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ღ小说论坛ღ♥
欢迎注册,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ღ小说论坛ღ♥
欢迎注册,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ღ小说论坛ღ♥
Would you like to react to this message? Create an account in a few clicks or log in to continue.



 
首页首页  相册相册  Latest imagesLatest images  搜索搜索  注册注册  登录登录  
欢迎光临《小说论坛》,这里汇集了大量的网络热门小说 - 开始阅读前请不要忘记注册

分享 |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浏览上一个主题 浏览下一个主题 向下 
到页面 :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步
作者留言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3:42 am

无瑕的梦中情人

  兰朝107年的冬天特别冷,窗外连绵不断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院子里刚刚盛开不久的梅花一个夜晚就被皑皑白雪遮盖得严严实实。我对无间的担忧就如这满庭望不到边际的大雪,缥缈得不可言语。

  捂着日渐隆起的肚子,我又想呕吐了,自从入冬以来,我害喜的症状就日益严重了。离君洛北宣誓结束战斗的日期还有不到三天,前方却没有任何战事消息传来。今天早晨起床后,我的眼皮就一直不停地跳,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姐姐,姐姐,门口有前线回来的消息。”

  我在来喜上气不接下气的惊呼中夺门而出。无间,总算有你的消息了。

  拽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我的眼前阵阵发黑。“澜儿,犁垠战事将逢巨变,为夫身不由己,只觉上天给我俩夫妻相聚的时日太少。如果孩子降生,不管男女请给他/她取名玉遇。因为,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惊喜和幸福,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满足。我会尽快赶回兰朝与你和孩儿团聚,一切变故请勿念。”

  几十个日夜盼星星盼月亮,就盼来了这么几句不知所以的话。我很想拿着这张信纸狠狠地砸向伏在地上的小兵,可他满头满身的泥污和毫不掩饰的劳累又实在让我不忍心下手。

  “起来说话吧。”我强忍内心的焦灼和愤怒——该死的玉无间,既然要写干吗不写清楚点,这么不清不楚的几句是什么意思。

  送信的小兵据称是无间领养的孤儿玉覃,此次随无间一起去的前线。无间在五日前的深夜把他叫进内帐交予了这封信,当时的犁垠边境还依然处于胶着状态。可当他第二日清晨还未走出犁垠地界时,整个犁垠就突起大火,满城的男女老少都陷入了火海。他一路怀揣着信件好不容易才逃出犁垠,谁知道隔日晚上紧挨犁垠的两座城池也接连起火了。还好他因为赶路露宿野外才逃过一劫。

  “也就是说,北疆紧挨月城的三大边城几乎一夜间同时起火?”我不敢置信地问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隆冬腊月里三座到处结冰的城池竟然几乎一起起火,而且火还烧得那么大,基本上城里的建筑照玉覃的描述是全毁了。

  这边玉覃的话还没回答,屋外的家仆又高呼着奔进了大堂。

  “夫人,夫人,八百里加急军报,北疆,北疆胜利了。现在大街上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具体怎么说?”真是一惊未平又一惊。

  “小的也不清楚,就只知道两名从前线回来的传信兵骑在马上一路穿过闹市一路高喊:北疆胜利了。”

  “玉覃,无间只交代了你给我带这封信吗?”我想我需要验证一些事情。

  “是的,主子就叮嘱小的这封信一定要带到夫人手上,别的就没什么了。”

  “没有给老爷老夫人捎信吗?”我追问。

  “没有。”

  “那你下去休息吧,先别对老爷老夫人说三城起火的事。”

  我的心里塞满了疑团,无间的信欲言又止,似乎在告诉我他不会很快回兰朝,不然也不会在信中给还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字。北疆的胜利按加急传递的时间来算是三天前,也就是他写信的前两天,那个时候他就在信里提到战事将逢巨变。紧接着就起了大火,大火之后就是胜利的消息。难道这一切的发生都在无间的预料之中?或者该说是计算之中?难道,难道大火与北疆的胜利有关?毕竟他此去前线是和君洛北有了秘密约定的。北疆的战事能在数天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定与他俩的那个约定有关。

  还有,一向孝顺的无间竟然没有给爹娘捎信,给我的信里也未提到爹娘,难道他怕我为他担心就不怕爹娘为他担心吗?

  晚上吃饭时,爹娘对于北疆胜利的消息表现得很奇怪。娘的表情还算正常,听得眉开眼笑。爹嘴里说着好,眼睛里却隐隐有着忧虑,虽然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我瞧见了。按理说战事胜利了,无间就可以回来了,爹应该高兴才是。而且三大城池被大火烧毁的事应该还没有在民间流传开,爹的忧虑不合常情。

  “胜利了就好,无间很快就回来了。”我故意面对着爹说道。

  “是啊……胜利了……”爹的嘴角扯得很勉强,仿佛掩饰般举起袖子饮了一杯酒。

  我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一向诚恳正直的太傅老爹最不擅隐藏情绪,难道他已经知道无间不能很快回朝?谁告诉他的?

  半月后,大年三十的下午,君洛北留下大军在前线收拾战场,自己带着先锋营先行赶回了兰朝。无间,果然没有随军回来兰朝。据先锋营带回的消息,无间是在对蒙古的最后一场战役里失踪的,打扫战场的时候并未看到他的尸体。

  我对这个消息不置可否。无间,依你的本事绝对不可能死在战场上。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

  元宵夜,皇宫里传旨召府里一众进宫赴宴赏灯。这也是及笄之后的无暇第一次进宫。路上,我突然想起了无暇在去年元宵上的“艳”遇。

  “无暇,又是一年元宵了,你的心里……还念着那白衣公子吗?”我打趣道,成功地看到两朵红云飞上小丫头的脸蛋。

  “当然记得,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衣黑发,却也高贵优雅得宛如天上的神仙,我,我现在连做梦都还会梦到他。”

  “啊!”无暇一把捂住我刚出口的惊呼。

  “大嫂,你小声点,我也只是,只是说说罢了。那般高贵的人物原也不是我这样的平凡女子能奢望的。”无暇尽管说得潇洒,但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我拉下她柔软的小手,十五岁的孩子,摆到我的上辈子,正是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正是偷偷暗恋男生的无忧无虑的年纪;摆到这个时空,却已及笄,却已不能为自己的感情作自由的选择。

  红红的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泫然欲泣,像一朵即将承受夏日午后狂风阵雨袭击的娇嫩花儿。我爱怜地搂她入怀,鼓励她道:“既然喜欢,就尽力去追求;如果有机会重逢,不妨大胆地接近他,也许他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高不可攀。咱们玉家唯一的女儿也不是平凡女儿家,才貌品行家世样样不缺乏,对自己自信点。”

  “可是大嫂,我真的不敢去接近他啊,他是我心目中仙人一般的存在,我怎么能,怎么能……”小丫头开始急了。

  “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遥不可及。他再怎么完美也是个男人,脱了衣服都长得一样。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相信你大嫂的吧,如果你能再遇到他,一定得主动点。他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美好,肯定有很多女子倾慕,你不搞快点肯定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说到追帅哥的事上,我上辈子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一通大话之后,换来的是无暇的目瞪口呆。算了,我也不指望这十五分钟能改变她接受了封建教育十五年的思维。

  世事真的很难预料,当晚宴上无暇盯着君洛北又惊又喜激动难抑并不停扯我衣袖的时候,我才知道——无暇喜欢的竟然是君洛北。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5:09 am

再见故人

  皓月当空,银光如洗。五彩缤纷的宫灯挂满了皇宫的大小角落,特别是举行元宵晚宴的清荷宫——彩灯万盏,把宽敞的庭院照耀得亮如白昼,偶有晚风摇晃枝头的彩灯,在觥筹交错间投下点点忽明忽灭的光影,仿若天际的星子落入了君洛北漆黑的双眼,那般讳莫如深,却又那般灼灼耀眼。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的弧线若隐若现。明黄色底描暗银纹龙的大开襟长衫里是一袭深紫色内衣,与他颈侧的那根银紫色发带交相辉映,端的是无比高贵优雅。也许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也许是刚打了一场胜仗回来,也许是身边有莫思攸和烟行素两大美女相伴,他没有摆出朝堂上惯见的威严刚厉,修长优美的身躯松松地靠在椅背上,端着酒杯静静地自斟自饮。

  莫思攸坐在他左边,一身繁复高贵的靛蓝色宫装把她原本就高傲的姿态衬托得更加遥不可及,额头的梅花钿在满园五光十色的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与她眼底深处沉寂的光芒一样,冰冷且安静。

  刚升为德妃的行素坐在他的右手边,裹雪白狐裘边的桃红色夹袄,同色底缀粉色百碟穿花褶裙,简单不失俏丽,和高贵冰冷的莫思攸形成鲜明的对比。个性自由奔放的行素对宫廷生活适应得似乎还不错,乌黑的眼珠里波光盈盈,光彩依旧。偶有和我眼光交汇时,她总是很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在空中与我遥碰,彼此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君洛北从晚宴开始到现在大概半个时辰里始终没和身边二女说过话,身边二女也很有默契地只顾应酬前来敬酒的朝中大臣,三人的眼光始终没有过正面接触。

  这种一夫两妻的场面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无间,还记得婚后不久,我俩笑谈间聊起了纳妾的话题。无间指天发誓这辈子向他老爹学习永不纳妾,我哈哈大笑之后不以为然。现在看到高台上相敬如宾的三人,我才明白无间的誓言多么珍贵,在这个一夫多妻被视为天经地义的朝代里,无间给予我的是这个朝代所有女人最宝贵的奢望——一夫一妻,矢志不渝。

  我的眼睛突然酸涩起来,数日里因无间失踪带来的焦虑和不安差点化为眼泪夺眶而出。想到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真真假假的眼睛在观察着我这位因相公失踪而成为焦点的廷尉夫人,我发泄一般,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嫂,你还是别喝了吧,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无暇的声音怯怯喏喏,伴着轻轻的颤抖。

  我回头看向她,原本的梦中情人与自己失之交臂,不知刚识情滋味的一颗少女心该是怎样自处。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娇嫩面庞,我心中的哀伤更甚,缘起缘灭,孰是孰非?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我不忍点破少女正在强撑的自尊,安慰她道,“放心吧,这是最淡的米酒,我只不过……有点想你大哥了而已。”

  话一出口,胸腔里的情绪竟是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般袭来,眼角的湿润尽数化为撕心裂肺的疼痛。无暇却抽噎着扑进了我的怀里,低声哭了起来,委屈、伤心、担忧……太多太多的不能言语,悉数释放在了哭声里。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心口的疼痛似乎更加强烈了,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拽着我的心,越揪越紧,逼得我几欲窒息。无间,无间……我在心里反复地默念,可这并不能减轻我内心丝毫的痛苦,反而如大山般越压越紧。

  一个温暖的怀抱适时地包围了我,“小澜”,声音里满是担忧。行素,她终究看出了我的低落,不顾身份跑下台来安慰我了。

  “帮我照顾无暇,我出去走走。”痛到极点的酸楚再也经不起如此温言的抚慰,我怎能让眼泪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流出。我的无间是那么的耀眼,他怎么能有如此软弱的妻子。

  我强撑着微笑走出清荷宫的大门,夜晚的清凉和寂静隔开了背后的那片喧哗,也给了我一张可以尽情哭泣的面具。

  难道怀孕后真的会影响情绪?我的焦虑和哀伤来得如此迅速,快得让我措手不及。甚至险些失态,这在我前世是绝对不会有的。冷静淡漠永远是我对外的表情,几何时我也这么多愁善感了……眼前隐隐浮上了之前看到的高台上的那个画面,我的心跳突突地加快,满心的疼痛化为莫大的恐惧,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起君洛北?

  背后传来悉悉梭梭的脚步声,我警觉地转头望去,单薄的身体,苍白的面孔,醒目的红唇,竟是许久不见的四皇子君洛沂。第一次见他,湿雨秋花,我软泥满身;一年后再见,彩灯圆月,我泪眼婆娑。这么一个体不胜衣的人儿,却总是瞧见我最狼狈的时候。

  “秦小姐!?”他有些不确定地跟我打招呼。

  我抽出手绢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整理好仪容后端出一个正规的见面礼,“四皇子,民女已为人妇,叫我玉夫人即可。初见时的隐瞒还请四皇子包涵。”

  说完后我还微微向前挺起五个月大的肚子,冬天衣服穿得厚,加上我并不出怀,所以不仔细留意别人很难发现我已有身孕。爹娘一直担心我身子瘦弱,生产的时候怕不顺,平日里给我灌了大量的汤药。我其实也很担心,顺产……我前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如果胎儿的位置稍有不对,那就只有一尸两命了。

  “你,你怀孕了?”他惊讶地瞪大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五个月了。”我有些骄傲地微笑起来。

  他也跟着我笑了起来,有些羞涩地拢了拢衣袖,“恭喜夫人了。”

  我点点头道:“你怎么没参加今晚的晚宴?”

  “皇上念我体弱,免了我在晚宴前半段的应酬,可后半段的观灯猜谜就非要我出席了。我现在正为了这事往清荷宫赶呢,不想看见一个人影在湖边,我怕出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结果,结果……”他期期艾艾地突然停住了话。

  “那一起进去吧,我怀孕了情绪不好,刚出来透透气。”我收拾好心情,对他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

  “玉大人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太难过,吉人……”

  他的“吉人自有天相”还未说完就被我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这种安慰的话,今晚进宫后我已经听得太多了。

  席间欢乐祥和的气氛如旧,君洛北的身边围了一群贺酒的大臣。行素和无暇交头接耳地聊着,看起来行素已经把无暇安抚好了。

  “我的姑奶奶,你回来了就好,无暇还给你了,我得赶紧回到上面去,皇上的眼神已经往我这边瞟了好几次了。”行素拍着胸口站起身来给我让座。

  “赶紧回去吧,估计皇上正在恼你不顾德妃的礼仪跑下台来陪自己的妹妹吧。”我笑着揶揄她。

  “他哪是在看我啊,他肯定是在看……”

  “是是是,我知道你新婚脸皮薄,还不肯承认。”我赶忙截住了行素没大脑的话,且不说周围竖着多少双耳朵,无暇喜欢君洛北可是铁铮铮的事实,她并不知道去年在荷塘边君洛北救我的事,我不想宫中的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

  晚宴的重头戏观灯猜谜移到了清荷宫外。挂满彩灯的曲折回廊连着同样挂满了彩灯的假山庭院,穿过庭院的月洞门就是清荷宫最为出名的无边荷塘,非离送我的琼花就掉落在了那里。

  想到这里,我有些恼怒地望向莫思攸,这小妮子的嫉妒心也太可怕了。

  却不想,她正专注地凝视着人群中的君洛北,双眼里的冰冷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热切的渴望和倾慕。那样单纯热烈的目光,让我的心倏地软了下来。罢了,她也不过一名才十六岁的孩子,我活了近三十年的心怎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回头再望望我家无暇,和莫思攸一样的痴儿,只不过她眼里的爱慕要内敛得多。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5:20 am

赏赐

  众人簇拥着君洛北一路来到庭院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八角飞檐凉亭,此刻八个角上均挂满了彩灯,每个灯下垂着长长的红纸条,上面写着各种灯谜。

  “今晚猜中灯谜的,朕重重有赏。”随着君洛北的一句开场白,满园子开始沸腾起来。能这么近距离得到皇帝的嘉奖,对于任何一个臣子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对于这种光鲜亮丽的场面和应酬,我已经有些疲惫和厌倦了。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君洛沂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手里拿着好几张红纸条,应该都是猜出谜底来了。

  “怎么不拿到前面去?”我笑着问他。

  “不着急,那么多人围着皇上呢,我晚点再过去也不迟。”他轻声道,“你怎么不去猜几个玩玩?”

  “我不会猜。”我说的是实话,我的古文造诣哪比得上这满园子浸淫了几十年的王公大臣。

  “那我把我手上的分你两个吧,你也好去皇上那里讨得一两件自己欢喜的奖赏。”

  我“扑哧”地笑了,这四皇子挺可爱的,“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怎能分你的功劳。”

  “我在宫里认识的朋友不多,就当,就当我提前送给你孩子的见面礼吧。” 君洛沂拿着两张红纸递给我,眼睛里有不容拒绝的坚持。

  接受还是不接受?我有一瞬间的犹豫。如果接受就得近距离面见君洛北,如果不接受又显得我太矫情,衡量之下我决定还是婉言谢绝。

  可我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君洛沂就被前头的皇帝点名了,他在离开前匆忙往我手里塞了两张灯谜,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君洛沂……他还没给我谜底呢,我光拿着谜面也没用。

  被君洛沂这么一打岔,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还是去听听他猜了什么样的灯谜吧。

  人群里的君洛北和君洛沂两兄弟,身高都差不多,气势上却差了不少。君洛北北疆一战后,身形更显坚毅挺拔,眼神也越发精灼了。

  这就是兰朝当今的皇帝,睥睨天下,握大好河山在手中,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他,终究是达成心愿了,十五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默默地望着他,心里的痛隐隐又泛了开来。

  看得出来,君洛沂的回答令周围人都很满意,众口一词的表扬令这个害羞的皇叔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知四弟想要怎样的赏赐?”君洛北笑眯眯地看着君洛沂。

  “皇兄看着随便赏吧,皇兄能给臣弟在各位王公大臣前一个这么长脸的机会,臣弟已经感激不尽了。臣弟也希望今晚来的各位大臣和家眷们都能尽兴而归,也算庆祝皇兄继位以来的第一场胜利。”

  君洛沂说完以后就朝我望来,我无奈地摊摊手上的红纸,他神情一愣,转而不好意思地低头轻笑起来,估计他也想起一匆忙之间还没有给我谜底呢!

  “玉夫人手上拿着灯谜,是不是也有了谜底了?” 莫思攸清冷的声音,又一次把众人眼光的焦点对准了我。

  身旁的人群自动往两边分开,我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依旧含笑的嘴角,依旧沉静如水的双眼,君洛北慢慢地开口了:“想不到夫人也有兴致猜灯谜。”

  既然被点名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同时展开手上的两张谜面。谜面比我想像中的简单,至少我还能猜到其中一个。

  “谜面‘五句话’,猜四个字。”我首先拿起知道谜底的那一张,“谜底应该是‘三言两语’。”

  至于第二张,“‘今日秋尽’,猜一中药名。”我就不知道谜底了,正想放弃的时候,君洛沂站在君洛北的身后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我朝他的视线望去,他的右手伸了三根指头出来。三?中药名应该没有叫“三”的,难道他在告诉我谜底是三个字?我的脑海里灵光一现,突然有了答案,“明天冬。”我有些兴奋地脱口而出。

  “好!”君洛沂率先鼓掌叫好,其余众人也跟着附和,不过都没有他来得激动。我明白君洛沂的心情,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知夫人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君洛北丝绸般柔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注意到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称我“夫人”了,显然是故意略去开头的夫姓了。

  我挺了挺腰,看着他的双眼微笑道:“东西倒没有特别喜欢的,不过命妇想向皇上借用一个人半年。”

  “哦,”君洛北的眼里隐隐有了笑意,“你要的赏赐挺有意思的,说说看吧。”

  “命妇斗胆,还请皇上借用李长风御医半年。”既然当今天子要给我赏赐,我当然要抓住机会未雨绸缪,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多求一道保命符了。听我李御医是当世神医,给宫里很多难产的嫔妃都接过生。

  君洛北对我的要求有一瞬间的仲怔,眼睛盯着我的肚子半晌没说话。是了,我怀孕的消息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就连行素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看君洛北此刻僵硬的表情就知道行素没有告诉他我怀孕了。

  “恭喜夫人了。”君洛北缓缓地开口了,声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一双眼睛从我肚子上瞥开转向了旁边,“玉无间算是北疆一战最大的功臣,没有他,北疆的战事不可能数日逆转,如今他生死未卜,朕也很内疚,对玉家本就该重重赏赐。”

  他停了停继续道:“传朕旨意,加授玉无间护国侯爵位,其妻秦氏升授护国夫人,其嫡子嫡女均为朕的义子义女,享皇长子和长公主待遇。太医院全体御医随时听候护国夫人的需要,李长风即日起听伺玉府,务必护得护国夫人母子平安。”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连我也听呆了。无间和我的封赏倒不算什么,关键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就认了当今天子为干爹,这是何等的荣耀!君洛北给的赏赐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百般不是滋味地望着他,他静静地矗立在人群里,身形挺拔优雅,高贵冷厉的表情不怒自威,帝王的霸气不容任何人对他的决定作出反对。

  “谢皇上隆恩。”我深深地弯腰,短短五个字却说得无比艰难。这道圣旨一下,宫里传播的流言就被无形地证实了,“皇上喜欢玉大人的妻子”,行素告诉我,这句话在宫里流传得最广。

  “恭喜护国夫人。”周围传来众人的道贺声,我却看见人群里的爹娘满脸的阴郁不快,以及无暇惊疑不定的表情,还有莫思攸摇摇欲坠的苍白脸色。我的心情顿如夜空中黑压压的云团,无比沉重起来。

  君洛北,你此举竟是硬生生地把我推上了风浪的顶尖口,我该如何面对家人的询问?无间回来了该如何面对这人尽皆知的尴尬境地?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5:37 am

难产

  回府后,爹娘果然找我谈话了。当然,他们不能明着说我什么,毕竟这份赏赐对于玉家表面上是无上的荣宠。两人言语之间的意思很明显——让我以后尽量避着当今圣上。

  我也很郁闷,当着爹娘的面发誓以后对于皇宫那座高墙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无暇的情绪很是低落,我因为那份赏赐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坦荡,看着无暇日渐消瘦的模样也是束手无策,甚至连过多的安慰也不敢——我怕引来无暇对于赏赐背后的探究。

  行素出宫来看我,对于我的忧虑她直说是我心虚在作祟,还对我曝出一个大新闻:君洛北至今未与她和莫思攸中的任何一个人同房。

  “这,这,这是真的吗?”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当然是真的,太后在我进宫后对我讲的,原本指望我去了后能改变情况,谁知新婚当晚,我主动脱光衣服皇上都没看我一眼。这还是太后在病榻上苦苦哀求,皇上才来的新房。新婚第二天他就再也没接近我十里之内了,元宵那晚是他新婚后第一次离我那么近。最近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估计皇上快撑不住了,就快翻我和皇后中的一个牌子了。”行素懒洋洋地躺在方榻上,漫不经心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哈哈哈,如果他先翻了你的牌子,皇后估计脸都要绿了。”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我胸腔里滋生蔓延,我觉得我如果不大笑出声,那种情绪一定会堵在我的嗓子眼上让我说不出话来。

  “皇后每次看见我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不过我估计皇上会翻皇后的牌子,因为皇后的老爹,兰朝的镇南大将军今天进宫了。”说到这里行素停了一下,“我这个德妃的身世背景可比不上皇后的娘家。”

  我听了默然不语,确实,帝王的每一桩婚姻背后都代表着一派政治利益,不然君洛北当初也不会这么苦心积虑地去娶莫思攸……还有周韵芯。现在他登上了帝位,周家在朝上的阻力已经不起作用了,只有镇南大将军他目前还不能得罪。非离的凤国,是兰朝南边最大的威胁,镇南大将军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他在兰朝南方的军事势力太强了。不过我估计,依君洛北的性格不会容他嚣张这么久的,冷落莫思攸一年多,是他故意做给镇南大将军看的吧?

  怀孕的日子很无聊,不能跑不能跳,还不能情绪波动太大,我只有每天画画,把我一切的情绪,好的不好的,都留在了画里。五个月了,无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心中的焦虑快忍不住了,因为——我就快临盆了。

  李御医的焦虑比我更甚,随着我的预产期一天天接近,他额头的冷汗也一天天多了起来。这让我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这个时候,我无比希望无间能在身边陪着我、鼓励我,对于女人生命中最艰难的一关,我有很多的期望,却也有更多的恐惧。

  当一波接一波的阵痛来临时,我在心里大骂玉无间,骂他还不回来,骂他不负责任,骂他如此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生产,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生孩子真他妈的很痛,我再也不要生第二胎了。

  不过我似乎没机会去想第二胎的事了,在我痛得就连呼吸都要忘却的时候,年迈的李御医颤颤巍巍地告诉我——难产。天呐,我就知道,依我这么瘦弱的身躯,那么窄的盆骨,怎么能顺产?可我的先见之明似乎也没能提高我的活命率,当李御医用他那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叫我“用力”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使了。痛楚,巨大的痛楚已经折磨了我近五个时辰,我实在是没有丁点力气了。

  窗旁红光摇曳,窗外不停来回走动的人影被烛火在雕花窗棂上剪出清晰的侧影,挺拔修长,高贵如昔,优雅却被明显的焦急代替。

  明明重得快抬不起眼皮的眼睛,就那么突然地瞥到了窗外的那抹身影;明明就只是轻轻一眼,却立马认出了影子的主人。几何时,他的身影竟然在我心中留得那么深了?

