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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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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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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 页 5 _
帖子主题: 回复: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 页 5 I_icon_minitime周五 九月 03, 2010 10:29 am

第十五章 兄弟对擂,情谊浓

  深宫,一片颓败之色,昔日的繁华顿成空,一夜愁白头!

  宫外兵灾不断,萧然节节败退,黄天被杀,邱士高,韩斌等人的头颅搁在眼前,鲜血淋漓。

  内宫躺满了宫女和侍卫的尸体,萧然屹立在死气沉沉的大殿上,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满头白发,神志有些失常。

  那毛骨悚然的尖笑声响彻整个皇宫,一幕幕红墙宫瓦巍峨嶙峋,高耸的雁羚塔排山倒海般坍塌下来,她在东风浩的面前将蓝婷的灵位劈成了碎末,让他瘫卧在床,让他看着他的儿子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

  她轻靠在他的胸前,道:“快了,浩,等他们都死了,你就没有牵挂了!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做鬼也不能让你同她在一起!”她将耳朵贴在浩的心口,看着自己修长美丽的手指少了一截,皱了皱眉头,愤怒,都是拜他所赐!

  她猛地离开了浩,仿佛离开一个个魔鬼!

  她大幅度地甩起了身后的衣摆,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犀利的双眸仿佛能透过宫墙直指京华!

  悠长的尽头一队人马直赶皇宫,带着气盛无知的东风裂的尸体和那珍贵的玉玺!

  近了……更近了……她迎了上去,双手触及玉玺的片刻,她居然落泪了!泪水滴在东风裂青黑的脸上,她将玉玺高高举过头顶,笑了起来,“我终于得到了,终于得到了!传国玉玺!”

  萧然刺耳的笑声似瘟疫一般蔓延在浩的心头,他微微睁开了双眼,还是那般璀璨,他仿佛在等什么!

  四周凉风瑟瑟,萧然高举着玉玺,笑若暗夜凋零的榆叶,泪似冰峰剔透的雪晶。

  浓妆中两波积淀沧桑的眼眸由一个凄美的弧度渐渐圆润了起来,她缓缓放下手臂,颤抖着揭开玉玺上覆盖的天蚕丝,几次都没能够翻下来,她渐渐将玉玺放了下来。

  她终于开始留意到东风裂了,她伸出断了一指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他的脸颊,猛然缩了回来,她惊恐地盯着断指,皮肉狰狞地扭曲着,慌忙将手藏进了衣袖,她又试着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摩挲着裂的发梢。

  泪眼婆娑,她喃喃地发出呓语,掺和着痛彻心肺的嘶哑:“裂儿……裂儿……二十年……二十年啊!”她再也不能够自制地嚎啕大哭起来,“裂儿……”

  那一声呼喊久久荡漾在宫中,她猛烈地摇晃着东风裂耷拉的脑袋,泪水如拍岸的浪花般凶猛,她对着东风裂的脸叫道:“母后让你醒过来,你听到没有!醒过来!母后还要收到你偷偷给的香料,母后还要你深更半夜偷偷来拉好被子,母后还要喝你自己熬的高丽参汤!你听到没有!醒过来!”

  萧然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你怎么那样傻,对娘亲好,还要这般藏头藏尾吗?你说,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你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对娘亲好!你说啊!”她紧揪着裂的胸口,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地狱深处给挖出来!

  宫女和侍卫都战战兢兢立在一边,谁也没有插嘴,谁也没有劝慰,他们不敢。谁都知道那个偷偷摸摸的人并不是三殿下,当萧然在深宫寂寞的时候,孤枕难眠的时候,她的裂儿还沉浸在温柔乡中,怎能记得她?只不过那是她一厢情愿地幻想是她的裂儿罢了!

  浩侧过身子,瘫在床上的手脚微微动弹了几下,他苍劲消瘦的脸颊虽显病态可是他的眼睛依然矍铄如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裂儿死了!你还要那玉玺做什么?今天我不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来命令你,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劝你!停手!不要再胡闹了!”

  萧然格格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她愤愤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当初是谁对我说会爱我一辈子?当初又是谁对我说即使有了蓝婷她也不及我十分之一,当初又是谁温情款款地喂我毒酒?我还会相信你?将我的脖子伸到你无情又肮脏的手下?”

  萧然冲到浩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道:“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笑我,都可以骂我,唯独你没有资格!”

  “啪!”她给了浩响一个响亮的巴掌!

  很清脆!所有的人都战栗了一下!

  萧然咬牙切齿地道:“即便是裂儿死了,我也要灭你的国!事到如今也不妨坦白告诉你,东风裂不是我们的儿子,他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

  “哦!”浩一点也没有惊讶,他只是听话地躺好,“你的戏演完了吗?朕很累,想要歇息了!”

  萧然愤怒地吼了一声,摇散了美丽的发髻猛扑了上去,死死掐住了浩的脖子,尖声叫道:“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她气喘吁吁地停手了,看着浩对她不理不睬,她很震惊,他为什么不来安慰她?他为什么不向她求饶?只要他肯向她认错,向她发誓,今后好好在一起,她会给他机会的,她一定会给的!可是他居然……

  她目中流出凶光,厉声道:“把他给我吊起来!你就吊着歇息吧!明日便去做个了断!”

  浩闭着双眼,浅浅地笑着!

  胤的房间守卫格外严密,除了林公公,谁进去都得通报。

  而此刻胤正来回踱在红毯上算计着什么,林公公在旁亦步亦趋,不敢出声。

  胤几日来观着京华楼里发生的一切,有些事情办妥了让他没了后顾之忧,他拿捏着手中的半块玉玺,那玉玺是他全部的筹码,只要找到另外半块,那么即使父皇没有下旨,那么他也能登基为王!

  他想着一件事情,令他十分不安,那日是他的大婚之日,鸣深更半夜曾经来找他……

  那日鸣将疏桐送上雁翎塔后,四下探看,便径自去找了胤,碰巧胤也没有歇息,新娘独自坐在那里。

  鸣敲敲了门。胤见是他,看了看端坐在床的新娘,示意鸣借一步说话。

  鸣随同胤一道来到偏殿,胤道:“你怎么来了呢?今日可是我的大婚之日呢!”

  鸣颇为抱歉道:“打扰二哥了,只是平日见二哥也不容易,今日只得打搅!”

  胤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鸣开门见山道:“问二哥讨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胤一时间猜不到。

  “曼陀罗之吻的解药!”鸣打量着胤的神情。

  胤身体一僵,含糊道:“这……”

  “怎么?二哥不愿意给?”鸣目光锐利。

  胤不禁打了个寒战,打哈哈道:“不是!鸣你别误会!只是目前这个禁宫里萧然的势力很大,宫中药殿已经不是我所能进去了!”

  “二哥将解药放在了那里?”

  “不错!只是没有料到现在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你可千万别私自去,那里的重兵可是要了命的!”胤忐忑地扯了些话,看鸣的反应。

  鸣道:“如此那便不打扰了!告辞!”

  鸣头也不回地走了,胤心中暗暗担心,若是他真去了那里发现解药并不在那里,岂不是让他生疑?于是趁机挑起宫变,引萧然出手,如此一来,鸣便会抽身出来救他,而顾清恰好在宫门关上那会识破了自己的计划,于是顾清他只能死!

  只是密罗这个女人让他始终觉得像极了曼陀罗王,他是决计不能冒这个险让她制出解药来的!更何况她若真的是没有死,那么鸣私自让她活着这分明是留了一手!

  胤脸色阴霾,目光狠辣起来。听得鸣来谒见,回复了和颜悦色。

  鸣风尘仆仆,进来便道:“二哥,都办妥了,不出明日,萧然自会出来!”

  胤大悦,与鸣同坐,兄弟两人痛饮。

  胤道:“鸣弟,此番多亏你相助,怕是明日自有一番恶战,二哥在此敬你一杯,愿你早日大仇得报!”

  “多谢二哥!”鸣一饮而尽。

  胤又替他满上,看鸣似乎有心事,道:“鸣弟可是在为儿女私情烦恼?”

  鸣喝了口酒,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二哥不必忧心!”

  胤端详着酒杯,慢条斯理道:“不瞒你说,我早看出来了,只是你好歹也是个皇子,不能要那样不干净的女人!”

  鸣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胤笑了笑继续道:“等到大功告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二哥可以封你为王,你想有多少人相伴都不成问题!何苦为她劳神?她是一个迟早要死的人!”

  “你想怎么处置她?”鸣看着空杯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胤悠然地放下酒杯,语气平缓道:“你那样紧张她什么?”胤又替鸣满上了酒,“她怎么处置,二哥岂会独断?自然会征求你的意见!一来她的毒未必能解,倘若萧然毁了药殿,那她也得死,倘若侥幸有了解药,她知道得太多,宣扬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鸣注视着胤道:“二哥,她的事情,我想请你不要插手!我不会让她死,就算药殿毁了她也未必会死!待你登基后,我自会与她退隐江湖,不再涉世!”

  胤心道,你就那样信得过一个密罗?一个死人而已!

