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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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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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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12:30 am

招亲(下)

  我抬头向台上看去,第一个上去的男子身着松花色暗云文长衫,身形略显单薄,斯文的脸上五官精致,唇上的那抹红润在微微有点苍白的脸上显得醒目而突出。

  垂帏里的琴声低低响起后,他的手也开始动了,清越的音调缓缓扬起,与垂帏里的轻灵之声交相呼应,琴声袅袅、余韵悠长,就好像一炷香慢慢地在空中舞蹈,且实且虚,缭绕而去。

  一曲终了,两人的琴声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早已经合奏过千百次,台下众人也禁不住拍手叫好。那名男子优雅地站起身,对台下众人微微弯腰表示感谢,红润的唇瓣溢出了浅浅的微笑,眼神却漠然而遥远,仿佛没有人可以进驻他眼底。

  “四皇子能够不动声色地控制琴声的轻重缓急,其心境的辽阔深远可见一斑。”玉无间轻声感叹着。

  “他就是四皇子?”我有些诧异,“没有皇家高高在上的傲气,而且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呢……”

  “他出生的时候未足月,先天身体就比较虚弱。”

  “听说还有一个七皇子也要来打擂?”我突然想起了坊间的传闻。

  “恩,七皇子的母妃是当今魏太后的侄女,舅舅是魏流昔的爹、兰朝三公之中的御史大夫魏以山,背后的靠山十分强大,最近一年皇上似乎想立太子了,七皇子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能不能娶到这莫小姐就是其中的关键了。”

  我听了后不语,自古以来皇位的争夺在各朝各代就没有停止过,其背后充满了无数的阴谋和血腥,真希望兰朝下一任皇帝的登基能够平和顺利。

  台上陆陆续续地上去了十几人,大部分不到五分钟就超过了三处停滞而败下阵来,能够过关的几人中还没有一人的琴艺能比得上最先的四皇子。

  “他就是七皇子。”玉无间突然在我耳边说道。

  我看着刚走上擂台的男子,一身紫金底百蝠流云锦缎长袍,束腰的玉带上悬挂了一块明黄色玉佩,玉佩之下缀着同色穗子,身材高大伟岸,腰板挺得笔直,脸型方正,锐利的眼神中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管从气质还是相貌上都和四皇子迥然不同。

  四皇子的琴声清越悠扬,这七皇子的琴声却是高扬中透着霸气,音调的强度明显高过莫小姐的琴音,不过却也出奇地融进了琴曲,最后轻松地过了这关。

  接下来上去的人就是刚才惊鸿一瞥的北洛,他坐在古琴后面,只余一个侧面对着擂台正前方。

  我有些心跳不稳地仔细看向他,刚才的疑惑还没有完全消除,他有一头和君凰越一样齐腰的长发,一样的漆黑如墨、倾泄如瀑,一样的只用一根白色带子绑住。

  他的侧脸轮廓完美无缺,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光洁坚毅的下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沿着光滑白皙的颈子没入长衫的领口,无比的优雅高贵。

  我仿佛回到了初见君凰越的那一幕,他戴着月牙形面具站在我的身旁,我只能看见面具外面的嘴唇和下巴,和眼前看到的轮廓曲线一模一样。

  现实和回忆重叠得那么整齐,让我的心脏又象之前那样紧缩了起来,我不自觉地按住胸口,想要压下胸腔里的翻腾。

  “不舒服吗?”玉无间关切的声音。

  我摇头不语,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盯着那个让我越来越熟悉的白色身影,心里有一种答案呼之欲出,我却极力回避着,努力把纷乱的心思放在逐渐响起的琴声里。

  “唔,莫小姐此刻弹奏的竟然是《阳春白雪》,这首曲子连宋玉都曾对楚襄王说过其曲之高、能和者极少,看来她是有心考验这北洛的琴艺和心境了。”玉无间的声音里有些微讶。

  我不知道阳春白雪有多么高雅、复杂,我只知道台上两人的琴声温润调畅、清迥幽奇,比起四皇子的那出合奏过之而无不及。

  伯牙能为钟子期摔琴绝弦可见知音难觅,如今这莫小姐可是觅到了心目中的知音?感觉她弹奏的这首琴曲比之前任何一曲的时间都长,长得我已经把白衣男子抚琴时的动作以及侧面表情深深地纳进了脑海,心目中的猜想也越来越肯定,心情从而几乎沉到了谷底。

  北洛下了擂台后,第二关也结束了,中年仆人宣布总共有八人进入第三关的比试,周靖文也在其中。

  这一关要求八人在半个时辰内以擂台下的某一人为对象画完一幅人物肖像,而且还要题上和画中人相符的一首诗。

  我默默地坐着,心里仿佛悬了块巨石,忐忑不安,不知道那名白衣男子会画谁?他从一坐下就没有抬过头,只是握着笔专注地画着,仿佛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那幅画上。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中年仆人又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这一关的评判权将交给八人笔下所画之人,如果所画之人觉得自己被画得真实传神且诗词描写贴切合适,就可以让这幅画的主人进入第四关,反之则算不过关。

  莫小姐的这一招让我大为佩服,她考的就是八人的观察力和文才,而只有画中人才最有资格评价画的好坏和诗词传达的意境,这样不但能选出真正的良才,而且还能向众人证明这次擂台招亲的公平和公正。

  令人惊奇的是,中年仆人在看了画以后当众宣布画中人只有三个,人群顿时一阵哗然。

  接着他竟然把其中的一幅交给了来喜,其中的三幅交给了我,余下的四幅交给了我背后的那名女子。

  我的心里有些震动,最先看了一眼三幅画的署名,分别是周靖文、白沂和…北洛,他竟然画的是我,可他从上台以后就没瞧过我一眼,除非早就熟悉我,不然不可能把我画得这么传神,连眼神中的淡然、坚毅甚至隐隐的忧郁都表达了出来,我原以为自己把前世的伤痛隐藏得很好,不料却先后被玉无间和这个北洛,不,也许应该叫他君凰越了,给看了出来。

  心里瞬间涌起了排山倒海的巨浪,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狠狠地压了下来,砸得我的心疼痛难忍。为什么君凰越会出现在擂台上,他到底把我摆在了什么位置?

  昨日下午他还轻柔地吻着我的耳鬓,用无比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妻子。感动我心怀的誓言还声声在耳,可发誓的人却已面目全非,是老天在讽刺我对他盲目的信任吗?

  “姐姐,竟然还有人画我耶,而且还把我画得这么漂亮,呵呵,我一定让这个叫远清的人过关。”来喜的声音里有着惊讶和欢喜,打断了我狼狈不堪的思绪。

  我有些木然地望着她手里的画,看得出作画之人笔法极好,把来喜的温婉文秀表现得淋漓尽致,一首四言体诗对仗工整,赞美了来喜的温柔婉约以及眼神中的单纯和善良。

  “这三人把我画得跟那些庸脂俗粉没两样,就这个魏凛还画得好一点,不过诗里称我为九天玄女也太过了些,将就着选他过关吧。”我的背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公,公子英明。”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应该是她的随从了。

  我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画,周靖文肯定想也不想地就会让他过关了,白沂的画和诗特别是那一手好字,都让我挑不出毛病,至于君凰越……我更没有理由让他不过关了,客观上讲,他把我真的画得很好很好。

  最后,我把手里的三幅画都交给了中年仆人,连上来喜和背后那名女子通过的画,总共有五人进入了下一关比试。

  我这时候已经完全接受了白衣人就是君凰越的认知,把那三幅画交出去以后,心情反而冷寂了下来。

  第四关似乎听起来很简单,只需要把第二关莫大小姐弹过的二十首琴曲中的十五首名字写出来就可以了。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谁还能记住那么多刚才弹的曲子啊!”来喜扬声说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也点头同意。

  比试的结果让我和来喜大吃一惊,五人里除了周靖文其余四人竟然都过关了,我对于他们的记忆力无比佩服,却不知道莫小姐安排这一关存的是什么心。

  第五关很平常,莫大小姐摆了一盘残棋出来,规定最先解开的两人进入最后一关。

  台上台下一时变得无比安静,众人引颈翘盼,关注着哪两人能够脱颖而出。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我的眼睛里始终望着君凰越的侧脸,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把正面对着我所在的这边。

  突然,擂台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擂台四周的木架竟然毫无预警地松动摇晃了起来,而且越晃越厉害,眼看着擂台就要塌下去了。

  台上几人也发现了这一异况,反射性地起身跳下了擂台,只有一人朝着垂帏里奔去,数秒后擂台轰然倒塌,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空中翩翩落下,怀里还抱着一名紫衣女子。

  我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再一次被眼前的情景给刺激得揪紧了,君凰越在这么危急的时候,竟然还能从棋局里抽出思绪顾及到垂帏里的莫小姐,并且奋不顾身地冲进去救了她。

  看着紫衣女子一脸满足的笑容,我知道君凰越赢了,他不止赢了这次的擂台比试,他还赢得了莫小姐的芳心。

  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愤怒,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我刚刚承认了他丈夫的身份的时候就背叛了他在我心目中的角色,甚至当着我的面为了另一个女人奋不顾身,在众人面前上演英雄救美的感人场面。

  “韵芯,你的手……,快把拳头松开!”

  玉无间在我耳边大声吼着,同时伸出手握住我紧握的右手。

  我这才发现我右手腕的伤口又裂开了,本就在今天上午被染红了几处的白布条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愤怒是我目前唯一的感受。

  “你疯了吗,快松开啊!”

  我的拳头仍旧死死地攥着,对于那只试图掰开我手指的大掌视若无睹。

  “你不想要这只手了吗!快松开!”

  “你-别-管-我!”我尖声地大吼,满腔的愤怒几乎快要把我的胸腔挤爆了。

  “松手啊韵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快松手啊!”

  玉无间突然倾过身抱住了我,大掌不停地在我背后抚摩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得一震,连忙松开了双拳,伸出左手推开他,脑子里还有一丝清明在提醒我,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被君凰越看见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可是我抬头看过去却发现他正背对我望着那莫小姐,完全没有向我这边看过来。我的心里除了愤怒顿时还多了点苦涩,这人就是我认定的丈夫吗,为什么我会陷入此刻这样的境地……
  
  “今日最后一关就是刚才那一幕情景,结果只有北洛奋不顾身地救了我,所以他是今天打擂当之无愧的胜利者,我莫思攸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三天后嫁给北洛。”

  莫思攸的声音清雅婉转中多了份温柔,清纯似小溪、冷艳如大海的脸上洋溢着甜美幸福的微笑。

  君凰越始终背对着我站着,高贵的背影在我心口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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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2:33 am

决裂

  从医馆包扎了伤口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透了,乌沉沉的天空仿佛我此刻的心情,寂辽而压抑,看不见一丝光亮。

  我拖着冷乏的身体来到了静园。

  静园还是那么安静、清幽,叠叠重重的树影就象这园子的主人,一半显在亮堂处,一半隐在黑暗里。

  如以前一样,还没走近书房,我就被人拦住了。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停下脚步,书房里的那人已经不值得我再为他站立等候了。

  眼前的人无奈地侧开身回避我径直走向他的身影,门很容易就被我推开了。

  “王爷,小人……”

  “你先下去。”徐滑的声音打断了那名下人急急的话语。

  我安静地立在门口,君凰越端坐在书案后,脸上依然戴着那张银色面具,身后的窗户旁挂着我那幅“赛龙舟”,我原以为李庆是为了讨好我才积极地讨要这幅画,结果是为了讨好另一人。

  “给我一个解释。”我的声音很平静,之前的愤怒仿佛不曾有过。

  他沉默着,端坐的身体没有丝毫动摇,望着我的眼睛漆黑如墨,眼底沉寂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缓缓地走近书案,轻瞥他一眼后,往书案上看去,许多明黄色锦帛包裹的折子垒在案上,其中有一份正摊开摆在他的面前。

  心里浮出某种意识,不过很快便被我抛在了脑后,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即将与我无关了。

  我拿起砚台旁的笔递给他。

  他没有接过去,仍然沉默地望着我,眼底越发地寂静深邃。

  “既然不想说那就写吧。”我淡淡地说道,“如果我的右手不受伤,我倒是很乐意帮你写的,不过我想区区一封休书应该难不倒连闯六关抱得美人归的北洛吧?”

  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眼睛里的视线恍如利刃,直直地割在我的脸上。

  我冷冷地看回去,毫不掩饰眼底的决然和不屑。

  书房里静得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你,还是知道了……”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飘散在空中很快便散了。

  “有的人下午表现得太耀眼了,让我想装着不认识他都难。”我凉凉地说道。

  “……对不起,这个计划在娶你进门之前就有了。”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低哑,话语里隐隐透露了秘密,似乎并不怕被我知晓。

  “先利用周家,再拉拢莫家,不管你背后有什么打算,我都没兴趣知道,我有兴趣的是请你赶快写好休书。”

  我眼底的不屑更明显了,追求权势的男人从来就没几个心肠好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执拗:“我不会写的。”

  “莫思攸说过,只嫁未婚男子,我这是在成全你。”

  “即使我死了,你都永远还是荣亲王王妃。”

  “你错了,不管你死不死,我都不会是荣王妃了。”我语气冰冷地说道。

  “不管怎样,你都摆脱不了我妻子的身份。”他说得十分笃定。

  “似乎有人就快要摆脱面具人的身份了。”我忍不住讥诮他。

  下午的愤怒似乎又充满了我的胸腔,这个男人不仅无情而且自私,自私地抓住他不配得到的东西不肯放手。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狼狈,扭过头不语。

  “你也会不好意思?我真想看看面具下这张虚伪的脸有没有脸红。”心里的愤怒全部化为了带刺的字眼,“不过我想无耻的人脸皮都很厚,大抵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周韵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嗤笑:“恼羞成怒了?”

  他紧抿着嘴唇站起身俯视我,眼神里除了愤怒竟然还夹着感伤,我的心有些退却,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这半年来他对我那些沉默的关心和无声的包容,甚至偶尔出现的绮旎和温柔。

  就是那些安心和感动让我渐渐接受了他丈夫的身份,无关乎爱与不爱,我对他多了一份尊重和重视,甚至毫不回避地亲口对他说,他是我的丈夫。我知道自己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就表示我以后将会真正地用妻子的身份去面对他,而不是象之前那样只做表面工夫。

  对于爱情我向来矜持,但这不代表我的心是硬的,对于别人给我的温暖我很珍惜,可是君凰越却在我面前彻底打碎了我对他的那份珍惜。

  想到这里我不再心软,重新拾起冰冷的眼光盯着他。

  “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声音里饱含感情,语调压抑。

  “那我的心意你明白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可我必须这样做,我隐忍了十五年,决计不会在关键时候放弃。我知道你的个性很刚烈,我也并不指望你能原谅我。”

  我的心里瞬时升起一股怨恨,他明明知道我不会原谅他,可他还是做了,而且还说得冠冕堂皇。我要怎么做?煽他一耳光然后骂他卑鄙无情、自私自利?象战斗女神般,气势高昂地对他说我一点也不在乎他?

  伤口已经划下了,再怎么痛骂拿刀的人也抹不掉伤口上的疼痛,再怎么高傲也掩盖不了既成的伤害。

  可我就这么算了吗?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对我冷漠不理,我现在无话可说。可他却再三地撩拨我的心弦,一边说着动人的情话一边做着暧昧的行为,当我终于肯敞开心扉接纳他时,他却要转身再娶,前后行径加起来简直就是对我□裸的背叛,叫我如何能够大度地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叫我如何能够风轻云淡地接受自尊心被践踏的事实?

  “确实,不会原谅你。”我冷漠地对他说道。

  他的眼光闪烁,眸子里明暗不清,半晌才恢复平常的沉寂。

  “我不会让你难堪的,但我也不会写休书,不管你走到哪儿都是我的妻子,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他缓缓地说道,语气十分坚定。

  我很想叫他闭嘴。

  昨日感动我的誓言此刻听来却是那么的虚伪刺耳,字字似乎都在嘲笑我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盲目的依赖和信任。

  “你戴面具是对的,我很庆幸此刻看不见你那张丑陋的脸。”

  说完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半夜时分,我被无数嘈杂的声音给惊醒了。

  “姐姐,府里失火了!”来喜砰地把门推开。

  “什么?!”我无比震惊。

  “真的,就在静园那个方向,我都看见那冲天的火光了。”

  我趔趄地走出门外,果然,静园失火了,熊熊的火焰照得王府的上空亮如白昼。

  我默默地望着那片窜腾在空中的火光,心里有些奇怪,静园里隐藏了那么多高手怎么还会失火?

  “姐姐,你怎么这么平静啊,王爷住在静园里呢,虽然他和你……”

  “放心吧,他死不了。”我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来喜的话。

  “可是那么大的火……”

  “有人救火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我催促着来喜,自己也转身躺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我听见门外有人在大喊“王妃”,声音高亢凄厉。我突地清醒了,听出来是李庆的声音。

  看看窗户外面,天还没亮呢。

  他满身黑污,头发散乱,眼睛泛红,满脸的悲痛欲绝。

  “怎么了?”我疑惑。

  “王妃,王爷他,王爷他……”李庆呜咽着,“我们把火扑灭后在书房里找着了王,王爷,可他已经……”

  我大骇,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要说书房周围隐匿了那么多高手,就凭他能够轻松地把莫思攸从垂帏里救出来的身手也可以及时从大火里避开。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场火是他自己故意放的,“君凰越”不死,他怎么能□乏术地扮演好“北洛”。我早该想到,他不会以君凰越的身份去娶莫思攸。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不会让我难堪?外人只道荣亲王死了,而且死之前只娶了我这么一位妻子,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荣亲王其实已经抛弃了原配再娶了。可是他却给了我心理上的巨大难堪,他就这么突然“死”了,让我一辈子都得顶着荣王妃的头衔。

  兰朝允许被休的女子改嫁,却对死去丈夫的女子要求颇为严格,虽然没有立令阻止寡妇改嫁,但几乎全社会的人都认为寡妇应该抱着块贞洁牌坊过完余生。

  他不同意写休书是想我为他守寡一辈子吗?他竟然因为心底对我有了爱恋就自私地妄图禁锢我一生的幸福。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并没有狂怒愤恨,心里反而出奇地平静。既然他对我这么“用心良苦”,我就做点事回报他吧……

  今日一早,京城里就传开了两件大事:一是镇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将会在八月十二日也就是两日后嫁给一名叫北洛的俊雅男子;二是定安亲王唯一的儿子荣亲王君凰越今晨葬身在了王府突起的大火中。人们一边赞扬莫思攸和北洛的天造地设,一边感叹君凰越的人生毁在了两次火灾中。

  我穿着一袭明黄色衣裙,在脑后偏右的地方挽了一个活泼俏丽的百花髻,斜斜地插上一支飞凤吐珠白玉钗,凤嘴里衔着长长的金丝珠串,并在鬓旁贴了一枚金色菊花钿,再抹上淡淡的口红,整个人看上去明媚耀眼、容光焕发。

  我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并阻止了来喜要换上一身白色丧服的行为,人又没死还穿什么丧服,他对我做得这么绝,别想我还会为了他去顾及那些礼仪。

  在下人们惊疑的眼光中,我昂首挺胸地跨出了王府大门。

  来到玉府的时候,我刚好看见玉无间从大门里走出来,他也望见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我,眼睛里闪过一抹迟疑和不信。

  我朝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立在马车旁没动。

  他扬起了嘴角向我走来。

  “我正想去王府看望你呢……”

  “我刚死了夫君,你这个单身男子就找上门来,恐怕传出去不好吧?”我挪谕他。

  “我从来都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我,你不也一样?不然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俊逸的脸上张扬着洒脱不羁的笑容,眼睛亮亮地盯着我。

  我开心地笑了,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打扮得这么鲜亮,而且脸上看不出丝毫悲痛,这似乎不象一个新寡之人的表现。”

  “你不喜欢我这样?”

  “不是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张扬,连稍微的掩饰都没有。”他低低地说着,眼睛里的笑意并没有减少。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很喜庆的事想对你说,当然得穿亮眼点。”我淡淡地说道,心里有些害怕他会拒绝我即将说出的话。

  “那我们进府再说吧。”

  我点了点头,留下来喜和张禄在马车上,跟着玉无间进了玉府。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玉无间高高的声音里扬着不敢置信。

  我保持着脸上灿烂的笑容道:“你没听错,我要你两天后娶我。”

  “这,这太让我惊讶了。”他的眼睛大睁,“他,他今晨刚刚……你就要改嫁?”

  我微微拉下笑容,道:“你若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

  “愿意,愿意,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愿意。”他忙不迭地回应我,声音里满是激动。

  “但是我们可不可以晚些时间,两天太赶了,我来不及准备好大婚的物品。”他的脸上略有羞赧,眼睛明亮得宛如钻石在闪耀。

  “你只需要请个司礼人就好,别的都可以不准备。”我慢慢地说道,“我一定要在两天后大婚。”

  他的面色有些担忧:“兰朝历来都很反对新寡再嫁,定安亲王能答应吗?而且才过去两天的时间……”

  “他一定会答应的,你就等着到时候来城北的清澜小筑娶我吧。”

  清澜小筑是基金会成立那天外公送我的一处宅子,就在基金会的旁边,说是方便我以后管理基金会的事务时休息。

  “怎么要去那里?”

  “因为我将会以秦澜的身份嫁给你,荣亲王的王妃则会一辈子留在王府里为荣亲王守牌位了,没人会再见到她。”

  其实我最想以荣亲王新寡的身份嫁出去,但考虑到玉无间是个骄傲的人,为了不让别人伤害到他的面子,我还是选择了一个保守的方法。

  “那次在李皇妃举办的宴会上,大皇子和李皇妃还有很多夫人小姐都见过你了,你还是用周韵芯的身份吧,我不在乎的。”他微笑着对我说道,眼睛里迸发出明显的爱意。

  我的心被他眼底的灼热煨得滚烫,几乎有点不忍说出下面的话,不过我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用秦澜,大不了以后见着他们时我抵死不承认,世上长得象的人又不是没有。”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和我成亲后须得入朝为官,可不能象如今这样只挂个没有品衔的封号,而且在朝堂上只能忠于皇帝,不能结党拉派。”

  终于说出口了,这也是我选择嫁给玉无间的最大原因。

  想到我在君凰越书案上看到的那些只有皇帝才能批阅的奏折以及他拉拢镇南大将军这位军方重要人物的举动,我对君凰越的真实身份已经有十足的肯定了。

  他就那么爱我吗,爱得妄想禁锢我的下半生,我偏偏不会让他如意,我故意要在他再娶的那天再嫁,而且嫁了一个以后即将在他身边天天出现的人。我若没料错的话,他得到了那个位置后将会竭力铲除几位皇子背后的家族势力,而玉无间的才能以及对新生派政治力量的号召力都是他所需要的。

  他对我的感情越深,面对玉无间的时候就越嫉妒也越痛苦,俗话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要的就是这种对他心灵无声的折磨。

  “好的,只要你肯嫁给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一定会在朝堂上好好表现的,让你以我为荣。”玉无间抓着我的左手,满脸幸福地说道。

  我的心里止不住地涌出了不安和愧疚,他对我这么好,我却利用了他,但我绝不是君凰越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我一定不会辜负玉无间的一片真心,一定会在婚后好好对待他的,也一定会尽全力去爱上他,我的第二次婚姻绝对不会象第一次那么失败了,我一定要把它经营得完美幸福。

  中午过后,京城里又爆出了今日的第三件大事:当朝太傅的长公子、去年的新科状元玉无间也将会在两天后娶亲,而且他要娶的竟然是一年来名震画坛、神秘莫测的秦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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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2:37 am

离府

  晚饭后,我去了定安亲王居住的“怀暖阁”。

  下人把我引到一间书房,定安亲王站在窗前侧身对着书房门口,耳鬓的白发和斜飞入鬓的浓眉形成鲜明的对比,昂藏的身躯把一件普通的玄色长袍穿得威严刚正。

  他转过身向我看来,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的闪烁,满脸的威仪之色中透着冷峻。

  “你今天气色很好……”他慢慢地说道。

  “参见爹。”我行了个见面礼,对于他的话恍若未闻,进王府半年了这还是我第二次见他。

  “坊间的传闻是真的吗?”他突然问我。

  我微愕,我正想向他坦白秦澜的身份呢,他却已经知道了。

  “是真的,我今晚就是为了这事来找您的。”我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镇定地看了回去。

  “我只想问你,荣王妃你要怎么处置?”他的声音里多了分严厉。

  我给了他一个微笑,道:“荣王妃将会永远不踏出王府一步,每日只在祠堂里诵经念佛,怀念她早逝的夫君。”

  “……我明日会把王府里的下人全部换掉,希望你日后能劝玉无间对朝廷多出几分力。”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谢谢您的成全,我一定让他在婚后入朝为官,而且只忠于皇上。”我把话说得十分明白,向他暗示我会知恩图报,不过此报非彼报。

  心里有点窃喜,没想到玉无间这么管用,我原本准备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定安亲王就默许了,看来朝中的党阀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若不是越儿临终前交代过不能为难你,我是断然不会同意你这么快改嫁的。”定安亲王的语气有些唏嘘,“他去了还不到三天你就这么做,难道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夫妻情念?”

  我的心里有些窒塞,我也不知道走到这一步是对还是错,我也曾试过忽略君凰越的背叛离开他重新生活,可他却拒写休书,一把火把我烧入地狱,这时候我还能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他用关心来接近我、用温柔来诱惑我、用誓言来感动我,却用无情来背叛我、用决绝来伤害我。这无疑是把我从颠峰瞬间推下低谷,让我摔得粉身碎骨。原以为他的心思宽容细腻,蕴着无语的温柔,到最后才知道宽容的背后是自私,细腻的背后是阴谋,藏着无尽的黑暗。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悲无喜、无嗔无怨;我也不是宰相,做不到肚里能撑船;我只是个小女子,有那么点任性和自私。报复已经开了头,很难再停止了,就好象君凰越的权位之争,一旦开始就停不了了,除非决出最终的胜利者。

  “情念是放在心里的,我一定会在心里惦记着他生前对我的好。”我平静地说着,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的讽刺,从定安亲王的话里看来君凰越并没有告诉他我已经认出了北洛的事。

  夫妻情念?那场大火烧掉了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夫妻情念。从今往后,我的夫是玉无间。

  回到揽香院的时候,来喜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拉她在我床榻旁坐下。

  “姐姐,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来喜眼含坚定地看着我,“但是你这么快就要嫁给玉公子会不会太仓促了?你以后用的是秦澜的身份,完全可以慢慢挑一个好夫婿啊!”

  “你觉得玉无间不是个好夫婿?”我挑眉。

  “我不是说玉公子不好,我只是想姐姐再嫁的时候能够幸福,不要象……”来喜的声音越说越小声,甚至有点哽咽,眼睛也开始泛红。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姐姐知道你的意思,你别担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只剩两天时间,我来不及给姐姐绣鸳鸯被了。”

  “没有鸳鸯的被子姐姐还不是照样盖?”我柔柔地安慰她,忽然想起之前的洞房花烛夜我盖的被子上绣的是盘龙飞凤,虽然富贵吉祥却不如鸳鸯看上去甜蜜和谐,就好象我的婚姻只有表面上的气派。

  来喜在我房间里忙着收拾东西,象只勤劳的小蜜蜂,我的手不方便,只好坐着干看,动动嘴皮子。

  “这披风不要了。”我指着那件紫貂皮披风说道,曾经我把它当个宝。

  “丢了太可惜了,给我也行啊。”来喜抓着手里的披风,满脸的不舍。

  “以后姐姐给你找件比这还好的。”来喜这么纯善,我怕这披风污染了她。

  来喜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披风去取窗户下的那幅“从双楼”。

  “听说静园里就这从双楼没有起火,其他的楼院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我听了一怔,怎么会那么巧,刚好我曾经住过的从双楼没有起火,一定是君凰越故意留下的,他这是在暗示什么?

  “把它撕了。”我轻轻地说道。

  “干嘛要毁掉啊,画得这么好。”

  “带出去告诉别人我曾经见过从双楼吗?那我荣王妃的身份也赖不掉了。”我只给来喜说了一半的理由。

  八月十一日上午,四辆马车从王府后门静悄悄地驾了出去。马车稳稳地前行,嘀嗒嘀嗒的马蹄声极有规律地传入我的耳朵,李庆倚在门边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来到清澜小筑的时候却见彦骐的贴身随从站在门口。

  “秦小姐,您终于来了,少爷吩咐小人从昨儿早晨起就在这里等您了。”

  我对他微笑,这小厮改叫我秦小姐,看来是彦骐的吩咐了。

  进得小筑后,发现里面打扫得一尘不染,许多丫鬟小厮正忙着在天井里挂红灯笼、结红带,每间屋子的门上窗户上都贴着大红喜字,满眼望去尽是喜庆的红色。

  没想到彦骐动作这么快,前日下午才传出秦澜的婚讯,一天多时间他就把清澜小筑布置得有模有样了,也不知道玉无间那边准备得怎样了。

  一个多时辰后,彦骐带着一位中年男子来到清澜小筑。

  听了他们的来意后,我大为感动,原来外公为了光明正大地为秦澜操办婚事,对外宣称秦澜是他小儿子项昱明的义女。而这位中年男子就是项昱明,我那次去项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只看见了他的儿子项易白。看来我以后得改叫项擎天为爷爷,叫彦骐为大哥了。

  今日的清澜小筑不止里面热闹,外面也热闹。来喜告诉我,许多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知道秦澜住进了清澜小筑,从午后开始就纷纷在门外等着求见我。

  我有些好笑,不知道是我本来的名声还是和玉无间的婚事吸引了他们,我猜门外等着的人中一定有女人。我叫来喜把他们都打发了,我可没兴趣当动物园里的猴子。

  我没想到的是,霓绯竟然也来了,还带着打擂那天坐在我背后的那名女子。

  “秦,宁儿一直嚷着要见你,我就带她来了,你不会介意吧?”霓绯改了对我的称呼,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透纯净。

  我微笑道:“好朋友还用这么客气?”

  霓绯也笑了,清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如天空般澄净的眸子里映着我清晰的笑脸。

  “秦小姐你好,我叫孙宁,终于见到你了,我很喜欢你画在天上人居门口的那幅画。”美女主动向我打招呼,黑白分明的眼睛笑意盈盈,花瓣一样红嫩的双唇高高上扬,露出整齐的编贝齿。

  “叫我秦澜就行了。”孙宁现在倒是很活泼大方,擂台招亲那日听她说话我以为她很清高骄傲。

  她笑得更开心了:“我叫你澜姐姐吧,你叫我宁儿就可以了。”说完后美目瞟向霓绯。

  霓绯接到她的眼光后露出一个明了的笑容,转头对我说道:“秦,宁儿今天来找你除了想认识你,还想求你一幅画。”

  我莞尔:“没问题,我马上叫来喜把我以前画的画都找出来让宁儿挑选,若不是我的右手受伤了,我一定现场画一幅送给宁儿。”

  孙定高兴地跟着来喜进了里屋去选画。

  “怎么受伤了?还严重到连笔都不能拿。”霓绯眉头紧蹙。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那天的事。

  “秦,你真的决定了吗?”霓绯低声问我,眼睛里有丝黯然。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道:“是的。”

  “你,爱上他了?”他的声音有些迟疑,问得很小声。

  我扑哧笑了:“我会努力去爱上他的。”

  “那就是现在还没有爱上了……”

  “算是吧,不过我认为成亲后也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选他?”

  我有点语塞,看着霓绯清透的眼睛我很不想撒谎。

  “我以为我跟你之间无话不说的……”霓绯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连忙道:“我想找个人来关心我。”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什么借口嘛,扯得太离谱了。

  “我也可以关心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霓绯还真信了我的谎话,不过他的问题有些让我惊讶。

  “呃,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的,如果,如果我俩成亲不就是违背常伦了吗?”我说得有些吞吐,差点说成把他当弟弟。

  他深深地望着我,眼睛里浮出淡淡的忧郁,把清亮的眸子蒙得晦暗不明。

  “我不久后就要离开兰朝了,你以后多保重。”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说出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要去哪?以后还回来吗?”