  眼泪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两边流,生产过程中一直没流泪的我,在看到那抹影子的时候,突然悲从中来。庭前花开花落,烟雨楼台里吹不尽的回忆,几番回首,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但相见已是咫尺天涯。

  眼皮越来越重,无间的笑脸晃过我迷蒙的双眼,琥珀色的眸子灼灼逼人,唇畔的微笑耀眼得可以遮去太阳的光辉。我的无间啊,留给我的总是广阔的天空,而我却无力再挥动那双飞翔的翅膀。

  “快,快去禀报皇上,护国夫人不行了,快!”我陷入昏迷前,传入耳朵的是李御医大声哭喊的声音。

  一幕惊恐的现象出现了——我竟然全身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我甚至还看见君洛北冲进房间扑到我的身边。我的灵魂竟然出窍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我骇然地往下看着,心里惊慌不已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盼望已久的无间。这次不是幻像,无间他真的回来了。风尘仆仆,衣衫不整,满脸的惊惧与焦急,与君洛北近乎一样的姿势冲进房间扑到我的身边。

  我开心地大喊,却发现自己喊不出任何声音,也听不到房间里的任何声音。我想扑下去拥抱无间,却发现身子正在不由自主地往敞开的大门飘去。

  离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两名背影卓绝的男子齐齐伏在了我的尸体旁。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可我却看见两个同时颤抖垮塌的肩膀。

  心,痛得无以复加。三个人的爱情,太过拥挤,也太过计较,也许只有我的死才能解脱。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竟然触摸到了实实在在的物体,我竟然躺在一张床上,描金绣花大帐真实无比。难道我之前经历的事都是一场梦?难道我并没有死?

  “皇后醒了!”“皇后醒了!”……

  一群惊喜的女声吓得我赶忙闭上了眼睛,原来还在做梦,还梦见自己成了皇后。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接受了现实,我不是做梦,我是真的变成了皇后。望见铜镜里那张和莫思攸一模一样的脸,我大受刺激,眼前一黑又昏倒了。

  可怜的莫思攸,在君洛北飞奔宫外探望难产的情敌时,竟然想不开地上吊自杀了,结果给了我又一次重生的机会。老天何其整我,竟然让我的灵魂穿到了莫思攸的身上!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5:42 am

迟来的洞房

  护国夫人秦澜难产死亡,年仅十七,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了。护国候玉无间因爱妻亡故,悲思成疾,辞去了朝廷里的官职,闭门不出。

  这些都是我在宫里听来的消息,我的孩子竟然活下来了,这让我无比惊喜和激动,也多少缓解了我重生后的失落和不安。

  我穿在莫思攸身上已经七痛了,假借上吊未成惊吓过度,一直卧病在床。可这样逃避也不是个办法,我总得面对事实。莫思攸这个该死的皇后身份让我很难学别的穿越主角那样,背个包袱拍拍屁股就离家出走,浪迹江湖。每痛身边都围着一大堆女人和不男不女的人,我至今都没瞧见寝宫的大门在哪儿,更不要说寻到出宫的门路了。君洛北的影子倒还一次没见着。

  向君洛北坦白我的真实身份?期望他成全我和无间?我现在的这张脸注定是不能在玉府里呆了,那就得让无间带着我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

  问题是君洛北他肯同意吗?先祷告他相信我灵魂穿来穿去的诡异本领并保证不把我绑在铜柱上烧死,再祈求他对于我的感情已经云淡风轻随风散,最后再奢望他作为一国之君不介意自己的皇后跟臣子搞在一起……如果他真的都能同意,估计本就病恹恹的皇太后会直接死给他看。

  君洛北这边是不能坦白了,无间那边更是说不出口了。无间那么肆意张扬的个性,要被他知道了我的情况,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抢回我的。他是兰朝的臣子,怎么可能争得过兰朝的皇帝;更何况他还有父母妹妹的性命捏在痛子手中。

  两边都不能坦白,我夹在中间算什么?左右都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

  我“病愈”后去见了皇太后一次,老人家的身体已是大不如以前,尽管气质还是那么雍容华贵,可两鬓星星点点的白发以及咳嗽后止不住的喘息声都再再宣告,她真的老了。

  也许是大婚后一年多莫思攸的肚子都不见动静,皇太后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接见了不到一刻钟就叫我跪安了。

  正当我郁闷每日都要这么憋屈地请安时,三日后传来皇太后要去峄城别苑避暑的消息,我开心地松了一大口气。

  宏庆二年的盛夏,我生了一个儿子,身份却变成了兰朝皇后莫思攸。初秋来临的时候,皇太后传回消息说喜欢上了峄城别苑,打算多住些时日再回宫。

  消息传回的那日,君洛北终于来看望他的皇后了。这是我成为莫思攸两个月后第一次见到君洛北。

  晚饭后,我一如前两月日日不变的那样,脱衣,解发髻,洗漱准备睡觉。莫思攸这个皇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偌大一个寝宫数十人伺候,竟没有一个贴心的心腹。从我醒来后两月,没见有任何一个仆役特别对她示好的,都是恭恭敬敬,克己本分得像一群木头人。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费心应付这些人,平日里只要端着脸不乱说话,不乱走,我吃的用的都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

  我确实哪儿也去不了,路也不熟悉,人也不认识,只好每痛窝在寝宫里看书、睡觉,如果再有台电脑就是我上上辈子最标准的宅女生活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想念无间,想念我辛苦怀胎十月最后用生命作代价生下来的儿子。

  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见到他们父子俩的机会。

  洗完脸,正准备擦干脸上的水,身边的侍女们却突然齐整整地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我愕然地转过身,君洛北终于想起他的皇后了?突然想起数月前行素给我说过的翻牌子的事,难道他今晚是来……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皇后。”身边的侍女绿云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恍然回过神来,赶紧俯身行礼。心里不禁苦笑,逗了一大圈,我竟然又以“妻子”的身份向君洛北行礼了。以往再嫁的种种,在此刻这种情况下,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不管是周韵芯、秦澜还是莫思攸,我始终都避不开眼前这个男人。难道五百年前我欠了他五千万没还?

  等我再起身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下人一个个都不见了,连周遭的灯光仿佛都暗了几分。仔细一看,竟是给撤去了好几盏门灯,只余床头和桌子上的红光在静静地亮着。

  我暗暗吸了口气,交握在衣袖里的双手有些汗湿,窗户缝里溜进来的秋风把我只穿了一件薄单衣的身体吹得空凉空凉的。

  君洛北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桌边慢腾腾地喝着茶,眼皮半敛盯着茶杯,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不敢随意挪动,只好站着看着他。紫金色暗纹朝服,腰间挂着一枚乳白色镂空圆形玉佩,玉佩下端系着同色流苏穗子。发髻高束,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双眉之间散发着无形的冷冽。

  数月不见,他更冷漠更高贵了。这也许就是身为痛子的威严吧。

  一双幽深的眼睛突然对上了我的视线,黑得见不到底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如黑夜里的大海,平静无波却又蕴藏着无尽的凶险。

  我慌乱地低下头,他淡淡的一瞥,却让我感到了两道莫大的压力。他的气势何时变得这么凛冽且毫不掩饰了?

  一片暗影缓缓地笼罩上我,腰间也多了一双大手的温度,本就冰冷的身体倏地一下就僵硬起来。身边的人影有瞬间的迟疑,下一秒却整个揽过我的身子往床上移去。我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双手死命地抵在胸口上。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却也不温柔。我被放倒在床上的时候,一只手直直地就伸进了单衣里。我压抑着心里的慌乱,双手紧紧地压着胸口不放。大掌碰到阻碍就不再滑动了,慢慢地停在了我的胸口下方,却也没有后退的迹象。

  两根温热的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我不得不看向君洛北。冷冽如旧,幽深的双眼里没有任何□,两泓墨黑在近距离对视下无限放大,我仿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窖里。

  “我、我、我今天身体不方便。”我近乎结巴地反抗着,心跳越来越快。

  面前的男人并没说话,嘴角微抿,竟然眼都不眨地猛然扯下了我的裤子,干燥修长的手指毫不迟疑地滑进了我的两腿之间。

  “啊——”我惊骇得大叫,双腿拼命挣扎,羞愤地瞪向君洛北。谎言被拆穿后,他的表情未变,眼睛里的墨色却更重了。

  “我、我不要,不要,你走开!”欺进体内的手指让我彻底慌乱了,再也顾不了身份大喊起来。

  他停住手直起了身子,正当我以为他要放过我的时候却见他开始不紧不慢地脱起了衣服,行动之间漫不经心地盯着我,眼底波澜不兴,完全没把我的呼喊和反抗看在眼里。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心跳得就快蹦出胸口来。明明阴冷的秋夜,背上却布满了湿汗……眼看着那具身体露出最原始的结实和精悍,我偋住呼吸闭上了眼睛——今夜横竖都躲不过了,就当去夜店找了个牛郎吧!

  整个过程我没有睁眼也没有吭声,就连他刚突破时带来的那一阵痛楚我都强忍了下来。尽管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停地催眠自己这个身体是莫思攸的,但感官上的强烈刺激还是在我心里烙下了浓浓的耻辱和悲愤。

  就在我的神经绷得快要断掉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所有动作,由始至终和我保持了同样的默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屋子里安静得只听见烛芯噼啪爆开火花的声音。

  身上的重量刚一失去,我便侧身拉过被子一头扎了进去。心底仿佛裂开了一个无底洞,让我的心情直线下落。我竭力维持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干涩的眼睛又酸又胀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直到确认你怀孕以前,我每晚都会来,你最好早点适应。”清冷平静的声音,说出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炸得我想上吊再死一回。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6:07 am

非离回来了

  我正在为第二晚焦虑不安时,月事竟然真的来了。谢天谢地,尽管以往每次我都很难忍受白布条的反复回收利用,但这一次我感激得差点对着那上面的红点亲吻膜拜。

  当我残喘到第三天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消息——凤国皇帝凤非离来兰朝了。如今的非离权握一方,与兰朝的君洛北,月城的神秘城主,并称天下最有权势的三大霸主。

  凤国皇帝亲访兰朝,我这名义上的皇后,不,打四天前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当然得盛装出席为其举办的国宴。

  两年不见,记忆中的人儿一如初识,双眼敛尽了秋天的澄澈和静美,清透得连尘埃都要躲起来,眼底流转的伤痛却如连绵的秋雨,轻轻浅浅,绵转不断。

  “凤帝这次来访,是我兰朝无上的光荣,这杯酒我敬你。”君洛北起身并举杯,庄重的声音里有一抹不易觉察的疲惫。

  “谢谢。”非离并不多话,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凤帝这次会在兰朝呆多久?”君洛北似乎问得不经意。

  “我明日就走。”非离并不抬头,自顾自地往杯子里添酒。

  “明日?”君洛北的语气一顿,“你今日上午才到兰朝。”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贵国本是因为私事,不想在入城的时候被陛下得悉。”非离举杯在胸前,脸色更形惨淡,“从城防一事就不难看到兰朝未来的繁荣昌盛。这杯我先干为敬。”说罢又是一杯下肚。

  “那看来是我打扰到凤帝了,希望没有耽误你的私事。”

  “还好,我要做的事是在今天晚上。”非离不在意地说完,手上的酒杯又见空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非离他怎会在一国皇帝面前如此喝法?

  君洛北估计也察觉到了,语气里多了迟疑,“凤帝似乎有心事?”

  “君昔已去,吾有心事可诉谁?”非离入席以来第一次抬头认真看向君洛北,“其实,我这次匆匆而来只是为了悼念一位故人。今日是她的百期。”

  我心里一震,非离竟是为了“秦澜”而来!身边的君洛北听后不语,握着杯子的五指却猛地收紧,捏得指节泛白。

  是了,当初周韵芯与霓绯的结识,那场美丽的邂逅,那抹大红舞衣,旁人肯定会报告给君凰越。霓绯一定不知道面前的兰朝皇帝就是周韵芯的面具老公,不然他也不会当着君洛北说那句话了。数年之后的三人,一人难产而死,两人各自登基为王,就连名字都全数改换。一切再也回不到三年前,可曾经经历过的,却是刻在心里,再怎么也抹不去了。

  瞧君洛北拧紧的眉头和眼底越积越厚的冷冽,我就知道他也想起三年前的事了,当然也明白了非离所指的故人。

  心里抑不住地一阵酸楚,脸上差点维持不住表情,我轻轻地望向非离,频频不断地举杯之后,他的脸色更显苍白,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他和我一起南下的日子。

  吴地夜游,画舫上的鎏金宫灯映得河面一片明红,远处钟声徐徐,黑衣人突然来袭。非离为保护我身受重伤,直到登基那天还卧榻不起,穿一身白色中衣,静静地躺在金色缂丝锦被里,就好象盛开在金色阳光里的一株白玉兰,晶莹清丽,如冰似雪。我为他亲手穿上十二章纹龙袍,戴上十二旒冕冠。他还说,只有我亲手把那件袍子加在他身上,他才能穿得没有牵挂,才能穿得心甘情愿。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面对我的回避他也不以为意,最后还执意送我象征凤国皇后身份的玉雕琼花,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朵琼花的含义。如今他贵为一国之主,却仍为了“秦澜”的百期远从千里迢迢的南方兼程而来,其中的深情,我自是明白的。

  就因为明白,我才心痛,多情自古伤离别,连一向不惹凡尘仿若天人的非离都这样了,不知道无间现在如何了?这个世界上,对于“秦澜”的离世,他应该是最悲伤的。握在手里的被失去远比没抓住就失去的更痛苦。

  “想不到凤帝竟是如此重情之人,相信你的那位故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沉默半晌后,君洛北还是徐徐开口了,疲惫的声音像一根满弓的弦,仿佛再一用力就要绷断。

  “陛下,凤某失态了。”非离搁下手中的酒杯缓缓起身道歉,清隽的身姿异常高贵出尘,不见丝毫狼狈,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非离离去之后,我装着不经意地道:“说起来还真巧,被凤帝这么一提,臣妾突然想起了今日也是护国夫人的百期呢。”我故意尴尬地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虽然,虽然臣妾和护国夫人一向没有往来,可她的孩子却是陛下的义子,也算是臣妾的义子,臣妾于道理上是应该去悼念的。”

  正准备离开的君洛北听了我的话后,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直,很快他转过身对着我,漆黑的眼底深不可测,冷冽的视线却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凭你也配当孩子的义母?他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说罢他走近我身边,凑到我耳朵旁警告我,“永远别想打那孩子的主意,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肚子吧。”

  虽然他态度恶劣,可我并不气愤,至少他是为了“秦澜”的孩子在着想,可怜这莫思攸,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不讨君洛北欢喜。罢了,我夺了她的身体,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下午我和你一起去。”警告完以后,君洛北随后的话让我一怔。是的,我差点忘记了,他对“秦澜”也是用情极深的,不然我也不会在难产的关头在窗外看见他来回走动的焦急身影。

  秦澜葬在皇城外一处风景非常优美安静的墓园里,据说是兰朝历代功臣名将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墓园四面环山,翠竹林立,风吹过后带起满园的沙沙之声,夹杂着秋日清寒,让本就阴冷的墓园更显萧瑟。

  君洛北没有让下人跟随,只与我进了墓园。

  秋风渐大,吹得他脑后的长发飞扬,银白色的发带和长袍的下摆无声地翻飞。他静静地走在我的前面,削瘦的背影利刃一般挺立在风中。看他脚下毫不迟疑的步伐,应该是常常来这里的,穿过林立多枝的竹海他甚至没有任何扭头或闪躲,熟悉得像在自家后院里。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涌上烦躁。君洛北对死去的秦澜都这么在意,对活着的正妻却那么冷漠。死去的都已经死去了,却不知道珍惜身边活着的人。他是不是总是这样,总是在真正失去之后才发现身边人的好,总是在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后悔?

  来到墓前的时候,非离竟然已经先到了。他的“故人”终究还是□裸地暴露在了君洛北面前。此刻的他,背对我们面向墓碑盘腿而坐,青衣拂地,手里弹奏的正是那把名闻天下的绿绮。墨黑的琴身,优美的断纹,仔细听来正是数年前他第一次弹给我听的那首充满金戈铁马之意的曲子。曲音依然清亮高亢、铿锵有力,却少了逐鹿天下的豪迈气概,生生变成了排山倒海的悲怆。

  我扭过头,不忍再看那如琴曲一样悲怆的青色背影,却瞥见身边的君洛北冷硬如刀削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我变成莫思攸之后见到的君洛北比之以前更加冷漠了,原本就内敛的性子如今变得更加深沉难测。

  “砰——”琴曲尾声快中断时突然传来琴弦断裂声,非离身子往前一扑竟是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情急之下我再也顾不得身份,赶上前查看。七弦齐断,非离苍白的十指满是鲜血,右边嘴角一抹鲜红划过苍白的下颌顺着颈侧一直往下流。

  不等我有反应,身边银白色的影子抢了过来,衣袖翻飞瞬间点住了非离几处穴道,“你心中的悲痛太甚,急火攻心,加上你刻意放任翻涌的气血攻击五脏六腑,恐怕这内伤没有三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6:19 am

无间的选择

  非离不语,缓缓拾袖抹去嘴角的鲜红,衣襟领口处的血迹浸入青色布料里,染成大片的暗褐湿渍。清眉之下,净若远空的双眼仿佛承载了一秋的惆怅,浓得像墓地四周渐起的秋雾,用一整个秋天的风都吹不尽,吹不散……

  看到这里,我忽然有个冲动想告诉非离我就是秦澜,秦澜还没死。可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了只会把非离拖入更黑暗的深渊。

  长痛不如短痛,就让他以为秦澜已经死了吧。看着他此般模样,我才知道他对秦澜用情之深。以前我只是知道他喜欢我,不想竟到了痛彻心扉自残身体的地步。可是我宁愿自己没看见这一幕,被爱是幸福,可是太过沉重又不能回报的被爱就太残忍了。他在我面前一直隐忍,甚至退守到了兄长的位置,我竟是如此自私,从未曾用心揣摩过那些举动背后的意义,反而却安心地接受了他对我的付出和关爱。

  就连无间,我的夫,我为他做的也太少太少,除了给他留下一个儿子,留下我们夫妻共同生活不到一年的回忆,别的,我竟是再也没留下了。

  心口像是被大石碾过,闷得喘不过气来却又裂骨般疼痛,我突然无比痛恨起自己来,痛恨自己莫名的穿越,痛恨自己再嫁。王府那场大火之后,我就该呆在佛堂里念经一辈子,不该去招惹无间,也就不会在难产之后留给身边人这么多伤痛了。无间,他一会该来墓园了,我该怎么去面对他……

  我是不是该吸取教训,再也不要接近无间了?穿越后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对我兴趣盎然,琥珀色的眸子里神采飞扬,那是他此生最为得意的时候,背后一堆闺秀名媛提着裙子不顾形象地疯狂追求他。密室一吻之后,我告诉他自己已婚,尤记得他黯然离去的背影;后来,我在君洛北背叛我的时候冲动地找上了他再嫁。他如我意料中那样很惊喜地接受了我的条件,还为了我的自私踏入了自己最讨厌的朝堂。新婚不久我就南下,数月分离后好不容易有了平静的夫妻生活,他却为了所谓的秘密任务去了北疆战场。战争胜利了,却传来他失踪的消息,我始终不相信他会出事,没想到他果真没事,却是我自己出事了。

  那日难产的时候,他与君洛北一起冲进了产房。我不知道他知晓不知晓秦澜的前夫君凰越就是如今的兰朝皇帝君洛北,但我知道,他一定知晓了君洛北对秦澜非同寻常的感情。在这一点上,我无比愧疚,原想着等时间抹去一切痕迹,却不想痕迹还残留,我却没了时间陪无间去留下“玉夫人”的痕迹。

  我欠无间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如何忍心再一次让他知晓自己的爱人竟然又成了别人的妻?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身份永远争不过的一国之主。还有一点,我心里最明白,这个人一直是他和我最大的障碍,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周韵芯也好,莫思攸也罢,竟然都是这个人明媒正娶的正妻。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宿命在安排吗?不然为何我两次重生都成了君洛北的妻子,偏偏与无间的缘分那么浅薄,属于他的“秦澜”竟然只能见光七百天……

  难道上天真的不给我做自己的机会吗?

  难道我注定得像穿越前的秦澜,永远在爱情里心伤?此刻的我,看着墓碑上“秦澜”两字,说脆弱也好,矫情也罢,确是真的很心伤。心伤,比起伤心更多了茫然和无措,到底,我的爱情之路该怎么走?前世我付出爱,却是被好友和爱人一起背叛;此生我接受爱,却是伤害了爱我的爱人。为什么爱与被爱都会伤痕累累!

  难道无情无爱才是我灵魂最终的归属?

  墓园里的竹子摇动得更厉害了,风大了,雾起了。渐暗的天色如浓墨一般,一点一滴渗进我的心脏……黑暗,细细密密地扑了过来,吞噬了我所有的情绪。万念俱灰大抵也不过如此吧。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我像没根的浮萍,被命运的大风吹得到处漂流,我没有强烈的动机去爱,去付出;也没有稳定长久的怀抱让我依靠蜷缩;更没有健全的家庭和朋友圈子,甚至找不到实现自己价值观的生活方式。其实我始终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融入这个时空,在如今莫思攸这个身份下,我之前三年在这个时空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存在感,包括家人和朋友,都随着秦澜的去世被抹去了。

  如今的“莫思攸”,能在两世为人之后再冲动吗?连活着的***和方向都没有了的人,何谈冲动?