  胤的笑容从容不迫,他道:“好!我不管就是了!二哥只不过也是为你好,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还让我的四弟那样袒护她,实在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鸣将酒杯重重放下,猛地立起身子,强压着怒气道:“够了,她失身于人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又何苦旧事重提!那无异在羞辱我!”

  胤见鸣的反应如此之大,慌忙打住道:“四弟,息怒!二哥不是有意的,只是没有想到你那样在乎她,甚至将她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令人始料不及!只是你别怪二哥多嘴,你问问你自己,当真就不在乎吗?她失身黄天在先,又在静水山庄被当众揭穿,被视为弃妇!你若真不在乎又岂会忌讳别人提到此事呢?” 鸣握紧了拳头,踱到了窗前,将一拳搁在窗柩上,慢道:“那又怎样?我承认我在乎那又怎样?难道所有的事情都能挽回吗?既然不能挽回,忘却又有什么不对?她有什么样的过去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现在,是将来!”

  鸣的脸因为愤怒而通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维护她。

  他渐渐平息怒气,平息自己的失态。

  胤仿佛故意要激他,步步深入道:“越是把不在乎叫得响亮,越是在乎!自欺欺人!”胤轻轻笑了起来。

  突然!鸣拔剑,指着胤,目光如炬。

  胤诧异地看着他道:“莫非你会因为方才那些话杀了二哥?你没有因为皇位杀二哥,却因为一个女人?”

  胤还是慢条斯理地斟酒,喝下。

  鸣一剑劈倒了胤放酒的案,酒壶杯子掉了一地,胤支撑的手肘子也瞬间落了空!林公公战战兢兢观望着。

  鸣冷声笑道:“你说得没错!逼着我面对了一直以来没有好好面对的问题,我决定正视这个问题,过去不能忘记,但是可以有新的开始,今后如果有谁胆敢在她面前谈及此事,有谁胆敢羞辱她便如此案!”

  一声宝剑入鞘的尖啸声,久久萦绕在耳际。

  “就算你二哥,也不例外!”

  胤鼓掌,道:“好兄弟,男儿便当如此!见你对她一片真心,有件事情二哥不可不说,怕你被蒙在鼓里!”

  “何事?”

  “最近二哥听静水山庄的阿珠姑娘说,疏桐有了静的骨肉。”胤看着鸣震惊的样子,继续道,“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鸣怒不可遏,夺门而去,再也无心听后半句废话。

  胤仰天大笑,他的笑声也如剑啸,刺耳而充满杀气。

  笑罢,他从怀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捏在手中,将它碾成了粉末,他打开窗,一扬手,粉末在风的吹动下四散飘去。

  从此世上再无曼陀罗之吻的解药!

  疏桐抚着身体里两个月的小东西,心中的烦恼道不清说不明。这些天亏了静的照顾和阿珠的灵药才得以稳住孩子。

  她在自己房门口的亭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第一次有了孩子让她有些恐慌,身上毒素未清,怕是会累及孩子。

  她也去找过密罗,却见不到她的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心下着急,总是在一处左转转右转转,鸣这一去也没有消息,她这几天的忧愁甚过以往千倍万倍,以往她都能解决,可是这回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焦急时,却见鸣远远走了过来,她的心跳得极快,面露喜色。可是她的喜悦并没有坚持多久。

  鸣一脸怒气向她走来,越走越近,他手中握剑,杀气腾腾。

  还没走近她,鸣一把抽出剑搁在疏桐脖子上,一句话也没有。

  疏桐见惯了那样的情景,反而镇定下来,道:“你这是为何?”

  “你太让我失望了!今日我必须亲手杀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鸣的剑刃划破了疏桐的皮肉。

  疏桐心中又惊又怒,她急中生智向后一退,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血流如注。

  鸣一个迟疑,疏桐怒道:“你真是个疯子!你连你的孩子都不放过!”

  鸣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他迷惑地看着她。

  疏桐有轻度的晕血症,伸手摸到脖子上横溢的鲜血让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静拿着药向这边走来,他手中的碗跌落在地,见疏桐的脖子上都是鲜血,鸣的剑上也有鲜血,静的脑袋一阵嗡嗡响,随后便再也难以压抑心头的愤怒和悲伤,他勃然大怒,“你这个畜生!实在太过狠毒!”

  静飞身出掌,迎着鸣的面,他一个犹豫,鸣不还手也不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掌,他的口中吐出鲜血。

  静诧异地停了手。

  鸣木讷地问道:“孩子可是你的?”

  静道:“是又怎样?”

  鸣将剑指着静道:“那么你必须死!方才那一掌权当是断了你我的情分!”

  静道:“好!我早就想和你打上一架了,如今她既然已死,我便也无顾虑了!动手吧!”

  静将所有的悲伤和妒忌都转化成了愤怒,他要倾尽全力和鸣一战。

  鸣丢开了剑。如苍龙出海,气势凛人。

  静如猛虎下山,咆哮九天。

  两人拳脚相对,每一次撞击便激荡出强大的劲气,摧花折木,裂柱碎瓦。

  损木,碎石在功力的带动下,不安分地滚动着,到处飞沙走石,两人谁也不肯相让,招招精致夺命。

  疏桐趴在地上渐渐转醒,见此情景,瞠目结舌,猛地想起竹翁的警告,心中大为惊恐,生怕来个灵验,她当即站了起来,见他二人目中无人,便从脚上脱下鞋子,她瞅准了,朝他们的脑袋上一人丢了一个。

  静被砸到了侧脸,鸣被砸到了额头,两人仿佛都被烫了手纷纷撤开,维持一段距离。

  疏桐这才有时间说话:“都给我住手!”

  鸣手中拿着她的绣花鞋,她拿鞋子丢他?

  静则全然不顾鞋子,走近疏桐端详了片刻,道:“你还没死?”

  疏桐白了静一眼道:“你这什么话!你们都巴不得我死吗?早知道就不向阎王告假出来了!”

  静将信将疑道:“这也能告假?”

  鸣老大不客气将疏桐拉回到自己身边,道:“到底怎么回事?”

  “告假的事?”

  “不是,我才没静那样蠢!脖子擦破皮又死不了!我问的是孩子的事!”

  “你的!”疏桐回答。

  “多久了?”

  “两个月!”

  “那为什么说是静的?”

  “那样阿珠才会想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

  “静他同意?”

  “你这回却是错怪他了,他为了能够让阿珠医治我,自己承认是他的孩子!”

  鸣紧紧抱住了疏桐,没有说一句抱歉的话。

  疏桐却推开了他道:“你必须向静道歉!”

  鸣道:“好!”

  他转身找静。

  静道:“不必道歉!”

  “我不是向你道歉!”

  “那你做什么?”

  “道谢!谢谢你!”鸣道。

  “不客气!”

  鸣拉着疏桐离开,却被静打开了手。

  鸣戏谑道:“你还想打架?”

  “不是!”

  “那你是为何?”

  “只是想告诉你,她有了你的孩子,并不代表是你的,她依然是她,她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

  “那你慢慢努力!”鸣说这话颇具挑衅。

  静再次打开了鸣的手。

  “你又想怎样?”鸣道。

  疏桐见他二人纠缠不清实在疲累,便自行走开了。

  静搭了搭鸣的肩膀道:“走!咱喝酒去!”

  他二人在众围观伙计惊愕的目光中,相互搭着肩膀逍遥走过人群。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才片刻的工夫……

  待坐定。

  寂四道:“二位喝什么?”

  “新丰陵兰!”二人异口同声。

  寂四搔了搔脑袋颇觉两人奇怪,两人叫同样的酒,又相互看着对方,说敌非敌,似友非友。

  寂四上了一坛酒,放在中央,两个杯子放在他二人的面前。

  他们同时拿着酒口,谁也不让谁。

  忽听他二人同时道:“寂四,再来一坛酒!”

  寂四胆战心惊又拿一坛,生怕他们在此处大打出手。

  两人一人一坛,以坛代杯。

  一坛下肚,酣畅淋漓。

  静笑了笑,从容优雅。

  鸣同样笑了笑,慵懒闲散。

  “我妒忌你!”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一怔,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静道:“没想到我们如此有默契!”

  “可不是?我早就发现了!”鸣用自己的坛子替静的杯子满上了酒。

  静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用自己的坛子替鸣的杯子满上酒,道:“从哪一次开始的?”

  鸣一饮而尽道:“馒头大餐那次,你我都出银票替疏桐解围!”

  静斟酒道:“原来影子是受你指使啊!”

  静替自己满上酒,接着道:“我们同时在皇冢倾力伸手相救!”

  鸣饮,斟酒道:“我们同时出手攻击黄天。”

  静饮,斟酒道:“我们都向胤讨要过解药。”

  鸣道:“我们同时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架!”

  “我们同时被绣花鞋砸中!”

  ……

  酒喝空了一坛又一坛,桌面上只剩下一坛酒了,他们你抓过来喝几口,我抓过来喝几口,不亦乐乎。

  ……

  静打着嗝道:“我们同时喝一坛酒!”

