花家的门前了,我们都下了马。钱眼拍了拍衣服,我正要和他一同走,李伯出声道:“还是钱公子自己去接杏花吧。
 
  我笑了:“李伯,你不想看笑话了?”
  
  李伯哼了一声:“我没有小姐这样的气量,弄不好会......”

  我说:“我得去逗逗她。”
  
  钱眼也笑:“又要把自己卖到青楼里去?”他突然忽发奇想说:“知音,真的,如果你一过来,不是太傅之女,而是个青楼女子,那会是怎样?”
 
  李伯厉喝道:“钱公子!”
  
  我笑了:“李伯,我昨天的话,你还没听懂!”我看着钱眼说:“如果我是个青楼女子,你还是我的知音吗?”

钱眼想了想:“当初认你是知音时,还不知你的身份。”
  
  我看着他说:“此时此刻,就当我是个青楼女子,你还会和我说话吗?”

  钱眼想想:“如果不管我要太多的钱,我会。”
  
  我笑:“小气鬼,见钱忘友!如果我现在是个奴仆,是个农妇,是个犯人,是尼姑......你想去吧,钱眼,你还会和我说话吗?”
  
  钱眼苦笑:“谁让咱们认识了呢,只好说下去了。”

  我气愤道:“只是‘只好’?!我算认识你了!”
  
  钱眼忙赔笑:“‘一定’,‘一定’说下去,还行吧?”
  我哼了一下,对着李伯:“李伯,这一路行来,你可高兴?”
  
  李伯说:“小姐,当然高兴!”

我问:“李伯,你和原来的小姐可曾如此高兴?”
 
  李伯默默不语。
 
  我又说:“李伯,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本来就是个青楼女子,现在借了你小姐的身份,你过去的日子是不是就不高兴了?”
  
  李伯皱眉说:“高兴是已经发生的事了,变不了的。”
 
  我叹道:“李伯,我们的快乐是和人有关而不是和身份有关。我们灵魂是不变的,外面的身份是随时可以变的。我是谁不重要,我是什么样的人,才是重要的。

  钱眼哼道:“你是小姐,你是丫鬟,你是奴仆......都不重要,你是宋欢语才重要?”
 
  我转脸说:“那也不重要!”
 
  钱眼哈哈一笑:“对,不重要!你是有情有义才重要!”

我笑起来:“你是钱茂,钱眼,吴钱小奴,杏花的丈夫,都不重要,你是有担当,有侠义,对我们杏花有深情,才重要!”
  
  钱眼:“知音!”
  
  我:“钱眼!”

  李伯缓缓地说:“小姐说得有理。”
  
  我对着李伯说:“李伯,等在这里吧。”我斜眼看着钱眼说:“你这个只能扫厕清厨的无钱小奴!跟我去见我那杏花姐姐大富大贵腰缠万贯的继母,自取一番羞辱如何?”

  钱眼怪笑起来:“你这连青楼都进不去的丫鬟!看我那心高眼高的继岳母再怎么给你指条出人头地的大路!”
  
  我接道:“这回大概得把我指阴沟里去了!”

我们对着张嘴大笑,一同迈步向杏花家的大门走去。离开李伯和谢审言好远了,钱眼又凑到我耳边说:“你倒是煞费苦心。”我笑着小声说:“你倒是见机行事。”说完我们又对着哈哈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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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7 am

= 猛药 =
 
  钱眼也说:“是啊是啊,岳母是岳母,杏花娘子是杏花娘子。”
 
  我加了一句:“还是继岳母!”
  
  钱眼说:“对呀对呀!日后我就不用叫娘了。是不是,杏花娘子?”
  
  杏花唾了口说:“小姐,我不嫁给他!你给他银两,我不要月钱了,我还你......”
 
  钱眼说:“哇!我娘子脸上挂不住了!
  
  我说道:“你也别太羞辱人。”杏花说道:“谢谢小姐......”我说:“你直接就娘子了,连杏花都免了。”

杏花大哭:“小姐不要我了。”
  钱眼:“我那三百两银子挣的实在不易,我为此风餐露宿,呕心沥血......”
 
