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ღ小说论坛ღ♥
欢迎注册,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ღ小说论坛ღ♥
欢迎注册,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ღ小说论坛ღ♥
Would you like to react to this message? Create an account in a few clicks or log in to continue.



 
首页首页  相册相册  Latest imagesLatest images  搜索搜索  注册注册  登录登录  
欢迎光临《小说论坛》,这里汇集了大量的网络热门小说 - 开始阅读前请不要忘记注册

分享 |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浏览上一个主题 浏览下一个主题 向下 
到页面 : 上一页  1, 2
作者留言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6 pm

断腿

  1

  我们在马上狂奔,每两三个小时就换一次马。那些马都精良健壮,奔跑起来龙腾虎跃一般,可真真苦煞我也。一开始尚能努力起伏,后来只能勉强夹住马鞍,强忍着两腿的疼痛,好几次几乎被颠下马来。只有对佑生的担忧和思念支撑着我,让我没有中途一头栽下来,磕死自己。

  我们只在途中极短地停留了几次,可还是从清晨奔到天全黑了才进了皇城。我想起佑生不能骑马,每次去见我,单程就必受两三日车上颠沛,他腿又不好,我心中好难过,头一次觉得我是个混蛋。

  进了城,马慢下来,我根本不辨东南西北,四周风物,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心中又有种莫名的欢畅,马上就要见到佑生了呀。

  不知走了多远,程远图停了马,先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一个过来的军士模样的人,走向我,扶我下马。我上身穿了羽绒服,可腿上牛仔裤外只是一件劣等棉裤,此时已冻得两腿麻木,不能动作。程远图一把把我抱下马来,扯了我的胳膊匆匆往一处大门奔去,我脚步踉跄,磕磕绊绊。只听他一边疾走一边说:"传进去,任云起和程远图到了。"

  一声声的,我们的名字喊了进去,远远地听不到了。我眼中只是一条昏暗火光掩映的道路,根本抬不起头来。但感到周围兵甲重重,刀枪环立,我们好象从刀丛的一条细缝中走了进去。

  好象走了好一段路,兵甲不再,但人群拥挤,又一会,渐渐冷清下来。我还不及抬头四望,程远图已到了一扇门前,门两边各站着数人,有人开了门,程远图几乎是把我一把扔了进去。

  我错了两步才站稳,抬头时瞥见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我是唯一站着的,我马上看到了佑生。屋子正中,他半躺在一个湘妃椅上,身上穿着蓝色的薄衫,上身和双臂被条条白绫绑在他身后的躺椅背上,下边那条好腿,穿着同样颜色的薄裤,也被绑在椅子上,那条伤腿完全露出,摆在椅上,苍白又灰暗。这是要截肢啊。我看向他的脸,他正侧脸看着我,那神情如此温和不舍。他脸色白中透黄,嘴唇发灰,虚汗满脸。我心中刀扎了一下,知道不好。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展示了一下我的无敌微笑。

  他几乎是象松了口气一样说:"云起,太好了,你来了。我不让他们开始,一直在等你。我只想临死前再看你一眼。"

  我咬着牙,心说此时可不能掉链子,就大声骂道:"我只想打你一个耳光! 真是白和我处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是积极乐观向上嘛?! 人挺白的,怎么一张嘴就成了乌鸦了你?!"

  有人喝了一声:"大胆……" 佑生扭了脸说:"闭嘴!" 声音不高,可是充满威严。他再转脸看我时,竟是满脸欢笑地说:"云起,你终于又骂我了!" 你说这人怎么都这么贱哪。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等着,我还远没有骂够你呢!"

  就听有人说:"王爷不可再等了,否则毒发攻心……"

  佑生脸色平淡下来,他刚要开口,我抬了一下手,转脸对着跪着的人说:"谁是主刀的……要动手的?" 他们看向我身后,我喝道:"别看他!我问你呢!"

  大概佑生表示了同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说:"在下XXX……"

  我打断他:"你是何方医生?"

  他答道:"我本御医……"

  我又一摆手:"你准备如何……动手?"

  他答到:"锯除病腿,再敷草药疗伤。"

  "锯子呢?" 他让我看了一把锯子,就那么大刺刺地摆在椅边的小几上。我心里一动,不消毒吗? 又想起一直到5世纪,欧洲才发现了要消毒。

  我又问:"如何止血?"

  他答:"备下各式金创药膏。" 怎么就觉得不对哪?!

  我不死心:"你以前做过几次这样的手术?" 他呆呆地,我又说:"嗯,锯过几次腿?"

  他答:"未曾……"

  我一机灵:"什么?" 他以为我没听见,大点声说:"未曾锯过。"

  我大喊起来:"什么? 你没锯过?! 那干嘛不先找几个人锯锯看哪?"

  他答到:"宫中尚无此先例……"

  "宫中无人,城中哪? 国中哪? 笨哪,没治过!"

  我停了一下:"别告诉我你连马腿狗腿都没锯过?"

  "我堂堂……岂可……"

  我最后挣扎:"那你看谁锯过腿没有?!" 他摇头,也没有?!

  我还要问一下:"可想过其他方法?"

  他迟疑地说:"可请武林高手一刀斩断!"

  我终于仰天哀叹道:"你们这是TM给他上刑呢还是治病哪?! 我真服了你们这帮混蛋了!"

  忽然,一页纸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是一页GMAT的阅读材料,两柱英文,处处是黄色的荧光笔划的英文单词和我在一旁的中文注释。上面的空白处,我手写了英文和中文标题来总结这篇阅读的内容,那标题是amputation - 截肢!

  我大喝了一声:"谁也不许出声!给我准备纸笔!" 我紧紧闭上眼睛,垂下头,双手插入我的头巾下,狠狠地抓起两把头发,头巾滑落。那页纸上,字迹模糊,页脚有个83的数字,这也没用啊! 我命令我自己:使劲看哪。我使劲皱着眉,扯住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啊----- " 手中扯下几缕头发。那些字迹象水中影像,水波渐渐平静,几个字迹变得清晰。

  我不敢睁眼,大叫:"快给我纸笔啊!" 有人递了一支笔在我手里,呈上了一方托盘,我微睁,里面一叠纸。我脑中的黄色的英文词旁,有对应的中文解释,我写下了那些中文词句:

  Ligation 用系带方式止血

  Tourniquet 止血皮带

  Transection 横切(肌肉)

  Saw 锯(骨)

  transposed (皮肉) 覆盖(残骨上)

  disarticulation 无须锯骨的截肢,从关节处截肢,是首选

  the femoral artery is to be tied 把主动脉系起来……

  我渐渐想起了那篇晦涩不堪的文章,讲的是如何如何先绑住大腿,然后以两切或三切的方式切过几层肌肉,怎样预留表皮,怎样止血,争论了一大堆是不是该把主动脉系起来的问题……当时觉得美国人真知道怎么残害我们,玩了命地让我们恶心,可谁知有今天?!

  我放下手,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写的字,不禁浑身颤抖不停。我的头巾掉了,我的头发方及肩膀,因我刚才的扯弄,四散开张着。我走向佑生,没人敢说话,可能我的样子象随时可以发疯。我伸手摸他伤腿的膝盖两侧边,觉得大腿的骨头没有碎,我又轻按他膝盖周围,发现肌肉已畏缩,几乎就剩了一张皮。我手脚发冷,这是命运吗? 还是我在逞强?

  我的眼睛沉重不堪,不敢看向他。但是余光看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锯子,我心中如受锤击。我终于看向佑生,他竟似在含笑看我,明白我在想什么。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佑生,我,你的腿,能不能,让我……" 他点了点头,浮现在他的病容上的笑容,竟似流光般华美异常。

  "任先生是御医?" 那个XXX来报复了。可我此时,哆哆嗦嗦,根本无法和他斗嘴,只摇摇头。

  "那你可曾锯过腿?" 我又摇摇头。

  那人冷笑了一下说:"王爷千金玉体,性命关天,岂可……"

  我突然狂性大发,转脸向着他大叫:"可我就是比你懂得多! 我就是不能这么把他交在你手里!!!"

  忽然一个威严深厚的声音从屋中角落处响起:"你可愿以你性命担保?" 周围一下子成了死寂。

  佑生的床和他躺着的长椅平行,床上的锦帐遮住我看向床那边角落的大多视线。

  那角落在灯光之外的暗处,却是人们跪拜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决断生死的声音,是让我选择我们两人命运的声音,两个人的命运,竟都在我的手上。

  我想起那星空下的夜晚,破庙里的火光,他温和的声音,我在河边的眼泪……一时间百味杂陈,觉得我既然以前能背他逃出险境,我也许还能再干一次! 如果不行,象我这样拿了一页阅读文章就要给人截肢的非法行医的蒙古大夫,千刀万刮,死不足惜! 何况我们之间那爱又不能爱,舍又不能舍的郁闷愁肠,一死百了,也图个清静!

  脑海里惊涛骇浪,可实际中仅仅一瞬息。佑生刚开口:"皇……" 我抬手轻按住他被绑住的胳膊,看着那方清清楚楚地说:"云起若不能保住他的性命,甘愿以命相抵!"

  话一出口,一种平静贯穿了身心,我不再颤抖,反感到斗志昂扬。

  佑生痛叫道:"云起不可!"

  我回头厉声道:"不许说话!你若想留住我的命,就得给我挺住! 不许死! 记住了!"

  佑生挣扎着想从绫索中坐起来,他面色灰白,大汗淋沥,眼神近乎狂乱。我向他外强中干地一笑,说:"你何时见我失过手?"

  那角落的声音又起:"好。众人听云起吩咐。诸位平身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

  我眼中的佑生忽然变得沉寂,他不再动作,只静静地看着我,狂乱之色褪去,眼里渐渐涌起一层泪光。他轻摇了一下头说:"云起,我原只想再见你一面,我不是想害了你。其实,就是我死在你手里,又何妨!"

  我心中有个地方想抱住他说:"这样多好,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但现实里,却咬牙恨恨地说:"我就这么差劲?! 你到我手里就得死吗? 我偏不让你死!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我转身,大家都有点退避三舍的意思。程远图在门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向他一点头,"你,还有……" 我看向众人,只有一个年轻人的目光迎着我,其他人都东扫西扫。"你。" 我示意那个年轻人:"留下,余下的都出去。" 角落的人说:"我也留下。"

  声音威严,不可抗拒。我一摆手,现在没功夫收拾你:"好,你不许打扰!"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闭了眼说:"我要下列东西,必须如我所愿: 4桶滚热的盐水里面有毛巾,三件干净单衫,三条头巾,一方手帕,一把指甲剪刀,一坛烈酒,一叠干净手巾,王爷的一身换洗内衣,煮在水中的丝线和针还有筷子,一根宽带,一柄钢锥,两支烧红的簪子,能钳住簪子的铁钳,一把无比利刃,两把小小尖刀,三杯浓茶……留下那些草药膏剂,快快去办!" 半天没人说话,我睁眼刚想骂人,就听角落的人说:"快。" 呼啦啦,人走光了,就剩我和我挑出的两人,半躺着的佑生,还有那个大老板。

  我心中一松,舒了口气,拧动脖子,听骨头啪啪作响。我看佑生,他直盯着我,象怕再也见不到了一样。我走到他身边,忽然笑起来,手指在暗地里轻触他被绑住的胳膊,说:"可惜,我竟错过了,这一次……" 绑你!

  他眼睛一下子闭上,不再看我,抿紧了唇,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我用身体挡住我的手,只继续暗暗地在他胳膊上轻划着,低头看着他,他渐渐咬牙,但笑意不减,想来当初我给他上药时,他也是这样笑着的。若早看到这样的笑容,必会轻薄他更多!

  此时间,两人生死未明,我却感到与他无比亲密。往日愁伤,显得多余。尤其过去这一个月的难过,更让我感慨我现在的欢畅。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可以和他叙叙叨叨讲到永远。但也可以这样站着,尽在不言中……

  有人走到我身边一抱拳:"在下沈仲林……" 我拿回手指,也不看他,稍抱了一下拳说:"任云起,我就叫你小沈了。" 他好象怔了一下,我转脸,见一个年轻的脸,两个眉毛梢有点向上挑又弯下来,眼睛明朗,不笑而含笑,整个脸让人感到他总在惊讶着什么,并为此在窃笑不已。我不由得笑了:"要不,我就叫你沈窃笑?" 他忙摆手;

  "不,不,不,小沈,小沈,挺好。" 哼,这又是个淘气呀!

  听佑生轻轻说:"沈先生是XXX医圣的大弟子,已是名医,一直在为我疗伤……" 我又暗地里用手指去骚扰佑生,他马上闭了嘴,又合上眼。我说:"沈名医……" 他更摆手:"小沈,在下,小沈……" 于是,这个日后天下闻名的一代良医,一直被我称为小沈。

  有人开了门,抬进来一大堆东西。我收了笑容,把手按在佑生肩上,低头看他,他又在瞪着眼睛看我,笑容不再,眼中痛意弥漫,我手上用力按了按,低声道:"下一次,给我留着!"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7 pm

2

  人们把火盆,水桶等等放了满地,把零七八碎放在了一张桌子上。等人们出去,我严肃地看着两个人说:"大家脱去外衣,只余内衣,外罩上干净长衫!" 所有人,包括佑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完我也发愁,哪儿脱去呀?!

还是佑生先反应过来,说:"程兄和沈先生可去隔壁,云起,可去我帐里。"

  那两个人拿了衣服出去,我拿了单衫走到佑生的床前,知道角落的人被锦帐挡住了视线。我把单衫放到床上,看见诺大床上,被子叠放在里面。外边只一个枕头,枕边放着我给他的衣服,叠在一起,用缎带系着。我的身份证扣在那叠衣物上。抬头又瞥见枕头对着的墙上,有我手写的狗爬字"平安"。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看向他,见他闭着眼,仿佛睡去。

  我叹了口气,忙急脱去外面的衣服,只余内衣和层层胸围,下边牛仔裤。我穿上长衫,身子袖子都太长,还有点肥,我系好带子,走到佑生身旁,他睁开眼看着我。

  我笑道:"刚才怎么不睁眼?" 他竟然抿嘴一笑说:"不急。"

  我心中一片阳光,佑生终于振作了斗志! 我知道他把这世间很多事情已然放下,才能那样平静淡然。我自从进屋来,就感到他心盟死志。此时凶险,不容掉以轻心。

  我要尽我全力,但他也一定要拼力求生。我依赖的是,若他真的对我用情至深,那么为了我的生命他也会竭力活下去! 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对他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湿润,他看着我,轻声地说:"云起,你放心吧。" 我禁不住蹲在他身旁,抓住他被绑在身边的手,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两个人都对着对方傻笑,满眼泪光。

  门一响,我忙抽手站了起来。程远图和小沈走了进来。程远图的长衫显得到处都短一节,小沈倒象穿了自己的衣服。我端起一杯茶说:"今日云起得两位相助,感激不已,饮了此杯,祝我们成功!" 两人都显激动之意,饮了茶。开战之前,先振士气!

  我对他们布置任务:"把零碎东西摆在这躺椅旁,放一只盐水桶在这里。余下的还留在那边。我们每人用那边一桶热盐水洗脸和洗净双手至肘弯处,噢,小沈和我先剪净指甲。然后每人用头巾包扎好头发,不能露出来。" 看了那么多有关外科手术的电视剧,这点打扮还是知道的。

  一会儿,三个人打扮好了,袖子挽起,露出前臂的手臂支叉着,头上都扎着大头巾,看着稀奇古怪的样子,又看向佑生,均觉得好笑,四人不约都笑起来。只不过各个笑法不同。程远图是苦笑,小沈是嘿嘿笑,我是哈哈笑,佑生是抿嘴无声的笑。

  笑过,我吸了一口气。开始吧。我拿起手帕,对角叠好,又折成绳状,走到佑生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把它绑在你嘴里。" 他一笑,微微张开嘴唇,我只觉心中激荡不已!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性感吧,他在这个时候放电,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我咬住嘴唇,把手帕勒进他嘴里,附身双手在他头后边系紧,心中一动,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让他残害了一把,我得找回来,就咬着牙,几乎脸贴着脸,在他耳边轻轻地暧昧地慢慢地说:"你叫出来,我喜欢听。" 他忙闭了眼,牙关紧咬住手帕,脸上竟有一丝红晕。

  我忍笑站起来,示意程远图到我身边,我拿起那条带子递给他说:"你要用这个把他的大腿在腿根绑紧,赖以止血。你还要抱住他的大腿指向上前方,象我们平常屈膝休息时的角度。当我们动手时,你一定要努力稳定住他的腿!" 他庄重地接过来。

  我走到佑生的伤腿旁,闭眼把过程又想了一遍,对小沈说:"这是我要做的:切开皮肤,找到主要血管,用丝线扎住开口,一定要是活结,中血管,用簪子烫一下,然后用小刀切开膝盖之间软骨,去骨之后,要把碎骨剃净,残血处理干净,然后将皮肤盖回缝好,记住把扎住血管的活结露在缝口外。你有问题吗?"

  我看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刚刚吃了白粉。他双眼闪烁光芒,脸上一片红光,嘴开着,几乎流下口水,半晌,说:"可否,让我来做?"

  好,又是一个医痴!

  我忽然想起我连扣子都钉不好,就看了他的手,修长好看,不禁叹道:"小沈,好一双手啊,是否灵活机巧?"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手说:"探脉疗伤,无一不能,无一不巧,可谓天下第一手!"

  "好极! 天助我也。" 我拍手:"那你就管用丝线扎住血管,和后边的缝线吧。"

  他几乎大哭地看着我说:"谢谢你了!云起。"

  那边程远图听到,哼了一声。

  看看旁边的活盆上,簪子烧得通红。我拿起我要的利刃,是一把匕首,看着寒光凛凛。我把它放在火上来回烧着,直到我感到快拿不住了,才拿开,支在托盘上。又拿了两把小刀和锥子,同样烧过,晾着。

  看另一个火盆上滚煮着一个砂锅一样的容器,里面有丝线,针和筷子,发了愁:怎么把筷子捞出来呢? 我看着小沈说:"你能不能把筷子给我捞出来?"

  小沈吓了一跳说:"那我手煮熟了怎么办?"

  我说:"宁可煮你的也不能煮我的。"

  程远图刚绑好了腿,听着忍无可忍地走过来,一批手就从水里拿出了筷子,不出声地递给了我,我支了筷子在容器旁,和小沈都做了个害怕的样子。

  我看向佑生,他满面笑容。我点了点头,对程远图说:"抬起他的腿吧。" 又对小沈说:"开酒坛子。" 这回,他吓了一跳:"你完了之后再喝不行吗?" 我一挥手:"为消毒用的。你把手放里面洗洗,出来晾干!" 他拿出手之后,我拿了一块布放进去,湿着拿出来,把佑生的膝盖上下都擦洗了一遍。酒是凉的,他呼吸似乎稍显急促。我虽然尽力让气氛松快,但此时也不禁心中发抖。

  我用筷子捞出一根丝线,在他大腿骨下两指左右的地方,环了一圈,调整后,勒了一下,他的苍白的皮肤上显出一道红痕。我放下线,拿起了匕首。

  如果说我这个受过教育的年轻的女小白领和市井之中丧心病狂的小黑帮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就是-- "我不吝"。我不相信谁有神秘的能力,不相信我不能做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不相信有什么我学不会的东西(只要给我时间和动力)! 我敢去走我没走过的路,我敢做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个秘书助理,但我拿到了商学院的录取。

  如果不是我来到了这里,我被美帝挫折后,还会东山再起! 而另一方面,我却充满信仰: 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相信一线生机。我相信死亡无须畏惧,我相信生命不已。我相信奇迹,我相信真理。我相信永恒,我相信爱情。

  我看着佑生,他眼神深邃坚毅,我一笑说:"佑生,你再次准备改名叫又又生吧!"

  我对程远图说:"你抱紧。" 又对小沈说:"你扶着下面。" 我深吸了口气,挥匕首深切入肌肤至骨,迅速环着切了一圈(幸好几乎都是皮肤,否则一层层的肌肉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佑生压住的痛叫几乎把我的胸腔震碎。程远图使劲抱住他挣扎的腿。看着皮肤迅速翻开,我忙放下匕首,拿起筷子,捞出一根丝线,递给小沈。他完全变了一个人,神色庄重,冷静而干练。他接过线,我用筷子剥开皮肤内的血管(下次你买猪肉的时候注意一下那皮肉内的血管,实在没多大不同),夹住,小沈灵巧地用线系住血管头部,结了一个结,用匕首割了线,我再去剥另一个……好象我们这么干了十七八年了一样。大的血管系好,我用干净巾子垫了手,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就示意小沈去拿钳子去夹烧红的簪子。他不发一言,接了巾子垫手,用钳子夹了簪子过来,我用筷子点住几处中等血管,他毫不犹豫地给焊上了,空气中几缕焦味。

  我放下筷子,用手把皮肤推上去,露出膝盖。佑生拼了命似地挣扎着,呻吟如声声撕裂的锦缎,他身子在绫索中扭动不已,头狠命地往前伸,双手紧紧握住长椅的边缘,骨节发白,程远图似乎在和他摔跤。我眼中泪起。要知道这膝盖之处是全身的大痛点之一,传说CIA的酷刑之一就是在膝盖下方打一针水,大多数人都熬不过去。

  我看到他膝盖处骨裂纷纷,可知他受了多少痛楚! 我忙拿起两把小尖刀,给了小沈一把,示意他开始延关节骨缝切下膝骨,自己拿着刀,在那里抖成一团。小沈气平手稳,马上动了手。佑生突然定在那里,好象用尽了所有气力,然后,叹息了一声,瘫软下来。我松了口气,看向程远图,他紧紧抱着佑生的腿,眼中含着泪。

  小沈和我轮流延着在关节缝隙处切开了伤腿和大腿的联系,小沈扶着那残腿,我象征性地切了最后一刀,腿分离开了,我忙仔细看大腿的骨头,当时就说了声:谢谢上帝! 大腿骨就象我所猜想的那样,没有损伤。我对程远图说:"松一下绑腿带。" 又对小沈说:"仔细看有没有还出血的血管。" 我们仔细看过,除了一些细小的血管,别的没太出血。

  我长舒了口气。那篇文章说大出血和术中感染是两大死亡原因,现在我们至少成功了一半!

  我和小沈仔细检查了大腿的骨节面,不留任何残骨,清掉了皮内的零星血块,我重拿起筷子捞出丝线和针递给了小沈,他拿过去,飞快地穿上线,我拿了锥子,我们开始缝合。他缝得十分认真仔细,讲究皮肤对和,针脚平整,他把那些血管的线头都留在针脚之间,根本不用我的指点。我只在他需要的时候,拿锥子叉个眼。这后面的就完全是小沈的身手了,他选择药膏草药,涂抹包扎,收拾妥当。

  我选择小沈纯粹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把眼睛移开去的人,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个医学奇才,年纪轻轻,却有无数经验,更难得为人散漫不拘,与我一见相投。那次手术,如果没有小沈,后果不堪想象。整个手术,他未发一言,是唯一镇定自如的人,从没有心虚手软,却做到了尽善尽美。

  当他完成了所有,大家都舒了口气,我感到非常疲惫,但还要做一件事。我让程远图把佑生的腿放在一个枕头上,告诉小沈多给佑生水喝。然后,告诉他们我要和佑生单独呆一下。他们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我看着佑生,他象在熟睡不醒。

  我站到他身边,先解下了他咬住的手帕,然后又解开了那些白绫,放在一边。我拿起一方干净的手巾,慢慢为他擦拭。先从他的额头开始,他的脸,他的颈,他耳后的发际。我解开他的衣襟,慢慢擦干他身上的汗水,肩膀,胸膛,……我脱下他的衣衫,让他依在我身上,为他擦干后背和腰间,他的腋下,他的手臂……我为他换上干净的上衣,让他重新躺好。我换了手巾,再褪下他的裤子,好好擦拭他的小腹,他的……我用手巾沾着盐水,擦去他断腿上的血迹。他面色安详,黑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淡淡的伤痕,微张的嘴唇……

我心中非常平静,没有忧伤也没有喜悦,好象也进入了梦乡。这是我在这个世上放在了心上的人,这是在这个世上把我放在了心上的人。此时此刻,我不需要其他。

  生死之际,那些分离了我们的东西已没有力量。什么坚强柔弱,什么华服粗衣,什么野心淡漠,什么王府贫民……我们之间留下的只有,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亲近。

  这是多么可叹的一件事,好象我们必须在生死之时,才能如此……他若死去,我们将同逝于世,他若醒来,我们又会重入那无路可走的迷茫。这一刻象是从命运手中偷来的春宵,象是考试中的逃亡,水中月,镜中花,我愿此时成为永久,就让他这样静静地在我的怀抱中,在我的爱抚里……

  我终于把他擦拭干净,把衣服都给他穿好,想抱他放到床上去,可根本已没有任何力量。我依着他的躺椅,慢慢坐在地上,一日的奔波突然化成睡意,沉重而不可抗拒。我的眼睛慢慢垂下,余光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抱起佑生,把他轻放在床上。他把枕头放在佑生头下,把我那叠衣物垫在佑生刚截肢的大腿下,他给佑生盖上被子,转身坐在他床边。

  "看来,你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人,难怪他不让朕见你……如此性情!" 他轻笑起来。

  我正在那里懊恼,怎么把你给忘了,听了他的话,更生气,想说:"难怪佑生这么单薄,肯定是你小时候把他的东西都吃了,如此你才长这么大个儿"。但没敢。

  他叹了口气说:"他从小天性温良,沉静宽让……可惜他没有早些遇上你……"

  我实在忍无可忍,我就怕别人跟我说这种话,可惜……最好的机会是(八百年以前)……

  我一挥手,努力站起来:"没有可惜,现在才是最好的! 如果以前没有发生,就说明时机不到! 我得去睡觉了。如果他死了,你就让程大哥给我一刀,别叫醒我,我得睡个懒觉。噢,不许别人再给他擦身上! 如果他没死,谁要是敢去叫醒我,我就给他一刀!"