  鸣喃喃道:“我们还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呢!”

  静迷糊地笑着,道:“你……说笑话……怎么样?还想打架?”

  鸣也打了个酒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别着急,明日有得你打!”

  “哦!我忘记了……明日若是死了怎么打?”静含糊不清地趴在桌子上没了声响。

  “咱们……向阎王告假,出来打!”鸣道。

  鸣有些醉了,可是他的心并没有醉。

  他尽量保持着平稳,他看着静,静趴在那里,在那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心情陡然黯淡起来,他的鼻子酸涩着。

  静确实是一个值得去信赖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他也是一个聪明的人。

  鸣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方才罪恶地想要杀死疏桐,想要杀死静,而他们却都在为他努力地活着,疏桐活着,为了保住孩子她情愿承受流言蜚语,静为了让疏桐好好活着甘愿背了那样一个令谁都感到羞辱的事实。

  在这一点他确实是比不上静,原本他从来都没有将静放在眼中,可是他已经不知不觉征服了他那颗从不认错,不可一世的心。

  鸣动了动手指,轻轻放到了静的肩膀上,静他睡着了。

  他轻轻支起他的身体,带他回房。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为他做些事情,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给疏桐他所能够认为的最大幸福,不论最终能将幸福带给她的人是谁。

  鸣走每一步都尽量小心,路过布满石子的小径,路过刻满相思的长廊,路过曾经撒过遍地鲜血的花园,路过那一丝丝点点滴滴的回忆。那里有潋滟蹦跳的身影,那里有疏桐徘徊过的影子,那里有让他妒忌过的空气。

  有一个地方令他长久站立,那里他曾经两次拿剑对准她的脖子!一次因为心然,一次因为静!

  云在静的房门外等待了许久。

  鸣将静交给了云煞,鸣道:“云煞,在这一点你和静十分相像。”

  云煞羞涩地低下了头,道:“鸣爷,您不要误会!”

  鸣看着云煞缓慢道:“你不需要否认,喜欢人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忍让有时候得到的仅是感激而已!”

  云煞诧异地看着鸣,这是她在京华楼数月来,鸣第一次同她这个陌生人说话。

  云煞眼中涌着咸润的东西,她猛地点了点头,没有人能够理解她,而此刻一个陌生人却轻而易举地点破了,怎不叫她动容?

  鸣看着他二人进去,仰天长长吸了口气,却见疏桐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他揉了揉眼睛,疏桐不在那里了,他不觉在嘴角扯出一丝淡笑,“看来我是醉了!”

  疏桐其实一直就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由相互提防,转为相互仇视,转为相互理解,心中隐约感动着。其实,错不在他们,错就错在她举棋不定,错就错在她太理所当然。

  人的感情没有不自私的,她自己何尝不是,一直躲避,躲避,直到无处躲藏。

  她一直以来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站在谁的一边,那是因为他们三人本就在同一边,她从来都没有好好正视这个问题,缘分的一半是天定,一半是人为。老天的妙用在于让两个人相识,而相知相守却是自己分内的事了。

  鸣出现在疏桐的身侧,恍惚道:“原来,在梦中也可以如此真实!”

  疏桐笑答:“这对我来说却是更大的一个梦,这个梦可以说要穷尽这一生,永远无法醒来!不知道明天做梦的地点又会在哪里,梦里是否依然有你,有我,有他。”

  鸣看着疏桐,目光温柔,他拉起疏桐的手,将她带到蓝苑,让她在亭中稍等。

  鸣从屋子中抱出几条棉被,将它们铺在亭子地上,铺得厚厚的。

  疏桐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今夜鸣的面色通红,话也格外多,他的笑容也比以往要多,他拉疏桐坐在棉被上,两人相对而坐,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满脸的醉意,可是他的思维似乎还是敏捷的。他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疏桐好奇地看着略微醉的鸣,他还会玩游戏?

  鸣打了个盹道:“这个游戏叫猜心!”

  “怎么玩?”

  鸣伸出双手,摊在疏桐面前,道:“把你的手放上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心中想好答案!我来猜,如果猜对了我要惩罚你,猜错了,你便惩罚我!”

  “你不怕猜对了,我说是你错!来罚你?”

  “不怕!”鸣道,“这个游戏是我很小的时候娘亲教我玩的,这个游戏本就建立在相互信任之上!玩游戏二人是绝对得信任!”

  “这个游戏倒有意思。”疏桐将双掌盖在了鸣的手掌上。

  鸣道:“开始了!”他笑着,看起来像个孩童一般。

  疏桐竟然也迷惑起来,鸣还有这样的时候?这是他吗?一定是她在做梦。

  鸣道:“重阳节的时候,两人相互别茱萸和菊花,除了招吉避凶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呢?”鸣笑着,他捏着疏桐的双手道,“我猜到了,你心里想的一定是可以发财!”

  疏桐笑道:“是你告诉我的,我心里自然是发财的答案了!”

  “我猜对了!罚你……亲我一下!”鸣指了指自己的脸。

  疏桐觉得他耍赖,却也不和他计较,一个醉汉!

  她轻轻凑了过去,在他指定地点亲了他一下,她能明显感觉到鸣的颤动。

  疏桐道:“该我了!”

  他们交换了双手上下的位置,疏桐脑筋一转道:“重阳节的时候,两人相互别茱萸和菊花,除了招吉避凶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鸣一怔,笑得更加忘乎所以,他道:“和我一样的问题!那你一定猜不到!”

  疏桐道:“我猜你想的是,夫妻二人相互赠送有增进情义,白头偕老的意思!”

  鸣吃惊道:“你……原来你知道?”

  疏桐握着他的手,温暖,掌心有些粗糙,她道:“我是后来问顾清才知道的,谁让你神秘兮兮地骗我说是发财呢!我猜对了,罚你亲这里一下!”疏桐指指自己的鼻尖。

  鸣睡眼,他慢慢凑了过来,他们靠得是那样近,彼此可以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他的唇还没有碰到她的鼻子,他便一头栽倒在疏桐身上,他的鼻子轻轻擦过疏桐的唇,脸落在疏桐胸口,死死睡去……

  ……

  天色大亮,疏桐的双手紧了紧,空了?

  她仿佛被一下子抽醒了,猛地睁开双眼,身边空荡荡的,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体味,抬头见蓝亭灵位前的香已经烧到了底,她来不及续香,来不及整理好满地的棉被,急忙向大厅找去。

  大厅里一片狼藉,显然已经进行了激烈的战斗,大厅外两队人马相持。

  浩正色坐在京华楼最华丽的座位上。面如枯槁,他仿佛在等什么。

  萧然倒在浩的身上,双眼发直,嘴角淌着鲜血,她的手僵硬地指着门口,渐渐滑落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浩的手中鲜血淋淋,他的匕首上满是鲜血。

  星宿的琴掉落地上,他刚迈出一个大步,喉中不由得涌上鲜血,可是那也不能阻止他的步伐。

  他要见母亲最后一面,他要亲口告诉她,她的儿子没有死,她的儿子星宿还活得好好的!他要让她知道即便是全世界的人都憎恨她,还有星宿不会放弃她!愿意替她承受一切的罪过!

  他攀爬到萧然的身边,对浩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她不得好死?她是你的妻子!她是最最爱你的妻子!你就忍心杀她?”

  “放肆!”浩喝道,“你胆敢这样同你父皇说话!真是太不孝了!”

  此刻,门外一双眼睛膨胀着一种掏心挖肺的憎恨,她薄如蝉翼的嘴唇抖动着:“东风浩!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的眼中泪浪汹涌,她的手瘦得如枯枝,挣扎着一种怨恨,将京华楼粗大的红木柱凿出了一个幽深的洞。

  她原本想再给浩一个机会,让他亲自和静了断,随后和她度此余生,她也不必再对胤赶尽杀绝!但是她信不过他,所以她找人易容代替了她!而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依然想要她死!他就那样恨她吗?

  爱越深,恨越切。萧然如同一只盯牢了猎物的金雕,咬牙切齿道:“是你逼我的!东风浩,是你逼我的!”她的声嘶力竭的叫声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心惊,为之悚动!她如恶鬼一般扑向东风浩。

  鸣眼疾手快,飞身出招,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凌厉的剑气!可是却听一声火光嘶鸣的声音,落叶松的大刀从鸣的头上直落下来,静随手拿起桌上热茶水飞扑落叶松的双眼。

  鸣趁机脱身,落叶松穷追不舍,鸣无奈中只得先出京华楼,门外侍卫胆敢阻挡,无一不毙命!

  落叶松步步紧逼,他的眼睛散发着斗志,他道:“你我一战已由不得你来决定,倘若你今天胜不了我,那么便同楼里的人一道死!”

  “没有人能威胁我!你也不例外!”鸣身上一阵肃杀之气,他依然如他,鸣看了看手中的剑,剑上到处都是缺口,他冷笑了一声,一扬手便将剑抛向天空,一股视死如归的洒脱之气深深震撼着落叶松。

  落叶松道:“你的剑街市上随处可见!一两银子一把实在太过儿戏!在我削金如泥的宝刀跟前却只断了几个口,全赖内力来守护剑,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拒绝你!”鸣将破剑丢到地上,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剑!