  墓地里的“秦澜”竟叫我羡慕起来,可以那么安安静静没有烦恼地沉睡着,何尝不是命运之神的另一种仁慈。

  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句话:活着的比死去的更痛苦。看看盘坐不动的非离,看看身边木然得像出鞘利刃的银白身影,再看看我自己,默默无语的三人,比刻着秦澜名字的墓碑更冷更寂寞。

  暮色渐近,雾气更浓了,四周婆娑的翠竹开始朦胧起来。墓园里的三人各自盯着秦澜的墓碑出神,谁也没有再交谈,直到无间一行人的到来。

  令我没想到的是,跟在无间后面的除了来喜、无瑕、行素,还有无间的爹娘以及秦澜名义上的义父周家一家人。周家是因为周韵芯的缘故认了后来的秦澜作义女,没想到今日全家都来了。不过我已没了精力再去一一识别那些来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无间身上。

  数月未见,无间消瘦了不少,一身蓝衫更形挺拔,梳着的赫然是我以前最爱给他编的发辫,长长的直到腰际,露出宽阔的额头和斜飞入如鬓的浓眉。深陷的眼窝,紧抿的嘴角,五官每一笔线条都像刀削出来的,熟悉得让我想流泪。三月前我绝对想不到,与他再见竟是咫尺天涯。

  那双以往盛满了秦澜影子的琥珀色双眸此刻深沉如海,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秦澜的墓碑,那么深刻的凝视,专注得连时间、风声都静止了。

  空气凝结如实,让置身其中的人群的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轻轻的,像水银,一种名叫哀恸的情绪从那抹蓝衫身上无声无息地流泻开来,混进墓地四周的浓雾,清晰地传递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一声低低的抽泣打破了寂凉的空间,是来喜,我的心里一动。慢慢地,哭泣声渐大,行素和无瑕也加了进来,嘤嘤咽咽的声音如一根极细的钢针刺破了被哀伤撑到极限的气球,猛然间打乱了凝结的空气,让众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地哀悼起来,甚至连周家老爷子,我之前的爷爷项擎天都忍不住站在碑前喃喃出声了。

  火光燃起,众人开始正式祭奠秦澜的百期。

  无间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肩膀都没有动过,像另外一座墓碑,安静却又绝然地立在墓前。众人中也无一人上前劝说,人都去了百日,估计能安慰他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何况他的身影那么孤独决绝,容不得旁人半分亲近,让人不忍心去打断那道专注的视线,所有人都明白,里面盈满了无尽的伤痛和思念。

  眼泪不断线地流了出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为了胸腔里再也盛载不下的心酸和无奈。我何其有幸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怀念,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伤心难过;也何其无奈不能公布我的真实身份,让无间生生地陷在伤痛和回忆里。比起非离,无间的心伤来得更加强烈,全是因为他娶了我,给自己戴上了永生去不掉的亡妻枷锁。

  如果注定要失去,还不如未曾接近,幸福得到的越多,失去的时候心伤之处也越多。

  人群慢慢散去,照理我这个兰朝皇后也该离去了,可我看着无间在明灭的火光中萧索的背影却是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做人不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也请皇后离开吧。”我终于听见了无间久违的声音,那么熟悉,口气却陌生得让我的心再度酸涩起来。曾经拥有的甜蜜和温暖,正在晚风中浅浅逝去,如果我踏前一步说出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拥有。

  可是不行的,我不能再让深爱我的人受到伤害。

  非离和君洛北在无间一行人到来的时候就隐去了身影,夜幕下的墓园,只剩下了我和无间。

  明知道该离去了,可我实在不舍啊,那道化石般的背影,曾是我最后的避风港湾,如今我却不得不残忍地把他推开。曾经无数次的温存缠绵,竟然徒留了这满园的萧索和肃冷予他。

  这个秋天,凋零的何止百花,连同无间为着秦澜的那颗心也随着盛夏远去了。

  可是运去的何止无间的心,还有我过往名为“秦澜”的所有痕迹和权利。比如,我再也不能随意地握着那根发辫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看着它孤零零地垂在主人的身后。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无间低喑的声音缓缓响起,再开口竟是沉重得宛若巨石积压,起落之间哀恸无尽。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青衫墨琴,非离接过无间的词从林间慢慢走了出来,声音里的哀恸与前者如出一辙。不过半个时辰未见,原本优雅如天人般的身姿竟然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岁。

  这个秋天,凋零的东西太多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无间缓缓地转过身,语气异常平静。

  非离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抱琴的手把胸口压得更紧了,“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很嫉妒你,你拥有了她所有的一切,而且还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宠她爱她,就连如今她不在了,你的悲伤也能在众人的眼光下尽情地宣泄。”

  “而你却只能躲起来。”无间低垂眼睑掩去了眸中神色,“谁叫你是凤国的君主呢,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

  满园的寂静。

  良久,一声唏嘘从非离嘴里叹出,“玉无间,我总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你再嫁了。”

  我的心里一震。

  “我能给她最自由的生活。”

  “不,你有一颗无比宽容的心,更有一颗无比清醒的脑袋。很多事情你不止看得明白,更能付出理解和尊重。她,需要的不仅是自由,还有平等的尊重。”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非离,谢谢你对我的了解。还有,对无间的了解。

  “又有什么用呢,我的爱终究害了她。如果没有怀上我的孩子,她也许就不会……”无间的声音突然哽咽,充满了懊悔。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会选择不娶她吗?”

  无间一怔,脸上神色不定,眼神也变得飘渺起来,好像陷入了过往的回忆。非离却是抱着绿绮再度坐在了墓前,不见他动作,绿绮却突然焚烧了起来。千古名琴竟然被非离眼也不眨地祭奠给了秦澜!幽幽的火光在黑暗里暴涨,照在那副冠绝天下的旷世容颜上,竟如烈焰中急剧消融的冰莲,失去了所有的精气和光华。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会选择不娶,比起短短一年的快乐,我宁愿远远地看着她,哪怕再痛苦也胜过如今的天人永隔。”蓝衫的背影有些踉跄,修长的十指抚上冰冷的墓碑,“我竟连她一个背影都寻不到了。”

  眼泪再次疯涌,明明披着华丽大氅,身体却寒凉得找不到站立的支撑点。心神被眼前的两个男人狠狠地撕扯着,宛若刑架上的囚徒,被恶魔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切割着肉体。

  死不去,却生生地痛。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6:31 am

皇后生涯初始

  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非离会不会来见我。昨夜离开墓园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见面时间,末尾处画了那朵琼花。

  纸条是我去墓园前就准备好了的,我也没把握能不能见到非离,毕竟我现在的身份非同一般,但非离已经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帮助我的人了,说什么我也得试一试。

  辰时过后,有宫人来禀报,凤国皇帝求见皇后娘娘。

  我激动地望着那道徐徐走近的青色身影,非离,他到底是来了。我若要改变目前的处境,关键就看我一会怎么去说服眼前的人了。

  摒退下人,我谨慎地维持着一国之后该有的仪态,面带微笑地看向曾经的故人,竭力不与那双熟悉的视线对上,以免泄露心中的情绪。

  “很高兴能见到凤帝。”在非离准备行礼之前我抢先开口了,“本宫也知道凤帝时间宝贵,所以咱们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直接开门见山吧。”

  非离没有接话,秀挺的身姿微微低着头,神情疏离。

  见他并没有注意我,我心里微微有些放松,斟酌了一下词语道:“很冒昧问凤帝一个问题,你我素未相识,此刻却站在了这里,究其原因是否因为那朵琼花?”

  “皇后都已经有了答案了何必再多问呢?”非离清眉微皱,眼神向我射了过来。

  我赶紧堆笑,“本宫很抱歉,当日护国夫人借予本宫观赏时,本宫不小心把它遗落在了荷塘里。”我故意停了下来看他反应,他果然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也不说话。

  我只好继续道:“如今那朵琼花还沉在宫中的荷塘里,为了弥补本宫的疏忽,本宫在这里向凤帝保证,来日开春水暖之后,定当遣人把琼花捞上来。”

  “皇后费劲心思让我来见你,就为了这个?”非离的语气里多了不耐,却也隐隐夹杂着失望。

  我听了心里一喜,他果然是看在秦澜的面子上才进宫来见我的。想必他以为我留下那朵琼花是为了秦澜的什么事吧,伊人虽已逝,他却仍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与她有关的信息。

  “其实是本宫想拜托凤帝一件事情。”我终于说出了目的。

  “堂堂一国之后难道还有办不到的事,非得需要在下?”

  “这个事最好办的就是皇室中人,可却不能由本宫身边的人来办。”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装作毫不在意,“这件事对于您的身份来说非常容易,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我送给你的谢礼。”

  说完后我也不等他回应,直接就展开了手中的卷轴,那是我在莫思攸的寝宫里发现的秦澜的画。两年前,天上人居开张之际,为了表现天上人居的宗旨,我在天上人居正对天井的第一扇窗户上用强烈而夸张的侧面身体曲线勾勒了一名女子,还在白绢的左下方落上了“秦澜”两字。

  那是非离第一次当面看见秦澜作画,也是因为那一次才知道周韵芯就是坊间声名鹊起的画师秦澜。

  如今这幅画竟然辗转到了莫思攸的手上,实乃天助我也,相信非离一定不会拒绝这份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礼物。

  果然,进宫以后一直冷淡疏离的青色身影站不住了,用近乎狂热的眼神激动地盯着画卷,看着看着还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画面,修长白皙的手指,颤微微地,描绘着画上女子的线条。

  我举着画卷一动不动,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和脑海里越渐清晰的回忆,让他慢慢地看着,慢慢地回忆着……

  最近两日见到了太多的故人,也见到了他们太多本不该有的心伤悲痛,我这个始作俑者却只能默默旁观,心里的酸楚痛苦比之他们也好不了多少。现在我只求事情赶快平静下来,再也不要让我看到那些刺目的伤痛了。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非离的眼光依旧流连在画卷上,对我说话的语气却好上了很多。

  我定了定神,慢慢说出了那个要求。非离捧着画轴没动,视线却移向了我,烟波浩渺的眼底轻轻泛开了涟漪。

  我明白他的想法,开口保证道:“放心,我不会拿去害别人。”害的是我自己,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以你的身份提出如此要求,就不怕以后落下把柄在我手中?”非离不再看我,低下头开始收拾画卷,一圈一圈轻柔地裹着,像是对待易碎的水晶。

  “凤帝若是多嘴之人,本宫也认了。”我相信非离不是一个爱对女人耍心计的男人,何况这个女人和他又没有任何矛盾冲突。

  “我会尽快把东西交到你手上的。”终于达到了目的,我开心地笑了,心里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

  画轴已收好,眼前的人看来是准备离开了。我知道他马上就要赶回凤国,也不知道兼程赶路会不会加剧他的伤势。

    何必多情?何必痴情?

  花若多情,也早凋零。

  人若多情,憔悴、憔悴……

  人在天涯,何妨憔悴?

  酒入金樽,何妨沉醉?

  醉眼看别人成双成对,

  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

  终究我还是忍不住出声劝慰无间,看他正准备转身的脚步有些迟缓,我继续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凤帝身系国之兴衰百姓荣辱,万望保重身体。”

    花木纵无情,迟早也凋零。

  无情人,终有一日须憔悴。

  人若无情,活着还有何滋味?

  纵然在无人处暗弹相思泪,

  也总比无泪可流好几倍。

  略微低沉嘶哑的声音,坚决反驳了我的话,看来眼前的人并不领我情,心中的执念埋得太深了。

  我只好在心里叹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应付即将到来的另一个考验,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法子让自己身体“不适”,因为我的月事在今天早上就完了。

  种种情况分析起来,君洛北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的皇后怀孕了。皇太后出宫避暑一直未归,还记得君洛北临幸莫思攸的那日,正是太后她老人家推迟回宫的懿旨到达的那日,摆明了在逼着君洛北与皇后洞房。要是莫思攸的肚子里再没有动静,估计皇太后连春节都在别院过了。

  这个时候我不禁暗恨为什么君洛北不像别的皇帝那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什么的,最好还不停上演后宫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戏码,这样我就有机可趁了。

  可是君洛北的后宫目前除了我这个皇后,就只有行素一个妃子,人丁单薄得简直可以用凄凉来形容。我是不可能去挑衅陷害行素的,只好自己陷害自己了。

  十一月的北方,天气已经很冷了,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湖水我的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冬泳过,手放在水里搅了搅,森冷的寒意顿时从指尖传来。差一点就想打退堂鼓了,可看看越来越暗的天色,已经容不得我退却了。

  咬了咬牙,我闭上眼睛滚进了湖里,嘴里不忘“啊”地高喊一声提醒远处的下人——皇后掉进湖里了。

  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我的全身,我很庆幸自己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呼叫了一声,不然等到现在这会已经冷得发不出声了。湖水并不深,我之前已经观察过了,不过为了显示我是“不小心”掉进来的,我只好拼命地在水里扑腾挣扎,为了最大程度保证我的苦心不被白费,我还故意往湖中间扑腾,拖延了一会下人救援的时间。

  当天晚上我果然如期感冒了,而且还发起了高烧,成功逃脱了君洛北的临幸。可是这个苦肉计也害惨了我,这一病竟然就是两月,等到我可以下地走动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白雪皑皑,千树万树银花开了。

  同时,农历春节也快到了。皇太后如我所料,气得宣布不回宫过节了。于是大臣们开始在私下讨论来年举行全国秀女大选的事了,凡是四品以上官员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子都得参加选秀。

  我这个后宫之主当然成了那些想把自家闺女送进皇宫里的朝臣们的巴结对象,大病初愈后就有很多人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求见了。

  我也不拒绝,只要来人就见,反正一个人呆宫里也无事,有人自动送上门让我消遣打发时间不更好。一时之间,皇后所在的紫泉宫成了整个皇宫人气最旺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应酬多了以后,我收到的礼物也越来越多,我托非离找的东西就是被当成礼物递到了我的手上,没有引起身边任何下人的怀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御医说我大病初愈还得调养一月才能同房,我当然乐意之至了,特意重重地打赏了那名老御医。君洛北在我生病期间一一直没来探望过,他对自己的皇后也真狠得下心。想起当日他在莫思攸招亲擂台上的英雄救美,再比照如今的不闻不问,我还真为莫思攸感到难过不平。唉,她死了也好,不然这么被自己深爱的人冷落也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

  和君洛北再见,已是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了。行素也来了,这还是我成为莫思攸之后第一次在皇宫里遇见她。不知为什么,我从未见她这个妃子来向皇后请过安,我当然不会去打听为什么,也根本没兴趣知道。对于这个好姐妹,我打心眼里不想伤害她或者令她难堪,所以她不来跟我请安我反而乐得自在。

  其实我也在暗自盘算,生活在后宫这座变相的监狱里,我该如何打发下半辈子的时光。高高在上的皇后身份注定了我在后宫很难拥有真心的朋友,即使曾经熟悉如行素,我也是不能过于靠近的。

  唯一一个打发时间的好点子却又即将被我亲手扼杀,我觉得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6:42 am

论佛

  一顿年夜饭吃得很是安静,君洛北基本无话可说。行素乌发高挽,斜斜地插着一支攒金珠花,红袄银褂之下是一袭银红色撒花高腰长裙,依然用银色束带在腰侧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醒目地突显出她那不堪盈握的纤纤细腰。见她的打扮与进宫前如出一辙,我看得有些亲切,忍不住开口道:

  “妹妹入宫以来可还习惯?”

  行素的神情先是一怔,随后漾开了笑脸,漫不经心地道:“多谢姐姐关心了,说起来当妹妹的还要在这里向姐姐赔罪,前些日子不巧自个身子也病下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去探望姐姐,这杯酒算妹妹给姐姐赔礼了。”

  行素说完后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眸轻扬,半倚半躺的慵懒身姿丝毫未变。

  看她嘴里说着赔罪,行为姿态却看不出丁点的尊重,我的心里有些想笑,这丫头,倔强高傲的性子还是没有收敛,幸好现在的皇后是我,要是换成别人,估计以后有她的小鞋穿了。

  我心里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也学着她一般,仰头干完了手中的酒。却见她惊讶地瞪了瞪眼睛,转瞬又逸出一抹轻笑:“姐姐还真是给小妹面子。”

  “怎么了?”我不在意地问道。

  “姐姐忘记了么,妹妹进宫初见姐姐的那晚,姐姐不过是小半杯酒就醉了。”后面的话行素没有说了,不过从她促狭的眼神里,我能猜测到莫思攸醉酒后一定闹了笑话,或者至少可以推断莫思攸的酒品不怎样。

  想到这里我扑哧一声笑了,想我纵横酒场数年少有败绩,连非离和无间都不逞多让,就连在君洛北的面前我也曾一气喝掉整壶酒。

  输人不输酒,我可不想因身份变了就得隐藏自己的嗜好。没错,我承认自己嗜酒。于是举杯回敬行素:“今夜难得好日子,就是再醉一次又何妨。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行素总算端正了身姿,盯着我的眼神也不再轻慢,“没想到姐姐的胸襟如此洒脱,小妹受教了。”

  我挥挥手并不在意,“何为胸襟?何为洒脱?万事分忆定,浮生空自忙。酒肉虽是穿肠过,但饮又何妨?”

  “万事分忆定,浮生空自忙?”身边的君洛北突然开口了,“想不到皇后竟然有如此想法。”

  我的脸上有些发烫,还好这莫思攸号称京城第一才女,不然我这些脱口而出的名句就显得突兀了。

  “如果每人都如你这般想法,普天之下谁还去劳作?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士子举人争破头地想参加每届大比?就连朕手下那帮大臣不也是明里暗里斗个不停?”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悟透的又有几人?佛者,觉也!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本有之如来智慧德相。”

  “皇后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君洛北入席以来总算开始正眼瞧我了。

  “我不信佛,我只信我自己。”我没去追究他眼神中的深意,只顾往杯子里斟酒,感觉变成莫思攸之后这是我最畅快的一刻。没有顾虑,没有心伤,只有金杯美酒。

  “佛语有云,众生平等。如人人都能自尊自信,开显其本具的佛性,也就立定成佛大圆满了。”

  我讶异地望向君洛北,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深刻的见解,作为一个封建集权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能有这份普度众生的心思已经很难得了。

  “纵然是佛,都不能违背因果的自然法则;所以佛不能即灭定业,不能化导无缘,不能尽众生界。从凡夫到圣人都要对因果负责,皇上贵为一国之主,这是您的前世之因种下的果,因果循环却也为您的后世之果开始了因,如今兰朝百姓的兴衰荣辱都维持在皇上您一人的身上,如果在您的治下百姓能安居乐业,何尝不是您圆满的因果循环呢?”

  难道莫思攸的身体真是不胜酒力吗,我怎么才几杯下肚就开始托大地在暗示君洛北怎么去做一个好皇帝了?

  “说得好,因缘果报,成住坏空。感谢皇后替朕解开了心中的一件憾事,这杯酒朕真心地敬你。”

  说着,君洛北起身亲自端了一杯酒在我手上,神情黯然凝重。我连忙也站了起来,对于他的亲近有些受宠若惊。

  银袖轻扬,金樽倒扣,杯酒入喉之时,我分明看见了一双湿润的眼角,仿佛吞下的不止酒,还有那缕萦绕在眉际的惆怅和苦涩。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憾事,却也为他解开了心结而高兴,于是高举酒杯仍然站立着大喊:“来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祝愿新的一年我们大家都能芝麻开花节节高。”

  行素亮声笑了起来,竟也是站起了身与我主动碰杯,“妹妹虽然对于姐姐刚才说的很多都不懂,但却也知道那些话都是很好的,不然皇上也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是的,君洛北从我大喊那句话之后就调整了情绪,威仪尊贵的俊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漏洞,连忙补充道:“我这个皇后当然是不能再节节高了,只希望皇上在来年能多给臣妾些赏赐,让臣妾的紫泉宫多一些颜色。”

  话一出口才觉更不妥,哪有当皇后这么爱财的。算了,现在既然是我在当皇后了,也用不着去想别人是怎么当的了。

  “皇后,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高了?”君洛北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眼色却深沉了几分,“这天下还大着呢,兰朝也不过是其中的三分之一。”

  我心里一惊,君洛北言下之意是打算扩张领土了,脸上却假装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离席的时候君洛北突然开口说送我一程,吓得我酒意都消了几分,他该不会酒后乱性?

  白雪覆盖的皇宫少了平日里多见的花红柳绿,却别有一番静谧纯洁的安详。九曲回廊,宫檐转角,甚至假山树干上都挂满了各色彩灯,给隆冬的夜晚增添了跳跃的音符和节日的气氛。

  君洛北与我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去紫泉宫的路上,下人被他一一遣走,安静的青石小路上只有我和他俩人慢慢地走着。两边的景物白茫茫一片,偶有宫灯的彩光掠过,却又很快融入了天地间的这片苍茫,于是,眼前君洛北的背影便越发地清晰起来。

  除了正式场合他极少束发,总爱用一根银色的带子把长发松松地绑在后颈处,风稍微大点就能把那束黑丝吹得四散飘扬。

  记忆里我看到他背影的时间比正面还多,就好像此刻,他似乎总爱把心思背在无人能见的阴影里。

  快到紫泉宫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把手里提着的宫灯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那晚委屈你了。”

  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回过神来,呆呆地拎着宫灯。

  他的脸上有一丝狼狈闪过,“我也是因为母后,她……她年纪大了,想要个孙子了。”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脑海里满是疑问和惊讶,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给我道歉吧?

  “皇后,我以前似乎对你有些误会,今夜与你论佛之后才算真正了解了你的一些想法。”君洛北语气真诚,望着我的双眼里点漆如墨,像远方天际那片广袤的夜空,与周遭的银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面对他如此直接的坦白,我反而不好责怪他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

  害怕他打蛇随棍上,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那个,那个……御医说我大病初愈,身子还不能……”

  “我知道,以后这个事我会尽量尊重你的。”他扬手止住了我的话,盯着我的眼神清澈自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呼”地出了一口长气,早知道说一些大道理给他听就能解决我的困境,我就不用费神去请求非离了。

  “皇后,你自半年前那件事之后似乎转变了不少。”

  君洛北的话不紧不慢,却听得我心里一突,连忙摆出一副自嘲的低落模样:“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很多事情我都看开了。”

  说完之后我不停地在心里狂笑,希望没被君洛北看出来。

  “夜深了,进去吧。”君洛北拂了拂我肩头的积雪,转身走开了。

  临去的一拂,虽然谈不上多亲密,却是以前的君洛北不会对莫思攸做的。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当然不会以为他喜欢上了莫思攸,只是一直以来都很难习惯他对于我的哪怕丁点的亲近。

  我习惯的,似乎只是他的背影。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7:16 am

朝贺(上)

  新年伊始,蒙古和月城便各自派遣了人数庞大的朝贺使团来到兰朝。这还是蒙古在一年前的北疆战场失利后首次主动向兰朝示好,求和的意味不言而喻。

  月城,这个大陆西边最神秘的地方,并没有立国称号,却存在了一百多年,靠着易守难攻的艰险地势以及家族统治的模式,在这片大陆上与兰朝、凤国形成了鼎足之势。因为月城在二十年前突然开始闭关封城,直到最近几年才逐渐开放了几个有限的关口,所以外人对月城里的情况基本一无所知。

  蒙古来朝不足为奇,月城二十年来第一次派遣使团求见兰朝皇帝才是真正稀奇的大事。

  我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与君洛北并排坐在了金銮大殿上。九尺高台神圣庄严,入目所见极尽华丽,大殿两边各自矗立着一排鎏金红漆雕龙大柱,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背对着大柱站立,中间有很多人我看着都脸熟,都是不久前才给我送过礼的。

  使团成员顺着宫殿门外的红氍毹缓缓走进了大殿里,队伍中不乏各种箱子礼盒,看来是准备献给君洛北的。

  蒙古使者团中首先站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年人,身着蒙古族传统长袍,衣襟袖口刺着金镂,腰带上镶着各色宝石,看神情像是这次蒙古使者团的领头人。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们蒙古这次本来为您准备了一千匹良马,一千匹母马,以及一千匹马驹,可今晨看马的人却把这三千匹马儿混在了一起,现在我们已经分不清哪匹马驹的母亲是谁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者的话一出,群臣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这蒙古人竟然借献礼之名行刁难之实来了。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份礼物似乎是很难有面子收下了。

  “这又有何难,你只要把马驹饿上两天,然后把母马喂饱,吃饱了的母马心疼自己的孩子挨饿,到时候一呼唤,马驹自会回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吃奶。”

  身边的君洛北微一沉吟便说出了解决办法,蒙古老人恭敬地行礼后退回了队伍。一名梳着大辫着金青色蒙古长袍的少女却倏地跳出了队伍,模样精灵古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毫不避讳地直视君洛北。

  “皇帝陛下,托娅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姑娘请问。”君洛北的语气徐滑如绸,充分展现了一个帝王亲和的一面。

  “天下皆知,蒙古独有的千年古树‘铁青’火烧不坏、刀枪难入,十分珍贵稀罕。这次我们可汗专门取了三段铁青让托娅献给皇帝陛下,可是托娅看着那三段一模一样的树干很是困惑,不知道它们哪头是树梢哪头是树根?”

  我扭头看向君洛北,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不过这个托娅提起千年古树则让我想起了定安王府桃林里的那栋小木屋,每一根木头都在千年以上,结构巧妙,搭建得天衣无缝。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君洛北的大手笔,而他之所以热衷收集古木都因他有个嗜好——木雕。

  “你可以把那三段树干都丢在水里,稍微沉下去的一头就是根部,另一头当然就是树梢了。”

  君洛北回答这个问题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猜他一定不是根据密度这种后世的科学知识来判定的,一定是长久接触木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请问陛下,为什么稍沉下去的那一头就是根部呢?” 托娅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姑娘若是不信,朕可以马上找人去砍一颗树来验证一下。”君洛北回答得四两拨千斤,语气却收敛了一些,隐隐露出帝王的威仪。

  “托娅不敢,感谢陛下为托娅解决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也让托娅见识到了陛下非凡的智慧。托娅回去一定会向可汗赞扬陛下的英明,也希望我们蒙古能和贵国长久友好相处下去,毕竟能跟有着这么一个英明君主的国家交好,也是我们蒙古民族的荣幸。”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也才及笄的蒙古小丫头竟是如此沉稳,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也婉转地把蒙古求和的意思给表达了出来。能代表蒙古向君洛北传达求和意图的人,一定来历不凡,大约是蒙古的皇亲贵族吧。

  “多谢姑娘的好意。”君洛北礼貌地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托娅的俏脸上突然浮起两抹红晕,我侧头一看,正好看到君洛北微扬的嘴角。敢情这小丫头被君洛北礼貌性的一笑就给打动了?帅哥的笑脸就是好用啊!