  我抱着我的衣服走出门时,听他还在那里轻叹:"如此性情……"

  我不相信巧合。那一夜,佑生能活下来,是因为程远图边关回城的第一夜就连夜飞马去找我,因为佑生不愿在我到来前截肢(即使皇上到府也没有让他改变),因为他对我的爱给了他求生的意志,因为我对他的爱给了我异常的勇气,因为膝盖截肢是最安全的一种,因为他大腿的骨头未损(否则要用锯),因为我无意中选择了最出色的名医小沈……这么多的因素,怎能仅仅是巧合?! 这是上苍神秘的手指? 是天道酬良的依据? 是命运?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夜不是巧合。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7 pm

疗伤

  我一头栽出佑生的屋门,有人立刻说:"这边请。" 就把我引入了旁边的一个屋子。我跌入房中,扔了衣服,找到了屋内原始厕所……然后,一头扑在床上!

  我那次睡了好长好长时间! 我醒来时,室内微暗。头一个想法就是高兴地发现我还没死,所以想赶快掉头接着睡( 唯恐没睡够就给砍了),可又惦记起佑生。忽然想起手术后,病人大多会感染发烧,一下子,睡意全无。

  可我既然活着,他也一定没死(真正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想至此,心里又一松。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制,省得两个人还瞎猜"不知那人怎么样了"之类。我活他活,我死……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了我。

  见屋角落的原始洗手间有洗漱等物,忙收拾了一下,披了羽绒服,出了门,只觉浑身酸痛。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外面是个大的院落,四周房屋,有亮有暗的檐下面,处处站着人。我随便走向附近的一人说:"王爷呢?" (怎么那么便拗) 他毫不犹豫说:"随我这边来。" 我苦笑,看来佑生真的吩咐了下人,容我乱走乱撞。他才走出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敢情我们就住隔壁,他大概觉得我是个白痴。

  有人开了门,我踏入屋中,一样的陈设,只是没有了昨天的躺椅。有仆人立在墙边,程远图和小沈坐在床边椅子上,床头墙边加了个小条案,上面摆满碗和瓶子之类的东西。他们两人一见我就满面笑容,昨天之举,让我们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建立了特殊的革命友谊。我也一笑,走过去,见没多余的椅子,就坐在了佑生的床边。

  看向佑生,见他双目紧闭着,脸色黯淡,嘴唇干裂。

  小沈说:"王爷一直在发烧,醒了一下,叫了你一声,又昏迷了。" 我十分负疚,大概那时我正睡得天昏地暗呢。又问:"可饮汤水药剂?"

  小沈有些忧虑:"很难下咽。" 他示意了一下条案,上面两碗汤药和一碗粥一样的东西。

  我忽感一念,问:"你的药剂可解他的高烧?"

  小沈难捱得意地说:"解毒清血,不传之秘,乃我师门世代镇堂之宝,可谓天下第一剂!"

  程远图哼了一声。

  我忙说:"小沈,我不哼你,是不是这两碗。"

  他叹口气说:"是啊,一碗就应稍解高烧,我备了三碗,那一碗,我用匙羹喂服,可大多流在外面了,我正发愁……"

  我又问:"不能捏着他的鼻子灌下去?"

  他忙摇手说:"不可不可,呛入肺中,更添病患。"

  这简直是天降于我的大任哪! 我简直是摩拳擦掌了。得赶快把他们轰出去。就说:"程大哥和小沈快去休息一下,我刚睡醒,让我来看护吧。"

  两人对看了一下,小沈说:"我们去吃点东西,你要不要传些来房中?"

  我忙摇手:"别麻烦了,你是不是还来?"

  小沈说:"晚上尚要清理伤处更新创药……"

  我说:"太好了,你那时来给我带个馒头什么的,还来本诗经之类的书,我给他念念,省得他睡得太舒服了,不醒。"

  程远图愕然,小沈却深明大意地说:"对呀,倒是该念念他不喜欢的书才好。"

  我说:"那我怎么办? 不也被残害了嘛。"

  小沈忙说:"不可,不可……"

  程远图跳起来,拉了小沈往外走,一边说:"王爷怎么落在了你这种人手里。"

  他们走后,我对仆从说:"都出去,我不叫,不许进来!" 大概我的残暴已广传王府,

  他们只说了一个"是"字就出门去了。

  我扔了羽绒服在床脚,满脸笑容看着佑生说:"佑生啊,你这回可真的落在我手里了!

  我简直是快笑死了。你可千万别醒啊! 好歹让我过把好好非礼你的瘾!" 肯定是我心虚,他的脸上似有笑意,不可能的事。

  我坐在他的肩膀处对着他的脸,长吸了口气,撮了撮手,就象吸毒者卖了血终于得了一针毒品一样昂奋。我端起碗,含了一小口,药凉凉的,放下碗,俯下身,一手稍托了他的后颈让他的头高起来但稍稍后仰,他干裂的唇微开着。我另一手环过他的肩头,稳住他的后背,我的嘴唇吻上他的唇,完全吻合后,我用舌尖轻轻逗弄他齿后的舌,药水一滴一滴地从我的舌尖流到他的舌上。一开始,他毫无反应,一两滴后,他的舌头似乎动了一下,慢慢地,从我的舌尖上接过了一滴药水,和着刚才的几滴,咽了下去。后面的就容易了,我前几口,还要拿舌尖***一下,后面的,只要我刚吻上,他的舌尖已在他嘴里探来探去地寻找着。一旦找到,很快就连吸带舔地把药给接过去咽了。真让我心头大乱,躁动不已。

  把一碗药喝得精光,一点没洒。我觉得意尤未尽,看桌子上有一碗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也没事干,坐着也是干呆着,就把水也这么给他用嘴喂了。到后边几口,他简直成了接吻高手了,我刚贴上去,他就大力吸允,一下就全给喝了,舌尖还越境过来看看还有没有多的水。吓得我使劲盯着他看,看他是不是醒了,他依然发着烧,无知无觉的样子,看来吸吻是不需要意念指示的本能吧。

  我正坐在那里,平复我乱跳的心和颤抖的手,门一响,小沈进来了,拿了盘吃的,拎着个医箱,腋下夹了本书,后面跟着一脸石膏的程远图。

  他进来就说:"你怎么不点灯?" 我才发现屋里是黑的,刚才怎么没觉得? 忙说:"不知道在哪里。" 程远图不出声地把灯点上了。

  我站起来,把床边让给小沈,自己坐在椅子上。小沈把盘子递给我,书放在条案上,箱子放到地上,坐在佑生身边,给他号脉。

  我接过来盘子,里面几个面点,拿起来开始吃,大概是饿了,觉得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就听小沈咦了一声说:"脉象平和许多啊。" 又看条案,说:"你喂了他药和水了?" 什么叫喂? 我心里一紧张,忙说:"他自己吃的。"

  "噢?那他倒该试试这粥,乃细磨过的御米加各式补品制成,对他甚益。" 说着就拿了粥碗和匙勺,承了一勺就往佑生嘴里送去,可到了佑生口中,他竟怎么也不咽,那小沈拿了勺又捅又塞,粥还是从佑生口角淌了出来,小沈忙擦了半天。我看着心说,这人真不能惯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这不,看来从现在起,除了用嘴喂,他还就不咽了。

  小沈不解地看着我,说:"要不你试试看?" 我忙摇手,这可不能让你看见,嘴上说:

  "你放那里吧,我正吃饭呢,一会我来喂。" 说完"喂"字,心里一跳,这就叫心虚啊。

  小沈开了医箱,开始给佑生换药。在佑生的断腿处,他又擦又抹,又按又捏,佑生痛得在昏迷中皱眉大声呻吟,我看得又浑身抖,余光中看程远图低了头,但小沈毫不手软,干净利落地弄完了,象只擦了一下桌子,顺便把佑生的原始成人尿布等等都换了。

  我不由叹道:"小沈可谓天下心狠手辣第一人哪!"

  小沈听罢,满面容光焕发,趔嘴说:"你太夸奖我了!我师傅还老说我手软呢。"

  我一摆手:"他不懂,我了解你!"

  小沈说:"云起就是我知音哪!"

  那边程远图叹了一声,抱了头。

  小沈说:"他怎么了?"

  我说:"他也想狠,但狠不起来,故而长叹。"

  我和小沈说笑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要喂佑生,就对他们说:"我们分两班,我来盯此夜,因为我睡了一天,你们明天早上来吧。" 两个人同意了。小沈嘱咐如有问题,立刻传他,他就在府里,程远图也是。小沈还说他会去再煎些药剂和煮些粥,子夜时让人送来。我一一答应。

  这一夜是我多么快乐的一夜啊!

  反正每一个小时左右,我就以独特方式给佑生喂一次水/药/粥,耗时十分二十分钟上下。

  间或给他换个原始成人尿布之类的。然后就坐在佑生身边,靠着床头,半屈了双膝,念诗经。这应该是佑生非常喜欢的一本书,但我除了大学时读过的十来首,余下大部分没细研究过。许多古语和繁体字更是不认识。所以除了什么:"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这些浅显的,我没几首新的读得下来。我随意挑着念,碰上不认识的字,就只念偏旁。经常有如下自言自语:"采采……佑生啊,这两个字是什么呀? 你看你也不帮帮忙,真不够朋友。好,我就读成采采不以吧(应读为浮以),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解释就是一直采下去,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应只是采集一种植物)……"

  聊斋中,有书生读唐诗让死去的女子醒过来的故事,我的这种诗经朗诵加解说完全可以把一个懂诗经的人气死或气活过来,这就要看佑生的气度了。

  前半夜,他还属于烧得昏昏沉沉的那种情况,但喂了那剩下的一碗药,加上小沈子夜送来的一剂,他似乎好起来。表现为吃我的唇时越来越有力,简直有狼吞虎咽之势,什么粥啊水啊,给多少吃多少,常显得吃不够,放他下去时还微噘个嘴。凌晨时,他出了一身大汗,湿透了衣服和被子。我叫人拿了干净的,亲自给他擦干换好,又喂了一次药和水,看他沉沉睡去。天渐渐亮了,我有预感,我的快乐时光不会久了。

  看他是在酣睡,我也就不念诗经了,怕吵醒他。索性就坐在椅子上,脚踏在他床沿上,抱着双臂,在黎明淡灰的天光里看着他。

  人的心真不知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喜欢为什么会不喜欢,都没有道理。难怪现代社会,人们已经在探索宇宙,却仍无法诠释人的心灵。我看着他,那样安静地睡着,只觉得他无限可爱可亲,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有降生于世时,我心中已有了这一层爱他的心。这层心意,穿过了多少时空和轮回,早沉淀入我已不能想起的记忆。无论他遭遇了什么,他依然是如此极至完美,美得我不敢向前,好得我心惊胆战。好象他是那水中的睡莲,我是那墙角的尘埃。我愿为他披荆斩棘,我愿为他勇往直前,可无论我为他做过什么,我总觉得我什么都没做,我本还应做得更多。

  这自惭形秽的悲哀象纱幔重帘,隔开了我走向他的步履,在软弱懊恼中踯躅不前。

  这就是心魔吗,我无法再逍遥自如。这就是劫数吗,此情一动,吾命休矣。

  佑生睁开眼睛时,我依然沉浸在我的思绪里,只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反应。他看了我许久,慢慢一笑,我不由得随着他的笑容,感到了从心底涌出的欢欣,我放下双脚,站起来,坐到他床边。他叫了声:"云起。" 低哑如我第一次听到的他的声音。

  这声音象一缕遥远的轻风,撩起我无限柔情。

  我笑着说:"又又生啊,你是不是想吃点东西?" 我们看着对方,好久又不言语。这就是劫后余生,这就是同生共死。但当两人都明白了这一点,却只余下默默无语。

  他终于说"好,我吃点吧。" 我到门边,让人把热的粥拿来,又走回来,把床内未用的被子叠成个方块,双手抱他上身起来一些,一手扶住他,一手把被子垫到他身后。

  他一直盯着我看,让我心里发毛。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8 pm

  天色大亮。

  粥来了,我尝了尝,有点烫,就吹了半天,才递给他。他拿起来,往唇边送去,嘴自然地噘起,象要去接吻。他停下,看着碗,脸上一阵迷茫之色。我暗笑,这是不会用碗喝粥了是不是? 他轻晃了一下头,试着喝了一口,脸上显出一丝失望之色。

  我心说,是不一个味,你上次是在我嘴上大口吃得香喷喷的,现在是碗了,能一样吗。他看向我,我忙转脸给他找匙勺,一边问:"是不是烫?" 他只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直出冷汗。

  他把粥碗递给我说:"你喂我吧。" 又是那种温和的理所当然,自己说完靠在了被子上。我坦然地拿过碗(量你也弄不清真相),开始一勺勺地喂他,他吃着,一直凝视着我,似含着笑意,似若有所思,弄得我好几次不敢看他的眼睛。

  刚喝了粥,小沈和程远图就来了,小沈一见佑生在坐着,一时欢天喜地,一看药都给喝光了,一个劲说:"云起,你真了不起,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喂的他,我下回也能干?" 我心说,你最好别介! 忙说:"他自己起来吃的。" (也是实话了,后来可不是自己就凑上来一通大吃来着?) 程远图只过去拍了拍佑生的肩膀。

  一夜的疲倦和紧张后的松弛让我变得不言不语,我微笑着坐在那里,看小沈给佑生把脉,说了一大堆见大好等等的话。我觉得就这么看着他,是多好,我根本不用说话。

  有人传宫中来人探望,我就烦这个,脸上神色一不对,佑生马上看出来了。他叫了声来人,声音并不高,门外马上有人进来了。我心里一哆嗦,那我昨天的诗经朗诵和其他自言自语是不是已传遍了王府,或者,……太可怕了!

  佑生低语了几句,那人退到门边,佑生点头让我到床前,轻声说:"云起,你去休息吧,我觉得很好,他们都在。你,晚上,再来吧。" 他的眼睛又半合上了,也不看我说:"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澡水,是我的浴室,你去看看。" 我几乎听不见他的话,这人怎么这么害羞? 一想到此,就点了头说好,同时用身体挡了手,轻划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低了头。

  我从床脚拿了羽绒服,把诗经握在手上,临出门时,回头一望,吓了一跳,三个人都在看着我,佑生温和含情,小沈高高兴兴,程远图还是冷面无表情。我向他们大大一笑说:"看我干吗,我又不是皇帝!" 每人都抽了口冷气。

  我随着那仆人走到佑生房间的另一侧,他为我打开门,说:"请稍候。" 我进门一看,心中发酸。这是一间正房改成的浴房,墙角处是一张床,简单的被褥,上面没有床帐。屋中是一个大木浴盆,近一人长半人高,旁边小几上有瓶瓶香料,一两本书籍。

  我想起我曾说我想要个大澡盆,好好洗个澡,佑生刚刚死里逃生从昏迷中醒来就先想到了我的愿望!

  身后门响,一队人进来,倒了水,把一桶开水和舀子放在澡盆边。其中一人把一叠衣物和巾子放在床上。他们出去,我长叹了一声,这是我来这里洗的第一次盆浴 (不是第一次澡-平时可以去河里呀),我在水中半躺了很久。起来时只觉头晕晕的,到床前去看干净衣物,从里到外,似是穿用过的,我穿上都有些大,件件颜色淡雅,看质料均是上等,知道是佑生的,又一阵感慨。

  穿了衣服,听外面没什么人,出来溜回自己屋里,见桌子上有一盘食品,除了佑生,谁会如此细心关照我? 吃了东西,倒在床上,因为洗澡,一下睡得死死的,醒来时,天色漆黑,想起佑生说晚上去看他,赶快起来洗漱。穿了羽绒服走出房门,天上一轮弦月,房屋黑洞洞的,我叹了口气,太阴森,毫不温馨,谁愿意住在这里。

  到佑生门前,原来站在门旁的人马上给开了门,让我想起大酒店的门房,是不是该给点小费? 太让人紧张,到处是人。我走进屋中,极暗,我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才看清,床边靠墙处,一盏极小的灯。床幔放下,角落黑暗,没有声息。我知道佑生在睡觉,他一定叮嘱了人说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来,暗叹一声,刚想轻轻出去,就听见佑生在床帐中一阵呻吟,我心中一紧。

  我走到床边,掀开幔帐,他的呻吟声骤止,成了压在胸中的哼声。我弯腰摸索着床沿,怕坐到他腿上,寻好了地方,坐下,把帐帘放下,我腿在床外,上身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他停了哼声,喘了会气,轻叫道:"云起。"

  我悄声说道:"这多吓人啊,佑生呀,黑乎乎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哪! 你可千万别拿什么毛毛之类的东西来碰我,我非吓得打你一顿不可! 也别讲鬼故事,我可受不了这刺激,非疯了不可!……" 说着就拿手指象蜘蛛一样爬上了他的身体,他一哆嗦,我的蜘蛛左走走右走走,他开始发抖。

  我问:"你怕不怕?" 他停了好久,才说:"怕。"

  我说:"晚了,早点说我还能有点良心,现在良心被狗吃了,没了,只好坏到底了。"

  我的手指爬到他脸上,变成手掌,捂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烧,我叹口气,收回手。

  他问:"狗呢?是不是把你良心吐出来了?" 学得倒快!

  我说:"狗说我根本没有良心,它什么也没吃着。"

  他轻笑说:"你是不是饿了?"

  我小声说:"你可不能提饿不饿的,我现在是一只大老虎,垂涎三尺,一口就能把你吃了。"

  他说:"用不用让他们送点吃的?"

  我嘿嘿笑着说:"你是希望我饿着呢,还是希望我们这么呆着呢?"

  他想了想,说:"你还是饿着吧。" 我终于哈哈笑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文章末尾的一段,忙故作神秘地说:"佑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疯了。"

  他半天没说话。

  我接着说:"就是你的腿,虽然没了,可照样疼?"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声地说:"别怕,你没疯。还不谢谢我? (佑生:干吗要谢谢你?) 你要是不这么觉得,反而少见。" 又贼笑着说:"我为你解了这个疑惑,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开始习惯我的神出鬼没,犹豫地说:"请讲。"

  我小声道:"那天,你怎么,没听我的话?"

  他问:"什么话?"

  我几乎在吹气:"就是你怎么样,我喜欢,那句话。"

  他马上非常安静,没了呼吸。我嘿嘿笑成一团。

  他停了好久,忽然说:"云起,我昏迷的时候,梦见……" 我心头大跳,咬住牙不出声。他又停了会,说:"梦见你,用嘴,喂我药和水……" (你怎么知道是我,也没看见,诈我吧?) 我仍快吓死了,马上说:"我怎么没做到这样的好梦呢?(大实话呀!)"

  他又停下好一会说:"还梦见,有人读诗经,净是错字。"

  我忙道:"你没梦见有人戳你的伤口? 告诉你,那是小沈,跟我没关系。" 他轻轻笑起来。

  ……

  我们在黑暗中悄声细语,仿佛回到了我们以往的那些时光,仿佛生死关头从没发生过……

  说了一会话,佑生渐渐睡去,我坐在黑暗的床边听着他的呼吸,一直到天亮。

  就这样,在我们几个的交错陪伴中,佑生好起来了。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8 pm

离去

  1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心中恍惚不安。起先,只是一丝极弱的失落,后来,尤其是佑生拆了线,康复在望时,那一丝失落渐渐强大成了叹息。我在佑生面前,依然谈笑风声,但我回到我屋中独自一人时,就无法逃避那愈来愈清晰的恐惧。

  我开始在屋中踱步,可屋子变得太小。于是,黑夜里,在佑生睡熟后,我穿了棉袍,走到他房前的院落中,一圈圈漫步,有时几至天明。仆人们在暗影里看着我,但我觉得还是比白天要好得多。

  王府很大,但我从不乱走。我唯一走的一条路,就是我那天进来的捷径。佑生所用的全是男仆,我来后还没有看到任何女子,连一个丫环也没有。但我知道这里住着她们,几墙之隔外,她们是否听得到佑生的声音,或者,我的声音?

  当宫中来人或其他要人求见时,我常借机走出府去。从没有人问过我一句话,但我出门的时候,总有一个身手矫健的家人,跟在我身后,有一次甚至是晋伯。第二次沐浴时,给我准备的衣服已改得完全和了我的身材。衣服还是他穿过的,可其中韵致非平常可遇。我穿着佑生的旧衣,也能感到他的飘逸。有几次,当我背手在街上徜徉时,有好色之徒向我胡言乱语或企图接近,几乎就在瞬间,人群中就有人出现把他们几拳打懵。我身后的家人,根本不动声色。我才知道,跟随我的远非一人。

  我从不带银两,出来只想看看风光景致,有时我心不在焉地拿起件摊上的物件,这东西后来就会被放到我屋里。所以以后我就不动街上任何物品。

  佑生的院落里,有一间书房,我经常在那里翻书浏览,他藏书广博,有些书上还有他的笔记。我从没见过任何他的文章诗句,现在他基本不再提笔写字。我也从没有看见过他的长箫或刀剑,但有一次瞥见书橱后墙上一处痕迹,如箫短长。每当这时我总想抱他在怀里。

  可当我没想他时,我要努力压下我头脑中的画面,乡间晶莹欲滴的树林,镇外弯弯的小河,破庙中与我和泥的淘气和小乞。我让人给淘气带了消息,他两三日就会传一次信,告诉我煤和炉子卖得多好多好,谁谁谁天天来要见我(找骂来了!)。

  我愤怒地咒骂B大中文系,为什么灌输给我这堆乱七八糟的思想和要我寻求所谓生命的意义? 我怎么上了这条黑道,干吗天天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谁写了那该死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谁多嘴说人不能迷失自己?我恨死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恨死了匹夫不可夺其志,自古英雄有红妆! 毛主席只说对了两句话,一句是中西医结合最好,一句是知识越多越反动!谁见过灰姑娘婚后想回家接着扫灰? 谁听过王子和公主结合之后,公主想离去? 我为什么不能小鸟依人?我为什么不能死心塌地?

  为什么啊,我没有和佑生一同死去?!

  佑生开始坐到椅子上,我会推着他在院中走,我给他说着笑话,他看着我的神色却有些感伤,他难道知晓我昨夜大半夜的散步?他难道听见了我在书房的叹息?

  一天白天,宫中又来了浩浩荡荡一批人,我出门逛街,傍晚才回来。我先去洗了澡,散着湿头发回到房间,想接着去看佑生,就听门口佑生的声音在唤"云起",我忙转身到门边,开了门,他坐在轮椅上,大腿上有一个包裹,身后有人站着。他示意让那人走开,让我把他推进来。

  我推他到床前,自己在床上坐下,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神情象千年古井。他的眉毛黑漆一样明润,他的眼睛如秋水般澈透,唇那样抿着,引我无数遐想……我也微笑起来,感到他如此美好而纯洁,不由得说:"佑生,你真的象诗一样美啊! 可听过古人言诗曰: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杳然空踪,如月之曙,如气之秋,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就是在说你啊,你这样无敌魅力,我哪天非被你害死不可!……你还敢笑! 快别笑了,现在就要了我的命了!"