  “凤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兰朝了……”

  我的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和不舍,那些喝酒划拳听琴的日子以后也只能成为回忆了……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喃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眼睛里黯然无光,盈满了惆怅。

  我很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里仿佛被堵住了,张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鼻子酸酸的,眼睛里氤氲出水雾,霓绯的身影模糊在那些光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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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2:41 am

再嫁

  今日是我嫁给玉无间的日子。

  一大早来喜就找来了四个丫鬟为我梳妆打扮,我也积极配合她们的动作,还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前前后后花了近一个半时辰才把一切都搞好。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镜子里的周韵芯散发出史无前例的娇媚和明艳,眼横秋水,眸子灿若星辰,粉颊上染着两抹红晕,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着心情无比愉悦。

  来喜告诉我,传言都说北洛迎娶莫思攸的迎亲队伍将会从清澜小筑的门口经过,所以清澜小筑外面的街道两旁一大早就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我的心里很平静,他要过就过吧,别把我的花轿挡着就好了。

  “姐姐,姐姐,来了!”来喜兴奋的声音从屋子外面传来。

  紧接着,鸣炮声响起,来喜把红盖头蒙我头上,搀着我向外走去。

  热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在我的心头上,震得我整颗心狂跳,涌起阵阵激动,我终于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给嫁了。

  鞭炮声一直响到我步出清澜小筑的大门时才停,耳边隐隐传来爷爷和大哥的声音,玉无间的笑声也夹杂在其中。半年前我从周家出嫁时,君凰越并没有亲自来周府迎亲,只在我到了王府时才露面牵我下轿。这次我再嫁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待遇,我相信玉无间也一定能带给我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隐隐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想起来喜之前的话,我估计多半是北洛的迎亲队伍快过来了。极力控制自己别去想他坐在马上的神气样子,我慢慢地坐进了花轿。

  锣鼓声响起,我的花轿被稳稳地抬了起来,我安心地坐在轿子里,心里并没有初嫁时的不耐,头上的凤冠也仿佛没有重量了。

  远处的锣鼓声越来越近了,几乎马上就要和我这边的融成一片。花轿前行还不到三分钟就停了下来,我的心里有些啼笑皆非,刚才还想着北洛别把我的花轿挡着就好,不料还真猜中了,此刻两支迎亲队伍在街上面对面地碰上了。

  我的清澜小筑在北街的头上,将军府在北街的中间,北洛的迎亲队伍从我门前经过也是正常的,可他就不能等到我转过北街的街口再出现吗,非得这么巧就堵在街口了?应该是天意如此吧,刚才若不是爷爷拉着玉无间多说了会,我的花轿应该早转过街口了。

  “澜儿你等等,我去前面看看。”玉无间的声音从花轿外传来,第一次听他叫我前世的名字,我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流。

  “姐姐,前面的队伍果然是往镇南将军府迎亲的,我看见那天打擂的北公子了,还,还看见了那天画我的远公子在他的队伍里面。”来喜凑在我的轿子旁边报告着她的发现。

  我心里乐了,看来来喜情窦初开了,竟然对那天在擂台之上画他的男子念念不忘,就是不知道他俩有没有今世的姻缘了。

  “姐姐,远公子在和姑爷说话呢。”

  “姐姐,北公子下马了,换成他和姑爷在说话了。”

  听着来喜的现场直播,我真想冲出去听听他俩到底在说什么,玉无间的个性应该不会先让出街道,而北洛应该更不会了,如果他先退让了,不但扫了镇南将军和莫思攸的脸面更是扫了自己的脸面,他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如今怎么能在一个朝臣面前退让呢?

  花轿停下快五分钟了,玉无间和北洛两人还在交谈着,听来喜的描述,他俩的脸色似乎都变得很不好了,我的心里有些着急,这档口他俩若是闹翻了脸,以后在朝堂上就是想装笑脸也装不下去了。

  心里涌出一个决定,我毅然把头盖扯下走出了花轿。

  “姐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你去让后面的队伍让开街道。”我对来喜说完后大踏步地往玉无间走去,周围的人群顿时哗然了,看来我这个极不合礼仪的行为让他们震惊了,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比起别人的议论我更在乎的是玉无间,我不想他过早地就把北洛给彻底得罪了。

  人群的骚动引起了前方两人的注意,他们同时扭头向我看了过来。

  我端着大方的微笑,神色自然地走到玉无间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眼望向北洛。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北洛的相貌,白皙得甚至有点透明的脸上刻着两道浓眉,挑高的眉梢蕴着几份冷厉,漆黑如墨的双眸定定地望着我,眼底的深沉和冷漠仿佛锤子般砸在我的心口上,高挺的鼻梁把他眉眼间的高贵衬得强烈逼人,薄薄的嘴唇透红发亮,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红线。

  我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平静地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甜甜地对玉无间说道:“无间,你都把我娶到了,就不该耽误这位公子娶亲的吉时了,要不然他的美娇娘可就等急了。”

  “我若让了他,岂不是也委屈了我的美娇娘?”玉无间低头望着我,眼睛里饱含温柔,并没有因为我不合常礼的举动而不悦。

  我回他一个真心的笑容,柔柔地对他说道:“我们就一路走回玉府吧,我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目睹我大婚时的美丽。”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浓浓的宠爱倾泻而出,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浅笑:“都依你……”

  我笑得更开心了,专注地望着他,仿佛周围的一干人并不存在:“那就快带我走吧!”

  玉无间带着我经过北洛身旁,经过迎亲花轿,经过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转过了北街的街口,踏上了京城最宽最长的平门街。

  我和玉无间两人就这么穿着大红的结婚礼服在大街上慢慢步行着,街道两旁的商贩和行人纷纷投来惊疑好奇的目光。

  我挽着玉无间的手并没有放开,神情自若地拖着他边走边看,仿佛回到了前世和“他”一起逛街的日子,不过“他”没有玉无间此刻这般洒脱不羁,“他”永远都只是刻板严肃的表情。

  “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玉无间问我。

  “你今天有带银子?”我睁大眼看向他,他颀长的身高、宽阔的肩膀把大襟右衽的新郎礼服穿得大气而飘逸,不过我怎么也看不出这件大红礼服上有装了银子的迹象。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没有。”

  我也跟着他笑了:“再走慢点吧,后面的队伍应该快跟上来了。”

  我的话说完还没五分钟来喜他们就赶上了我们,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里又响起了热闹震天的锣鼓声,刚才悄悄投来眼光的路人这下更是驻足在街边光明正大地看起了新鲜。

  我的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害羞,但我想起前世那些马车婚礼、自行车婚礼什么的也就释然了,惊世骇俗的结婚方式已经有许多人试过了,我今天也难得疯狂一回,就让大家尽情地看热闹吧,反正玉无间帅气周韵芯美丽,不怕长相丢人。

  半个多时辰后我跟玉无间终于走到了玉府,他告诉我门口等着的人都是他的朋友。我看着他们瞠目结舌的表情露出了微笑,如果府里的长辈亲戚们知道了我刚才的举动肯定会有不少指责,古人的保守可是出了名的。

  想到这里我连忙让来喜把花轿里的红盖头拿出来给我重新蒙上,毕竟一会还得进去拜天地,若不做做面子,我怕把玉无间的爹娘当场气翻,也怕他们当场不认我这个媳妇。

  盖头刚一蒙上,周围就传出一阵哄笑,我的耳根顿时热了起来,还好被红绸挡住了看不见。

  “秦大才女果然非寻常女子可比啊!”

  “应该叫玉夫人了……”

  “是,是,玉夫人的性子还真让我们大开眼界……”

  “哈哈,不是如此特别的女子,无间能这么急着成亲吗?”

  ……

  我在众人的笑语中被玉无间牵进了大门。

  “别理他们,他们就爱凑热闹起哄。”玉无间捏了捏我的掌心,说话宽慰我。

  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表示感谢,这个男人对我总是这么细腻体贴。

  后来的一切都是我半年前经历过的,不过比起当初的清冷诡异,这次的婚礼要热闹得多,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婚礼的喜庆,完全有了一种结婚的感觉。

  我被送进洞房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今晚会怎么过……

  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和玉无间的那次亲吻,心里扑腾了起来,脸上一片滚烫,当初和他接吻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种羞怯的感觉,只有激动和兴奋。如今心里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悸动,让我多出了几分绮丽的浮想,脸皮竟然止不住地变薄了。

  玉无间并没有让我坐着等很久,我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他就推门进来了。

  我有些微讶,我好象才坐下不到十分钟。

  眼前突地一亮,盖头被他揭开了。

  我抬眼看向他,却见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眼睛里盈满笑意。

  “怎么这么快?”我问他。

  “我先进来与你把交杯酒喝了,然后你就可以自己吃点东西休息了,今晚我可能会在外面喝到很晚才进来。”

  说完他帮我取下了凤冠,在桌子上拿了两杯酒过来,并体贴地把其中一杯放在了我的左手上。

  我瞥了他一眼,举起手臂与他的交缠,他的呼吸顿时离我很近很近,我忙不迭地把杯中酒一仰而尽,火辣辣的液体缓缓滑过我的喉咙,烧腾在我的心口上。

  “你比我还喝得快。”他嘴里逸出一抹轻笑,仰头把酒喝下。

  我连忙把手从他的臂弯里抽了出来,微笑道:“快出去吧。”

  “你若困了就先睡……”

  他突然倾身把嘴唇印在了我的脸颊上,一开一合的双唇蹭得我脸皮发麻,我强忍着心里些许的不自在,镇定地答道:“好的。”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懂男女之事的青涩少女,只是一进了这洞房后就情不自禁地有些纷乱,有些羞怯。

  唉,也许是我禁欲太久了……

  我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玉无间果然象他说的那样,很晚了都还没有进房来,屋里的那对红烛燃得只剩下一小截了。我抬手掩在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个哈欠上,伸了伸懒腰,决定不再等他了。

  香暖的帏帐里铺着大红锦褥,鸳鸯被子鸳鸯枕上两只鸳鸯交头引颈,看上去缠绵悱恻、浓情蜜爱,我禁不住又开始浮想联翩……

  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腰上攀爬,迷糊了不到两秒我就突地清醒了,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意识到刚才扰醒我的正是玉无间此刻搭在我腰上的大手,我倏地僵起了身体。

  “醒了?”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淡淡的酒气飘进了我的鼻子。

  我知道瞒不过他,睁开眼看向左手边。

  帐外的红烛仍在高高亮着,把帐子里照得朦朦胧胧。他穿着一身白色内衫,正半撑着身体俯视我,斜敞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膛,光滑结实的胸肌清晰可见,浓黑的长发如瀑布倾泄在背后,落在枕头上覆着我的三千乌丝,左手毫不客气地横放在我的腰上。

  我心情有些复杂地开口了:“你似乎喝得不多……”

  “能推的就推了。”他的嘴角上扬,勾起浅浅的弧线,“要真喝多了怎么陪你?”

  我的心跳一漏,装着毫不在意地道:“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时间陪我。”

  “可我想从成亲的第一晚就好好陪你……”他俯下身抵着我的额头,灼热的呼吸拂在我的唇上,那丝丝酒气熏得我头昏脑涨。

  “随便你……”我无意识地呢喃。

  抚在我腰侧的大掌顿时加大了力道,一把揽在了腰后,湿湿热热的嘴唇缓缓印了下来,软滑的舌尖柔柔地描绘着我的唇部轮廓,耐心地来回舐舔,并在嘴角处落下无数细碎的轻吻,我被撩拨得全身发软,情不自禁地欲启唇回应,柔滑的舌尖却转向了我的鼻子、额头、脸颊,在其上湿舔着,同时另一只大手爬上肩头拉开了衣襟,抚上里面的锁骨,湿热的唇舌一路向下覆在了下巴上脖子上,最终在颈侧辗转吸吮,滑腻的舌头在凝脂般的肌肤上不停打转磨舔。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不自觉地仰高了头,挺起了胸。

  腰后的大掌微微紧收,灵活的舌头滑向了耳后,在耳根上来回湿舔,伸进耳洞里搅吸,把小巧的耳垂含在湿热的口腔里不停吞吐逗弄,抚摸锁骨的大掌也开始向下滑动,把我胸口的衣襟拉得更开,温热的掌心变得越来越滚烫,眼看就要覆上那团柔软……

  心脏突地狂跳,我连忙抬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上,手底炙热光滑的触感却让我手指发颤,急忙准备挪开时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掌摁在了枕头上,五指与我的根根交缠,同时双唇回到了我的嘴上,软软的舌头滑了进来,及时堵住了我的低吟。我有些急切地回应他,伸出舌头与他的纠缠,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贴在腰后的大掌移到了小腹上来回抚摩,唇舌也变得激烈起来,含住我的舌头用力吸吮,舔遍了口腔里每一个角落,小腹上的手掌滚烫中带着湿汗,一点点地接近双腿之间……

  一股澎湃的热流从我的双腿间汹涌而出,我的心里好象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我绵软无力内心空虚,迫切地想得到更多更多,想贴他更近更近……

  我抬起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想抚摸他,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驱散了身心的迷乱。

  “唔……”我低呼。

  他马上抬起头,抚上了我的右腕。

  “对不起,我太急了……”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

  “不关你事……”我咬着牙回答。

  他松开了枕头上的五指侧身在我旁边躺下,轻柔地为我理顺了额上的头发:“睡吧,等你伤好了,别想我这么容易放过你……”低哑的声音因为强自压抑的欲望而越发磁性迷人。

  我默然不语,满脸发烫地闭上了眼睛,刚才的情景象电影般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回放,让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入睡。

  玉无间的呼吸声在我耳边由重转轻,渐渐几不可闻。

  我忍不住扭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并没有睡着,眼睛里的幽光在昏暗的烛光下迷蒙不清。

  心里有点尴尬,我连忙闭上了眼睛装睡。

  他轻叹一声,大掌复又搭在了我的腰上,把我轻轻地揽进了他的怀里,双臂之间的温暖瞬时填满了我刚才还有点空虚的心灵。

  我满足地逸出一丝浅笑,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伴着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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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2:45 am

兰朝太子

  婚后第一天的早上,玉无间带我拜见了他的爹娘。

  玉无间的爹不愧为当朝太傅,举手投足一派大家风范,儒雅的面容上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

  他娘就让我很惊讶了,皮肤光滑细腻,声音娇柔清脆,绝美的脸上仿佛没有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然宛如少女般甜美清新,一颦一笑中散发出浑然天成的高贵,除了君凰越,她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把高贵融于全身每一个细节的人。

  玉无间除了身高肤色遗传自他爹,其余象极了他娘,就连琥珀色的眸子也和他娘如出一辙。

  令我无比高兴的是,玉无间的爹娘和定安亲王一样,也叫我日后都不用每天早晨去他们房里请安。冲这一点,我顺从地接下了两位老人交给我的管家重任,从此以后开始掌握玉府的大小财政。 

  从两老那里出来的时候玉无间告诉我,他的爹娘恩爱了二十多年,每日早晨他爹都会先陪他娘去花园里逛一圈再进宫,所以才让我别去请安,以免打扰了他俩的甜蜜时光。玉无间还提到,他爹宠他娘上了天,从来都不会惹他娘生半点气,他娘平日里极少出府,他爹一从宫里回来就和他娘形影不离,几十年如一日。

  “那你会这样对我吗?”我笑着打趣。

  他凝视了我半晌,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如今求之得,当然会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我哈哈地笑道:“你的那些琴曲声乐可千万别太高雅了,不然我会听不懂。”

  “你一定能听懂。”他缓缓地说道,“除非你没有把心放我身上……”

  我讪笑:“除非把我的心挖出来,否则它只能待在我心口上。”

  他默默地看了我两眼,未再言语。

  午饭时,我见着了玉无间唯一的妹妹玉无暇,一个年方十四的俏皮少女,明丽清幽的五官、活泼开朗的性子十分讨人喜欢。

  玉家并不象别的高门大户那样规矩深严保守,一顿饭吃得融睦和谐、满堂欢笑,我深深地被他们一家四口间的温馨友爱给感动了,很自然地就溶入了这个新家庭。玉无间为我不停夹菜的动作和他老爹有得一拼,惹得玉无暇在旁边直嚷着想嫁人了,她这种非古代闺阁之女宜说的话只引来爹一阵微笑,而娘更是大力表示支持,我终于知道无无间兄妹俩自由不羁的性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了……

  饭后,玉无间陪我逛玉府。

  行到一半时,他对我道:“澜儿,我想明日早晨进宫一趟。”

  “你刚成亲皇上都不让你多休息几日吗?”我微讶。

  “最近半年来周老丞相在朝廷上打压魏御史的行为越来越明显,好几名魏御史那方的重臣都被他参得丢了官职,甚至把魏流昔大哥的将位都参得没了,前几日皇上还在问我愿不愿意顶替其中一人的官位,被我当时拒绝了,皇上让我多考虑几日再答复他,我想明日就进宫去给皇上说我愿意,以便早日实现我对你的承诺。”

  我听了他的解释心里有些不安,如果被他知道了我让他入朝为官的真正原因,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的话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君凰越当初娶周韵芯果然是为了利用周家,而要对付的就是魏家,我想周家一定不知道君凰越背后的秘密,他们看中的只是定安亲王背后的北疆军权,看来周家一定是想把大皇子扶上太子之位,所以取得了定安亲王的支持后就和魏家彻底撕破脸争斗了起来,可周家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把魏家斗垮以后就轮到君凰越上台收拾他们了。

  皇帝亲览的奏折竟然会出现在君凰越的书案上,解释只有一个,就是那些奏折是皇帝给他看的,因为他绝对不会自己去皇宫里偷一堆奏折来看。皇帝能对他这样,加上他是以北洛的名义打擂赢得镇南将军的支持,看来他一定不是定安亲王的亲生儿子,真正的身份应该是当今皇帝的某一位皇子,他戴了十五年的面具应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长相。

  “听说定安亲王和皇上的感情很好?”我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他们是同胞兄弟,听我爹说当年他们还同时爱上了孙老将军的长女,不过终究被皇上赢得美人归并封为了孙贵妃,十五年前孙老将军和他的长子在同蒙古的一战中双双阵亡,正因如此,当皇上把并没有子嗣的孙贵妃升为正宫皇后时才没有引起其他几大家族的反对。”

  “当今皇后竟然没有任何子嗣?”我的心里一动。

  “是的,这已经是兰朝上下皆知的事。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孙皇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其实生了一位小皇子,只不过小皇子生来体弱,一位算命大师预言他受不起皇宫的天家贵气,若不带出宫抚养将会活不过十岁,皇上和皇后只好准备把小皇子托付给定安亲王抚养,谁料小皇子刚出生三天还未送出宫就突然夭折了,从那以后孙皇后就再也未有所出,而皇上为了避免孙皇后伤心,下令宫里不得流传关于夭折的小皇子的任何事。”

  “那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好奇不已。

  玉无间笑得很无奈:“家里有个爱情至上的娘,她对当今皇上独宠皇后二十年很是羡慕,非得缠着爹给她讲述任何有关孙皇后的事,爹当了几十年太傅,对皇上的一些事当然很清楚了,所以我给你说的那些事在我们玉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孙皇后的闺名吧?”

  “恩,好象叫孙暖姜,怎么你也对她感兴趣了?”

  我连忙摇头:“好奇罢了,我只想知道一个宠冠后宫二十年的女人的闺名好不好听。”

  同时想起定安亲王住的小楼名叫“怀暖阁”,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喻怀念孙暖姜。

  “我觉得秦澜就很好听。”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

  “谢谢!”我喜滋滋地说道,秦澜可是我真正的名字,跟了我几十年了。

  晚上睡觉时,玉无间只是把我轻搂在怀里,并没有其他亲昵行为,甚至连一个亲吻都没有,表现得象一个十足的君子,不过略微急促的呼吸却泄露了他的内心。

  我知道他是个极守诺言的人,只是没想到他在我的伤没好之前竟然表现得这么规矩,和昨夜的狂热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弥漫在我的心间,伴着我缓缓入睡。

  第二日,京城里传出一个惊天大消息,镇南大将军的新女婿北洛竟然是当今皇上和皇后的独生爱子君洛北,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五。因为君洛北刚出生的时候被算命大师预言和皇宫里的天家贵气犯冲,必须在宫外长到弱冠且娶妻后才能回到皇宫,所以皇上一直没有对民间宣布皇后生了位小皇子,如今小皇子安全地长大成人且娶了才貌双全的莫大小姐,皇上才对外宣布了他的皇子身份,并同时宣布立五皇子君洛北为太子。

  我听了后也有些惊讶,虽然事情和我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但我没想到皇上在君洛北娶妻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他的真实身份,并且马上立了他为太子,对他的宠爱真是非比寻常。

  不过这个消息和玉无间给我讲的内幕有些出入,本已夭折的君洛北竟然活得好好的,看来夭折的事是皇上皇后和定安亲王三人一手策划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苦心积虑地把君洛北隐藏二十二年。

  玉无间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也证实了皇上确实立了君洛北为太子,还说皇上邀请了朝中所有大小官员携家眷参加明日在皇宫里举办的中秋夜宴,还将会在夜宴上把新任太子和太子妃介绍给众人认识。

  我有些愕然,想不到这么快我就要与君洛北和他的新婚妻子再见面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日是我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二个中秋,去年的今日我和来喜两人还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心里倍感酸楚凄凉;今年今日却要和无数人共度,甚至还有我的前夫和现任丈夫相陪,不得不感慨世事变换无常,短短一年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

  来喜在我白色交领内衣外裹上粉底银白云纹胸衣,再套上粉底洒碎金的低交领短衣下连同色百蝶穿花织锦大褶纹裙,腰间束金色大带,外罩桃红色底提染金色小花宽袖云缎罗衫,最后再给我披上下端垂有红玉的银红色软烟罗霞帔,一套正式的礼服才算穿戴完毕。

  我给自己绾了一个高贵大方的外翻髻,髻旁斜斜插上一支金凤朝阳挂珠钗并在同侧靠近鬓发处贴上金色折枝发钿,娥眉轻扫,胭脂淡染,再抹上粉色唇膏,今晚进宫的打扮总算完成了。

  镜子里的女子高贵大方,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姿但也称得上夭桃秾李、明媚耀眼,眉眼间的坚毅之色泄露了她的刚烈,乌黑的双眸象湖水般清澈如空谷般幽静却也宛如大海般深沉。

  “很美了,别再看了,爹娘已经在大门口等着我们了。”

  玉无间静默无声地出现在我背后,温热的大掌抚在我的肩头,镜子里映出他俊朗的笑容。

  “无暇不去吗?”我问他。

  “她不去了,皇上指明朝臣只能带及笄的未婚女儿进宫赴宴。”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看来皇上是有意要为新太子多纳几位妃子了。

  半个时辰后我们来到了皇宫四大宫门的东门之外,在这里要下马车步行,东门之后就是兰朝的皇宫范围。听玉无间讲,皇宫东侧的宫殿群之间有很多种类繁复的大花园和宽广的小湖,视野十分开阔,宫殿内也多是宽敞开阔、高梁大柱,可以同时容纳多人,而且皇宫最大的御膳房也在东侧,所以皇家宴会都选在东侧大殿里举办。

  一名宫女和两名太监领着我们一路穿花拂柳、抚石依水,转过无数曲折游廊和殿宇楼阁终于来到了举行中秋夜宴的明月殿之前。大殿门口虽然人群攒动却安静有序,一眼望去都是打扮得正式隆重且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一名熟识玉无间父子的老太监接替了先前三人带领我们往殿内行去,最后竟然把我们四人安排在了大殿中最靠前的位置上坐下,与大殿最前方的皇家主位仅隔数米,完全能把那些位子上的皇室成员面孔看得一清二楚,同样的,他们看我们这一家子也会看得很清楚。

  大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不过主位上的人却一个也没出现。我突然在我的对面看见了周家人,周守成和他的三个妻妾还有周靖文、周韵冰以及周韵岚。周韵冰还没有嫁给那位丁忧快结束的李公子吗?我记得她当初拒绝君凰越的婚事时言词掷地有声,一派烈女风范,给我印象颇好。一位须发皆白的精烁老者正与周守成低低交谈着,两人极为相似的五官让我猜测那名老者应该就是我在周家无缘一见的三朝元老、三公之首的周丞相。

  在我打量周家人的时候他们也慢慢地发现了我,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除了没见过我的周丞相,周守成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后,他一双精芒内敛的老眼也顿时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我见了这一幕心里并不惊慌,他们几人除了周守成和周靖文都只见过周韵芯一次,周靖文也只不过在擂台招亲那天多见了我一次,周守成在周韵芯八岁之后就极少来看望她,所以我并不担心周家人会死咬着说我是周韵芯,因为他们对周韵芯的一切都不了解,在我装着不认识他们之后,他们也只会认为是我和周韵芯太相象罢了。

  对于我来说,要装做不是周韵芯,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因为我从未把自己当成周韵芯看待过,我只不过是灵魂住进了周韵芯的身体里。

  我从来都不是别人,我一直都是秦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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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2:49 am

中秋夜宴(上)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拔高地回荡在大殿里。

  众人急忙跪拜行礼,嘴里高呼万岁。我也赶紧学着他们的样子跪下,可嘴里实在喊不出那几个封建又献媚的字眼,此种情景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韦小宝里面的神龙教教主,实在是忍俊不禁地扑哧笑了出来。还好众人的高呼声就象大学军训喊的口号那样整齐响亮、声势宏大,我的这点笑声无疑于水滴入大海,但还是引来了身旁玉无间的侧目。

  “平身!”略显老迈嘶哑的声音威严地响起,“相信众卿都已经知道了,昨日我兰朝传出了两件大喜事,一是与朕分离二十二年的五皇儿洛北终于归来了;二是朕已经传下诏书立了洛北为太子,众卿以后要极力辅佐太子,使其能尽快继承我兰朝百年基业。”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表情各异,皇上最后一句话大有深意,似乎想尽快退位让新太子登基,看来兰朝不久之后就要变天了。

  皇上看了看底下众人继续道:“今晚朕在明月殿里设宴邀请众卿参加,主要是因为今日是中秋,朕想与众卿和诸位皇儿们聚一聚;再者前几日北疆传来消息,边境上的蒙古人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叶将军明日就会启程赶回北疆,今晚的中秋夜宴也算朕为叶将军饯行了。”

  “臣叶檀多谢皇上。”

  一个人影跪在了皇上跟前,声音铿锵有力。

  我这才发现叶檀也在跟着皇上进来的那群人中间,今日他穿着一袭深蓝色布袍,在周围锦衣华服的人群中显得十分简单朴素,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阳刚之气。

  皇上亲自扶起了地上的叶檀,并下令传膳,这场中秋夜宴正式拉开了帷幕。

  皇上和一众皇室成员在大殿最前方的皇家主位上依次坐下时,我终于看见了君洛北和莫思攸。

  君洛北表情平静,沉寂如水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漆黑的眸子深邃如夜空,辽远而又神秘,让人永远都看不透蕴在其中的那片黑暗。

  莫思攸高高绾起的坠云髻上斜插三支同款白玉凤头簪,额上贴一朵攒珠花钿,粉白的鹅蛋脸上黛如春山,杏眼中波光潋滟,淡淡的傲气流转其间,小巧挺立的琼鼻下抿着两片微薄的红唇,整张脸上清纯似小溪、冷艳如大海。削肩细腰的玲珑身材,上身穿着浅紫色底银纹嫘萦短衣,腰间束紫金大带,下着浅紫色绣兰花纹绉裙,外罩紫金色镂花刻银丝长笼纱。

  她今日的打扮十分得体,雍容华贵中不失清雅婉约,既没有抢占后宫嫔妃的风头也没有逊于任何朝臣家眷,很符合太子妃的身份。而她眉眼间的沉静傲然比起她身边君洛北的冷寂高贵丝毫不落黯淡,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配君洛北。

  片刻之后,无数宫女太监们捧着食盘依次进入大殿,井然有序地把各种珍馐佳肴摆放在大殿中的案几上,大殿中人也渐渐热络起来,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来这个新太子给他们提供了不少话题。

  “澜儿,你当初真的想让我去打擂娶那位太子妃?”玉无间低低地问我,眼神瞟了瞟大殿前方。

  “是啊,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我当初确实想怂恿他去打擂。

  “恩,还算不丑,不过她看上去性子很骄傲,这种女人最恐怖了。”

  “怎么说?”我转头看向他。

  “象她这种骄傲的女人大多心里太执着,往往容易走极端。”

  “我也很骄傲……”我死盯着他,瞪大了眼睛。

  他捏了捏我的下巴,扬起一抹微笑:“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更骄傲,而且把这份骄傲埋得很深很深,一般人你都不屑对他们展露你的骄傲,所以你看上去总是那么平静洒脱;她的骄傲流之于外,很难容下瑕疵。”

  我默然,莫思攸确实骄傲得不能容下任何不完美,擂台最后一关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赌注就为了赢得一个她心目中完美的丈夫,性情也确实有点极端。

  但是玉无间夸我总是平静洒脱,我却听得有些汗颜,至少在我嫁给他前夕我的心情就没有平静过,我一直想着要报复君洛北,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洒脱,我也很小心眼,甚至自私得利用他做为我报复的凶器。

  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我匆促地嫁给他是有原因的,可他选择不闻不问,还一口答应我提出的本该让他很为难的要求。

  他对我的宠爱和包容历历在目,让我细想下来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无间,要不你别做官了,我知道你其实不爱当官的。”我抓着他的手真诚地说道。

  “我答应了你的事,岂能反悔?”他反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微笑。

  “没关系的,我现在不想你做了还不成吗?”我有些急。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呃,朝廷里的事太复杂,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放心吧,”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以前不想做官并不是因为我不会做官,只是懒于应付那些大小官员;你要我忠于皇上,刚好新帝即将登基,正是需要新生力量的时候,我加入百官中正是新帝所希望的,他一定会对我多加提拔和爱护,所以我在朝堂之上并不用刻意去讨好应付那些官员们。”

  他停了停继续道:“我也知道官场黑暗,但只要皇帝需要我,而我对他又没有异心,那些污秽卑鄙的争斗就拉不垮我,等到几年后新帝培养出一批自己的心腹时,我之于他就可有可无了,那时候我就马上辞官,既对兰朝尽了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也算不毁对你的承诺。”

  我越听越侧目,看来状元郎果真才识不凡,一席话把朝廷局势和自己的位置分析得清清楚楚,而且心性高远,不为权势所迷惑,早为自己的将来定好了退路。

  也许我不该再阻拦他,男人总有自己的一番抱负,既然他做好了准备就让他去施展一番吧,我相信他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也相信他会在朝堂上干得很出色。

  看来君洛北注定得面对他前妻的现任丈夫好些日子了,即使他后来对我的感情淡了,甚至没了,我也早把他当初扔给我的耻辱还回去了。

  “众卿与朕举杯预祝叶将军此行一路顺风!”