  月城的使者团里走出了一人,黑衣裹身,还未瞧见脸就感觉到了他身上辐射的寒冷。他并不像蒙古老人和托娅那样,只是站出了使者团两米的距离,反而一直往高台走来,直到临近高台的金玉台阶才停下了脚步。

  待他抬起头向君洛北望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激寒,好冷的脸,像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嘴唇薄得几乎只剩下了两条线;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都生在了那里。

  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双眼,我当然不会忘记。我早见过了一次,在胭脂楼帮凌雪夺花魁的时候。本来那天是安排了张禄和凌雪跳华尔兹的,结果张禄临场闹肚子,我只好女扮男装顶替了张禄和凌雪跳了一场。舞蹈效果非常好,凌雪众望所归夺魁,我却被魏流昔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作弄,当时站在魏流昔身边的人就是眼前这名冰山男子。

  虽然他当时用手摸着鼻尖挡住了大半张脸,可这如出一辙的冷漠眼神却让我一眼就记起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是神秘的月城人。

  不过我能认出他,他就万万不可能认出我了,秦澜已经消失得连影子都没了,如今我是兰朝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莫思攸。

  “陛下,月城也有礼物献给您。”黑衣人的语气和脸色一样死寂,只见他手一挥,后面迅速上来一人,双手捧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盘子。

  难道月城的人这么爱好黑色?

  黑衣人大手轻扬,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盘子上的黑布竟然自动飞开了。赫!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深内功么!摘叶飞花,发气于无形。

  盘子里摆着的是一顶巧夺天工的精美凤冠,金灿灿的光芒晃得人眼花,与先前的那块黑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贵国皇后才貌无双,天下闻名,我们城主特命诸葛修先生费时三月做出了这顶凤冠,想来也只有诸葛天下无匹的巧手做出来的凤冠才配得上皇后的绝世美貌。”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群臣的喧哗,诸葛修乃江湖最负盛名的玄机门的上任掌门,十五岁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使得他所在的玄机门成了武林众人最为尊重的门派。可诸葛修最出名的还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妙绝天下的做金手艺。二十年前诸葛修退出江湖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他的金饰作品面世了。

  听黑衣男子的口气,月城城主竟然可以“命令”诸葛修做这顶凤冠,虽是表达了对兰朝的莫大尊敬和友好,可是却透露出月城城主的强大势力。能随意命令江湖第一大武林门派最重要人物的人该是如何的一个人?

  黑衣人分明瞧见了众人的惊讶,眼底闪过一丝傲然道:“如果贵国皇后本人能在一刻钟之内,不用称的方法说出凤冠价值多少俩黄金,我们月城承诺以后每年都向皇后进献一顶诸葛修先生亲手打造的凤冠。”

  大殿里的人听了这番话后,再也顾不得身份交头接耳起来。我气愤地望向黑衣人,却见他向我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仿佛算定了我答不出来。

  这该死的月城简直妄自尊大,完全不把兰朝放在眼里。从一开始黑衣人傲慢的态度,再到后面这个苛刻的问题,月城这次是给兰朝下马威来了。而且还把矛头指向了一国之后,强调要我这个皇后“本人”来算出答案。如果我答不出来,无疑是给兰朝大大地丢了面子,那顶听起来很了不起的凤冠也没面子再收下了。

  其实这个问题放在现时这个时空确实很难让人在15分钟内回答出来,可偏偏他们遇到了我这个千年后的现代人,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本宫先谢谢贵城主的这份大礼,如果本宫有幸说出正确的答案,希望贵城主不要心疼他以后每年的那些金子。”

  我身板直挺,坐得无比端庄,脸上也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却在话语上回敬了黑衣人一下,暗讽月城城主可能会是个守财奴。

  黑衣人脸色未变,眼底却闪过一抹冷厉,看来是个对主子忠心无比的奴才。“小人还有句话没说,皇后计算凤冠价值的时候,不能以沙漏计时,只能以小人手上的这两支香来计时,若超出一刻钟的时间皇后还未给出答案,这个问题也不用再回答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立马有人递上了两支香,看来是早有准备的。

  “这两支香粗细长短各不一致,不过每支烧完的时候都刚好半个时辰,请皇后在这两支香点燃的过程里向众位大臣说明一下,从哪儿烧到哪儿才是一刻钟的时间,诸位也好帮着皇后计时。”

  黑衣人说完之后,大臣中有一人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您乃万金之躯,完全没必要亲自来做这等计量计时的下等活,理应由我等臣子代劳。”

  说话的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崔中琛,前些日子还亲自来紫泉宫中探望过我,重礼之后提起了他那刚及笄的孙女崔樱,摆明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秀女大选。此刻他这番话明显的是想为我解围,毕竟黑衣人的问题在他看来是大大的刁难了,也算是在变相的讨好我。

  我冲他亲切地笑了一笑,不以为意地道:“多谢崔御史为本宫分担心神,不过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本宫也还是能做的,就不劳烦各位大臣了。”

  底下一些没来得及出声进言的大臣见崔中琛在我面前讨了喜,都恨得暗暗跺脚,后悔刚才没有抢在崔中琛的前面来巴结我。我看了暗自好笑,转头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去准备我即将用来计算凤冠价值的工具。

  不过我可不打算就这么便宜地放过月城,既然他们在我面前这么得寸进尺,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不止每年要他们一顶凤冠,我还会要得更多。

  “贵城城主真是好心思,就连献礼也这么有趣。”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黑衣人,“既然贵城主有这么多条件,那本宫向月城提一个小小的条件也不为过吧?”

  “皇后请讲。”黑衣人似乎笃定我答不出问题来了,语气颇为轻松。

  “若本宫侥幸说对答案,还请月城对兰朝开放所有的通商关口,并在最开始的五年免去兰朝商人在月城的通关贸易税。”

  当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我清楚地感受到君洛北猛然投过来的视线。这个条件若能实现,对于兰朝的经济发展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推进。我身为皇后,能为兰朝将来的发展提前布下谋局,也难怪身边的君洛北会对我侧目了。

  黑衣人起先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看来对于自个主子提出的问题很是自信。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也不费话了,直接道:“来人,把这两支香其中的一支两头一起点燃,同时把另外一支只点燃一头。两头都点燃的那支香烧完后,马上把剩下一支的另一头也点燃。”

  看着众大臣不解的眼光,我只好解释道:“刚才这位月城使者也说了,每支香虽然都不均匀,可烧完的时候都恰恰是半个时辰。众所周知,四刻钟为半个时辰,当两头都点燃的那支香烧完的时候,就过去了两刻钟;那么只点燃了一头的另一支香也烧了两刻钟,剩下没烧完的那一截还可以烧两刻钟,把那一截的另一头点燃,就只能再烧一刻钟了。”

  我顿了顿,看了一下众人恍然大悟的模样才继续道:“而本宫就将在那最后的一刻钟里计算出凤冠到底价值多少俩黄金。”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7:24 am

朝贺(下)

  宫人把东西搬到大殿来时,香也燃得差不多了,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无数道心思各异的目光全部投在了我的身上。

  在最后半截香两头全被点燃的时候,我命令宫人慢慢地把凤冠放进装满水的小盆子里,盆子下面是一个大大的盘子,凿了一个小小的出水口,出水口下面放着接水的木桶。当小盆子里的水不再往外溢的时候,流出的水也全被接在了木桶里。

  感谢亲爱的阿基米德,感谢诲人不倦的物理学老师。

  我让宫人仔细沿水面在木桶内侧刻好记号,然后把盆子里的凤冠拿出,把木桶里的水再倒回去,盆子里的水又装满回到初始的状态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黑衣人脸色大变,冰山眼底惊疑不定,我在心里讪笑:哼,叫你小子猖狂,这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接着我让宫人慢慢地往盆子里放兰朝官制的金子,这些金子的价格都是眼睛看得见的。当盆子里溢出的水再次被接进木桶里,并快逼近桶壁的记号时,我让宫人换下大锭黄金,往水里一点一点地放最小份量的黄金,务求精准到刻度线。

  当木桶里的水面再次与记号重合时,宫人刚好丢下了五百五十五两黄金。而香也刚刚燃到尾声。

  时间竟然刚刚好!我在心里吓了一跳,要是这个环节稍微错了或慢了一步,时间就不够了,即使得出答案也不算过关。这月城的城主算得真是精明啊,存心不让兰朝面子好过了。可惜……我看着黑衣人惨淡灰白的脸色,这下比死人更像死人了。

  答案不言而喻,群臣虽然不懂浮力定律,但也看明白了这五百五十两黄金就是凤冠的重量。那一瞬间,开心大笑的人也有,惊叹连连的人更多,但无一例外地都对着高台这边高喊:“皇上万岁,皇后圣明!”

  退朝的时候,君洛北与我并肩同行,神□言又止。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道,也同时意识到我与君洛北之间在除夕夜之后,少了一份冷漠,多了一份熟捻,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亲密,却也能平和相处了。

  “皇后,你刚才在大殿上想出的那些方法,朕似乎从未听闻过。”

  我知道君洛北说这话的意思,想他堂堂天子,读过的书没有上万也有几千,而且皇宫之内藏书甚众,可我所用的数学和力学原理,都不是那些书里能看到的,也难怪他会奇怪了。

  “臣妾以前未入宫的时候偶然得到了几本内容怪异的古籍,上面全是奇怪的符号。后来臣妾苦心专研了好几年才弄明白那上面讲的东西,竟是高深的术数大全。”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今天能解决月城的刁难,也多亏了那几本术数古籍。”

  “没想到皇后竟然还精通术数,真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君洛北双手背在腰后,抬头凝视远方,眼神突然飘渺起来。

  刚才在大殿上挫败了黑衣人,我的心情十分愉悦,看着君洛北也有了想多说点话的感觉。“全京城的人都说臣妾是京城第一才女,皇上看臣妾如今胜任这个称号吗?”

  “第一才女?真正聪明的人不需要赞美的称号也会让人永远记住的。在朕的心目中早就有了一个第一才女……”

  君洛北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成了呢喃,轻得连走在他身边的我都听不见了。

  “新年了,皇后你也该出宫去见见你的爹娘了。朕已经下旨,让镇南大将军从边境回朝了,他在南边已经两年没回来过春节了吧?”

  我听了一怔,成了莫思攸以后整天脑子里都想的是过去,从没关注过真正莫思攸的事情。她的爹娘……对于我来说和陌生人无异。

  不过她家的门我倒是知道的。那一年,“君凰越”就是在镇南将军府的大门口英雄救美,娶了莫思攸。当时我就站在“君凰越”的面前,那是“周韵芯”第一次看见自己老公面具下的真实面目,却也同时发现老公背叛了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再记起竟已物是人非。几度春秋,庭前花开花落,纵有太多的是非对错,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了计较的必要。

  “秦澜”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立场去计较呢?

  金銮殿上智胜月城使者的消息,两天之内就传遍了兰朝上下,莫思攸三个字的名气在她成为皇后后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就连紫泉宫的下人,见着我的脸色也比平时谄媚了许多。

  本想一直拖着不去见莫思攸的爹娘的,可有的事情终究还是躲不掉的。宫人来报,镇南大将军携夫人求见皇后娘娘。我只好叹了叹气,准备接见我的“父母”了。

  整个认亲的过程有惊无险,毕竟这是在皇宫里,不是在镇南王府,我的身份还是一国之后,不可能会与两老太多热络。我本着为人子女的心情与二老拉着家常,倒也说得二老眉开眼笑,欣慰异常。

  只要莫思攸看上去开心快乐,镇南大将军夫妇也就满意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如果他们知道真正的莫思攸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会是何种心情?

  “攸儿,月城使者这件事之后,满堂朝臣都对你赞口不绝啊,为父昨日刚从南疆回到将军府就被一众大臣拉去喝酒了。”

  看着我这个名义上的老爹满脸兴奋的模样,我只好默不作声,扮作乖乖女安静地听着。

  “可是为父也发现,很多大臣都在为他们的女儿作打算,找到为父也是想让我在你面前为他们的女儿说说好话。三月后的秀女大选,皇后可是最大的主事者,皇上最后册封的秀女都是皇后一手选出来的。要是皇后不满意的人,根本就送不到皇上眼前。”

  是的,兰朝的秀女大选,皇后是最大的主考官,皇上一般都在最后一轮的决赛才出现。所以各家大臣都卯足了劲来巴结我以及我的家人。

  “我说攸儿啊,虽然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可一旦秀女入宫,后宫充盈,皇上的眼睛里可就多了许多颜色了。即使你曾经智胜月城使者,即使你再聪明也没用,最大的保障还是赶紧生下皇子,这样就没有其他女人能动摇你这个皇后的位子了。”

  不止君洛北的娘,现在连莫思攸的娘也在逼生孩子了。难道古代的女人就这么悲哀,非得需要一个孩子才能在丈夫的眼中获得地位?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在后世的社会里,孩子也是一个家庭必不可少的维系夫妻感情的纽带。一个孩子的诞生,更能凝聚夫妻之间的感情,可是我现在并不需要一个孩子来凝聚我和君洛北的感情。

  我的孩子,和无间有一个就够了。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7:32 am

无间请辞

  使者团离开兰朝的前一天正是元宵,君洛北下令京城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赴宴,一来为庆贺元宵佳节,二来欢送使者团离京。

  在这种场合,自是少不了我这个皇后。当我伴着君洛北一起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比起墓园里所见更加消瘦的脸庞,坚硬得好像炭笔描出的素描线——从额头到下颌,拉出完美的弧度,却始终带着浅浅的忧伤。

  让我越看越绝望的忧伤。

  恍如划开重重珠光的利刃,在我心口劈下难以愈合的裂痕。

  无间,我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蓝色身影当然不会听见我内心的慌乱,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周遭的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明明不到五十步的短短距离,却在我眼前弥漫成一片刺目的蓝色大海,那么深……那么远……

  皇家宴会千篇一律,吹拉弹唱、笙歌艳舞。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抹蓝影牵动着,任何一个举手投足,我都贪婪地收藏着。

  席到中途,众人的情绪也渐渐高亢起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黑衣人走到无间的面前敬酒,不知道对无间说了什么,引得无间冷意横生、满脸严峻。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托娅的到来让我不得不把视线拉了回来,心里闪过一丝懊恼,有些不善地盯着眼前这个蒙古丫头。

  粉面桃腮,云鬓堆鸦,看得出经过一番细心打扮。闻听她的来意之后,君洛北的眼底闪过一丝踌躇,道:“托娅姑娘,朕是从不跳舞的,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

  我在心里失笑,这小丫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君洛北怎么会答应她的邀舞。虽然蒙古族有在宴会上请主人或客人跳舞以示友好的传统习惯,可君洛北却万万不会在臣子面前做出载歌载舞、有失威仪的举动的。

  可是也不能让蒙古使者没面子,我便打圆场地说道:“在坐诸位青年才俊中肯定有擅长舞蹈的,姑娘不妨去他们中间走一圈。”

  “那请皇后娘娘告诉托娅,贵国除了皇帝陛下以外,最优秀的男子是谁。托娅可不是随便与人共舞的。”

  我心里一窒,脑海里很自然地便浮起了无间的身影,可是却一万个不愿告诉托娅。我沉默不语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告诉托娅,无间的名字还是从君洛北的嘴里蹦了出来。

  “不过朕劝告姑娘别去找玉无间,他刚刚……丧妻,心情不是太好。”君洛北补充说,眼底神色晦暗难辨。

  可托娅还是朝着无间走去了。那抹明亮得像太阳,却又蒙着月亮的清冷和忧郁的身影,像燃烧的烛光,引得无数情窦初开的少女变成飞蛾奋不顾身。那些知晓丧事的大臣子女,都有所顾忌地不敢像以往那样主动围绕在无间身边,看见托娅的动作后都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走开。”无间眼皮也没抬一下,神色不耐。

  托娅没想到无间如此不给面子,脸色刷地僵硬了。我在心里叹息,小丫头估计在蒙古也是个身份显赫的人吧,不然不会这么不懂看人脸色,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道贵国享誉天下的第一才子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蒙古使者的?”在这尴尬的时刻,蒙古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很是愤怒。

  君洛北一脸平静,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底下的大臣家眷们却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得罪来使,事情可大可小。

  无间稳稳地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站起身对着君洛北的方向道:“皇上,无间今夜之所以进宫,是为了向皇上请辞,无间已经和家人商量好,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京城。”

  举座哗然,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无间要离开京城!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脑海里突然抽空成一片空白,慌乱之下,我只有死死地盯着无间,盯着那双无数次伴我入眠的琥珀色双眼。

  像是有所感应般,无间的眼神移向了我。我没有选择回避,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甚至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急切和焦虑。我已经顾不得后果。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无间,你可明白我的眼神。难道我成了莫思攸之后已经进入了另一个轮回,须得再向佛祖求五百年?

  琥珀色的眸子急剧收缩,清晰可见的震惊和疑惑一一涌现在无间的眼底。

  我有些欣慰地笑了,我的无间还是那么敏锐,心思如发。他曾说过,爱上我不因为我的外表,只是因为我的眼神。当我穿成周韵芯第一次在密室遇见他的时候,他就能透过周韵芯微笑的外表看到眼神里隐藏的那个属于秦澜的倔强忧郁的灵魂。

  此刻,他也应该在莫思攸的身上感受到了秦澜的眼神吧?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一个不相干的女子眼中接收到了曾经熟悉无比的讯息。

  所以,他震惊却也疑惑。

  “无间,你真的决定了吗?”君洛北的声音很是迟疑。

  “是的,决定了。”说这话的时候,无间的眼神仍然惊疑不定地扫了我一下。

  “不知道居处定了没?”我问得有些迫切。

  无间的眼神回复了平静,却少了平常的明亮,深沉得宛如看不到底的古井。“回皇后,无间的爹娘年岁已高,希望回到他们的故乡。”

  意思就是回乡隐居?可是到底是回爹的故乡还是娘的故乡?抑或他爹娘的故乡在同一处?这个时空的交通和通讯都如此的不发达,即使知道了确切的地点,要见上一面也无比困难,更别说我与他之间因身份造成的阻隔。

  “还有一点无间得禀报皇上,”说到这里的时候,无间神色黯然了许多,“澜儿的灵柩我打算一起运回故乡。如今澜儿安息的墓园,我知道是皇上的一番恩赐。”

  啊,无间的意思是要把秦澜的尸体再从墓地里挖出来吗?虽然现在正值隆冬,可这一路之上也难保尸体不坏吧?想到已经入土了半年的“秦澜”,我的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

  “既然是你夫人的灵柩,当然可由你处理了。”君洛北挥手说道,扬起的袖角疾风一般从我眼前晃过,差点扫到我的脸上。

  托娅被拒的插曲,最终被无间请辞归隐的事给掩盖过了,但我知道托娅不会轻易忘记今天遭受的难堪的。她望着无间的乌黑大眼里,盈满了浓浓的不甘和怨恨。

  宴会终场,无间迈着寒冷如铁的脚步,在我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平直宽广的双肩于蓝衣之下勾勒着伟岸峻峭的轮廓,孤傲寂寞的背影,弥漫成刺目的忧伤,悉数落进我的眼底。

  疼痛,像鱼一样游弋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这个时空跟我最亲密的人竟然也要彻底远离我的生活了。宫闱高墙,深深几许,心中愁苦向谁诉?

  君洛北在宴会结束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却在第二天的早上病倒了,而且还病得很厉害,连早朝都取消了。

  如此严重的病情,身为皇后的我只好在成为莫思攸之后,第一次前往他的寝宫。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7:44 am

新身份

  君洛北的寝宫甘泉宫和我的紫泉宫只差一个字,我走到宫门外时,门口的宫人拦住了我。看来这甘泉宫即使是皇后也不能随意进出的。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宫人才出来告知我可以进去了。我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皇帝的住处耶,得好好看看。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过气氛却十分深严,两壁的雕花窗棂下摆放着无数的瓷器,对于他喜欢的木雕我倒是一件也没看见。

  不过转念一想,木雕是属于“君凰越”的爱好,身为一国之君后,这种爱好恐怕得掩埋起来了。

  来到最里一间屋子的时候,前面带路的宫人不走了,“皇后,皇上就在里面,您请吧。”并不动声色地把我背后跟随的下人拦住了。

  我推开门缓缓走进去,里面说是一间屋子,却用几面大大的黄花梨木屏风隔开了好几处空间,现在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右前方铺着明黄锦被的大床,其余地方都被屏风挡住了,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看不见。

  走近床榻的时候,君洛北还闭着眼睛。本就白皙得透明的脸上,隐隐看得见额际的青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道深深的黑影。我知道他根本没睡着,敛了敛心神恭敬道:

  “皇上,臣妾来看望您了。”

  睫毛轻颤,君洛北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底有一瞬间的失神。

  “坐吧。”声音低沉,听上去十分乏力。

  “御医来过了吧,怎么说?”我有些没话找话。

  “没什么,吃几副药就好了。”

  不咸不淡的话,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本以为病得连早朝都不能上的人,应该咳嗽不断,异常难受什么的。看样子并不是那回事。

  “那皇上您好好休息,臣妾不打扰了。”过场走完,我起身准备告辞。

  “皇后,”君洛北叫住了我,“你怎么不问朕为什么同意你进甘泉宫了?”

  我听了傻眼,难道以前君洛北都不准莫思攸进来?

  “怎么,到这会才惊讶了?”君洛北轻轻瞄了我一眼,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半卧在床头。金色织锦大被从胸口滑了下来,露出只着中衣的上身,少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冷漠,多了一股让我说不出来的亲近。

  皇帝衣衫不整的模样,有几个女人能看见呢。不过开春选秀之后,眼前这副养眼的美男卧榻图应该会多几个人看见吧。

  想到我一直以来认识的君洛北就是一个安静内敛的人,就连在房事上,也是那么的直接少语,不知道以后娇妻多了会不会有所软化,不要再那么“公事公办”了。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让我一下子从遐想中醒了过来,“皇上!”我有些惊慌,他怎么握住我的手了?

  “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的‘皇后’。”君洛北双眼微眯,犀利的目光带着强烈的审视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不可能发现什么的。我拼命给自己催眠,强迫自己镇定地回望他的视线,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躲。

  见我不躲不闪,君洛北的眼底划过一抹嘲弄,“或者,这又是你勾引我的另一种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行,就改用欲擒故纵了?”

  我瞪大了眼睛,这死男人,也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谁稀罕跟他玩欲擒故纵,谁稀罕他喜欢?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要是您觉得臣妾在您面前耍花招,您大可以把臣妾打到冷宫去。”我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

  “冷宫?难道鬼门关前回来一趟就连记忆都变差了,朕可不记得皇宫里还有一处地方叫冷宫。”

  君洛北盯着我的视线仿佛要把我凿出一个窟窿来,我听了他的话却差点扇自己一耳光,不是早提醒了自己么,多说多错,尽量少说话的。可是一想到被君洛北误会,自己就管不住嘴巴了。

  “我的意思是,您要是觉得我很讨厌,您可以把我发配到一个冷冰冰、无人照看的宫殿里去老死一生。”我有些不耐烦地补充。

  我想我真的很讨厌跟一个猜忌我的人相处,不管是哪个时空,哪个身份。

  “我?”君洛北冷笑一声,抓住我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怎么不口口声声地自称‘臣妾’了?终于还是恢复了你之前的脾气了。”

  我大惊,敢情这莫思攸跟君洛北一直是自称“我”的?没想到被我弄巧成拙了,也难怪君洛北会怀疑我这个皇后在他面前耍花招了。

  早知道就该在穿成莫思攸的那刻上演失忆的戏码了,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了。唯今之计只有沉默了。

  “不说话?”君洛北浓眉一挑,掀开锦被从床上站了下来,抓住我的手并没有松开。

  多么似曾相识的情景,曾经,在我还是秦澜的时候,君洛北伤重卧榻不起,皇太后把我召进了宫;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他也是此刻这般,与我无比接近。

  我突然有些怔忪,感慨万千地望着他,为什么命运如此戏剧,总要安排两个错误的人在正确的时间遇见?

  “太像了……”君洛北的大掌不知什么时候抚上了我的脸庞,眼底泛起了不可名状的迷茫。

  我僵硬着不动。

  “总是这么怜悯无奈的眼光看着我……”

  我的眼神泄露了什么吗?