  他终于垂下了眼睛,稍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包裹说:"云起从没有穿过女装,能不能,穿上,让我看看?"

  "倒也是,穿穿看看。" 我站起来,当场脱去外衣,扔到床上,他更低了头,我接着脱,笑起来:"佑生啊,谁在脱衣服哪?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脱呢?" 他连气都不喘了。

  我脱到只剩胸罩内裤,从他面前拿过包裹,他没抬头,只松了手放了包裹,我更笑起来。把包裹放在床上打开,不由一愣。

  那包裹里是一件金丝红线为主,多彩丝绣为辅的绣衣,明亮的彩凤翩飞于朵朵祥云百鸟之间,华美绚丽,灿烂异常。下面一件是一衫纯白色的内衬。我一时无法言语,心知这就是所谓的霞披了,只听他轻声说:"是皇兄,让宫人,近十几日,专为你,绣成的。" 他没抬头,也没动。我心头异常沉重。但事到如今,无路可退,先穿上吧。我穿上了内衬,系好带子,又把外衣披上肩头,听他低声说:"我来给你系上吧。"

  我知他一片心意,就走到他身边,他的左手食指无力,只用拇指和中指,他系得很慢,我把上面的都系好,等了他半天。他系好后,好象还等了等,最后终于抬了头,我退后两步,稍偏了头看他,他眼中神情复杂难言,似欢乐似忧伤,似狂喜似凄凉,最后都成一层泪光。

  我转头看见镜子中反映着我的上身,那女子如在云蒸霞蔚之间,她眉间英气凛然,双目明亮,唇形清晰,口角上翘,似总噙笑意,却莫名又有种刚毅之气……那就是我吗,还很年轻!

  我又面向佑生,他微开唇说:"云起,你好……" 美么,竟说不出口。我忽然想起人们所说的他所作的那些赞美顾家小姐的诗句,一下子感到了他心中的万般苦楚,我忙要解开一个个系带,想把这绣服赶快脱下来,就听他几乎哽咽地说:"等等,让我再看,一看。" 我看向他,见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一滴滴落在他襟前,我飞快扯开众多系带,脱了绣衣放在床上,忙穿上他给我改的长衫。

  他依然看着我刚才站的地方,一字一字轻声地说:"云起,我,多愿意,你是我第一个,唯一一个女子;多愿意,你是我大婚时,手挽的女子;多愿意,在我还能走路吹箫时,就遇见了你……."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我心痛不已,不是为了他所说的话,而是为了他的痛苦。他那个皇兄净干这种蠢事!

  我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双手握了他的双手,看了他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佑生,看着我,听我说:我不愿意我们那时就相遇,因为我们那时还没有准备好。若是遇上了,也许就永远地错过了。你想那样吗? 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道理,这是你说的,是你的苦难才把我们联在了一起。你的心完美无瑕,你的秉性至纯至善,叹这世间,除你之外,已无可再寻得如此美玉般的品性,加上你这种绝代风华的气质,我已经自卑得筋疲力尽了,你还要把我逼到更悲惨的境地里去么?" 看着他泪干了,眼睛又半合上,就加了一句:"你要是敢现在笑,我就和你急!" 他一下子笑了,我大骂:"这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这不是不让人活命嘛!"

  他笑着把我拉起来,微低着头说:"云起。" 半天就又不说话了。

  我坐在床沿,忽感到一丝绝望。我的位置在哪里? 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在这个王府里。那他怎么办? 正想着,就听他低声地说:"你答应了程将军,做士兵护衣,你去办吧。程将军三日后动身,你可以和他走,他也能护你一程。" 我心中酸痛,知道他明白我的心境,我本该开口拒绝,但竟只说了声"好"。他没再说话,我也不能开口,两人就这么坐着,天黑了,他示意我把他推了回去。

  我回来,脱了那内衬,和绣衣同叠好,放回包裹里,把包裹留在了桌上。

  后面的两天,我们尽量在一起,两个人同吃同坐,我的情绪越来越焦躁,佑生却安详沉静如常。有时我在与他说话的瞬间,会有要放声大哭的感觉,他总会及时问一两个小问题,让我在回答时转移了注意力。

  临行的前夜,他请了小沈和程远图同来,在他的卧室摆了个告别晚宴。

  我们把桌子摆到了佑生的床前,他半躺在床上,闭着眼,截肢了的大腿下垫着枕头,拦着腹部盖着被子,我紧贴着他,坐在床沿。我的左手放在身侧佑生的被子下,和他的手握着。桌子对面是程远图,我右首是小沈。四周烛火摇映生辉,大家的脸上似都笼上一层华光。

  菜是些很清淡的精致小菜,我发现我还吃了几口,佑生只在宴前喝了碗粥,告诉我如果有好吃的给他一口就是了。

  宴上有酒,淳香宽厚,我觉得十分顺口,从一开始就开喝,根本不用别人请。我酒量不大,酒后无德,我弄不懂为什么佑生要放酒在此,这不是诱惑是什么?

  我才一杯下肚,小沈就看出来了,他突然说:"云起,其实你真的别有一番风韵,还实在神采动人哪。" 程远图呛了一口酒,佑生的手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我一晃头:"这大概是这件衣服,穿过这衣服的主儿是个绝品之人,我捡了他的东西,自然沾了点仙气。要么就是酒助人气,要么就是你已经喝高了。"

  小沈不理:"不对,这是在你的眼睛里,不,在你嘴角,不,……" 程远图哼了一声。

  小沈说:"我不管他哼不哼了,云起,真的,你是好神采啊。我跟你说,我有一位小师妹,为人善良温存,相貌甜雅美丽,我觉得你们两挺合适,我做媒,让她嫁给你吧。" 程远图咳了一下,佑生手又动了动。

  我斜视着小沈,狞笑着说:"小沈,醒醒,你说这种话,骗骗程大哥这种人还行,别看不起我。"

  他愕然:"怎讲。"

  我哼道:"你我臭味相投,一丘之貉,乃世之所罕见的狐朋狗友,你觉得我喜欢的,一定是你自己喜欢的,所以,你惦记着你那小师妹,拿我给你过过瘾,真不够朋友,白让我封你为天下第一狠人了,我得改封你个天下第一软人。" 程远图一下子笑出声来,佑生发抖,小沈一哆嗦说:"那你可毁了我了,千万不可啊!"

  我点了一下头:"快快从实招来,你怎么觊觎你那小师妹,却藏藏躲躲的隐情。"

  小沈大叹道:"云起,我世之知己啊。"

  我:"你说了多少次了,讲真格的。"

  小沈:"实不相瞒,我的确十分,中意,我这位,多才多艺,举世无双……(我打断,快快) 的小师妹。她是我师尊的独生女,深得我师尊喜爱。我师尊言道,日后娶得我这位小师妹的人将继承师尊所藏的一部医学宝典,名为医典。此典集百年经典药方和种种医治手段,为世上无价之宝,天下从医者无一不念,无一不想啊。" 程远图面显疑惑,佑生也静静的。

  我哈哈笑起来:"小沈,一身傲骨啊,不愧是我的朋友! 干了!" 小沈尴尬地喝了一杯,程远图还显茫然,佑生却似乎一笑。

  我接着说:"你那师尊也太笨,这不是给自己招白眼狼女婿嘛! 可怜天下如小沈这般痴情真心才高盖世的人反而娶不了这位小师妹了。" 程远图恍然大悟,正正经经地看了小沈一眼。小沈长叹了一声,和他平时散漫不经的风格完全不同。

  我忽然严肃地说:"小沈,我问你三个问题,你今天和我说实话,我指你一条明路!第一,你可真心爱你的那个师妹,此生不渝么。"

  小沈一拍桌子:"我非她不娶,若她嫁与他人,我宁愿孤独一生!"

  我:"好,你那小师妹可中意于你?"

  小沈扭捏地说:"我临行时,她撒泪而别,说,终生等我一聚。"

  我:"你可要依赖那医典胜出众人么?"

  小沈哼了一声:"我沈仲琳,小沈,乃不世出的医界奇才,现在已无几人能言可胜我所为。有没有那医典,根本无关我日后将独占医学泰斗之称的必然!"

  我一声长笑:"小沈,你就回去娶了你的小师妹,你师尊赠你医典之时,你就向天下人告之,你愿与众医者共享此宝典,以济天下苍生! 这就叫:无欲则刚,我只要我的小师妹!别的我还什么都不要了,我小沈不在乎这医典,有小师妹一人,足矣!" 程远图瞪大了双眼,佑生紧握了我手一下。小沈一怔,起身就走,我忙问:"去哪里?"

  他几乎颤抖着说:"我立即回山,去求娶我的小师妹!" 我们都笑起来,程远图少见尊重地对小沈说:"城门已闭,你明日可随我同行。"

  小沈失魂落魄地说:"我离开已一年有余,我知道,我其他几位师弟也甚中意这位师妹……"

  我一摆手:"小沈别怕,她既然说了等你,你那几位师弟没戏。"

  小沈正色道:"若我得娶我小师妹,云起之大恩大德,终生不忘。"

  我:"你不欠我的,你与天下共享医典之时,给我一份,我用它作我百医堂的教材!你我两偿,谁也不欠谁的!" 佑生又握了一下手。

  小沈:"一言为定。"

  我:"不可更改,干了!" 我们一碰杯。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8 pm

2

  小沈佩服地说:"云起,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又一挥手:"我上不知天文,下不懂地理,就这些小屁孩的事,一眼就看清楚了."

  (几百本爱情小说是白读的?)

  小沈恶作剧的说:"那你看看程将军的问题。"

  我已半醉,一摇头:"程大哥问题严重了,喜欢他的人他不要,他喜欢的人他要不了,其实没关系,他多喜欢几个就好了。" 程远图脸色大变,佑生忽抬眼看了他一眼。

  小沈琢磨了半天,笑了。又问:"那,王爷呢?"

  我叹了一声:"王爷的问题很简单,他喜欢上了一个混蛋,王爷心一软,让混蛋跑了."

  我转脸对佑生说:"你别难过,我替你收拾她。" 佑生手上一紧。

  小沈看着我:"那云起的问题呢?"

  我哀叹了一声:"别提了,小沈,这真是我伤心之事。我的问题是个不自量力的女的!

  她也就是个研墨的主儿,还老想有所作为。一会儿想拯救森林草地,一会儿想给贫民乞儿提供救济。她总要坚持什么理想和志向,还怕自己如果放弃了追求自由的勇气,就失去了自己,也因此最终会失去一切,包括她所爱和珍惜的一切东西! 她怀着这一大堆奇思怪想,天天不安于室!总想到处乱窜,可关键,她并不知道她想去哪里! 你给她一个家园,她觉得不属于此地,郁郁寡欢,惶惶不已,你让她离去,她又舍不得你,辗转反侧,忧心欲焚。她天天在哪儿和自己叫劲,弄得大家都没脾气。这真是远之则怨近之则不训哪,这样的女子活一个嫌太多,死一个不觉少,根本不要向我再提起! 小沈,你日后有了女儿,千万别让她上B大中文系!" 佑生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大概表示安慰。

  小沈同情地说:"那咱们再另找一女子吧。"

  我已酒气十足:"实不相瞒,我不能行男人之房事啊。" (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小沈一下呛得咳倒在桌子上,程远图的酒杯掉在了桌上,他马上重拿起来,低头谁也不看。

  佑生先狠狠地握了我一下,接着浑身发抖。

  小沈喘过气来,就要给我把脉,我一挥手:"此乃药石妄治之心疾! 我从此是不会喜欢女人的了。"

  小沈灵机一动:"那云起可喜欢男人。"

  我想也不想:"我当然喜欢男的!" 小沈倒抽一口冷气,离开了一点,程远图的酒杯又掉在了桌上,佑生几乎叹了一口气。

  小沈若有所思地说:"也说得过去,被那女子伤了心,对女的都不感兴趣了,只好去喜欢男的。"

  我长叹:"合情合理啊。" 但马上扭脸对着佑生:"那你也别这么干。" 他紧了一下手。

  我夹了一小块菜,放到他唇上,他也不睁眼,张嘴衔着,半天,才吃了下去,我几乎发狂!

  小沈抱歉地说:"我的身心均属于我的小师妹,实在帮不了你。" 他环顾了一下,忽恶作剧似地说:"不知程将军……"

  程远图谁也不看,闷了一口酒,叹了口气:"我程远图从不……但我深深佩服云起,实在不行,……我也可牺牲一下自己……" 我们大家都喝得高高的了!

  我拼命摇手:"程大哥不可如此菲薄自己,还是要两情相悦,才是好的!" 佑生把我的手又狠握了一下。

  小沈不知死活地问:"云起,那,王爷,行不行……"

  我哭出声来:"王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我这辈子,是配不上了!……" 佑生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摇,我才强压下来,喝了杯酒……

  我开始天空行马乱侃,从二战诺曼底登陆的种种间谍准备到珍珠港的遭袭和美国中途岛的反击,从大学的军训到给军队培养军官的军校,把程远图听得目瞪口呆,使劲喝酒。我又对小沈描述现代医学的发达和一些疾病的治法,讲起有医学院这种地方,一大堆自以为是,老子懂你不懂的臭人在一起学习怎么治人玩,他几乎欣喜得落泪,说心中如何向往。如果不是因为小师妹不能长时间离开她的父母,他二人一定与我漫游四海,去寻找我所说的遥远故乡。

  自从今晚开了他小师妹的头,就一直唠唠叨叨,凡事都扯上他的那个小师妹,还好几次说天已经亮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忽感一念,说:"小沈,其实你和你的小师妹可以想想怎么给难产的妇女做剖腹产!"

  他吓了一跳:"如何?"

  我感慨:"世间悲哀不过如此,一尸两命啊,有时母亲已无活命之望,但若抢救及时,腹中婴儿却可活下来的。"

  他沉思道:"难道说,是可以……"

  我说:"正是啊,只要在下腹底部切开一刀,入子宫,取出婴儿,再缝合。(谁让在电视上播剖腹产实况来着) 但是你要注意消毒,还要寻求针灸麻醉或其他方式,否则太痛苦,让人难过要死。" 想起佑生所受之苦,一时泪下,佑生又紧紧地握了我的手,表面依然合着眼,不说话。

  小沈喜滋滋地说:"那这世间,还真只有我小师妹一人能行此计,天下无女子能比她医术更高强。我这就开始寻找麻醉的方式,日后我们相携相伴,造福人间!"

  我泪下不止,几乎哭泣:"小沈如此福气,多少人羡慕不已啊。想多少情人爱侣,终是不能在一起。" 佑生又摇我的手,大概怕我失态,我只好又喝了一杯。

  这一晚,我们三个说说笑笑,我又哭又闹。我们喝了无数的酒,互拍了很多次肩膀。

  佑生一直闭着眼,只握着我的手,没说一句话。

  最后我们约定,在五月十五之日,我送兵士护衣,小沈去为军队义诊,同到边关,与程远图相聚,接着喝酒聊天。但若有战事则不行,省得给他添乱。

  时至子夜,大家都说佑生应该歇息了,程远图和小沈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余下我和佑生,一片狼藉,残烛败火。

  我一只手握着佑生的手,一只手支着额头,只觉头大屋旋,胸中满溢。

  不知过了多久,佑生轻叹了一声,缓缓说:"我让他们给你备了马匹,收拾了那些衣服,准备了包裹在你房里了。你,要好好休息。"

  我放下手,看向他,烛光下,他的脸美好得象一个梦,他的神情平静安详,目光柔和,带着一丝爱怜,他的嘴唇轻抿着,似有笑意。我看着他,大骂自己,我真是个混蛋哪! 死有余辜。

  他忽然一笑,说:"云起,你放心,不管你休了我多少次,我是不会休了你的。" 我终于哇地哭了出来,从他手中抽出了手,双手扯住我的头发,使劲摇头。他坐起身来,轻放了他的手在我臂上,缓慢地说:"没事,我受得了。"

  我痛得弯下腰来,胸中怒火升腾,我想杀了谁,那人就是我自己。

  我咬牙切齿抬起头,双手一下按在他的双肩,把他按倒在身后的被上,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下死命噬咬他温柔香甜的嘴唇,血腥味立刻充斥我的口中。他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在口唇之间与我拼死纠缠! 他针锋相对,寸土必争,无论我如何狠毒,他毫不退缩,争城夺地,你死我活。我们象两个高手对决,枪来剑往,斧砍刀劈,恨不能将对方活活咬死,吸干对方一切的力量和勇气!

  我将将守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奋力推开他,从他唇边,抬起头来,他面色平静如常,只唇上处处破痕,流着鲜血,更显得无比诱人。他眼中似乎映着烛光,他看着我,飘忽一笑,说:"我梦中,就是你!"

  我双手揪住我的头发,把自己扯得站了起来,一时觉得血肉飞溅,痛苦难当,象我的一层皮,被活生生剥下,留在了他身上。

  我跌跌撞撞到门边,不敢回首看他,一头冲了出去。出门的一瞬间,好象有一把透明无形的利刃,当场把我的心劈成了两半。我长长地哀嚎了一声,月色黯淡,狼群四散,冬夜寒风,寂静荒野……

  天没亮,我独自牵马离开了王府,把佑生一个人,留在了那一片黑暗的屋宇之中。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8 pm

奔忙

  我会合了程远图和小沈,一同出了皇城。小沈简直象要疯了一样,嘴里不停地讲他的小师妹这小师妹那,两个眼睛不是窃笑,而是明目张胆的大笑了。这同我恶劣的心境成绝对反比。如果不是念在他医了佑生,我很可能掐死他,给他小师妹省了这个话痨丈夫。

  我推说酒醉头痛,只默默不语。程远图也冷着个脸,不发一言。我们都被那个疯子残害到了岔路口,大家抱拳相别,各自上路。我原来还烦小沈唠叨,他们走了,我倒还希望听谁说点什么,不然我脑海里全是昨夜佑生的容颜和他的话语,我快成疯子了。

  我任马走在乡间路上,呼吸着这久违了的自由自在的气息,它依然甜美,可也有了一丝苦涩。这丝苦涩牵动着我的泪腺,我动不动就泪流满面。我无休止地想起我们的一点一滴,直到我的心被水滴石穿,变得千疮百孔,玲珑透剔。

  我现在理解了书上所说的那些***人,为了新中国,抛家舍子,投身革命的大无畏的革命勇气。原来我以为他们都是为了逃避父母管教,学校考试,指腹为婚,务农经商,或是对现实的婚姻不满,又离不了,找个堂皇的借口,不用再养家糊口,弄不好还能遇上个年轻的革命知己,取不满意的配偶而代之……现在看来,几百万人里,只要有一个象我这样,真的为了理想,如此痛苦过,革命胜利就是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我用了两天才回到小镇上,熟悉的环境让我又松弛又悲伤。与佑生在这里的一切象冷箭一样,在所有我们呆过的地方向我射来,百发百中,我根本无处躲藏。

  淘气看我回来,简直象……真没法再夸张他的那种震撼的喜悦之情,差点儿就给我跪下,行三扣九拜之礼。只一个时辰之间,一大堆人就跑来见我,说要买煤买炉子,其中有些人,淘气告诉我,昨天刚买过。我澎湃的怒潮无处发泄,只好见谁骂谁,骂得他们个个嘻皮笑脸,高高兴兴地拿着东西回去了。贱人哪,没说的了。

  夜晚最是难捱,纷纭琐事,切切私语,四面八方扑过来,我挡不开去。我是换了一个的地方,还如此,那佑生在相同的地方,该是多么伤感。想起现在他躺在黑暗的帐中,我不能再去转移他的注意力,疼痛袭来,他只能独自强忍,我泪如雨下……

  我真是不该活着啊。可我要是继续呆下去,每天只走那一条路,只在书房中枯坐,只背着手在街上逛,我早晚也活不下去,缓缓死去,让佑生跟着痛苦,这真是向前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是悬崖,真没活路啦。一夜之中,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胸中万马奔腾,波涛汹涌,手足颤抖,生不如死啊!

  我现在完全理解了那些用毒品的人,痛苦啊!有谁让我真真切切忘记这痛苦,哪怕只一瞬间的逃避,给我什么我也认了。

  这时更明白佑生是多么坚强的人,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受过最深的背叛,可依然没有失了他那温和纯良的天性,依然有真性情,依然有眼泪,依然有微笑,依然有羞涩,依然有关怀,依然有那世间最深切的爱意! 他从来没有回避过痛苦,单薄的双肩有如此的担当,其中就包括他这次有勇气允许我离开他身旁!……可想到这些我就更活不了了,我宁可都遗忘啊!

  我实在是怯懦,不愿受这种苦楚,在第二天,就准备离开小镇,去为兵士护衣。

  我先和淘气把帐理了一遍,发现我们所获甚丰,更奇特的是他虽然不爱文字学习,记帐行商却是一学就会,甚至无师自通。我安排了种种,在午时,骑了马路路,逃出了小镇。

  后面的二十来天,我都是在路上旅行。我走过清晨薄雪覆盖的田野,我走过黄昏落叶萧条的树林。我走过晴空倒影的湖畔,我走过杨柳依依的长堤;我和同行的人们谈天说地,我与路旁的儿童欢笑嘻戏;我在横渡江水的舟头,低声吟唱,水鸟啾啾,与我相合,我登上耸入云端的山顶,诵朗诗句,万顷松涛,作我和音。我无休止地提醒自己,如果我留下了,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而我深爱这清新的空气,深爱这无所牵挂的徜徉。可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无法不想到佑生,无法不在猜测,他在此时此刻,做着什么……

  不,不能说是每一分,每一秒,在一个霜降的清晨,我在绝顶之上,想走过一处十几米长一尺之宽的山脊,那山脊如鱼背突起,两旁均是万丈悬崖,随脊横渡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索。引路的道士说,如果我没有武功,就不要从此走过,山风强劲,山脊冷滑,失足崖下,尸骨无存。也许因那山脊触动了我的心意,也许我想知道我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我一步步走上山脊,双手握着铁索,眼睛盯着脚底。我一次次问自己:此时此刻,我是不是还珍惜生命?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就小小心心迈一步。我走了多久我不知道,当我终于到达彼岸,才发觉冷汗浸透了我所有衣衫! 我突然发现,在我走过我选择生命的瞬间,我没有回想过佑生。所以,我不能说,我一直怀念他,在每一秒,每一分!

  我终于明白,我无法两全我的心。如果我留在王府,这一半向往天地的心不能满足,会让我慢慢死去,我渐渐郁郁寡欢,夜不能寐。佑生明白这一点,才让我离开。可如今我在这广阔天地自由自在,才明白,我爱他的这半心未能如愿,也在让我死去!

  焦躁和郁闷,思念和不安,把我逼得发疯!

  我终于到了丝绸产地。相对于我每天要平复的内心煎熬,日常的工作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全力投入到活动中,这样心里反而舒服一点。

  我租了房舍,采买了下等单色的纯丝绸,雇了七八名技术不高的绣女,亲自设计兵士护衣。我想在战场上负了伤,包扎时不可能脱去衣衫,就设计了四片结构的前后衫加上袖子,每片衣料,都以系带相联,如果受伤,只用扯去相联的带子,伤口的那片衣衫就能卸下来扔掉,而统一的尺寸,很容易就补上另一片衣衫,护衣不用全废。我亲自动手剪裁了第一批护衣。那些姑娘们飞针走线,扦边订带,让我眼花缭乱,自叹不如。

  一日忽生一念,感慨每月的烦恼,就设计了古代卫生巾,是两层丝绸的长形外套,里面可以放香灰或草木灰,脏了洗去灰泥,干了再用。虽然远不能与现代相比,可也胜过了层层的粗布。相关产品就是配套内裤,有系带来固定古代卫生巾。我找了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们上门卖货,一时人人争购,成走俏产品,我开了专卖店,自然代售别人的产品,建立了攻守同盟,和平相处,不伤和气。一个城镇站稳,马上到另一个城镇打天地。一时手忙脚乱,不宜乐乎。

  一不做二不休,设计了我的简易卫生马桶。下面是个大的缸,半埋在室外,承接污物,表面只留掏粪口。屋里台上马桶,底部有活门,下通陶制管道,与外面大缸相接,每次便后,手动以水冲净室内马桶,虽然室外难免有味,室内相对干净。粪便无须进入河道,农人日日定时前来掏粪,得免费肥料。这一产品面世,简直热销得不可开交。家家大户,个个豪门,均以再使用旧式马桶为耻。利润惊人,需求庞大。

  我急召了我讲书的小镇四少前来帮忙,我们建了好几个厂,缸厂,马桶厂,陶管厂,训练了装修人士,在城镇之间。

  因为资金流量开始巨大,我又不愿让别人代管,只好建立自己的云起银庄。一开始只是协调我自己企业之间及与客户的账目往来,后来也代管其他客户的银帐。

  我忙得天昏地暗,可依然按不住心中日渐无望的腐烂。

  夏初将到,我与程远图和小沈的约期将至。兵士护衣早已完成。原来的绣舍已扩建成了绣坊,制作卫生巾和内裤。我安排了人员和事务,压着护衣向北开行。

  我回到小镇,觉得淘气成了一方首领,他虽然对我依然骂不还嘴,但已能掌握机遇,独立开展煤业。我买下了那个小煤矿,镇上开了家云起银庄,让淘气专司煤业,自己以后只做指点。

  在小镇,我看到了小沈送来的医典,知道他得结良缘,心中不禁苦楚。我依旧压车北上,但绕路我讲书的小镇。我找到了李郎中,给了他医典,建立了我第一家百医堂,给他配备了助手和一个郎中。还了他十两银子。他含泪对我说,当初我对他所言,句句是真,字字不假,他今日所得,比他以往所做,不知多出多多!