  杏花狂哭:“小姐,我要杀了他!
  
  钱眼:“我为此剁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儿......”我笑:“两条胳膊两条腿儿才好。”
 
  杏花:“小姐,我求你,别让他这么羞我......”
  
  钱眼:“我为此少了十年阳寿,还要饱受你继母的侮辱折磨......”
 
  杏花泣不成声:“小姐!我受不了了......”
  
  我已经笑得趴在马背上,钱眼说:“我真是......”杏花稍微停了下,钱眼说:“十分后悔......”杏花疯了,在马上抓着钱眼一通乱打,钱眼大叫。我忽然不笑了,不自觉想看谢审言,心中难受起来。杏花打累了,停了手,钱眼假装呜咽着说:“我真是十分后悔没有早一点用在你身上......”杏花一下双手蒙在脸上又哭起来。我叹了口气。钱眼听见转头脸色正常地说:“知音,我跟你说过,人家不象你想的那么......”我死盯着钱眼说:“钱眼,我说真的,你再讲一句......”

钱眼举手:“算了,算了,我用三百两银子买了个娘子,心里正高兴,放你一马!”杏花的哭声又大了好多。
  
  后面的几天,钱眼拼命羞辱杏花,每开口,必说三百两。如:
  “这才二两银子?我那三百两可以买多少......”
  “你刚才拿的东西大概是我那三百两的百分之一......”
  “我现在要是能看见我那三百两正放在面前,我也许就吃得下去饭了......”
  “我昨夜枕头下面少了三百两银票,就没睡好.......”
 
  杏花一开始哭泣,接着大怒,中怒,小怒,羞愧,不快,大骂,中骂,小骂......终于无动于衷了。
 
  我们骑着马,中午到了,前面路边一棵巨大的树木,树冠下绿荫诱人,树旁几块石头。我看着说:“我们在那里吃午饭吧。”大家说好。到了树下,下马,我自然是第一个坐在了石头上,钱眼在我一边坐了,杏花找干粮和水。谢审言下马站在马边,不动作,也不坐,直到李伯说一句:“谢公子坐吧。”他才慢慢地走过来,坐到了我的另一边。
  
  钱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谢审言戴着斗笠,应该是看着大路。

杏花把吃的和水递给了我,又递给了钱眼。李伯把食物递给谢审言,谢审言接过来点了下头。我明白了他为什么总要等李伯的话,他还是以奴者自居,可不干事情,自然站在那里,要等李伯开言他才坐下。想到这里,我又心酸。
  
  钱眼从杏花手里接了东西,有气无力地说:“娘子,谢谢,但是我那三百两银子也能让人给我上吃的。”杏花理都没理他,坐在附近石头上开始吃饭。

  我几口就饱了。看着钱眼吃得狼吞虎咽,就说:“你吃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接着治疗我们杏花吧?累不累?”
  
  钱眼叹气:“我从第一天就累得精疲力竭了,可没办法,治病救人哪!”杏花一下子看钱眼。
 
  我也叹:“你好狠心,下这么猛的药。”
  
  钱眼哼着笑了一声:“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趁热打铁让她过了劲儿,省得她一辈子和我别扭着,心里不舒服。”杏花大瞪了眼睛
  
  我笑道:“你不怕药太苦,她受不了?再也不理你了?”

钱眼歹笑:“我的娘子吃了那么多苦,这点苦算什么?况且还是我给的,日后,她只觉得甜!”杏花目瞪口呆地看着钱眼。我可是咬牙看着他,他这是又在影射谢审言!
 
  钱眼吃完了,抹了把嘴,看着我,也实际看着谢审言说:“知音,你听我一句话!下猛药吧!”
 
  我象毒蛇吐信一样说:“你胡说什么呢?!”
  
  钱眼站起身,得瑟了一下,回头说:“你要救人,就救人。你要见死不救,就直说!”
  
  我看着钱眼,气得口不择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伸手,不是救人,是害了人家!”

  钱眼从眼角里看着我:“我说过,人家比你想的要强得多!你的前身都没害死他,你也害他不到哪里去!人家一直在等着呢,他受得住!”
 