  “我也说过,我一定会同你决斗!”

  “可我没同意!”

  “你别无选择!倘若你不竭尽全力胜我,你便救不了楼里的人!”

  “好一个别无选择!何以见得?”

  “萧然的箭!”

  “那又怎样?”

  “你有听过十三回马枪吗?”落叶松道。

  “一十二支力道箭齐飞,二流高手到第三箭即死,一流高手第七箭便无可躲,一等一的高手能躲过十二箭,躲不了第十三箭!”

  “萧然便是那十三回马枪箭神的唯一传人!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

  “所以你非和我决斗不可!”

  鸣的身影分外颀长,他站立的大松下枝叶纷纷被他身上所散发的剑气给摧毁,他的剑术在昨日与静的比试中已经登峰造极,以前他总认为能杀人的剑术便是极好的剑术,可是就在昨日静招招致命的进攻下,他唯有使出杀人的剑术,可是他心中始终没有杀意,这使他顿然领悟了那种剑随心意的至高境界。

  落叶松抛开了他的刀,道:“这样才公平!”

  鸣看着他道:“对敌人讲公平?可笑!你的刀术确实不错,但是你离了刀,必死无疑!”

  落叶松朗声笑道:“你就那样自信?休想在气势上先胜我!”落叶松飞身猛扑,他的武风刚烈,出手沉稳,毫不凌乱。

  手中无刀胜似有刀。

  当真是一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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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 页 5 _
帖子主题: 回复: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 页 5 I_icon_minitime周五 九月 03, 2010 10:36 am

第十六章 浴血京华,恩仇泯

  楼内一阵沉寂,随后传出萧然痛彻心扉的哭喊声,那是凄厉的嘶叫。

  星宿挡在浩的面前,萧然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剑深深没入了他的胸膛。

  她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星宿清透的眼中,有泪也有温柔,她再也顾不得浩,疯狂地抢过星宿,泪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只在那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她算是彻彻底底知道什么是痛了,那是比掏心挖肺还要残忍的绝望,她慌张地堵着星宿胸口喷涌的鲜血,口中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星宿抚摸着萧然的脸颊,道:“娘亲……孩儿说过……就算是全世界都放弃了你,还有一个人会无怨无悔地爱你……就算孩儿不在了,也依然会有人年年给娘亲送香料和胭脂……只是以后娘亲睡觉的时候要当心着凉……”

  萧然揉着星宿,一刻不停地嚎啕着。

  星宿不停地抚摸着萧然的脸颊,仔细看着她,出生二十年来,第一次在母亲怀中,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母亲,第一次抚摸母亲的脸,第一次叫她娘亲……他又看着父亲,仿佛要将他们的容颜都刻在脑袋中。

  浩老泪纵横,他没有料到,星宿竟然是那样一个善良的孩子,他坦然接受了母亲的恶行,也从来不违逆父亲的教诲。他多才多艺,他嬉笑江湖,他调皮捣蛋……萧然本是生了两个孩子,是他将健康的星宿给偷偷抱离了。

  星宿的目光在一处不动了,他笑了,他向她招招手。

  他拉住疏桐的手,靠在萧然身上坐直了些,“记得我给你的心意吗?可千万别忘了!”

  疏桐点点头,她的眼中已不再有泪。

  星宿喘了口气道:“我想……在死前……为娘亲弹一首曲子!疏姑娘,麻烦你把我的琴递给我!”

  疏桐浑身一颤,心中之悲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琴在星宿面前放稳,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星宿看着她,喘着气道:“……木疙瘩,一点也不幽默……脸板得跟棺材板似的!”他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

  疏桐背过身子,捂着鼻子,面部的器官仿佛都被拧到了一处。

  星宿挣扎着坐好,还是那样如神一般优雅的姿态,他对萧然道:“娘亲……你要仔细听……这曲是孩儿特别为娘亲而作!”

  萧然泪流满面,她慈祥地看着星宿,理着星宿的鬓发。

  他的指尖触碰到琴弦的刹那,他的脸上满是庄严,一股清澈宁静的声音流淌出来,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流,雀跃着渴望,那温暖和从容悄俏爬上每个人的心头……

  琴拖出长长的一声不规则的尾音,便戛然而止!那终止的音符渐渐弱了,却仿佛落地雷一般在每个人心中炸开,落得一阵抽空的白!

  鲜血染红了琴身,仿佛盛开的红梅。

  星宿倒了下去,从他怀中掉出一张小纸片,疏桐认了出来,她一下子捂住了嘴,泪水奔涌而出,那张碎纸是当初她书写的阿拉伯数字账本,当初是被顾清撕了烂。

  为什么他藏得那样好?脑海中星宿的音容笑貌仿佛在一个瞬间如千军万马奔腾出来,他飞跃的优雅的姿态,他调皮地对她说:“疏老板,星宿不请自来,来你处讨个差事做做。”他饿得满屋子找食吃;他冒着危险将她从黄天府中救出来;他用琴音替她疗伤;他又在皇城的乱箭中拔刀相助;他作弄她,向她“表白”……

  她的泪水如短线的珠子,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他丰神俊秀的姿态,思念他脸上那狭长的刀疤,思念他的琴声,他的调皮,他的温柔,他的善良……他的一切仿佛都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萧然失魂落魄地抱着星宿,一边咿咿呀呀地哭叫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在为一个睡着的婴儿唱着摇篮曲。

  浩擦了擦眼睛,张开了双臂对静道:“静,来吧,把你的剑刺入朕的胸膛!为你的爹娘报仇!朕……绝不还手!”

  静紧了紧手中的剑,将剑指着浩,可是他却没有动手,他看着浩,他此刻还需要动手去杀一个一心求死的可怜人吗?他轻蔑地笑了声,将剑放了下。

  浩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已经快灯枯油尽了,留着最后一口气,了静一个心愿,也了自己一个誓言,最重要的是了一份罪孽。

  可是静拒绝了,拒绝得好啊,浩轻笑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报应?老天连个赎罪的机会不给!”

  静大抵还是仁慈的,见浩经历了如此家变,此时他行将就木,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便道:“我想通了,报仇不一定只有杀了仇人这条路可以走,对于良心未泯的人,活着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错!”突然一个疯狂的声音加入了,“报仇,就是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让他看到更多的亲人因他而死!”那个疯狂的女人笑了起来,杀气,她浑身散发着杀气!峻隘凉薄,孤注一掷!

  萧然放开了星宿,抖了抖身上的衣裳,凶狠地看着每一个人,包括在楼上的胤,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去的人。

  静警惕地将疏桐拦至身后。

  十煞紧紧围绕着静,小青和影子紧紧跟在疏桐左右。

  萧然一步一步逼近静。

  静等人节节退后。

  三爷行到楼上,对胤道:“殿下,我们必须得帮他们!”

  胤摆摆手道:“不可,我等要保持实力!不可盲目行动!”

  萧然一声狮吼,劲气四射,她飞身抽弓,同时引搭数十二支箭,速度急如闪电,劲道破石穿铁。

  数张桌子叠起的屏障轻松穿透,无处可藏,十煞排成数行做成了人体盾牌硬生生扛下了萧然的神箭。

  静闭着双目紧紧将疏桐钳制在怀中,小青和影子圈在静的外围,十煞圈在最外围,眨眼间的工夫,十煞中仅胜云煞还活着,在她的面前她的哥哥天煞用身体替她挡了箭,这支箭穿透了三个人,直到天煞的身体才停住。

  云煞隐忍着泪水,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落下,手中紧紧握着剑,太奶奶果然有先见之明,原来十煞这数年来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她就算死了也要为静家尽忠到底!她狠狠擦去眼泪。

  一阵硝烟弥漫,云煞知道萧然的箭术,太奶奶曾经不止一次叮嘱过那样的箭阵,那种危害无比的箭术叫十三回马枪,一十二支力道勇猛的箭齐飞,即使能够侥幸逃过,谁也不会料到她还有最后一支!

  果然在众人惊神未定的时候,另一支箭飞驰而来,力量尤胜。

  云煞奋不顾身迎向那支箭,静急道:“不可莽撞!”

  却已是来不及,箭“扑哧”一声穿过了云煞的身体,云煞双腿点地一个倒扑,那支顽强的箭又一次穿透了她的身体,力道不减。

  疏桐猛地推开静,她说过,就算是她死了,也决计不能够让他们两个的任何一个因她而死!

  箭不偏不倚直冲疏桐而来。

  小青飞扇拦截,影子大刀挥砍,箭才不甘地落了地。

  众人虚惊一场。

  静被疏桐吓得两手发凉,箭到她的肚子只有两寸左右的距离。

  静抱起云煞,心中满是愧疚,云煞直愣愣地看着静,内脏大量的出血已经让她满口都是腥稠,她道:“静爷……我……”

  云煞紧紧捏着静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到呼吸停止,她的手都不曾松开。

  疏桐轻轻摸着腹中的孩儿,她看着静不知所措的眼神,她知道静太过重情,尽管他不爱云煞,但是那份感激和愧疚会一直折磨着他。

  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疏桐只是果断地道:“静!别大意!当心萧然!”