  皇上老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立即举杯站起了身,望向大殿前方。

  叶檀站在皇上身边高举着杯子,神情肃穆,在皇上把酒饮下后也仰头喝下了杯中酒,坚毅有神的视线却向着我这边扫过来,我心里一惊,连忙仰头喝酒避开了他的视线,在他足以威慑全军的锐利眼光下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装着不认识他。

  “这第二杯是庆祝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之喜。”皇上接着说道。

  君洛北携莫思攸谢恩后也向我这边看了过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第三杯是朕敬众爱卿的,以同贺中秋之夜。”

  底下众人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接下来才是各人自由进食的时间,我立即毫不客气地大快剁起来,皇家宴会不是那么好参加的,规矩排场一大堆,我等得早饿了。

  没吃到五分钟,叶檀竟然端个杯子来到了玉无间面前,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我。我的心里一凛,连忙继续埋头吃菜,脸上极力维持着平静,耳朵却竖得老高。

  只听他们两人你兄我弟地亲热称呼着,眨眼间已对干了数杯酒,终于叶檀还是提起了我。

  “弟妹长得很象我一位故人。”

  玉无间连忙把我引见给叶檀,我举着杯子不去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鼻尖道:“秦澜预祝叶将军此去北疆一路顺风,早日把蒙古贼子赶回草原。”

  “承你吉言,我也祝你神清气爽、笑口常开。”他的声音低沉厚实、平稳如昔,我却听得大惊失色。

  我为了邀请他给基金会揭牌,曾给他送过一张帖子,帖子里用彩色颜料画了一个他的Q版头像,并在头像旁边写了八个字:神清气爽、笑口常开。他刚对我说的话和我当初写给他的一模一样,看来他已经认出我了。不过他表现得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让我略感心安,抬头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眼神也不再回避他的。

  他定定地望着我,双眼平和沉静,如天空般高远开阔,声音却比先前多了丝沙哑:“你俩以后多保重,我此去不打败蒙古人绝不返家,如果上天不眷顾我叶檀,我们三人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留给我和玉无间一个坚毅伟岸的背影。

  我有些心情澎湃,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热血之士、铮铮铁骨吧,兰朝若没有他这样的忠诚将领可能早几年就被忽必烈给灭了。

  玉无间的情绪有些低落,不停地喝酒,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默默地举杯陪他。

  他狂饮数杯后终于按住了我再次举杯的左手:“澜儿,谢谢你……”

  我反握住他的手,递给他一个了然的微笑。他静静地望着我,嘴角慢慢浮出了笑容,眼睛里仿佛盛着两泓烈酒,让我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这一刻,我满心满眼都装着玉无间……

  酒过三旬后,朝中一些反太子派开始对君洛北发难了,借着敬他酒的机会提出各种刁难问题,声音也越问越大声,让坐在前排的我不想听进去都难。

  “太子这二十多年游历在外一定有很多不凡见识,微臣魏以山想请问太子有何办法提高朝廷库银收入,改善全朝百姓的生活呢?”

  在众人纷纷发问后,三公之一的魏御史也发话了,提出的问题十分刁钻,提高财政改善人民生活水平一直是古往今来的统治者毕生追求的目标,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上限,不管君洛北怎么回答都不会尽善尽美。

  “御史大人,今日这明月殿可不是朝堂之上呀,皇上设宴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讨论朝政吧?”关键时刻莫思攸开口了。

  我在心里暗自赞叹,好一个慧质兰心的女子,短短的一句话锋利无比,既暗讽了魏以山不顾场合有失身份,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避免了君洛北的难堪。

  不过魏以山的这个问题倒让我想起一个事来,西方经济经过工业革命后得到了飞速发展,而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的标志就是珍妮纺织机的应用,纺织产业是现代工业文明的发端,即使在我的前世也是大量收容劳动力的主要行业之一,如果在兰朝建立纺织业不仅可以吸纳许多闲置的劳动力,改善他们的生活水平;更可以促进兰朝的经济发展,增加国家财政收入。

  在这个时空里因为纺织机落后,织棉布费时又费力,百姓织的都是丝麻一类的织物。有钱人穿丝,也就是书里所说的“绫罗绸缎”;而平民则穿麻,所以古人常用“麻衣”指代平民百姓。中国南宋末年出生了一位伟大的女纺织家黄道婆,她比欧洲早四百年发明了纺织机,黄道婆的事迹在她的家乡上海一带家喻户晓,许多人都知道她当初流落学艺的地方是在后来的海南岛上的黎族聚居地,兰朝现时正处于中国历史上的南宋末年,想来派人去南边探察,一定能把领先中原纺织技术的黎族人找到,再派一些纺织老师傅去研究学习,肯定也能制出黄道婆那样的纺织机出来。

  而织棉所用的棉花在很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长,完全能够在兰朝大面积地推广种植,当新式纺织机被发明出来后,兰朝的经济就等着腾飞了。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露出了满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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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3:01 am

中秋夜宴(下)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玉无间的俊脸在我眼前突然放大。

  我用左手颤微微地夹了块芙蓉卷酥放他碗里,把刚才的想法给他说了一下,不过隐去了黄道婆的事。

  “澜儿,若你说的那种织布机真能制出来就太好了,不止兰朝就连凤国和月城也几乎没人去织棉布,平日里要做一件布袍还挺费心的。”

  我听了但笑不语,纺织机诞生后所带来的好处远不止让人们穿上棉布衣服这么简单。

  “来,多吃点,刚才魏御史刁难太子的问题竟让你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女子中能有你这般远见的确实难得啊,我早知道澜儿你是个宝,却不料你连这等治国大计也能想出来,为夫真是佩服!”

  玉无间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满脸的与荣俱焉。

  我有些想笑:“那个,那个‘为夫’听起来好象挺酸的。”也许他不知道我说的“酸”是什么意思,我心想。

  他停下了筷子,凝视我,眸子里的琥珀色深沉得几近黑褐。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胡乱地塞了些东西进嘴巴。

  “叫一下我的名字让你很为难吗,成亲以来,你只有大婚那日在太子面前叫过我名字。”低低的声音,勾起了我的回忆。相似的问题,不一样的说话人。

  “而且你居然有些抗拒我身为你夫君的身份。”玉无间埋着头没再看我,声音里有些挫败。

  我的喉咙有些□,一大口菜嚼在嘴里难以下咽。

  记得当初我回答君洛北“是很为难,我不觉得我们已经亲密到可以直呼对方名字的地步”,但玉无间和君洛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给我的感受也完全不一样,如今的回答也该有些不同了。

  “怎么会为难,我这是害羞。”我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肩膀,语气里有着刻意的轻松,“所以你自称‘为夫’的时候我有些不习惯。”

  “我可不认为一名敢毫不留情咬我耳朵的女子会害羞得连夫君的名字也叫不出口。”他继续低着头,声音依然闷闷的。

  我耸了耸肩膀,凑到他耳朵旁打趣:“无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在记恨啊?那我现在让你咬回来好了。”

  一对闪亮的猫眼石在我眼前晃过,我的右耳垂随即传来一股湿热。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很快便松开了吸吮我耳垂的唇舌,得意洋洋地冲我笑开了。

  我瞪大了眼睛望向他:“你真咬回来了?!”

  “我没咬,我是……”他突然停住了话,眼睛略眯双唇微启,伸出舌尖在嘴角处舔了两下。

  血液轰然冲上了我的脑袋,他轻狂的动作看得我神晕目眩,那一瞬间张扬出来的性感惹得我心旌荡漾,想入非非。

  犹记得三日前的那个夜晚,就是眼前这唇这舌吻得我昏头转向,那柔滑的触感让我现在想起来都禁不住地全身绵软酥麻……

  “玉公子,本宫见你整晚都与你的夫人如胶似漆、恩爱异常,想来玉夫人不但会画画,更会相夫吧!本宫敬你一杯,恭喜你找到了美娇妻。”

  莫思攸清雅的声音在大殿里突然响起,傲然的语调让我颇为不悦,别有深意的话语听起来很是刺耳。

  我淡漠地看过去,却见她端着个白玉杯紧盯玉无间,眼角没有分出一丝眼神给我这边,青葱般的手指上一颗鲜紫色宝石耀眼夺目。

  “爱妃,你面前的玉公子如今已是堂堂廷尉大人了,以后可别叫错了。你这一杯也算上我的一份吧。”

  君洛北的声音平缓如昔,身子懒懒地侧靠在椅背上,刚好隐在横梁投下的那道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谢太子、太子妃,微臣与夫人正值燕尔,恩爱本是正常,亲昵也难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玉无间说完后潇洒地举杯而饮。

  “不过太子妃还少说了我夫人一项优点。”他放下杯子继续道,“澜儿她不仅有才有情还十分聪明有远见。”

  接着他把我刚才的纺织业计划大略转述了出来。

  大殿上一时议论纷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我。

  “玉廷尉,你,你夫人提及的那种能提高织布速度的织布机,真能在这天下的最南边找到能人异士做出来?”

  君洛北最先发表意见,问的虽是玉无间,犀利的目光却毫不掩饰地投注在我的身上,我只用眼角的余光也能瞅到他眼睛里的那片晶亮。

  “是的,微臣很相信自己的夫人。”玉无间的声音平稳有力,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完了还不忘丢给我一抹微笑。

  我回给他一个平静的眼神,心里却有些激动,想来莫思攸刚才暗讽我的话被他听出来了,这才刻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我的想法,以便明白地告诉莫思攸我不止会“相夫”还会“助国”。

  “父皇,儿臣十分赞同廷尉夫人的想法,恳请父皇派人南下找寻那黎族人的聚集地。”大皇子君洛栩的声音。

  “南边是凤国所在,我们两国好不容易止战了五十年,如今贸然派出朝廷之人南下恐怕不妥,朕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皇帝老迈的声音里有一丝迟疑。

  “如果我们兰朝派出之人非官职在身,想必应该不会招来凤国的猜疑。”君洛北迅速地接口。

  “太子有何主意?”

  “儿臣以为改进织布机的想法既是廷尉夫人提出来的,那派廷尉夫人南下是再好不过的了,她若南下算是名正言顺。”

  “微臣以为不妥。”玉无间马上反驳君洛北,“微臣的夫人乃一介弱女子且是朝廷重臣之妻,派她只身一人南下太危险了,我兰朝大可以派遣一些织布好手南下,他们同非朝廷官员,想来凤国也不会为难他们。”

  “本太子也知道要分开廷尉大人和新婚的娘子有些残忍,但为了兰朝的将来也不得不妄做小人了。廷尉夫人既然能想出改进织布机的计划,想必也是织布的好手,而且还知道最南边的黎族人善织布,肯定对黎族人也颇有了解。此行廷尉夫人南下,一来可以避免凤国不必要的猜疑;二来能更好地与黎族人沟通交流,也能更快地制出夫人心目中的织布机。”

  君洛北说到这里停了停,扭头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安全问题廷尉大人大可以放心,兰凤两国几十年来相安无事,各自境内也算平定安康,廷尉夫人雇一队有经验的镖师沿途走官道南下是决计不会遇见拦路抢劫之人的。”

  我拉了拉玉无间的袖子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又一轮反驳,逃避一向不是我的作风。

  “谢太子赏识,我愿意南下。”我语气坚定地说道,双眼漠然地望向君洛北。他定定地回视我,白皙得透明的脸孔移出了阴影,静谧的双眼里漆黑一片,深幽不见底。

  “好,廷尉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此行不管成功与否,朕都会对你大加赏赐。望你本月内尽快南下,朕无比盼望你说的那一日早点到来。”皇上抚掌笑言,下了一道圣旨给我。

  “谢皇上,臣妇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我低头行礼,眼角却瞥到玉无间的脸上一片肃冷严峻,心里很是不安,这才成亲数日就要分别,君洛北的主意可真是太“好”了,我的性格也真是太要强了。

  “朕今晚太开心了,尔等随朕一起到殿外的花园赏月吧。”

  皇上说完后便揽着身旁的中年美妇率先走出了大殿,众人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出。玉无间死死地抓着我的左手,一路上不发一言,紧抿着双唇也不看我。

  我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由着他又抓又拖地带我坐进了一个凉亭。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清冷的月光如流水,安静地泻在了园子里,长长的幽径、低垂的花枝、婆娑的叶儿、簇拥的花朵和凉亭里的斗拱飞檐,通通蒙在了一层洁白朦胧的轻纱薄绡里,显得飘渺、神秘而绮丽。

  玉无间拉我坐下后就势靠在了亭子的护栏上,握住我五指的大掌并没有松开,半开半合的眼睛让我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我看看周围,百官及家眷大多都往皇帝和皇子们所在的亭子里涌去了,我和玉无间身处的这亭子里除了爹娘还余几个和爹正在交谈的老人,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这边。我拉了拉玉无间的手,示意他看着我。

  “无间,我刚才答应了太子南下,你一定很生我气。”我盯着那对琥珀色的眸子低低地说道,“可我的个性就这样,越是困难的事我越不想低头。”

  见他表情略有松动,我继续道:“改进织布机的事是我提出来的,确如太子所言,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对旧时的织布机也确实略知一二,对织布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如果找到了黎族人说不定会更快地制出我想象中的纺织机。”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真的不舍也不放心你走那么远,而且这一次来回至少得半年甚至更长,我会被那种无止尽的担心和等待给折磨疯的。”玉无间抓紧了我的手,声音是强抑的低吼。

  我的心里一紧,随即告诉自己,半年也没什么,前世的时候我也曾出差韩国大半年没看到自己的亲人和男朋友,不也一样过了?当生活被责任和忙碌填满时,唯一的空闲时间都拿来睡觉了。

  “无间,咱俩已经是夫妻了,往后有大把的时间过日子。若这分离的半年里真能制出改良后的织布机,也算是造福兰朝百姓的一件大事了。” 

  我略微停顿,吸了口气继续道:“珍爱一个人的方式除了保护还有适当地放手,我很希望得到你的理解跟支持……”

  “澜儿,我已经想通了。”玉无间抬手打断了我的话,“其实我早该明白你的性格之坚强比起男子也毫不逊色,皇上说你巾帼不让须眉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满意地对他扬起了笑容,心里早料到洒脱如他不会是个迂腐不化的人,只要我好好地把内心的想法说与他听,他最终还是会认同我的。夫妻之道在于沟通果然是正确的。

  “你刚说我俩已经是夫妻了?”他突然转换了话题,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我可是很委屈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瞥了他一眼,表情故作严肃地道:“其实我的手已经好很多了,只要注意别太使力就成,可某人要当柳下惠我也不好反对。”

  “看来那柳下惠当初真该用行动来温暖他怀里的女子,而不该只用外衣裹着她。”他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得一脸奸险。

  我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戳了戳他的肩膀道:“明白就好。”

  “再明白不过了,澜儿,我们这就回家吧!”他勾着半边嘴角冲我呢喃,大有起身欲走之势。

  我忍俊不禁,牵住了他的大手朝亭外嘟了嘟嘴:“皇上还没走呢。”

  “瞧太子身边围着的那一堆女子和皇上开心的笑颜,这宴会恐怕一时半会还完不了呢……”

  他撇了撇嘴,身子复又靠回护栏。

  我挨着玉无间的肩膀趴在护栏上向远处仔细看去,果然看见一大群芳华正茂的女子围在了君洛北身边,无数娇嗲的声音在花园里隐约飘荡,妙曼的身躯晃动间依稀可见君洛北面无表情的高贵脸孔。满脸平静看不出情绪的莫思攸正低头聆听皇上与一中年美妇的谈话,挺得笔直的腰板宣示了她的傲然和矜贵。

  看着眼前昭然若揭的一幕,我不禁有点同情莫思攸了,帝王的爱情太挤了,希望她不会有窒息的一天。

  身旁的玉无间温柔地摩挲着我的肩背,温热的掌心带给我阵阵安心和放松。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史书上关于帝王的故事,汉武帝的金屋藏娇只不过是春梦一场;唐明皇专宠杨玉环二十年也最终保不住她的性命;康熙的数任皇后几乎都是初登后位便陨命。

  帝王的爱情就没有一个是完美的,不是薄情就是寡义甚至还要处处以利益为前提,当他们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就注定一生的感情有无数缺憾了。

  也许,君洛北登基那一天就是他另一场艰难征途的开始吧。也许,老天已经开始在帮我惩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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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3:13 am

远行之前(上)

  刚吃过饭无暇就来找我了,问我认不认识天上人居的掌柜,她想买那匹挂在天井里的绸缎。

  我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一个活泼俏丽的小女生,想想我的染印计划也该大肆推广了,便告诉她天上人居的掌柜是我大嫂,那匹缎子我一定会去要来送给她。

  她欢呼着上前搂住我道:“大嫂你真是太好了,可惜你就要南下了,无暇会有好长时间看不到你了。”

  我拍拍她肩膀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大哥呢?”她挽着我的手臂在我旁边坐下。

  “他去拿笔墨了,说是要画一幅画让我南下的时候带在身上。”我笑道。

  “大哥不会是又要画大嫂你的画像吧?他书房里已经有好多了。”

  “是吗?”我很惊讶。

  “真的啊,以前我并不知道大哥画里的那位公子是谁,直到大嫂你嫁进来我才明白大哥画的竟然是男装打扮的你。”无暇瞪着双眼,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个月前吧,大嫂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大哥把你画得很美呢。”

  我默然,无间和我认识刚好三个多月……

  无间从门外进来时无暇便笑呵呵地起身告退了,圆溜溜的双眼背着她大哥对我眨巴眨巴的,煞是可爱。

  “刚才路过桂园的时候见花儿开得正好,就随手折了一枝给你。”无间托起我的手,把一枝开得繁盛的桂花放到我掌心,馥郁的甜香随之蹭鼻而来。

  “谢谢。”我开心地说道,桂园在玉府的东北角,与他书房隔得老远,他应该不是“路过”。

  他瞥了我一眼,但笑不语,手里忙碌着在桌子上铺陈宣纸。

  我嗅着手里的花儿站到他身边,他今日穿了一件大襟右衽的蓝色长衫,里面没有穿中衣,露出整个颈子和一大片胸口,背后、肩头披散着柔亮乌黑的长发,整个人看上去性感而狂野。

  “准备画什么?”我扭着头问他。

  “我以为你能猜到呢。”他双手撑在宣纸上,微微摇着头,语气低沉。

  我看着他故作伤心的模样,心里一动,笑道:“我不用猜就知道你要画你自己。”

  他听了后立直身子搂了搂我的肩膀,道:“这还差不多。”

  “那我也画点东西送你吧。”我把手里的花儿在他鼻子前扫了扫。

  “你的手行吗?”他挑高了一边眉毛。

  “虽然还没全好,但握笔还是可以的。”我打算画一个自己的Q版样子送给他,右手还不能太用力,但应付Q图那几笔简单的线条还是没问题的。

  他点点头,在桌子上另外铺开了一张宣纸。

  我摆了面铜镜在桌子上,一边望着里面的人影一边在纸上画着,前前后后浪费了数张宣纸才最终画出了一幅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

  纸上的人顶着一头爆米花发型,嘟着一张小嘴,眼睛里盈着笑意,一双特写的大手叉在火柴棍似的腰上,脚蹬一双花盆底。

  我边看边笑,脑子里突然涌起一幕前世的记忆,便又提起笔在花盆底的侧面斜斜地添上了三条横杠。

  画完后我抬头向对面望过去,正好看见无间搁下笔。

  我和他两人对换了位置欣赏彼此的“杰作”,无间的画风和他人一样,洒脱飘逸,颇有写意的味道,画中人长发飞扬,衣襟斜开,袖口半挽,狂肆不羁的潇洒跃然纸上;轮廓分明的脸上眉梢舒缓,攒聚着浓浓的温柔;略微上扬的双唇欲语还休。

  画的左上方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的心里有些震动,无间对我的这份深情真不知道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得来的啊,还好我没有错过他。

  怀揣着激荡和感动,我提起笔在我的画象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一段话: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笔还没来得及放下我的身子便被揽进了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澜儿,此次远行,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无间把我搂得死紧,胸腔里的颤动震得我心口发麻,腰际的双臂密密实实地圈着我的身心。

  “我很抱歉。”我回抱着他的后腰,心底又甜又涩。

  “别这么说,既然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里有一丝谓叹却也含着坚定不移的包容和尊重。

  “谢谢你,无间。”我的脸颊在他颈项处缓缓磨蹭着,心里突然装满了沉甸甸的踏实。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夜空里一轮玉盘高高地挂着,没有一点缺,明亮的银辉给周围朵朵浮云镶上了洁白的光晕。

  无间斜斜地倚在描金雕花的檀木床头,我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窗外月华如水,穿过窗棂,泻入帷帐,浸润着我俩相拥的身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滞留了,他执着我的手,与我共一窗清风、一袭月色,平稳有力的心跳在我耳畔弹奏着缱绻的律音。

  月走云移,夜色渐渐深浓,皎洁的月亮在影影绰绰的树梢遮掩下只露出了半张脸,更有迷一样的诱惑。

  银红色的罗纱帷帐放了下来,有风的踪迹,吹得轻纱曼舞,像是要将满床的绮旎揉碎在一天秋碧里。无酒,人自醉。

  次日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象只无尾熊,正巴巴地攀着无间。见他还在熟睡,我恶作剧地翻身覆在他胸口上,拉扯着他胸前的两粒红点。不多时小腹处便被一样硬邦邦的东西给顶住了,见他还在装睡,我心里偷笑,滑下手一把握住了那样硬物,还不忘使劲地紧捏了几下。

  “轻点,轻点。”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嘴里惊呼连连,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才这么一点力就受不了了?”我捏着他的下巴挪谕道,“以后若你欺负我,我干脆就这样惩罚你咯!”

  “大小姐,我哪敢欺负你呢,是你在欺负我吧?”他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冲我眨了眨又瞄向我仍搁在小腹处的那只手。

  我笑嘻嘻地从他身上翻下来,道:“我这是在给它做按摩。”

  “那再换个方式给它按按吧!”他突然起身把我压在了下面,昂然大物直挺挺地抵在了我的双腿间。

  这下马上变成我惊呼连连了:“不要不要,我今日上午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却压下了一个深深的热吻,舒缓绵长的温柔惹得我差点就不想起床了。

  折腾了好半天,最终还是他主动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同昨日一样,亲手为我穿衣挽发,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在琢磨一件艺术品。

  “我为你辫发吧。”看着铜镜里那个为我忙碌的身影,我突然也想在他身上留下一点我的痕迹。

  他斜睨着镜子里的我,挑高了双眉。

  我站起身把他按在凳子上坐下:“放心,一定很好看。”

  兰朝并没有对男子的发型做硬性规定,不过我来这两年倒没有见过哪个男子在脑后编辫子的。我乐滋滋地梳顺无间的长发,小心翼翼地编了一个长辫子出来,辫尾用一条蓝色丝带绑上,与他今日穿的锦缎蓝袍正好互相辉映。

  说真的,比起清朝那些剃了头的辫子,无间这根辫子要好看得多,也许人长得帅怎么打扮都有型,长长的辫子衬得他原本就颀长的身材更显修长挺拔,利落又不失潇洒。

  吃过早饭后,我叫上来喜和张禄来到了天上人居。当然,无间也陪着我一起来了,看来在我南下前他都会形影不离地陪着我了。不过天上人居只准女客入内,他只好无奈地坐在马车上等我。

  慕蓝满脸惊喜地拉着我问长问短,一些我并不认识的女子竟然也纷纷上前对我打招呼,口口声声唤着“玉夫人”,我只好端着微笑一一回应,后来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要求我卖画了,不过也有人询问我作画那些彩色颜料从何而来。

  慕蓝看我应付得有些疲乏,连忙找了个借口把我从人群中拉开了。

  我感激地笑道:“天上人居的生意似乎很好呢!”

  “是啊,每日都这么多人,前几日才把一位小姐的两百套蕾泡给做完,差点没把铺子里的女红好手给累死。”她一边抱怨一边笑道。

  我脑子里浮现出孙宁绝美高贵的容颜,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就订做了那么多套。

  “对了,天井里的那匹缎子要挂到什么时候啊?”

  我笑道:“今日我来就为了跟你说这事呢。”

  接下来我把自己准备开一个印染作坊的计划详细说给了慕蓝,听得她是两眼放光,不停点头。

  “嫂嫂,这个作坊成立后我会分三成股份给项家,铺子和伙计就由你和大哥商量着办吧,张禄会留在染坊里传授那些伙计印染技巧,你注意保密事项就成。”我交代道,“染出来的新缎子就交给项家的绸庄去卖吧,不过天井里的那一式花色只能留在天上人居里卖。”

  说完后我递出一个盒子给慕蓝,她好奇地接过去,从里面拿出一套旗袍,那是我从胭脂楼回去后凭着记忆里凌雪的尺码做好的。

  看着她满脸的疑惑和惊奇,我把旗袍的名字和特点给她讲述了一遍,并从怀里摸出一张尺寸剪裁图递给她,嘱咐她以后每染出一种新花色就按图纸和样品做一套旗袍给胭脂楼的凌雪姑娘送去,除了天井里的那式花色不送。

  “她愿意穿吗?”慕蓝有些迟疑。

  “每月给她三百两银子,不怕她不答应。”我笑道,“而且她要竞选明年的花魁,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展示自己身材的好机会。记住,派人送旗袍给她的时候就说是玲珑阁让她穿的。”

  服装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社会文化,我不可能轻易就改变了兰朝数百年的传统着衣风格,而且旗袍的高衩没几个古代女子敢穿出门,我之所以做了旗袍给凌雪穿,主要是为了宣传那种离经叛道、奇异独特的设计风格。相信我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已经吊足了众人对“玲珑阁”的好奇心,那时候我的玲珑阁就可以顺利开张了。

  想起刚才那几名女子的问题,我觉得有必要和爷爷及大哥商量一下大量制作彩色颜料的事,看来我还得去项家一趟。

  去到项家时只有爷爷在,彦骐据说是出远门了,要两个月后才会回来。

  我把大量制作颜料的想法给爷爷提了,他捻着下巴上白花花的长须,若有所思地道:“你之前给我的那些材料可不好找啊。”

  “不知道无间可否帮上爷爷的忙呢?”坐我身边的无间听了爷爷的话立即开口询问。

  爷爷开怀大笑:“有你这孙女婿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笑盈盈地接口:“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南下后颜料的事就交给爷爷和无间了。”

  “怎么,无间不陪你一起去吗?”爷爷有点诧异。

  “他刚升为廷尉,哪能离开兰朝半年之久啊?”我讪讪地回答。

  “哎,澜儿,你前日就不该接下太子的任务。”

  我吐了吐舌头,看来中秋夜宴的情景已经被爷爷知道了。

  “爷爷您就别责怪澜儿了,让她出门看看也好,我会多加派人手保护她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无间就抢着为我说好话了。

  我连忙丢给他一记感激的眼神,他温柔地回视我,琥珀色的双瞳剪水破月。

  离开项家时,爷爷一路把我送到了大街转角处,无间很贴心地坐在马车里没有出来,留给我和外公两人单独话别。

  “无间比那人好多了,你可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啊!”爷爷说得语重心长。

  “爷爷你说什么呢!”我竭力回避着往事。

  “别以为爷爷老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与那人半年都是分房而居,他活该被那场大火烧死,竟然这么对待我的孙女……”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那些难堪的回忆我真的不想再去重复了,急忙打断了爷爷的话。

  “对哦,是我这老头子太罗嗦了,反正你此次南下一定要保重身体,途中尽量吃好的用好的,咱家也不缺那点钱。”

  我微笑着点头:“我现在可是玉夫人了,要吃要用那也是无间出银子了。”

  爷爷大笑着摇头,把我送上了马车。

  “原来无暇给我说的天上人居里面的彩色颜料竟然是澜儿你发明的……”无间与我十指紧扣,颇有感触地说道,眼睛里掩饰不住一丝自豪。

  我赶紧申辩:“不是我发明的,是我在古卷上看到的。”

  “哦,那是什么古卷?”无间惊异地问道,“想我也算是遍览群书了,就连皇宫里的古籍都几乎被我读完了,却从未读过你那样的古卷。”

  “呃,我也忘记名字了,看了很久了。”我心里直冒汗,竟然忘记眼前之人是当朝太傅之子、才高八斗的状元郎了,看来以后在他面前不能随便说谎了。

  回到玉府时,门口的下人禀报,有位孙小姐在府上等着求见我。

  孙小姐?我在心里暗忖,莫不是孙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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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3:43 am

远行之前(中)

  一名女子端坐在花厅里,青山黛眉敛着倔强,碧水秋瞳里波光盈盈,唇上两抹鲜艳的明媚,正是那位和霓绯关系匪浅的大美女孙宁。

  “澜姐姐,宁儿都等你好久了。”她见我进到花厅里,撅着嘴角站了起来。

  我拉她坐下,笑道:“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递个帖子,姐姐早知道的话就不会出府了。”

  “是绯突然提起让我来见你的。”她的嘴角仍然微撅,语气里有丝埋怨。

  “有什么事吗?”

  “他就是让我来给你传话,让你最近两日务必去醉绿阁一趟。”孙宁望着我的眼睛里氤氲着似聚似散的水雾,迷蒙了原本的盈盈双眸。

  犹记得擂台招亲那日,她尖尖的下巴抬出无尽的高贵,清冷的声音蕴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比起莫思攸形之于外的骄傲,她有一股浸在骨子里的清高。可她却偏偏为了霓绯在我面前两度隐去这种与身俱来的骄傲,上次携霓绯来向我要画,她表现得活泼大方、天真无邪;这次为霓绯传话,她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却也耐着性子等了我许久。看来,霓绯在她心目中的份量颇重。

  我见此时天色尚早,便决定和孙宁一起去醉绿阁。

  无间只是把我俩送到了玉府门口,并没有同往,看来他对霓绯陪我去胭脂楼的事还有点耿耿于怀,不想和霓绯打照面。我也不强求他能和霓绯做好朋友,他没有阻止我去醉绿阁见霓绯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中秋过后就是秋分时节,气候已经进入了凉爽的秋季,没了春花的繁华,没了夏蝉的喧嚣,只有成熟的静谧。

  秋天的美,美在一份明净,一份澄澈。蓝的天白的云,风儿不带一点修饰,那么的纯净、自然、爽俐。

  有一个人,便具有这份秋之美。也必须是他这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美。

  我望着眼前的霓绯,发如浮云,玉肌红唇,清透的眼眸凝着淡淡的、远远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季秋,两颊宛若秋日的夕阳,酡红如醉。

  “你脸怎么这么红?”我问他。

  “可能是刚才搬东西的时候太热了。”他一边回答,一边引我和孙宁在一方香案旁坐下。

  想起几日前他曾说过不久后就要离开兰朝,我忙问:“你是不是在收拾行囊准备回凤国了?”

  “是的,我找你来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南下。”他缓缓地说道,眼睛里波光流转,隐隐流露出期盼。

  “你也知道了?”我微讶。

  “听阁里的客人聊起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扬起一只手轻敲香案。

  “原本打算的是后日。”

  “这么快?!”我拔高了声音,“那我不能与你同往了,我行囊还没收拾。”

  “我也可以多等几日。”他迅速地接过了我的话。

  “不行,绯,你不是早安排好了后日走吗?况且我为了等你一起离开,已经在兰朝滞留数日了。”我还未开口,孙宁便抢先发表意见了,强烈的语气却夹了丝丝娇嗲。

  霓绯的脸色顿时有些冷然:“是你自己要等的。”

  看着孙宁一脸怨懑和委屈的表情,我急忙打圆场:“你们先走吧,日后我到了凤国一定去看望你们。”

  霓绯默默地凝视我,两泓秋潭里隐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好吧。”半晌后,他同意了。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呃,你走了醉绿阁怎么办?”最后还是我主动打破了寂静。

  “交给我一个手下打理了。”霓绯淡淡地说道。

  “可惜今晚不能与你痛饮了,我答应了无间要回去和他吃晚饭。”我的语气无不惋惜,与霓绯喝酒的时候我总是很高兴,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酒量和酒品都是超一流的。

  “没关系,等你到了凤国我陪你喝三天三夜。”他爽快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莞尔:“那我到了凤国怎么才能见到你?”