  全镇老少希望我再讲一次书,我婉言相拒,心痛不已。我请全镇的人吃了顿饭,留下了休桥补路的银两。给小乞丐们路银,让他们去我南方的企业工作。

  我不敢在镇上过夜,怕触动我的伤感,我连夜出镇,驾车前往边关。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9 pm

边关

  五月十五,过了午时,境处,我报上姓名,等了许久,见程远图和小沈飞马而来,他们出来亲自迎我,让我吓了一跳。

  只见小沈满面笑容,简直可恶到底,程远图一身戎装,酷脸上也有一丝喜悦。

  大家下马,抱拳相见,就听小沈说:"云起,你大大有名啊! 现在大家都讲到南边出了个商业奇才,妙想不断,产品新鲜。哦,我小师妹托我要一批那妇人之物,我师尊说要装你那个什么干净马桶。据说皇城多少达官贵人都派人去南方购买此物,舟船运资猛涨三倍啊。"

  我忙摇手:"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可不是嘛),快别提了,让我没脸! 你是举世瞩目

  啊,小沈,有的地方给你立碑建祠,纪念你夫妇二人奉出医典,造福天下哪!"

  程远图哼了一声。

  小沈说:"他一直在哼我,是不是鼻子有病? 我说给他治治,他又哼哼不已。"

  我说:"那是他说好的方式,别人说好,他说哼。"

  小沈大快:"那他可对我太好了。" 程远图又哼了一声,但马上憋住。我和小沈笑起来。

  程远图看着我的眼睛说:"王爷昨日到此,今日深感劳顿,我不让他来迎你。" 我胸中如刀扎了一下,强笑道:"我们先喝酒畅谈,我晚上去见他。"(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程远图说:"好,我们就先看我铁军操练,然后,纵马草原,对月畅饮!"

  他让兵士把我的车驾走,给我牵了匹马来,我们大家上马,到了他的操练场,好一片威风凛凛的军士! 个个兵甲鲜明,神情严峻。耳边鼓声激越,他们随鼓击声操练腾跃,动作迅猛。我不禁对程远图赞道:"士气好旺盛!程大哥治军有方,真是铁军!

  威武将军从此安定边疆,我万民之幸啊。"

  程远图深深地看着我说:"云起当初点拨,我终生不忘。"

  我忙摆手:"程大哥自有百万胸襟,盖世勇气,否则王爷也不会举荐你。" (怎么又提他呢,忘还忘不了呢。) 程远图一笑。

  我们骑马出了军营,面对着的是广阔的草原。夏初之际,草原碧绿,野花处处,飞鸟天地,让人心情欢喜舒畅。我按下对佑生的思绪,大笑道:"此时不放歌驰骋,更待何时?" 程远图长啸一声,一马当先,我和小沈纵马相随,在初夏的和风里,跃马草原,好不快意。

  明月初上时,我们在军营边,点了一堆篝火,对着夜空和月光下的草原,饮酒谈天。

  程远图让人准备了烤肉和面饼,我只以面饼下酒。想到今晚难免一大痛,更吓得使劲喝酒。

  小沈一个劲地讲述他和他小师妹如何同走江湖,情深意长,更让我平添几分苦涩,多加饮酒。

  程远图说:"既然你小师妹如此出众,能否哪日与我们引见引见?" 小沈迟疑,我一笑道:"程大哥,只要我在,你就看不到他的小师妹了。"

  程远图问:"为何?"

  我说:"小沈和我性情过于相似,他怕他的小师妹一错眼,把我当成他,喜欢我了."

  小沈长叹:"云起,我世之……"

  我忙打断:"知道,知道,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三个人胡侃一通,我又讲了些往事,见月上中空,程远图说:"云起一日辛苦,还要去见王爷,我们回营吧。" 他一说完,我拼命把剩下的酒喝了,知道马上就得受钻心之痛,几乎求去,抱头鼠窜而走。

  骑马回到营中,程远图指给我那个是我的营帐,他指着旁边的一个说:"那是王爷的,云起自己去吧。" 我一下就象抽去了所有精神,垂头丧气地谢了他,和小沈告别,下了马,一个军士上前把马牵走了。

  明月当空,光照大地。

  佑生的帐里似有灯光,他帐外站着家人打扮的晋伯。

  我拎着马鞭,酒意沉重,走到他的帐门前。我进一步,又退了两步,左右徘徊,踉踉跄跄。

  若只徒增烦恼,为何还要相见?

  若我们真的结合,我的位置何在?

  我当初着便衣漫步街头,都要人重重保护,一旦成为他的王妃,更要承担多少责任?

  他的王妃岂容世人调侃,他的王妃怎能人人可见?皇家声誉关天,九王爷名声在外。

  他第一个王妃绝色天下,他第二个王妃怎能是个颠狂放浪之徒?! 他的王妃只用点一下头,任何东西就会被送到府上。我完全在干着反面的事情! 他的王妃怎能抛头露面,嘻笑市井? 他的王妃怎能去设计马桶,推销于众? 他的王妃怎能管理女性月事系列专卖店? 他的王妃怎能让人联想起七孔煤和一芯炉? 他的王妃怎能满手铜臭,经营钱庄转手银两? (大家会说什么: 九王爷没钱哪,让王妃出来挣钱了,咱们帮帮他们吧! 可怜那享誉天下的九王爷,不知会被人毁成什么样子!) 退一万万步,就是佑生不在意,他那个皇兄也会派人把我砍了,省得给他添乱!

  他皇兄爱他甚深,决不会放他隐世于市井来陪伴我。况且,我在这世上正闹得欢畅,他的皇兄更不会冒这个险,一旦风声泄露,九王爷的XXX是……他还藏在这儿?!……

  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放弃了一切,只呆在他身边,我们不又回到了从前?我会等多久,然后又开始在夜里散步? 又开始想念我外面的天地? 又开始悄悄的叹息? 他则又会让我离去,

  天哪,别再来一次血溅当场,别再来一次心劈两半,我受不了了,在那之前我死了算了!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相见之下,只倍增感伤! 谁没读过相见争如不见,谁不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我在他的帐前脚步错乱,左摇右摆,前前后后,一会儿流泪,一会儿长叹,一会儿又苦笑,疯疯颠颠……这一帘营帐竟似万重山,月色之下,我恍惚不能越。

  我不知道多少次停在他帐门前,"也许只看一眼?" 多少次,又走开,"干吗再受伤害!"

  我晕晕乎乎,胡言乱语。当又一次站在帐门前时,一直在旁的晋伯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手撩开帐帘,一手在我身后一挥,我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后背袭来,一头跌进了帐去。晋伯把我一掌拍了进去后,马上放下了帘子,一声没出,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晃悠了一下,抬头环顾帐中。佑生正依着靠枕坐在床上,右手握着一卷书。他稍低着头,没看我,也没有动。床边小桌上一罩孤灯。

  我看着他,忽觉得视觉十分模糊。他千里颠沛到此,我刚才在外面的纷杂脚步,大多踩在了他心上。

  我喉间哽得难受,踉跄了几步,到了他的床边。他依然没动,也不说话。我低下头看他,他腿上盖着一条五彩生辉的锦被,他右手握书停在大腿上,他的左手搭在身前。他的漆黑的头发散在身后,肩上披着一件皇族才能用的那种黄色的夹袄,上面绣着盘龙云朵,极其精美,在灯火下似乎闪烁不已。他贴身穿了一件白色掩襟的丝绸单衣,领襟袖口的贴边上白丝线绣着蛟龙祥云,如此细腻典致……这些在他的王府中不足为奇,但在这野外,却显得格外触目。

  我低头太久,竟觉一阵晕眩,转身半跌半落地坐在了他床边。他纹风不动。我转了脖子一圈,终于决定看他的脸,他半垂着眼帘,象在看着他右手上的书卷。脸上平和无波,静静的,如入了定一般。我心中突然旧伤迸裂,一阵疼痛,差点叫出来。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缓过一口气来。再看向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他的样子。依旧的眉,依旧的眼帘,伤痕,他的唇……他还是如此优雅美好,清静淡然。我象是个满身肮脏的乞丐,站在清水池畔,无法动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离他还很远,却再也摸不上去……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低了头,这何尝不是命运的信号,他离我,还是太远。

  我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就要站起来,他忽然抬头睁眼看向我,那眼神似喜似悲,似有洞察了所有世间秘密的彻悟,又似有万种风情! 我一下怔在那里,头脑痴呆,无法思想,只觉那目光直穿入我心里。他淡淡地一笑,轻声说:"又不敢了么?" 我仿佛被扇了一个耳光!

  我手中的马鞭从手中滑落,可鞭套仍在腕间,这几个月来压抑的痛苦和着酒意化为怒火从心中腾地燃起来。我一下把他扑倒在靠枕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开始浑身发抖。他半垂了眼帘,似看非看着我,那眼帘中隐隐有一丝光芒。我几乎能感到那火焰烧上了我的喉间,我向枕边看去,有一方丝帕和他头上摘下来的缎带。我脱了鞭套,批手抄起丝帕,狠狠地绑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翘起,似有笑意。我看着那笑意,狼吻下去,一瞬间,我们好象回到了那离别的夜里。那是短兵相接,那是血溅沙场,那是你来我往,那是刀枪剑戟。多少黑夜里的怨恨,多少白日的惆怅,多少压在心中的哭泣,多少绝望的叹息,一时都在这决斗似的吻中迸发出来,让人目不暇接。我们一瞬分开,两个人都唇上带血,两个人都在微微喘气。我慢慢拿起那缎带,抓住他的双手按过头顶,用缎带深深绑紧,我俯下身,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说:"你看我,敢不敢?" 他轻声几乎笑着说:

  "又不是,第一次……" 我又与他吻斗一番后,咬牙说:"这就是,第一次!"

  我起身一把掀去锦被,双手狠狠扯开他的衣襟,丝绸发出裂声,他的身体袒露在我眼前。这是我熟悉的身体,是我多少次为他上药抚摸过的身体,此时却有往日我没有正视过的魅力。我弓身吻去他唇边的血迹,慢慢地吻到他的面颊,腮骨,他的颈间跳动的脉处……他咬着牙,不发一声。我火热的掌心按上他的身躯,他的体温反觉沁凉如玉。我吻上他的胸膛,他的敏感点,反复逗弄,直到他开始微微发抖。

  我渐渐往下……脱去他的下衣……直到把他弄得浑身颤抖,紧咬的牙关中发出压住的哼声。

  我站起来,脱去衣服,笑着说:"可惜你看不见。" 他竟一笑,说:"早晚而已"。那语气平静坦然,无动于衷,和他在抖动的身体毫无关系!

  好你的,算你狠! 我曲膝跪在他身上,悬在空中,一刹那,竟心惊胆战,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只觉得他的身体仿佛泛出一片光华,柔和如月色,莹透如珠光,隔在我和他之间,我一时神乱恍惚,再不能动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潸然泪下,哽咽不能止。只觉得愁肠寸寸割断,

  让我腹痛不已。心中百转愁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颤抖着,抹去泪水,只感到胸中酒意澎湃,一股狂怒冲天而起。我看到我掉在床上的马鞭,一把抓过来,仰天大喊了一声,挥鞭批开了那隔开我和他的雾瘴! ……

  当他完全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才扔了马鞭,俯身贴住他颤抖的身躯,紧抱住他,贴住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说!" 我的声音沙哑苦涩,他满身是汗,可好象依然比我要凉,他轻喘着,在我耳际,清晰地说"云起,给,我,吧!" 那语气平静如明澈月光,静照在黑色的深渊。

  我低泣一声,起身,在他身上激烈地起伏,象逆风而飞的鸟,象在暴风雨里狂奔的马,我双手乱掐乱拧,象是在战场上与人抵死相拼,象是沙漠里饥渴的旅人用尽全力扑向眼前的绿洲,象是行将溺死的人双手扒向头顶水中浮动的光芒,象是用指甲攀住岩边的落崖者使尽最后力气爬上去……我胸中的烈火几乎烧开我的血肉而出,我的喉咙干哑如刀割,我的热泪奔涌,如大江狂潮……当我最后在火山顶峰绽放出我所有的灿烂时,天崩地动,然后,迅速平静,才注意到他也刚刚过了高潮,正不自主地微动着,我身下,濡湿无比……

  我扑倒在他身上,大汗淋沥,我们两个都在颤抖不已,我闭着眼睛把脸贴在他胸前,一片湿,不知是泪是汗,我深吸进他身体的气息,心碎神驰……我睁开眼,猛看到了他胸前的道道鞭痕! 殷红夺目地印在他原有的重重伤疤上……我一下子吓醒过来,手脚从火热中瞬息冰凉,后背冷汗代替热汗流了下来……我心中无数碎片,每根骨头都裂开了……

  我干了什么啊?! 我一下跌落在地。我双手颤抖地穿上下内衣,抱了所有的衣服,跌跌撞撞夺门而出,隐隐听佑生叫了声:"云起。"

  我不能自主地抖个不停,几乎滚人我的营帐,哆哆嗦嗦地穿戴好,只带了随身银两,摇摇晃晃走出去。

  夜凉如水,我满面是泪:"我干了什么啊?!"

  我使劲擦干眼泪,走到程远图帐前,哽咽了一声:"程大哥……"

  他喊道:"云起进来吧。"

  我入帐,他还没有睡,略有微醉地坐在那里看着什么,抬头见我,吓了一跳,一下愣在那里。

  我手足颤抖,浑身筛糠,不能自己。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风姿潇洒,挺拔玉立,即使便衣,也已有名将的英武神威了。我大骂自己,我折腾佑生干吗啊,怎么不是他呢?!

  他愕然地看着我。

  我强打精神说:"我要立刻离开,请大哥派人送我出营。"

  他看了我很久,缓缓说:"云起,我与王爷从小挚交,他,从不侍男宠。但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否则不会来这里。你,耐心等等……"

  我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摇头说:"大哥不要讲了,容我立刻离开。" 我眼泪汪汪。

  他过来,持了我的手说:"好,我立刻派人送你,我也不会把今晚之事告诉任何人。

  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的云起弟,我会一直佩服你的。"

  我颤抖哽咽着说:"谢谢大哥。"

  我咬着衣袖,在马上飞奔着,跟着前面的军士。夜风一次次吹干我的脸,我的泪一次次流下来。我感到无比羞耻,无限悔恨,心中空虚,一无所有。

  这就是我藏在最深处的黑暗,就是我对他的"不容"吧。我不能升到他的高度,就要把他拖下来,与我同在尘埃。这是嫉恨吗,是怨毒吗,那我和毁了他的人有什么不同? 他也会有如此联想啊,我死了吧! 我的黑暗淹没了所有的美好,我甚至不敢再

  回顾以往。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向往他,也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绝望。

  有没有截路的,把我杀了吧,我真的不活了!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0:59 pm

团圆

  我几乎每天都在路上奔波,辗转于我的纷杂事务中。心情沉重,羞愧难当。我多希望我突然就死了,可每天竟还活着,干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接到好几个人传给我的消息,说九王爷想见我。我都置之不理。连程远图都传信给我说,王爷那夜知我连夜而去,惊惧非常,一直在找我。程远图说他觉得事情并非象我想得那么无可挽回。我没有回信。因为我怕写,你懂个屁! 佑生心地纯良,

  他连害了他的人都能原谅,自然会说原谅我。可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是再也不愿见到他了!

  两个月后,有传言说九王爷卧病,圣上广延天下良医为王爷治病,不知是真是假。

  那天我到了一个镇上,因为这里有位郎中想加入百医堂。我刚开始和那位郎中相谈,忽然看见外面跑进来一个人,两个眉毛高高挑着,满面欢笑,竟是小沈!

  他一见我,几乎跪下,说:"云起,你让我们好找啊!" 他指着我刚刚相谈的郎中说:"这是我的远房表弟,一个月前,我们就让他找你来此,等死我了!你再不来,王爷的命就没了。"

  我心中一突突,假笑着说:"真的假的?"

  他忙说:"真的真的,不骗你。"

  我又笑:"谁是医生啊? 你是医生,又不是我,你跑这儿来干吗?"

  他看着我,大为不解地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我的脚尖:"什么什么事? 你说什么哪?"

  他说:"我们之所以定下此计,是因为从边关回来,王爷身染风寒,病卧在床。我去府中看他,他正昏睡不醒。我号了脉,觉得是郁结中枢,情窒内伤,还并非风寒那么简单。我问了左右家人,有人吞吞吐吐地说王爷叫云起多次,不知是否有关此人。

  我去问了程大哥,他也不明就里。我们广寻你不到,程大哥说只好用这守株待兔之计(他倒把将才放这了),今天终于把你逮着了。"

  我怒道:"我是兔子吗?"

  他的脸腾地红了,忙说:"不是不是,比方而已,而已。"

  接着,他一脸严肃地说:"云起,救人要紧,我们立刻启程吧!"

  这是非常沉重的旅程。越临皇城,我越心惊,最后到王府时,简直迈不开步来。小沈扯着我,一路走到佑生门前,开了门,拉我进去,我抖得几乎站不稳。

  佑生在床上半躺着,瘦得可怜。他看见我,盯了我半天,我就想抱头就跑。他示意我到他身旁坐下,我颤颤巍巍走过去,坐下,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小沈告辞而去。

  佑生和我坐了好久,我一直在哆嗦。他终于轻叹了口气,说:"你也有此时。" 我根本无法言语。

  他又说:"把你的手给我。" 我迟迟疑疑地把手放在他手中,他握紧了我的手,象以前一样。

  他轻声说:"云起,你怎么还不明白? 可我怎么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呢?"

  我一头雾水,什么明白不明白的?

  他接着说:"我是佑生啊,是你从牢狱废墟上背出来的佑生啊,你怎么忘了呢?"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原来的我,死在那里了,你在水边,对我一笑,象神仙一样,我才又活了过来。我那么快就和你说笑,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一夜,在马上,我虽然疼痛难忍,可抱着你,又是多快乐……那些夜晚,我只要抱着你,听你说

  说笑笑,就不会那么痛,还能笑,还能睡着觉。可我们再见面,我就再没能那样和你一起躺过,你再也没有给我讲故事笑话……有时我在夜里,疼痛,只能抱着你的衣服,在床上翻滚,多少夜,无法成眠……"

  我心中好痛,我是这么个自私的人哪,只想着我自己。

  他又说:"我并没有把这个王爷放在心里,我是佑生,可是你太看重这个王爷了,你忘了佑生了。"

  我一时惊得无语,竟是这样,我总以为我失去了佑生,其实是我失去了不搀世俗的眼光! 我一向自诩清高,却原来是这样庸俗不堪! 我更发抖。

  他说:"我从开始就明白你,你帮我砸去镣铐,你在我旁边脱衣,你让我穿上你的衣服,你抱我上马,你给我唱歌,……你上药时逗我……我都明白。"

  他停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你觉得,在床上,只有那样才能和我近一点,我不介意。你别担心,我知道,不一样的,你是深爱我,才如此,我受得了……那夜,我也喜欢。"

  我几乎弯腰贴到地上去了,他竟明白!竟看清了我的担心。只几句话,就解开了我这么深羞辱感!

  他又说:"你记得你在那庙里说的话么,只要心在你身上,什么都是好的。我的心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没关系的,我都会喜欢……你说了那些话,可是你自己却不明白。"

  我的头垂得低低的。

  他说:"你还记得将军和夫人的故事吗? (当然,那是我编的呀) 两情一旦相许,就从

  此共同作战,不会分离……我从不觉得我还是我自己了,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系,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可你还是觉得你,只是你自己,和我没关系……"

  我几乎吐出血来。我自负看清了人间情义,其实只是皮毛! 他竟看透了我! 知道我只想着我自己。看来我认为我爱他,其实从来没有把自己和他联在一起。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原来的夫君做了什么,你竟不信了,你只把心放在自己手里,从未给过我……我早就,把心给你了。这世上没有忘情水,就是有,我也不会喝的。"

  我一阵难受,才明白自己实际没有信任过他,没有真正地爱过他! 而他,都明白,可依然把他那赤子之心给了我。

  我从未感到如此低劣而又如此安全,他看清了我所有的黑暗,依然接受了我,爱了我!

  忽听他极弱地说:"云起,你难道,真的等我离开了,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才能明白你自己的心么?" 我正在那里想他的话,忽有异样感觉,他的手竟松了,我猛抬头,见他闭上了眼睛,脸色黯淡下来,我一摸脉,他竟没了脉搏!

  我一下子跳起来,骂道:"你竟敢死?!" 双手一把抓了他的双肩把他平放床上,两手相叠在他的胸口处,开始使劲按动起来,1,2,3,4,5,6,7,人工呼吸,1,2,

  ……

  一霎时,我看到万丈黑色的深渊在我脚下突然绽开,等着把我吞噬,我仅攀着佑生才没堕下去,万劫不复的苦难等着把我撕得稀烂,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 我看到我的胸膛,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越来越大,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再也没有心,没有肺,没有了生命!

  我放声大哭起来,叫着:"佑生,你别走!我怕了呀! 佑生,快回来呀!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救救我吧,佑生,你走了,我活不了啊,佑生,求你了! 求你了! 回来吧,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佑生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佑生,我在叫你呀,回来吧,我是云起啊,我真不走了呀! 对不起,我爱你! 不要再分离!……"

  纷纷往事,从我眼前闪过,那个在水中的佑生,那个在我背后的佑生,那个和我读书谈天的佑生,那个从昏迷中醒来的佑生……星空下的树林,火光中的破庙,那些黑色而温馨的夜晚,他在马车上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我庙外等着我的蓝衫青年,河边,小店,我们相握的手,那些吻,那些没有说出的爱意!

  我拼了命地按他的胸膛,把气吹入他的口中,我抖成一团,我不是在救他的命,我是在救我们的命,因为我现在才看见,我的心已和他的长在了一起……

  我泪如泉涌,涛涛不息,泪水流下,我的前襟,他的胸膛,我的唇边,他的脸上……

  我边哭边诉说,边诉说边哭,手脚冰凉,泪眼模糊,看不清东西……直到隐约有一只手抬起,为我擦去泪水,我才看到佑生微笑地看着我,满眼泪光。

  我一下把他从床上拉起,紧紧地抱在我怀里,紧紧地,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身体,我能感到我们的心脏在一同跳动,我们的身体在一同呼吸,我们满是泪的脸贴在一起……

  好久,好久,我感到如此安全,如此欢欣,再不用忧虑,只要我们在一起……

  他忽然说:"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我们分开,相视一笑。我扭头看见桌子上,有碗粥,拿过来,递给他,他看着我,微笑着,没有接。哦,我看桌上有匙勺,盛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他稍侧了下脸,没开口,眼睛还是看着我。我低了头,咬了一下牙,惯的呀,赖谁哪? 自己喝了一口,重新抱了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嘴唇。我的唇微开,他的舌尖,轻轻慢慢地从我口中把粥接过去……这碗粥,我们吃得很慢很慢,其时间可以用来吃掉我前半生所有的粥(但远远不够去吃我后半生的粥)。

  最后一口吃完了,他还在我嘴中仔细的找了很久漏网之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的嘴唇。

  我捧着他的脸,见他瘦得皮包了骨头,眼睛陷下去,惊问道:"佑生,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瘦啊。"

  他深深地看着我,慢慢地,垂下眼帘。我心中一动,想起我那夜一惊而去,竟把他撇在那里,毫无交代! 他必情伤难捱,郁结不排,才这样一天天地瘦下来,日日等

  我前来,直到奄奄一息! 可我根本没为他着想过! 我可真该死啊,如果我是男的,

  倒是有个现成的词来叫自己。一时又羞愧难当……

  不过现在不同以往,不用再遮遮掩掩,一把就把他紧紧抱住,贴了他的脸说:"佑生啊,我真是个混蛋哪! 不过还不晚,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我以后不混蛋就是了,你

  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后,双手在他背上好好抚摸。他出了口长气,笑了笑,手环了我的腰,两人又抱在一起。

  我用脸轻蹭着他的脸颊,不由得闭上眼睛,真是好舒服,能爱一个人,不用怕受伤,不必羞于启齿,一切都可以,什么都没关系,两个人之间,没有屏障……

  好久,听他轻声说:"云起……"

  我悄声说:"我知道,你又想吃东西。几辈子没吃了,都攒一起了。"

  他笑了,多好!