  萧然拍掌笑道:“好一个生离死别!静觞魂,你本不应该死,错就错在你是蓝亭的儿子!还有你!”萧然指着疏桐,道,“你也本不应该死,错就错在你包庇东风鸣!还有了孽种!”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还有你!”萧然将手往观望的楼阁上一指,这一指十分触目,因为胤退却了一步。

  静悄悄拿紧了手中的剑。脑海中那套剑式不断浮现着。太奶奶说过,天网绝杀剑法,静家子孙只可口传,不可施展,如今……

  静看着疏桐的脸,他要将这张脸深深刻入脑海里永远也不忘却。

  静道:“桐儿,你怕吗?”

  疏桐摇头道:“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静冷静地扫视他们道:“好!那么你们都听我的号令!疏桐你退后,到后院去!小青,影子你们分头去将鸣找回来!”

  疏桐拉着静道:“你不是她的对手!走!你一个人走得掉的!”

  静心中一暖,道:“别傻了!你明知道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下的!”

  疏桐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若是出了事,我不会独活的!”疏桐揪着他的臂膀字字真切。

  静道:“傻丫头!你还有鸣,还有孩子,而我却没有什么牵挂!”

  “不准你死!”疏桐红着眼睛不依不饶。

  静摸着她的脸庞道:“我保证!”

  他看着疏桐的眼神是那样澄澈和深刻。

  “在这之前,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相信你!可是唯今之势,十煞都可以轻易死去,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疏桐再也不能克制,内心对于自己不会武的苛责越发强烈。

  可是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她环视了四周,瞥见静身后数十步开外的星宿的尸体,疏桐凑近静的耳朵,说了句话。

  静眉头一皱。迅速将疏桐推向寂四,道:“带她进去!”他的目光一阵泛青色,他的视线一黑,身后一剑猛地刺入了过来,静狠狠受了这一剑,剑穿透右胸,静顺势用身体夺了偷袭者的剑。

  绝杀剑法威力无敌,剑法可以在瞬间提高使用者浑身的功力。

  静感到全身上下气血沸腾,真气源源不断,他回身横扫,听声辨位。

  萧然的弓被横向劈断。

  然而,突然没了声音。正当静仔细聆听时,萧然从侧后方跃出重重拍了静一掌。

  静扑倒在地,猛吐鲜血,他将剑驻在地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疏桐的影子,蓝苑蓝亭的灵位,其实他早已发现鸣的身份!他就算死也要保得弟弟!

  他想着疏桐对他说的话:在你身后十五步距离的地上星宿安静地躺在那里,你让星宿将萧然带走吧。

  静领了疏桐的意思。

  萧然像疯子一般笑着,她掏出了玉玺,高高举起来,道:“你死了,那么我便是王了!”她的目光转移到阁楼上,她看着胤。

  萧然指着他,仿佛要戳穿他的身体,厉声道:“你这个贱妇的儿子,偷偷躲在一边坐收渔翁之利?做梦!传国玉玺可在我手中,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

  胤气得发抖:萧然这个贱女人死到临头还漫骂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掩饰自己的胸有成竹,轻蔑道:“你的玉玺是假的!这回你插翅难飞!还不束手就擒!”他鼓了鼓掌,四周的弓箭手顷刻间都将矛头指向楼下之人!

  萧然举着玉玺,难以置信胤说的话,她颤抖着揭下丝绢,在鲜血上沾了沾,往地上重重一敲,颤抖着移开,印上书:“汝之死期!”

  萧然失魂落魄地立了起来,仿佛被雷电触及了一般,长笑道:“不……还没结束呢!”

  萧然丝毫不将胤的弓箭手放在眼中,她一脱外衣将箭尽数卷去,萧然手中有箭如鱼得水,挥箭四射,飞矢如蝗,楼上的侍卫纷纷倒下,层层叠叠挡住了胤的去路。

  胤摇着玉扇,却也无惊惶失措之色,他只是轻笑道:“静,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父亲是皇上所杀,而你的母亲却是萧然给活活钉在棺材盖上给钉死的!”

  静一震,他只知道是东风浩抢走了他的娘亲,却没想到他娘却是萧然所害!

  他集中所有的功力孤注一掷!他一个翻身鱼跃龙门,很准确地拿住了星宿的身体,他将自己隐藏在剑极其快速的流转中,将星宿抛了出去,喝道:“萧然,看招!”

  萧然惊见星宿的身体猛地抽回功力,静趁机想将剑送入了萧然的身体,萧然一个扭身,扑空。

  忽地听一个声音道:“静,左退,右定乾坤!飞天入地,破其生门!”

  静按照指示只听“扑哧”一声,剑尖刚好没入萧然的心脏。

  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剑深深刺中某样东西,他听到鸣的声音很是惊喜,道:“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静的双眼空洞,没有聚焦。他茫然地转身,他伸手去摸鸣的身体却没有摸到,倒是鸣捉住了他的臂膀,静四处摸着鸣,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浓,静大惊,“你……你伤很重?”

  鸣无所谓地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若早点回来,你……”

  静笑道:“不必说了!回来就好!”

  鸣也坦言道:“是啊,你没事就好!”

  静颓然道:“只是,这是借着星宿的身体才得以接近萧然。那样做……似乎……”

  鸣道:“你又迂腐了,怕甚?!相信这也是星宿的心愿!”

  静搀扶着鸣走向里内,鸣一路指指点点,“左边……不对……右边……直走……”

  走至一处鸣没有再吭声了。

  静催促道:“再怎么走?”

  鸣仿佛没有听到,他只是带着粗重的呼吸声,怔怔地看着前方。

  “是谁?”静道。

  “我看到园子里的桃花开了!”鸣回答。

  正前方,疏桐在微笑。

  静心领神会,面容宁静,微笑道:“真灿烂!”

  疏桐收拾了情绪,寂四已经将东西理得差不多了,其实大厅里也没有剩下些什么,都被砸烂了,门外的士兵在胤的指示下搬运着尸体,城外百姓有些陆续搬了回来。

  浩依然神情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任由胤在一边不理不睬,见疏桐来了,浩眼睛一亮,沙哑着声音道:“娃儿,你过来……”

  疏桐走近他道:“皇上,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浩道:“朕……在临死之前,还想吃一次酸奶……可来得及?”

  疏桐见昔日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浩如今这般光景,心中不免替他难过,道:“来得及!您等着!”

  疏桐尽最快的速度去做,有些工序也省略了,酸奶用冰水加以冷却,等到端至浩的面前时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他已处在弥留之际。

  疏桐将酸奶递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鸣,示意他亲自喂他。

  浩一直看着鸣,张开嘴吃了一口,他的脖子轻轻一动,咽了下去,却拒绝再吃,他只是看着鸣,道:“叫我一声爹吧!最后一次!”

  鸣道:“您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是胤!”

  浩的泪落了下来,他浑身颤动着,他的嘴喃喃开合着,他发出嘶哑的呓语声,终是一个打挺,再也不吭声了,带着遗憾,带着悔恨,带着凄凉,与世长辞。

  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上,胤放声痛哭。

  鸣没有落泪,他只是不吭声,他不能叫他爹,如果他叫了,那么皇位便还要再继续争斗,他想退出了,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这个爹在心里千次百次叫过了便已足够。

  东风帝国天庆农历四月十一,浩行皇帝驾崩,举国大丧。

  燕京的城道,街上人马稀少,往日钟鸣鼎食,繁华热闹的景象此刻却也冷清空旷起来,京华楼的生意也冷淡,皇帝新丧,家家都不敢大肆吃食,遇丧的暂停,遇喜的也暂缓。

  如此冷清肃穆,一月有余,皇城之地尤其严谨,数月前那生死的巷战,流民的暴动,京华楼惊天的血战,也成了人们口中的谈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人,缄口不言。胤作为唯一的继承者却也有责任将传国玉玺找齐,否则他心中总是寝食难安。

  他屡次催促鸣尽快找寻,却没有结果。如此一来又拖了两个月,疏桐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连日来她都过得十分忐忑,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生龙活虎。

  小青和影子不知去向。

  静也要离开了,疏桐独自送他,他带着绿痕父女要回去静水山庄料理事务了。

  连月来,在疏桐的帮助和精心照料下,静已经能习惯那样没有光明的生活,绿痕说一定能医治好他的眼睛,这让疏桐心中有了宽慰。

  疏桐看着静消瘦的脸,心中万分不舍,道:“静,你不再多留几天吗?”

  静道:“我在此地已经打扰了太久,如今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的眼睛看着没有目标的远方,深深刺痛着疏桐的心。

  她看着静的脸,一如他当初那样刻骨地看着她,她的泪落了下来,好在静看不到。静的离开让她心中万般难受,可是她再也没有理由挽留,她再也不能给他什么,除了对他好,她还能给他什么呢?