  他的嘴角扬得更高了:“我自会去找你。”

  我耸了耸肩,并没有继续追问他会用什么法子找我。直觉告诉我,霓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回到玉府时,正值傍晚时分。凉风四起,暮色渐染,层层乌云掩盖了大半夕阳,幻紫流金的晚霞缭绕在乌云的背后,透出一种艳丽的凄楚之美。天,快要下雨了。

  无间对着我迎了上来,背后还跟着一名太监模样的宫人。

  几句话后我才知道那名宫人竟然是皇后派来接我入宫进膳的,而且只让我一人去,说是后宫之地无间不方便同往。

  我纳闷地坐上了皇后派来的专轿,心里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邀我去宫里与她吃晚饭。

  皇宫内院里气象非凡,楼阁重重、回廊道道,到处绘金描彩、画栋雕梁。那名太监把我领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只见庭院里花木扶疏,蜂飞蝶舞,青石铺就的地面光滑如镜,周围护以白玉雕栏。庭院前方矗立着一座精巧别致的楼台,紫金做顶,青玉为柱,屋檐上伏着四尊青铜鸱吻,形状各不相同。楼台正中悬一牌匾,黑色为底,精金镶字,上书三个古篆:暖春殿。

  我沿着刻有云纹椒图浮雕的白玉台阶走进殿里,却发现里面古色古香、简洁大方,并不象外面那般镶金砌玉。

  一名宫女把我引到一间清雅古朴的内室,屋内一盆一椅无不奇巧精贵,屋角两只青铜狻猊香鼎线条雄奇,古意盎然,一望可知必是大有来历之物。堂中垂一袭珠帘,透过珠帘隐约可见帘后坐着一人,那朦胧的身影竟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进来吧。”帘后之人开口了,徐徐滑滑的声音让我一怔。

  怎么是他,皇后呢?转念一想心下就明白了,皇后不过是他摆出的幌子。我拨开珠帘,大方地走了进去。

  他依然用白色带子束发,腰间多了一块通透温润的紫玉,玉端垂着紫色丝线捻成的穗子,在白色长衫的衬托下特别惹眼。室内燃着一炉龙涎香,明珠四嵌,烛火高照,他斜靠在方榻上,眼眸映亮了烛影,瞳孔里凝着一抹微熏,如醇酒初醉,飘散着扬扬洒洒的迷离。

  方榻旁边有一张铺着锦缎兰花簟的檀木圆桌,其上已经摆放好了一桌酒席,桌旁只有两张锦凳。

  即来之,则安之。我走过去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坐下,君洛北也随即在我对面落座。

  俗话说得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我见他落座后并未说话,便也安静地坐着,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桌上的摆设。金盘、银筷、碧玉杯、紫金螭首细口酒壶、各式各样的糕点小吃和数样用银色饕餮鼎盖覆住的金玉盘,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整张圆桌。

  一双白玉雕成的修长十指突然伸出来把那数样银色饕餮鼎盖揭开,露出下面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惹得我腹欲大开。不管他今晚邀我进宫有什么企图,光是眼前这桌美食就让我来得不后悔了。

  他拿起紫金酒壶往玉杯里斟满酒,举起其中一杯递给我,缓缓地说道:“今晚算是为你饯行了。”

  我伸手接过,道:“多谢太子。”说完后一仰而尽。

  他默默地看着我,直到我放下了杯子才举起自己的,喝完后便立即满上了两只杯子,我菜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他就又举起了杯子道:“这杯祝你一路平安。”

  我不语,举杯再饮。

  杯里很快又被斟满,细颈宽口的碧玉杯在灯光下泛着荧荧绿光,映得里面的醇酒波光粼粼。

  “第三杯祝你早日归朝。”他紧接着又说道。

  我瞥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仰头干杯的姿势,圆润修长的颈子上喉结高高地突起。

  我只好也跟着干了,心里却隐隐冒出了愤懑,他说这么多干嘛,当初要不是他卖力向皇上推荐我南下,我能揽下这差事吗?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并不打算和他细究,毕竟我也有责任在里面,不过他突如其来的饯行祝酒行为却让我有点恼火,非但没有宽到我心,反而让我放大了他的可恶。

  见他又准备往我杯里斟酒,我颇不耐烦地道:“一杯一杯地喝太麻烦了,直接用壶吧。”

  说完后不等他反应,我便提起一个紫金酒壶道:“这壶算我敬你的,恭祝你荣登太子之位。”

  他定定地看着我,黑眸里异色翻涌,半晌才恢复平静,瞳仁里仿佛快滴出墨来,眉睫之上辗转出若有似无的惆怅,夜晚的寂寥仿佛突然间全数落进了他的眼底。

  我被空气里的凝滞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口舌无比干燥。摁住壶盖,我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手里一整壶酒,这还是我几十年来第一次一口气喝光大概半斤白酒。热辣辣的液体落到小腹里,如火烧火燎,不一会,一股劲道猛烈地窜上脑门,血液随之上涌,翻江倒海,五内俱焚,烧得我神志微微有些恍惚。

  我抬眼向对面看去,正好望见他喝下壶里的最后一口。

  “你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他噌地放下手中的紫金螭首,声音低沉浑厚,眼睛里浮光掠影、异彩连连。

  我默然不语,拾起银箸正准备夹菜,面前却移过来一碗白芨燕窝羹。

  “一口气喝了那么多,最好先吃点羹暖胃。”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我抬头横眼:“不劳太子操心。”

  “这还有菊花茶。”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仍旧热络地为我张罗着。

  我也懒得开口了,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阵“抢攻”后,肚子总算感到不空了,停筷时才察觉对面的人一下也没动筷,只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我当然不会去关心他为什么不吃东西,伸了伸懒腰,我从怀里掏出锦帕抹嘴。

  “多谢太子这桌丰盛的酒菜,时间不早了,我先告退了。”说完后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叫住我,突然走过来抓住了我的左手。

  你想做什么?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没答话,只是拉高了我的手,从腰间解下了那块紫色玉佩放到我的掌心。

  “这块玉后面刻着‘如朕亲临’,兰朝在凤国有几处暗桩,你此次南下我会派遣四名大内高手扮成下人跟着你,他们中有一人知道那些暗桩所在,但只有这块玉才能调遣暗桩,也许你会用得着它。”

  他徐徐解释着,抓住我手掌的那只大手却一直没有放开,我一抽手却被他抓得更紧。我恼火地瞪着他,示意他赶快松手。

  他怔怔地望着我,神色有些恍惚,掌心里的高温烫得我手心微汗。

  “芯儿……”他突然喃喃低语,眼睛里一片迷蒙,仿若黑夜里的大海。

  我听了后勃然大怒,狠命地甩开他的五指,不屑地说道:“你乱喊什么呢,君凰越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这么决绝,甚至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嫁给他了?”他冲我低吼,白皙透明的脸上一片通红。

  “人都死了,还需要什么解释?”我漠然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逃避过往。”他在我耳边大吼。

  “你我均是俗世烟火,既不能成画,也不能入诗,更看不破那一花一世界、一砂一极乐,所以,你还是等君凰越复活时再来解释吧。”我说得很平静。

  他紧抿着薄唇回瞪我,眼底爬满了血丝,隐隐流露出沧桑和疲惫,脸上那片绯红蔓延到了脖子上,淹没在白色衣襟里。

  明亮的烛火把我俩相望无言的身影照在了墙壁上,拉成两个大大的侧影。半开的窗户外,风声萧萧,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绵绵秋雨,浇湿了满地尘埃,也淋透了我整颗心。

  屋子里所有的气息和声音仿佛都被这场秋雨给挡在了窗外,小小的空间里只余令人窒息的沉默。烛花爆开,发出噗地一声轻响,摇散了墙上两道逐渐拉近的身影,也震醒了我差点坠入那片沧桑里的心神。

  我急忙用力推开眼前那副即刻便要贴上我脸庞的胸膛,顾不得手腕上传来的隐痛,转身跑出了殿外,冲进了大雨里。

  腰间突然环上了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我被一股大力拖进了一具湿热的怀抱里,还未回过神来,我的身子便被转了个向,双唇紧接着被一抹温热覆住了,我紧咬着牙关,奋力挣扎着,心里就象这场秋雨,阴湿、凉寒。

  腰际的双臂却越缩越紧,把我死死地禁锢着,唇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灼热的舌尖狂乱地顶撬我唇齿,连绵的秋雨也浇不熄那满腔的火热,后腰的大掌同我唇上的那抹柔滑一起升温再升温,雨水和着阴寒从我的头顶滴落,划过睫毛,淌成一缕细线流进彼此的双唇,酸酸涩涩的味道盈满了齿缝。

  我抬起膝盖使劲向上顶去,却被一只手臂挡住了,心里又急又恼,干脆张口向那条一直不放弃在我牙关前进攻的舌头咬去,铁锈的味道混着秋雨的酸涩一齐填满了我的口腔,天空里细雨如丝,模糊了我的双眼,氤氲的光圈里却清晰地接收到了两道如火如针的视线。

  嘴里的铁锈和酸涩越来越多,齿间咬住的那条舌头却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雨水连成细线从我的发梢不停地流进我的双唇,把口腔里越积越多的血水往喉咙里推去。

  一股咸酸苦痒的感觉从喉咙深处冒了上了,激得我肠胃翻腾,几欲作呕,我连忙松开牙齿扭头吐出了满口的雨水和血水,却吐不掉已经流进了心间的咸苦。

  “放开我!”没了唇上的那抹压迫,我终于可以扯开嗓子大喊了。

  腰间复又多了一只手臂,把我用力地环抱着,胸腔里的空气一下子被狠狠地挤压了出去,当我正欲吸气再大喊时,整个人却被放开了,前一秒还包围着我的火热顿时退去了,紧接着秋雨里的冰凉铺天盖地地袭卷了我。

  君洛北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我的视线里越走越远,漫天细雨剪出他湿润的轮廓,夜风忽起,吹乱了纷飞的雨滴,也吹散了我满眼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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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3:52 am

远行之前(下)

  雨越下越大,我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暖春殿周围看不见一个宫女太监,想来君洛北一早就把他们给谴开了。

  我在雨幕里瑟缩颤抖着,不知道自己七拐八弯下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一路行来非但没遇到一个巡夜的,就连一个避雨的亭子回廊也没见着,我象只无头的苍蝇就着天上微弱的夜色在一片花坞里踉跄着,满地的泥泞里被我踩碎了无数落花。

  “一场秋雨一场寒”,此刻冷的不止我的身,还有我的心。

  脚下冷不防地一滑,我狠狠地摔了下去,花泥四处飞溅,落了我满头满脸。手腕处的隐痛更加明显了,凉寒如丝,密密地钻进我的皮肤浸入血液流遍全身,驱逐了我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热度。

  迷蒙暗沉的夜色里,晚风呼啸而过,掀起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如烟似纱笼在了秋花软泥上,也笼在了我逐渐僵硬的四肢上。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无间,想起了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想起了他温暖厚实的胸膛,想起了他琥珀色眸子里那盈盈的笑意和包容,想起了他怀里手心里无处不在的温柔和热情。

  也许,无数的感动和心动加起来就是喜欢;也许,无数的喜欢加起来就是爱。

  意识模糊间,我仿佛看见了无间,他撑着一柄绸伞朝我慢慢走来,飘逸的身形、月白的长衫、翻飞的衣袂成了这黑夜里最亮眼的存在。我裂着嘴笑开了,无间啊,你真是我生命里的贵人,总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就出现了。

  淋洗了我良久的大雨终于停了,停在了我头顶的那柄绸伞外。

  “小姐,你还好吧?”轻浅的嗓音飘散在雨雾里,不是无间,我的心里有些失望。

  “小姐?”声音更近了。

  “我冷。”我回答得有些茫然,声音仿佛用拽的才能从喉咙里出来,唇边的花泥趁机溜进了嘴里。

  身上很快便覆上了一层薄衫,紧接着一只手臂揽腰把我提扶了起来。

  “得罪了,小姐。”来人一边扶我一边说道。

  离开那片泥泞,我仿佛更冷了,僵硬的四肢连发抖的力气也使不出了,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一番扶搂下,我终于被他带到了一处温暖所在,触目所及尽是字画书卷,正面对着的中堂上挂着几张形状各异的古琴。身旁的烛火稍稍驱散了我的冷意,却让我牙齿打起了寒战。

  “我叫个丫鬟来服侍你,顺便让她带件衣衫给你换下。”

  “不用了。”我唤住了他转身欲走的身影,能在皇宫内苑住下的年轻男子肯定是还未出宫建府的皇子,这大半夜的我不想有人看见我在一个皇子的住处出现。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嘴巴,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他转身看向我,清润的眼睛里有一抹疑惑,半湿的中衣贴在他本就单薄的身体上,衬得他更加苍白瘦弱、体不胜衣,唇上的那抹红润成了他身上最鲜活的景致。仿若鲜血浸在了白绢里,朱砂落在了宣纸上。

  我心里一怔,他不正是擂台招亲那日第一个上台弹琴的四皇子吗?而他望着我的眼睛里也渐渐染上了惊讶。

  “你,竟然是你!你竟然是女子!”他迟疑着,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其妙。

  我有些啼笑皆非,强忍着唇齿的颤抖,道:“我当然是女子,这么晚了就不劳公子惊动下人了,麻烦你给我找方帕子擦拭一下就行,我还急着回家。”

  “好的,请小姐稍等。”他苍白的脸上有些窘色,丢下话后就匆匆转到了屏风后面。

  一阵悉悉梭梭后,他拎着一件秋香色棉衫站到了我面前,脸色也越发的红润了,看不出先前的苍白。

  “真不好意思,我书房里没有锦帕,只有一些替换衣物,你将就着擦拭一下吧。”

  “多谢公子。”我连忙道谢接了过来。

  我哆嗦着脱下他披在我身上的外衫,正准备抹去周身的水渍和花泥时,却见他倏地转过了身,有些急切地走开了。

  “你慢慢擦,我也打理下自己。”他的声音从屏风后闷闷地传了出来。

  我一边跺脚哈气,一边飞快地擦拭着,却见到自己一大片胸口在湿襟下若隐若现。

  难怪了,我心里恍然大悟,看来这四皇子还算得上是个谦良君子。可惜,莫思攸错过了他。

  看看外面仍旧下个不停的大雨和越发深浓的夜色,我心里更急了,把那件棉衫撺在胸口扬声道:“公子,我要走了,麻烦你指下出宫的路。”

  他马上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件外衫,半湿的中衣却没有换下,手里还抓着件月牙白长衫和一只暖手炉。

  “你把这长衫披上,拿着这暖炉,我送你出宫。莫说这宫里地形复杂,就算你走到了宫门若没有通行令牌也是出不去的。”说完后,他半侧着身子对我递出了手里的东西。

  我一一接过来,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忘了皇宫不是个来去自由的地方,也暗骂君洛北那个可恶胚子,竟然什么也不交代就把我丢在大雨里转身走了,还好我今晚遇到了这个四皇子,不然就惨了。

  送我出宫的路上,他告诉我他叫君洛沂。

  沂?我想起了擂台招亲那日有个叫白沂的人画了一幅我的画象,当时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君洛北身上了,没去看那白沂的样子。想起他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我突地明白了,那白沂应该就是眼前这君洛沂了,只是他一直以为当日作画的对象是名男子。

  这是不是印证了西游记里的一句话,“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敢问小姐芳名,为何会如此狼狈?” 君洛沂轻声问我。

  听他这么一问,我就知道他没有参加中秋夜宴,那晚发生的事想必让与会众人都对我这个廷尉夫人留下深刻印象了。

  “我姓秦,宫里有位娘娘是我姨娘,我应她邀请进宫看望她,却不料在出宫的路上遇上大雨,从而跟丢了引路太监。”实话当然不能说,我只好对他撒了个谎。

  他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话。

  行到宫门处,却赫然见到了君洛北,一名禁军撑着一把白绸伞站在他旁边。伞下的君洛北全身都湿透了,白色长衫紧紧贴在昂藏的身躯上,洇湿的长发粘着额头,幽深的眸子敛尽了夜空里的黑暗。

  我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眼睛里几欲冒出火来。

  “太子?!”君洛沂惊讶地问到,“你怎么站在宫门口?”

  “我掉了样很重要的东西,禁军正在四处寻找。”君洛北眉头微蹙看着我和君洛沂。

  “看来那东西是价值连城了,竟让堂堂太子屈尊降贵地冒雨等在宫门口。”君洛沂惊叹。

  “你俩这是?”君洛北半眯着双眼问道。

  “我是来送秦小姐出宫的,不如太子也先行回府吧,正好送秦小姐一程。你那东西下人们找着了自会给你送去,你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小心着凉。”

  “也好。”君洛北爽快地答应了,眸子里闪过一抹晶亮,恍若流星划过了夜空。

  我心里虽然已经火冒三丈,但当着君洛沂却不能发作,只好恨恨地跟在君洛北身后出了宫门。

  “对不起,我回头去找你时却不见你人影。”他摒退了手下对我低声说道。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根本不想理他。

  “往左走,宫外的马车都停在那里。”他在我背后道。

  我往左首看去,迷蒙的雨雾里果然停着几辆马车。真要坐他的马车回去吗?我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

  正踌躇不前的时候,手臂被君洛北拽住了,我身不由己地被拖着往马车走去。

  “澜儿!”一抹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

  我激动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无间撑着伞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宽大的衣袖随着他脑后的辫子一起在空中飞扬。

  “无间!”我开心地大喊,挣脱了臂上的手掌,向他跑去。

  “你怎么湿成这样?快上马车。”无间环住我冲进他怀里的身子,连声催促着。

  “无间,我好冷哦!”我紧搂着无间的后腰,脸颊在他胸口处不停磨蹭,有心要在君洛北面前对无间撒娇。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我更加肯定了君洛北对我有一份情愫。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轻松,就让他见识一下我新婚的甜蜜吧。

  “乖,回家就好了。”无间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听在耳里,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一晚上的酸楚和寒冷瞬时不翼而飞,心里盈满了幸福和悸动。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无间,他温柔地回应我,灼热的双唇温暖了我的唇舌,也温暖了我的身心。我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无间只属于我的那份温柔,忘记了飘飞的秋雨,也忘记了身边的君洛北。

  依稀间传来一阵巨响,我和无间同时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只见身边飞速地驶过一辆马车,华丽的车帘在秋风里翻飞,隐约可见君洛北坐在里面。

  马车到了玉府时,我赖在无间的怀里不肯起身,他好笑地摇了摇头,把我一路抱了回去。我埋在他的怀里吃吃地笑着,心里某一块地方变得特别柔软。

  “还好我临出门吩咐下人每半个时辰就给浴池里换一次热水,想着这么冷的雨夜你可以一回来就泡进热水里,现在正好给你暖身子。”无间一边为我脱衣一边说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注满了感动,一股柔情从心头缓缓涌出,一直向上窜进我的眼睛里,这一刻的无间在我眼里怎么看也看不够。

  无间抱我坐进池子里,撩开我额头的湿发道:“认识你这么久,你今晚最温柔。”

  我揽着他的腰,感叹地说道:“我今晚在宫里的时候可真想你。”

  “皇后找你做什么,怎么还让你淋雨了?我见你这么晚都没有回府,急得到皇宫门口去等你了。”他柔柔地问我,眼睛里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她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让我南下的时候可以调谴兰朝设在凤国里的暗桩。”我有些心虚地说道,“出宫的时候遇上大雨和引路太监失散了,刚巧碰到了太子,那件外衫就是他的。”

  他凝视了我好半天才道:“恩,我刚为你解衣时看见那块紫玉了。”

  我被他炯炯的双眼看得心里发麻,还好他没有再追究下去,心里不禁长舒一口气。

  睡觉前,无间要了我一次又一次,动作前所未有的激烈,偶尔还会弄痛我。我本来被雨淋得有些不适的身子在他反复地折腾下变得疲乏不堪,最后终于忍不住在他还在驰骋时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我头痛欲裂,浑身发软,喉咙里象火烧刀刮般难受。我竟然感冒了,自从这具身体能自己下床走动后,我有整整一年没尝过虚弱的滋味了。如今,一年前那些苦得要命的药汁终于有机会再来折磨我了。

  这场感冒来得十分突然、凶猛,让我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才算全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病一场”,也让我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卧榻无聊时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中药的药效没有西药来得快。

  病好后也到了八月底了,正是皇上规定我南下的最后期限。

  无间在我病中就开始为我准备南下的物什,十多天里把一切行囊都整理好了,还派遣了两名他收养的孤儿来服侍我。那两名十四岁左右的孩子,名唤玉白、玉净,十分聪明机灵,且都有一身很好的功夫,无间打算让他俩陪同我一起南下,这十多天算是让我多熟悉熟悉他俩。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全家人一起在偏厅吃晚饭。

  席间,无暇红着双眼对我依依不舍,直嚷着让我早点回兰朝。慈祥的太傅老爹为我解说了许多凤国的情况,包括地理形势和风土人情,甚至谈及了凤国的王室。

  我有些疑惑:“爹,你怎么对凤国这么熟悉?”我以为太傅只管做学问。

  “呵呵,爹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四方,走遍了天下,所以对凤国的情形略知一二。”

  我默默点头,走遍天下,那可得花多少时间啊……

  “澜儿,凤国人都是奸险之徒,你南下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尽量别理那些凤国人。”甜美高贵的娘亲也发话了,话语里对凤国人的敌视让我大吃一惊。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还在误导孩子们?”爹在一旁发话了,语气有些低沉。

  “我这一辈子都放不下。”娘一向娇柔清脆的声音里布满了严寒,隐隐还透着恨意。

  “好了,好了,我们回房去说。”爹连忙柔声劝道,扶着娘离开了桌子。

  我有些看傻了眼,和无暇两人面面相觑,再扭头看向无间,却发现他眼底一片肃然,如乌云盖日,掩去了他平日里的明亮,琥珀色的眸子几近墨黑。

  直觉告诉我,我如果现在去问他原因肯定得不到答案。心里微叹,还是以后再找机会问他吧,或者干脆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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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3:55 am

十里长亭

  秋雨连绵,飘了三日又三夜,在我离开兰朝那天终于停歇了。水洗后的天空浅蓝浅蓝的,不见一丝白云,也不见一寸金辉。天色透亮却算不上明媚,路旁荒草萋萋,稀稀疏疏的叶隙间透出微薄的晨光和残留的雨滴。

  秋风袭来,一阵又一阵,拂上我的鬓发,钻进我的衣襟,撩起我的裙袂,成全了班驳的青石缝里那素白的蒲公英。漫天飞舞的白絮,飘飘扬扬地扑向空中那一排人字形的翔影,用整个生命去追逐一刹那的永恒,迷花了长亭里众人的双眼,也迷乱了我离别依依的内心。

  长亭外,古道旁,无间清亮的眸子温润如水,眼底泛起的涟漪一层又层,圈圈荡漾在我的心湖里。

  他执着我的手,轻声问道:“此一别,浮云落日,若思念如昨夜长风,砭骨入髓,则如何才能自已? ”

  我直直地凝望他,长身玉立的身影为我挡住了瑟缩的秋风,春水般的眉眼敛着秋的惆怅,紧抿的嘴角关着黯然的叹息。

  “等我……”此情此景,再多的话都抹不去那份离愁。我能做的,就是坚强地离开,我不能凄哀,我不能给无间留下更多的不舍和担心。

  “你总是这样,何时我才能见到你的柔弱?”低浅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很快便被秋风揉碎了。

  “我以为我昨夜已经够柔弱了。”我抠了抠他的掌心,冲他眨了眨眼。

  他仰天长笑,引得长亭里一众人纷纷侧目。昨夜的他,仿佛要把我病中的那十多日空虚全数补起来,烈火一般,烧得我不停服软求饶,烧得窗外的夜雨都沸腾成了水气,烧得我连皮带骨都成了灰烬,纷扬的粉末掺进白茫的水气,凝结成雾,滴滴点点,点点滴滴,落入粉帐,溅起满床的绮旖。

  “好,我等你……”笑声方歇,两片温热便贴上了我的双唇,没有激烈,只有缱绻和缠绵。许许多多未完的话语都湮没在那一道温柔里。

  这番痴缠下来,突觉四周安静异常,只闻空中传来啾啾的雁鸣声。

  我刚睁开眼,便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睛里,如夜空的尽头,寂寥,苍茫,黑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君洛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无间背后,墨发白裳,苍白透明的脸孔如玉雕瓷刻,立在秋风里宛如冬日下的白雪,只一点点阳光就可以消融殆尽。

  我有些呆楞,此刻的君洛北,飘渺而精致,象天山上的雪莲,坚强的根茎上孕育着清高的花瓣,清高的花瓣里却笼护着柔弱的莲心。

  我摇了摇头,把这种突来的想法甩出了脑海,君洛北是什么人,他是当今太子,将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有柔弱的时候,能爬上金銮殿那个最高位置的人,血都是冷的,心都是铁打的。

  沉浸在满腹心思里的我,没有看见无间眼里的那一抹幽光。花开注定花落,流云注定匆匆,缘起注定缘灭,许多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它的结局,只有亲身在十丈软红里体验一遭,才能深切体会命运的无奈和时间的无情。

  “参见太子殿下。”无间率先行礼。

  “免礼。”君洛北一手虚抬,“今日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为廷尉夫人送行,并派遣四名侍卫随护,希望廷尉夫人能早日达成愿望回归兰朝。”

  “多谢太子殿下。”我低头行礼,望见一双浸着昨日秋雨的裤脚。

  “保重。”他丢下了最后两个字,转身远去,长发和白带一起划过我的眼帘,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澜儿,你们也上路吧,海叔熟知南下的路线,这一路上你要多听他的。”无间撩起一缕被风吹散的鬓发塞到我的耳后,轻浅的声音,如昨夜屋檐下滴落的秋声。

  “恩,我走了,你照顾好爹娘和妹妹,别担心我,有机会我会捎信给你的。”我努力地笑着,冲他扬了扬手,转身登上马车。

  车帘放下了,无间挺拔飞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眼角不自觉地沾上了潮湿。离别终归是伤神的,但愿以后再不要有这种神伤了。

  车辕前进间,悠悠传来缕缕琴音,清浅如薄云淡雾,婉转如山泉流淌,悠扬如清风徐来,高亢如万壑松声,听得出弹琴之人的技法十分高超。琴声上半段慷慨激昂里奔腾着欢快,下半段如诉如泣缭绕着凄凉,却又不乏缠绵的悱恻,听得我如痴如醉,心有戚戚焉。

  “很久没听少爷抚琴了,少爷弹的曲子还是那么动人!”赶车的海叔突然长声感叹。

  我听了心里一酸,那琴声里的凄切和缠绵那么悠长婉转,非是有心人绝弹不出那样的情怀和缱绻。

  无间,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我默默地在心里发誓。

  此次南下我身着男装,扮作一名携仆人侍卫走亲访友的翩翩公子,看上去派头十足。其实我也想低调的,奈何无间给我准备的马车豪华舒适,紫苏锦帘,描金雕花,加上四匹无一丝杂色的白马和足足八人的随侍,让我想不气派都难。

  在路上走了近十日,终于来到了宛城。听海叔讲,宛城是距离凤国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兰朝边境上最重要的战略位置之一,过了宛城再走三日便可以到达凤国了。

  我心里十分高兴,吩咐众人找间客栈好好休息两日再起程。接连赶了十天的路,我也有些累了,再舒适的马车都免不了颠簸,让我情不自禁地怀念起了我前世的那辆福特。

  我和来喜、海叔、玉白、玉净以及四名侍卫,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一间名为“喜来”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

  来喜在一旁鼓着腮梆子,闷闷不乐,我看了不觉哑然失笑。刚才经过这间客栈时,冲着“喜来”那两个字,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马车,纷纷笑言这间客栈最合适。我当时看了也倍觉亲切,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可来喜那丫头却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的名字竟然和一间客栈名颇为相象,顿时觉得无比委屈。

  “好了小喜妹,那两字与你的名字顺序并不一样,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啦,大不了大哥一会陪你去逛集市。”我软声软语地安慰着来喜,这丫头乌溜溜的眼珠子蕴着一抹潮湿的样子还真让我怜爱不已。

  “好耶,谢谢大哥,出来这么久终于可以不用每天赶路了。”来喜扯着我的衣袖欢呼着,巴掌大的小脸染上兴奋的红润。

  我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但笑不语,十八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平日里再怎么娴静文秀也禁不住雀跃得象只小鸟了,可能此刻她心里的那对翅膀已经在扑腾扑腾地翻飞不已了。

  “公子,小姐,各位客倌,欢迎光临敝客栈。”掌柜点头哈腰地从柜台后面站出来迎接我们。

  “五间上房。”海叔拿出几锭银子放在掌柜手上。

  “呀,真是不巧啊,明日因为是重阳,城里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菊花会,住店的客人特别多,只剩下三间下房了,几位客倌能不能委屈一下将就着挤一挤。”掌柜一脸为难地说道。

  “不行,我们家公子怎么能委屈住下房。”一名叫黑玄的侍卫语气坚决地说道。

  “是啊,掌柜的,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找一间上房?”海叔也说话了。

  “这,这实在找不到了啊,宛城每年的菊花会是附近几个城池最盛大最隆重的花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外地人赶来赏花,要是你们明日来,可能连一间下房也住不上了。”掌柜说得颇为诚恳。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再找吧。”我开口说道。

  “不用再找了,别的客栈肯定都没有上房了,我定了两间上房,就让给公子一间吧。”一把清脆的嗓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惊讶地转过身,眼前站着一名二八年华的红衣少女,那裙裾红得鲜艳夺目,我仿佛看见了一团燃得炙烈的火焰。少女粉嫩的双唇浅笑盈盈,嘴角浮起两窝梨漩,两汪水眸弯成了月牙儿,娇小的身形却是体态妙曼,不堪盈握的柳腰衬得胸前圆润饱满的双峰呼之欲出,曲线优美的玉臀挺翘迷人,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大抵就是形容她这样的妙人儿了。

  “多谢小姐,在下感激不尽。”打量完后,我对她行礼道谢。

  “公子要真想感谢我的话,明日就陪我去赏花吧?”红衣少女冲我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嘴角的酒窝越发明显了,月牙儿几乎要拉成了一条细线,清羽般的睫毛在眼下画上了一笔浓墨。

  “荣幸之至。”我微笑着答应了,这么一个朝气蓬勃、笑靥如花的可爱少女让我很乐意结交,而且她刚刚还帮助了我。

  我们一行人上楼时,竟然遇到了彦骐。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惊喜莫名。彦骐也是一脸惊喜地望着我。

  “大哥。”

  “澜儿。”

  我俩同时开口了,激动的喜悦不言而喻。

  彦骐拉我在客栈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红衣少女笑着和我辞别了,来喜随在她后面去收拾整理房间了。

  “爷爷说你出门办事了,想不到我出来才十天就碰上你了。”我乐呵呵地说道。

  “你怎么到宛城来了?”彦骐一边给我倒茶一边问我。

  我只好把南下的前因后果讲给他听了,心里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难得有机会出来,你可要把握机会多看看多玩玩哦。”彦骐微笑着鼓励我,并没有象爷爷那般责备我任性。

  我开心地笑了:“我是出来做事的,不是玩的,无间还在家里对我日盼夜望呢。”

  “哟,才出来没几天就开始念着你相公了,看来你这次成亲比上次好多了。”

  “瞎说什么呢!”我横了他一眼,“以后可别这样口无遮拦了。”

  “是,是。”他讪讪地笑了,“我这也是太高兴了嘛,之前我和爷爷听慕蓝说她看见你的房间是独居迹象时,可把我们气得,后来看那玉公子对你百般的讨好,我们都巴不得你嫁的人是他,想不到后来竟盼成真的了。”

  我听得颇为感慨,难怪他有两次都在我和无间相处时对我抛出意味深长的促狭眼神。他和爷爷是真心真意希望我过得好。

  “无间对我很好,我很庆幸我嫁给了他。”我微笑地说道,毫不掩饰对于新婚生活的满意。

  “对你好就好。”他笑着点头。

  “对了,”他象是想起了什么,复又说道,“我有几次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有在胭脂楼里看见他哦,你以后可得把他盯紧点。”

  我哈哈地笑开了:“这么说你也有去那烟花之地了?”