  我用力抱了他一下,起来,走到门边,让人拿两碗粥,几个面食,一个小菜来,然后走回来,坐到他身边。

  他微笑着看着我,我忽然恶意又起(总容不得别人太高兴),笑着说:"我给你讲讲我在家乡喜欢吃的东西吧。"

  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用心所在,叹了口气,闭了眼,向后躺在了被子上,一副要受折磨的样子,更让我心花怒放,一下子抓了他的手说:"你说我讲不讲?"

  他有气无力地说:"谁拦得住啊。" 眼也不睁开。

  我马上眉飞色舞地(他也看不见) 盯着他开讲我想象中的烤鸭! 知道食物马上会送来,没多少时间,要赶快讲到精彩处,只大略说了把鸭子吹胀,在火上烤,十八次涂上种种配料,油滴下来,落在火上,磁磁作响。成品的鸭子上来:"棕色饱满,油光瓦亮,夹在薄饼中和葱段黄瓜及甜酱卷好,一口咬下去,哇,香脆甜美,不油不腻,肉质细至,回味无穷……"

  看着他,见他不睁眼,紧抿着嘴,可唇角似露笑意。一下子凑到他脸上问:"你想不想吃?"

  他停了会,说:"想。"

  "可惜没有。" 我马上回答,"你只能喝粥了,"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0 pm

  门外有人声,我坐好,人们进来,把食物摆好又出去了。

  我看向他,见他睁了眼,依然后倚着,看着我笑道:"云起,你好狠心哪,我一直想这么告诉你。"

  我也笑了,看了他的眼睛说:"现在晚了不是? 这是你命苦啊,你就认了吧! 我好不

  容易逮着你了,你就别想跑了!"

  他满脸疑惑地说:"怎么听着就觉得不对呢?"

  我笑着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又开始喝粥,你你我我,里里外外。这回又大不同,大概让我的鸭子摧残的,他吃得风卷残云一般,一吻而光,统统吃完,意尤未尽。

  我笑了:"不给吃了,你得等一个时辰。"

  他想了想,微低了头,说:"那,我,喂你吧。"

  我吓了一跳,这小傻孩,这种事能问吗? 大概是饿坏了还想吃,但知道可不能开玩笑,这时候伤害了祖国花朵,日后会有心里障碍。就笑着说:"你肯定我不是在做梦?

  千万别弄醒我,至少让我把这顿饭先吃了。"

  他拿了一个小馒头,咬了一小块,抬头看我,竟有些羞涩,垂了眼睛。哎? 刚才从我嘴里吃的时候,也没不好意思,现在该他喂了,竟害羞,这不是只进不出嘛! 我只好主动迎上去,咬他口中的馒头,他竟用舌尖动了一下,我扑了空,又去追,他又挪了地方,两个人在口中追追跑跑,半天我才吃着。我说:"累死我了,佑生,你好狠心哪!" (马上还给他了) 两个人笑成一团。

  吃得差不多了,他忽然轻声问:"云起可要什么样的婚礼呢?"

  我忙一摆手:"最好没有(又让你想到以前,免了吧),咱们到你哥登个记,然后咱们就出去玩一通,在我家乡,这叫蜜月旅行。"

  他犹豫了一下:"那可不是委屈了你。"

  我忙说:"登了记就不委屈了,不然就是私奔了。" 要赶快转移话题,就说:"我们好久没一起坐马车旅行了。" 是啊,自从在晋伯的庄园一别,就再也没有同行过,主要是我的问题,心中有些伤感。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我仍在想,好久没和他同乘马车,也没和别人……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看了他说:"佑生,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所以淘气怎么也没法和我同车去拉煤?!"

  他立刻把眼睛闭上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一般会在他发窘时出现,象鸵鸟把自己埋土里,他把自己藏在眼帘后面。我笑起来:"佑生啊,那些都是一帮小屁孩,小沈,程大哥,都是,只有你不是。"

  他睁开眼,我说:"你是个小傻孩!"

  他笑着说:"那也好不到哪去啊。"

  我瞪大眼睛说:"好很多啊。" 我正色道:"喜欢上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喜欢上你已经折腾死我了,我哪能再喜欢上别人?"

  他一笑道:"你什么时候被折腾死了?"

  我一下想起他险些被饿死,也算快被我折腾死了,赶快说:"折腾你就是折腾我,折腾我就是折腾你,反正大家都一通折腾,谁也别落下谁! 佑生,你不会计较我吧?

  咱们谁跟谁,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况且,我把你折腾得半死,可不也救回来了嘛!

  咱俩也算两清了,是不是? 可我受的那些折腾怎么办?"

  他有些忍无可忍地说:"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啊。"

  我一挥手:"那我不管,我得在哪里找回来。佑生,你说对不对?……"

  他马上说:"不对。"

  "答案错误,不算数。" 我接着说:"所以,佑生,我有条件。"

  他一怔,眼微睁,说:"你不是要反悔吧?"

  我啪地打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 突然愣了,我居然能打他了! 我看着我的手,又看向他,他一笑,那美好的眼帘半垂下来,说:"比起你那夜……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捂脸要哭状,他拉下我的手,又看着我笑了,说:"什么条件?"

  我舒口气:"你的王妃不能是任云起。" 他愣住,我一笑:"任云起此生就是男的! 他依然去做他的事情!" 他似乎明白了,笑了。我说:"你的王妃不能在别人前露面,不能留名史传。" (我可不想让人记住我是他三名妻妾中的一人) 他点头。

  我又说:"我要另建别苑,我来设计我们的家,我要鲜花和草地,很多阳光。省得你来回乱窜,见谁都方便得很。" 他瞪了一下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我吸了口气,说:"从此我不要一日分离,如果我去哪里,你也必须要去那里,如果我不去哪里,你就不能去那里! 你自己不能想去哪里就哪里,除非我也去那里!" 他愣了一下,说:"你把我腿都截了,我还能去哪里?"

  我看入他的眼睛说:"佑生,我怕痛苦,今天吓坏我了,我不要再尝一次。你一定要让我先走,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保证!"

  他收了笑容,看着我的眼睛说:"云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从此,我把心交给了他,他保护了我一生,从没有伤我的心。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0 pm

晋伯篇 1

  我的名字当然不是晋伯。我只用了我原来江湖上称号中的一个"尽"字,因为其他的字,更血腥。

  我十三岁杀第一人,他是杀我父奸我母的仇人。他干下这些事时,象所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情况一样,并不知道八岁的我,在衣橱上的夹层里,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流一滴眼泪。他走后,我爬下来,拖我父亲的尸身,走到屋后的小丘埋了。

  我把母亲的尸身旁堆满柴草,和我童年的家一起烧掉了。她既受辱,就不该和我父亲同葬。烧了还干净些。

  我流浪找到了我父亲常提到的好友,他是武林中的黑道领袖,他收留了我,教我武艺,更重要的是,伎俩。他说,如果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要正面冲突,把阴招都使了,再用力量。伤人伤到痛处,生不如死,才是上策。

  我年少不经世,没有放在心上。许多年以后,我明白他是对的,因为有人和他想得一样,轻而易举的就绕过了多少武力阻挠,一箭双雕,险险害死了我一生中最要保护的两个人。

  我并不能说我只用武功杀了我的仇人,在前一天,我下毒在他家的食物里,毒死了他的母亲和妻子,他悲痛难忍,我乘机得手,杀他之前,我把他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狠狠摔在地上,他只想速死,杀他真是易如反掌! 我得了他的祖传宝剑,是一把青色的长剑,杀气摧动下,泛出黑芒。

  我开杀后十年,杀人无数。我有时杀到厌倦,几乎杀着杀着就想睡觉。有一次,我手击在一人的天灵盖,他脑浆迸开,溅我满面,甚至到了我嘴里。我舔了舔,没味儿,吐掉,接着杀。

  我终因树仇太多遭了围攻,受了重伤,跌到河里,顺水漂出十几里,爬上岸,勉强撑着长剑到了一个农户,一个农人喂了我吃的,我临走时想杀了他灭口,但终没下手。我把这当成了一个信号,也许我该告别我在江湖的杀戮生涯了。

  我把长剑裹成了个棍子,沿途乞讨到了皇城,我的一位师兄是大内武师,他待我伤愈后,引见我入荐。我已娶妻生子,况重伤及身,就净了身入宫,当时先皇刚刚添了个皇儿,我就成了他的佩刀侍卫。谁也没想到,他就是日后的皇帝。我当时二十四岁,可觉得已过了大半生。

  我是真的看着皇上一天一天长大,他四岁就背诵诗句,六岁习骑射,八岁写策论,十岁熟剑法,简直是天纵之才! 平素机智聪颖,察言观色,言语敏捷,心机臻密。

  到他十二岁时,我已知道,天下非他末属,可惜不是动乱岁月,得取太子之位,对他而言,真是过于容易。

  他十四岁时,封为太子,同时,他生母皇后以三十高龄,生下一子。这就是当今皇上的九弟,他唯一的亲弟弟。那孩子不足月而出,日夜啼哭。太子竟整夜抱着那婴儿摇晃踱步,直到天亮,宫人心惧,以为太子不满他们的照应。那孩子的第一年中,太子每日习书论策,温习武功后,必去探望,遥见他先是怀抱调笑,后来居然持匙喂食,温言软语。我想他得了太子之位,这些时间,心无所念,才有此闲情,日后逐渐事情多了,就不会这么上心。

  太子逐渐就手朝事,的确不能常去探望那孩子了。可是太子每每于朝廷上明争暗斗之后,就必去看他的九弟,留连后出来,脸色就欢快许多。我在外面有时瞥见,他将那孩子放在膝上,教他识字写划,竟是亲密无比。

  太子登基之前,有几次险恶争斗,与敌对之派明抢暗箭,打得你死我活。他二十岁的一次,对方居然派两名刺客前来,我当时已有二十年未开杀戒,江湖上早已相信我死在那次围攻之中,太子也不曾知道我的底细。当时两名刺客一路杀将进来,侍卫纷纷倒下,竟是无人可挡。我只独自一人立在他身旁。他无意逃命,稳坐椅上,长剑在膝,手握剑柄,那气度如虹,威震泰山!

  我当时就已决定,粉身碎骨,定保他安全。却只听他低声一句:"若我不测,护我九弟!" 我心中大震,他平时对自己的孩子都是淡淡的,几个妃子不过敷衍而已。生死关头,竟惦记着他的九弟,如此情义,世无可比。我道:"太子不必担心,容在下报太子多年庇护之恩!" 说罢,我拔剑而出,一时间,宫幔飞飘,寒气骤起! 二十年未临的杀意让我浑身发紧,脑海中又浮现起我那死不暝目的父亲和我那头发披散衣衫凌乱的母亲!

  我飞身杀去,看到我青色怪异的长剑,两刺客的其中一人叫出了我的名字,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不答话,几招就刺他于地上,转回身去拦截另一人,他已到了离太子十几步外的地方,我喝一声,拔身而起,从后越过他的头顶,挡到他的身前。

  此人剑术与我相差不多,但他失在刚刚听了我的名字,心有惊意,而我则倾全力,不惜性命! 我们争斗二百多余回,各自多处负伤,他却不能再近太子一步! 耳听得四外人声,他渐生怯意,终于一个破绽,被我乘机刺翻在地。他一抬手,我不及阻拦,他已自戕身亡。我忙出门去看另一人,他已被制服,这之前竟然没有勇气咬舌自尽。

  我当场对他施错骨分筋之刑,要他口供。他的惨呼声响彻宫宇,众人纷纷掩耳,但太子安然处之。我知太子懂我心意,你死我活之争,不能手软心慈。那刺客终于吐露了他的名姓,我连夜带人携他去他所说家中,团团包围。他家人认出了他,但说与他早已断绝关系,多年不再往来。我当着他的面,一个个杀他的家人,到要杀他的五岁小弟时,他终于吐露了指使之人,我让人立刻呈报太子,然后,就在当院等太子回音。当时夜色已深,树影阴森,但灯火高照,死尸满地,那刺客瘫在地上,他的小弟哭泣不已。

  天明时,来人报太子指令,那指使之人已被擒拿,府中搜出种种证据,太子言谕,刺杀皇家,罪不可赦,灭门抄斩,不可落下一人! 我当即杀了他的小弟,他大骂不止,我毫不为意。接着杀了余下的家人,最后才杀了他,他当时已涕泗满脸,神志混乱,胡说八道了。我命彻底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人。完事后,令将死尸堆放一辆车上,暴尸荒郊,不准埋葬。

  命运重演了历史! 我没想到,院中的大树中间,早被小儿们凿出一洞,为躲藏玩耍之地。那刺客八岁的弟弟躲在其内,完全看到了全家的惨死,听到了太子的口谕。

  八岁,正是我当初的年龄。我也不知道,其实刺客早告诉了家人,如遇险情,该去投奔之人的名字,只是他没料到他不敢自尽,没料到我如此毒辣,没料到我当夜过于迅速,无人得以脱身。他一招棋错,输了他和他家人的性命。而我也没料到,那孩子得以免于一难,还立刻得到了安排和保护。这个八岁的孩子日后终于反手一击,将种种毒辣放在了一个最无辜纯洁的人的身上,以报复令他家破人亡的皇上!他临死时说,是我当年杀他的小弟给了他这个主意。

  我回到宫中,秉告了详情。太子要呈报皇上,对我加功进爵,我一盖谢绝,只求继续留在太子身边。他点头微笑,从此,我们仍为太子和侍卫,相互信任,他知我对他忠心不二。

  太子二十二岁登基,迅速掌握了朝廷的命脉,无人敢公开挑战他的威严。

  皇上登基四年,太后病逝。葬礼之后,皇上与我独在书房。他背手在窗前良久不语。

  我从后面看着他,只觉得无比崇敬。他身材高大魁伟,胸膛挺直,面容威严,举止从容,真是王者之风,巍然屹立。但我更佩服的是他的策略心机,雄才大略。

  他忽开口道:"晋侍卫(这是他习惯对我的称呼) 可知我所虑之人?"

  我心知肚明,但稍停了一下说:"圣上心中常挂念九王爷。" 皇上依然常去探望,只是朝事繁忙,不象以前那样频繁了。

  他顿了一下,说:"太后甍故,……" 我明白他担忧九王爷的伤心,一时不知何语。

  他终于说:"朕想请晋侍卫为九王爷,教习武功。"

  我惊得当场跪倒在地:"圣上重托,在下不敢……" 他竟然让我离开他去保护九王爷!我随他二十六年,我已年逾五十,本想几年后就回家养老,此时去保护九王爷,怕力不从心。

  他轻叹一声:"朕也不舍你离去,但太后故去,九王爷身边无人,朕亦不心安。"

  我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众人均知皇上深爱九王爷,这是他的痛处,太后一去,九王爷失了依靠,他才十二岁,必须好好保护。他让我去,实在是因为他信任我。

  我忙道:"在下谢圣上信任,愿为九王爷,教习武功。" 最好用他的原话。

  他点了头说:"随朕去见九王爷吧。"

  我随他前往以前太后所在的宫殿,九王爷常在那里。我多次随皇上去看九王爷,但从没有真的近在眼前。这就是为何当九王爷向我走来时,我呆住在那里。

  他身材消瘦,却如庭前碧竹般笔直,面色白皙,眉清目朗,但更重要的是那种温暖宽让的气息,从他那和善的眼神,微笑的嘴角流露出来……。我忽然感到悲哀,我那些血腥的往事,我也许不该把那个婴儿摔在地上,不该把我的母亲独自留在火焰腾飞的屋中……他缓缓地走过来,象带着一团光芒,我的心中变得亮了,他的眼神清澈宁静,我的悲哀不再,知道我又一次遇到了我愿意为他舍命的人。

  皇上开口说:"九弟,这是晋伯,你从今向他学习武艺。" 皇上语气和缓,中间含着爱意。

  九王爷轻声说:"晋伯……" 那声音渗到我心里,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从此,我开始教他武功。

  我才明白为什么皇上偏爱这位九王爷。虽然两人为同母所生,这性格却完全不同!

  相比起皇上的宏图大略,手段心思,这九王爷有一颗简直有颗象婴儿一样的心灵。

  平素毫无任何心机,充满信任,说什么应什么,温温和和的,让人觉得舒舒服服。

  我才明白为什么皇上喜欢去看他,与他相处,的确让人放松高兴。

  我想教他些伎俩,可竟开不了这个口。象是对着这世间最后一片纯净的白绢,不忍涂抹上赃物。我想他是皇帝深爱的弟弟,一生能有多少艰辛,肯定会被皇上好好保护,还不是要风得风,唤雨得雨,何时用亲自动手迎敌安排诡计,也就没有多语。

  平素教习武功,任何致命招数,到他手里,都毫无气力。他根本没有伤人之意,所以凌厉拳脚,都变成了花拳绣腿。我心中暗叹,自从那年护卫太子之战,我杀了当时江湖上正当盛名的那个刺客,就被称为大内高手。日后别人看了他的武艺,听说是我所教,我这一世英名,也算沉于井底了。

  唯有调息打坐,吐纳运气,他一学就会,突飞猛进,几乎很短时间内就趋于尽善尽美。十二三岁的少年,竟能盘膝安坐,静如岩石,心无杂念,吐吸自然,有时达半日之久! 我有时在旁看着,觉得也许他来错了地方。他若是入庙为僧,定能勘破佛法,入灵虚之境。生在这热闹皇家,这样静的性子,反而觉得可惜。我又教了他一些内功心法,如何运气护住心脉,如何行气周身,活动经络。他稍加练习,就熟于心底,每日可以自然行气,不用施以意念。他的身体越来越健康,虽然消瘦,可几乎不生病。内敛不惊,神定气闲,脸色之中,渐露祥和之光,更显得与世无争,超脱逸然。我终于稍觉宽慰,总算教了他些正经东西。这些虽然不能用于打斗,可是能让他强身健体,一生无疾患之忧。我当时不会想到,这些内功运作,他十年长习,已近乎自然,时时护了他的心脉和主要经络,让他求死时不能死,饱受折磨,可也因此终于逃得了性命。

  他有两个朋友,常来与他交往。一个叫程远图,比他大上七八岁,据说从他三岁时就一起玩耍。那程远图当我来时已近二十岁,可只是天天到他这里舞枪弄棒,对他吹嘘自己如何将建功立业,保国边防。王爷只坐那里微笑,我想那傻小子来这儿,和皇上与我的感觉一样,就想和王爷在一起,心里舒服欢畅。

  可另一个,据说是四五年的交往,我初见就觉不妥。那孩子真是极为英俊摄人!王爷的样子美好无限,但是一种平和之美。可那孩子却是充满了一种迸发的活力!那神色之中,顾盼凌厉,双目生辉,似内藏火焰,可薄唇紧闭,总觉有十分冷意。我很久以后才明白,那升腾不息的活力,不是少年青春,而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2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1 pm

2

  我就对王爷的这个朋友多了几分注意。他是朝中一位大臣的孩子,年纪比王爷大两三岁。他的兄长为朝中有名的武将。虽然那大臣早年没有太接近太子,但皇上登基之后,他也十分尽责尽力。这孩子语言伶俐,挥洒自如,与王爷相处,还是欢笑更多。

  但他从第一次见我后,就几乎不再看我,每每只盯着地上。许多人见我都有相似的表现,想来我定是个面恶之人。我也就没太在意。

  只有几次,我曾心生疑虑。有一次,他依在花园的门框边,等着屋中的王爷。我远远地看着他,他并不知道。他手一抬,抓了一只蜻蜓,慢慢地,拔去了一只翅膀,又慢慢地,拔了另一只,然后,从蜻蜓尾巴处开始,一点点,一段段,把蜻蜓撕断,到了脑袋,用两指揉烂。他脸上似有微笑,眼睛象是看着别的地方。我自诩狠毒,此时竟心生凉意。时值王爷出了门,那孩子见了王爷,绽开笑容,又是一副欢乐烂漫模样。我想这也许只是少年心性,男子汉,谁不要些狠气。王爷过于温和,有这样的朋友,日后还会相护于他,也好。我哪知,他根本不是个朋友!

  还有一次,他和王爷比划拳脚。这两个朋友的武功都比王爷的武功高出多少。我每每叹息,希望他们的师傅永远不要知道我真的是谁。每次比划,两人都知只是和王爷玩玩。王爷出手缓慢无力,根本碰不到他们的衣边。我如常一般,在旁饮茶,就象看小猫打架,他们正左划右比,忽然,王爷脚绊在一处碎石上,身子一后仰,手猛一抬,近近地拂过那孩子的脸庞,那孩子突然变色,竟起右脚猛向王爷两腿间狠踢过去,王爷浑然不觉,尤面带微笑,方要稳住身形,脚下毫无移动。我大惊,这种阴辣狠毒之举,在江湖上尚不敢轻用,怕结怨难解,这孩子却首选此招! 不及多虑,摔手就把茶杯打在了他立足的左膝下! 茶杯粉碎,他痛得连声哀叫,坐在地上,抱膝翻滚,王爷忙上前扶他,他一把推开了王爷。我心中突现杀意,想就此杀了他,走过去,他看了我一眼,竟停了哀泣,说快请他兄长前来,他兄长是武将,必知如何疗伤,还可送他回府。他竟如此聪颖,明白如何点出他的背景。我也迟疑了,我虽然知道皇上喜爱王爷和相信我,但他毕竟是大臣之子,武将之弟,于是决定还是不要给皇上惹麻烦了。

  我当初能在江湖横杀十年而保住性命,主要是依赖我的直觉。一旦我感到杀机就立刻动手,决不手软。上一次我动杀机而没动手,就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江湖生涯。这次我动了杀机而未动手,本该想到是因我渐入老年,反应迟钝,就该立刻辞去这样的重任,取年轻人来代替。可叹我杀了无数无辜,偏偏在那时放过了我此生最该杀掉的人! 令王爷日后在他手中遭受了万般荼毒。为此我终生为恨。

  我让人送他回去,王爷尚不知就里。我只说是我失手,他自然全信。我对皇上合盘推出,他良久不语。后来只说王爷从此不能与那孩子交手,最好少加往来。我后来才知,那日那孩子的兄长刚被点为定远将军,即日将赴边关,镇守边防,皇上实在不能只为少年之间的打斗而骤换军中主将。

  我原以为那孩子不会再来,可过了月余,他竟欢天喜地地重新来找王爷玩耍聊天。

  他从没有提过这次事件,只是有时会抚住左膝皱眉,我想我定是伤了他的左膝,留下长久痛楚。多年后,我看到王爷的左腿从膝盖至脚尖,寸寸骨断,马上明白了那个孩子受伤后的怨毒。他把成倍苦痛加了王爷身上,竟从没敢向我讨还半分! 可见到王爷后我所感之痛,尽我余生,日日不减,夜夜噬心。他行为之怯懦而狠毒为我平生罕见!

  还有的就是,我发现他每每在听到王爷吹箫时,总手中捏一节树枝,一下下掰成小段,脸上似毫不知觉。我只觉不爽,却无法细究。嗨! 又得多少年过去,我看到王爷被掰断的手指,才明白我当时的不快,都有缘由!