  静虽然看不见,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十分深情,他的眼中有着湿润,他将疏桐紧紧抱在怀中,将他的头埋在疏桐的肩头,温和得几近哀求:“桐儿,我会等你,直到听到你成亲,直到听到你过得很幸福为止!”

  疏桐紧紧回抱着他,此刻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的话来,她只有实实在在感受着静最后的温暖。

  阿珠搀扶着静上了马车,阿珠坐在静的身边,道:“庄主,我们回去静水山庄吗?”

  静道:“不!我们去临活山庄找竹翁!顺便去奠基一下娘亲!”

  “庄主,我看鸣的蓝苑里供着夫人的灵位,莫非你们两个是兄弟?”阿珠忍不住问道。

  静笑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同鸣是兄弟!那日他酒后吐露,我还不信他!”静的眼中再次湿润起来,“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他照顾桐儿,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可是他终究是不能代替你的位置!看得出来你在疏桐心中也是占了一席,怕是无人能够替代!”

  “阿珠,谢谢你!听到你这些话,我便觉得此生算是值得了!”静的语调有些颤动,“至于那双眼睛是否可以恢复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已经深深记住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哪怕将来娶了别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

  阿珠道:“你能那样想,静家祖先知晓了定会觉得安心了!你若真的从此消沉怕是疏姑娘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静沉思着,“是啊!我一直存着希望,我等她,一直等到她幸福的时候,我才能去想自己的幸福,虽然同她一起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当老天不能满足的时候,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着她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静这话说得阿珠直掉眼泪,她也不说话了,怕一说便会放声而哭,惹了静爷心中的哀伤。

  疏桐挥手向他们告别,她的心真的很空虚,静走了,真的走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望着远处失神……竹翁对她说过,两个对她最好的男人有一个会为她而死,这样物才会平衡。

  鸣轻轻走近她,将她的手放了下来,替她披上了外衣,关切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进屋去吧!想他的话,我们可以去静水山庄看他!”

  疏桐点了点头,半靠在鸣的怀中,她道:“鸣,你信不信命?”

  “难道命里注定一个人迟早会死,你会去自杀应命吗?”

  疏桐笑了,赞道:“说得好!”

  鸣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太和陌生人说话,对她总是戏谑逗弄的语气。

  不过他会做饭给她吃,会带她去划船,会同她一道默默散步,同她一道去看花卉,同她一起去爬山道。

  同他在一起总是分外安静,只有在给孩子想名字的时候他才会讨论,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他才会吵闹,那个游戏叫“猜心”。

  今日饭菜格外新鲜,都是疏桐没有见过的。她喜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鸣道:“五月初五,端午,你忘了?没有吃过我做的粽子吧?”鸣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拿出一串铃铛般的粽子来,“喜欢吗?”

  疏桐点点头,他们两个将小粽子一个个剥到盘中,蘸着红糖吃,两双筷子时而打架时而相互帮助夹断粽子。开心极了。

  一个温馨的端午节,疏桐欢笑的背后总是隐藏着浓浓的不安,和深深的眷恋,她舍不得离开他们,她真的舍不得,所以她要抗争,每到深夜她总会查阅密罗留下的各种毒物典籍,企图寻找一点生机。

  那日鸣突然在她身后出现,担心地问道:“桐儿,你看密罗的毒药典籍做什么?她去外面寻找药材还没回来吗?”

  疏桐惊惶失措道:“嗯……是啊!”

  “你怎么哭过了?哪里不舒服?”鸣抬起她的脸仔细观察着蛛丝马迹。

  “没有,你别瞎猜!女人怀了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哭的!”

  “是吗?”鸣将信将疑。

  “你怎么那么迟还没有睡呢?”疏桐也觉得奇怪。

  鸣拉拢了窗子,怔怔看着窗柩发呆,叹道:“我为玉玺烦恼呢!二哥老是着急要那玉玺!”

  疏桐心中咯噔一下,她看着鸣的身影,还是那样寂落,令人心疼,她轻轻靠在他的背上,环着他的腰,道:“他不是已经当了皇上了吗?还要玉玺做什么?”

  “他说没有玉玺总是明不正言不顺,不踏实!”鸣揉着疏桐的手背,回转身子将疏桐拥入怀。

  疏桐的嘴角牵动着一丝笑,她道:“他让你活着不踏实才是真,才拼命想着要拿玉玺!”

  鸣轻轻笑了起来,他的胸膛轻微颤动着,他道:“你怎能那样说他呢?这些天来,他忙他的国事,我忙我的家事,不是相安无事吗?”

  疏桐因为密罗莫名其妙地死在房梁上一直对胤充满仇视,她始终难以相信他,但又不好说出来免得鸣受他威胁!只得扯道:“你还不是心存顾虑?”

  “此话怎讲?”鸣认真道。

  “你那么多个月来都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名分,是不是因为你也认为我们这样还不是结局,还不足以过安定的日子,你怕没有办法照料我一辈子是吗?”

  “不!”鸣道,“我是想将玉玺给他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乌兹国边境上的珊瑚海!再也用不着回来!”

  鸣将疏桐揉得紧紧的,他将鼻子埋入她的发间,闭上双目,享受着那一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宁静。

  “可是,我总信不过他!他不是一个好人!”

  “他不需要是个好人,只要能做个好皇帝就够了!”

  “不是好人,怎能当个好皇帝?”

  “慈悲覆国,残暴亦亡国,处于两者之间,能攻能守恰是他所合适的!”鸣颇有深意地望着疏桐的双眼,那双眼他望过许多次,但从来也没有像今天望得那样自在和轻松,或许是心中的担子已经放下。

  疏桐踌躇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玉玺不给他,鸣便放不下这个责任,而且胤也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如今倒不如给了他让他安心,或许可以换得太平,想至此,疏桐离开了鸣的怀抱,拿出一块丝绢包的东西来,道:“拿去给他吧!”

  鸣疑惑地在烛火下揭开丝绢,看着这半块玉玺,颇为惊讶,“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疏桐道:“星宿把这个秘密藏在了他给我的香袋中!”

  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语气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反而更加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此也好!”

  疏桐拉着鸣的臂膀恳求道:“明日带我一起去!”

  “你信不过他?”

  疏桐点点头。

  “你害怕竹翁的命运说?”

  “不错!”疏桐直视他,已经到了最后,她不能功亏一篑,因为她没有武功可以凭借!

  “你何以来阻止他?”

  “事在人为!”

  “不怕一去不回?”

  “不怕!”

  “可是我却怕!”鸣将疏桐按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鸣道:“可不是?你怕我会因为你而死!而我却怕你因我而死!”

  “你也信命?”

  “不信!”

  “你骗我,你因为信才怕!”

  “我向你坦白过我是个骗子,所以……我骗你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答应了?”

  “你连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呢?不过我还是想听你给一个恰当的理由!”

  翌日,艳阳高照,皇宫内古柏参天,碎荫铺地,奇石盆景,千姿百态,那亭台楼阁修葺得焕然一新,参差错落,掩映于茂树繁华之中,红墙黄瓦,雕栏玉砌,令人驻足神往。

  鸣携着疏桐默默踏在了这条林阴道上,脚下的鹅卵石仿佛一根根神经的末梢,每一步都能触动身上的某些感受,林公公在前面带路,伛偻着身子,他对鸣毕恭毕敬的,口口叫着四殿下。

  鸣带着玉玺见东风胤,疏桐在门外候着!

  胤大喜,忙将鸣邀请至书房,将两枚玉玺合在一处,刚好,是真的玉玺,胤异常兴奋!说什么都要赏赐他御酒一杯。

  林公公颤抖地端着盘子递与鸣,鸣未接,只道:“皇上,听说药殿没有被烧毁!那么解药一定是在了!恳请皇上将解药赐给草民!”

  胤道:“是了,朕就等着你这句话了!那密罗就没有白死!”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将药丸捏在手中道,“仅只一颗,密罗死了,你自己决定吧!”

  鸣有些不解,他重复道:“你说密罗已经死了?”

  胤漫不经心道:“不错!怎么,疏桐没告诉你吗?”

  “是你杀的?”鸣淡淡地问道。

  “不错!”胤大方地承认。

  “为什么?”

  “就为了今天,能够让你喝下这杯曼陀罗之吻泡制的毒药!”

  鸣的心头隐隐作痛,“为什么?”

  “因为我们只能活一个!这是规矩!”胤面不改色地道,“你不想让疏桐和你的孩子都死吧?”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就会放过他们?”鸣很平静。

  “一定!但是他们永世不得踏入本国国土!”

  “凭什么信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就凭手中这唯一的解药!”

  鸣笑得寒涩,“救我是你,杀我亦是你,信我是你,不信我亦是你!你我兄弟二人,终是将你我分得太清!”鸣拿起酒杯,“我喝!”

  胤道:“四弟不愧是四弟,依然镇定自若,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留你!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当初也不会替你保守秘密启用你!你安心上路吧!”

  疏桐大声道:“等一等!”

  胤道:“什么人!那样没规矩!”