  他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讷讷地辩解道:“我只是去谈生意,你千万别对慕蓝讲,被她知道了我就惨了。”

  “无间也只是去和朋友谈事情罢了。”我就着他的话为无间开脱。

  “那,那,才成亲一个月就把整颗心向着他了。以后若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大哥没提醒你,男人没有几个坐怀不乱的,你可得象你大嫂学习,每日我回府她都会在我衣袖头顶东闻闻西找找的,我还真的一直不敢乱来。”彦骐摇头晃脑,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我扑哧地笑了,实在不能想象慕蓝象只警犬东嗅西闻的样子,嘻嘻笑了好半天才停住,严肃正经地说道:“我相信无间。”

  夫妻相处本就该互相信任,他眼睛里的明亮和爱意是那么的大方,那么的清澈,让我打心眼儿信赖他,依恋他。

  即使他有什么隐瞒着我,我也觉得他不会伤害我。善意的谎言有的时候是必要的,就好象我没有告诉他君洛北强吻了我的事。有的时候,真话比谎言更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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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4:31 am

宛成花会

  宛城的菊花会果然象客栈掌柜说的那样,盛大而隆重。一夜之间,“满城尽带黄金甲 ”。客栈门口,小贩摊前,拱桥旁,小河边……触目所及满是黄花的影子,就连一些女子的鬓旁也插上了一两朵小黄花儿,凭添了几分妖娆和明丽,接踵磨肩时飘起淡淡的清香。

  这里的菊花虽然比不上我前世里那些经过精心栽培的菊花来得五彩缤纷、姿态万千,但素雅闲寂的姿态看上去别有一种隽美和华润。

  城里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青石拱桥上突然出现了数名气质不凡的行人,一名娇俏的红衣少女在人群中犹为醒目。只见她身姿妙曼,把一袭有些艳俗的红衫穿得天真活泼、热情大方,耳上的红宝石坠子灼灼生辉,映得她月牙儿似的眼,粉嫩的唇堪比花娇,嘴角的梨漩在她笑语盈盈间若隐若现。她走在桥上,远远望去就象是一簇燃得热情、蓬勃的火焰,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可红衣女子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走在她旁边的白衣公子身上。那白衣公子身形纤长,步履轻盈,象听风的翠竹,轻曳中不改挺秀;瓷白的肌肤欺霜赛雪,光滑细致的程度胜过他身上的那袭白绸;墨黑的眉攒着浓浓的坚毅,黑得发亮的眸子如空谷般幽静。

  那一袭白裳透出的怡然自得就象石桥下的绿水,静默悠沉中蕴着勃勃生机,比起身边那抹张扬的红色,别有一股内敛的光华。

  “夏小姐,你别扯着我的衣袖好不好?”

  我有点无奈地盯着手臂上的青葱玉指,今儿一早,昨日的红衣少女就砰砰地敲开了我的房门,拉我逛街看花。

  一路上,她不停地说话,宛如飞出笼的鸟儿。我从而知道了她叫夏芸,是专门从凤国赶来宛城看花会的,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挑我做陪,竟然是因为我的随从很多,出门可以帮她提东西。

  “秦大哥,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叫我饭饭,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的。”夏芸扯着我袖子的手并没有放松,“还有,我今天要买许多东西,你再不走快点,天就要黑了。”

  我有点被她毫不防人的天真给打败了:“这才上午呢,月亮和星星还在睡觉呢。”

  “那还是得走快点啊,听说宛城最美的菊花都在城中的广场上,要是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夏芸还是一个劲地催促。

  我好笑地加快了脚步,瞅了来喜一眼。记得去年端午看赛龙舟时,她也和现时的夏芸一般,不停催促我走快点以便占个好视线,结果去到护城河边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希望待会不会重蹈覆辙。

  去往广场的这一路上,夏芸果然买了很多物什,布匹绸缎、首饰脂粉、花花绿绿的泥人、面具、团扇,甚至热乎乎的包子,只要她看见的稍微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了。她看来家底颇为殷实,出手十分大方,买到后来连来喜都看不下去了,干脆热心地帮她砍价还价。

  两个丫头买得倒是兴高采烈、不亦乐乎,可苦了跟在她们身后提东西的玉白玉净和四名侍卫以及夏芸的一名丫鬟。我和彦骐、海叔三人在旁边看得又是摇头又是好笑。

  “还好我家慕蓝很会持家,若象这夏小姐一般,我挣的银子可就不保了。”彦骐看着夏芸又是眼睛眨也不眨地递了一锭银子出去,终于忍不住感叹了。

  “这银子挣了不就是拿来花的吗?放在金库里又不会发芽长新的出来。”我促狭地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银子总比没银子好,银子多了总比银子少了塌实。”

  “可女人就是拿来宠的,让大嫂多花点也没什么,反正你也不缺那点银子。”我对彦骐“循循善诱”。

  “你没听过花钱如流水吗?我若是放任了你大嫂,不知道她会把家里败成什么样。”彦骐说得一脸惊吓。

  我微笑不语,他说得也对,没自己挣钱的人永远不知道挣钱的辛苦,花起钱来自是哗哗如流水,就好象眼前的夏芸。相信慕蓝经营了天上人居后,会更加勤俭持家。

  来到城中心时,只见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有一处地方围了特别多的人。

  夏芸拉着来喜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了进去,我看得啧啧称奇,这般“不拘小节”的闺阁女子实在少见,和我这个穿越时空的现代人有得一拼了。

  “黑玄,快跟去看看。”我急忙吩咐道,有点不放心她俩。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我眼前闪了过去,看得我一楞一楞的,君洛北说这四名侍卫是大内高手,果然不是吹的。

  “启禀公子,里面在举行诗会,夏小姐不肯出来。”黑玄很快便回来了。

  我听后来了兴趣,古人总爱吟诗作对赞美这样或那样的花鸟山水,今日这么重大的菊花会,想来会看到很多才子学士们的即兴表演了。

  有四名侍卫在前面开路,我们一行人轻易地就走进了人群最里面,夏芸和来喜两人正在兴奋地窃窃私语。

  我举目打量,一排案几后坐着三名看上去似是饱学之士的老者,案几上依次摆放着笔墨纸砚,其中一张宽大的宣纸上写着:以菊赋诗作文,得到三人一致好评者,皆可登菊花台。

  “饭饭,菊花台是什么?”我问夏芸。

  “就是这三人背后的那个高台,听说上面的菊花都是不轻易示人的珍贵品种。可惜我重阳来了两次宛城,一次也没登上去看过。现在真后悔当初爹爹叫我学文的时候没有认真听夫子授课,不然也可以作几首诗去试试。”夏芸说得一脸感叹和惋惜。

  “别这么沮丧了,秦大哥帮你想办法。”我安慰她道,关于菊花的诗我好歹还是知道一两首的,大学有次测评花卉画,我交上去的就是菊花,还题了一首古人关于菊花的诗词。夏芸若真的很想去菊花台,我就把那首考试时写的诗告诉她,免得她这次又扫兴而归。

  “太好了,我就知道秦大哥非寻常人可比,让你陪我赏花准没错。”夏芸说得十分高兴,嘴边浮出深深的酒窝。

  我连忙示意她安静,打算先看看形势再说。

  人群中赋诗的人十分踊跃,可能够得到三名老者一致赞同称好的寥寥无几。纵然如此,众人的积极性也不见减少,情绪反而因为见到通过者颇少变得越发高涨。

  瞧得正起劲时,耳旁传来了一个令我动容的声音。

  “秦……”

  我急忙掉头看去,干净透彻的水漾凝眸,肤若桃花含笑,青衫依旧,正是离开兰朝已有数日的霓绯。

  “霓绯,你,你不是回凤国了吗?怎么……”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宁儿是月城人,凤、月边境离宛城都不远,我送她回到月城后准备回凤国时已经离重阳不远了,就想着来宛城看了花会再回去,想不到竟遇上你了。”他缓缓解释着,唇边的微笑宛如广场边盛开的黄花,清丽高雅。

  “秦大哥,这位公子是谁呀?”夏芸凑了进来,两弯新月里扑闪着惊艳的火花。

  “饭饭,这是我好朋友霓绯,你叫他霓大哥就好了。霓绯,这是我在宛城新结识的朋友,夏小姐。”我笑眯眯地为他们两人互相介绍。

  “霓大哥不好,听起来象泥大哥,还是叫绯吧,听起来亲切多了。绯,我叫夏芸,你叫我芸儿就好了。”夏芸摆出了一副淑女的温婉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热情而直接,与她那身红衣颇为相衬。

  “恩。”霓绯随口应道,我却看出他没有把夏芸的话摆心上。

  “绯,秦大哥刚答应帮我登上菊花台赏花呢,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夏芸一早上缠着我的热情终于转到了霓绯身上,眼底那抹热切的晶亮明显泄露了她对霓绯的兴趣。

  “我还没见过你作诗呢。”霓绯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我听得心里一阵汗颜,在霓绯这个老熟人面前我可不想冒充有学问的大诗人,急忙辩解道:“我哪会作诗呢,我刚只是答应饭饭帮她想办法,现在你来了,正好帮我和她一人想一首出来。”

  霓绯望着我但笑不语,清澈的眸子摆明了不相信我的话。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不可能以为我会画画就一定会作诗吧?诗词里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只能让我茫然,叫我写散文倒行,可这里的人恐怕没几个会欣赏。

  在我和夏芸的要求下,霓绯想了两首诗悄悄告诉我们。夏芸乐得第一个跑上前去吟诵,获得了三名老者的一致通过。她喜滋滋地爬上了通向菊花台的石梯,站在石阶上不停挥手,催促我和霓绯赶紧过去。

  “你去吧。”霓绯低低地对我说道,嘴边噙着淡淡的微笑。

  “还是你先去吧。”我推辞着,有心想看看他作的诗是什么样的。

  他凝视了我两眼,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

  狮龙气象竟飞天,再度辉煌任自威!

  淡巷浓街香满地,案头九月菊花肥。

  霓绯走到案几前未做停留便迅速地吟了一首诗出来,铿锵有力的语气与他平日里的清雅淡定截然不同,诗句里的意境也颇为大气。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他那张“绿绮”,想起了他用绿绮弹奏出来的金戈铁马,其琴音里的铿锵豪迈与他身穿大红舞衣跳出来的妖娆也是截然不同。

  “快,快写下来。”三名老者连声吩咐案旁的小厮,人群中也有人发出叫好声,看来霓绯是绝对过关了。

  他一脸平静地立在案旁,并没有走向石梯,看来是要等我一起去了。我正准备上前时,旁边有人扯住了我的衣袖。

  “大哥,我也要去。”是来喜委屈的低语声。

  我拍了拍额头,呀,怎么把来喜给忘记了,柔声安抚了她两句后,我把之前准备说给夏芸的诗念给了她听。

  秋霜造就菊城花,不尽风流写晚霞;

  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

  来喜怯怯地念完后,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霓绯的眼睛也比先前亮了几分。

  等到我念完霓绯给我的诗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来喜已经爬到了夏芸的身边,看来一上午的大肆采买让两个丫头不知不觉地生出了友谊。

  “你还骗我你不会作诗?”霓绯故意板着脸质问我,可那绝美的五官怎么板着都好看。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力地说道:“刚巧那会来了灵感。”

  看来我刚才对来喜附耳的动作被他看到了,天可怜见,我不是故意要冒充诗人的。

  菊花台上遍地金黄,圆形的台面并不是很大,直径不过六、七米,边上砌着雕云刻兽的半人高石栏,最中间的石桌上摆放着数盆浓浅不一的紫色菊花。当然,其色泽姿态都不会让我太过惊讶,毕竟我在前世见过太多姹紫嫣红的名品,甚至一花两色的品种也见过。不过夏芸和来喜两人却看得津津有味,神情兴奋。

  “霓绯,你家在凤国的哪座城?”我倚在石栏边和霓绯聊天,高高的菊花台上秋风送爽,吹得我和霓绯两人的鬓发衣袂不停飞舞。

  “你也和夏小姐一样叫我绯吧,我家就在凤国的都城丽阳。”霓绯一边忙着拨开耳边纷飞的发丝一边回答我,莹白的手指修长温润,一看就是一双搞艺术的手。

  “听说丽阳气候宜人、风景秀美,还有一处天下无双的西湖?”我随口问道,南下前听爹说凤国的都城有个西湖时,我就知道那是我前世的杭州了。

  “是的,西湖很美,她拥有三面云山、一水抱城的山光水色,相信你见了后定会爱上她的。”他远眺南方,清净的眸子流露出浓浓的思乡之情。

  “你离家多久了?”我好奇地问道。

  “整整五年了……”珠落玉盘的声音唏嘘不已。

  “这么久了!”我倒抽一口气,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名干净透彻的男子竟然已经在外漂泊了近两千个日夜,但红尘的喧嚣和浮华在他身上却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静默不语,抓住围栏的修长十指却加大了力量,隐隐可见手背上青筋四起。

  台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是争吵和打斗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却见两名士子打扮的书生扭打在了一起,嘴里还不停地以尖锐言辞辱骂对方,看得我目瞪口呆。我一直以为书上描写的那些书生都是文雅柔弱之辈,眼前打斗得激烈凶狠的两人算是彻底颠覆了我印象中的古代文人形象。

  夏芸和来喜两人站在围栏边,表情有些呆滞和茫然。

  “小心!”我焦急地大喊,可还是晚了,夏芸被扭成团的两人撞下了菊花台。

  一瞬间,我吓得魂飞魄散,这么高的台子,那么娇弱的女子,摔下去肯定没命了。就在这时,一个青影从我眼前疾速掠过,象离弦的飞箭冲向了半空中的那道红影。

  我再一次目瞪口呆,惊得捂住了嘴巴。

  天哪,霓绯竟然会传说中的轻功!

  青影接住了那抹亮红,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如飘飞的鸿毛,徐徐落下,引来广场上无数的欢呼和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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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03, 2010 5:31 am

绯之弱点

  我携着来喜蹬蹬地跑下菊花台,却看见霓绯冷着一张脸,站得离夏芸老远,而夏芸则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冲我微笑。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道,两人的样子似乎不象是刚刚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的主角。

  “她会武功,我刚一接住她就发现她有轻功底子,似乎还不弱。”霓绯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

  我惊讶,夏芸也会武功?怎么我一出了门,遇到的都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不过也难怪霓绯会冷着一张脸了,他曾说过他最讨厌和女子的身体接触,刚才对夏芸又是搂又是抱的已是十分的不情愿,事后又发现被耍了,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绯,刚才为了不被那两个呆子撞到身上,我只好自己主动飞了出去,却不料你会来救我,我不是有心隐瞒我会武功的事的……”夏芸讷讷地解释着,“你就别生气了。”

  “小芸,要不是你戏弄那两名公子,他们怎么会打起来?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来喜插了一句话进来。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大家别生我气。”夏芸的俏脸上浮起一抹羞赧。

  “我们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刚才真是把我们吓死了。”我有些苦笑地说道。

  “可绯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耶,他一定没有原谅我。”小妮子倒是很在意她的“救命恩人”。

  我扑哧地笑了,夏芸一定不知道霓绯真正生气的原因。

  “绯,今日重阳,我们几人已经登高、赏菊了,就差还没有饮菊花酒了。”我一边对霓绯笑言,一边冲他眨了眨眼睛,相信他听了我这话以后一定会很高兴。

  “秦大哥说得对,宛城的菊花酒声名远播,而且只卖重阳这一天,我们千万不能错过了。”夏芸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如我所料,霓绯眼底的阴霾顿时消失了,复又恢复了清亮和明净,还飘荡着丝丝喜悦。

  中午在酒楼里吃饭喝酒时,我竟然喝到了散茶。

  彦骐望着我的眼睛里有一丝得意:“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推广刚制好的新一季“韵新” ,顺便考察基金会明年准备启动的几项慈善工程,许多酒肆茶楼、艺场教坊都同我们项家建立起了长期的合作关系,包括今天这家酒楼。”

  我听了暗笑,这彦骐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把我以前说给他听的经济术语用得头头是道。

  “项公子,你们项家制出来的这种名为韵新的茶叶真是非同凡响,喝下去唇齿留芳、回味悠长,确实应该大肆推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流传进我们凤国?”

  霓绯轻轻慢慢地在旁边开口了,喝茶的动作优雅无比,真真正正是在品茶。

  “我也想早点把‘韵新’卖到凤国去,可最近几年兰朝的商人在凤国越来越难做生意了,你们皇上给别国商人定的税银一年比一年高,摆明了是在排斥别国商人。我还是等‘韵新’在兰朝全面推广开来再做打算吧。”

  彦骐摇了摇头,继续道:“也许我会先去月城试试,听说原本闭关锁国的月城最近一年来刚好和凤国相反,降低了入城税,十分欢迎别国商人前去做生意。”

  “看来凤国应该做些改变了……”

  霓绯轻摇着手里的茶杯,绿色的叶芽儿随着旋转的茶水一起打转,映在他净如湖水的眸子里,好象搅起了无数涟漪。

  “凤国能有什么改变,你们皇上只有太子这么一个皇子,偏偏这太子长年体弱病多,听说最近几年更是卧榻不起,凤国的未来堪忧啊……”彦骐慢慢地说道。

  霓绯专注地盯着手里的茶杯,似乎没有听见彦骐的话。

  “哎呀,你们男人怎么老是谈论天下大事啊,今儿我们是来赏花、饮酒的,别再说那些沉闷无趣的话题了,还是多喝点这里的菊花酒吧,味道真的不错哦,还有点甜呢!”

  夏芸嚷着一把清脆的声音,手里高高地扬着酒壶,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了,双颊酡红。

  “是啊,别说那些国家大事了,还是听饭饭的话,喝酒吧。”我也开口说话了,实在不想看见霓绯神情恍惚、一脸沉重的模样,他应该象这手里的菊花酒,清透飘香,而不是象酒里浸着的黄花,委靡焉凋。

  “饭饭!”就在这时,酒楼外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一名体型壮硕、虎目虬髯的高大男子来到了我们的酒桌旁。

  “三哥,怎么是你来了,我以为这次来的又是六哥呢!”夏芸语气轻快地对这名男子说道,但我似乎看见她的脖子缩了一缩,眼神有丝慌乱。

  “小六每次出门寻你都会被你拖着一起游玩,这次可由不得你俩任性了,府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立即跟三哥回去。”男子的语气颇为严厉。

  “可我还没有与我的新朋友话别呢。”夏芸有些不满地道。

  “多谢各位公子小姐对小妹的照顾,以后若是到了丽阳,请一定来夏府做客,到时候夏天再好好招呼各位。”这名叫夏天的男子抱拳对我们行礼,眼神锐利得象两把霍霍发光的尖刀,看那架势也是个会武的。

  “绯,秦大哥,项大哥,还有喜姐姐,饭饭就此作别了,你们以后可一定得来丽阳找我玩啊,我家很好找的,门口有两尊很大的石狮子。”

  夏芸说得依依不舍,我却差点被她的话逗笑了,这时代稍微殷实的人家都会在门口立两尊石狮子,这也叫好找?

  夏天、夏芸两兄妹骑马离开后,彦骐也跟着告辞离开了宛城。

  我写了一封书信给无间,托彦骐尽快给我捎回去。

  虽然离家才短短十多日,可我已经开始想念无间温暖的怀抱了。长亭外,他问我“若思念如昨夜长风,砭骨入髓,则如何才能自已? ”

  当时我没有回答他,如今我把答案都写在信上了: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走在回客栈的街道上,霓绯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秦,你刚才在酒桌上写的那封书信也太简单了,只有十数字。”

  我莞尔:“没办法,大哥突然说起他要离开,匆忙间只能简短了。”

  “千里念行客……”霓绯轻轻浅浅地反复念着,声音宛若空中弥漫的花香,飘渺迷蒙。

  “绯,你的轻功很厉害耶,翩翩若轻鸿,飘飘如柳絮,让我大开眼界!”我终于有机会赞叹他的功夫了。

  “儿时曾拜过一位良师学艺,比起师傅他老人家的本事,我这些只能算三脚猫的把戏。”他颇有感情地说着过往,满目尽是儒慕之思。

  我默默地点头,大抵来说,师傅总是比徒儿强上几分。

  “两位公子,买个茱萸囊吧,可以避难消灾的。”路旁的小贩热情地叫住了我和霓绯。

  我驻足观望,除了前世学过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句诗,我对茱萸还真不了解。只见小贩摊上除了一些红色香袋还散落着好些紫红色小果子,想必就是茱萸的果实了。

  “茱萸雅号辟邪翁,你买个吧。”霓绯在旁边说道。

  “你不买?”

  “我从来不信这些。”

  “老板,给我四个。”我对小贩道。

  小贩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迅速地递了四个红色香袋过来。

  我把其中一个给了身边的来喜,另两个揣在了怀里,准备留给自己和无间,最后一个塞到了霓绯手上。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把那个有些粗糙的红色香袋揣进了怀里。

  我嘻嘻地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讨个吉利总是好的。”

  老天好象故意和我作对似的,我的话音刚落,不吉利的事就来了。一大泼水突然从天而降,淋得我和霓绯还有来喜和小贩四人满头满脸都是水渍。

  我惊吓得连连后退站到了街道中间,仰头看上去,却见一肥头大耳、满脸凶相的男人双手叉腰站在二楼的护栏旁,身边还立着一个木桶,看来我现时的狼狈都是他的杰作了。

  “看什么看,楼下摆摊的,赶快撤走,别挡着大爷做生意,不然下次泼的可就不是水了。”二楼的男人恶狠狠地吼叫着,典型一副恶霸模样。

  我气得正欲发作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惊了!”有人大喊。

  我扭头看过去,正好望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朝我冲来,那感觉就象我前世过斑马线时遇到了闯红灯的跑车,完全不知道闪躲,只能傻傻地闭上眼睛等待那即将到来的巨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霓绯救了我。

  我好象是突地掉下了深渊又被人猛地一把拽了上来,巨大的心理落差激得我心脏狂跳,声声如擂鼓,额头倏地冒出了冷汗,和着刚才被泼到的污水,滴滴下落。

  “奴才们护主不力,请公子责罚。”刚才被我遣得远远的侍卫和随从们急匆匆地赶来了,整齐划一地跪成了一排。

  “不关你们的事,都起来吧。海叔,你带人上楼看看。”我冷着嗓子说道,相信海叔人老成精,一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是,公子,我一定会‘好好’询问他的。”海叔的声音里有一丝寒厉。

  “绯,谢谢你。”我调整了情绪,向霓绯道谢。

  “先回客栈吧。”他哑着嗓子,声音有些不稳,洇湿的额发贴着他的眉眼,挡住了他眼底大半的情绪,我只看见点点若有若无的星光在跳动。

  “看来这茱萸囊还是管用的,刚才发生得那么突然的灾难也能被我避过了。”我一边走一边感慨。

  霓绯抿着双唇,两眼直直地平视前方,似乎并不想说话,表情也颇为沉郁。

  他平日里那么干净清爽的一个人,肯定多少有些洁癖,刚被污水泼到的倒霉事肯定让他闷闷不乐。

  想到这里,我开口道:“其实也算不上茱萸囊管用,主要还是绯的功劳,你简直就是超级无敌厉害的大英雄呢。”

  希望我的巴结能让他好过点,毕竟他也是为了送我回客栈才遭遇了这等冤枉气的。

  “看来只有把那头肥猪绑到你面前,让你狠狠揍一顿才能让你消气了。”我见他还是没有说话,便在嘴里念叨着另一个方法。

  “你别多想了,刚才那点小事我还没有放在心上,我是因为别的事。”他终于开口了,望着我的眼睛里升起了轻风薄雾,笼罩着淡淡的忧郁。

  “因为什么?”我随口接过他的话。

  他微微加快了脚步,走在了我的前面。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站在客栈房间的门口,我催促霓绯道:“我到了,你也赶紧回客栈洗洗,小心着凉。”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耳边飘来他低哑的声音,“因为,我发现了自己的弱点。”

  我听得十分茫然……

  过了重阳节,就是十月小阳春,天气会有一段时间的回暖。趁着难得的好天气,我吩咐众人昼夜不停地赶路,希望在立冬前越过齐鲁之地进入姑苏境内。

  凤国的姑苏城其实就是我前世里被史学家考证为中国第一古城的苏州,曾为三国孙吴的首都,让我早生向往之心。

  一个月的星夜兼程、风餐露宿,我们一行人终于在立冬后两日进入了风景秀美如画的姑苏城。

  接连数日的披星戴月,累得我和随行众人疲乏不堪,来喜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瘦得两颊深凹,我猜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肯定是黑眼圈、大眼袋。

  可是一路陪着我们南下的霓绯却是一个例外,只见他青衫素净,片尘不沾;举手间淡雅飘逸,不见丝毫疲惫;双眸里明净清亮,住进了姑苏城所有的秀丽山水。

  什么叫仙姿佚貌,如今我可是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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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05, 2010 2:49 am

姑苏遇袭

  单焱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但并没有改变全天下所有的东西,也没有改变古人的情怀和审美观。从春秋时吴王的园囿开始,吴地的繁盛就注定了,而小桥、流水、粉墙黛瓦的典型江南景致在姑苏城里随处可见,与我前世去过的苏州有同样的柔婉精雅感觉,可惜现在的天下相当于前世的宋末,苏州最出名的明清园林建筑现时是看不到的了。

  我在客栈里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正值华灯初上。霓绯邀我夜航游姑苏,我兴致勃勃地答应了。吴地历来文化繁盛,文人的夜航十分平常,传说唐寅的风流韵事好大一半都发生在船上。

  城里水陆并行、河街相邻,不愧为后世所称的“东方威尼斯”。霓绯租来的是一艘画舫,装饰华丽,四角挂着鎏金宫灯,明红的灯光映得清幽的河水波光粼粼,也映得他绝美的五官无比柔和瑰丽,夜风袭来,红光舞动,掀起他眼底一片温柔之色。

  温柔?我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我见过霓绯的妖娆、冷厉、澄净、淡雅甚至黯然和忧郁,就是没见过他的温柔,可此时他眼底随着明红一起跳动的流光,落在我的身上就象阳光在沐浴小草,海浪在洗刷沙滩,那么温暖,那么柔和,不是温柔是什么?

  记得他在路上曾经告诉我,过了姑苏再走两天就是丽阳了,也许他这种前所未有的温柔都是因为归家在际吧。

  画舫静静地在河面上航行,霓绯就着画舫里的一张古琴弹起了悠扬九天的曲子,清音曼曼,袅绕在夜空里,引得天上的月儿悄悄地从云层背后露出脸来。

  岸边的景物缓缓地后退着,河水偶尔拍打在船舷上,激起幽幽的水花声,仿佛在诉说船底那流淌了千年的江南情怀,抚慰了我被尘世影响得浮华的心灵,让我的身心由内而外得到了真真正正的休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舫行出了城外,两岸望见的尽是山石林木,隐隐竟可以听见徐徐渡来的远寺钟声,嘡嘡的洪响伴着嗡嗡的余音,穿过沉沉的夜色,在我耳际回荡着那沉淀了千年的古韵,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句千古名诗: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当然,这钟声肯定不是“寒山寺”的钟声。

  可惜无间不在我身边,江南不同于北方的婉约秀丽一定会让他文思如泉涌,作出许多好文章来,今夜的情景也一定能引起他心灵上许多的共鸣……

  画舫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和摇晃,惊醒了我沉醉的心思,我有些茫然地抬头,却看见许多黑衣人举着亮晃晃的大刀长剑从两岸的树林里跳出来,跃到了画舫上。而跟在我后面的四名侍卫和海叔所在的那艘画舫也被另外两艘画舫给截住了,同时也有许多拿刀的黑衣人从画舫里跳出来把海叔几人团团围住。

  我心里大骇,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戏?

  来喜和玉白玉净三人纷纷挡在了我的身前,霓绯也站在了我的身旁。我定了定神,一把扯过来喜娇小的身子把她藏在了我身后,这丫头,明明已经怕得全身发抖了,却还是坚定地挡在了我身前。我的心里一阵感动,我可是她的姐姐,我说过要照顾她的,怎么可能让她为我冒险。

  “这些人看来是有备而来的,一场厮杀难免了。待会你就靠着这窗户,千万别动。”霓绯低低地对我说道,眼睛里乌云密布。

  我点了点头,抓紧了来喜伸过来的手。

  “凤非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杀!”一个全身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在外面的高大男子发话了,声音让我似曾熟悉。

  黑衣人蜂拥而上,一场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刀光剑影在我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玉白玉净手持匕首与黑衣人拼杀着,一攻一守,配合得亲密无间,似是训练了千百遍,匕首虽短,却被他俩舞得霍霍生花,不多时,好几个黑衣人便躺在了他们脚下。

  我稍微放下了心朝霓绯看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夺过了一把长剑,舞出了漫天重重叠叠的剑光,剑光到处,黑衣人的包围圈就被撕开了口子。

  最妙的是,霓绯手中的长剑好象长了眼睛,专挑黑衣人的手腕刺下,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只让他们无力握住手中的兵器。

  飘逸灵动的青影或刺或挑,或卷或削,仿佛在我眼前跳着一场优美的剑舞,看得我目眩神迷。如果我会弹琴,我现在一定弹一首激昂的曲子来配合霓绯这场迷乱人眼、激荡人心的剑之舞。

  “姐姐,霓公子的剑法好厉害!”来喜在我身后激动地说道,似乎没了方才的胆怯。

  我不停地点头,对她笑道:“看来我们今晚是有惊无险了。”

  “小心!”我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霓绯的大喊。

  紧接着一把罩在我头顶的大刀被霓绯的长剑堪堪地架开了,我惊得一身冷汗,急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全部攻那窗户边的白衣男子!”那名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大喊,然后使出了浑身解数攻击霓绯。

  原本围攻霓绯的黑衣人立即杀向了我这边,玉白玉净的压力顿时倍增,森冷的刀光不时从我眼前掠过,带起的刀风刮得我遍体生寒、心里发毛,一股名为恐惧和害怕的情绪终于出现在了我的心里。

  霓绯一边应付那名领头人一边帮我挡去数道不停罩上我头顶的刀光剑影,无奈黑衣人太多了,他开始有些□乏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声低呼传入我的耳朵,是玉净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玉白的低呼,我循声望去,他们果然是受伤了,手臂和身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渍。我的心里一紧,强烈的担心和不忍立即涌了上来,他俩都还只是十四岁左右的孩子啊……

  一股莫名的勇气突地从心头冒起,我飞快地拾起一把掉落在脚边的大刀举在身前不停地乱挥乱砍,我不能帮他们杀敌,总可以稍微保护一下自己吧,虽然我这样做并不一定管用,但做了总比不做好。

  就在这时,海叔从后面的画舫赶过来了,让我纷乱惶恐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大刀,招招狠厉地砍向了黑衣人,他可不象霓绯那么心软,大刀挥舞,攻击的尽是黑衣人的要害。

  那名领头的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又来了后援,似乎十分恼怒愤恨,凶狠的眸子里好象要冒出火来,不要命地更加疯狂地杀向了霓绯,看上去和霓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突然,他的眼光一闪,举刀向我砍来,我慌乱地举起手里的大刀,却被他一刀砍落在地,白晃晃的刀尖眼看就要刺入我的胸口,旁边横来一道青影挡在我的身前。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黑衣人嘴角逸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见他手腕翻转,刀尖上扬,似乎早预料好一般,准确地刺进了霓绯的左胸。

  我顿时明白了,他并不是想真正的杀我,他的目的是霓绯,他算准了霓绯会在那种情况下挡在我的身前,他砍出的大刀早已预备好了刺杀霓绯的招式。

  海叔斜斜的一刀逼退了黑衣人,幽冷的大刀从霓绯的胸膛里抽出,带起一片血雾,纷纷扬扬地飘洒在空中。

  我的心被那一片血红揪得生生发颤发疼,巨大的愧疚和不安强烈地充斥在心头,如果不是我,霓绯就不会受伤了,而且伤在那么重要的左胸口,随时会危及生命……

  回到客栈后,海叔立即找来了城里的大夫。

  玉白玉净和四名侍卫都是些皮外伤,霓绯的伤势却不容乐观,大夫说那把大刀虽然没有刺中心脏却划破了肺叶,造成了胸腔和肺部大量积血,如果不及时排除积血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伤在肺部会让霓绯呼吸困难,若是感染了风寒更是雪上加霜。

  大夫走后不久,霓绯就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原本红润如桃花含笑的脸庞此刻一片惨白,双唇也毫无血色,只有那对黑黑的眸子还是一如往昔地清亮明净。

  “绯,我……”

  “只要你没事就好。”他虚弱地打断了我的话。

  “唉,我倒宁愿受伤的是我。”我轻叹,心里萦绕着浓浓的愧疚。

  “你若受伤了,南下的事怎么办?”他有些喘息地说道,“何况,兰朝还有一人‘千里念行客’,正日夜期盼着你早日回去。”

  “绯,谢谢你。”我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也许,霓绯并不愿听我原本想说的那句“对不起”。

  他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似乎是累了。

  霓绯那么重的伤势本来是不适合移动的,无奈他要回丽阳的态度十分坚决,我们一众人在客栈里停留了三天后终于起程了,本来姑苏到丽阳坐马车只有两天的路程被我们走了五天。

  进入丽阳后,我们并没有心思打量城里的景致,只是径直地朝着霓绯所说的长平街而去,他说他的家就在长平街的尽头。

  到了长平街的尽头却让我大吃一惊,眼前巍峨雄伟、庄严肃穆的城墙和城门口举着长枪、满身铠甲的士兵似乎都在暗示我这里是凤国的皇宫门口。

  我挑了挑眉,对着海叔无声地说出了“皇宫”两个字,他对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了黑衣人在画舫上称霓绯为“凤非离”,而凤是凤国的国姓,只有皇室族亲才能冠以凤姓,而能住在皇宫里的凤姓男子就只有凤国的皇上和皇子,可凤国就一位皇子也就是那位传言体弱多病的太子,那霓绯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这个谜底在我进入了凤国的皇宫后不久,就由霓绯亲口告诉我了。

  原来凤国的皇上和皇后在二十一年前中年得子,却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皇子,这在平民百姓的家中可是一件喜事,但在皇宫里就是一件悲伤的事了,因为皇后自那以后不能再生育,凤国将来的皇帝只能从双生子中选一个,也注定得杀死另一个没被选上的孩子,因为凤国将来的皇帝不能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霓绯本名凤非合,是双生子中那个没被选上的孩子,因为他比另一个孩子晚出生了几分钟。可皇后不忍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活活地牺牲掉,于是便“狸猫换太子”,把霓绯抱给了凤国一位隐世高人抚养,那位隐世高人就是霓绯口中的师傅,霓绯的武功和琴艺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而双生子中被封为太子的那个孩子,也就是霓绯的哥哥凤非离,身体一直孱弱不堪,十二岁那年更被天下名医赫连裳诊断出活不过弱冠。在皇上焦虑不堪的时候,皇后终于说出了另一个孩子凤非合并没有死,皇上大喜,从此以后把凤非合当成了未来的皇帝暗中培养,且在凤非合十六岁那年告诉了他真正的身世,并让他出门游历各国,以增长见识和阅历,当凤非离身体不行的时候就马上回凤国接掌皇位。

  “所以你哥哥的身体现在是不行了?”我睁大了眼睛问霓绯。

  “恩,父皇给我的信中说他活不过这个月的月底了。”

  “那你不是还有十日就要成为凤国的皇帝了?”我惊呼。

  “是的,父皇年事已高,早有传位之意,一直因为顾及哥哥的感受才没有行动,哥哥他还一直不知道有我这个弟弟。”

  “那,那个黑衣人叫你凤非离应该是把你误认为你哥哥了?”我恍然大悟。

  “应该是。”

  “那你登基后用什么名字,凤非合?”