  我长叹道:“钱眼,你管你自己的事行不行啊?我受不了了。
 
  钱眼的贼眼盯着我说:“现在说实话了吧?不救人家,不是怕人家伤怀难忘,是怕人家回头治了你!你看不起人家。
 
  我一下子,怔在那里,不能言语。真的吗?!这才是真的为什么吗?

钱眼哈哈大笑:“我赢了!我赢了!娘子!我赢了你的小姐啦!”李伯和杏花都大瞪了两眼,里面明显有敬佩之情,让我气愤!
 
  钱眼回头看我说:“其实你要是真的像你那天干傻事的时候那么有胆量,你就让人家把气出在你身上!人家自然就好了!这才是治病救人,不是害人非浅。你这么躲躲闪闪的,没劲!”说完,他气宇轩昂地说了声:“娘子,随夫君我去周围走走!”杏花竟然低眉顺眼地起身,跟着他走了。李伯咳了一声,含糊了一句什么,也起身走开了。
  
  我和谢审言坐在石上,一步之隔,咫尺天涯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脑海里混乱成一团:钱眼说的话对吗?内心深处,我真的是因为怕他报复才回避他吗?他是在等着我吗?
  
  我微转身对着谢审言,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我看着他戴着斗笠的侧影,我们这么呆了好久。忽然,他轻轻地抬了一下手,让袖子滑上了手腕,重新露出了那晚他轻抖袖子遮住的伤疤。我心中一阵温暖,还是他先走出了一步,他是在等着我。

我轻声问道:“你的咳嗽都好了吗?”我一两天没听见他咳嗽了。他慢慢地点了下头。我又开始苦苦地想,怎么和他说话?一片空白,别说什么奇思异想,就是平庸无奇的句子都没有。我使劲晃脑袋,快点想出什么话来?......什么也没有!我叹气,只好当个鸡婆,再问道:“你吃得好吗?”他又慢慢地点了下头。我快疯了,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又问:“睡得好吗?”点头。我也豁出去了:“穿得好吗?”点头。“你除了点头还会别的吗?”他还是慢慢地点了下头。我嘿嘿笑起来,但他不笑,我也笑不长。决定开始信口开河。
  
  “你会笑吗?”点头。
  “会哭吗?”没反应。
  “会写字吗?”点头。
  “会画画吗?”点头。
  “会什么琴呀之类的东西吗?”点头。
  “你比我强多了,我什么也不会。”点头。
  “这时候就不该点头,我也许是假谦虚。”没反应。
  “这时候你该点下头,表示你听懂了。”没反应。
  “你是不想理我了,是吧?没反应?
  “你还会点头吗?”点头。
  “你不高兴了吗?”没反应。

“我害怕了,再问你一句,你可一定要点头啊。”没反应。
  “你想让我和你说话吗?”等半天,极轻地点了下头
  “你应该使劲点头才对,这么轻,没有诚意。”没反应了
  
  ......
 
  远远地看着钱眼他们走过来了,我起身,走向马匹。临过他身边时,稍弯下身,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把他手腕上的伤疤盖上了,他微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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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_
帖子主题: 回复: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爱莫能弃》 作者:清水慢文 『推荐』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26, 2009 7:18 am

= 警兆 =

  那一夜,我十分兴奋,在床上折腾个够。难道这才是我该干的事?把他带出绝望,医好他的心伤?他允许我这样做,我一定要尽心尽力。哪怕就是象钱眼说的,他日后真的把愤怒放在了我身上,如果他好了,我的心也放下了,不必总觉得欠了他。况且,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拉停了我的马,械斗时没有离开我的身后,钱眼说对了,我是看低了他。
  
  我和杏花去吃早饭时,他们都会已经在桌子前等着了。我和钱眼李伯都打了招呼后,史无前例地说声:“谢公子,早上好。”他在斗笠后面点一下头。我想了想,恬不知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杏花拿过来吃的和茶水,放在我面前
 
  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钱眼笑着看着我说:“知音,开始下猛药了?”
  
  我一笑:“钱眼,从今天起,你准备投降吧!”
  
  钱眼嘿嘿一声:“你走到今天还我指点的!学生还能高出师傅去?”
  