  疏桐挺着大肚子已经进来了,她道:“怎么?你那样快就把你的弟媳给忘了?”

  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道:“你……”

  疏桐继续道:“我好像以前听你说过,你怎么可能会像狗一样咬自己的弟弟,那个人是你吗?哦,我忘记了,那时候你还不是皇上,只是一头丧家之犬而已,难怪说话不算话!”

  胤起急,指着鸣道:“你若是今天不好好管教她,那么我就将解药毁去!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皇宫!”

  鸣冷静道:“桐儿,向皇上认错!”

  疏桐怒道:“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鸣这一惊也不小。

  疏桐已经孤注一掷,为了保住鸣的性命,她说过就算她死了也会保得他的安全,哪怕赔上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在所不惜!她和她的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

  她冷笑着,夺过鸣手中的酒杯在众人的惊愕中饮了下去,她将酒杯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轻蔑道:“东风胤!我说过,你休想用我来威胁他!你大可以毁了解药!在这个弹丸一样的书房,你本就不是鸣的对手!看谁先走得出这个书房!”

  鸣的目光中也激现一种求生的色彩,可是转而又暗淡下来,因为解药在他的手上,他只是冷眼看着胤,仿佛在考虑该怎么处置他!

  胤浑直冒冷汗,他跌坐在宝座上,这个疯女人!可恨的是她说的竟是事实,她若不在乎解药,鸣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胤软了下来道:“四弟,二哥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吧!都怪二哥不好!”他的额头顷刻间渗透出了汗珠,鸣弟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鸣向他伸出手。

  胤慌忙将解药放在了鸣的手心上。

  鸣揽住疏桐道:“我们走!”丝毫不将胤放在眼中,也丝毫不在乎他是否会反咬过来。他的轻蔑更加令胤感到羞耻恼怒!

  “不!”疏桐还是担心胤杀回马枪,此刻她定是要一个步子都不可以走错,一个缺口都要防范!因为她输不起!

  疏桐轻轻推开鸣,平静地对他道:“还记得我给你的理由吗?”

  鸣点头道:“记得!你说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安然无恙地出去!”

  疏桐道:“那就是了,我现在就要实现这个‘一定’!你定要站在我这一边!”

  她拿着鸣送给她的剑指着胤道:“我信不过你!生死就在一举,你看着办!”

  胤看着疏桐如此强硬,一时也失了气势,他道:“你想怎样?”

  “我要你诏告天下,将鸣的身份告诉世人,你们东风帝国在这次浩劫之后,两位皇子齐心协力共同惩恶除奸,捍卫皇权,最终相互谦让,以便留下千古的榜样!我要让你向全天下的人发誓,日后励精图治,永不忘记兄弟的辅助之恩,并且永不加害于他,否则人神共诛!不得好死!”

  鸣和胤都沉浸在疏桐的慷慨陈词中,林公公不禁拍手叫好,他道:“皇上圣明,疏姑娘所言有理,那样也为日后的子孙留个楷模,也可打破祖上历来只留一个皇子的不好名声!”

  胤只得道:“好好!准奏!”

  胤速速写好圣旨,交给林公公诏告天下。

  林公公道:“二位随咱家出宫吧!”

  林公公一路叹气,将他们两个人引到宫外,宫门沉重地关上了,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片片尘土落地。才道:“方才好险!你们就这样让本公公带着出来,若是他反悔,那你们就糟糕了!”

  鸣道:“公公不必忧心!他不敢,因为他还得顾着名声,他也是聪明人,在此等情况下,我都无心同他争什么,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公公向鸣失礼道:“四殿下,也难为你了!不过此番圣旨一下,相当于是同时约束了你们两个!好好珍惜不多的日子吧!”

  疏桐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真的解药早就在你那日见过二殿下之后被他给毁去了!还请您息怒!”

  疏桐的心一阵冰凉,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色,因为解药本就是一个意外,现在意外也没了顶多恢复原来的,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鸣愤怒地看着宫门,他拽紧了拳头,猛地给了红色宫门一掌!落下一个深深的掌痕。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手曾经充满信任地接过一颗珍贵的解药,直到最后胤要他的命,他依然如此信任地接过解药!而这解药偏偏依然是毒药!

  他看着所谓“解药”周遭的毒渐渐渗入掌心,想着疏桐恬淡幸福的笑容,想着林公公慈祥的笑容,他颤抖地合上了掌心,紧紧捏成了拳头,将假药粉碎在自己手心,滑落为尘泥。

  他背对着疏桐,一滴咸润的东西从他嘴角滑落。他不敢回头,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疏桐担心地撞了下鸣的胳膊,圣旨已经起作用,生怕他再闯进去,那样就是他的不是了!便道:“鸣,我们该走了!”

  鸣渐渐回头,望着疏桐,那眼神,疏桐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剥下伪装的赤裸裸的深情。

  疏桐几近呆在那里,迷失在他的世界中。

  这一望仿佛是一生一世。

  这一望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疏桐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湿润的东西。

  她惊惶失措地看着他嘴角渗出的血丝。

  她浑身发抖着,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们是平平安安出来了的,为什么?

  她痛彻心扉地叫道:“鸣!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疏桐掰着他紧握的拳头。

  突然,鸣捏住她的手,郑重道:“桐儿,不如我们成亲吧!”

  “什么?”

  “不如我们成亲吧!”鸣很平静地道。

  “做我的妻子!”鸣注视着她,他努力重申着。

  疏桐泪流满面,她已经分不清楚痛和绝望,她语无伦次地道:“不会的!鸣!你不会的!”

  “做我的妻子!为我穿一次凤冠霞帔!”鸣重重捏着桐的双肩,然后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

  疏桐捧起他的脸,哽咽道:“鸣,你听我说!我们不相信天意,你一定会渡过这一关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鸣嘴角的鲜血落在疏桐肩头。

  疏桐慌乱地替他抹去血迹,他们相互搀扶着。

  鸣道:“我不会死的,你说过,天意亦可是我意!”他不能就这样死去,脑海中叠叠印印桐的影子,她莽撞地放下十银成为他眼中的焦点,她给他别上了茱萸,她与他同生共死,她狠狠咬了他两次,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他的求亲,那次他给当成骗子狠狠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们搀扶着来到一棵大树底下。鸣看着远方微微笑着,天空一望无际,空气澄澈。如今,他舒服地躺着,一如大战前夕,他枕在疏桐的腿上入眠一般,只是那天是黑夜,如今是白天。

  她的鼻子很酸的,眼睛红肿,她等到了这个承诺,她将他揉在怀里,双手摩挲着他的颈项,仿佛要感受他身上每一处可以感受到的细腻和温暖。

  鸣歇息了片刻,用功力压制了毒性,起身扶起了她,短短的时间,仿佛过了一生一世。

  他笑道:“我们回家吧!”

  他一把抱起疏桐,他要将她带往他们一起想往的珊瑚海。

  他的臂膀沉稳而有力,他的脚步坚定却比以往更加的孤独,现在恨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他有限的生命来爱,但愿不会太迟!

  落叶掉在他的发际。

  临夏,还有冬末未曾掉落的枯叶?

  生命原来可以如此顽强!

  疏桐从鸣的怀中摸出一个大枣子,那是星宿给他的,许久了,都未曾发霉腐烂,她吻了吻,枣子里头隐约透着药味。

  疏桐看着鸣沉默的样子道:“你说说话吧!”

  鸣道:“说话?太没意思!不如听我唱歌?”

  于是,这一路上,一个人轻轻唱着歌,而一个人却在狐疑地研究着枣子,想着星宿生前说的话:“你可千万别随便看啊!这可是锦囊妙计呢,等有人要死的时候再看不迟!”

  突然,疏桐紧紧拽着枣子充满希望地道:“鸣,如果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我们可以做好多事情是吗?”

  鸣想着,道:“不错!我们的孩子会出世,我们可以捉到很多鳕鱼,我们可以去看望一下静,告诉他我们已经成亲,我们过得很幸福!然后你去哪里我都随着你,哪怕去到地狱也有我伴着你!”鸣的声音颤动着,他抱着她的手臂也在颤动。

  疏桐双手紧紧环绕着鸣的脖子,静静地看着他身后的脚印。

  一双脚印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哪怕今后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或者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她也仿佛如今日那样在他怀中,一直同他在一起,念着他寂落的身影,恋着他眼底深处的热忱。

  不过,还有多少时间,又有谁能够预料。她始终坚信生命是有韧性的,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将它延续到一个又一个日落,一个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甚至,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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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 页 5 _
帖子主题: 回复: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 页 5 I_icon_minitime周五 九月 03, 2010 10:39 am

后续 十载相思 了无憾

  十五年后。

  江湖上有一个杀手要金盆洗手,但是金盆洗手前他要将一个人欠他的钱给讨回来,那日他一共杀了八个人,其中七个人死掉一个人一千两,其中一个人留下性命但要造成已死假象用特技杀法,二千两。总共九千两,加上十五年的利息,一年一千两总共二万四千两银子!