  “凤非离,国人只知道有个叫凤非离的太子,我也不介意顶替哥哥的名字,也算是帮他活完他没有机会再去享受的人生吧。”霓绯的声音唏嘘不已。

  “那你知道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杀你哥哥吗?”我十分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我有五年没有回过凤国了。”霓绯也很疑惑。

  我默然了,想不到常年卧榻、身体孱弱的太子也能招来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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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05, 2010 3:02 am

登基为帝

  丽阳地处江南,山青水秀,风情万种,西子湖的风光更是美足了千年,情系天下众生。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山水,才能养出霓绯这般精致绝妙的风姿。

  我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儿,他身穿白色中衣,静静地躺在金色缂丝锦被里,就好象盛开在金色阳光里的一株白玉兰,晶莹清丽,如冰似雪。

  今日是他登基为帝的辉煌日子,可半月前的那一刀却让他至今虚弱不堪,离登基仪式只有一个时辰了却还躺在床上。

  他讨厌女人接近他,连服侍他的宫人都全是太监,他寝居所在的上和宫没有一个女人的身影除了我。

  等我明日离开丽都后,上和宫也可能出现另一名女子的身影,他的皇后贺兰雨馨。

  凤非离三日前昏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比名医赫连裳说的二十年多活了一年,终究还是不敌天命,并留给了霓绯一位“妻子”,也就是霓绯登基后要面对的“皇后”。原来为了帮助凤非离挺过弱冠那年的生命极限,凤国的皇帝和皇后为他择了一门亲事冲喜,点了凤国两大世族之一的贺兰家的长女贺兰雨馨为太子妃。如今霓绯要接替凤非离的一切,当然也得包括那个贺兰雨馨。

  我为霓绯的身世叹息,更为他今后要面临的尴尬唏嘘不已。

  “主子,该换龙袍了。”一名小太监匍匐在床榻前,手里高高举着一方白玉盘,盘里整齐地叠放着龙袍旒冕,明黄和莹白的流光注满了整个玉盘。

  “搁下,全都出去……”霓绯的声音很轻。

  “怎么不换上?时辰快到了。”我走近询问他。

  “我想你帮我换……”他幽幽地说道,清如湖水的眸子里烟波浩淼。

  不等我开口,他继续道:“只有你亲手把这件袍子加我身上,我才能穿得没有牵挂,我才能穿得心甘情愿……”

  我的心神有一刹那的慌乱,他的话很难不让我多想。几何时,他对我的友谊竟然变质了,可笑我却一直以为他把我当兄弟。

  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我转念又想。

  整理好情绪,我冲他莞尔一笑,大方地说道:“能亲手为凤国的皇帝披上龙袍,是我的荣幸。”

  他浅浅地笑了,笑意却怎么也穿不透眼中的迷茫雾气。

  专注地缚上最后一条束腰大带,我总算把眼前的龙袍侍侯规矩了。

  “好了!”我开心地笑道,后退了几步打量龙袍加身的霓绯。

  象征至善至美的帝德的十二章纹里九龙腾翔,间以五色祥云和蝙蝠,尊贵的图腾蜿蜒在绰约身姿上,恍若高高在上的九天之神。

  一弯清眉,一渟秋水,敛着欲语还休的惆怅,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怎么也看不出喜悦。

  我不觉蹙起了眉:“怎么气色越来越差了,是不是我摆弄太久了?快躺下歇歇。”

  “不用了,”他扬手,“把旒冕戴上就行了。”

  我无奈地拿起十二旒冕冠给他戴上,垂旒上的白玉珠子瞬时遮住了他苍白的脸色,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至此,帝王该有的装扮都在我手下完成了。

  我在霓绯的安排下,扮作一名小太监,立在崇华殿的一处角落里,准备观看即将就要开始的登基大典。

  大殿里,凤国的文武百官和各国前来朝贺新帝登基的使臣分立数列,静静地等候老皇帝和霓绯的出场。

  我进来崇华殿时,霓绯告诉我,早在三个月以前凤非离被诊断出绝对活不过十月底的时候,凤国皇帝就向各国发出了邀使观礼的帖子,太子登基的日子也早就定在了十一月初二的今日。

  我不得不说,这凤国的老皇帝还真是狠,可以一边办白事一边办喜事。当然,老皇帝为了让自己的皇位顺利传承,对于双生子调换身份的事肯定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国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凤非离其实已经死了。即使以后有什么流言传出也无妨,反正霓绯的血统无庸置疑,作为凤国唯一剩下的皇子,登基为帝也毫无争议。

  霓绯还告诉我,兰朝派来观礼的使臣是兰朝的太子,君洛北。

  所以,当我在那些使臣里看见了君洛北的身影时,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静静地站在人群里,挺拔的身躯如山岳临渊,一派巍峨,一身石青色绛紫缘领袖的袍服十分正式隆重,高束的发髻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日锐利了几分,但依然还是那么讳莫如深。

  我移开视线继续打量大殿中的其他人,不乏看见一些明显不是汉族血统的外邦人,看来那些并不足以与兰、凤、月三国抗衡的小岛小国都派来了使臣,由此可见凤国的国力在这片天下十分强大,才能引来这么多使臣的朝贺。

  我把崇华殿打量得差不多时,老皇帝和霓绯终于来了。

  霓绯的步子极缓极轻,虽不至于浮晃但也不是多么稳实有力,倒也合得上外界传言的太子体弱多病的样子。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传位登基仪式,半个时辰后,霓绯终于坐在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上,我悬得老高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是担心他做不成皇帝,而是担心他还没有等到仪式结束就昏倒了。照顾了他半个月,他的伤势我最清楚了,一个多时辰前他还虚弱地躺在床上,还好,他最终坚持下来了。

  虽然密密垂下的玉旒挡住了他的脸,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知道,垂旒后的脸现在肯定已是苍白之极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画舫上突然出现的那伙黑衣人,心里老是觉得那名黑衣人头领的声音似曾听过,但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儿听过的。

  “有道是,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忧不足。所以,朕决定改年号为开源。”

  龙椅上的人轻轻地开口了,第一句话的内容就是改元,从新的年号上可以明显看出其强国富民的决心。

  “皇上英明。”凤国的文武百官无不俯首称赞。

  至此,凤国迎来了另一个时代,霓绯也成了凤国的开源皇帝凤非离。

  我来到上和宫时,凤非离已经重新躺在了榻上,脸色果然如我想象中那般惨白,找不出一丝血色,看得我实在不忍心向他提出告别,可我已经不能再在凤国耽搁下去了,离开兰朝整整两个月了,南下的路程我还没走到一半,如此下去,我半年内别想看到无间了。

  “要走了吗?”浅得不能再浅的声音飘在空旷的宫殿里。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走吧……”幽幽的叹息,“我已经留了你半月了……”

  “绯,我真的很抱歉,连累你为我受伤,却不能多照顾你一些日子。”我讷讷地说道,心里十分愧疚。

  “叫我非离吧,我不能再回到以前了。”他闭着眼睛呢喃着。

  “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是我兄弟。”我感怀地说道,眼前浮起了胭脂楼里我和他两人称兄道弟的情景。

  “那为兄就送兄弟你一样东西吧,以做临别纪念。此一别,可能数年都不会再见了。”他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清透,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朵半透明的红褐色玉石雕成的琼花。

  我伸手接过,这玉石入手柔和细腻,看上去古朴醇厚、温润饱满,琼花的每一片花瓣无不精雕细琢,其上还有数滴晶莹剔透的晨露,鲜活得仿佛刚从枝头摘下,甚至还飘散着迷人的香气。

  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连忙把琼花凑到鼻子下再闻了一次,竟然真的能闻到浓郁的香味,而且很象我前世里的巧克力味道,心里无比惊讶,看来这块玉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了。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玉石!”我发自内心地赞叹。

  “再闻闻你的手指。”非离神秘地笑道。

  “好香啊!”我开心地大呼,竟然在我的手指上也闻到了和琼花上一模一样的巧克力香味。

  “这是金香玉,集万物之精华而成,拥有它能消除痛苦和忧伤,你以后情绪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闻一闻,而且把它放在身上能使你全身都盈满香气,从而感觉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这,这太珍贵了……”听了非离的话,我才彻底认识这朵琼花的价值,金香玉的珍贵我在前世也有所耳闻,都说有钱难买金香玉。

  “再珍贵也比不上人珍贵。”

  “非离,谢谢你,不过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你呢。”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听了后漾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你已经送给我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了。”

  “没有吧?”我十分纳闷。

  “看见我脸上的笑容没有,从第一次遇见你,你就把一种名叫‘快乐’的东西送给了我,你教我划的拳,给我讲的那些笑话,让我无数次回想起来都会笑得很快乐。秦,我也要跟你说谢谢。”

  我哈哈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以后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要把我教你的东西多放在心里念念哦,不然时间久了就忘记了,我送你的快乐也没了。”我提醒他道。

  “我一定会的。”他缓缓地说道,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出了凤国的皇宫,我一路直奔来喜等八人所住的鸿运客栈,在宫里照顾了非离十天,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了。

  到了客栈时,却赫然见到了君洛北,他正跟着我身边的那四名侍卫围在一张桌子旁喝茶,而来喜和海叔还有玉白玉净也围坐在他们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见我进了客栈,来喜最先冲到我身边嚷嚷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微笑地牵住了她的手,其余几人这时候也纷纷上前和我打招呼,君洛北却背对着我坐在桌旁没有动,我也就装着没看见他这个人,反正这里不是兰朝的皇宫,我没必要对他鞍前马后。

  “你们怎么都坐在客栈的大堂里?”我好奇地问道。

  “主子正在询问我们画舫遇袭的事。”黑玄回答道。

  我挑了挑眉,心里暗想,这种问询的事应该在房间里进行才比较合适吧。

  “你们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继续赶路。”我一边吩咐手下的人,一边携着来喜回房间。

  君洛北一直端坐在桌旁没有回头。

  吃晚饭时,夏芸竟然来到了客栈,这时候我才知道,自从她和来喜前两天在大街上很巧地碰上后就会每日来客栈里找来喜聊天吃饭逛街。

  “秦大哥,绯他没出什么事吧?”夏芸在饭桌旁一坐下就开口询问了非离,语气很是关切。

  “这么大一个人,能出什么事?”我一边吃着江南特有的泥螺一边回答她,心里却隐隐一动。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她语气轻快了不少,似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

  “还以为什么?”我装做不在意地问道。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夏芸走了后,我问来喜:“你有没有告诉夏芸画舫上的事?”

  来喜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姐姐你进宫前不是吩咐我们八人对于画舫和霓公子的事都不能向外人提及吗?小芸确实有问起过你和霓公子的去向,我们都推说你俩去丽阳城外游山玩水了。”

  我听了后心里的怀疑更深了,在宛城和夏芸相处的那大半天里,我发觉夏芸性子活泼天真,是个心思比较单纯的女子。今日她一见到我就毫不掩饰对非离的关心,后来又说了那么一句若有所指的话,眼神也有些闪躲,这些无不表明她似乎知道非离会遇到危险。

  “黑玄,你家主子应该还没有离开丽阳吧,他如果真想调查画舫的事,你就让他去查查夏芸和夏天。”我对旁边的侍卫说道,相信他有办法联络上君洛北。

  夏芸肯定有问题,但我相信那些黑衣人绝对不是她派来的,她甚至可能还不知道黑衣人的事,而她身边的人,我只见过她三哥夏天,所以夏天也得查查。

  希望夏家不会和画舫的事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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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二 十一月 09, 2010 5:10 am

南海之滨

  翌日清晨,客栈门口来了两队人马。一队是非离派来送我出城的人员,另一队人就是君洛北和他的随从了。

  君洛北又恢复了一身白衫垂发的打扮,安静地立在马车旁,眼中除了一贯的沉寂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主子昨晚连夜召见了丽阳的暗桩,询问了许多关于公子所说的夏家的事,好象已经查出点眉目了。”今晨才回到客栈的黑玄在我耳旁轻声说道。

  我皱眉,这就是他看上去精神有点不济的原因吗?似乎不用这么急吧……

  见我站在门口没有过去的意思,他主动走了过来。

  “你可以安心上路了,画舫上那些人原本要对付的人应该不是你。”他对我说道,声音徐滑如绸。

  我颔首道:“夏芸与这事无关吧?”我早在非离帮我挡了那一刀时,就知道那些黑衣人不会再来找我了。

  “她与这事似乎没有关系,但她的哥哥夏天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查清楚了吗?”想不到果然被我猜中了。

  “后面的事应该不用我去查了,我想有一个人会比我更有兴趣查下去。”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明白,他说的人是非离。

  非离派来为我送行的人马中有一个人我很面熟,就是昨日捧龙袍的那名小太监。我把他叫到跟前,让他帮我转述一个“夏”字给非离,希望非离听到后能早日查清事情的经过,也希望他能早日摆脱黑衣人带来的危险。

  我刚准备上马车时,一名下人提着个精美的食盒来到了我的面前。

  “公子,这是我家主子吩咐奴才拿给你的。”他恭恭敬敬地说道,双手捧高了食盒。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热腾腾的枣花。

  “你们上哪买的?”我问得有些激动,南下后我就几乎没有吃过枣花了,一来忙着赶路,二来每到一个地方吃的都是当地的特产。

  “这不是买的,这是今儿早上主子吩咐随行的御厨刚做的。”

  我听了一怔,抬头向君洛北看去,他立在刚才与我说话的地方,晨风吹飞了他的长发和衣袂,也吹散了他眼中的沉寂,一缕柔情,在波光潋滟中流转。

  往事历历在目,结成了我双眉间挥之不去的惆怅,谁把谁真的当真?谁是谁唯一的人?庭前花开花落,烟雨楼台里已经是西风吹尽,几番回首,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但相见已是咫尺天涯。

  马车外,白影渐远;马车里,心事如花,在车辕一轮一轮的转动间,朵朵盛开,释放着淡淡的感伤,曾经的举案齐眉如今已是沧海桑田,他既已做了决定又何必再执着不放呢……

  对他的怒,对他的怨,我早已在南下的流云暮霭中渐渐释怀,我和他的那一场婚姻,我们都输了,输给了十五年的理想,输给了兰朝的江山。

  出了丽阳城后,我和众人连续赶了两个多月的路,终于来到了南海之滨。

  此时已过了岁末,刚好是农历新年的开始,美丽迷人的珠玳岛上气候温暖如春,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新年的热闹和喜庆。

  珠玳岛其实就是我前世里的海南岛,属于凤国的领土,是凤国的一个郡,盖因岛上出产珍珠和玳瑁而命名。岛上居住的都是少数民族的人,被汉人称为骆越人,民风十分朴实,以农业为主,手工业和渔猎为辅,商品生产和贸易均不发达。

  来到珠玳岛已经三天了,因为大多数黎族妇女喜欢戴又多又重的耳环,耳根几乎下垂至肩膀,也就是历史上所称的“儋耳”,所以我们很快便找到了黎族人的聚集地,可令人发愁的事也来了,黎族人说的都是黎语,大多都听不懂汉语,少数几个能听懂的却也不能流畅地把汉语表达出来,我们此行需要做的是技术交流,必须得找到一名精通黎语和汉语的翻译才行。

  手下的人这几天一直在岛上寻找合适的翻译,我也不着急,反正已经找到了目标,也不在乎多等几天了,珠玳岛距离大陆这么近,肯定有精通汉语的人。

  我携着来喜,赤着脚漫步在沙滩边,海风拂面而过,带来海水特有的味道,白白的浪花在我脚边扑腾欢跳,椰子树的叶儿在阳光里唱歌,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金帆点点,犹如碧玉上镶嵌的金珠,几丝游云倦懒在水天一色处,更将风景衬得如画如诗。

  回到借住的那户黎族人家里时,海叔找来的一名翻译正等着让我考查资格。

  这名被海叔夸赞不已的翻译是名黎族少女,年芳二八,身材高挑,皮肤光滑细腻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光泽,使她看上去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满头乌丝用一支牛骨制成的发簪在脑后挽成髻,披了一方海棠红绣花头巾,衬得她原本略显粗浓的双眉多出了几分妩媚和娇艳,乌黑发亮的眼珠子水灵灵地象是要滴出水来,鼻梁又高又挺,嘴唇略厚,优美的唇线看上去十分性感。

  对开襟无扣的茜色上衣里是一抹海棠红的绣花围胸,露出修长圆润的颈子以及胸口上那朵鲜艳的海棠文身,盈盈一握的腰间系了条藏青色带子,在腰侧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下面是一条同色无褶暗纹统裙,脚踏一双露趾木屐。

  我在心里暗暗赞叹,好一名耀眼的女子,轮廓深刻的五官精明干练却不失婉约,随性自然的打扮透着性感和慵懒却不失纯真,那一身我前世里晒了无数次日光浴都求不来的小麦色肌肤和嘴角随时挂着的微笑,更是让她多了几分热情和阳光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眯眯地问她,她的外形让我对她有了莫名的好感。

  “我叫烟行素。”她用汉语回答我,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

  “你的汉语很流畅也很标准。”我满意地点头表扬她。

  “因为我父亲是兰朝人,所以我从小就会说汉语了。”她微笑道。

  “我叫秦澜,也是兰朝人,来你们珠玳岛是想学习一些东西,但和你们族人的语言不通,所以想请你帮我和你们的族人沟通,你看行吗?”我决定翻译就用她了。

  “当然行了,能帮助你们我很乐意。”她的脸上漾起了大大的笑容,灿烂得象天上的太阳。

  于是我便告诉她,我想在黎人里寻找一些会织棉布的好手,没想到她立即告诉我她的母亲就是族里有名的织布高手,并邀请我们一众人去她家里住宿,我高兴极了,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行素家的房子跟周围许多建筑一样,金字形的顶,泥糊竹笪为墙。行素的母亲刚至中年却已头发斑白,颈子上文着一些不知名的图案,当她知道我们是从兰朝而来时,眼睛里亮起强烈的光芒,里面夹杂了惊喜、激动,甚至还有怀念和悲伤,她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把我们热情地迎进了屋子,可我在屋子里却没看见行素的父亲。

  行素的母亲名叫烟娥,当她听了我的来意后,立即允诺明日就找些族里的织布高手一起来研究改进棉纺车的事,我听了后十分高兴,想不到她会这么积极热情地帮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计划有望早日完成了。

  晚上,我们一众人围在桌子旁吃晚饭,烟娥做了黎族最出名的“竹筒香糯饭”来招待我们,听行素讲,竹筒香糯饭是把猎获的野味、瘦肉混以香糯米和少量盐,放进竹筒烧成的,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言语间明显在暗示她母亲很重视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们把竹筒剖开时,阵阵香味扑鼻而来,令人腹欲大开。席间,烟娥还拿出了远近闻名的佳酿“山兰”,顾名思义就是用山兰米酿造出来的酒,行素又讲了,这酒也是招待贵宾的。

  我心里有些纳闷了,烟娥种种明显的示好行为难道只是因为她热情好客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烟娥还有她找来的一些织布好手成天就围在烟娥的那台织布机周围乒乒乓乓地摆弄起来。

  在这期间,我想起了关于珍妮纺纱机的传说,据说珍妮纺纱机的发明者有一次不小心碰翻了放在地上的手摇纺车,他看到原来水平放置的车轮和纺锭变成了垂直竖立,仍在不停地转动,这使他得到启示:既然纺锭竖立时仍能转动,要是并排使用几个竖立的纺锭,不就可以同时纺出好几根纱了吗?后来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试制成装有16——18个纺锭的新式手摇纺纱机,并给它取名为“珍妮机”。

  但我同时也想起了黄道婆发明的是三锭脚踏纺纱车,虽然纺锭比珍妮机少了很多,但是改手摇为脚踏了。黎人现在所用的棉纺车就是单锭脚踏的,一次只能纺一根线。

  我把这两种机器的特点都讲给了烟娥她们听,并把记忆中见过的那些纺织工具模糊地画了一个雏形,把那些部件的作用说给了她们听,希望她们能从中得到启发,比照实际情况改进现有的棉纺车。我对织布的具体流程并不清楚,能给她们提供的也只是一些前世里的所见所闻罢了,最终能否制造出大大提高纺织效率的棉纺车就全靠她们的经验和智慧了。

  她们对我说的和画的纺织工具都很感兴趣,表现出了莫大的热情,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研究地步。女人做起事来绝不比男人差,只见她们每日不停地互相交流确定新部件的尺寸,再做出实物进行具体的实验,这个时候我那些随从们的作用就显出来了,那些木匠活都留给他们做了,都是些有武功的人,把烟娥她们要求的那些东西做得又快又好,大大提高了她们改进棉纺车的效率和时间。

  一个半月过去了,烟娥她们终于制出了能大大提高纺织效率的八锭脚踏棉纺车,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们所有人都振臂欢呼,兴奋不已。

  想到即将就可以启程回兰朝,想到不久后就可以见到无间,想到未来的兰朝经济将有一个质的飞跃,我就激动得心潮澎湃,止不住地想大吼大叫。

  举办庆功酒席这天,黎族的妇女几乎都来了,把烟娥家周围的空地全站满了,无数美酒一坛一坛地打开了,醇厚的酒香一缕一缕地飘荡在空中,能歌散舞的黎族妇女唱起了歌跳起了舞,用欢声和笑语来表达了内心的喜悦和对于自己族人的骄傲。

  众人散去时,已是月朗星疏的半夜了,可烟娥还是兴奋得不想睡觉,拉着我不停聊天。可能是今晚她喝的酒太多了,她聊着聊着竟然给我讲起了她的过往,讲起了她年轻时候的爱情,讲起了行素的父亲。

  我这才知道烟娥二十年前在海滩边救了一名遇上台风的男子,那名男子叫白林,是兰朝人,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后来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互生爱慕之情,最后还举行了黎族人的传统婚礼,并生下了行素。两年后,白林想把烟娥母女带回兰朝生活,便对烟娥说要先行回朝禀报父母,再抬来八人大轿把她们接回去,可白林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听了后唏嘘不已,宁可希望那白林是死在了回家的途中,也不希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烟娥未满四十就已经满头斑白的模样,让我又怜又惜,真不希望她这样勤劳善良的女子受到白林负心的对待。

  “秦小姐,我想带着行素跟你去兰朝,我一定要找到白林问个清楚,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烟娥突然抓着我的衣袖说道,眼神和语气都无比的坚定。

  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热情地帮助我把我当贵宾招待,原来她知道了我来自兰朝后就有了跟随我回兰朝的决定。

  “如果你明天睡醒了还是不改变去兰朝的决定,我就一定带你和行素回兰朝。”我拍了拍她的手,对她承诺道。

  烟娥帮了我这么多,如果她有什么需要,我肯定会义不容辞地帮助她的。

  心爱的丈夫离开自己十五年杳无音讯,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释怀,烟娥现在提起白林时,眼睛里还闪烁着浓浓的爱意,可见她对白林用情之深了,所以当她提出跟我一起去兰朝的要求时,我一点也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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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二 十一月 09, 2010 5:22 am

重回兰朝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来喜挑起了车上描金绣银的五彩垂帘,海叔手里的鞭子高高地扬起再轻轻地落下,看得出心情大好。

  道路两旁草木葱翠,与我去年离开时的荒草萋萋大相径庭,层层叠叠的绿,绿得青浓欲滴,绿得无边无际,晶莹的绿光一个劲地蔓延,直到弥漫了整个天空。

  官道尽头的城门遥遥在望,我的心就象车门上的靛青色流苏,晃悠不已,在蝉声中低旋浅洄。离开兰朝九个月,行过了千万里,走过了秋冬春,我终于在铄石流金的盛夏回来了。 

  “小澜,那,那就是你们兰朝的都城云京了吗?”烟娥问得颇为激动,那晚醒来后,她还是坚定不移地带着行素跟着我们上路了。

  “是的,烟姨,不过我们兰朝的人都习惯把云京称作京城。”我开心地回答她,回家在即,我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终于可以摆脱这该死的马车了……”悦耳的声音,悠悠地扬起,长长的尾音带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庸懒。

  我扭头看向行素,心有戚戚焉地冲她点了点头,她懒懒地斜靠在车窗旁,素手撑着云鬓,罗袖滑至手肘,露出一大截光滑的手臂,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蜜色光泽。

  她这几个月晕马车晕得厉害,常常呕吐不止,精神委靡了不少,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本就不堪盈握的小蛮腰这下子更是宛如水蛇一般纤细灵活,把胸前的柔软衬托得越发妙曼,娇艳的海棠文身在明黄色抹胸的上方恣意绽放,吸引了我大半目光,那抹胸全然遮不住她丰满的酥胸,挤在一起,露出了深深的沟壑,散发出勾魂夺魄的吸引力。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抬头望去,尘土飞扬中一人一马正朝着我们的马车飞奔而来。

  我的心里一动,隐隐有了期盼,算算时辰,先行一步报信的玉净应该在半个时辰前就到了玉府……

  马蹄声声逼近,我的心跳也渐渐加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影,衣袂翻飞,长发飘扬,俊逸的五官刀削斧劈,正是心中挂念了九个月的人。

  “停车,停车!”我抓着车门大喊,一颗心早已飞出了马车外。

  马车和来人一起停下,刚才还响得热闹的马蹄声突然间一起消失了,只有路旁的夏蝉还在继续长鸣。

  我直直地立在马车上,眼睛里看见的只有那对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落进了天上的骄阳,亮得可以点燃空气。

  九个月了,秋月春风,白云苍狗,不变的还是那抹明亮,那份缱绻,纠缠在眼底,结成了无言的温柔迎接我的凝视。

  我笑了,笑得安心,笑得张扬,清越的笑声如银铃,揉碎了一地的阳光……

  昂藏的身躯从马背上跃下,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弧线,朝我慢慢走来,坚实的步子每跨出一步仿佛都踏在了我的心头,沉甸甸的,压得我摇摇欲坠。

  一只大手伸了出来,修长有力的指节,宽阔厚实的掌心。

  我收住了笑声,嘴角却扬得更高了,缓缓伸出手与眼前的大手交握,久违的温暖如潮水,涌过我每一根手指,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柔情,在交缠的十指间荡漾开来……

  腰间环上了一只手臂,下一秒,我被腾空抱下了马车。

  我的身心顿时变得柔软起来,低下头与那温热修长的颈脖磨蹭,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眼角却染上了湿意。

  终于不用每日靠着那硬邦邦的檀木车壁了,终于可以结束那漫长的马车生涯了,终于能够安心地睡上一觉了,终于,终于见到无间了。

  也终于明白了,理想再大,也不及无间的那一怀抱大。无间的怀里,容纳了世间最炙的热,最温的柔,最安的心,还有最深的情,容纳了每一个女人的向往,也容纳了我倦在千山万水中的疲累。

  无间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腰,把我带上了马背。

  马儿跑了起来,道路两旁的葱茏一一后退,绿光飞掠过双眼,耳畔没了那震天的蝉鸣和马蹄声,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我的,无间的。

  我收了收环在无间腰后的双臂,把自己与他贴得更紧,直到两人的心跳叠在一起,直到耳畔只余一种心跳声,分不清我的,无间的。

  耳朵里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如雷如鼓;鬓旁贴着的肌肤也越来越滚烫,如灼如烤。我正欲抬头,身下飞驰的黑马却倏地停住了,两只前蹄高高地扬起,伴着一声高亢的嘶鸣。

  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无间抱下了马,一起滚落在路旁的草堆里,半人高的绿草长得茂盛浓密,绿油油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旁边几丛野蔷薇,星星点点开出了红色的小花,青绿中缀着粉红,就象我此刻的心情,清新舒适透着点点妖娆。

  “澜儿,两百七十多个日夜了,我几乎快要等不下去了……”未完的话语消失在我主动迎上的双唇里。

  柔软的舌,在唇齿间交缠,极尽缠绵地吮吸,悠长悱恻地反复厮磨,细细碎碎地描摹口腔里每一个角落,融化了我心头每一寸棱角,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甜蜜和眷恋。

  “天气好热……”我抚着他的胸口低语,双唇仍然贴着他的。

  “有个地方更热……”他咬着我的唇角呢喃,眼睛里的琥珀色朦胧成一片金黄,薄云淡雾般,氤氲了我的双眼。

  “你这性子,老这么狂肆,”我的舌尖慢慢描过他的唇线,轻笑道,“不过,我还就是喜欢。”

  “你也不差……”他一把握住了我正沿着他胸口下滑的手掌,眼里变得无比深邃,染上了深浓的□。

  我扑哧地笑出声来,捏了捏他的下巴,道:“我不这样怎么衬你?”