  “你真的是莫思攸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多?你以前从不饮酒的,我叫人查过了你在皇宫和将军府的所有藏书,并没有佛经和术数,更没有经商贸易那种名门闺秀根本不会去看的书籍。”君洛北伏在我的耳旁,声音越说越低,“你说你研究了半年术数?可我问过了你身边所有的下人,他们从未见你看过那种有奇怪字符的书。而且,紫泉宫的下人说,你自上吊醒来之后,便再也不叫他们的名字了,就连你最爱的琴也不弹了。”

  我越听越心惊,浑身上下都冷了起来,君洛北竟然对莫思攸的一举一动都明察秋毫。

  “手这么凉,连脉搏都加快了。”君洛北漫不经心地举高了我的手腕。

  我这才醒悟过来,眼前之人竟然一早就怀疑并打算试探我了,所以抓住了我的手腕暗暗揣摩我的心理变化,可笑我竟然傻得落入了圈套。

  真正的莫思攸是不会心慌到手心发凉的。

  “说吧,你是谁。”君洛北直起身子放开了我的手,语气也倏地冷硬起来。

  我是谁?我只是一抹灵魂。

  可我不能说,也不知道怎么说。特别是对着眼前这个人,我更不能说。不能说话,我只能苦笑了。

  “世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君洛北见我不说话,两指抬起了我的下巴与他对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混进皇宫的,原来的皇后又去哪了?”

  听了他这话,我突然很想大笑,竟然被他扯了这么一个结果出来!

  “皇上英明。”我冲他妩媚地眨了眨眼,心情突然大好,他这不是为我的新生找了一个正大光明的解释了么,我也不用再假扮莫思攸了。

  “我确实不是你的皇后,我的家乡与兰朝隔了一个大海,有天我被人打晕了,醒来后眼睛被蒙上了黑布,有人威胁我去假扮你的皇后,不然就要杀了我。然后我又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在你的皇宫里了。”

  我只好没心没肺地编着狗血情节。

  “你是说,在海外还有另外的大陆?”君洛北眼睛一亮。

  “是的。那个地方与现在的兰朝差不多,只不过有的学识比兰朝进步一些。”其实我很想说,我的家乡比兰朝先进一千倍。

  “那以你目前的学识,在你的家乡算是怎样?”君洛北的眼光锲而不舍。

  “进士吧……”我答得有些不确定,大学毕业加国外硕士留学经验,应该可以抵兰朝一个进士吧。

  “你假扮我的皇后后,那些绑架你的人还有跟你联系吗?”君洛北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没有了啊。”我皱紧眉头,装作很困惑。

  “以后在这皇宫里,朕保你生命安全和现在享有的一切地位,不过那些绑架你的人要是再跟你联系,你必须得告诉朕。”

  “还有呢?”我不相信君洛北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你真的很聪明。”君洛北露出与我见面后的第一抹笑意,“朕要你把在家乡学到的所有东西都整理成册,然后传授给我兰朝的广大士子。”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再碰我。”我提出条件。

  “这个当然。”君洛北的眼角有些抽搐,“不过你也真让朕吃惊,寻常女子遇到那晚的情况,早就坦白实情了。可你却忍了下来……”

  如此直白的话,让我听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撇了撇嘴道:“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也不用忍了。”

  心里那个恨啊,为什么我没有早想到替身这个狗血的借口呢?白白被占去了便宜,而且还疼得要命。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7:51 am

开七科

  君洛北病了三日,我也在他寝宫呆了三日。因为我有了“海外”身份,讲起话来也随意了很多,君洛北在我身上发现了新大陆,自是问题不断,三天下来我已经把我能想到的兰朝没有的新鲜东西都掏出来说了。

  看他惊异连连却又不停点头称叹的模样,对于我瞎编的海外身份应该再没有怀疑了。那些以往闻所未闻的东西,也只有存在于“海外”了,至少兰朝以及周边的国家都是没有的。

  “也不知道绑架你来我兰朝的匪人用的是什么船只,竟然能在海上航行那么远。”君洛北感叹道,“可惜兰朝目前还没有造出那种适合很多人长时间出海的船只,你若要回到家乡,估计还得看机缘了。”

  我苦笑,那种机缘估计我是永远都没有了。

  在富国强民的强烈念头下,君洛北是个从善如流的明君,自我提出建六部、开多科取士后,他马上便下旨执行了。改革官制很顺利,毕竟最主要位置的人没有任何变动,只不过官名变了而已。

  开多科取士倒是引起了兰朝上下以及周边国家的议论,毕竟以往只开进士一科,突然在不到两月就要来临的“春闱”前宣布增开算术、医药、商业、律法、地理、音乐、舞蹈七科,而且还允许女子和非兰朝籍人员入试。不过这七科有别于进士科及第后就可以入朝任职;这七科考试只是一个入学考试,通过考试录取的考生还得在朝廷开办的各科学堂里再学四年,四年后通过结业考试才能被朝廷录用,终生享受朝廷的俸禄。这也意味着,女子以后也能在兰朝做官了。

  说穿了,我在兰朝办起了大学。开设了七个专业,自己当起了校长,并且还给自己的学生包分配。

  君洛北曾问过我为什么要开这七科,我告诉他,一个国家要强大除了清明的政治,还得向普通老百姓宣传国家律法,只有人人懂法才能减低犯罪率;一个国家要繁荣除了耕地种田,还得大力发展商业充实国库,并且也能促进手工作坊向商品经济转变,改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质量;一个国家要安康快乐,除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还得精研医药提高治病率,并且还要多多普及音乐舞蹈等熏陶人心的才艺知识。只有各方面都平衡发展的国家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国,后面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也只有这样的国家才不怕别国的挑衅,甚至能主动出击。

  不过我相信君洛北一定能领会我没说出口的这句话。

  随着圣旨一起颁布的还有一则通告全天下的求贤书,大意是为兰朝新开的七科招聘任课老师,性别年龄国籍均不限,享兰朝四品官待遇。此求贤书一发布,引起的轰动更甚开多科取士,兰朝一时之间成了全天下有才人士最向往的地方。

  新开七科里,我只负责选拔算术和商业两科的学生,其余五科都交给了礼部选拔。整个三月就在不停的筛选中度过了,脑子里每天塞满了应试名单。忙碌的生活大大减轻了我对无间和孩子的思念,我甚至开始刻意让自己停不下来,每天累得沾上床就睡着了。

  端午过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全天下翘首以待的七科老师选拔也终于在京城开始了。君洛北亲自任主考官,皇后和六部尚书任副主考官,现场确定七科老师,每科老师具体名额不定,择优聘用。

  选拔场地搭建在城北最大的广场中间,考官们坐在考场的前方,候选人按科目分排坐在考场后方,两边是挤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百姓。当然,这些候选人在报名的时候已经经过礼部初步审核了,不然随便一个人都上台应聘,岂不累死考官。

  首先选拔的是律法科老师,报名的共有三人,全是兰朝的当朝大臣,分别为刑部尚书魏仲南,以及两名刑部员外郎。天子开科并亲自选拔老师,刑部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理所当然地该担负起教导之责,所以刑部的几个头头基本都报名了。这科根本不用选,报上那几个人名后,君洛北就径直挥挥手说全部通过,魏仲南任三人中的总管,底下的副主考官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接下来的是医药科,报名的人基本都白发苍苍,有宫廷御医也有江湖游医。里面最出名的当属闻名天下的游医赫连裳,自然医药科的总管让他当了,但是他说自己不能经常呆在京城,于是君洛北和各位大臣便选了足足十名老师来分担他的教学任务,这十名老师有八人都是兰朝人,另外两人来自凤国。

  第三门音乐科的候选人里面,有一个是我曾经的熟人。身形削瘦,气质高贵,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有些体弱,正是四皇子君洛沂。他的琴艺我是听过的,绝对可以授业解惑。因着他特殊的皇室身份,音乐科的总管落在了他身上。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科里面终于有了两名女老师。

  说到音乐,我就情不自禁想起了非离。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没人能在音乐和舞蹈两项上超过他了。他是那么的完美,仿佛九天之神偷下了凡间。

  想着想着,眼前还真出现了与非离有关的人。妙曼的身姿,穿着一袭醒目的红衫,耳上的红宝石坠子灼灼生辉,月牙儿似的眼,嘴角的梨漩若隐若现。数年未见,这小妮子依然如此娇憨张扬。

  旁边司仪官很快便报出了她的资料:夏芸,女,凤国人,习舞十三载。

  当主考官要求她跳一段舞蹈时,台上的红影顿时化为了一团蓬勃升腾的火焰,剧烈而热情,夸张快速的肢体动作以及丰富动人的面部表情,像火焰燃烧到最旺盛时候散发出来的热浪,一波又一波地炙烤着围观的人群。

  凤国两大世家之一的夏家子女果然非同凡响,不谈舞艺,就只这份敢于在万千人群面前坦然释放热情的自信和勇气就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了。也难怪她最后能力压另一名舞技不下于她却蒙着脸的黄衣女子,成为舞蹈科的主管。

  地理科的老师候选人有四名,其中一名来自月城,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挺拔精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游历四方的人,双目精湛有神,气度非凡。地理科旨在向百姓普及山川地理知识,所以四名候选人的选拔方式就是各自讲述自己的游历经验。

  最后,我第一次在今天的选拔台上主动发表了意见:地理科只选这一位名叫颛孙楚的月城人当老师。

  周围没有一人反对,因为颛孙楚描述的所见所闻之广之大,远远超出了其他三人,让周围光是听他描述的人就忍不住开始向往那些名山大川、幽谷秘境了。

  最重要的是,颛孙楚也描述到了“海外”这个地方,看来他也是出过海的。身边的君洛北听到这点的时候,眼神向我扫了过来。我心里有些得意,这颛孙楚出现得真是时候,既然他也到过海外,那么“我的家乡在海外”这一谎言就显得更加真实了。

  算术科的候选人共有五个,全是兰朝的几家大商户的账房管家,来参加皇帝亲自坐镇的选拔,估计也是为了多挣点名气。考虑到算术科的实用性,五名候选人全部都录取了。结果宣布的时候,那五名账房管家欢喜得手舞足蹈。吃朝廷饭的账房先生,可比普通账房先生有身份多了。底下胆小没有报名的账房管家看五人这么容易就通过了皇帝的选拔,都不禁后悔得捶胸顿足。

  我看了一笑,机会永远只给那些才能和勇气兼备的人。

  最后一门商业科,来报名的候选人多达十四人,基本囊括了全天下最出名的十四户大商家主事人。

  看到这些候选人,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商人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利益嗅觉最敏感的人群啊。这十四名大商人估计都是冲着为自己的商业培养人才的目的来的,毕竟这个朝代对于商人肯本就不够重视,所以除了自家人以外也没外人会主动去学习商业知识。人才,对于每个商业大户来说都是无比贵重的资源。

  当我宣布,商业科的主管由我担任的时候,全部候选商人的眼睛都惊讶得瞪了出来,不过随即又都露出了惊喜的眼神。

  由堂堂一国之后坐镇商业科,商业的地位绝对会提升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这样还怕没有人才来吗?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8:08 am

秀女大选

  开多科取士之后,君洛北这个少年皇帝的名字一时之间成了全天下注目的焦点。毕竟能这么大刀阔斧、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君主历史少见,而且还这么年轻俊美。

  兰朝选秀,皇帝历来都只在最后阶段册封的时候才出现,之前一直是皇后在掌握整个过程。今次秀女大选来临的时候,竟有不少大臣上折奏请君洛北亲自过目秀女,生怕自家女儿被皇后辣手摧花,毕竟皇后的眼光并不能完全代表皇帝的眼光。

  我去御书房求见君洛北的时候,他正埋首批阅奏章。

  “坐吧,我很快就完了。”君洛北头也不抬地招呼我,因为我偶尔说出的后世总结出来的经典治国之策,总能得到君洛北的赞叹和认同,渐渐地,君洛北放下了皇帝的架子,与我更像朋友一样相处起来。

  当然,这个朋友只限于公事上,自从我的“替身”身份被揭开之后,私生活方面我和他就基本没有交集了,我在皇宫里除了不能随意踏出宫门,其他的就像在一个大公司上班,董事长就是君洛北。

  除了心里一直梗着无间和孩子的去向,我目前的生活,一切都还算平稳,甚至可以称得上风生水起。自我宣布担当商业科的主管以来,那十四位身为大商家的老师无不挖空心思想着来讨好我,一方面因为我的身份是新开七科主管中最尊贵的,另一方面当然就是为了各自的生意在我这个皇后身上寻找商机了。

  “皇后又有什么新鲜事找我了?”君洛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问过我在海外的真实名字,一直以皇后称呼我。

  “新任商业科的老师俱是天下出名的大商家,财富颇巨,且与民间很多势力盘根错节,背景深厚。如果能把他们充分利用起来,朝廷每年可以增加很多收入。”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君洛北是个忙碌的人,每天除了睡觉,脑袋里想的都是国事,算是个非常勤奋优秀的帝王,所以我与他谈话向来都是直入主题,没有别的多余寒暄。

  “继续讲。”君洛北饶有兴趣地从桌案后面起身,绕过雕龙盘螭的青铜鼎炉向我走过来,银白长衫,临渊岳峙。

  于是,我把“商会”的概念讲了出来。

  “皇后好主意。”君洛北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我静静地望着他,知道他总能从我的提示里举一反三。

  深邃内敛的黑眸里闪烁着动人的神光,“商人财力雄厚,在民间影响深远,朝廷若不加以控制难保以后不出问题。现在这个商会成立以后,朝廷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大商家控制在手了;而这些大商家有了朝廷在商会背后支持,生意也能做得更顺更大。”

  看着他心领神会的笑容,我也跟着轻轻笑开了。这个男人,当老公很失败,当朋友倒还不错。

  “另外……”我有些迟疑地提起了今天的第二个目的,“关于明日的选秀……”

  “你看着顺眼的挑几个吧。”他背过身走回桌案,语气倏地冷了下去。

  “毕竟以后你要和她们……,不如一开始就由你去挑吧,这样也不用初选复选了。”要不是厌烦了那帮朝臣老来紫泉宫骚扰我,我也不愿跟他提及这个事。

  “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何必那么多计较。”

  君洛北低头伏案,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午后的阳光透过如意流云纹雕花窗棂,静静地落上他的肩头后背,却仍然温暖不了嘴角紧抿的那抹冷意。

  “那好吧,反正熄了灯都一样。”我也不打算再当说客了,转身准备离开。

  “皇后——”身后的人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望。

  “对不起。”案桌后的人眼睛里有一丝懊恼。

  “真要对不起,就让我离开这里吧。”我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他眼神一凝,以一种复杂难辨的目光看着我,半晌又低下了头,“你在兰朝无亲无故,离开皇宫能去哪?出海的船,凤国有,但据说最远能到达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人烟。”

  “虽然一时回不了家乡,可我也不想一直呆在这皇宫里。”我说得有些忐忑,尽管我在君洛北的眼里已经不是真正的莫思攸了,可天下的人却认定了我是莫思攸。

  堂堂一国之后怎能轻易从皇宫里消失?君洛北如是答应了我出宫,怎么对朝臣、对镇南大将军以及天下人交代?

  我其实心理已有准备,在真正的莫思攸没找到以前,君洛北是绝不会放我自由的。虽然我也能找到方法偷跑出去,可这不是上策,我不想东躲西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一定要在君洛北的同意之下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这个皇宫,只有那样,我才能安心地找回无间和我的孩子。

  “呆在皇宫里有什么不好?”他问。

  我近似嘲弄地道:“要是好的话,你也不用连不想要的女人都得要了。”

  ……

  鼎炉里的香,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突然安静的书房里,袅袅轻烟混着午后金色的阳光,逐渐氤氲了我的视线,连带案桌后银衫墨发的身影也变得朦胧起来。

  “再等四年吧,等你一手计划培养的七科士子都从官学里结业的时候,你再离开吧。”君洛北的声音又轻又远,仿佛就要随着轻烟一起散去,“那时候,不管莫思攸有没有找到,我都会想办法让你离开。”

  君洛北竟然同意放我离开!虽然还要等上四年,可比起以后几十年的自由,这点等待实在算不上什么。

  “谢谢。”我衷心地说道,作为一个帝王,君洛北已经尽力了。

  第二天正式选秀的时候,君洛北如我预料中的那样并没有到场。秀女中很多人看见只有我和行素出现的时候,不禁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在心里叹气,深宫金玉镶,独独爱无影,寂寞无了断,恨意无减时。

  有感于君洛北跟我的四年之约,我决定帮他好好地选几个妃子。身体太柔弱一看就生孩子困难的,淘汰;长相对不起观众影响下一代外表的,淘汰;没有进宫意愿的,淘汰;在我面前不停说话的,淘汰;在我面前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淘汰;行素摇头的,淘汰。

  这样筛选一轮后,我告诉剩下的人,三天后的复选不必再穿着统一的宫服,可以自行穿戴打扮。

  复选那天正是小暑,天气十分炎热。行素打扮得非常清凉性感,满头乌丝用一根通体透亮的墨玉簪绾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坠在颈侧,鬓旁斜插一支粉白色荷花。对开襟天青色轻纱外裳,粉色绣暗银纹抹胸,堪堪露出胸口上那朵鲜艳的海棠花纹身。如我当年和她初见般,大方地展示着她那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行素入宫整整两年了,肚子里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姐姐老盯着妹妹瞧什么呢?”行素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性感的嘴唇扯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瞧你今天的打扮很好看。”我回她一个微笑,把视线移到了正前方的秀女队伍。

  “姐姐这话不是取笑妹妹吗,这热死人的天气里,姐姐能把一身裹得密不透风并且不出一点汗,这份心静的工夫可叫妹妹佩服得紧呐!”

  我但笑不语,莫思攸的体质非常特殊,天气再热也不易出汗,倒省了了我许多穿衣的心思了。

  复选的秀女因为得到了我的懿旨,今日的打扮无不挖空心思以期得到我的注意。远远望去,花红柳绿,千姿百态,媲美皇宫里开得正盛的各色花儿。

  一炷香,两炷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也不开口说话,静静地观察着下面。

  “姐姐,我先眯会。”当宫人点上第三支香的时候,行素说话了。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叫来旁边的宫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宫人领命,走到秀女队伍里领出了几名秀女。

  又是三炷香燃完,时间刚好半个时辰,宫人得我吩咐又从秀女队伍里领出了几名秀女。

  “好了,都抬起头来吧。”我对着剩下的秀女说道。

  半个时辰站立下来,虽然是在大殿内,旁边还放着冰块,许多姑娘们还是流了满头满脸的大汗。

  “都赶紧擦擦汗吧。”我微笑,语气和蔼,“有谁可以说说刚才那些秀女为什么会被领出殿外?”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也不解释,端过茶杯慢慢饮着,仿佛在等着她们给我一个答案。

  两分钟过后,终于有人第一个发言了:“臣女猜测她们是犯了过错了。”

  我饶有兴趣,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过错呢?”

  “臣女,臣女不知。”说话的女子手足无措,紧张得又把头低了下去。

  “臣女猜测皇后刚才一直在观察我们的体貌,被领出去的姐妹应该是外形不符合皇家标准。”又有一个开口说话了。

  我继续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环顾四下道:“不错,还有别的说法吗?”

  于是第三个、第四个……纷纷发言了,说法五花八门,可没有一个是正确的。到最后实在没人发言了,我便吩咐宫人把发过言的秀女全部领出去。

  这个命令一出,秀女们全部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看着我的眼光有疑惑不解的,也有恐惧害怕的。

  我面色不变,依然微笑道:“好了,现在请剩下的人告诉本宫,为什么刚才发言的秀女会被领出去。”

  大厅里顿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大部分秀女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不过这次好像都没人敢再站出来说话了。

  正当我有些失望的时候,队伍第一排最末端的那名秀女说话了,“臣女大胆猜测,皇后是因为她们都没有说对原因才搁选了她们。”

  “难道本宫就是这么一个不尽情理的人吗,仅仅因为她们说错了原因就搁选了她们?”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掩饰了脸上的表情。

  “她们不是错在说错了原因,而是错在不了解一件事的真正原因时就随意妄言。”女子微微低着头,语气镇定地说道。

  我开心地笑出了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赞扬:“下去休息吧,你入选了。”

  最早被领出去的两批秀女,都是因为耐心不够,偷偷抬头打量了我。在这个皇宫里,要生存下去,最需要的就是耐心,所以我淘汰了她们。至于首先发言的那些秀女,就如最后这名秀女所言,在事情的真相都没弄明白之前就妄自猜测,在皇宫里,很多事情都是祸从口出,谨言慎微、深思熟虑才能明哲保身,所以我也淘汰了她们。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8:58 am

不穿衣服的午后

  最后发话的那名秀女,聪明沉稳,而且颇有胆识,适合在勾心斗角的后宫里生存。当然,这其中的原由我是不会对着剩下的这些秀女们解释的。

  “好了,现在这个大殿里还有三十七人,如果你们中还有谁不想进宫的,可以退出,本宫不会有任何责怪。”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意选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秀女进来。

  人群好一阵安静,确定没有人想退出后,我站起身说道:“今天的衣服与三天前一样款式的,也可以进入终选了。”

  结果只走出来两名秀女。看着剩下的三十五名美人,我觉得有些头大,突然间非常同情君洛北了。

  “喜欢德妃今天这身打扮的人站到左侧,喜欢本宫这身打扮的人站到右侧,两种打扮都不喜欢的人站到中间。”我硬着头皮继续筛选。

  行素见我这么吩咐顿时来了兴趣,我悄声对她道:“左侧那些人都表示喜欢你的打扮,你去她们中间看看,如果有发现说谎的就搁选。”

  行素迷惑地看着我。

  “说谎没关系,可是说了谎又没说像的人,就没必要再留下了。”说完后,我推了推行素的肩膀,让她加快速度挑选,自己则朝着右侧走去。

  这个人吃人的后宫,除了外貌好,耐性好,脑子好,还得会撒谎。学不来虚与委蛇的人,再怎么优秀也要被人拉下马,即使面对自己的枕边人,有的时候也需要说谎。

  我故意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近二十名秀女,绕着她们走了一圈才道:“你们都表示喜欢本宫今天这身打扮,本宫很开心。但是一会若被本宫查出有违心之论的人,定当重罚。不过现在你们中的人还可以反悔站出来,本宫绝对不会追究。”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七八名秀女,神色凄然愧疚。我见着她们这么“知错能改”的模样,心里也很愧疚,因为我不得不把这几名老实的说谎人给淘汰了。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说谎,就不该中途反悔。不管是良心有愧也好,害怕惩罚也好,后宫这个地方,三心二意、经不住考验的人也是不能留的。

  剩下站着不动的秀女见我的目光又向她们扫去,都把头低了下去,看来我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淘汰制已经把她们搞怕了。

  我在心里苦笑,如此煞费苦心还不是为了减少以后的悲剧。眼前剩下的人,要么是安分守己头脑清醒的老实人,要么就是十分能沉得住气的有心人。

  再看看行素那边,本来站过去的人就少,后来她又挑出了两名她认为是在说谎的人,最后只剩下了三名秀女,加上中间六名以及我右边的十名,总共还剩下十九名秀女。

  我也不打算再继续考验她们了,水至清则无鱼,做事留三分余地。我并没有查看这十九名秀女的名字和身份背景,我只要选出愿意并且适合后宫生活的秀女就好。如今君洛北也算坐稳了皇位,不需要像当初那样为了登基不得不借助政治婚姻。至于朝廷内的党派之争,交给他去烦恼就好了。

  回到紫泉宫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吃过午饭后我美美地泡了个澡,遣开屋子里的下人准备睡一会午觉。紫泉宫分前后四进,最后一进是我的卧房,旁边有一间采光良好的小屋子被我整理出来当成了小书房。我大部分时间都爱呆在小书房里面看书晒太阳,夏天来临后,我把看书的地点挪到了卧室。

  考虑到夏天来了我爱裸睡,就把太监都遣到了前三进,最后一进伺候的下人都是宫女。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门板被推开的“吱呀”声。我有些不情愿地翻了翻身子,勉力撑开眼皮向门口看去。

  一道银白身影,直直地立在两扇红漆木门的中间。

  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看到了君洛北。我闭了闭眼睛,突然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坐了起来,同时一把抓过了旁边的薄被覆在身上。

  该死!我刚才洗完澡就睡了,未着寸缕。

  “皇上怎么来了?”我狼狈地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

  “我刚好经过。”他不退反进,走到了桌边坐下,只余侧脸对着我。

  我沉默,偷偷摸了摸被角——确定该遮的都遮好了。

  “终选名单我刚才看见了。”他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道。眼帘低垂。

  “嗯。”我给了他一个鼻音,情绪渐渐镇定了下来。

  “皇后的识人之能让我叹为观止。”

  我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还好,我只是比别人想得多了一点。”

  “你多出来的这一点,已经让全后宫的女子都忌惮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放在大腿上的右手,在腰间下摆处不经意地掸了掸。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也不说话,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窗户外的蝉叫得正欢,声声刺耳,在午后炎热的气候里弄得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我知道眼前之人要是深沉起来,别指望去猜测他在想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当他连着喝完两杯茶还在保持沉默时,我耸了耸肩,决定躺下去继续睡觉。

  当我的头沾上枕头刚闭上眼睛,他却说话了:“我一直觉得你的脾气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的心里一颤,闭上眼不想睁开。

  “可我现在更觉得你像一个男人,没有女人会像你这样,被陌生男子夺去初夜也不哭闹怨恨;肆无忌惮地大口喝酒,谈佛论经;大热天在外面裹得密不透风,在屋子里却寸缕不着,到最后竟然比我这个穿着衣服的人还自在。”

  我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身子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他说的,我没法跟他解释。贞操被那么耻辱地夺去,难道我哭一哭闹一闹就能拿回来了?遗忘是抚平伤口最好的方式,执念越深的人,越是在自己的伤口上越挖越深,然后反复地永无休止地疼痛。谁规定女人不能喝酒了?谁规定女人不能裸睡了?被他不小心看去了裸体,我也很呕的,可是没办法,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让我做不出来小女生羞怯万分含珠带泪的委屈状。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刚才还摆出一副扑克脸,我要是局促不安岂不更落了下风?