  我自诩为一个毒辣狡猾之人,我对与我相似的品性,总是非常敏感和憎恶! 我本当对这些不安多加注意,可那孩子三天两来,甚是频繁。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他,觉得自己多疑,他不过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 我完全忘了我十三岁杀了我的仇人,忘了恨意深刻者的机心!

  我当初察觉到了诸种不安,却未付诸行为,一方面是因我年老迟钝,另一方面,也是因与王爷相处久了,被他那平和之气所熏陶,变得心慈手软。

  王爷自太后故去,开始吹箫。起初只是吹些现成曲调,一年后,他已吹奏自己创的曲子。我对音乐一壳不通,可喜欢听他吹箫。尤其星光月色之下,他在水畔,合目吹奏,那箫声仿佛直入我所有的情怀和思念的深处。我是满身血腥之人,背负多少仇恨和怨意,但那箫声却让我想起无数美好,常忍不住泪流满襟。

  我想起我的娘亲怎样为我缝衫,她坐在床前,脸上微带笑颜。我想起我的父亲怎样让我骑在他的双肩,傍晚时走下屋后的小山,走向我们房舍的炊烟。我头一次怀疑我为什么没有把他们葬在一起,我爹娘本是一对恩爱夫妻……

  我想起那个邻家六岁的小姑娘,她曾跑到我家来叫我大哥哥,她让我和她出去玩,我当时没有说愿意……

  我想起我负伤拄剑,一路乞讨,满面尘埃,浑身污垢。那天在路边,饿得晕倒,听到一位姑娘的声音对她的丫环说:"把我们的香饼给他吧……" 那饼好香,我三十年皇宫都没尝到过更好。我从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我也许该去找她,说声多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声音,不会忘你的恩情……

  王爷吹箫后,总会沉思许久。我站在暗影里,看着他夜空下的剪影,多少次发誓,我一定要保护这箫声和这颗能吹出这种善意和美好的心灵,肝脑涂炭,在所不惜。

  可是我没能实现我的誓言,如今这箫声永逝,王爷他伤痕累累……

  王爷有时看到我,总说:"晋伯,夜深了,下回不必等我,你提早歇息吧。" 我总称是,但每次都等他到夜里。我若面有泪痕,就不让他看见我,只悄悄送他回房去。

  王爷平时喜欢的都是些安安静静的事情,写写字,读读书,吹吹箫,而已。我有时带他出去,他只喜欢泛舟水上。他会坐在船头,看着天空和水面,微笑着,不言不语。

  有一次我们在回府的路上,前面人群拥挤。我们微服出访,不能驱散人群。只听大家都在传唱诗句,说是清倌人所作。王爷问我何意,我对他讲,吟诗之人是个女子,今夜以诗自呈,卖初夜为金,日后为娼,从今而始。他想了想,让我派人问那女子,是否愿意终身为娼,若不愿,就赎她出来,容她离去。人回报说那女子愿从良于赎她之人,王爷只说赎她即可,不必从良。后来那女子见王爷拜谢,称自己无家可归,愿为奴王府,报王爷之恩。王爷只微笑说不必。那女子反复哭泣,我看她姿色上等,就请王爷收她为妾。王爷一般都听从我的话,就首肯了。他很久都不进那女子屋中,又是我请他不要冷落妇人,他竟十分羞涩,只匆匆一顾就回自己房了。

  王爷有一位随身丫环,容色平常,她见王爷收了青楼女子,很长时间郁闷不快。她与王爷朝夕相处,我对王爷说也收了她,因为她名节已毁。王爷又称是,但对房事甚淡,几乎尽力回避,令我暗笑不已。

  我知皇上在王爷十六岁时起就为他到处寻觅王妃。皇上反复强调,不仅要绝色容貌,还要性情温软,恭顺谦让。我理解皇上心意,明白他担心王爷性情过于温和,若选得恶性女子,王爷会受委屈。谁能想到,千选万挑的号称天下最柔软温存的女子与人合谋,残害王爷近死,而那个世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强悍泼妇,竟三救王爷性命,给了王爷最深的幸福。天意实在莫测,非我世人所知啊!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9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1 pm

3

  王爷十八岁时,皇上终于选定了顾家小姐。顾家小姐甚是美貌,但最关键的是她温柔和顺的品性,甚至广广流传在外。人们说她举止自然之中就带柔美谦和的韵味,几次庙中上香时,众人以为神仙下凡,观音临世,有人甚至对她叩首摹拜。皇上让皇后数次传她入宫,自己垂帘之后看她与皇后等嫔妃的交往,见她果真是言语温存,态度谨慎,中规中矩,有和顺柔美的大家风范。又听说她操古琴,通韵律,擅诗文,皇上觉得她若能与王爷琴箫和璧,对诗吟唱,也许是暗和了天意。

  王爷当年已长大成人,身材修长,举止优雅,真是风神秀出,美好动人。他和他的朋友们同在园中坐谈时,我站在一旁,观看三人,只觉如画一般。王爷自是平和貌美,那程远图有种冷俊傲然的意思,可并不张扬,而另一个朋友却最为夺目。他的英俊里有种火一样的热情,双眉挑起,眼神中光华流逸,鼻直唇红,实在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少年! 我对王爷心存袒护之心,自然觉得王爷容貌高贵大方,加上他超然平静的气质,远胜于这个长得俊美而***暴露的朋友。可我也明白,人人品味不同,可能有人会深爱王爷这个朋友英俊热烈的相貌和激越性情而非王爷的和平安详,我只是当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日后王爷的王妃,顾家小姐。

  我听三人言语之间,程远图问起那个朋友,说他家与顾家世交,他是否见过这位名满皇城的顾家小姐。当时亲事已定,王爷在宫中也远看了顾家小姐,只说一切由皇上作主。

  王爷闻程远图的话语,忙微低头,没有说话。我知王爷面薄,觉得好笑,皇上后宫佳人充斥,皇上游刃自如。皇上早在太子时就以英俊霸道,赢得多少女子深情。在王爷这个年纪,皇上早已为人父。而一胞之弟的王爷却如此羞涩,不知日后如何能……

  那人停了一下,笑说那顾家小姐岂是人人可见,他也只是闻得艳名,无缘得见。日后王爷大婚后,一定要让他拜见王妃,也好见识一下这号称天下第一温柔贤惠的绝色美人!

  王爷只低着头,没说话,程远图却哈哈笑说:"那是王爷的王妃,关你何事?"

  那人脸色大变,让我想起那次他的出脚,可他马上笑起来,说:"的确,若不是王爷的王妃,倒该关我心事。"

  可惜我没有言辞机敏,不能体会这其中的奥秘! 王爷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他慨然谈笑其他,王爷也未深究。

  皇上一直全力让王爷尽享荣华富贵,以示自己的一片爱心,王爷从小,锦衣玉食,所用物品皆世上珍稀宝物,所穿所戴,无不华美精致。(谁能想他日后只着素服简装,日夜奔波,去会那个泼妇!) 大婚之事,人生重典,皇上更是完全操办。他为王爷大婚,准备了一年,极力铺张奢华,勿求尽善尽美。王爷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一切只由皇上安排。

  婚典那日,万民空巷,都挤在去往王府,皇宫和顾家的路上。且不说那绵延不尽迎亲送亲的车辇仗队,不说朝中群臣及豪门世族的参典和运送贺礼的长队,只说那王爷和王妃前往金殿由皇上亲自主婚。在大殿之下,王爷下马,他是唯一被允许骑马至殿前的人。他走到王妃的车辇前,人们撩开帘门,王爷慢慢伸出他的手。王爷的手,如白玉般细腻精美,伸向那辇门之前,象一道白光。终于,一只极为纤细柔软的女子之手,伸出来,搭在了王爷的手上。

  我在旁边看到王爷那一向平静的脸上,显出从未有过的动人笑容,那笑容,有一丝羞涩,有一丝温柔,有一丝欢畅,有一丝满足……那是青春少年对人生的期待,是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梦,是心中绽放的娇好花朵,是胸中蓦然醒悟的情怀……我也不禁微笑,几乎落下泪来:王爷多少深夜的箫声,从此将有琴声相伴。

  王爷挽了那顾家小姐出辇,一同走上大殿。他走得很慢,半侧着身子对着他那未来的王妃,他每走一步,都稍加停留,等那顾家小姐走完一步,他才再往前行。那顾家小姐,身材纤挑娥娜,步履轻柔,如行在水上。

  王爷含笑和顾家小姐并立在皇上之前,皇上准顾家小姐抬头,我站在皇上之侧,看到了我平生所见最美丽的容颜。她双眉含黛,拢在那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目上,小巧的鼻子,下面的红润樱桃小嘴,面色玉脂般盈润,稍带一抹红晕。但更夺人的是那柔美温存的风韵,那股从眉宇间隐隐约约透出的淡淡忧伤。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拦在怀中……王爷侧目相看,一下就羞红了脸庞,低下了头,皇上哈哈大笑,是我多心了么,那顾家小姐眼中竟似闪过一线泪光……

  皇上问王爷是否愿意题诗留记这一时刻,平素十分谦让的王爷居然点头称是。他走到皇案,只略加思考,就挥笔写下了后来流传于世两首诗。王爷平常诗赋甚多,一向被称为才子,但后来人们说,他那日的两首,才应是千古传唱的绝妙之作。

  王爷婚后的生活比我想得要平淡很多。王爷已是十分安静,那顾家小姐平素就更少言寡语,两个人有时半天说不了几句话。相见也是客客气气。王爷对王妃总是面带微笑,虽是只一两句话,也要轻声细语,宛如对着一朵鲜花,溺爱而温存。王妃则沉默多于言语,似乎郁郁寡欢。我想王妃出身大家,规范风格不可少缺,也许日后熟悉了就好了,也许有了孩子以后……这又是我另一个失望,王爷和王妃总静悄悄的,好象没有少年夫妻的样子,但我又把这归于两人还不熟悉。

  两人琴箫和奏时,那琴音总是十分哀怨,箫声总是追逐环绕,似想促琴声上扬,却总不能够。王爷有时单独留下许久,在水边沉思不语。我在暗中看着,头一次怀疑这人人所说的天作之合。

  王爷大婚不久,我那早早结婚给我生子却守了一辈子活寡的妻子过世了,我与她聚少离多,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可她一故去,我却象失了主心骨一样,没的惶惑起来。我觉得我不能再担此重任,就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皇上应允,他觉得王爷大婚已过,年已十九岁,该不似以前那样让他担忧。

  我选了一个我信任的大内武师,接了我的职位。我仔细想过种种情况,总觉不该出什么问题。王爷平常不爱出访,大都呆在府中。每年的皇家狩猎,王爷从不杀生,只随便骑马跑跑,他的两个朋友总跟在身旁。

  我向王爷辞行,他眼中含了泪,我们相处七年,我知他把我当成了亲人,而我也一样。我从不这样想到皇上,无论我跟皇上多久,我知道我只是为他尽忠之人,感他知遇之恩。可王爷就不一样,我心中明白他从没把我看成个太监或师傅,他对我象对他的一个长辈,听我的话,从来顺从我的指导。

  我离开王府的那天,阳光灿烂,王爷亲自送出府来,告诉我他一定去我的庄园看我。

  我在阳光中向王爷扣拜而别,忍下我心中的难过。我不知道这一天将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一天,我日后夜夜的悔恨把这一天的记忆变得漆黑一片。

  后面两年,王爷真的只携带我指定的那大内武师,到我的家中来访数次。我问他为何还未有子息,他总低头不语。我看王爷依然面薄,心中甚是诧异。但毕竟他是王爷,我还是不该多评判。

  当皇上将王爷狩猎失踪的消息令人传来并令我立即回宫时,我骇得发抖。我不能想象王爷会出什么事情,连夜纵马狂奔,回到皇上身旁。

  皇上已几夜未眠,形容疲倦,他在外面尚强打精神,但见我却忧愁满面。我站在他身边,陪他过了一夜,他只反复踱步,不言不语。

  次日消息传来,说万丈悬崖之下,找到了九王爷的尸身,皇上的脸色当场变得惨白。

  他起身背对了来人说立即呈上尸身,语气平稳,只有我看了他脸上的恐惧。我也在发抖,不知我需不需要活下去。

  尸身呈上,我胆颤心惊。只见尸身血肉模糊,衣物尽染,根本无法分辨容颜。皇上却几步向前,亲自动手扯开腐臭尸首的颈间衣服,仔细察看,反反复复,方才站起。

  他命人剥去衣物,我知他心中起疑,否则决不让王爷尸身被人随意摆弄。

  皇上又仔细看了尸身还细细检查了衣物,他命人抬下去,传水洗手。他默默用白色丝绢揩干手指,象是自言自语地对我说:"朕曾寻得一块稀世罕玉,只手指大小,传有避邪养生之力,朕从小就把那玉系在他项间,嘱他不可摘下。他应允了我。他从不违背朕意……方才尸身,无有此玉……"

  我惊惧得失了准则,竟在皇上未问我时,脱口而出:"难道九王爷被人设计?"

  皇上低声说:"他现在就在那人手里……" 他面容惨淡,我冷汗透体!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8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1 pm

4

  皇上几乎在悄声细语,仿佛这些话如果声音不大,就不会成真的:"这尸身,只是缓兵之计,那人,既然,留下了玉,一定是为日后,将真的……" 他不愿说下去。

  我心中极乱,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慌,就象搏斗中已见败局却无力挽回,只是不是赔上自己性命,而是,王爷的命。可我宁可是我的命! 那次遭到围攻,知有可能难免一死时,我都没感到过这样的心虚。

  皇上慢慢地说:"如果传出朕完全不信这尸身,恐那人心惧追查,立下杀手。如果说朕完全相信,又恐那人大胆妄行,随意转移九……更不易查到下落。只有传出去,说朕半信半疑,望能稳住那人,容朕有机会彻查此事。" 我低声说是。

  皇上沉思地说:"人言九王爷众目睽睽之下,独自纵马而去,失路山中,朕觉,这不似他的性情。若他遭了设计,当是在那之前……而那之前,他与他那位朋友在一起,十四五年的情义,该不至于此……"

  我心中一动:"那朋友是程远图?" 皇上摇头:"另一个……" 我只觉得不对,说不出所以,但就是古怪,这也许是人所说的异觉。我不禁说:"那人,有些不妥……"

  皇上说:"传定远将军独自回京入宫,商议边防事宜,广布线人,查询那人的行径。

  派人日夜监察他的府邸。找到他,传他入见。" 我忙言是。

  次日到那人家中,人说他远行狩猎,月余后方会回来。我心震撼,知十有八九,可苦于没有证据,就去王府中探望王妃。王妃神色淡然,貌似悲哀,但我却觉得竟不似以往般真实。我问起王爷和那个朋友的交往,她说临行前,那个朋友并不想前往,而王爷持意邀他同行,他才勉强应允……我心中大惧,若那人果是真凶,王妃必为帮从! 我匆忙告辞出来,只觉心惊肉跳,如我所忧是真,王爷被截,竟是无法避免!

  我奔回宫中,见了皇上,说出我的忧虑,皇上久不言语。最后说不能打草惊蛇,只有尽力找到那人,其他,日后再议。

  皇上派出众多眼线,四方打探。事后才知,因为皇上的安排,王爷逃出后,那人无法公然追杀,恐引起注意。那人又存侥幸心理,觉得王爷重伤,逃不到远去,只在附近搜寻。

  他哪知王爷所遇之悍妇,世间少有,竟能带王爷一天一夜之间逃出近百里,而后又行五百里,找到了我。

  十几日过去,音信全无。皇上常露黯然之色,我也觉希望日渐渺茫。可一日不见王爷尸身,一日就不能断了努力。一日皇上在我面前沉思时,忽然说:"九弟还活着。"

  我不敢开口。皇上说:"我昨夜听见他唤我,甚是苦楚……" 我胸中巨痛,弄不清是因为怕皇上思弟失神,还是相信皇上真的听到了王爷的呼唤。

  皇上一天突然说我已归隐乡间,王爷多次去探望,这次恐王爷会托人代信到我家中,他命我回家等待,一有消息,马上告知。我后来总感慨兄弟连心,皇上怎知王爷会去找我? 我安排事宜后归家,仅仅五日,就听有陌生人求见。

  我走出去,见一个农人小厮,上身腰间系带的短衫,鼓鼓囊囊的,下边的裤子样子古怪。头上扎着黑色头巾,满面尘灰。他似乎在那里微笑不语,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走过去,他没有废话,一开口就说出了我一生听过的最让我心惊的言语:"你五十岁教的学生在等你。"

  我心中巨浪滔天,我五十岁教的学生,是王爷! 我正看着这个农人小厮,在想他是不是来暗算我的,还是真的来传信……只见他冲我一笑,转身就走。

  那一笑之间,风华骤现! 满面灰尘,竟不能遮住那笑颜中的快乐自得之情。我马上知道,这是一个女子! 我在皇上身边二十六年,看过多少佳丽美人,无一人有如此清亮洒脱的气质。

  我忙提步跟上,她似乎毫无所惧,根本不回头,我跟在她身后,见她脚步不似练过武功,却大步从容,身材挺拔,头微昂起,完全不是女子的步伐姿态。

  她突然停下,向树林边看去,我忙望过去,一阵战栗。那林旁一辆无篷马车,那上面坐着一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他额际缠着一块破布,身子瘦得只余一把骨头。

  我看着他,不敢向前,象是怕面对一个恶梦。他做了一个让我过去的手势,王爷的影子一下子显了出来!

  我走到他身边,更看清他脸上的伤创,不敢想……他又抬手让我俯身上前,那熟悉的姿势,我几乎在发抖。我俯耳到他的面前,只听他开口:"晋伯……" 我根本不用听其他言语! 这是我的王爷! 这是我近十年前听到就终身不忘的温和语气。那个如竹玉立的少年,那个神色安详面容美好的青年,那个让我流泪的吹箫剪影,那个送我归隐,含泪望我离去的王爷! 我低头又见他的左腿被打得稀烂,心如刀割,跪地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想我晋伯杀人无数,心肠狠毒,此时间却只感到脆弱无力,象个痛失独子的老年寡妇!

  王爷几句话,我就明白了原委。就是他的那个朋友,是我十五年前漏杀之人,又与那温存柔弱的王妃相恋……我恨意怒生,巴不得立刻开杀手,但我要先安置好王爷。

  我马上要抱他回庄,王爷却止住我说:"马上回皇城。再请晋伯准备一些衣衫银两,给这位,救我性命之人。" 王爷语气依然平和,但指令中有以前没有过的坚定和尊严。我马上起身,立刻去办。临过那个女子身边时,看她一眼,她态度平淡,不动声色。

  我回庄召集我所有的弟子和我唯一的孙子,我命一人快马去报皇上,令余者全副武装,叮嘱大家此行一去,拼死也一定要送王爷回到皇城。我重着劲装,从墙上取下我久未发光的长剑,绑在背上,再一件件披挂各种武器。我自上次为太子杀戮后,又已十五年不曾血染双手。我近年已觉心中恶意减退,想来因是和王爷相处了七年。

  但此时此刻我只觉杀意充溢满怀,恨不得杀得血流遍野天地昏暗,否则我难抑钻心疼痛,否则我牙根咬断!

  我们奔回树林边,我抱起王爷,又禁不住心痛难忍。他是我一生所见最善良纯洁之人,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最不该受这样的苦楚! 我刚要指令动身,王爷忙问我是否可派人送那女子,我说不行。他又要那他让我所准备的衣服银两,我取了就想递给那人,可王爷要亲手给她。我又感叹,此时此地,王爷身负重伤,依然要关照他人,为何良善者要遭此恶报! 我恶意满怀,只想从此行为毒辣,绝不手软,宁可错杀千万,不可放过一人!

  王爷竟双手拉住那女子的手臂! 我与他七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那女子竟然无动于衷!还说了什么话,让王爷立刻放开了手。我正有气无处发,几乎就想给她一刀。

  王爷何等人才,你如此不知好歹! 我身下马匹躁动不安,如果不是我人手太少,我就先绑了那女子,回皇城再说。

  王爷示意启程,但一直望着那个女子,后来她早已遥远不见,王爷依然看着那车后路上的风尘。

  王爷终于倒在马车上。我不敢停留,连夜赶往皇城。入夜有时去看王爷,他显得神智不清,他只喝水,不愿吃什么东西。他躺在那里,双臂环抱身前,象是抱着什么,又象是抱着自己。他总轻声叫"云起",痛楚时尤甚,还一个劲地念叨"我何曾怪过你"。

  我还是应该绑了那女子,至少让王爷抱抱也可以。

  皇上派兵甲出城迎上我,我反而有些失望。我本希望遇上对我们的截杀,这样我还可以大杀一场。现在杀气不泄,只憋得难受!

  我们入城时,已是早上。我命兵甲围住王府,不可放进杂人。我抱着王爷走入大门,王爷一手抱了个古怪的小袋,一手握着一方硬卡,按在他心口处。他的脸冲着我的胸膛,似乎不愿看向他的王府。我抱着他瘦弱的身体,一日夜之间,一万次希望我从没有离开他身旁! 这本是他的家,可从这里就张开了,设计他的罗网。如果我在,也许就能保住他的安全!

  王妃听到喧嚣,走出来,在通往大厅的正道上,迎到我们。她疑惑地看着我抱着的王爷,王爷没有动,象是已经死去。

  我冷笑着说:"九王爷回府,王妃为何不跪迎礼拜!?"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表情变得无比恶毒。我发现她如此丑陋不堪,怎么会被称为绝色美女?

  她颤抖着,几乎尖叫地说:"你怎么就不死呢! ……你没有一点血性,比不上我那半分! 我鄙夷你,憎恶你,我讨厌和你的每一次……你就让我恶心,为什么你不死……"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骂王爷,这个恶意的女子,心肠如此狠毒! 我若不是抱着王爷,就会当场把她撕成两半!

  王爷轻微颤抖,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好象用力压住那方硬卡在心口,那象是他心头上的盔甲。

  我喝道:"掌嘴! 剥去华服! 绑进柴房!" 人们前来拉扯她,她的污言秽语不断,离开好远都听得见。

  好久,王爷象是轻叹了口气,依然对着我的胸膛,低声说:"不要,为难于她,她也是,很苦。" 我狠得咬牙,只更抱紧了王爷,要向前走。王爷又说:"我不想回……"

  我一下明白他不想回到他与王妃的寝室,不想被往日的记忆一次次戳伤。

  我命人准备了一间客房,把王爷放到床上,刚刚安排好,就听外面传皇上驾到。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8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2 pm

5

  皇上走进来,没有带一个随从,没有说一句话。我低声向他述说了原委,皇上没发一言。

  王爷面朝墙壁,蜷着身子躺着,象不愿被皇上看到。皇上坐在床边,双手扶住王爷的双肩,把他扶起来,对着自己。王爷的头低垂着,不说话。皇上轻轻地把王爷揽向自己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两手极轻地环在王爷的后背。他小声唤了一声:"九弟……" 象是叫一个小孩起床又不忍打断他的梦。良久,王爷终于出了一声:

  "皇兄……" 竟是在哭泣。皇上的肩头一震,头低了下去,后背抖动不已。

  皇上抱了王爷很久,直到王爷停了啜泣。

  皇上命人送来干净衣物,他亲自为王爷更衣验伤。他脱去王爷所有上衣和肮脏的裹伤布,王爷忍着呻吟。皇上仔仔细细看过,直至王爷手指。他给王爷穿上了一件干净衣服。他又扶王爷躺下,要脱去王爷外裤。王爷想阻拦,皇上把王爷手拿开。他又一次察看了所有伤情,为王爷重新穿上干净的裤子。他碰到王爷伤腿时,王爷痛得抖成一团,皇上只静静等着,不讲话,等王爷停了抖动,他才将裤子穿好。他让王爷平躺好,又拉过被子,给王爷盖上。缓缓站了起来。

  我与他相处二十六年,从未感到他体中有过如此时所酝酿的狂烈的愤怒。我也不禁有点发抖,知道他即将爆发,天子一怒,尸横遍野……

  王爷突然从枕边拿过那个小袋,抖着手打开,拿出一颗棕色的药丸,他把手指拿的药丸尽力伸向皇上,他的手指残破不堪,他另一肘努力要把自己撑起。王爷似乎笑着说:"这是……豆豆,是救我之人所给,她说普天之下,没别人有。皇兄,请尝。"

  我惊在那里。

  皇上慢慢又坐下,不抬手,只欠身从王爷手中吃了那个药丸,然后,轻声说:"很苦。"

  王爷舒了口气,重新躺下,又笑着说:"这下,她就不能说,连皇帝也没吃过。"

  王爷痴了,我心中好痛。

  就看王爷把一只手搭在了皇上的大腿上,轻声说:"皇兄不必过虑,我很好。我遇到了一位,奇女子,她救了我。请皇兄马上派人寻到她,我愿与她相随,到永远。请允我隐居山林,不必复活于世,我得与她相伴,此生无憾……因我已,不在意,他们所为,请皇兄赐王……顾家小姐改嫁那人,了偿他们的心愿,从此世上多一对欢乐伴侣,少一分怨怒仇伤……" 他语中充满笑意,象在说一个美梦

  疯了,我的王爷被折磨疯了,我的泪又流下来。

  皇上拿了王爷的手,轻轻放在王爷身旁,慢慢地站了起来,字字清晰地说:"抄斩两门,诛灭九族。"

  我强忍了泪,应一声,就要出去,只听王爷叫了一声:"不可!" 他突然奋力从床上起身,一把抓住了皇上一只的手臂。一下子,他痛得浑身乱抖,呻吟不止,却依然死死抓着皇上不放手。皇上不动。

  好久,王爷平静下来,用力地说:"皇兄,冤冤相报何时了,血债血偿只添愁伤。千万不能为我洒一滴无辜的血,千万不要因我多一颗受伤的心!"