  我咬牙:“钱眼,沉舟侧畔千帆过,别太得意了。”

钱眼笑笑:“杏花,你的小姐昨夜是否一夜未眠?”
 
  杏花正吃着东西,茫然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叫:“杏花!日后我的事不许告诉钱眼!”
  
  钱眼嘎然一笑:“人家也没睡觉,你有什么要遮掩的?”
  
  我仰头哀叫:“这还有没有隐私了?你们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钱眼得意非凡:“难得有把知音打倒在地的时候,想当初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今天让你连本带利还个干净!”
  
  我捂着脸气哭状:“你这万恶不赦的歹徒!我给你找了份差事,还让你把杏花娶跑了!现在这么谢我这个媒人。你除了每天凑点份子,什么银子也没给我!你扪着你的狼心想一想,用你的狗肺喘喘气,你是不是该被从这里踹出去?!”
 
  杏花说:“小姐,你别伤心!钱眼!我饶不了你!”

李伯咳了声说:“钱公子是该嘴下留情
  
  钱眼哈哈笑:“知音,这一手你用在杏花他们身上有用,我身上,没用!就凭我昨天给你的那番话,你欠我一辈子的人情!”
 
  我放下手瞪眼:“谁欠了你?忘了怎么才得了杏花了?谁帮了你?”
  
  钱眼一哼:“基本是我自己把她追到手的!你也就敲敲边鼓!人家可不是你抓着的,我不帮你,你 连人家的袖子都不敢碰!”
  
  我抄起手边的茶杯掷了过去!本来该打钱眼,但离了他两尺远飞往别处,李伯一欠身,抓住了茶杯,绷着脸,恭恭敬敬地把茶杯给我放回到了面前。
 
  钱眼看了看茶杯李伯抓茶杯的地方,叹息说:“知音,你要是想让我飞身去那里挨你的茶杯,你就别指望了。也许你昨天碰了人家的袖子,人家有这种献身精神......”
  
  我喊道:“杏花,替我......”我说不出来,但杏花已转身往钱眼背后拍了一下,钱眼大咳起来,趴在桌子上摇头咳得喘不过气来,杏花吓了一跳,眼睛看向我。我说道:“李伯,给我剑,这时候,我肯定刺得到他!”钱眼抬头,若无其事,看着杏花说:“还是我娘子疼我。知音只疼人家。”杏花又打了他一下,钱眼哼了一声,依然坏笑。

我大叹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把额头放在肘上,不看他们了。他们一通笑,然后说他们先走,让我们随后来。
  
  我听着都没人了,才抬了头。桌边只谢审言静坐在我旁边。我出了口气,自语道:“我怎么赢不了他了?”转脸看着谢审言的面纱:“都是你!投鼠忌器,我出不了手,你简直成了他的挡箭牌了!你该向他收银子。”谢审言没声音,也没动。我摇头叹道:“你这样子总吓得我心惊肉跳的,弄不清你是不是还想听我讲话。”谢审言点了下头。我看了他一会儿,面纱后,隐约有一双眼睛也在看着我。
 
  我轻声问:“是不是比以前快乐些?”他微点了下头。我笑了:“ 那就好,你还会更快乐!我们的路才走了不到一半,到了李伯父母家,我们在那里好好玩玩。但愿李伯的父母不会像杏花的继母一样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去,我们......”我向他啰里啰唆地讲了半天,争取句句用“我们”,根本不管他想不想听。讲得差不多了,问:“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他等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我笑着:“你刚才是醒着呢吗?”他又点了下头。
  
  我起身,他也站起来,跟在我身后,往房间走。我突然感到背后有一种十分冰冷的敌意,不由得转身四顾,谢审言也转了身向旁边看去。我没看见有谁在看我,只感到门边三个平民打扮的人有些古怪,可他们都低着头,我没再理会。我转回身走了几步,才发现谢审言还在看着大厅。我等了片刻,他才回了身,走到了我身后,停下等着我继续走。我笑着说:“你也可以在前面走,我跟着你。”他没说话。我一叹气,接着走向旅舍。谢审言等到我进了门,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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