  “要是你再装睡,信不信我马上扯了你的被子?”凉凉的声音突然凑近了耳边。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外面的蝉把我心里叫得更加烦躁了,“我只不过在自己的房子里、自己的床上、睡自己的午觉、没有穿上自己的衣服、而已——你凭什么来威胁我!”

  我愤愤地盯着他,发觉自己很不耐烦跟他讨论自己的私事。

  ……

  “不要以为我平日纵容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他的眼底突然蹿起两道怒火,钳住我下巴的两根手指,硬得像生铁一般。

  森严冷漠的话,听得我突然怔忪了起来。是啊,我刚才的行为太不给一国之君面子了。我问他凭什么来威胁我,可我又凭什么在他面前大呼小叫?我明明是个很小心的人的……为什么刚才会那么忘形?……我似乎无形中笃定了君洛北会一直纵容我,我竟然渐渐忘记了如今的身份……还一直因着“君洛北喜欢秦澜”这个过往的事情在妄自尊大……

  我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刚才我对你的态度确实过分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我抬起眼郑重地看着他,脑子里的某一处在我变成莫思攸之后突然前所未有地通透起来。

  见到我态度突然转变,他的脸上反而闪过一抹迟疑,手指也轻轻松开了。不过人却依然站在我的床榻前未动,眼底陷入了沉思。

  直到他离开的时候,我们之间都没有再说过话。

  门外的侍女在他前脚出去之后就跟着进来了,“皇后,刚才是皇上拦着奴婢不让进来通报您的。”

  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侍女却马上提高了声音道:“不过皇上给皇后您带来的生日礼物很特别耶,您赶紧去外面看看吧!”

  我听了一愣,生日礼物?难道他今日中午是专门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原来我这个名义上的皇后的生日是今天。

  不过很可惜,这个消息要是让我早点知道,我说不定会小小地感动一番。此刻,心里却十分不屑。

  “丢了。”我冷声道。

  侍女倏地瞪大了眼睛,有些着急地道:“可是皇后,那是……”

  “出去。”我懒得听她说话,直接打发了她。

  夏蝉仍然在窗外歇斯底里地嘶鸣着,一声接一声,好像在重复我心中的那句话——如果你做了伤害我的事,而我从来都不提,就是我在考虑离开你。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9:08 am

无间的试探(上)

  那日中午过后,君洛北与我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冷战。秀女册封、新科士子入学典礼等等本需要皇后出现的场合都没叫上我。我当然也不会去计较了,天气这么热,我也乐得窝在屋子里纳凉睡大觉。

  中秋那天,皇太后终于舍得从别苑回宫了,君洛北不得不派人把我叫了去。来到御书房门口时,才发现门外早已等着了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子,应该是君洛北新封的那些嫔妃。

  见我到来,本来还在聊天的众女子都齐齐收声向我行礼,我抬了抬袖子也不多话。御书房的门紧紧地闭着,守门的宫人有些讨好地对我说:“皇后您请再等等,皇上正和大臣们在里面议事呢。”

  正说着,里面传出君洛北的声音:“是皇后来了吗?”

  宫人赶紧哈着腰回答:“是的,皇上。”

  大约过了两分钟,书房门被打开了,大臣们鱼贯而出,最后走出来的宫人把我一人叫了进去。

  御书房我来了很多次,对于里面的情景并不陌生,以往我一进来就爱缩到西边的方榻上盘着,这次却收敛了很多,只是安静地立在屋子中间。

  君洛北望着我的眼睛里有一抹犹豫,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接近太后回宫的时辰,他似乎等不及了,“皇后,帮我一个忙吧。”

  一月不见,他的声音似乎都别扭起来。

  “母后身体不行了,御医说……最多还有两月时间。”

  我同情地望着他,再尊贵的身份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可他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我与君洛北一起走出御书房时,门外的女子已经排列成整齐的一排,为首站着的正是行素,紧跟她身后的竟然是这次被我最早选中的那名秀女,看来最后君洛北给了她一个仅次于行素的封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御书房开往皇宫门口,准备迎接皇太后回宫。

  刚到宫门口,就有一太监匆忙禀报,月城城主连同下属一队人也来到了宫门外。这下可好了,两大人物同时出现,君洛北□乏术了。

  “我必须得亲自去接母后,月城那边你帮我暂时应付一下。”君洛北说完后就带着一群妃子往皇太后的凤辇赶去。

  身边的人一下子呼啦啦地都走开了,只剩下了两名太监在我背后弓着腰。月城来访事先没有任何通知,该有的迎接礼仪队伍也来不及准备了。时间紧迫,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宫人把礼部尚书找来,还好大臣们都在西门口等着迎接太后。

  兰朝皇宫一共有四个入口。皇太后走的是专门给皇宫贵族以及大臣上朝时开放的西门,月城城主走的是皇宫正前方专门接待外使或者进京官员的南门。

  月城一行人比我想象中的要低调很多,一名两鬓斑白、气度雍容的五旬老者静静地站在队伍最前方,在他身后的十数人和老者一样衣着简单,看上去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右手的宫人提醒我那老者就是月城城主。我想了一下,停下脚步,取下头顶的凤冠顺手递给他:“你俩就站这等着本宫。”说完我理了理两鬓的头发,向月城城主走去。

  老者见我走上前,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看上去竟令我似曾相识。

  “不知城主驾到,兰朝有失远迎了。”行到与他只有五步的距离我才停了下来,并且给出一个自认为是最热情最亲切的笑容。

  “老夫万万想不到,竟然是皇后亲自出宫迎接我等山野俗人。”老者的声音和他的面相一样和蔼,给我的印象非常好。

  “城主客气了,路途辛苦,先请进宫休息吧。”我微微欠身,比出手掌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老者凝视了我几秒才举步往前走,我直起身子,收回手掌跟在他身边。

  “皇后在老夫面前取下凤冠是在提醒老夫什么吗?”老者一边走一边问,嘴角笑意不减。

  我取下凤冠的动作确实是在暗示月城的人,他们每年欠兰朝一顶凤冠,也算小小地回敬了一下他们在朝贺时对我的故意刁难。只是没想到老者会问得如此开门见山。

  “城主多心了,本宫是在懊恼忘记了戴上诸葛先生亲手制作的那顶凤冠来迎接城主,毕竟那是城主您对于本宫的一番心意,所以不欲让别的次品来污了您的眼。”

  “哈哈,皇后果然很有意思。”老者大笑出声,说出来的话却意有所指。

  行到南门正对的永清宫时,礼部尚书终于赶来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剩下的路程终于可以交给别人去寒暄了。永清宫后面是承福宫,穿过承福宫后面的萱草园就可以到达专供外国来使休息的明福宫。

  经过萱草园时刚好遇到了君洛北和皇太后一行人。萱草园顾名思义种满了萱草,萱草有点像百合,多为橙黄色,是兰朝皇宫秋天特有的一种美丽的观赏植物。萱草园的右面是明福宫,后面通往御书房,左面通往皇太后的寝宫宁安宫。

  两方人马寒暄之后,皇太后却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尽管脸色有些苍白,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和欢喜。“攸儿,快让母后瞧瞧,皇儿竟然刚才才告诉母后你有了两月的身子。”

  脸上一阵滚烫,我没有想到老太后思孙心切,竟然不顾这么多外人在场,一瞧见我就迫不及待地嚷了出来。怀孕当然是假的,这是君洛北为了让老人家在人生最后两月里能多点快乐而想出来的谎言。

  既然已经答应了君洛北与他演两个月的戏,我只好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把头低到了胸口,正好也同时避开了周遭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皇儿啊,我这老太婆不用你陪了,赶紧去陪着你的皇后吧。”老太后满脸笑容地打发了身边的君洛北,带着宫人往宁安宫的方向走开了。

  园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君洛北以及月城数人,月城城主忙着向君洛北道喜,我在旁边尴尬地站着。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夹着萱草浓郁的花香,让我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一种在见到月城城主后就好像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我皱起眉头向月城那群人望去,一个一个地认真观察着,眼光移到最后一个人的身上时,我眨了眨眼睛,心跳骤然加快。

  纵然他蓄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皮肤也变黑了不少,还故意在头上戴了顶黑皮小帽遮住眼睛,但我还是认出了他。平直宽广的肩膀,刀削一般,在粗布蓝衣下勾勒出伟岸峻峭的轮廓,孤傲寂寞的身影,与周围那片充满暖意的橙黄格格不入。

  惊喜来得太快太突然,我简直不敢置信。闭了闭眼睛,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晚上举行中秋夜宴,据说老太后和月城的人均会出席。一种异样的心思让我忍不住好好打扮了一番,乌发高挽,描眉点绛唇,秋香色斜襟束带长裙,把莫思攸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修饰得更加苗条动人。

  我伴着君洛北走进宴会大厅时,月城的人已经到齐了。心中期盼了一下午的身影赫然在座,我的心跳忍不住又加快了。

  “皇后,……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身边的君洛北突然开口了。

  我木然地望着他,眼睛有些对不准焦距,心神还放在刚刚进入大厅的那个身影上。腰间突然横上一只手臂,惊得我马上回过神来。

  “别动,母后来了。”君洛北凑近我鬓旁道,极其亲密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恩爱非常。

  我咬咬牙低下头,任他揽着走到了太后的跟前行礼。太后的脸色依然苍白,却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坐到了她的身边。

  “看来母后以前告诉你的法子管用了,瞧瞧现在皇儿多疼你。女人在男人面前就是要温柔要顺从,哪能像你刚入宫那会,整天摆着一张冷冷的俏脸,即使再有才气也不讨男人欢心的。”老太后拉着我的手不放,把我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做了母亲果然不一样,就连如今这眼神啊,都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我强打着精神应付眼前慈祥的老人,眼神却情不自禁地往下面看去。他依然戴着黑皮小帽遮着眼睛,身上却换了件蓝色修身长袍,衣襟袖口绣着石青色暗云纹,做工相当精致,把他挺拔俊逸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

  见他抬头向我这边看来,我赶紧低下了头对着太后讲话,心里紧张又矛盾。他白天的时候为什么会一直盯着我看呢,他是不是发现了现在的莫思攸有点不对劲?我还记得他向君洛北请辞的时候,我因为焦急,对着他的眼神中泄露了很多情绪。他当时震惊又疑惑,会不会这次是故意找机会回来证实的?

  君洛北允诺了四年后就放我离宫,如今我要是提前被无间知晓了身份,以他的个性能忍得住四年吗?即使能忍住,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日日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让他情何以堪。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9:19 am

无间的试探(下)

  席到后半段的时候,太后提前退席了,临走的时候让我陪她走走。都说中秋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我看着头顶那轮银盘洒下的清辉落在老太后的身上,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照得更形惨淡,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无力感。

  “其实我都知道自己时日不长了。”她哑着嗓子说道,声音平静如水。

  我默默地听着,替她拢了拢身上大氅的领口,伸手把住了她的臂弯。月亮安静地挂着,风也轻轻的,宫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幽静的湖面映出岸边两道伫立不动的身影。

  “我早就想随着先皇去了,可一直放心不下北儿,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太后眼角的皱纹因她蹙眉的动作更多了,“其实,北儿他是不想做这个皇帝的,要不是我当初以死相逼,他怎会答应……”

  我吸了一口气,想不到还有这等内情。

  “可是这个皇帝的位置暗中觊觎的人太多了,他当初娶你……其实也是我的安排。”她叹了口气望着我,“所以他一开始对你冷漠也是情有可原的,母后希望你能原谅他。”

  她不等我说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不过你俩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北儿也很关心你,过去的也就不用再提了。”

  我无语,只好陪着她讪笑。

  “不过只有一件事,母后还得再提,可能说出来你会不开心。”太后脸色突然肃然起来,“母后只希望说完后能解去你一个心结。”

  我好奇地望着她,不知道莫思攸以前有什么心结非得让太后来帮着解开。

  “自从你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女人的雕像,你就对北儿冷漠起来了,连带对着那个女人你也恨了起来。”

  我的心里一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其实,北儿早在娶你之前就认识了那个女人,他并不是在你们婚后才移情别恋的。要不是因为母后……他们可能就在一起了,那个女人后来也不会嫁进玉家。现在,她已经死了,想来北儿迟早会淡忘她的,你只要多点耐心还怕北儿不知道你的好吗?”

  晚风袭来,吹皱了一园子的湖水,那层层荡漾开来的涟漪仿佛也刮进了我的心间,一圈一圈地撞击我的心脏。四年前的秘密,四年后依然隐匿,秘密藏得越深心结就越沉重,可惜莫思攸没有早点解开,不然也不会上吊自杀了。

  是谁的罪孽,谁原罪在先,我已不再去想。那场照亮了京城半个夜空的大火像烟花一样在我眼底疼痛绽放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手中的沙流失之后,不要悲伤;它们不曾消失,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这就像爱情,无所谓失去,只是换了一个承载的对象。

  送走了太后,我突然不想回到宴会厅,里面那两个男人——每一个都让我疲于应付。在这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孤独的感觉如影随形,明明触手可得的温暖却被自己生生地挡住。这种不得不去做的无奈,除了天上的明月,还有谁能理解……

  心思恍惚的当头,背后突然被人制住了穴道。我大惊,皇宫内苑竟然还有敢对皇后下手的。背后那人也不出声,制住我之后迅速把我抱进了旁边的花藤里。我悬着的心却马上放了下来,背后那具温暖的怀抱我再也熟悉不过了,只是不知道无间到底想干嘛。

  这片花藤又浓又密,月光基本透不进来,里面的人即使面对面对着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无间揽住我腰际的双臂并没有放下,反而有越缠越紧的趋势,颈后竟然也埋进了一抹温热,伴着深深浅浅的呼吸,落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这是在非礼皇后吗?

  颈侧的温热愈演愈烈,竟然辗转蔓延到我的下巴和锁骨,只是若即若离的轻嘬就已经排山倒海般点燃了我内心的记忆。无意识地想伸出手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脑袋唰地清醒过来,无间这是在试探我!

  “来人啊——”我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心里的热度却降到了冰点,我竟然忘记了在第一时间就呼救!无间故意不点我哑穴却又迅速地抱住了我,在这个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的狭小空间里,感官比平常敏锐了很多,他故意在试探我对他身体的第一反射动作。对于缠绵了无数次的枕边人,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无间在我呼救声一喊出就立即解开了我的穴道飞身离开了,我怔怔地呆在当场,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知道无间经过这一试探会看出了多少。

  第二日一大早,君洛北就派人来紫泉宫把我找去了,告诉我说月城已经和兰朝签订了通关贸易的全部协议。

  “恭喜皇上了。”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我睡得很不好,声音也提不起劲来。

  “这还得多谢皇后的智慧才有这等结果,不过你看来精神不是很好,正好月城城主今日想去京城里看看我兰朝的酒肆茶馆,不如皇后与我等一起去逛逛解解闷吧。”

  我生怕又见到无间,马上推托道:“今日有点累,改日吧。”

  “走吧,难得我有空,你来了我兰朝一年多,却从未踏出过这宫门。”也许是刚与月城签订了协议的缘故,君洛北的心情看上去大好。

  眼看这情形是不容我再推辞了,我只好换上便装跟着他出了宫门。

  无间如我预料的那样,果然跟在月城城主的身边,依旧粗布蓝衫,络腮胡子,头戴黑皮小帽,低低的帽檐挡住了大半张脸。想到昨晚自己大意的疏忽,我眼观鼻,鼻观心,一路上望也不望无间一眼。今天可不能再出错了。

  走到城西最高的酒楼望月楼前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久违的熟人项彦琪。这家酒楼是项家开的,他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周围突然跟上一堆人把他团团围住,纷纷问着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拍卖?彦琪这小子竟然也开始搞拍卖了,看来当初我的一些言论没有被他少听去。正想着开口说去楼上看看,没想到身边的月城城主反而先开口了:“听说最近一年兰朝的望月楼成为了全天下珍奇古玩最集中的地方,没想到今日被老夫撞上了望月楼每月一次的拍卖,说什么老夫也得瞧上一眼了。”

  一行人自是进了望月楼,掌柜的还是以前那人,见我们进来后眼露精光,态度极为恭敬地把我们往楼上迎去。

  “几位大爷小姐来得真是巧,今天楼上的拍卖还剩下最后一处靠窗的好位置了。”

  君洛北率先往楼上走去,我紧跟其后。行到中间的拐角时,我一步踩滑了楼梯向后倒去,还没来得及惊呼,背后就抵上了一双手掌把我稳稳地扶住了。

  我惊魂未定,赶紧转身道谢,却赫然发现背后站着的是无间。心跳漏了一拍,我赶紧低下头露出一个微笑,感激地道:“谢谢。”

  “皇后是有身孕的人了,行动须多加小心。”这是他回兰朝后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话,低沉沙哑的声音听上去粗旷豪迈,我却知道他这是故意压着嗓子不让君洛北听出来。

  “怎么了?”君洛北关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赶紧回头:“没事,刚不小心滑了一脚,还好没摔下去。”

  “小心点。”君洛北眉头微皱,然后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很自然似的,一把抓过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牵着我继续往楼上走。

  这是他第二次牵我的手。第一次还是在四年前,我着大红嫁衣,他是新郎。如今无间在我背后站着,我的手心顿时别扭起来。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9:31 am

三人争画

  一直行到窗户边君洛北才松开我的手,我抬眼给了他一瞥,他淡淡地回望我,眼底讳莫如深。

  二楼正中间的桌椅已经移去,临时搭建了一个高五十公分的圆形平台,上面摆放了一张矩形檀木桌,桌上放着今天要拍卖的物品,但全部用一方殷红色锦帕覆盖着。彦琪上来之后,周围的客人顿时喧闹起来,纷纷议论猜测他手里捧着的一方长匣里到底装着什么珍宝,能让望月楼的主人这么看重,亲自拿在手里。

  彦琪也不多话,直接让手下的人开始举行拍卖,他自己则捧着手里的匣子坐在了圆台后方。

  彦琪培养出的那名拍卖师很是机灵,更善于炒作气氛,整个望月楼的温度在一个时辰的拍卖过程中上升了不少,在彦琪捧着手里的匣子走上圆台时,更是达到了最高点。

  “各位,我手中的匣子里装着今天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因为上月初项某已经向全天下通告了本月所有的拍卖物品,相信大家此刻已经猜到了这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什么了。”

  人群一阵哗然,隐隐有“秦澜”两字飘了出来,我心神有些震动,也忍不住盯紧了彦琪手中的匣子。

  一副卷轴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彦琪无限怀念地抚摸着卷身,缓缓说道:“这幅画彦琪珍藏了两年,本来从未想过会公开出售的。但现在画这幅画的人已经去世整整四百天,为了让更多的人记住她,彦琪才决定忍痛割爱把它公诸于世。”

  深切的怀念和惋惜,从他眼底毫无掩饰地流淌出来,让我的心也跟着唏嘘怀念起来……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到底是我的哪幅画。就我所知,无间一直在不停收集秦澜的画,在我嫁给他时,我在王府卖出去的画十之八九都辗转回到了他的手上。婚后我所作之画当然不会再流落市井了。

  画轴很宽很长,需得左右各两人才能展开。连绵不绝的群山、雄姿挺拔的青松绿树、似九天银河落下的瀑布,远处苍鹫展翅、金雕高飞,近处小桥流水人家。这是我来兰朝后画得最大的一幅画,其实算不上一幅,因为我是画在四幅白绢上的,当时是为了给天上人居充门面。没想到彦琪竟然把它们从门框上取了下来然后拼成了眼前这幅画卷。

  “众所周知,天上人居所有的画作都出自于秦澜之手,可是两年前一位势力非常强大的客人强行买走了天上人居里面所有的画,只留了门口的四幅白绢让来往的客人观赏。也就是大家眼前看到的这幅巨画。”

  我的心里无比惊讶,两年前我怀上了孩子极少出门走动,没想到天上人居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可彦琪竟然也没有通知我。突然想到我在莫思攸房里找到的那幅已经送给了非离的画,难道彦琪口中的权贵就是指莫思攸吗?可是莫思攸的房间里我就只找到了那一幅,剩下的去哪了?

  “秦澜已经去世,今后这个天下再也不会有她的画作问世了,所以她流传下来的每一幅画都是独一无二无比珍贵的,相信在座各位行家是不会错过今天这个绝好的机会的。它的起拍价是黄金五十两,每加价一次至少十两黄金,现在请各位出价。”

  “六十两。”

  “八十两。”

  “一百五十两。”

  ……

  竞拍的价格越来越高,我却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眸不去观望。我心里很明白,虽然我的画风在这个时空独一无二,但比起历史上许多出名的大画家,我的画还差得太远太远。虽然在这里也算值钱,但远远值不了耳边不停上涨的价格。我的画,很大程度是被炒上去的。先是有大才子玉无间狂热收购珍藏,后有神秘权贵强势收买,自然抬高了民间的收藏价格。

  “一千两。”身边的君洛北开口了,人群立即沸腾起来。

  我惊吓地望着他,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不过一张画,用得着一千两吗!

  “两千两。”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人群更加骚乱了。

  我有些僵硬地向无间望去,看他挺得笔直的身板,我突然冒出一个认知:他一定是专门为了这场拍卖回来的。不然干嘛非得在中秋月圆人团聚的时刻抛下家人跑来兰朝签什么通关协议。也就是说,他在皇宫里对我的试探只是顺便?

  “很抱歉,老夫这侄子平日里爱画成痴,竟然与皇、公子你争起来了。”月城城主在一旁歉意地对君洛北解释。

  “无妨,心爱之物价高者得之。”君洛北无所谓地说道,一边却对彦琪再次开口,“三千两。”

  “四千两。”无间毫不让步。

  “五千两。”君洛北眼也不眨地继续出价。

  周围的人群早已停下了喧闹,知道今天遇上了两个较劲的竞拍者了,有的人脸上还隐隐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我却暗暗焦急起来,一边是兰朝皇帝,一边是神秘的月城,两边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么不停加价下去该如何收场!