  此人全国张贴还债通知,这悬赏可能还会有人来,这还债没想到也有人争先恐后。杀影楼里门庭若市,这榜一贴出去,就有五位少年前来说是替母还债!每位少年都带了或多或少的随从,因此杀影楼里济济一堂。

  这影子手里端着算盘,不知道应该收哪一家的钱。于是他打算一个一个接见,只有问题回答正确的那位少年他才可以收钱。影子坐在里面等候传第一位少爷。影子身后的帷帐中坐着另外一个人。

  第一位少爷面貌奇伟,鼻挺口方,身材臃肿,举止还算得体,双目大而有神,影子打量了他身上一切东西都没有发现可以体现他身份的东西,觉得郁闷。

  那少年将剑往桌子上一搁道:“影子叔叔,我替母亲来还债不是来找你看相的!请收下!”

  影子瞥了他一眼,小兔崽子,口气还不小!他道:“你爹是谁?”

  “我爹是东风鸣!”

  “东风鸣能生出那么粗的儿子?”

  “怎么不能?当年我娘中了曼陀罗之吻,我天生就臃肿!”

  突然影子拔剑,冷飕飕的,直攻那少爷的脖子,那少爷待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静兄弟,快救命!”

  只见一个少年破门而入,挥剑直指影子之剑,只听当一声,那少年后退数步。

  影子道:“好功夫!小小年纪便能挡我影子之剑!看你的长相,你应该就是静觞魂的儿子吧!”

  那少年天生自然微诎卷发,双目温和,笑容灿烂,他一身白衣,英姿飒爽,他抱拳道:“小侄静无风见过影子叔叔!”

  “果然少年英雄,有乃父之风!不过你们冒充东风鸣的儿子有什么企图?”

  静无风道:“家父一直想找寻东风鸣叔叔和疏桐阿姨的下落,所以小侄冒昧想借影子叔叔这件事情引出他们!”

  影子想了想道:“他们是否尚在人世都未可知,你怎么能知道一定能引出他们?”

  “影子叔叔也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传闻才会贴出告示的吧?”

  “贤侄果然聪慧,我是听闻在珊瑚海那一带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海盗,这个人专门打劫海盗,武功出神入化,水性无人能及,对于海面的天气,关于海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被尊称为海神。”影子道。

  静无风继续道:“小侄听家父提起这个海盗的面貌,和东风鸣叔叔颇为酷似!”

  “所以你怀疑他就是他们的孩子?”

  “没错!”并且静水山庄已经派人前往那里张贴了影子叔叔的追债告示,如果他是的话,他一定会来。

  “嗯,对,喂,那个小胖子,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胖子看了眼静无影,道:“少庄主!你看这强盗扮书生的,我适合看店鉴宝贝,这扮少爷装大侠,我可装不像!”

  静无风笑意荡漾,言谈随和,他道:“哎,瑰小宝,你呀,其实装得挺好的!”

  “嘿嘿!真的呀!”瑰小宝搔搔脑袋笑着,“那我应该减减肥,会更像!”

  影子犯难了,他说:“外头还有四个呢,不知道哪一个是!”

  静无风,悄悄掀起帘子,打量了那四个人。

  “公子一号:穿着朴素,但难掩尊贵之气,年长仆从无胡子,显然是太监,要是我猜得没错,他就是当今皇上东风胤的独子东风亮。”

  “不错!”影子赞道,“东风胤自从十五年前的事情后,就废除了玉玺继位之规,改为立长立嫡立储之规。那坐在窗户下喝茶的那位呢?”

  “公子二号,眉清目秀,男子女相,喝茶兰花指轻点,我同他交过手,独门密器是手中的羽扇,飞转如刀,可以剥皮剔骨,他一定是青鬼叔叔的儿子青飘飘!”

  瑰小宝插嘴道:“青飘飘,哈哈,真好笑,居然起个这样的名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年青鬼叔叔娶阿珠姐姐的时候整个山庄都给他们闹翻天了,到现在两口子还成天打架,让青飘飘认了慕容老太婆做了干娘,他这都做得出来,取个怪名更加不足为奇!”

  “贤侄好眼力!那个在看画的呢?是谁家的公子?”影子突然觉得这样猜谜语比数钱更好玩!

  “公子三号,一袭青衫布衣,纤细瘦弱,文文静静专心看画,随从一人似是书童,好像书香门第的孩子!”静无风想来想去想不出他是谁,便道,“猜不出此人!但他一定不是我们要找的!”

  “公子四号我倒认得,无须猜测,他是西平王府的小王爷。”

  “看来,大家都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啊!”影子坐回太师椅烦恼着,会不会那个你猜不出来的人就是呢?

  “不如找他进来问问吧!”静无风道。

  于是那位文静的布衣公子被叫了进来,他一进门便作揖,“小侄白昼,见过影子叔叔,静兄弟!”

  影子和静无风面面相觑。

  白昼见他们诧异的表情,会心一笑,道:“小侄知道所有你们不知道的,所以小侄最有资格替他们交给影子叔叔这笔银子!”

  “为什么?”静无风道,“可是家父的旧友当中并无白姓之人。”

  白昼镇定地回答:“家父是东风星宿!”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躲在影子帷帐后的人此刻才出声,他走了出来,打量了半晌白昼,发现这孩子同星宿无半分相似之处,倒是气质有些接近,自言自语道:“星宿还有儿子?”

  静无风喜道:“爹!您原来一直在这里!”

  静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儿子!他走到白昼面前,问道:“你真是星宿的孩子?”

  白昼回道:“确切地说是他的义子!家父行踪诡秘,漂泊不定,对于世人来说除了琴技,家父的其他事情对于世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星宿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静看着他,从他身上依稀看到了星宿当年的神韵。

  “家父生前曾嘱咐说,在他过世后,我若有机会见到你们定当弹奏一曲以表他的慰问之情!”

  白昼当场弹奏,琴技令人叹服。使人想起了十多年前那段痛苦而又难以忘怀的时光。

  静关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白昼道:“回静叔叔的话,当日我爹早就将东风胤的解药偷龙转凤了,他毁掉的是假的,为了不至于太张扬,他将解药塞进了那只大枣之中,并且附言。”

  静猛地回忆起那日他们四人吃枣的情景,他吃了,疏桐吃了,唯独鸣没有吃,而鸣那颗也是最特别的,星宿还说了一堆看似玩笑的话。

  静道:“不错,当日我们是曾吃过枣子,而星宿也是制作机关的高手!他可以做到枣子里面放东西而看不出痕迹!”

  “可是万一这颗枣被鸣叔叔吃了,那怎么办?”静无风不解道。

  白昼微微一笑,解释道:“家父很了解这个人,他最痛恨吃枣子!生性多疑的他又不会随便丢弃,定会掰开来看个究竟才死心!”

  “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解药的?我听爹爹说他们离开的时候似乎还未找到解药!并且鸣叔叔也中了剧毒!”

  白昼有礼道:“这个你应该去问东风叔叔本人了!”

  静无风摸了摸脑袋朗声笑了起来。

  静如释重负,那悬了十几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那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幸福的笑容。

  影子插话道:“那么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白昼摇摇头,他递上一个包裹给影子,道:“这是一个叫东风静的少年让我带给影子叔叔的银票!”

  突然,静无风发觉门外有人,他喝道:“谁?”

  那人夺路而逃。

  静无风一路追逐,至一个人迹罕至的江边,那个蒙面人停了下来。

  静无风道:“你是谁,鬼鬼祟祟偷听说话,不是正派所为!”

  那人不由分说,飞剑刺向无风,斥道:“什么正派不正派的,少来这套!”

  无风一个苍龙摆尾,挑灯看剑,揭下了蒙面人的面纱。

  见是一个目光聪灵的女子,心下一怔,竟看得痴了,脸不觉微微发烫!

  那女子恼羞成怒地夺回了面纱,还打了他一掌。

  随后,一名单耳上系着一个环形大贝壳,一身黑衣的俊美少年出现了,那女子走向他,指着静道:“哥哥,他欺负我!”

  静无风忙道:“在下静无风,无意唐突令妹,还望见谅!”

  “静无风?”男子笑了笑,双手环在胸前,背上背了把长剑,“静叔叔可好?”

  “你是……”静的心咚咚直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在下东风静,这是舍妹东风晓!”

  ……

  远远地,静一席白衣,平静地伫立在风中,望着三个聚首的年轻人,眼中潮润,十五年隐忍牵挂的情感如洪水般倾泻出来,占据了他整个身心,让他不能自己,他悄悄拭去泪水,看着他们的孩子乘船离去,终是没有上前招呼探询,或许他俩是否安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活过,爱过,幸福过!而他……他也曾爱过、恨过、牵挂过……

  静无风回头惊讶地道:“爹,你也在此?怎不出来见见他们?”

  静沉默半晌,道:“已无必要了……”

  静无风:“爹,你怎么了?脸上湿湿的!”

  静看着一个方向,喉结滑动,声音颤抖:“天下雨了……”

  静无风瞧瞧天,摸不着头脑,他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那个方向,满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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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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