  “衬得太好了,都快被你比下去了。”他笑言,眼角敛着浓浓的崇溺,亲了亲我的鼻尖,把我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先回去吧,路上可别再贴这么紧了,不然我还得把你拉下马。”他一边似真似假地说道,一边拂去我头顶和身上的草屑。

  我抓着他的手但笑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他,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脸上,在背光处落下他鼻梁挺直的剪影。

  “等一下。”他低唤住我正欲抬脚的身影,手指抽离了我的掌心,在莹莹绿草里摘下了一朵粉红。

  “从未见你头上有过红色,今日这么高兴,添点色彩吧。”说完后,他一手环住了我的腰,一手拈花拂上了我的鬓角。

  我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还好,我今日穿的是女装。

  我和无间手牵手回到路边时,海叔一行人的马车已经赶上来了,正停在路边等我们,天气太热,他们都下了马车各自找了阴凉的地方休息。

  见到我俩的身影,来喜自是满脸微笑,烟娥一脸若有所思,行素懒懒地靠着树干似笑非笑,四名侍卫面无表情,玉白安静地牵着无间骑来的黑马。

  我把烟娥和行素介绍给了无间,无间笑得温文尔雅,对她们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做足了主人家迎客的热情和礼貌,想必先到一步的玉净已经告知了他烟娥母女要到我们家暂住的消息。

  一行人复又坐上了马车,我当然还是和无间共乘一匹马,只不过不再先行,保持了和马车一样的速度,缓缓向着城门的方向行去。

  回到府里时,爹娘和无暇都在花厅等着我们。一番见礼寒暄后,我吩咐下人把烟娥母女先领去客房休息。

  “澜儿,这一路上还顺利吗?”美丽高贵的娘抓着我的手问道。

  “还算顺利,只不过花的时间久了点。”我微笑道。

  “确实久了点,我看间儿最近这一月寝食难安,你要再不回来,他肯定就南下去找你了。”娘看着无间对我说道,脸上满是促狭的笑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无间斜靠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正半眯着双眼望着我,眉飞入鬓,嘴角半扬,漫不经心的神情别有一股庸懒的味道。

  美男当前,我哪有心情不好之理,冲他眨了眨眼,学他半眯着眼睛的模样,丢给他了一个妩媚的眼神,立即引来他两道幽深迫人的视线。

  我抿嘴偷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转头对娘说道:“以后应该不会再出门这么久了。”

  “以后若有机会,就和间儿去月城看看吧,月城气候宜人、风景秀美,不比你这次去的凤国差。”娘似乎对月城很是喜爱,提起月城时双眼放光,声音里饱含感情。

  我点头不语,心里暗想,我的生意若是能做到月城去,就顺便去看看,算是考察市场了。

  “澜儿,我刚听你们说了行素的父亲叫白林后,心里一直觉得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这会终于给我想到了,但我也不能肯定这个白林就是她们要找的白林。”爹突然在一旁开口了。

  “太好了爹,这个白林现在在哪?”我惊喜地问道,有一点线索总比没线索好。

  “二十年前,与我一同参加殿试的贡士里就有一名叫白林的男子,后来他高中第一甲第二名,仅排我之下,皇上授其儒林院编修。”爹说到这里就突然停住了。

  “后来呢?”我追问。

  “进儒林院一年后,白林就辞官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过后来儒林院有人传言白林是当时的白宝林的弟弟。”

  “白宝林?”我有些迷惑。

  “就是如今三夫人之一的白贵人。”

  我惊讶得张了张嘴,白贵人的弟弟不就是四皇子君洛沂的舅舅吗?如果爹说的这个白林就是烟娥要找的那个白林,那君洛沂和行素不就成了表兄妹?

  “行了,这才刚刚回来呢,等休息好了再追查你朋友的事吧。”娘在一旁开口了。

  我也确实有点累了,与爹娘还有无暇打了招呼后,就随着无间回房了。

  “还在想爹说的话?”无间拉我在榻上坐下。

  “别去想了,我明日会帮你朋友去查查爹说的这个白林。”他一边说一边帮我解开了发髻。

  我收敛了心神,给了他一个微笑,道:“这几个月你还好吧?”

  “你不在我身边,我能好吗?”他勾着嘴角道,手里开始剥我的衣衫。

  我的心跳有些不稳,扯着他的衣襟笑道:“我看你过得挺好呢,气色比我还红润。”

  “很快我就会让你的气色好起来的。”他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一把扯落了我的长裙,在我的惊呼声中把我拦腰抱了起来。

  我满脸发烫地盯着他,他给了我一个无比灼热的眼神,把我往床榻对面抱去,我这才发现卧房里开了一道垂着珠帘的月洞门。

  穿过月洞门之后赫然看见了我的那个大浴池,原来无间把我的卧房和浴池给连起来了,以后泡了澡不用再穿戴整齐地从廊前回房了。

  清凉的池水浸在我身上时,全身的热气立即不翼而飞,通透舒爽的感觉让我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还是回家好啊!

  一双温热的大掌抚上了我的小腹,缓缓地在肚脐周围摩挲,我抬眼看去,无间的眼睛透明如池水,泛起了层层涟漪,一种欲语还休的情愫在其中轻轻荡漾。

  心里瞬时被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塞得满满的,我抬起双臂,环在了他的颈后,低声道:“无间,嫁给你,我从不后悔。”

  他听了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眸子幽光流转,金芒灼灼,精悍结实的身体颀长有力,让我突然想起了非洲草原上矫捷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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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10, 2010 12:07 am

晓风残月

  中午时分,我们几人行往清荷宫用膳。

  清荷宫,一听名字就知道与荷花有关系。时值盛夏,清荷宫前面的荷塘里,碧绿滚圆的荷叶婷婷如盖,一叶接一叶地铺开,目光踏着那池青翠,一寸一寸地远去,小小荷塘竟无边的开阔。朵朵粉荷跃出水面,恍如亭亭玉立的凌波仙子,开得恣意,开得大摇大摆。阳光跳进荷塘里,轻轻地摩挲仙子的粉嫩脸颊,继而被一阵风吹走,蹭入众人的鼻子里,带来缕缕沁人心脾的清香。

  满池的红粉绿盖看得众人兴致大好,君洛北更是把原本设在宫内的筵席临时改在了荷塘边的凉亭里。

  皇宫内苑的建筑果然非平常人家能比,一个小小的赏荷凉亭,六根朱漆立柱打磨得光可鉴人,暗金色斗拱之上的飞檐刻着龙九子之一的嘲凤,象征着威摄妖魔、消灭灾祸,亭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君洛北在亭内的主位坐下后,烟娥和无间在他身侧分别落座,依次下来便是行素和我。

  行素似乎很是喜欢荷花,落座之后频频向池内张望,欢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今日穿了一袭青色罗裳,仍然是对开襟抹胸,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胸口和那朵娇艳的海棠,腰间系了条雪光素带,把她丰胸细腰的妙曼身材展露无余。

  可能是考虑到要面见太子,她换下了常挽的那支牛骨簪,梳了一个玲珑半翻髻,绕着金制花环,凤钗斜插,坠着一粒圆润的明珠,光彩横生,描着一双斜月眉,剪水双眸里眼波灵动,只轻轻一转,便觉光艳四射,比起阳光下开得婀娜多姿的粉荷也毫不逊色。

  我瞧她一个劲地观荷几乎忘记了进食,忍不住逗她道:“行素,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有吗?”她从荷塘里拉回心神惊讶地问我,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嘴角,忙不迭的表情直率又可爱。

  我扑哧地笑了,惹来她一眼娇横,半嘟的樱唇红艳欲滴。

  “行了,别顾着说笑了,你碗里的菜都快凉了。”无间偏着头看我道,顺手又夹了一筷鱼翅放我碗里。

  “玉公子,我们都知道你疼爱小澜,可你也没必要把府里的恩爱搬到皇宫里来吧?”行素懒懒地开口了,眼睛光芒闪烁。

  我知道她恼我刚才捉弄她,故意说话来取笑我和无间,便盈盈笑道:“你是不是嫉妒我俩了?”

  “是啊,我嫉妒得要死。”她撇了撇嘴,夹了一筷白扒鱼唇,放在口里用力地嚼着,装得倒真有几分嫉妒的模样。

  “素素,你别胡闹了,太子殿下还在呢。”烟娥扯了扯行素,视线有些拘谨地瞄向君洛北。

  “没关系。”君洛北淡淡地说道,眼帘低垂,十分专注地吃着菜。

  一时间安静无语,众人默默地举箸进食,只听见风吹过荷塘,带起一阵阵碧叶婆娑的声音。

  筵席接近尾声的时候,黑玄匆匆地来到了桌旁,向君洛北禀报说数日前夜探皇宫的几名探子刚刚被抓获了。

  无间身为廷尉,掌管着兰朝刑狱,这么重大的事情理当他亲自审讯,于是便随着黑玄匆匆地离去了,留下了我和烟娥母女与君洛北继续用膳。

  今日午间的太阳还算温和,一半羞羞地掩在云层后,一半懒懒地俯视大地,风儿鼓足了劲在凉亭里奔跑,掀飞了众人的鬓发和衣袂。

  君洛北轻轻地扬了扬手,身旁的太监和宫女立即迅速地撤下了桌上的饭菜,换上了水果拼盘和香茗。

  “烟小姐,你这么喜爱池里的荷花,不妨与令堂踏舟近看,塘边有专门观荷的小舟和掌舟太监。”君洛北缓缓地对行素说道,嘴边有一抹浅浅的微笑。

  “好啊,小澜你去吗?”行素开心地问我。

  “那小舟最多只能载三人,你和烟姨去吧,这荷我已经看了很多次了。”我婉言拒绝了,一来那小舟我刚才经过荷塘时看过,确实只能容下三人;二来我也需要和君洛北单独相处一下,有些事不方便烟娥母女在场。

  看着行素和烟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藕花深处,我转头看向君洛北,淡淡地道:“你做得太刻意了……”

  “你不也留下了?”他轻轻地说道,举手挥退了亭边的宫人。

  “那是因为我要把这东西交还给你。”我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怀里的那块紫色玉佩。

  他轻瞄了两眼,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才道:“我已经送给你了。”

  “我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完壁归赵。”我把紫玉推到了他面前,这东西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再揣在怀里了,不然被无间发现了再问起,我可没法搪塞了。

  他放下茶杯,凝视了我两秒才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的可能。”

  我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霸道,不过他可能把霸道用错对象了。我伸出拇指和食指拈起那块紫玉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的意思是,它是我的了?”

  他点点头,并没有说话,眼睛里清澈得象是装进了荷塘里的碧水。

  我勾起半边嘴角冲他笑了笑,手臂轻扬,指间的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倏地没入了红花绿叶里,隐隐还传来“咚”的一下水花声。

  他定定地望着我,一弯青眉在眼波潋滟中流转,如那水之湄的荷叶,清脆,碧透,看得我险些移不开视线。

  “你高兴就好……”他突然轻轻地笑了,眼睛里一片温润,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并没有出现我预想中的恼怒或沉默。

  我一时有点忡怔,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和语气象极了从前,象极了那个邀我去静园同住的君凰越。

  午后的暖风突然安静了,刚才还在他额头两鬓飞舞的黑发默默地垂了下来,凸留了一缕停在红润浅薄的唇畔,在白皙透明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墨痕,却又奇异地多了一分柔和。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许多过往的片段在我眼前不停掠过,快得好象那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心里仿佛吃进了一个未熟的橙子,酸得我几欲掉出泪来。

  风又开始轻扬,象一位慈爱的长者,暖暖地拂过我的脸庞,为我拭去了眼角的湿润。“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纵然某些人在我今生错乱的步履里留下了刻骨的痕迹,但,一切都如杨柳岸、晓风残月,回眸处,相望的只能是永远。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安静地回望那一眼温润,云淡风轻般笑了。

  他见着我这般淡然,反而掩去了唇边的笑意,眼底渐渐染上了浓墨,仿若愁得化不开的乌云,晕开了淡淡的落寞……

  我低头喝茶,却发现杯子里漂浮着片片嫩绿的叶芽儿,想不到离开兰朝九个月,彦骐竟把散茶卖进皇宫了,可喜可贺啊,也不知我南下前交代项家人去做的那些事进行得怎样了,看来明日得去项府走一趟了。

  我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君洛北,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尊贵的光泽,黑玉般的眸子恢复了惯常的沉寂,红润的唇角却挂上了一抹讥诮的浅笑,淡得随时可以被风吹走。

  气氛有些凝滞,我耸了耸肩,道:“我以为你支开她们是有话对我说呢……”

  “本来是有的,”他保持着嘴角的弧线,“但已经没必要再说了。”

  我默然,拾起茶杯继续喝茶,不大一个杯子,很快便被我喝得只剩茶叶渣了,讷讷地放下杯子,有些无聊地四处张望。

  这座凉亭建在水面上,离陆地很近,所以并没有抄手游廊与陆地连接,只有五个雕成荷叶状的青石墩依次耸出水面,连成了凉亭与陆地之间的通路,构思颇为巧妙,使得凉亭远远看去就仿若立在水中央,被重重叠叠的荷叶簇拥着。

  几道人影在荷塘边出现,我眯起眼睛细看,走在最前面的纤细青影竟然是莫思攸,嘴角不禁弯了起来,瞥向君洛北道:“有人寻夫来了。”

  却见他眉头微蹙,很快又摆出了一副淡漠的表情,静静地望向来人。

  莫思攸行至亭外,举手挥退了跟随的宫人,提起裙摆踏上了青石墩,身姿优雅地来到了亭内。她今日与行素一样,穿了一袭青色罗裳,只不过衣衫上描着银色暗云纹,裙裾纷繁复杂,比起行素的简单利落,多出了几分高贵和端庄,墨染的云鬓上斜插着两枝累丝金凤钗,耳下坠着两串翠玉,脸上一派沉静和傲然。

  我起身向她低头行礼,却久久不闻她出声,我有些纳闷地抬头,却见她一双杏眼中蓄满了冷厉和严肃,甚至有隐隐的怨恨。

  我的心里一惊,复又低下了头暗忖,这女人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吧?难道因为我刚才与她老公在凉亭里独处,引发了她的嫉妒心?

  “廷尉夫人请起,想不到你昨日才回朝,思攸今日就见着你了,这真是天大的惊喜呢。”正当我思绪翻转不已时,莫思攸终于开口说话了,清清雅雅的声音温婉可亲,哪里还有我刚才见着的肃冷。

  我默默地退回原位坐下,鼻端闻到一阵香风掠过,却是莫思攸在我和君洛北之间的方凳上坐下了。

  “母后今日气色怎样?”君洛北徐滑的声音飘荡在凉亭里。

  “臣妾午间与母后进膳时,见到她老人家的气色非常好,母后还让臣妾传话于你,故而臣妾在御书房寻不着你后,就按小昌子的话来这清荷宫了。”

  “小昌子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了,”君洛北的语气有些冷漠,“母后说什么了?”

  “这……”莫思攸的声音有些迟疑,抬眼瞟了瞟我,明显在暗示我是个多余的外人。我心里冷哼,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无妨,说吧。”君洛北语气淡然,望了我一眼后,很快便转开了视线。

  “母后说你前几日才被探子刺伤,希望你多加休息,别再熬夜批阅奏折了。”莫思攸柔柔地说道,声音满是关切。

  我惊讶地挑高了眉毛,那些探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仅夜探皇宫,还把君洛北给刺伤了。

  “一点小伤罢了。”君洛北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伤?”莫思攸惊呼,“流了那么多血……”

  “行了,我空了会去给母后问安的。”君洛北抬手阻止了莫思攸未说完的话。

  莫思攸的眼底闪过一抹尴尬和委屈,脸上却仍然保持了一副傲然和端庄的表情,停顿了两秒,向我转过了头,微笑道:“夫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呢,似甜非甜,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粉?”

  我淡淡地笑开了,想不到她的鼻子这么灵,竟然闻到了我揣在怀里的金香玉散发出来的巧克力味道。

  “不是香粉,是这金香玉的味道。”我掏出了非离送我的那朵名贵琼花,递到了莫思攸的眼前。

  “金香玉?书上记载这种玉要历经亿万年才能形成,还会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世间极其难寻,珍贵无比,是为千古奇玉,传说凤国的玉玺就是用金香玉雕琢而成,不料它外表却这般朴实无华,貌不惊人 ,难怪前人会说‘有眼不识金香玉’了!”莫思攸惊叹无比,张口就说出了一大段关于金香玉的典故,果然不负其才女之名。

  “目前思攸能知道的现世的金香玉就是那凤国的玉玺了,不知夫人的这朵琼花是从何而来?”莫思攸眼神热烈,夹杂着一丝羡慕和嫉妒,“我能拿过来看看吗?”

  “你看吧,这玉若是用手摸过,手指也会粘上同样的芳香,并能保持相当长的时间。”我微笑着把琼花放在了她的掌心,向她道出了金香玉的另一个特点,却并没有告知她琼花的来历。

  她满目欢喜地把琼花捏在指间,走到了凉亭的围栏处,对着太阳举高了琼花,在阳光下细细观赏着。

  “若我没记错,凤国的开国皇帝用一块金香玉雕刻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传国玉玺,一样是清露琼花,用来送给当时的开国皇后百里琼,琼花上刻了四滴晨露,代表百里琼皇后当时的四十岁生辰,自那以后三百年来,清露琼花就成了凤国每代皇后的传承之物。”君洛北淡淡地开口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幽深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震得当场傻眼,不错,那朵被我抚摸观看了无数遍的琼花上刚好刻有四滴晶莹剔透的晨露。

  脑子里顿时混乱起来,非离既然把这朵意义非凡的琼花送给了我,其心思已经不言而喻了,看来我当时在上和宫里的猜测没错,非离对我的友谊果然变质了,他竟然爱上了我,而且还爱得那么隐忍,那么不动声色。

  我的心脏止不住地揪紧了,胸口闷闷的,塞满了惆怅和黯然,非离,你这又是何苦呢……

  从今往后,谁还能与我共醉明月,对酒当歌?那些灿若阳光的日子,也终将在回忆里渐行渐远……

  “哎呀!”莫思攸一声娇呼,打断了我的思绪。

  “清露琼花掉进荷塘了!”她紧接而来的话差点把我当场气晕。

  “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啊,思攸刚才看得太激动了,一不小心被太阳晃了下眼睛,手上没拿稳便……”莫思攸走到我身边满脸惊慌地说道,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歉意。

  我恨恨地望着她,绝不相信她是不小心才把琼花掉落在荷塘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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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三 十一月 10, 2010 12:17 am

藕花深处

  “小澜,怎么了?”就在我忿忿不已时,行素回来了。

  “太子妃不小心把我那朵琼花掉进荷塘了。”我幽怨地望向行素,她与我同在一个马车同吃同住了近三个月,对我那朵琼花极是熟悉,更常常爱不释手地拿着把玩,甚至比我还宝贝那琼花,每次把玩之后都会拿白绢细细擦拭一遍再递还给我。

  “什么?”她睁大眼睛惊呼,满脸怀疑地说道,“哪有人这么不小心的,半个拳头大的东西也能玩丢?”

  “大胆,本宫的行径岂是你等山野女子能够妄议的,见着本宫竟然还不行礼?”莫思攸突然一声娇斥,昂首挺胸站到了行素面前。

  行素却很不给面子地与她对视着,丰唇半启,双眼微眯,两手环胸而立,鬓旁斜簪了一朵开得娇艳的粉荷,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模样立时把莫思攸稍显沉闷的装扮给比了下去。

  我看了暗叫糟糕,和行素相处了一百多天,我对她的性子也算了解不少,她自小在珠玳岛那个无拘无束的环境长大,性情直率坦白,还真有点象她的名字,我行我素,不过她也继承了黎人的淳朴民风,对自己的朋友十分热情友好,对自己讨厌的人也从来不给予好脸色,看她此刻的模样,典型地讨厌上莫思攸了。她可能还不了解汉人现在的封建等级制度有多么森严和可怕,这么毫不掩饰地与堂堂太子妃对上,吃亏的只能是她了。

  正当我欲上前打圆场时,旁边的烟娥却先我一步跪在了地上,一只手还拼命往下扯着行素的裙摆,口中恳切地说道:“太子妃息怒,小女年弱不懂事,还请太子妃您大人有大量……”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这天已经够热了,你们还嫌吵得我不够烦吗?”君洛北突然拂袖而起,打断了烟娥的话。

  太子发怒了,亭子里一众人顿时噤声不语,都把目光转向了他,只见他神情肃穆,黑眸里星芒闪耀,本就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隐没了唇上的红润。

  他淡淡地环视了我们几人一眼,又把目光在琼花掉落的地方停顿了几秒,接着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出了凉亭,莫思攸见状立即举步跟了上去。

  我有些微愣,他就这么走了,我的琼花怎么办?难道要我自己下水去摸啊,可是,我不会游水,而且这荷塘看上去似乎并不浅……

  “走吧。”烟娥拉了拉我的手臂,跟在行素的背后出了凉亭,我也只好跟着她们出去了,心里暗暗思量着回去找无间想想办法,一定得把那琼花捞上来,那可是凤国的国宝级珍品,弄丢了就太对不起非离的一片苦心了。

  君洛北一身白裳,修长挺拔的背影在青石墩上几步起落便踏上了陆地,莫思攸莲步轻移,不紧不慢地刚好走到第三个石墩上,就在这时,令我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行素一个快步从后面踏上了莫思攸所站的石墩,一个侧身把莫思攸挤下了荷塘。

  “哎呀!”行素的尖叫声混着莫思攸的落水声一起在午后的荷塘上响起,打破了一池碧水的宁静。

  “太子妃,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行素半捂着脸颊,伸长了脖子对着池子里扑腾的莫思攸高声说道,可一双蓄满了笑意的美目却向我偷偷地看过来,香舌半吐,明显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见着眼前这场混乱,我也止不住地偷笑了,但还是有些担心莫思攸的安危,这荷塘可不浅啊,古时候的大家闺秀,十个里面有九个半不会游水,剩下那半个肯定是个彪悍的主,可这莫思攸怎么看也不象是那等彪悍之人呢。

  话说我这些思虑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莫思攸掉进荷塘里扑腾不到三秒钟就尖声大嚷着救命了,果然是那正常的九个半人。

  我脸色微变地对行素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赶快救人,我知道她从小在海边长大,是个游泳能手。谁知她却嘟了嘟嘴,一脸不满地看着在水里上下沉浮的莫思攸,摆明了不会下去救她,我当即也醒悟过来,依行素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去可怜莫思攸的。

  我连忙抬头向君洛北看去,却见他正扭头看向背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数个黑点正迅速地赶往这边,看来他已经叫了宫人过来搭救莫思攸了。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扑通”一下水花声,竟然是烟娥跳下了荷塘,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稍微放下,莫思攸要真出了什么事,行素的小命可就玩完了,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交来的朋友就这么冤枉地送了命,说到底,行素也是因为莫思攸丢了我的琼花才出手恶整她的。

  烟娥的水性很好,几个鱼跃便把莫思攸托出了水面,后面赶来的几名太监急忙七手八脚地把莫思攸拉了上来,我叹了口气走近人群,却见莫思攸躺在荷塘边,脸色发白,双眼紧闭,看来是被池水给呛晕了。

  夏天的衣衫本就轻薄,浸水后更是曲线毕露,这些宫人虽然都是太监,可到底还是男人,想了想我还是自己跪在了莫思攸身边,双掌用力挤压了几下她的胸口,很快的,她嘴里便吐出了呛下的池水,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轻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却见她突然挺起上半身,双手用力地推向我,我一个踉跄,一脚后退却冷不防踩了个空,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向后仰去,很歹命地,我在一秒后重蹈了莫思攸刚才的覆辙,掉进荷塘了……

  耳边刚听到数声惊呼,清凉的池水便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视线最后触及的是一大片碧透的荷叶和一抹雪白的身影。

  身子象是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池水争先恐后地挤进了我的耳朵和嘴巴,胸腔里的空气瞬时被抽离得一干二净,我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慌,我知道,有人在我落水的那一瞬间几乎同时跳下来救我了。

  我在水底并没有受多大的苦,当我刚好把水喝饱,刚好喘不上气时,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环在了我的腰上,把我猛地提出了水面,我急忙大口大口地吸气,想起不知道喝了多少口长满寄生虫的池水,我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咳嗽,咳得喉咙发呕发疼才罢休。

  当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才感到有一只厚实的大掌正在轻柔地抚摩着我的后背,而眼前看到的竟是一根根绿梗,绿梗之上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碧绿滚圆的荷叶,密密麻麻地连在一起遮住了整片天空,在我的头顶上方撑起了一把绿色的大伞,看到这里我才发现,我竟然被君洛北带到了藕花深处,而且还是泡在水里,隐在荷叶下面,此等情景倒别有一番静谧浪漫的感觉,可惜身边的人不对。

  “好些了吗?”他轻轻地问我,一只手臂环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却依然在我后背上抚摩着,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似锐利又似温柔,却一如既往地深沉。

  “没事了……”我讷讷地回答他,对于现在和他正面相贴的亲密姿势感到极端的不舒服和尴尬。

  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与他的肌肤贴得如此密合,池水浸透了我俩的薄衫,我和他几乎就是裸裎相对了,而且若隐若现的曲线在清澈的碧水里,在狭小静谧的空间里更比完全的□还要来得魅惑。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现在的君洛北无比的性感迷人,白衫湿透,紧紧贴在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显出了精壮结实的胸膛和隐隐的几大块胸肌,黑玉般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透明的脸庞,黑白对比下,显得他唇上的两抹红润异样的鲜艳夺目,透明的水珠沿着洇湿的额发,一滴一滴地缓缓落下,划过他飞扬的浓眉,细密的睫毛,顺着□的鼻梁一直向下,经过红润的唇畔,滑过坚毅的下巴,最终没入了水里。

  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几乎忘却了之前心里冒出的别扭和尴尬,抛开一切主观因素,客观来讲,他真的称得上丰神俊秀,比起无间的张扬,多了一份内敛的光华,象一头隐忍的雄狮,沉默地等待着最佳爆发时机。

  “别担心,我会把你的琼花捞上来的。”他缓缓地开口了,声音依然很轻,但还是打破了碧叶红花间的宁静,打破了我凝神的思绪。

  “呃,谢谢你。”我真心地对他道谢,冲他扬起了一抹微笑,他的话无疑拨开了我心里郁结的阴霾。

  “你总算笑了……”他呢喃道,眼神一下子迷离起来,抚在我后背的大掌也改放在了后腰上,拉开了一点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却也让我承受了他更大压力的注视。

  此情此景,我觉得不再和他说话是最保险的,眼神频频四处张望,暗示他赶快把我带回地面上去。

  “那花,是凤非离送你的吧,刚才你闻知它掉进荷塘时,那种气恼幽怨的表情我可是从未见过,足见凤非离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他继续在我面前呢喃着,眼神越发的迷离了。

  我却看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压抑,表情也比先前紧绷了,就连唇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额头甚至隐隐有汗珠冒出来。汗珠?天气有那么热吗,泡在水里也能出汗?

  “呃,我们还是尽快回到岸上吧,你的随从可能已经下水来寻你了。”我忍住心里的不安,开口催促他。

  “确实该回去了,虽然我很想再和你安静地呆上一会,但我可能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无力地勾起了嘴角,低头看了看水面。

  我也跟着他低下头,却赫然看见胸口处原本清澈碧绿的池水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片血红,而且正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心里惊骇不已,这才突然想起莫思攸说过,他前几日刚被探子刺伤了,从池面上不停冒出的鲜血看来,他应该是救我的时候把伤口给震裂了,而且这伤势恐怕还不止他说的那样,是个小伤。

  心里一时有点五味俱杂,攀住他肩头的双手不自觉地放轻了,生怕再一用力就把他给按进水里了。

  后来,我和他两人回到岸边,一大群人呼呼喳喳地把我俩扶上地面时,我才发现,他腹部一大片殷红,衬着雪白的长袍,看上去触目惊心。

  莫思攸披了件外衫,浑身湿沥沥地抢到了他的身边,双眼发红,泫然欲泣,高声呵斥着宫人赶快传唤御医,焦急关切的心情一览无遗,看来她爱惨了君洛北。

  正当我专注地打量她时,却见她突然扭头向我看来,发红的眼睛里布满了冷厉、恼怒以及……怨恨。

  我平静地回望她,眼睛里一片坦然,我并没有和她老公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没什么好心虚的,她要迁怒我、嫉恨我,我也没法阻止,但她的种种负面情绪我可没有义务去承受,如果她要对我耍心眼使手段,我也不会消极忍让的。

  原本一顿好好的午饭,却以我和莫思攸的落水以及君洛北的伤势复发做为了结束,平静的开头,戏剧性的结尾,在午后的清荷宫前面,上演了一出轰轰烈烈的闹剧。

  也许,人生本就是一场戏,我们在不同的幕段里扮演着主角或配角,娱乐了别人,也娱乐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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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2:06 am

风起云涌

  回到玉府刚换上干净衣裳,行素就来找我了。

  “老瞧着我做什么?”我被行素充满了挪谕的眼神给盯得有些不自在。

  “小澜,想不到你身材很好呢,中午你从荷塘里上来时,我眼睛都看直了。”行素扬高了嘴角,笑得满脸神秘,“难怪兰朝太子会这么喜欢你。”

  我大惊:“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瞎说,太子抱着你从荷塘里出来时,望着你的眼神太炽热了,那么明显的爱恋,明眼人都瞧出来了。”行素双手合十,满脸羡慕地道,“若有谁象太子一样,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在我落水的瞬间就跟着我跳下水,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我的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行素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答应嫁给君洛北,一定不会。

  “那样的男人,嫁了还不如不嫁。”我无意识地轻轻念出了心底的话。

  “象太子那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我看他是对你上心了,可惜你已经有了玉大哥。”行素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素素,以后别再提这事了。”我不想再听君洛北的事,对行素板起了脸。

  “我当然可以不再提,可是中午站在荷塘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行素认真地看着我道,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我张口无语,又想起了莫思攸那双布满了冷厉、恼怒以及怨恨的眼睛,心里不由得莫名地黯然了。

  无间在皇宫里一直忙到凌晨才回来。

  窗外明月皎洁,照得屋内一片银白,晚风徐徐吹过,掀起了床头的轻纱帷幔,带着满屋的月光一起飞舞。无间就在这场无声的舞蹈里走进了房间,墨发蓝衫,俊挺飘逸,眸色一如既往的耀眼和温柔,仿佛可以揉出水来。

  “怎么还没睡?”他望着倚在床头的我,声音里有着惊喜,一双温热的大掌抚上了我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等你啊,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顺势搂住了我,一抹湿热贴上了我的耳际,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偏过头主动迎上了他的双唇。

  半晌之后,他有些气息不稳地拉开了我俩的距离道:“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我轻笑一声倒在了他的怀里:“我不是正准备说嘛。”当下把中午在荷塘边的事给他说了一次,我想,有的事与其让别人说给他听还不如我自己亲口道出。这样至少能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好脾气地接受自己的顶头上司爱慕自己老婆的事实。不过,我在尽量客观讲述当时的具体情况时隐去了那块紫色玉佩的事。

  无间听完我的话后一阵沉默,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深深地望着我。我平静地回视他,屋子里一时静得只剩下晚风吹拂的声音。

  “他们两人对你倒挺好的,一个送你传国之宝,一个为你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他突然握紧了我的手道,“不过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他们注定了只能看着你却不能拥有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不会给任何人有机会来抢走你。”说完后他死死地抱紧了我。

  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窜动,我张开双臂回拥着无间,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轻纱帐落,烛火灭,天上的月亮也悄悄地藏进了云层。夜深雾起,正适合做两个人的事情。

  第二日,彦骐来访,我和他聊了一整个上午才把该谈的事谈完。对于我为项家争取到独家制造棉纺车的事彦骐尤为激动,晶亮的眸子迸出强烈的光芒。我看了也十分高兴,项家对我这么好,我只有努力地来回报他们了。彦骐临走时再三叮嘱我的青楼计划不能再拖了,因为每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就在下月了,我笑着连连点头,心里也不禁期待起那天的盛况来。

  等到彦骐的背影在我视线里消失时,我马上褪下了脸上的笑容,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彦骐刚才告诉我,据他的特殊途径打听到,兰朝皇帝已经病重了数月,最近几天更是病得快不行了。北边的蒙古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挥刀南下。

  彦骐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担心项家在北边的生意,我听了后却开始担心起君洛北来。蒙古明显是探知到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边境整军待发,在这种关键时候,身为太子的君洛北本该主持朝政平内对外,如今却因为救我而伤上加伤,陷入了昏迷。无间昨晚说的话,我还记得。

  现在我也只能希望上天保佑,让君洛北赶在老皇帝死去前醒来,不然兰朝就乱了,他储君的位置很可能不保,甚至他多年的隐忍和付出也将毁于一旦,而我和他的那场政治婚姻也就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天还没亮,无间就进宫去了。灰蒙的天际,一条发白的光线隐隐透出云层,象在揭示光明就快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了。

  无暇神色黯然地来到我房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机灵劲不再,清幽的双眸染上了浓重的哀怨,看见我对她展露了笑颜后,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蹙了蹙眉头拥住她,心下有些忐忑,能惹得一向活泼开朗的无暇哭得这么厉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在她一番声泪俱下后,我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糟糕至极的坏事——皇后昨晚秘密召见了爹和娘,竟然有意选无暇为太子侧妃,懿旨在三天后就会下来了。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哪怕他是当今太子。”无暇扑在我怀里抽噎着,“更何况,我已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我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大家笑谈的那位元宵节出现的白衣公子,无暇自言对他颇有好感,似乎是情根深种了。谁知连那白衣公子的名字还没打听出来,就被突然指婚了,这对于情窦初开的无暇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也难怪她不能接受了。

  “爹娘还说了,皇后看了所有王公大臣家的适婚女子,只有我的生辰八字与太子最合,所以才找上了我。”无暇继续哭诉着,“可我听爹娘说,太子最近偶感风寒,身体一直不好,昨日竟然还昏迷不醒了,一点风寒就能虚弱至此,我玉无暇怎能嫁予这样的男子!”