  “一万两。”无间伟岸的身躯斜斜地倚在椅背上,看样子是和君洛北耗下去了。

  “两万两。”君洛北也不在意,嘴角甚至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这下连彦琪的脸色也挂不住了,精明如他肯定也看出了眼前两人对秦澜的画势在必得。当今天下,能够把万两黄金丢得如此云淡风轻的人,数也数得出来了。

  “十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我和周围的客人同时张大了嘴巴望向无间。他却没事人似的,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大手笔的巨额竞拍,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大半张脸的黑皮小帽,让人对他神秘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我看见身边的君洛北微微眯上了眼睛往无间身上打量,犀利的目光一闪而过,看来他开始怀疑无间的装扮了。正在这时候,一名宫人匆匆来到君洛北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立即引得君洛北脸色大变。

  “母后突然发病,我得马上回宫,你留下继续竞拍,无论什么价格都得把那幅画拍下来。”君洛北在我耳边急急交待了几句话就带着宫人离开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打定主意不再与无间竞拍了。十万两黄金耶,连我都为他心疼。

  “现在最后的报价是黄金十万两,请问还有人出更高价吗,如果没有,这幅画就归这位客人了。”彦琪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语气略显急促地向全场问道。

  场中人面面相觑,如此离谱的高价肯定没有人再像刚才离去的那位大款那样加价了。

  “二十万两。”

  正当大家都以为拍卖结束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如同雨滴落在积霜瓦上的秋声,激起了众人心湖里的千层巨浪。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差点昏厥,没想到这场拍卖连非离也来了。普天之下,最富有的就是凤国,非离作为凤国的皇帝,比君洛北和无间还要不缺钱。这幅画当时完成的时候,非离就在我身后,算是世间唯一一个看到我画这幅画全过程的人。

  他今日依然一身黑衣,头上戴了顶纱帽,帽沿垂下的黑纱挡住了他倾国倾城的绝世之貌。因他坐在二楼的最角落,我先前竟然忽略了他,没想到在拍卖最关键的时刻他才出手。

  “各位,”彦琪抢在无间开口之前说话了,“今天最后这场拍卖因数额太高,为了保护竞拍者的身份,本楼决定临时清场,请不再参加竞拍的客人离开。”

  人群一阵起哄,随即还是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本来还有混水摸鱼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人,可被彦琪一问到准备再加价多少,就吓得起身离开了。数分钟之后,二楼只剩下了彦琪、我、非离、无间和月城城主。

  “彦琪斗胆问在座各位一句话,你们是不是都认识秦澜真人?”彦琪暂时停下了拍卖,说出来的话让众人不明究竟。

  “实不相瞒,在下与秦澜是知交,虽然很高兴她的画能得到各位如此高的赏识,但是也很惶恐各位开出的价格。虽然商人重利,但在下绝不是一心钻在了钱眼里的人,在下也不希望因为一幅画而得罪了秦澜生前的好友。”彦琪态度恭敬地说道,“所以在下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解决这幅画的归宿,只需要你们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无间和非离均不说话,空气一瞬间似乎都凝固了。我只好打着圆场道:“不知道阁下是什么办法,我们又需要回答什么问题。”

  彦琪感激地向我投来一眼,道:“问题很简单,只要大家在纸条上写出秦澜两年前的年龄样貌以及性别,在下就能判别谁是秦澜的朋友,而这幅画就以目前最后的价格卖给他,不再进行拍卖了。”

  “要是都答对了呢?”我问。

  “这个更简单,这幅画其实是四幅白绢拼接在一起的,单独分开也自成一幅画。你们刚好四人,即使都答对了,也可以皆大欢喜,价格也按四份算。”

  我的心里一凝,看来我千万不能写对了,不然该怎么解释莫思攸认识秦澜的事。最关键的还有无间在旁边盯着,我得更加小心自己的言行。

  纸条交上去之后,彦琪对着纸条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见他以复杂难明的眼神望了无间和非离好几眼才道:“两位所写的,彦琪深以为同。也只有对秦澜知之甚深的人才能写得出来这样的话,看来两位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画当然不能在两位面前竞拍了,不如就当作彦琪的心意分送给两位吧。”

  我一时有些好奇,到底无间和非离在纸条上写了什么,能让彦琪的脸色那么动容,而且还愿意免费把画赠送出去,平白少赚了二十万两黄金。

  非离取了画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对彦琪说:“你人还不错,以后来凤国做生意记得找我。”说完还丢给了他一面令牌。彦琪拿着令牌惊喜交加,估计是看出非离的身份了。

  旁边的无间也不甘落人后,同样丢了一块牌子给彦琪道:“我们月城也不差的。”

  看着彦琪快被兴奋击昏了的表情,我暗自好笑,这也许就叫塞翁失马吧,虽然他刚少赚了二十万两,可转瞬之间得到的东西又岂止二十万两可以买到的。

  无间离开的时候见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便问我:“皇后不一起走吗?”

  “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再回去。”我推脱道,即使我不看那两张纸条,也不愿意和无间一起走,他太聪明太敏锐,我不敢保证在他面前能做到滴水不露。

  “正好我也饿了,不如陪皇后一道吃点吧。”谁料他一屁股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在心里认命地叹息,这个男人啊,一旦心中有了主意,谁也摁不住他的强势。此刻的情景仿佛昨日再现,三年前我也曾与他在这望月楼上凭栏远眺,举箸共食。只不过如今相对,竟连各自的样貌都面目全非了。

  “皇后以前来过这望月楼吗?”

  无间状似随意地问道,一边说话一边摘去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那双明亮灼人的琥珀色眼眸,熟悉得令我心惊的眼神,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让我拼命缩紧脚趾头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慌乱不与他的眼神错开。

  “当然有来过啊,望月楼可是咱们京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我定定地望着他,漾开灿烂的笑容。

  “皇后知道我是谁吗?”无间突然倾近了身锁住我的眼睛,他说话时那羽毛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映着一双晶莹的眼睛,像落花飞过清澈的湖面。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9:42 am

夫妻相认

  我的无间,他的眼睛耀眼得直刺入我心底最深处。

  “你不是城主的侄儿吗?”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看上去是不是很傻。

  “我还是某个胆小鬼的相公。”

  我的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有些失焦地望着无间,他……知道了?

  “澜儿。”他温柔地呼唤我,眼底朦胧一片。

  我却警觉起来,这等灵魂移位的诡异事情,常人连想都不会想到,何以无间会这么快就确定了?

  “什么?”我装傻。

  “你一定不是莫思攸。”无间的双眼倏地眯缝了起来,不再继续刚才的试探。

  “为什么这么说?”我盯着他,暧昧不明地笑了起来。

  “月城一百年前有个秘密传说,能算出凤冠价值的人,一定是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无间死死锁住我的视线,紧迫的目光让我无处可逃。该死的,我万万想不到月城还有这样的传说,难怪无间这么快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这么说来,月城一百年前也出了一位穿越者。

  “只是传说罢了。”我低头喝了口茶。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这个传说被我亲自证实了。”无间的声音越说越低,我感觉旁边有道人影挨近了我。

  一只手掌突然滑上了我的右腿,温热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襦裙细细地摩挲着我的肌肤,一股麻痒顿时从大腿上传来,而且还逐渐向着某个隐秘的部位移去。我大惊,想也没想地就赶紧抓住了那只可恶的手掌,同时抬头向手掌的主人瞪去。

  我的话还没出口,却见他冲我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黑黑的络腮胡子里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让你吃惊的事多吗?”

  话一说完他就反手覆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我玉无间这辈子,永远只握一个女人的手。”

  我心一颤,四年前的端午,我初出王府,在那个晚霞满天的傍晚,他举杯狂饮,醉眼如潮,也如此刻这般握住了我的手不放。一模一样的语言,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两眼对视的两人。

  不过这次他多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永远只握一个女人的手。

  心思翻涌如潮,连眼眶也止不住地酸涩起来。四年前他握住我的手问我的问题,我骗了他;如今,宛如昔日重现,我还要……再骗他吗?

  “澜儿,你唯一没掩饰好的就是你的眼神。”随着一声叹息,无间另一只手掌盖住了我的双眼,手心里那抹久违的温暖,让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面对这样的无间,我算是彻底投降了。眼前一片黑暗,我的眼泪却愈流愈多,两世为人,不管我的外表身份如何,唯有眼前这个男人能一眼看透我的灵魂。有夫如此,岂止三生有幸?

  温暖熟悉的怀抱默默地拥住了我,像一座永远屹立不动的高山,能够为我抵挡世间一切的风雨。

  “跟我回家吧,咱们的儿子都会叫娘了。”无间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里隐隐也有着颤抖,听得我的心忍不住又是一酸。瞧我都做了什么,竟然瞒了他那么久,让他生生地痛了一年多。

  我动了动身子,想抬起头说话,他却把我按了回去,而且抱得更紧了。“澜儿,让我好好抱抱,两年了啊……”

  我的眼眶一热,眼流又出来了。有些撒娇般,我把鼻涕眼泪狠狠地抹在了他的胸口上,双手却禁不住把他环得更紧了。

  “我若是能早点赶回来,你也许就不会难产了,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波折了……”无间在我耳边絮絮地呢喃着,温热的呼吸不断扑在我的耳根上,温柔得令我的心都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噢,我的无间,他怎能如此完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却赖在他的怀里不想起来了,一想到我之前对他的隐瞒,我就愧疚得不敢面对他。抬眼向四周望去,才发现整个二楼只有我们两人,看来今天这顿饭无间是早有预谋的了。

  “好了,来吃点东西吧。哭了这么久也该饿了。”无间把我扶正,声音里满是戏谑,搁在我腰间的手却并没有放下去。

  我埋着头不敢看他,拼命地喝着手里的茶水,感觉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我的心一样,生了一圈圈的涟漪,连茶叶都跟着翻了起来。

  无间突然把搁在我腰上的手向我胸口移去,真切的触感让我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狠狠地向他瞪去:“喂,你怎么又乱摸了!”

  他低下头来,吃吃地笑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画着一道浅浅的晕色,像一笔墨痕,随着那睫毛扑散,淡淡地晕染开来,又淡淡地收回去,凭添了几分生动。

  “我讨厌你的胡子。”我扯着他嘴巴周围那圈碍眼的黑色。

  “我留它们还不是为了你。”

  他捉住我乱动的手,眼里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我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无间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为我蓄起了胡须。

  “哈哈,”他见我突然黯然的模样却笑了起来,“你狠心不认你的相公,月城却有很多女子爱慕他啊,没办法,他只好蓄起胡子自毁形象了。”

  我看着他故意装出的得意,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这个男人啊,总是能敏锐地发现我任何不开心的情绪,然后变着戏法来取悦我。虽然他从不言明,可我心里却透亮地明白着。

  饭吃完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我该回宫了。

  看着我脸部抽筋,欲言又止的尴尬模样,无间拍了拍我的手背:“今日你先回去吧,我会尽快安排接你回家的。”

  我听了却有些不满意了,“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我回宫?你怎么就不问我在这一年时间里跟君洛北发生了什么?”

  他的眸色突然变得深沉,“不管你与他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我震惊地望着他。

  “我只要知道,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就好了。”他闭了闭眼睛,才继续道,“我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

  我的心,针扎一般,可这点痛楚比起无间的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天注定,还是人注定?

  注定我们相见、相识、相知、相爱、相惜。

  你注定是我穿越时空的劫数。

  这个注定,从初吻那一刻就开始了。

  “无间,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你?”我深深地凝望着,那双比太阳还要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里面住着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傻瓜……”他叹息着再次拥我入怀。

  “我与君洛北没什么的,啊,我怀孕也是假的,因为老太后的身体快不行了。” 同时我也把君洛北误以为我是“海外人士”的事情说给了他听。然后满足地靠在他的颈侧,鼻子亲昵地蹭着他露出领襟的肌肤。

  “我却看出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都很在意你。”无间的手,抚上了我的下巴。

  “谁知道呢,他整天阴阳怪气的,要不是我霸占了他皇后的身体,我早与你相认了。”我一时之间感慨万分,上天何苦这么作弄我,没让我真正死去,却给了我一个这么复杂的新身份。

  “剩下的问题交给你相公来解决吧。”无间说完,浅浅地笑开了,映着这红尘喧嚣的望月楼,山眉水目。

  我痴迷地望着他,下巴忽然被两指抬了起来,一个轻吻,带着些微的颤抖,落在了我的双唇上。

  秋风悄悄地溜进望月楼的窗缝,偷窥那对久别重逢的夫妻。半晌才听到一个抱怨的女声:“无间,我真的很讨厌你的胡子!”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日 十一月 14, 2010 9:53 am

囚禁

  回到紫泉宫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紫金色晚霞像画布上旧旧的颜料,把宫庭楼阁染上了一层寂寞肃凉的气氛。

  覆着浅浅金辉的青檐下,君洛北低眉垂目,长长的黑发束成整齐的一束,脚下的青砖地上有着细细的裂纹,几株小草从里面顽强地探出头来。

  我心神有些凝滞,强打起精神迎上他:“皇上,那画我没有拍到。”

  他抬眉望向我,眼里闪过一抹凄迷,仿佛黑夜尽头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星光。

  我只好把写纸条以及彦琪赠画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装着很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你也知道的,我刚来你们兰朝不久,根本就不知道两年前的秦澜是什么样子。所以……”

  “你知道我刚才去见了谁吗?”他的声音重如铁石,有一种强烈的压抑,仿佛风雨欲来之前的乌云压顶。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跳剧烈地加快起来。我跟无间刚分手,他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找上君洛北的。

  “我见了凤非离。”他的声音突然转轻。

  我的脸色却唰地一下变白了,一个之前被我忽略的环节突然印上了心头。我终究还是太大意了。

  “我恭喜他拍到了画,也顺便询问了秦澜百期的第二日,他为什么会进宫求见你。”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声声如擂鼓,背脊之上更是突起阵阵凉意。非离,他是决计不会说出我找他的真正目的,他只会选择最保险的回答说,我这个兰朝皇后因为不小心弄丢了他的琼花,特地找他表达歉意。

  “你连两年前的秦澜都不认识,又何来知道琼花一事。不要告诉我说,是你身边的宫人主动告诉你的。”

  身前的人微微弯下腰,黑瞳瞳的眼珠子直直地看着我,那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浮动着刺目的寒意。

  我沉默地站着,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不比无间差。他只是,比无间更能忍。

  “知道天上人居这处闻名全京城的地方吗?里面卖出的东西匪夷所思,经营买卖的想法更是空前绝后。而这个店的主人还把自己的□雕像摆在店里供来往的客人欣赏。如此希奇大胆的经商想法,我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同样看到了。”

  他直起了腰,银衫下的肩线绷得笔直。

  “我那本来冷漠得像个木头人的皇后,却在一次自杀未遂之后,变得亲切自然且无比聪敏灵动起来。应付月城的刁难、开七科取士、建立商会,这些史无前例的举动和想法,与某一个人何其地相似。”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天边的云霞隐去了最后一丝光亮,黑暗降临了。

  “本来我只是非常怀疑,可一直缺少了最重要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测。今日上午,我发现那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竟然就是玉无间的时候,一切的猜测都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有些粘滞,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有秦澜才会一眼就认出中秋夜宴上改装的玉无间。……所以中秋那晚,你频频走神了。”

  我木然地看着他,我对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谎言,终于可以不用再戴上面具了。

  ……

  “是,我就是秦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产之后会变成你的皇后。”

  我承认。声音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低哑。

  夜晚的秋雾起得极快,像张牙舞爪的怪兽,顷刻便吞噬了满园的金菊、脚底的青石,以及廊间的宫灯。那道银白的身影,像棵生根的老树,死死扎在雾蒙蒙的宫灯红光里。笼着纱,隔着雾,让我看得分外模糊。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喑哑的声音,一字一顿,沉郁的戾气如出鞘利刃,劈雾落花,直刺我心。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我闭了闭眼睛,轻哼出声,“说得不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何必当初……”他突然低笑起来,声音染上了秋风的肃刹。“当初我要是强要了你,你还能再嫁吗。”

  “这次你还不是强要了。”我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了深深的嘲讽。我的性格岂会因那层薄薄的□而受到影响。

  无间。比我更不在乎。

  “所以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夜已深,月色从窗格子透进来,映得陌生的屋子里满室寂凉。老旧的房子自有一股陈腐的味道,让我在这硬榻上竟不能眠。

  那些或对或错的过往,在这样的一个晚上,遥远得让我不愿再想起。

  我闭上眼睛。浮现的只有那张脸,时而温柔,时而迷惑,最终却只剩冷漠与决绝的脸。

  君洛北的脸。

  他把我关起来了。锁门离去的背影笔挺且孤傲,连一根蜡烛也没给我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天光透过蒙着白纸的窗格,浅浅地照进这间简陋的旧房,这才让我看清楚君洛北到底把我关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屋子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书架的书、我躺着的这张床榻,就再也没有别的长物。

  对于这种境地,我的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只是,无间要着急了。这么简陋的地方,该是皇宫多么偏僻的角落。

  接连十天,除了门缝里准时塞进来的食物,我与外界没有任何接触,更谈不上联系。还好屋子里有很多书可以打发时间,不然我绝对不能像现在这么平静地面对君洛北。

  他逆着光站在门口,面目倒有些模糊了。

  “你似乎还挺适应的。”他拂了拂衣角,低头迈了进来。

  我搁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在这逼仄的小屋里,他的身量越发显得颀长,纯黑色的眸子深沉得如打翻的浓墨,一滴,一滴,沿着那两道审视的目光浸染开来。

  “我不适应你也不会放了我。”我望着他。

  “如果你求我,也许我愿意给你换个舒适的地方。”他说。

  “谢了。”我面无表情地扯开嘴角,“这里很好。”

  他听了冷哼一声,道:“你这里很好,可外面某个地方就不好了。”看着我迷惑的表情,他突然露出一抹讥讽的嘲笑:“有的人,就是那么不自量力。”

  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该不会是无间出了什么事了。兰朝,是君洛北的地盘。

  “看来你也猜到了。”君洛北的眼底闪过残忍的光芒。

  一串火苗从我心里窜了出去,烤得我连皮带骨都痛了起来。

  “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的眉与我的心一样,紧蹙着。

  “岁月可当歌,流光亦为舞。这么漫长的三年,我终于等到了你再回到我身边。这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命运注定的。不然,你为什么不变成别人,偏偏变成了莫思攸?”他的身子突然晃了晃,隐隐传来一股酒气,“而我,偏偏却在三年前娶了莫思攸。”

  “我不可能连续两次都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拱手让出,你既然第一次逃开了,就不该天真地以为我还会放过你第二次。”他移了移脚步凑近我,不小心碰落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啪啪”的落地声不绝于耳。

  我没有想过你这次会轻易地放过我,所以我才苦心积虑换来了一个四年之约。不料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想不想去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惨?”他问。

  我低着头不动,脚上的布鞋死死地踩住一本看不清封面的蓝皮本子。

  “求我,我就让你去。”

  我缓缓抬头看着他,我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情绪,我只是看到了我自己——那么深切的烦躁。是的,我很烦躁。尽管我仍然站得笔直,站得安静,但我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不安分地流窜着。它们在寻找一个缺口,一旦找到,非是流出血来,否则不能宣泄。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看来你真是不管他的死活了。”

  我咬着牙,却说不出那个求字来。就算我说了,会有用吗?

  他深深地瞥了我一眼,不再言语,背过身就往门口走去。门外天气明媚,门内的屋子却阴冷湿暗。当眼前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渐渐合上的门扉外时,屋内的寒冷更是从四面八方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不能让他走。

  我、不、能。

  我猛地扑上前,扒住了最后的那道门缝。

  “……求你了。”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十一月 16, 2010 3:00 am

佛像

  话一出口,门也不动了。银白的身影挡住了门缝外的光景,却加剧了我内心的烦躁。那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像酵母一样在胸腔里不停发酵着。

  “你果然对他用情很深,一听见他有事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冷到极点的声音。之后,门“匡”地一下向我推开了,挂在门上的铁锁咚咚乱跳。我被突然传来的反弹之力打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求了他也没用。可是我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关无间的消息。

  “他可是月城城主最宝贝的侄子,更曾是我兰朝的功臣,又没偷又没抢,我能拿他怎样?”他蹲下身子与我视线齐平,“可笑,你竟然还真的求我了。”

  “求了又怎样?你很得意?”我不屑地看着他。

  听闻真相后,我的心里一下便轻松了,之前汹涌澎湃的气愤也悉数化为了庆幸。面子虽然很重要,但比不上无间的安危。

  “我不得意,我只是找到了你的弱点。”君洛北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一时语塞,他这算拿到我的软肋了吗?他想干嘛,用无间来攻击我吗?

  “你的玉无间已经丢下你回月城了。”君洛北站起了身往门口走去,“你就安分地当你的皇后吧,别奢望他能飞进皇宫把你带出去。现在全坛下都知道兰朝一国之后的尊贵容颜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可当我跟着他回到紫泉宫的时候,一切就明白了。

  进门的第一重大殿里,许多看上去像是工匠的人正在围着一尊大约丈高的佛像在忙碌着,虽然还没有最后完工,但雏形却已经看得见了。那尊佛像的脸赫然是莫思攸的样子。

  “喜欢吗,我已经下令全国的工匠按照你眼前看到的样子赶制新的大小不一的佛像了。春节之前,兰朝各地大小官员的家里都必须供奉一尊以你的模样制出来的佛像。去月城和凤国长期经商的兰朝人也必须供奉。另外,兰朝各地的大小庙宇也会增塑你的佛像供普通老百姓膜拜。”

  低低的声音响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开,我僵硬地扭过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
  
  “让你流芳百世不好吗?”他低垂着眉目道。

  “我是秦澜,不是莫思攸。”说完后我不再理他,往里面的寝殿走去。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事已至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相信无间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上我的。

  只是我没想到等待的结果会来得这么快,晚上当我熄灯正准备睡觉时,一个黑影蹿到了我的床前。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里一阵狂喜。

  “澜儿。”果然是无间。

  “快上来。”我悄声道,急忙把被子掀开了。

  “这么急切啊。”无间以极快的动作钻进了我里侧的被窝,脑袋刚一沾到枕头手臂就横了上来。

  我先侧过身子把被子尽量隆高挡住了无间的头,才腾出手来在被子下掐了他一把,轻声道:“别闹了,外面估计有人监视。”

  “我知道。”他搂紧了我,身子覆了过来,双唇贴上了我的耳垂,几不可闻的声音伴着灼热的呼吸吹进了我的耳朵里。

  “不是说你回去了吗?”我纳闷地问道,强忍着耳后传来的酥麻。

  身边的人一边轻啄我的耳垂一边道:“随着队伍回去的那人是我一个手下假扮的,你在宫里突然消失了,我怎能放心离开。”

  心里涌起一股热流,我伸出手臂环住了他,“那天与你分手后,我回宫就被关起来了,那个屋子又旧又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难怪我在皇宫里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你。”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知道他心疼我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他是故意不让你在离开兰朝之前见到我,你和我的身份都已经被他识穿了。”

  “我在你的寝宫没有找到你时,就估计事情已经败露了。”

  “咦,皇宫门口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兰朝为官已久,怎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轻轻地笑了,更加贴紧了我。

  我这才突然发现他已经把胡子给刮了,忍不住回吻了他一下,戏谑道:“你今晚是来带我私奔的吗?”

  “今晚不行,皇宫的守卫最近十天严密了很多,你的寝宫外更是布满了眼线。”他的声音有些紧绷,“不过我已经在安排人手了,估计叔叔回到月城后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你叔叔好像很疼爱你?”我这才有机会问起无间的背景。

  “恩,我娘是叔叔唯一的同胞妹妹。月城的事情比较复杂,等接你回家后再跟你细讲。”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两月前叔叔已经向月城上下宣布了下任城主由我继承。”

  “你答应了吗?”我急问。

  “答应了。现在所有仪式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回去接任了。本来早在四年前叔叔就提出了这个要求,但那时候我心里念着你,一直放不下心回去。”他的话里无比感慨,“还好那时候没有答应,不然我怎么能在后来娶到你!”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了巨大的内疚,无间竟然从没有给我提过这个事。而我,竟然还自私地在成亲后对他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本想我们成亲后就回去的,不想你却让我入朝为官,所以这个事情就一直被耽搁下来了。”

  “月城大吗?”我的心里沉重得像大山压顶。

  “月城虽然说是城,但其实和一个国家没两样。放心好了,你回到月城之后的地位不比现在这个皇后差。”他亲了亲我的脸颊,温柔地道。

  我本就沉重的心顿时沉到了冰窖里,突然明白了君洛北下令全国铸造莫思攸佛像的缘由。他知道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无间早晚会带我离开这个皇宫;他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无间要继任城主的消息,所以先下手为强,把我现在的样貌以佛像的形式公诸于天下。这样一来,即使我逃离了这个皇宫,我这个异国皇后又怎能光明正大地呆在月城城主的身边。

  我当然不在乎地位身份,可宠我无比的无间怎能忍受让我委屈。要么他不接城主这个位置,要么他冒着全天下人唾骂的眼光把我放在身边。

  “怎么了?”无间感觉到了我突然的沉默。

  我哑着嗓子把佛像的事情给他说了。

  他也明显地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道:“哼,他以为人人都像他那样吗,皇权地位对于我来说远远没有你重要。你要觉得旁人的眼光让你难堪,我不接城主这个位置就是了。”

  四年前无间已经为我牺牲了一次地位名誉,四年后我怎能再一次让他为我牺牲!一次次牺牲他前途换来的爱情,又怎能让我安心地接受!