  皇上突然握住王爷的手说:"九弟,是为兄害了你! 朕发誓,从今以后,他们,不论

  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你! 朕为你找天下良医,一定能让你全愈。你不要担心,朕保证……" 皇上哽咽住,不能说下去。

  王爷摇头说:"皇兄,我的确,没有了怨意,现在,我心中只有欢喜。就让他们在一起,又何妨,他们从此也真不能再伤我了,因为我比他们更快乐。"

  皇上几乎怒吼起来:"皇家天威何在?! 尊严何在?! 你无辜受难,如此大罪不惩,岂非纵容恶行?! 我必严惩不怠,杀一儆百,血洗两门,为你报仇雪耻!!!"

  "皇兄!" 王爷几乎在哭泣,"我本万无生还之理,乃天地人神共助,加千古不逢的机遇,才让我见到了那救我之人! 其后诸种遭遇,均是欢乐无比! 此是上天以仁慈之举和莫大福分来补偿我所受之苦。皇兄不能辜负上苍的一片好意,千万不要以无辜者的鲜血来还报这天地给我的恩情啊!"

  皇上咬着牙,沉默许久,终于缓缓说:"斩主谋从犯,撤定远将军军职,虢去两家官位,尽贬为庶民,世代不得为官。"

  王爷叹了口气,松了手,昏了过去。皇上一把抱住,把王爷放到了床上。回身坐在床边,他显得疲惫无力又沮丧伤感。

  皇上好一会,问道:"你可见到那救他之人?"

  我答道:"应是女子,但女扮男装。举止怪异,行为散漫,应非我朝人士。临别之际,王爷给她银两衣物,她不甚在意。倒是王爷思她若狂,昨夜时时念她名姓……"

  皇上言道:"竟然如此?立即寻找此人,不得有误。既然他心系此人,她决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

  我心中也明白了,王爷受此大难,竟然不万念俱灰,心神散灭或性格大变,还依然有把持,内敛未乱,保持了他原来的宽厚善良之心,必是心中存了想念,对未来有了希望。若那人出事,王爷这一线求生之念受挫,后果堪忧。我后悔没把那女子一把绑回来了。

  我忙安排人等,四外寻找那人。

  当关于那个女子的消息传来时,王爷已有两夜未眠,除些汤水,什么也吃不下,还不愿理伤。只抱着那堆衣物(包括袜子),躺在床上发呆。他一听有消息,竟马上要坐起来。我忙扶他起来,令传人详报,那报信之人进来时,王爷微微颤抖。

  来人说找到了那个黑巾包头,短衣农装的小厮,王爷轻声问:"那人当时在干什么?"

  来人说:"回王爷,那个小厮正驾车而行,他半倚着被褥,曲膝仰坐,双手拢在脑后,好象还在哼着歌儿。"

  王爷好象一笑,不再颤抖,让那人下去后,对我说:"传医者入见,我也要吃点东西。"

  我心中暗叹一声,看来王爷用情已深。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女子日后让王爷生生死死,一点没少苦难! 早知道我真应该当初就绑她回府,至少先揍她一番,给王爷省一些伤心长叹!

  我为了补偿我的过失,日夜和王爷在一起。人来报说抓住了害他之人时,我刚刚照顾他躺下休息。王爷没说话,我让人退下,就想转身出去,只听王爷安安静静地说:"晋伯,留下"。我心中怕得要命,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想在他说出口之前遛出去,忙道:"王爷,我去去就来。" 马上往门口走去,只听他说:"留下!"

  我长叹! 王爷原来从不坚持己见,凡事任我决断。他这次回来真成了王爷,发号施令,偏偏是在我要做关键事情的时候!

  我背朝着他,不愿转身。王爷停了一会儿,平静但异常坚决地说:"晋伯,我请你对我起誓,你不可,也不能让任何人,动那人一指!"

  我心头大痛,他终于说出我最怕的话! 几日前他苦求皇上网开一面,我已知他是真的原谅了那害他之人。可我忍受着日夜钻心的疼痛,一直在指望着这一天! 我一定要向那人十倍讨还王爷所受的一切苦难,让他亲自尝一尝他给王爷的痛伤!

  我咬着牙,不说话。王爷淡淡地问我:"我与那人,谁好?"

  我猛回头看着王爷,他头上缠着洁白的绷带,两眼还是有些紫,他的手指都缠着布条,我心痛,眼中湿润,说:"王爷怎能和那畜牲相比? 王爷是天上的神仙,他是肮脏的猪狗!"

  王爷一笑,但突然语气罕见严厉地说:"那你就不要让我去做他做的事情,不要让我和他一样!"

  我的泪流下来,走过去,跪在他身旁,我呜咽不能成句,只说道:"王爷,我求你……"

  王爷用他的布条手指轻轻触在我肩头,说:"晋伯,我知你一心护我……但,这就是我! 我意如此,你要保护这个我。" 别人听了可能不懂,但我当时却明白他的每一个字! 他让我这个邪恶之人去维护他的善意和原谅,去保护那个善意的他,不变成象害他的人一样! 我痛苦得发抖,两种力量在我的胸中冲撞,几乎让我发疯! 我泪如雨下……

  好久,王爷说:"你起誓。" 我终于哭着说:"我起誓,遵从王爷的意愿,不动那人……"

  我心中的痛苦从此永远无法平息,我的悔恨永远不会有止境! 我的余生要为此流下多少泪水,我将死不瞑目!

  那一刻,我也定下心意,我既然不能为他去杀戮,我只能希望我那天为他挡住射向他的箭矢。如果有那样的机会该多好-- 让我为他死在他身边! 无论我多大年纪,无论我变得多么糊涂老迈,这一丝信念永不会更改,哪怕到我咽气之后,我的魂魄也会护在他身旁!

  我从此回到王爷身边,不是他的师傅,而是他的仆人。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8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3 pm

6

  我既然答应了王爷,就不能违背诺言。可那人行刑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他。他满脸狰狞,那我原来觉得英俊的面孔扭曲丑陋,龌龊而下贱。他见了我恐惧得发抖。

  我咬着牙看着他,希望他这种恐惧感时间长一点。他开始高声叫骂,给他的行为找种种理由,说是皇上和我造成了今天的一切,他从我的手段中得了方法,我们罪有应得,他唯一不敢说的是王爷有什么错。我多想把他一点点撕烂,一点点偿还他给王爷的苦难……可我只能咬牙,微笑着说:"我呆会儿来看你,我们好好谈!。" 但愿他的恐惧本身给他些折磨!

  我亲自去见顾家小姐,告诉她那人已被斩首。她神情歹毒而悲伤,我忽然觉得王爷也许是对的,应该让他们在一起。一个是怯懦辣手,一个阴险狠毒,不知他们能在一起多长时间,然后开始相互的背叛和陷害? 我似无意般落下了一条腰带,她随即上吊自尽,我告诉了王爷,他竟然要把他们同葬! 可我已完全逆来顺受了,听从王爷,不再争执,就到那个我以前抛尸乱坟场,合葬了这两个恶人。

  王爷从此就不再提这两个人,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那个女子身上。

  我每日陪王爷练习武功动作,助他气血循环。可我能助他身体康复,却不能救他思念。

  一旦那女子有风吹草动,王爷的动作就胡乱潦草,心不在焉。

  自从王爷得知了那个女子的下落,就恨不能每天都想得到新的消息。他反复叮嘱,无论那女子做什么,一定要尽力促成,还要千方百计给那女子银两。

  我暗地告诉了皇上,他嘱咐我多派人员,尽量满足王爷。另外,表面上为王爷打探,实际上也要告诉他诸般情形。

  每当来人叙述那女子情况时,我总在场。我已失算了一次,这次一定要好好注意王爷安全。只是我不知道,原来的王妃伤了王爷的身体,而这女子要伤王爷的心。可叹王爷如此人物,所遇女子非奸即恶,真让人伤感。

  王爷想知道细节,总问具体言语,真是让那些打探的人苦不堪言。那女子的言语十分古怪,根本无法进行捏造。他们经常暗带笔墨,轮流跟着那女子,一个人得言语,马上示意他人前来代替,自己跑到一旁记录下来听到的话语。后来那女子招了一帮乞丐在身边,我还得派一人扮成乞丐,以便就近听她言语,但他倒也从来没抱怨,还很欢喜。

  王爷平常愈加平静淡然,几乎没有喜怒,也不过问任何其他事情。只在听关于那女子的消息时才会有情绪变化,他时喜时忧,还有一次居然失手把药碗掷在地上,因为那仆人就怎么也给不了那女子银两,十文都未遂。那时那女子还没有挣到过任何银两,王爷大概开始担忧。一方面,王爷听了气得半死,但另一方面,皇上听得哈哈大笑,可见事不关己。

  哈哈大笑的不仅是皇上一人,我渐渐发现,来人在叙述那女子行径时,许多仆从都悄悄聚在门口。皇上那边也是,人越来越多,大家就象听故事一样。那女子的一言一行,都被描绘得活灵活现,大家在那里微笑聆听,不愿错过一次。只不过除我和皇上之外,无人知她是女子,只道是一名王爷喜欢的小厮。

  我十分担心王爷发现,经常反复强调不能让他知道。大家唯唯诺诺,明白一旦走露风声,如此欢乐不再。日后见识了那女子的凶悍暴烈,我更害怕有一天她会知道她曾是我们众人的中心谈点。我对所有人严训,如有泄露,格杀勿论!

  经常是这样的情形:

  "王爷,那小厮今天与那个叫淘气的小厮和了半天泥,她说:淘气,咱们这叫锻炼身体,活动四肢,头脑发达,不用花钱去健……房,可谓十全十美。

  淘气说:云起,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都觉得很对很对滴。(王爷脸色不好,余者一片笑颜)

  ……

  "王爷,今天那小厮原来想和淘气去拉煤,遵您的吩咐,决不让他们同乘马车,我们泼了他一身粪,那小厮说:你太臭了,这简直是破你的发臭记录,明天还这么臭,就别来见我了! 淘气马上回家,被他爹打了一顿!" (王爷脸上不忍,余者憋笑憋得弯腰。)

  ……

  "王爷,今天那小厮给小乞丐们讲了一个故事,叫什么阿拉丁神灯,是这样的……"

  这是大家的快乐时光,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

  "王爷,他们今天去县衙推销他们的炉子和煤饼,没进去大门。小人已关照了衙中人士,明日就会去买他们的炉子和煤饼。去县衙的路上,他们有说有笑。

  那小厮说:淘气,这是咱们创造历史的一天。日后咱们的七孔煤和一芯炉风靡天下,鸿图万里,始于今日足下! 这是咱们第一个炉子,编号为零零一,你要好好记下,哪天载入史册,也好千古流传。

  那淘气说:云起,你真了不起,我就是佩服你! (王爷脸色发暗) 我马上回去写日记,只是写完了得放在你那里,不然的话我爹发现了,打我一顿是小,丢失了咱们的历史证据可不是闹着玩滴。"

  ……

  王爷那天没吃晚饭。不久就吩咐我准备布衣蓝衫,他要长途行旅,亲自去见那个女子。我反复劝阻不成,只好随他前去。

  王爷腿伤遇颠簸常疼痛难忍,我常命立即停车,等他平息痛意。

  王爷再见那女子时,她灰尘满身,双手漆黑,毫无妇容可言,对王爷神色冷淡,不甚理睬。我一旁看着心头怒火横起,恨不能过去揍她一顿! 王爷面色惨淡,我知他为这此时的相见有过多少想念! 后来那个淘气前来,那女子对他比对王爷亲近! 打情骂俏,言语轻佻。王爷一旁,默默无语。后来她把王爷推入院中,久无声音后,我悄悄墙上观望,见王爷席地而坐,把她抱在怀中,王爷在无声哭泣,泪水洒满衣襟。

  从此之后,王爷一月之间,至少两次往返,负伤忍痛,不言放弃。每次一程,总需三日,回程又三日,在府中休息四五日后,王爷又要启程。往复奔波,王爷所受之苦不可尽述!皇上深知内情,只有配备武功高手护送,余下,唯长叹而已。

  王爷一日居然把程远图找来,结果程远图和那女子喝酒言谈,甚是亲密! 月上时分,三人到了河边,那女子放声高歌,程远图舞剑水边。我几乎胆颤心惊,难道悲剧又要重演?! 难道王爷就这样不幸?!

  王爷终于忍无可忍,把那女子一抱在怀,不让她和程远图拥抱。我反而舒了口气。

  王爷从来温良,不曾主动争取过什么,这一抱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王爷抱了那女子一夜,按妇德名节,她也该嫁给王爷。可她毫不以为意,仍然做她的煤饼炉子,王爷还是辛苦往返。我弄不清她不嫁王爷还能嫁谁? 她若敢嫁程远图,我这回一定先下手为强,而且根本不会让王爷知道,省得他拦着我。

  那日王爷刚刚和那女子稍有亲密,宫中去察看那女子煤业生产的太监总管认出了王爷,当众拜见,我真是气得半死,这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王爷岂用他去保护?

  这么多月的辛劳,就此毁于一旦!

  王爷命我去寻那女子,我终于在河边找到了她。忙领了王爷来,王爷对她谈话甚久,她竟一言未发! 我真是恨得切齿,险些把她扔到河里。

  王爷归途中,似一直在流泪,我暗下决心,实在不成,只好用武力去把那女子绑来见王爷,生米熟饭,先吃了再说。谁会想王爷没这么干,日后那女子却这么干了!

  这是什么世道啊?! 没有天理!

  王爷回来后,伤势加重,却不让我去找那个女子。他日日在痛苦煎熬之间度过,终于开始发烧。群医会诊,都说立刻截去伤腿才有生机。王爷这时反要见那个女子了,不然不让人动手。正好程远图那日从边关回城,二话不说,连夜而去。

  那一夜和后面的一天甚是险恶,王爷数次昏迷,若非那自称天下第一的沈仲林一直给王爷服他的神秘药剂,王爷大概活不下去。但沈仲林却说王爷在等他要见的人,所以才没有死去。

  天黑之后,众医,除了那个沈仲林,都不敢再等下去,上奏皇上,言若拖延截肢,毒攻入心,回天无力。皇上驾临王府,王爷持意要等,众医就当堂会诊争辩,只有沈仲林说什么心意最是重要,一定让王爷见想见之人。皇上斟酌,允许众医作好准备,人一到,立刻动手。

  看着人们把王爷绑在椅上,他显得那么孤独无助,我站在皇上身边,已然决定,如果王爷此次不能幸免,我也将立刻随他前去,给他在路上当个护卫,省得他如此孤单。心意已定,反不慌张,反而是皇上,虽表面镇静,但我听他的呼吸已渐混乱。

  等了好久,还无消息,人们又开始争辩,大家都跪在皇上前自述己见,王爷只死咬着说不截。他从前哪里有这样的坚持,看来他已不是以前的王爷。正当此时,人们传那女子和程远图到来,一时间,屋中一片安静。

  那女子刚进来时,我想大家都有些失望,她满身泥泞,满面尘埃。她看着王爷,居然不动声色,然后展开了那天人一笑。我感到皇上都吸了一口气,明白我的判断不错。那一笑容的确世上少有,满载了欢乐得意青春和骄傲。

  王爷象变了一个人,语气轻松,说只想看她一眼,她却反骂道想打王爷一个耳光!

  还管王爷叫乌鸦! 皇上又抽了口冷气,大概认识到这正是他原来一直想为王爷回避的那类恶妇! 人算不如天算,王爷还是落在了个恶妇手里。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7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3 pm

  王爷不怒反笑,那样子快乐得不得了。后面的事情急转直下,那女子把御医们问了一遍骂了一句后,就开始发狂。她抓着头发大叫,然后要笔墨写下了什么,接着她失魂落魄地走向王爷,头发散乱,眼神疯狂,全身发抖。我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美丽,那神情充满了对王爷的无尽爱意和不舍! 我不禁感慨,原来王爷那些风尘奔波竟是值得的。可还没等我对她的赞赏停留片刻,她竟然要为王爷截肢! 世上有如此狠心的女子! 还被王爷碰上了,我差点吓昏过去。可还没等我昏过去,又听她说要和王爷同生共死! 这样有情有义,不枉王爷抱了她一场……

  我还没弄清我到底是什么心思,就被她赶了出去! 临出去时还听她对皇上说不许打扰她,皇上居然没敢杀了她,大概也和我一样,弄不清到底她是怎么回事!

  我守在外面,听见王爷的痛声,心被那声音划得稀巴烂。可却没听见那女子哭一声!

  如此硬的心肠,真不象是人养的。万一王爷不治,我们三个人一同上路,可在那边,没什么武功拳脚,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打得过她,因为她好象比我更凶残。

  她跌出来后,我忙把她引到紧靠王爷的一间房,想日后生米熟饭,也很方便。

  我进了王爷的房间,那躺椅上血迹斑斑。皇上坐在王爷身旁,王爷昏倒在床上。皇上摇头轻笑,叹气道:"如此性情,竟和九……是绝配!" 我吓了一跳,怎么能是绝配,如此恶妇,如何配得上王爷? 皇上象自语般说:"相辅相成,原是这样……" 我听不懂了。

  皇上坐了一个晚上,直到早朝时分才离开,程远图和沈仲林来了,王爷醒了一会,唤那个女子,她在大睡,可谁也不敢去叫她,因为她说会捅了那个吵了她觉的人,不知为何,大家都信。那女子睡到下午才过去看王爷,好忍心。

  这女子,以为王府是什么地方?! 王爷梦里一个轻唤,都会有人应声! 她竟然,淫声浪语,调戏王爷,还以唇齿喂王爷药剂和水! 她以为外面没有至少五个人面红耳赤地听着吗?! 可怜的王爷,毁在她手里了! 我严厉把那些主动要求执夜的人统统训回去,只留下了两个口紧的和我守夜。

  这是让人难熬的一夜啊! 她一会儿就侵犯王爷一下,然后就胡言乱语,夹着念个诗经什么的,但基本是不堪入耳的言语,亲密又暧昧,让人心惊,但愿王爷不知道这些,不然纯洁不在……倒再也不会面薄了。

  王爷一天天好起来,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快乐。他说话含笑,多言多语,吃的也比过去多了。真是不能解释,那女子不是个贤惠温存之人哪!

  我有时随她到街上,仔细观测她的行止,不得不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她穿着改过的王爷的衣裳,竟似有另一种风流神采!不是王爷的平和安详,而是一种无拘无束,洒脱明亮。她缓步走在街头,时常引得浪荡轻狂之徒对她心生妄想。她还是穿那些农民衣服为好,不然太惹麻烦!

  她开始深夜散步,叹息书房,以为王爷不知道。她岂知,她远隔他乡时,王爷都知她的行止,更何况她现在就在王府中! 皇上也知道了,赐她霞披,想把她留下。王爷让她试穿,但却引出自己伤怀,无法继续。我真想对那女子说,你知不知道王爷的心?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你竟毫不关心?

  她还是离开了王爷,这次王爷都不能去看她了。她走得很远很远。王爷不再笑,不再言语。传报的才六七天一次,王爷听时都不再有明显情绪。那女子在南方做得风生水起,王爷却渐渐平淡悄然。

  王爷忽有一天说他要去边关,因为那女子与程远图约了五月十五的见面。她约了程远图,竟没有约王爷! 王爷心中的苦楚,我不能点明。那一路风尘,多少颠簸! 王爷终于到了边关,那女子却与程远图和沈仲林草原纵马,入夜才归!

  她醉意冲天,胡言乱语,就在王爷帐前,反复徘徊,不进帐中! 我从没见过如此无情的女子,王爷伤病之身,千里迢迢来此,不仅不能换她一声谢意,她竟还不想见一见王爷! 我越想越气,终于一掌把她拍了进去!

  可过了一会儿,我就后悔把她拍进帐去,我该把她一掌拍死! 她竟然……还……

  然后……一走了之!!! 这种人在江湖上,有个名字,中间有个贼字,人人得而诛之。我一直等在外面,直到王爷穿好衣服唤我,才走入帐去。王爷坐着,穿着一袭薄袄,面容平静,若有所思。我说道:"我可为王爷除去此人。"

  王爷苦笑,轻声说:"她死,我死,她亡,我亡。"

  我心中痛苦,王爷对她用情如此,已完全超乎俗世人间的纲常礼义,道德人伦! 此是魔境还是圣境,我实在不知道!

  王爷叹了口气,说:"尽快,寻她来见我。"

  王爷吃得越来越少,越来越瘦,不成模样。我心痛到底后,就不再忧伤。大不了一死而已! 我自会随王爷前去,临走时杀了那个女子,让王爷终于和她在一起。我护在王爷旁边,谅她也不敢怎样。只不过我得注意王爷动静,别让他逮住我,又许什么誓言。

  沈仲林把她扯来时,我已定了主意,如果这次她还要离开,可以,先给我留下一条腿! 当然我得背着王爷去和她讲,不然会被王爷制止。

  她进去一会就放声大哭,我一惊,开了门,就要冲进去,见王爷的手稍动了一下,就退了出来。她又哭了好久,但我还是觉得太短! 应该让她哭上几宿,偿还王爷为她流的眼泪。

  王爷要吃饭了! 两个人还……真是一对冤家! 我白为王爷生了那么多的气,两个人一拥抱,王爷自己就没了骨气。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之间这种起起落落,折腾死人! 决定从此再不管他们的事情!!!

  那女子行事甚是古怪。她曾厚葬了一匹马,哭得两眼红肿,弄得王爷也和她落泪。她管那匹马叫救命恩人,那马明明说棕色的,她愣说是她的童话白马,还说是上天派来救她的。她立了碑,那马有名有姓,叫马路路。我当时觉得她实际上是个疯子,只是藏得很好。

  她还为王爷设计了假肢,让王爷自己走路。王爷刚刚穿假肢时,每天练习走路,真是痛苦无比! 他痛得汗透衣衫,脸色惨白,身颤手抖,断肢处磨出鲜血,但他仍然坚持不移,就是因为是那女子所建议! 我愿意天天抱王爷百次,免他受这样的折磨!

  可那女子见状,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在旁边微笑称好,如此狠毒心肠! 可怜王爷忍苦负痛,依然强颜欢笑,还对她说谢谢你?! 真是……让我想发疯!

  ……

  我唯一佩服这个女子的地方,就是她为王爷生了四个孩子。一个个各有千秋,其中一个,出生时就有九斤一两! 这个孩子一岁时,打了一拳在我眼睛上,我半天看不清东西。这孩子四岁时,我就知道,这是个练武奇才! 老天对我不薄,唯恐王爷的武艺让我蒙羞,我六十六岁时,让我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可传武功的徒弟!

  无论他们后来如何恩爱异常,我永远不会忘记那营帐一场。那女子就是一个世间罕见的悍妇! 虽然王爷可能想得不一样。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7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4 pm

眷属篇

  1

  他收了笑容,看着我的眼睛说:"云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放松了,原来堵在那里的一团,化解得无影无踪。我感到从没有象此时一样心中毫无戒备,明亮透澈,不着一物,也从没有象此时一样,充满活力,希望,勇气和信心……我把心放在了他手里!