  我听了一阵默然,无暇说君洛北柔弱不堪倒是冤枉他了。至于皇后所谓的两人生辰八字相合的话也不过是种借口罢了,看来老皇帝是真的不行了,皇后已经在为君洛北的继位做准备了。就是不知皇后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选太子妃,偏偏选的还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无暇。

  好言一番劝慰后,无暇终于止住哭泣回房去了,可怜一双明眸哭得红肿不堪,让人看了心生怜惜。我忍不住摇头叹息,封建社会就是这么强权至上,连婚姻大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就好象当初才穿来兰朝的我一样,纵使心里有千百万个不情愿,也得坐上花轿。

  无暇,如果你今日不是生在这位高权重的玉家,可能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如今,怕是只能黯然神伤了……

  傍晚时分,我和行素换上男装来到了“胭脂楼”。

  看着胭脂楼那熟悉的招牌在一片璀璨的灯火中闪耀着点点金光,我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干涩。去年的此时此地,非离还与我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如今“桃花依旧笑春风”,但他却“人面不知何处去”。

  时光荏苒,我们往往很想抓住的东西反而更容易失去,当非离登上凤国的王座时,那个与秦谰开怀畅饮、神情妩媚绝天下的霓绯已经不会再有了。

  兰朝与凤国、廷尉夫人与开源皇帝,两个不可逾越的界限,注定了我与非离此生可想不可及的距离和鸿沟了。

  非离,离开凤国皇宫时我不是没有看见你眼底的凝重和深沉,尽管你已经在竭力压抑了,可那恍如秋日般温暖的眸子里还是逸出了无限深情,那样的透明和纯粹,象水晶一般,让我不忍心直接拒绝,不忍心把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打破,只好装作不知情,对你笑别。

  “欢迎两位公子。”一声温柔的娇语,把我从沉思里唤醒。

  我抬眼看去,正是我以前见过的那胭脂楼老板青芙,依旧的笑容可掬、落落大方。见我在打量她,她嘴角扬得更高了,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象是十分盼望我的到来。眼波一转,她看见了我旁边的行素,眸子里的喜悦顿时转变成了惊讶,甚至还隐隐有着激动和兴奋。

  我看在眼里没有吭声,随着她来到一间安静豪华的包厢。我开口要凌雪作陪,青芙一口答应了,很快就把凌雪叫来了。

  凌雪穿着我为她量身定做的旗袍,风姿妙曼地朝我走来。象牙白底描淡粉色荷花的紧身缎面,把她雪白的肌肤衬托得白里透红、娇嫩欲滴,修长的大腿在柳腰款步间若隐若现,端的是风情无限,让男人看了想入非非。

  当凌雪坐在我身边时,我微笑道:“彦骐给你提供的衣裳还行吧?”

  她睁大了双眼,眼神无比晶亮:“你,你是……”

  我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我是谁不重要,我来是告诉你,当初彦骐与你定下的协议到了该履行的时候了。”外界只知凌雪的旗袍是“玲珑阁”提供的,只有凌雪一人知道玲珑阁给她送旗袍的人叫项彦骐,如今我说出彦骐的名字,她一听就知道我是玲珑阁里面的人了

  “我明白了,下月初一的花魁大选,我一定不会辜负项公子的期望的。”凌雪用力地点头,眸子里有一抹坚定自信的亮光闪过。

  我微笑地点头,看来彦骐把我交代的事办得很好,数月前还有些胆怯羞涩的凌雪,如今已经变得大方自信,容光焕发的脸蛋上多出了一种摄人心魂的动人情韵。

  我把一些细节问题交代清楚给凌雪后,带着行素准备离开胭脂楼。我俩刚走出包厢门口就被青芙给拦下了。

  我挑了挑眉毛,用眼神询问她。

  她有些激动地压低声音说道:“两位公子能否到青芙房间小坐一会?青芙有些问题想问问这位公子。”一边说的同时,用手指比了比行素。

  我扭头看了一眼行素,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答应了青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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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2:28 am

柳暗花明

  青芙引我俩来到一间清幽安静的房间。

  房内的布置十分整洁简单,有别于胭脂楼别处接待客人的包厢的奢华艳丽。雕花窗棂上爬满了绿色蔓藤,茂盛的枝叶随风摆动,为盛夏的夜晚增添了无数凉意。

  看着满屋的清爽淡雅,额对青芙有了另一番认识。

  “两位小姐请坐。”青芙浅笑吟吟,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

  额微笑着坐下,并不惊讶青芙的话。堂堂青楼老板,看出额和行素的女儿身也不足为奇。

  行素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知道你有何话对我讲呢?”乌黑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青芙的笑意有些隐没,双眼光芒闪动,“恕青芙冒昧,敢问小姐芳龄?”

  “十七。”行素耸耸肩道,语气一片坦然。

  “瞧小姐的肤色和五官,应该不是我兰朝人士吧?”

  行素不否认地点头。

  青芙的语气变得有些热烈,“小姐可是从珠玳岛而来?”

  行素惊讶莫名,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望向青芙,脸上的表情明显证明了青芙的话是对的。

  “那,那小姐可否让青芙看看你的左后腰。”青芙的舌头有些打结。

  “不用看了,你想证实我左后腰是不是有块胎记吧?”

  “是的,是的。状若空谷幽兰,并以此为你取名‘行素’……”

  “你,你怎么知道?!”行素倏地站了起来。 

  青芙不语,快步走到行素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眼角已然湿润,哪里还有胭脂楼老板一贯从容不迫的神态。

  之后的情节更呈戏剧性发展,青芙竟然告知行素,自己已寻她多时,并且还认识行素的爹——白林;还说行素与她爹长相十分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是她第一眼看到行素时为什么会那么兴奋的原因。

  “青姨,我爹呢?他应该知道我和娘的住处,为什么不来珠玳岛找我们呢?反而拜托你留意我的行踪。”行素与青芙因为白林的原因,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这,这说来就话长了。你爹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现在实在是不方便亲自出面找你。”青芙面有难色,眼睛里盛满了无奈,提起白林时满脸的深情和怀念,看来和白林渊源颇深。

  “他到底有什么苦衷?”行素不依不饶。

  “他——”青芙瞥了我一眼,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我不以为意,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行素才从青芙的房间里出来,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眸子里却隐隐流转着忧伤。

  “小谰,谢谢你!若不是你带我来兰朝,来到这胭脂楼,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到我爹的消息。”

  我抿着嘴笑了,“有消息就好,相信不久之后,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行素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都会让我娘见到我爹的。”原本忧伤的眼神在说这话的时候,变得无比坚定自信。

  见行素并不打算多聊她爹的事,我就没有询问青芙与她都谈了什么,我相信她能很好地处理白林的事,毕竟我一个外人在旁边瞎着急也没用。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皇后关于选太子侧妃的懿旨如期而至。

  玉家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中,无间最近几天一直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懿旨传到玉家时,他并不在府中。

  传旨太监刚走,无暇便抽泣起来,一时竟惹得娘与丫鬟们也跟着哭了。行素在这个时候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代替无暇出嫁!

  “懿旨只说了选太傅之女为太子侧妃,并没有指明是‘无暇’,老爷夫人只需认行素为义女即可。”行素缓缓说出了她的打算,性感的双唇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看上去心情颇好。

  “这怎么成,我们夫妇二人怎能因一己之私就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爹马上出口反对。

  “代嫁这事,因人而异,谁说我也如无暇那样对皇宫惟恐避之不及呢?”行素偏着头微笑道,“说实话,我对这兰朝太子印象还不错,嫁给他我也算心甘情愿;更重要的是,小澜帮我找到了我爹的消息,这样日大的恩情我说什么也要回报的;所以,你们就答应我的提议吧!”

  “这……”爹和娘都是欲言又止,看得出来他俩十分矛盾。

  “还是让无暇来决定吧。”我在一边发言了,代嫁事件最关键的两个当事人之一已经发表了意见,还是听听另一个人的想法吧。

  “我……”无暇一脸茫然无措,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行素拉住了她的手,恳切地说道:“妹妹,难道你不愿意认我做个姐姐吗?”

  “可是——”无暇的话刚出口便被行素捂住了嘴巴,“都别说了,这事于你于我都有好处,就这么定了吧。”

  无暇愣了愣,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了,大厅里的人似乎同时长舒了一口大气,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果是再让人满意不过的了。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大婚准备,爹娘十分感激行素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举动,因而对行素的嫁妆准备得格外细心和隆重。行素本人却对即将到来的婚礼不甚在意,行为举动与往常无异,照样与我和无暇嘻哈打笑、喝茶聊天,完全没有出嫁前的紧张和害羞。

  行素出嫁那天,皇后又来了一道懿旨,召我和爹娘一同进宫。这时候,宫里的人还不知道太子侧妃已经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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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2:34 am

剪不断理还乱

  太后见了我们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满屋的静谧中,晨光悄悄地挤了进来,落在太后的眼里,映出一片精曜和明了。看着她那不言而喻的眼神,我知道,代嫁的事已经穿梆了。

  “太傅,你是在试探本宫对你的信任吗?”她终于还是幽幽地开口了。

  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低下头去半天没说话。

  “你也不用想着该怎么交代了,本宫明白你的心情。这事……”太后的语气有些迟疑,“罢了,只盼太子侧妃进宫后,能尽快为皇家传出喜讯。”

  看来太后是想抱个孙子了,君洛北成亲这么久了,莫思攸却一直未怀上龙子,也难怪太后要着急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心里颇为复杂,虽然无间一直没提过,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盼望我怀孕的消息。从南边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避开危险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你们先回去吧,留下廷尉夫人,本宫想单独和她聊聊。”太后很快又说道。

  “你叫秦澜?”

  “是的。”我轻声回答道,不知道太后要找我聊什么。

  “坐到我身边来。”太后主动拉起了我的手腕,语气温和得有些不真实,而且用了“我”这个字,没有再自称“本宫”,让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温顺地挨着她坐下,鼻尖隐隐闻到了木槿的味道,那是,那是君洛北身上的味道,在去年的夏天,在王府的静园里,这个味道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太后握住我手腕的手并没有放下,只是用深得不见底的眼神细细打量我,说不上锐利,但也并不如她语言般温和。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她转而拉住我的手掌,另一只手也轻轻地覆了过来,长辈特有的慈祥顿时流露了出来,“你放心,我答应了北儿,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过,荷塘边的事,北儿也做得太明显了,而且还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让我真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了我他也苦了不少年,我怎么忍心再违背他的心愿呢,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太后突然停住了,眼眶里隐隐有了泪花,看得我心里忐忑不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确实,君洛北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摆着自己的正妃不救,却奋不顾身地救了一名臣子之妻,不知道宫里人在背后会怎么议论,无间在朝里的日子想必也很难过吧,可他在我面前却什么也没说,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正常,让我想对他说点那天的情况都找不到机会开口,这几日看见他,我的心里总有些怪怪的,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太平静了。

  “所以,当他哀求我,再让他在这风口浪尖上见你一面时,我还是答应了。也算我求你,呆会见了他,多在他身边留一会。这么多年来,北儿从来没求过我什么,可为了你,他……”

  “咚”的一声从太后身后的屋子里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拉着我的手就向那间屋子奔去。

  我被太后的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如波涛翻涌的心情还未平复下来就见到了站在窗前、一身白色单衣的君洛北。

  晨光静静地剪下他挺得笔直的身影,漆黑如墨的长发依然用一条素白的锦带松松地绑着,有股说不出的庸懒和诱惑,让人恨不得抓下那条碍眼的带子,让那黑得发亮的长发自由呼吸。不过,我从没看过他散着头发的模样。

  身后传来关门声,我知道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了,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了。

  他慢慢地转过身,挡住了窗外的阳光。逆光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隐隐感觉到他眼神中的专注,想起藕花深处的情景,我竟然心下赧然起来,不由得暗暗唾弃自己迷恋“男色”。

  “我已经厌烦了你这样的眼神。”沉默半晌,我决定开门见山,“既然决定了,又何必留恋过去。我已经不是周韵芯了,请你不要再用看她的眼神看着我。”我受够了君洛北对我这么反反复复的态度,乍冷乍热的,一时淡漠,一时深情,似乎我活该承受他的各种情绪。

  “这么说,你一直都明白我的眼神?”他慢慢地踱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把我连同阳光一起纳在了他的怀里。

  “我明白你的眼神,正如你明白我此刻的眼神。”我昂头瞪视他,并没有急于挣脱他的怀抱,我知道他这次不会轻易放开我。

  他轻轻地笑了,丝绸般柔软的声音滑过喉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引起我浑身莫名的颤栗。“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声音里夹着隐隐的叹息,一股温热随即覆上了我的耳鬓。

  我心下大惊,君洛北竟然这么直接,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把头死死地偏开,避开他越来越炽热的呼吸。

  腰间的手把我缚得更紧了,一只大掌摁在了我的脑后,耳后的那抹温热毫不迟疑地落在了我的唇上,并进一步攻城掠地,与他以往的温柔截然不同,惊得我忘记了反抗,傻傻地由着他把我越箍越紧。

  身子被他突然横空抱起,行往的方向竟然是屋里的那张大床。我顿时慌了,不由得大喊起来,却被他滑进嘴里的舌头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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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2:48 am

忘记

  久违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入嘴里,又湿又咸。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君洛北真以为他能对我为所欲为了?看来我和他的那一段婚姻并没有能让他对我的个性有更多的了解。

  想到这里,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放松身子,主动环上他的肩头,嘴上也开始回应他。他似乎变得有些颤栗,抚住我后腰的大掌都在微微颤抖。我在心里冷哼着,趁他对我放松的时候挣开了他的怀抱,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手。

  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君洛北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底的色彩明暗难辨。

  心跳抑不住地漏跳了一拍,我有些气息不稳地道:“太子殿下,你的热情应该留到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他低低地开口了,把头转向旁边,阳光下的剪影分外落寞。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君洛北,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我承认当初确实对你怨恨不满,可这一年多以来,我已经慢慢释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韵芯。我是秦澜,更是玉夫人,我现在过得很快乐。所以,你清醒一点吧,当好你的太子,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我可不认为你的世界缺了我就会天塌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请你把自己身边的女人照顾好,把国家治理好。我如果有你这份精力,早就跑到边疆去打蒙古人了。”

  我越说越大声,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恨他了,也许做为一个读过了中华五千年历史的现代人来说,我早就体谅了他身为皇族的无奈和责任,只是骄傲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过早地原谅他。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一片死寂,幽深的瞳孔黑得几欲滴出墨来。

  我眨了眨突然变得有些酸涩的眼睛,拼命抑制住心里那股正在飞速蔓延的哀伤。原来,我一直都明白君洛北的难处;原来,我一直都希望他能过得很好;原来,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我知道他以君凰越的身份过得很压抑,我希望他恢复君洛北的身份后能一尝所愿,我不想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局面……

  活了这么多年,我很明白自己对他的这一番心情意味着什么。就是因为想得太明白太透彻,心里的那股哀伤才会越涨越高,最终湿润了眼眶。

  跟记忆里一样温热的大掌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颊,“有的时候,我宁愿你任性、骄傲,甚至对我发脾气,也好过现在的冷静清醒。”我的视线终于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氤氲成一片迷蒙,只听见耳边的声音继续在低诉,宛如在弹奏一曲无法逆转的悲伤,“我知道以你的个性,终究会释怀我带给你的过去,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才一年,才一年你就忘记了周韵芯。”

  “只有学会忘,才能更好地记。你也忘了君凰越,记好君洛北吧。”就让他以为一切都云淡风轻了吧,我真正的心情哪是他能明白的。

  一指温润拭去了眼前的迷蒙,我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迎上了他专注的眼神,那里面有失落有哀伤也有隐隐的欣喜,像雨后的彩虹,闪耀着斑斓的色彩。

  “我不会忘记君凰越,‘他’是我生命里永远不可能抹去的存在。没有‘他’,我就不会认识你。不过我会忘记周韵芯,因为你现在是‘秦澜’了。”我张口欲言,却被他一个手势给制止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能做好秦澜,我也能做好君洛北。你说得对,我是男人,应该把我身边的女人照顾好。”

  说完后,他难得地冲我微笑开来,眼神无比蛊惑。我惊讶他表情的陡然转变,正在纳闷时,他下一句话如响雷般在我耳边炸开,震得我摇摇欲坠。

  他说:“如果你不哭,我肯定被你的话骗过了。你始终对我是有感情的,你并没有忘记静园的那段日子。对吗,我的王妃?”

  我百感交集地望着他,没想到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玲珑。“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相信以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以后如果再提‘王妃’两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仍然笑得一脸蛊惑,眼睛里却恢复了平静,讳莫如深地探近我道:“如你所愿。”说完扬长而去,素带随着长发一起飞舞,在我眼前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出得内室,赫然见到皇后端坐于堂中,君洛北却不见人影。只见皇后面露微笑,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她依然用“我”来称呼自己,对我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喜爱。

  临走时,她对我幽幽地叹道:“与皇帝相爱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我委屈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快要解脱了。”说完后,她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被她看得有些窘迫,更多的是不安。君洛北到底给他娘说了些什么?

  回府后,爹娘很关切地问起我被单独留在宫里的情况,我按皇后交代的话回答他们,说是皇后对新纺织机很感兴趣,专门留我给她讲趣解闷了。

  这番话当然也只能瞒过爹娘,在无间面前可就瞒不过去了,所以当他此刻轻描淡写地问起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告诉他实情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不告诉他实情却又找不到任何隐瞒的借口,只好沉默地望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有口难言”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无间望着我的眼神清澈无比,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晶亮的色泽。他眼底那种对我毫不掩饰的信任仿佛密密麻麻的针尖刺进了我的心口,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间,你就这么信任我么?”我问得有些怒气腾腾,因为他的付出,因为我的保留。

  “还记得墨香斋的那个密室吗?你是那么的大胆,又那么的直接。亲完我以后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已嫁人。眼神里明明盈满了对我的喜欢,脑子里却还清醒地记着已为人妇的身份,而且从那以后到我俩结婚前,你都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冲动又理智,还特别坚持自己的原则,我可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了这一点的。所以,我非常相信你能做好玉夫人。”

  “所以,你对我的信任不是盲目的,而是有原因的?”我讷讷地开口,心里豁然开朗起来。无间果然是了解我的,我当初的选择太正确了。

  “傻瓜,你在害怕什么呢?我玉无间岂是那种人云亦云的男人,更何况我喜欢的女人是那么的骄傲,岂会再走回头路。”

  我震惊地抬起头,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当我知道你还是处子之身时,我欣喜之外更多的是震惊,原来你与他的感情并不如你表现出来的那般美好,可你还是一直在坚持着,坚持着你的尊严,也坚持着他的面子。如今你已是玉夫人,我能给你的比他能给你的更多更好,所以我没理由不相信你会更坚持我们的感情。”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拥我入怀,“所以,宫里的传言我不会介意,也请你不要再用忐忑不安的表情来面对我了。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在我面前嚣张一点,就像你才回兰朝那天……”

  我会心地与他对望,眼泪与微笑同时挂在了脸上。“无间,人口渴的时候是缺水,我缺世界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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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3:25 am

怀孕

  行素嫁给君洛北未满三天,兰朝的皇帝便驾崩了,皇后悲恸欲绝竟然长病不起,就连君洛北的登基大典也未出席。

  兰朝历107年夏,君洛北登基,改年号宏庆,史称天明帝。

  今日是兰朝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选,我筹备已久的“玲珑阁”能不能一炮打响就看凌雪的表现了。

  无间身为当朝司法部最高行政长官自新帝继位后就更忙了,所以也无暇来关注我的日常活动,我当然乐得自在,晚上与来喜换好男装后就直奔“胭脂楼”。

  青芙把我俩安排在二楼正对花台的雅间。花台是今晚花魁大选的“舞台”,汇集了京城各家青楼的当家花旦,一会大选开始后,各家头牌按抽签顺序出场表演各自拿手才艺和绝活,而评委则是今晚花了大价钱买了“门票”进来的各位客人。

  评定规则很简单,评委只要对哪位比赛的选手感兴趣就掏银子往舞台前的箱子里丢银子,十位选手比赛完以后,谁的箱子里银子最多,谁就是新一届花魁。像这种不记名不记数的投钱选拔赛,非一般客人能参加,能参加的客人都是身家丰厚、非富即贵的有钱人。

  每年的花魁大选不外乎琴棋书画歌舞等表演,凌雪要想在众美中脱新颖而出只有出奇制胜。在我南下的那几个月里,凌雪已经凭借“玲珑阁”为她量身定做的旗袍在同行中声名鹊起,初步打响了“玲珑阁”的广告。但引人关注不一定就能当选花魁,于是我在离开兰朝前教了凌雪和张禄一曲 “华尔兹”。我有自信,享有“舞中皇后”的华尔兹表演一定能以它高贵典雅的舞姿征服到场的评委们。而且,最大的噱头便是“玲珑阁”专为这次华尔兹表演设计的薄纱露背舞裙以及从未在花魁比赛场上出现过的男舞伴。

  可事情总有不凑巧的时候,该死的张禄竟然在临上场前闹肚子了,多半是紧张过度导致的。

  “怎么办?怎么办?”凌雪在我面前急得直转圈,背部开叉至臀沟的桃红色大摆群层层叠叠地在她小腿处飞扬着,光这身性感到极至的装扮就足以吸引外面所有男人的眼球了。

  “把张禄的舞衣给我试试。”我咬咬牙道。准备了这么久的心血可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张禄身材瘦长与我差不多,我应该能代替他上场的。

  试穿结果与我想像的一样,黑色燕尾服还算合身地被我穿上了。

  理了理颈子处的黑色领结,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没有喉结,我潇洒地对着凌雪露出一个微笑,绅士地曲起了手臂。

  凌雪冲我妩媚地笑了起来,优雅地挽住我道:“这下换成你上场我就更轻松了。”

  “那就给大家一个惊喜吧!”我带着她往前面的花台走去,心情有隐隐的激动,我已经有四年没有在众人面前跳过我最喜爱的舞蹈了。

  倾斜、摆荡、反身、旋转……连绵不断的华丽舞姿被我忘情地跳了出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难以忘记的过去,“他”总爱搂着我,一圈又一圈地旋转再旋转……最后以一个极快速的反身连转潇洒结尾……

  雷鸣般的喝彩声在我耳边响起,看来今晚的花魁非我怀里娇喘连连的凌雪莫数了。

  “公子,你好厉害,雪儿本不能连转那么多圈的,可在你的眼神带动下,我就情不自禁地跟着你的脚步不停旋转了,真的像要飞起来一般,感觉太美妙了。”

  我轻轻地微笑着,看着她湿汗淋漓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惜,便抬起袖子为她拭去了额头的汗珠,却引得她满脸羞红,看来她真把我当男人看待了。

  脚边突然被某个硬物砸到,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大锭黄金。没等我回过神来,又是一锭砸到脚边,紧接着又是两锭,刚好前后左右四锭把我的右脚围了起来。我惊讶地抬头寻望,正好望进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眼神犀利,眼尾略往上翘——正是魏家长子魏流昔,他站在二楼的一个雅间窗户旁,斜倚着窗棂与我对望。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左手环胸,右手摸着鼻尖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一双冷冷的眼神宛如凝结了万年寒冰,足以把周围三尺以内的人全都冻死。

  我和非离第一次来胭脂楼时就见到无间与这个魏流昔在一起饮酒作乐,我对他当时的轻佻言语还记忆犹新,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花台下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哗然,魏流昔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本该投给花魁竞争者的金子投到了一名男子脚下。这么带有侮辱性质的暧昧举动不得不引人猜想。

  我并不理会台下的喧哗,也不想看见魏流昔越来越晶亮的眼神,踢开脚边的黄金便埋头走入了后台。

  凌雪如我预料的那样,以绝对的优势夺得了今年的花魁,“玲珑阁”也随着她那身桃红色的舞裙彻底出名了。

  宏庆元年初秋,我的第二家店铺“玲珑阁”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张了。同一时间,潜伏已久的蒙古正式向兰朝北疆发起了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攻城,蒙古大军的领头人正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元世祖忽必烈。这场战役打得异常惨烈,从秋天一直持续到冬天,而且战事愈演愈烈,兰朝的形势也越来越不容乐观。

  两日前,兰朝大军继之前丢失了三座边城后,又丢失了兰朝紧挨月城的最大一座城池犁垠,更糟糕的是,大军统帅叶檀竟然在混战中受伤倒下了。消息传回兰朝,无间面色凝重,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晚都未回房睡觉。今日朝上传来更惊人的消息,新皇君洛北决定七日后御驾亲征,并誓言要在农历新年前把蒙古人驱回老家。也就是说,君洛北得在两个月内收复四座城池,而且还是在兰朝正处于劣势的情况下。

  我觉得君洛北肯定是疯了才会做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承诺。眼看今冬的酷寒就要来临,到时候大雪封境会使战事陷入胶着,兰朝大军在边境只要坚守到明年初春大雪融化,蒙古军队粮食供接不足时猛烈反攻,就会有很大胜算收复失城。不过连我都能想到的问题,相信以君洛北的智商也肯定早想到了。

  但我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去细想君洛北了,只因为我家无间竟然在君洛北宣布御驾亲征后也当场请缨随军,不过遭到了众大臣的激烈反对。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无间身为兰朝司法部门最高行政长官竟然想去前线打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后来他给我的解释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被我盯得有些狼狈,“澜儿……我知道我没跟你商量就做出那样的决定,你肯定很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的解释难以让我相信并接受。”我耸耸肩打断他,同时说出了一个我保存了两个月的秘密,“还有,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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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十一月 12, 2010 3:32 am

不能说的秘密

  无间的双眉顿时挑得老高,琥珀色的眸子亮得可以滴出水来,大约过了两秒,突然绽放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这,是真的吗?”他抓住我的手,问得有些不敢置信。

  我抿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活了几十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感谢上天,让我在一个只生活了两年多的陌生时空里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母亲。虽然孩子现在只有两个月大。

  “澜儿,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哈哈,太高兴了。”无间笑得很大声,边说边把我拥在了怀里,“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我听了但笑不语,闭着眼靠在他的胸口上,默默地数着他明显过快的心跳,心里一片宁静。

  爹娘和无暇知道我怀孕的消息后比无间还激动,我顿时成了玉府里众星捧月的对象。有了孩子后,我对无间的依赖更深了,只要他下朝回来,我肯定第一时间黏在他的身边形影不离,就连他批阅公文也不例外。

  无间最终还是没有去北疆,不是因为我怀孕了,而是因为满朝文武都觉得他一介文官不适合去战场。我到现在都还纳闷,以他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在朝堂上提出这样一个明知道会被所有人反对的请求。

  “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无间一边写折子一边跟我说道,“就让朝廷里的人都像你这般暗自揣测吧。”

  我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了,有的时候当笨蛋比当明白人轻松多了。我专心地磨着墨,直到耳边又传来无间的声音。

  “你觉得皇上这次的胜算有多大?”

  我把视线从砚台移到无间的身上,他埋头写着字,一脸平静,低垂的眼帘挡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不知道。”我平平地回答,手里的墨块被我用力地按在了砚台上。君洛北已经离开京城五天了,据说他出城的那天,全城百姓夹道叩送,嘴里高呼皇上万岁,对他这个新君表示出了莫大的拥戴和热爱。我似乎有点明白他御驾亲征的目的了,可他也太孤注一掷了,把自己逼到了一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绝境上。

  “我敢肯定皇上有十成胜算。”无间停下手中的毛笔,从案台上抽了一个折子递给我,眼里有隐隐的波澜。

  我接过折子打开,里面的字体虬立飞扬、气势凛然,不用看落款我就知道是君洛北写的。“皇上让你负责大军的粮草供应,还必须亲自押送到边城?”我不可思议地复述了折子里的意思。

  “是的。”无间点点头,拉过我的手道,“这是皇上一个月前就给我安排好了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怀孕了。所以很抱歉,我将有两个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突然明白了个中道理。“你主动请缨随军是为了给密折上的命令铺路吧?先给别人造成一个你很想上战场杀敌的假象,然后让别人误以为你堂堂廷尉去当一个粮草监运官只是为了能更接近战场,把别人所有的注意力都从粮草吸引到你的身上来。”我凑近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能让你亲自押送的粮草一定很不简单。”

  “两个月以后你就明白了。”无间是打定主意在心里保守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了”。

  我心下有些默然,虎帐柳营、长戟弓马,原来只存在历史书里的东西,竟然变得真实可及。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刀光剑影,随时上演着一幕幕血雨腥风,那是用生命来谱写的英雄列传。我的无间竟然也要去驰骋那喧嚣了千载的黄沙赤壁!他可知道,金戈铁马虽然气吞万里,可也是最埋人的地方……

  “怎么了?”无间疑惑地望着默默不语的我。

  “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行,你有身孕了。”无间如我预料的那般,很坚定地拒绝了我。

  我定定地望着他,心里百味复杂。

  “放心吧,此去一路都是在兰朝境内,而且还有押送粮草的五万士兵,我不会有事的。”无间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仿佛黑夜里的大海,平静之下暗藏波涛。

  我还是不放心,如果只是押送粮草这么简单,君洛北也没必要这么隐晦地安排无间前往了。

  “无间,你可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

  “好了好了,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多操劳费心,你就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平安归来吧!”无间一把揽过我的腰,落在耳鬓的轻吻阻止了我的絮絮唠叨。

  我有些赧然地笑了,“不好意思,请原谅我这个孕妇的多愁善感。”

  耳鬓的温热慢慢移到了嘴角,一抹湿滑无比温柔地勾勒着我的唇线,最终徐徐隐没在双唇间。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呻吟。

  窗外的天空无比干净,那一片深远辽阔尽数落在了琥珀色的瞳眸里。转眼间,我竟然嫁给无间一年多了。岁月叠了记忆,时光平了遗憾,我的古代生活算是彻底开始了。一切现实的与不现实的,我都该接受了。

  末了,我离开无间的怀抱,挥笔写下:醉卧沙场君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无间,为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多保重。

  我静静地望着无间,无数的不舍都化为了一句话在心里默念着。

  “澜儿,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不愿意离开你?”

  我听了哈哈大笑。确实,儿女情长容易英雄气短。我不能再影响无间了,他为我默默付出了那么多关心和支持,该轮到我来做他坚强的后盾了。

  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宏庆元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了。我无比感慨地望着无间纵马远去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一个小生命正在慢慢成长,他与他娘一起,开始了日日夜夜的不停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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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秋繁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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