  “无间……”我哽着嗓子轻唤他,心里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老天爷让我的灵魂这么穿来穿去就是为了故意看我的笑话吗?

  “傻丫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都从鬼门关前走了两趟了,难道还看不开名誉权力这些东西吗?”他安慰地吻了吻我的嘴角,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泫然欲泣。也许老天爷是公平的,虽然反复在折磨我,可却送给了我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可是无间……”

  “嘘……”一根温润的手指竖在了我的唇上,“时间不多了,外面的守卫马上就要换班了,让我好好地再抱抱你。”

  我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安静地缩在无间的怀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隐传来抓刺客的声音。身边的人立即翻了起来,可是来不及了,糊着白纱的窗户上倒映出来回奔跑的身影,寝宫的门上也传来一阵剧烈急促的敲门声:“皇后,宫里发现了刺客,有宫人说看见刺客逃进您的寝宫了。”

  我慌张地看向无间,这一定是君洛北搞的鬼。他抓不到无间的把柄,就主动制造一个陷阱让无间跳进来。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十一月 16, 2010 3:10 am

刺客(上)

  “无间——”我慌神了。怎么办?皇后的寝宫发现了一个男人,要是被逮住了,死一万次都有理由了。

  无间给一我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方黑布围在了脸上,只余下一双凝重冷厉的眼睛露在外面。

  “皇后!你没事吧!”外面敲门的声音更加急促了,随时有破门而入的可能。

  我看了无间一眼,深吸了口气道:“我没事。”

  “可是确实有人看见刺客逃进了皇后的寝宫,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卑职等进来查看一下吧。”门外的声音并不让步,看来是铁了心要进来搜查了。

  无间给我比了一个开门的手势,随即跃上了房梁。我来不及去惊讶他惊人的轻功,赶上前两步把摇摇欲坠的大门给拉开了。

  “张统领,大半夜还劳烦你来担忧本宫的安危,真是辛苦了!”我挡在大门中间,端起了皇后的架子。

  “卑职职责所在,万一皇后您出了差错,卑职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的,还是请皇后允许卑职等进屋查看一下吧。”他虽然话说得诚恳,但眼睛不停向屋内扫去,神色颇为着急。

  我心里也很着急,握在袖子里的手都快捏出汗来了,看了看他身后足有二十个人的手下,我冷着脸道:“要查看本宫的房间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他僵着脸回头看了一下,点了离他最近的五个人。

  “得罪了,皇后。”

  我侧开身让开大门,身前的几人呼啦啦地就蹿了进去。

  房内亮起了灯光,六个人举着刀开始四下搜查起来。床上床下,门后柜子后,所有的角落都被翻遍了。张统领皱起了眉头突然向头顶望去,我看见他的动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上面有人!”尖亮的声音如利刃一般划破了我的耳膜,我再也忍不住向无间藏身的地方看去。一道黑影从梁上飘下,向着门口奔过来。

  门外其余的侍卫听见头领的呼叫唰地一下全冲了进来,把无间堵在了门内。顷刻之间,刀剑撞击的声音夹杂着抓刺客的呼喊在屋内响起,无间黑色的身影被团团刀光和层层人群包围。

  我吓得心胆俱裂,眼看两个侍卫的大刀砍向了无间的后背,而无间正举着剑挡架前面几人的大刀时,我再也忍不住尖叫了:“后面!”

  只见无间挥开身前的几把大刀,一个纵身往上提高了身子,险险地避开了身后的袭击,下手也比之前快速了很多,很快便有四五名侍卫的腿上中剑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看来无间目前还游刃有余。

  随着打斗的时间拉长,躺在地下的人也越来越多,眼看围攻无间的人群只剩下六七个还立着的时候,门外的前殿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循声望去,只见又是黑压压的一群侍卫冲进了前殿。

  除了刚冲进来的侍卫,大殿周围的窗户外早已密密麻麻地围上了人手。看来无间很难靠武力冲出去了。

  眼见无间撂倒了最后几人朝门口跃过来的时候,我迎了上去,轻声急道:“快抓住我!”

  无间眼神闪烁了一下,反应极快地把长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轻轻反扭了我的左手背在腰后,才赶来的侍卫一见这阵仗都马上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抽刀围在了我们面前。

  “都退开!”无间一边喝斥,一边握了握我背在腰后的手掌,我马上反手握住了他的。

  众侍卫面面相觑,既不上前也不退后,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我知道拖下去只会更糟,便主动向前迈开了步子,无间只好顺着我向前走了。眼前的人墙最终被迫分开了,留出了一个缺口,眼看就要走出包围圈的时候,君洛北出现了。

  银白色长袍松松地套在身上,连腰间的束带也没有系上,额头两鬓也明显有些散落的发丝,似乎匆忙从床上爬起来。我心神一动,原以为是他早就布置好的陷阱等着无间往里跳,现在看来他好像不知道无间今晚会来。

  当他看见我的那一刻,好像隐隐松了一口气,不过那表情转变得太快了,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吧。

  “都出去吧。”君洛北向众人挥了挥手。

  侍卫们来得快退得也快,我卧房里躺着的那些人,无间并没有要他们性命,只是刺伤了腿部。当他们被别人搀扶出来的时候,看见无间举剑架着我的动作都露出了惊疑的神色。这也难怪,刚才我的那声尖叫他们都听见了,摆明我和刺客关系匪浅,现在看我反而被刺客拿住,他们都有点懵了。

  刚才还腥风血雨的大殿很快便恢复了沉寂。夜已经很深了,前殿里的数支蜡烛都已经燃到了尽头,几点余光被窗户缝里溜进来的晚风吹得左摇右摆。

  沉如夜空的眸子里闪过几道流星,他的嘴角突然浮现了一抹嘲讽,接着淡声道:“不用装了,无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听到这话,无间也不再做戏,松开了我的手腕取下了长剑。

  “皇上还是这么英明。”无间平静地说道,与我并肩站立。

  “你的剑离她的脖子那么远,像是狗急跳墙挟持人质的样子吗?”君洛北一边说话一边望着我,眸底神色晦暗难辨。

  “看皇上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布下人马来捉拿无间的吧?”

  “我确实有想过你会偷偷进宫,只是没想到你会金蝉脱壳,一直伪装藏在宫里,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被侍卫发现。”君洛北轻扫了他一眼,远如黑夜尽头的眸子润了几分。

  “看来皇宫侍卫的眼神提高了很多,我计算得这么机密竟然都被发现了。”无间的语气不无感叹和赞赏。

  我却陡然见到君洛北的眼神一凝,双眼四下寻探,整个身体的曲线像钢丝一样紧绷了起来。“不对,侍卫禀报说刺客是从承鸿宫被发现后才一直逃进了紫泉宫。”

  承鸿宫是行素的寝宫,离紫泉宫不远,但中间也隔了别的两个宫殿,无间没理由跑那里去的。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预感。

  正在这时候,头上晃过一道黑影,惊鸿一般往前殿的大门飞去。几乎同时,一道白影挡在了门口,眨眼之间,君洛北和黑影就拼斗在一起了。

  看来紫泉宫是真正潜进了刺客了,无间只是碰巧被发现的,帮刺客成功转移了众侍卫的视线。当时刺客被迫逃进紫泉宫的时候并没有闯进我的卧房,而是潜伏在了卧房外的前殿里,众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我的卧房里,也就忽略了外间的前殿。如今被君洛北这么一说,刺客眼见藏匿不住了,只得往大门口扑去。

  我从没见过君洛北的身手,除了数年前在莫思攸招亲擂台上的那一幕惊险的“英雄救美”。如今看来,他的武功竟然十分厉害。不见他使用武器,却凭一双肉掌与刺客打得难分难解。不过这个刺客的武功也是极为高明的,不然也不会潜伏在前殿里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

  我扯了扯无间的衣袖,示意他趁机离开,却见他摇了摇头眼神凝重,“走不了的,外面有很多侍卫。”

  确实,本来退出去的侍卫听见响动又涌了进来。只因君洛北和刺客之间打斗的速度太快了,旁人根本插不上手,只得举着大刀伺机而动。

  拚斗得正激烈的刺客突然一剑逼退了君洛北,一个猛纵,明晃晃的剑光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向无间刺来。的无间迅速举剑迎了上去,打斗的中心一下子从前殿门口移到了我的身边,凌厉的剑气化为漫天飞舞的光影交织在我的眼前。

  突然,光影里挥出一道白光向我刺来,森冷的剑气直透我的胸口。我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被无间拖离了原地,转瞬间,情况急转直下,刺客剑剑挑向我,使得无间无比被动。又一个剑花闪动,刺客右手劈向无间,左手却同时甩出了一点暗芒袭向我。

  眼看无间来不及撤身帮我回挡,危机关头,一道白影闪电般挡在了我的身前。一声闷哼,白影僵住了身子,周围传来一阵疾呼:“皇上!”

  众侍卫再也顾不得其他,一窝蜂扑抢了上来。刺客却放弃了进攻无间,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杀气对上了君洛北。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刚才拚斗的过程他一直在保留,就等着关键时刻一击得手。

  君洛北被刺客的暗器击中后,身形有些滞缓,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加上他一直挡在我的身前不愿移开,眨眼工夫便陷入了生死边缘。

  望着眼前屹立不动的熟悉背影,惯常的发带早已松开,乌黑的长发随着打斗的动作四散飞舞,我的心里仿佛被打翻了百味瓶,各种滋味交相混杂。

  说了这么多,其实从刺客偷袭我到君洛北受伤奋力抵抗也不过是数秒钟的时间,无间眼见君洛北为我受伤,毫不迟疑地回身加入了战局。

  刺客压力猛增之下开始不停地施放暗器,周围的侍卫一个个哀嚎着倒下,无间拦住我的身子往卧房里退去,我却突然又听了君洛北的闷哼。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十一月 16, 2010 4:15 am

刺客(下)

  刺客见形势越来越紧张,突然一声厉啸全身爆发出强烈的剑光,紧接着一声闷响,一团黄色的烟雾从刺客身上弹出,顷刻之间黄色烟雾便扩散到整个前殿。

  无间正带着我往里面的卧房退去,见到黄雾顿起,立即一掌把我推进了卧房的大门。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向后摔倒,摇摇欲坠之间后腰突然被抵上了一件硬物。

  “不许叫。”一个低低的女声在我耳后响起,我的心一紧,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雾起得快也散得快,当背后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把我押出卧房的时候,之前的那名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前殿一片狼藉,君洛北白色长袍上血迹斑斑,右边肩膀和胸口下方有两处特别大的血团,像盛开在雪地里的红花,触目惊心。

  无间稍微好点,虽然黑衣有多处破损,鬓发也有些散乱,但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君洛北,如果不想让你的皇后身上多出两个窟窿,就赶紧让开道,并交出出宫令牌。”女子的声音十分尖利,抵在我后腰上的应该是把匕首,随着她话语落地,匕首往前顶了顶,隐隐的痛楚从后腰上传来,我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

  ……

  “叮”的一声脆响,一面黑漆漆的令牌被君洛北扔在了我的脚下。我抬头看向他,苍白的嘴角挂着鲜艳的血痕,黑瞳瞳的眼睛里,焦躁和隐忍的情绪轮流闪过。

  女子一边弯腰捡令牌,一边丢出了和先前刺客一模一样的一团黄雾,我的眼前顿时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子已经拎着我出了紫泉宫的大门,后来又一路通过那面令牌把我带出了皇宫。一出皇宫门口,马上就有一辆马车把女子和我接了上去。

  “奴婢是月城少城主的手下白霜,让姑娘您受惊了。”女子一进到马车里就放开了对我的钳制,说出口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她一边解下脸上的黑布,一边继续道:“其实这都是少城主的计划。先前的那名刺客叫厉成,是我们自己人,由他故意引来侍卫发现少城主,然后等君洛北来了之后故意抢先袭击君洛北和少城主,一方面让君洛北以为我们不认识少主,另一方面制造混乱让我能顺利地挟持您。”

  “你们以为袭击了无间,就一定会让君洛北相信你们三人没关系吗?”我插嘴问道。

  “所以厉成会在后来故意偷袭您。”她给我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想起当时的情景我还心有余悸,难道无间算准了君洛北会挡在我身前?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了君洛北身上那两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奋不顾身地挡在我的身前的。

  “其实厉成的暗器是对准您的手臂的,少城主说为了把您成功地带出宫,只有这么孤注一掷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君洛北相信厉成不是少城主派来的。”

  “那你们怎么能肯定挟持我之后,君洛北就一定会放你走?”我问。

  女子自信地一笑,道:“少城主说,只要让君洛北相信了我和厉成不是他派来的,君洛北就一定会放我出宫。”

  我突然想到一个疑点,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让君洛北相信你也与无间无关的?”

  “很简单,厉成在放黄雾之前故意厉啸了一声,作出打暗号的意思,我在厉成的暗号一出就从梁上飞进了您的卧房。这一切都必须事先商量好才能配合得恰到好处,而且如果我不是跟厉成一起的,又怎能不受黄雾的影响?”

  “所以你后来还故意多放了一次黄雾,好更加证明你跟厉成是一伙的。”我说。

  “姑娘果然心思敏捷,”女子凝视了我一眼笑道,“难怪您能解开我们月城的难题。”

  我听了有些汗颜,连忙问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紫泉宫前殿的呢?”

  “紫泉宫现在的守卫一点也不比皇宫门口差,我一直假扮成铸造佛像的工匠,每天等着您回宫。如果您没有回宫我就会每天晚上都随着工匠们出去,如果您回宫了,当天晚上我就不会出去,按照原计划找机会在天黑的时候隐藏在前殿大梁上。少城主一旦见着我没有出宫就知道您回紫泉宫了,他就会连夜进宫来找您。而且这个计划必须得在您回宫的当天晚上进行,不然第二天我失踪的消息就会传开了,工匠在宫外的住处都是有宫人统一监管的。”

  想不到白霜为了今晚的计划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天,“其实你或厉成中的一个人溜进紫泉宫也可以把我带出宫吧,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白霜摇了摇头,道:“姑娘您不懂武功,带着您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瞒过宫里的重重守卫。即使侥幸走到了宫门口,没有皇帝的出宫令牌,任何人都不准晚上出宫。所以必须得想办法让君洛北亲自答应放我们出宫。”

  白霜说到这里突然暧昧不明地盯了我一眼,才继续道:“少城主说了,唯一让君洛北同意的方法就是挟持您,而且必须使他相信您的安危不保,他才会真正放我们出宫。所以我刚才故意用匕首伤了你一点,让你疼得皱起了眉头。想不到真如少城主所说,这一系列的戏演下来,君洛北果然上当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颇不是滋味,连忙打断了她道:“不知道无间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少城主说了,一旦您被‘陌生’刺客劫走,君洛北就绝不会阻拦他离宫的。他之所以故意出现在您的寝宫,就是为了撇清他与刺客的关系。少城主急切想带您出宫的心情,君洛北十分明白,要是不能证明刺客与少城主绝对无关,说不定君洛北还会冒险一试阻拦刺客,我们又不敢真正伤害您,到那时只能功败垂成,束手就擒了。”

  也就是说,无间之前给我说的等他舅舅回到月城后才开始实施私奔计划的话,是故意来迷惑我的,让我做梦也没想到刺客是他派来的,这样我就不会在君洛北的面前露出破绽了。

  如此一环扣一环的慎密计划,让我对无间的脑子佩服不已,难怪他能当状元,还被全兰朝的人称为第一才子。

  马车外表不起眼,没想到里面坐起来倒挺舒服的。一路上奔驰了许久也不见停下,看来是准备直接出京城了。

  “姑娘,您现在的这副模样出城不太方便,奴婢帮您改扮一下吧。”

  我这才醒悟自己还穿着就寝时的白色中衣,头发也全部披散着,确实太引人注意了。白霜在我头上脸上摆弄了半天,又给我换上了一套蓝底暗纹的布衣布裙,最后才递给了我一面镜子。我接过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竟然不是我以为的铜镜,而是我无比熟悉的玻璃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蜡黄,额头上出现了深深的皱纹,两边眼角下吊,双唇无色,耳垂各穿一只银质的圆形雕花耳环。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简单老气的发髻,插了一根看上去质量很低劣的深绿色玉簪。

  完全一个伺候人的老妈子,和我平时的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满意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兴奋地对着白霜道:“我现在总算明白无间为什么会派你一个姑娘混进工匠队伍里了。”

  “其实像奴婢这样会易容的高手有很多,不过为了方便接应您,少城主才派的奴婢来。”白霜笑着解释道。

  我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了,在马车这种狭小的空间里,还是由女子为我改装换衣得好。

  当微微的亮光透进马车里的时候,疾驰了半夜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姑娘,前面就要出城了,请您做好准备。”一晚上都没说过话的赶车师傅突然冲着车帘子低声说道。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I_icon_minitime周二 十一月 16, 2010 4:24 am

意外

  “姑娘,奴婢给您说的您都记住了吧?”白霜在赶车师傅话音落地的时候问了我一句。她在为我改装之后也为自己易容了,化出来的模样让我愣神了好半天,竟然和莫思攸九分神似。

  我冲她点点头,她回了我一个微笑的眼神,拿起旁边的纱帽戴在头上。

  正在这时候,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白霜提高嗓子向外面问道:“外面怎么了?”

  她话一出口,我吓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她的声音竟然变得和我一模一样,看来无间为了让我离开君洛北是煞费苦心了。

  “姑娘,马车不小心撞倒了赶早市的菜农,现在他赖在地上不起来了。”赶车师傅也提高了嗓子回答。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无间安排的,按照计划我下了车,看见马车前面果然躺着一位菜农打扮的老年人,许多新鲜的蔬菜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他的身边。

  我装着无比急切地样子走向他,问道:“这位老人家,没伤到你吧?”

  老人一见到我,立马伸出他那双干枯瘦弱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衣襟下摆,哭天喊地地闹嚷了起来:“你们的马车是怎么赶的啊!现在我的菜都没了,你们可得赔啊!”

  我忙不迭地掏出钱袋捡了些银子给他,“真是不好意思,这里有些银子,算是我们赔你的菜钱,你赶紧起来让开道吧。”

  “不行,你们的马车撞到了我的腰上,现在我痛得根本站不起来,你们得找个大夫给我瞧瞧。”

  看来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白霜掀开车帘子走了下来。“这位老人家,我们有急事赶着出城,要不我们多赔你一点,你自己去找个大夫瞧瞧可好?”白霜说完,伸手递出了金灿灿的一锭黄金。

  围观的人看见白霜出手这么大方,哗地一下议论开了,这么大一锭黄金,足够这位菜农过上好日子了。菜农一见到金子,眼睛里闪过狂喜,可还是拽着我的衣襟不放手:“不行,说不定我的腰伤得很厉害,这锭金子万一不够治怎么办?你们一定得亲自陪我去找个大夫。”他一边不依不饶地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抓过了金子塞在衣兜里。

  看来这位菜农摆明了是又吃又赖了,围观的人群里有很多人开始为白霜鸣不平了,纷纷指责菜农的无赖行径。

  “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我压低嗓音焦急地询问白霜。

  她低头沉吟了一下,道:“王妈,你陪这位老人家去一趟医馆吧,我跟老王先回去了,《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3 Gdcv处理完了自己回来吧。”

  “好吧,小姐。”我颇不情愿地撇撇嘴角,向周围的人群问道:“请问有没有好心人帮忙扶一下这位老人家,同我一起去医馆给他瞧瞧腰。”

  人群中走出一名早安排好了的人扶起了菜农,我跟着他们往医馆走去,身后的白霜转身就上了马车继续往不远处的城门口去了。

  到了一家医馆,大夫听了来意后立即把我和菜农迎进了里屋,屋门口的帘子刚一放下便出来两名丫鬟,也不开口说话,便忙碌地为我改装起来。半晌之后,改装完毕,我被扮成了菜农的模样,菜农变成了我之前的老妈子模样。

  帘子掀开,老妈子扶我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尖着嗓子道:“真是对不住了,老人家,现在您好点了吧?”

  我点点头不说话,与她在医馆门口各自分开了。

  白霜告诉我,马车出了宫以后肯定有人跟踪,现在我再一次假扮成菜农的模样,应该能成功骗过后面跟踪的人了。

  我按奈着心情,故意慢吞吞地在周围晃了一圈才往城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守卫问我干什么的。

  我哑着嗓子低头道:“进城卖菜的。”说完递出了早上进城的书碟。

  兰朝对于每天进城做买卖的城外百姓都有统一发放进城书碟,每次进出只需在上面记录好时间,在城内停留的时间超过三个时辰的都不用交纳入城费,没超过三个时辰的就需要交纳入城费。这样做的目的是鼓励人们在城中多做停留,促进城里的经营买卖。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守门的人一边在书碟上记录出城时间,一边问道。

  “早上被马车给撞到腰了,刚从医馆出来呢。”我哈着腰,一边递出需交纳的费用,一边举起了手中的药包。

  “原来早上那阵混乱就是你这老头引起的,”守卫抬头瞄了我一眼,递回书碟给我,“走吧,下次小心点。”

  “诶,谢谢官爷。”我热切地说着,接过书碟往城外走去。

  兰朝,我终于是要离开了。城外的景物与我几年前南下时相比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在秋天,天空碧蓝如洗,澄澈高远,不见一丝白云。路旁荒草萋萋,岁月洗磨过的城墙大石上,青苔幽幽,痕迹斑驳。

  白霜说了,这次全靠紫泉宫里铸造佛像招纳工匠入宫,才会这么快就实行计划。从兰朝到月城的都城宁川,走官道得一个月的时间,老城主才离开兰朝十天。她和厉成等人以及刚才的医馆都是月城长驻在兰朝的人员和据点,匆忙之间无间采取了这个计划,还好一切都顺利过关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望了城墙一眼,心里涌起了无数回忆。莫名其妙穿越成周韵芯,二十八岁的灵魂住在了十四岁的大家闺秀的身体里,从此开始慢慢适应这个时空的一切。两次婚姻,两世为人,还生下了我的孩子。所有一切在三十多年前从未想过的事情,都发生在了眼前的这面青石高墙里,如今要离开了,……终究还是有些不舍的。

  叹了口气,压下心里许多莫名的情绪,我回过身往前走去。为了万无一失,我得独自走到现在这个身份所在的住处,城外西北方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去和无间汇合。到那时,再怎么也不会有人跟踪了。

  也不知道白霜那边怎样了,她说普通马车比不上宫里的千里名驹,在我出宫后肯定有宫人早一步到达城门口报信,所以她故意扮成我的模样让守卫抓住,以免让君洛北下达封城的命令。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不会武功,而且也不可能对皇后绳索相加,白霜说她会在回转皇宫的路上找机会脱身。

  希望这场出宫风波尽快停息吧,那些骇人的刀光剑影,……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仿佛雪地上盛开的红花……我宁愿此生再也不要见着了。

  我一边思虑万千,一边往村庄的方向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此刻此地看见的人。

  白衫墨发,黑瞳瞳的双眼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黑夜,布满了挥之不去的忧郁。日头正烈的阳光流连在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上,在荒草萋萋的路旁剪下一道笔挺的暗影。

  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静静地立着,见我发现了他也不说话,只是轻敛了眉,眼底的忧郁如山涧的溪水,弯弯浅浅地流淌着。

  日光浮动,暗影轻浅。

  我的心,正被人拖到砧板上,用菜刀细细地剐着。这个白衣淡淡,淡淡白衣的男人,像扎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拔是鲜血淋漓,不拔是淋漓鲜血。

  何如当初莫相识。

  谁把谁真的当真,谁是谁唯一的人,这场穿越伊始就注定的劫难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浏览上一个主题 浏览下一个主题 返回页首 
3页/共4到页面 :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步

您在这个论坛的权限:不能在这个论坛回复主题
♥ღ小说论坛ღ♥ :: 小 说 区 :: ♥ღ穿越小说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