  我很严肃地说:"佑生,你可能不相信,可我真的相信你了。"

  他又笑了,说:"云起,你可能不相信,可我从来相信你!"

  我一把狠狠抱住他说:"佑生,你老说这种逗我心尖儿的话,不怕我爱死你吗?!"

  他更笑了,也好好抱着我,极轻地在我耳边说:"不……怕……"

  我们正脸贴了脸,象两只小狗那样蹭来蹭去,就听外面有人急忙喊:"沈……到。"

  我们急忙分开,小沈已一脚踏进了门。他根本没注意我们有什么异常,走过来,一下子坐在我前面床沿上,和佑生面对面。

  我挪开些,坐在床边椅子上,见小沈在仔细打量佑生的脸,佑生做贼心虚地把眼睛慢慢垂下来。小沈又拉起佑生的手,号脉。放下,出了口气,转身坐好,佑生赶快后倚,象逃开一样。

  小沈看着我说:"这简直不可能! 王爷原来气息奄奄,竟有不续之意。刚才我听他们说王爷传膳,还以为只有你在吃! (这是什么话?! 说得我象个吃货!),可我看王爷气色,可谓起死回生了,脉象变得有力,虽然稍有玄虚,但已无大碍。明明他竟然吃了东西了!云起,你到底干了什么?" 什么话,象审犯人似的。

  我摆了一下手说:"你技不如人,不能起死回生。其实很简单,不就让他吃点东西嘛!

  你怎么这都做不到呢?"

  小沈说:"谈何容易! 就差捏鼻子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点伎俩,我也好救死扶伤?"

  我赶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让王爷自己告诉你吧!" 快快把球踢走。

  小沈看向佑生,佑生的眼睛完全闭上了,半天,小沈终于问:"王爷,怎么想吃饭了?"

  佑生有气无力地说:"饿了呗……"

  小沈呆在那里,我使劲咬牙忍住笑,低了头。小沈终于转头看我说:"我怎么觉得你和王爷……(我心中乱跳) 合起来糊弄我?"

  我忙笑:"多心多心,王爷就是突然想吃饭了,也是凑巧。" 快换话题,忙问:"你的小师妹呢? 不是说你和她一同在一起吗?"

  小沈恶狠狠地看着我说:"都怪你! 我们到处抓不到你,我就得在那里干等。我小师妹得回山见我师尊和师娘,你弄得我们夫妻两分离! 我还得天天担心我那些贼心不死的师弟们对我小师妹伸出贼手……"

  我挥挥手:"小沈,凡事要往好处想,别那么消极! 小别赛新婚,见面之后,我保证你会乐得不得了。"

  小沈说:"你怎么知道? 你又没结婚? 你又没小别?" 我心说,我才大别后,你根本不知道……

  我就说:"我知道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知道! 别挑战我这种知道的人,否则我让你知道的也变成不知道!"

  小沈愣在那里,佑生在发抖,他很容易发抖啊。

  我一阵焦躁,站起来,环看四周,忽然觉得十分好奇。这是佑生一直住的地方,我得看看他是怎么生活的。过去我总回避看王府的东西,唯恐别人说我小家子气,眼皮子浅,天天看东看西,充满贪婪觊觎,弄不好还想拿些去……搞得自己总是眼观鼻,鼻观口,累得半死。现在我只看到了佑生,想在所有的物品中寻找他的痕迹。

  这是他的汗巾么,他几次在上面擦过脸? 这是他的水杯么,他几次把嘴唇贴在上面?

  他的外衣挂在这里,上次他什么时候出的房门? 这是他的替换头带么,颜色是一样的蓝色……我在那里拿东拿西,摸了这摸了那,面带微笑……忽然想起我奔波一路,满身尘土,就到门边说:"请给我备下澡水,我要洗浴,噢,还是王爷的旧衣就是了。" 门外一声遵命,我一下回过神来,不禁说:"真好啊,这和芝麻开门一样嘛!"

  觉得屋子里十分安静,回脸一看,小沈张着大嘴,惊在那里。佑生的笑是那么快乐,好象含了泪光。

  小沈终于缓过神来说:"怎么觉得你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了似的?"

  我心一跳,忙说:"天下为家,我去你家,也会让你小师妹给我准备洗澡水。"

  小沈大惊失色地说:"你可千万别去! 她给你准备了,我去哪里?!"

  我哼了一声:"小沈太小气……"

  小沈打断说:"你说什么都可以,小师妹就是我滴! 你别打主意。"

  我气起来说:"还知己呢,如此小看我! 你到那边坐着去,我得坐在这里。"

  他移开,坐到椅子上。我坐在床边,手自然地拉住了佑生的手,根本没过脑子。

  小沈看着,差点把舌头咽下去,我意识到我干了什么,心想早晚的事情,索性大大方方,拉得更紧。佑生闭了眼睛,只微笑不语。

  小沈终于找回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说:"你,不是说,你配不上王爷吗?"

  我垂了一下头说:"哎! 我的确是配不上他的,勉强配吧……可他配得上我呀! 很有富余的。所以称不上门当户对,一边儿硬就行了……"

  说完觉得不对,忽想起我曾说过的我不能行男子房事……佑生开始剧烈地发抖,小沈愣了一下,不可阻挡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一下觉得脸热耳红,跳起来说:"你的思想不健康,没听过非礼勿想么?……你再敢笑,我就去你家里……我得去洗澡,你们接着聊!"

  我逃到浴室,松了口气,好好地洗了个澡,不禁觉得身体舒适,更是神清气爽。

  走出门外,夏夜初临,暖风洋洋,我穿着合身的他的衣服,过肩披散的头发,在风中飘起几丝。天边就是那抹神奇的蓝色,难怪让我心驰神往,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佑生。我不禁微笑,走进佑生房间,小沈已经走了,佑生见我,又笑了。我说:"佑生,外面可舒服了,你和我来赏一赏这夏夜吧。" 他点头说好。

  我让人把躺椅放在廊前,一把椅子,一个小桌。仆人把佑生抱到椅上,我为他身后垫上枕头,下身盖上一衿丝绸夹被。我让他们送来新的小面点和水果。又要了一把小刀,把面点和水果在盘中切成很小块,放在桌上。我坐到他的身边,他抬手轻拉住我的手,夏风温柔,拂面如梦,我的头发撩起又飘下,他的眼中似有星光,笑着看着我,好久不语。

  我把一块面点放在他唇边,他眼睛微合,慢慢咬住吃下。我死死盯着他,他终于睁眼看我(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他自己知道什么时候他在放电残害我!),见到我凶恶的神情,他几乎大笑,眼睛弯起,牙齿露出六颗左右(放他身上,那就是大笑了,放我唇上,那只是微微笑一笑),我才要残害他,他忙轻问:"什么是芝麻开门?"

  没办法,谁让咱是人来疯呢,于是就忘了要讨还情债,给他讲起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异域风光,沙漠情调,爱情,刀光,完美的结局……

  夏夜的天空,繁星渐亮。我喂他吃的,他吃了就总轻声问我问题,我滔滔不绝地讲东讲西……直到我打了个哈欠。他一笑说:"我累了,云起,我们回屋吧。"

  我点头,起身,马上有人来抱他。回到屋中,有人送洗漱用具,帮他洗漱方便。他稍显羞涩,我就是不走。坐在椅子上盯着他背影看,报复他刚才对我的残害!

  他们把他抱到床上,出去了。我去洗漱后,走到床边,把他几把使劲推往床里去,他笑出了声。我扯了一个他垫背的枕头,放在外面,合衣躺在外侧(我已在他面前脱过无数次衣服了,这回他要看的话,自己动手吧),把他的被子盖了他一半盖了我一半,回身吹了灯,面对着他侧躺下,黑暗中扯了他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说:"我累死了,你不能把我挤下去。如果我夜里踢你,你也不能回击,记住了!

  明天不准叫我起床,我得睡个懒觉。"

  我几乎立刻睡着了,只朦胧感到他把脸颊贴在我额头,轻叹了一声:"云起……"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7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4 pm

2

  这真是一场好觉啊!!! 我就睡,睡,睡……只觉得天地合并,夹我在中间,无比的安全,无边的温和,我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比如,没工作没银两,比如,会不会被砍头,比如还能不能见到佑生……噢,他就在身边,我可以接着睡!

  隐约感到佑生从我身上爬过去,我马上翻滚到床里侧,调了个姿势,继续睡。耳听得他的动静,一些轻轻低语,盘碟声音,知道是佑生早起洗漱,早饭,我接着睡过去。好静啊,但我知道佑生在我身边,他的腿有时蹭着我的后腰,有时我感到他躺下来。我依然睡。又听盘碟的声音,午饭了么,不管,抱着一大堆夹被枕头,睡,睡,睡……

  好静啊,我终于慢慢醒了,浑身酸软,躺得时间太长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躺了,仍闭着眼,使劲把四肢伸开,上下碰了床头床尾,说了一声:"好--睡--啊!" 睁开了眼,感觉佑生在旁轻笑了一下,不看他,举了两手两脚在空中一通乱刨,象被翻了个的大蟑螂,叨腾得血液舒畅了,突然一下子把双手双腿坠落到床上,象瑜迦功的挺尸姿势,好舒服啊。他笑出声来。我还不理他,口里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其实这两句根本不能够表达睡后的欢乐情绪! 大家实在找不到别的假装文雅的东西来说,只好说这两句,还不如我的‘好睡啊’贴切,你说是不是?" 我侧身转向他,他半倚着靠枕,手里握了本书,正含笑看着我。他面容美好祥和,眼中柔情似水,他轻声说:"是。"

  屋里静静的,窗子开着,午后或傍晚的阳光,明亮但不强烈。

  我忽然感到深深的悲哀,他一日日,就枯坐在这静静的屋中,只看一看书,漫漫长日,漫漫长夜……这么深刻的孤寂,这么沉重的无望! 他竟然就这么活下来了,依然安然自若,依然坚如磐石! 这才是真正的不屈不挠,才真的是百炼成钢!……

  我几乎落泪,才又一次明白我以前从没有真正爱过他,没有体会过他的心,没有帮助过他……

  一下子,坐起来,扑过去,使劲抱住他,一通乱摇,拿耳朵蹭他的耳朵,他一串低低的笑声,我放开他说:"我得洗脸漱口。" 爬过他的身体,坐在床沿,刚要起身,扭头又看他,见他还是那样可爱地看着我,就又猛地扑去抱住他上身,使劲摇晃了一通,象狗熊撼树要把树上的人摇下来吃掉的劲儿是一样的。他笑得喘气。我放了他,去洗漱。

  这样坐在床上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了,憋死我了! 我也不能让他总这么过!

  我走回屋中央,向天狂打了好多拳,大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要征服全世界,就从这里开始!"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拿了纸墨砚台小楷笔等,到床边,嘴里说着:"今天让你看看我研墨的本事和写狗爬字的技巧!" 他只是笑。

  我研了墨,开始以拿铅笔的姿势用毛笔写字,他看了我的书法,痛苦得呻吟出来。

  我说:"独树一帜才好,不然别人伪造了怎么办? 我写成这么差,我容易吗我?! 喔,那个X字怎么写? 噢,我该知道的。下个字再谢你……这个X字呢? 已经下个字了?

  又要谢你? 多麻烦,从此不谢了!大恩不言谢嘛,咱们谁跟谁? 是吧? 不是? 不是也得是! 这X字又怎么写?……我任重道远啊,什么时候让大家都写我的字就好了,那样你就得问我怎么写字,别忘谢谢我! 啊,美梦啊,……这X字呢,怎么写?……"

  好不容易写完了几张纸,看了他说:"你肯定不会休了我? 不论我干什么?" 他苦笑着摇头,说:"休不了了啊,休了你,我也活不了了。"

  我哈哈笑起来:"佑生啊,哪天你若真敢休我,我就和你拼了! 来人!" 他一愣,有人进来。

  我把一张张的纸递给那人,说:"这是给XXX,地址在上面,让他马上送10套卫生马桶和装修人员到这里,月底不到,等骂吧! 和他说我在这里办公了,事务问讯都传到这里。这是给XX,让他立刻来见我! 见信后三天不到,就别来了,月钱也别要了!

  这是给XX,跟他说带至少两个人来,我要建信件传递专线,他们一起来策划一下,见信就起身,不得有误……"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佑生轻笑了一下,说:"去办吧。" 那人转身出去了。

  我转身说:"佑生,你能不能教我你说话的那个劲儿,去办吧(我模仿着说),多省劲儿,你不知道我得费多大劲才让人干活哪!"

  他轻声笑着说:"那是因为,他们想多听你,骂他们吧。"

  我盯着他说:"这就属于冷嘲热讽了,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信心,我得找回来!" 又一张双臂抱紧了他的双肩在我胸前,乱晃了几下,他出声地笑起来。我停下来,不放手,看着他的脸,他含着笑,垂了眼睛。还是那么害羞!

  我轻声说:"你总笑,脸疼不疼?" 他更笑起来,低声说:"有点。" 抬了头,双手环了

  我的腰,脸和我的脸贴在一起,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半天。真好,我闭着眼睛。

  他轻声说:"云起……" "嗯?" 我说,他接着说:"我……多高兴……" 我心中一酸,差点落泪,贴紧了他的脸,低声说:"悠着点儿,后边还有八十多年呢!"

  他有点发抖,我抚摸着他的背,又轻轻说:"咱们这个发抖的病是不是该治一治? 你一抖,我心肝就颤! 你要哭要笑,给我个痛快的。" 他笑出声来,又说:"云起……"

我等了半天,他没说话,我悄声说:"佑生,咱们是不是开始说半句话了? 我也可以试试,自己省劲儿,还可以把别人憋死!" 他又笑成一团。

  两个人抱了很久。那些见了路旁相拥情侣就勃然大怒的人,请你们谅解。初堕爱河时,真是除了抱在一起,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可表达两情相好的温情。到了后来,可以……我心中灵光闪动,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害羞!

  他本就是个温和的人,自然面薄,他没有真的爱过他的妾室,可从那些人们所诵诗文来看,他的确恋过他的王妃! 但那个女人不爱他,床帷之间,自然不会让他高兴,有一种性暴力是冷暴力……我心中疼痛,我那一夜营帐,无异雪上加霜。可他当时看清了我,竟毫不抵抗,只是逆来顺受,真的牺牲了自己!后来自然更难消解种种抑郁……我暗地里长叹一声,他和那王妃本是如此明摆的事情,我对他用情不深,完全没细追究。接着助纣为虐……他竟还依然爱我! 我不禁抱他抱得更紧,知道我决不能再伤他,凡事要耐心……

  这次是我说我饿了,两个人才分开。我仔细看他的脸,气色是比昨天好一些。就问他:"你早上吃了什么?" 他想了想,说:"一碗粥。" "中午呢?" 他说:"一样。" 我气得咬牙,这真是惯出来的毛病,自己的话就吃的这么少!

  我要了三碗粥,我的面食和两个清淡小菜。回到他身边,他笑着说:"一会儿小沈还会来,你真的,不告诉他? 还有,程远图?"

  我摇摇头说:"佑生,任云起要做很多事情,知道他是女子的人,越少越好……"

  他有些苦笑着说:"可怜了,程……" 我死死盯着他看,他一笑,躺向后方,眼睛闭上了。别的不会,逃跑得倒挺快。我笑起来。

  食物上来,我们以我们的方式吃得精光,他喝了三碗粥,还夹了一口菜和吃了一小块馒头。早干什么去了你? !

  小沈来时,还是一脸坏笑。他号了脉后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要回山找他的小师妹去了,我要了他的地址,保证日后送货到他老丈人家中。他告辞走时,又自己开始狂笑,我差点追出门外,暴打他一场!

  饭后,我推着佑生在府中靠大门处走来走去,挑了一间屋子当我的办公室,他让人按我的要求收拾出来,配备了办公用具。

  又推他在院子里七扭八斜地走来走去,和他说说笑笑,周围仆从看得心花怒放,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

  天黑了,两个人床上躺下,我还是合衣躺在外侧,他在里面半侧着身,对着我。我们一手拉着手,谈天说地,当然大部分是我在讲。我因为起得晚,精神格外高昂,没拉他手的另一只手在黑暗里挥来挥去,象在捕捉着他轻轻的笑声。

  我给他讲了冯小刚的甲方乙方,他笑得不得了(冯导,你的幽默可谓千穿万穿,知音古今啦),又说了一大堆废话,见夜深了,就对他说:"你睡吧,我不讲了。"

  他轻笑了一声,半天,说:"我,睡得很少,可以一直,听你讲。"

  我凑过去,贴着他问:"你平常不睡,躺着干吗?"

  他好象浅浅叹了口气,慢慢地说:"胡思,乱想。"

  我心痛不已,那些孤独无尽的长夜,他是怎么过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他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在黑暗中四手相握,依偎在一起,好久,他轻轻地说:"云起,我的身子……"

  我心中闹钟铃声响起,幸亏我心有准备。忙打断他说:"佑生,我们做个游戏。我说你象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再告诉你,那对于我又是什么……如果我说得好,你就亲我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对,就亲我两下……"

  他有些被迷惑似了地说:"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不对反而要亲两下?"

  我一笑说:"试试看。佑生,你就象那春天的……告诉我,你象春天的什么?"

  他犹犹豫豫地说了大概第一个显在他脑中的词:"风……"

  我轻轻地慢慢地说:"佑生,你就象那,春天的和风,吹入我怀中,化掉了我层层冰霜,让我心生爱意,追求幸福,面对未来,勇气无穷。你亲不亲我?……"

  他的唇迟迟疑疑地在我额角亲了一下,想想,又亲了一下。我暗笑,接着说:"佑生,你就象那夏天的……"

  他知道规则了,轻声说:"夜雨……"

  我缓缓地说:"你就象那,夏天柔和的夜雨,点点滴滴打在我心中的,漫漫荷叶之上,入你耳中,都应似,我爱你的心声……" 他吻了我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我说:"佑生,你就象那秋天的……"

  他低语:"落叶……"

  我清清楚楚地说:"你就象那,秋天里,缤纷灿烂的落叶,经历风霜,却依然多彩绚丽,让我忍不住,要把你放在手上,按在胸前,恨不能,直印进我心里……" 他吻到我的唇边,一下,又一下……

  我说:"佑生,你就象那冬天的……"

  他轻轻说:"残雪……" (你还就认了死理儿了你)

  我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佑生,你就象那,冬天梅花瓣上的残雪,洁白无瑕,纯净无双,

  一缕沁骨芳香,入我魂魄,永不能忘。我不敢向前,可又想,永远与你这样的美好相伴,尽我所有深情厚意,生生不离,世世缠绵……"

  他轻轻叹了一声,他的唇寻找到我的唇,他慢慢地用舌尖邀请我,我不再说话,侧了身,与他唇齿相依,温存不已……和他温温柔柔地体会着这无声的言语,无尽的爱恋……

  暗夜里,我们相拥相吻,他终于慢慢停下,睡去。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6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5 pm

3

  后面的十来天,也许由于我顿顿饭的监督,也许由于佑生恢复和晋伯每日练武,他象是换了一个人。

  他的脸色焕发出健康的意韵,皮肤由黄变白,真是润泽如珍珠美玉,眼睛变得清澈明亮得发光,漆黑的眉毛象是泛出异彩,嘴唇变得红润动人。他开始说说笑笑,和我言来语去之间,言辞机锋,虽是温和,却有定夺,神采焕发,挥洒自然。

  我有时看着他不由得目瞪口呆,神思恍惚,心中忐忒,口舌笨拙,明明心有主见,却浑然忘言!

  他开始见了,只侧过脸去,微笑而已。后来见我没好转,只好总拉我到他面前,主动吻过来,苦笑着轻声说:"云起,何至于此……"

  我心中乱跳,手脚发软,脑中总闪现出秀色可餐,艳光照人之类的词句,更垂目不敢看他。我知道我这次决不能再干上次营帐的事,甚至不能主动,于是时时自己自律,自言自语,天天害怕自己失控,真是疲惫不堪!

  好在我的事情开始多起来,不然我非被憋死不可!

  从我的信送出后的第三天起,就有人开始来见我。佑生把我的办公室的邻间变成了他的小书房,每次同我一起出屋去,到旁边的屋中等我,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回来。无论我白天多忙,午饭总去和他一起吃,因为知道他若没有我在场,就不好好吃饭,完全没有我有的钢铁般的自律!

  两屋之间有一扇门,我若高声讲话,他就听得一清二楚。可我几乎总是在大声说话,因为我总觉得对方听不懂。

  "任头领(这是我允许他们称呼的头衔之一,我就怕别人叫我老板,觉得自己立刻长胡须,我也不愿意被叫任先生,让我总记得我是个冒牌的。而云起是几个亲近的人才可以叫。当淘气第一次见了小镇四少,听他们也叫我云起,险些和他们急。所以,我给大家定的我的称呼一般为: 任头目,任头领,或是任老大,任大大! 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把任字去掉。),我们发现了一家也做卫生马桶的业家,用粗劣材料做管子和水缸,可价钱比我们的便宜很多。您看我们是不是要降价?"

  我挥手:"你把厂子给他们就是了! 还降价干什么?!"

  那人忙说:"头领请讲。"

  我说:"当然不降价! 顶多加些售后服务。如果他们真用粗劣材料,找个机会给他们爆爆光……"

  那人问:"如何爆?"

  我叹气:"我干脆替你干活,拿你那份月钱得了!"

  "不敢,不敢……待我想想……" 半天……

  我:"现在是八月份了吧,你年底前能想出来吗?"

  "正在努力,努力……" 又半天……

  我: "努力什么哪?! 月亮都出来了! 再努力,又下去了! 爆光,当然是让大家都知道什么是粗劣产品啦! 谁家用他们的管子和水缸,若破了,赶快找一帮人去看看呀!"

  "喔! 让他们看看污水如何流淌满地满房,缸漏之后,墙基处总是臭……"

  我:"停止! 我正想吃饭哪! 你留着这些描述自己享用吧! 既然想到了这些,还可以提前教育客户……"

  "噢! 我又知道了!! 就是把这种可能先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们,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想吃饭,他们想到如此后果,自然不会去买粗劣产品! 任头领,您太聪明了!(喊声震天)"

  我: "十里外有人没听见,你能不能再喊一次?"

  "可以! 头领,您……"

  我: "行了,省省嗓子吧。"

  "我立刻启程!"

  我: "不行,你吃了饭再走。出去对人说你要吃饭,就有饭了。噢,把你今天领悟的向其他的厂子汇报,别让我下回又说一遍!"

  "头领放心,每次头领的教诲都被总结成文,大家学习,体会不已……"

  我:"什么已不已的,你们一个个多用用你们的大脑袋,长在肩上不是只为用它们撞墙玩的!"

  "不,不撞墙玩,只是有时互撞而已。"

  我:"你们是想气我哪! 撞死算了!"

  "不敢,不敢,告辞,告辞,任头领保重。"

  ……

  我垂头丧气地去佑生屋里,他却是满脸笑意,我跌坐在他怀里,双手抱了他的肩头,额贴在他脸上。他放下他手中的书,双臂环抱着我,轻声说:"云起,我虽没听过,人们怎么和长工苦力说话的,但听你对他们的言语,想来大概是,相差无几……"

  我笑起来:"你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生气了来挤得我?"

  他轻轻亲我的脸和唇,(好,渐渐主动多了) 闭了眼睛,叹了口气,慢慢地说:"哪里会不耐烦? 哪里会生气? 我曾经要听别人,讲你的事情……后来,连那也不行了。只能每天,坐在床上,反复去想,你的事情,我们的日子……现在这样,能听着你说话,多好……"

  我心中痛一下,和他好好吻着,真舒畅,我渐渐燥热起来,他好象也有反应……他突然停了下来,低了头,脸竟有些红……我好心疼,那个可恶的女人! 可我也不怎么样……只装着不知道,靠了我的脸在他肩上,闭着眼,轻声说:"我可是想念你,只一壁之隔,也好想你……"

  这才明白了,他那夜的心! 在爱的眼中,没有评判,没有指责,没有应该不应该,只有爱,只有怜惜! 如果牺牲了自己就能让他走出这阴影,我会去那样做。

  后面几次都是,两个人吻到天昏地暗,他就会忽然害羞停下,我从不表现出这什么不妥,只说一些轻柔话语,然后开始和他轻轻松松,说说笑笑。

  八月十五的那一天,我没事,因为大家都在过节吧。和佑生在书房里来来去去地拣了不同的书,指手划脚地评论。当我说到关键时刻时,坚决不看他,只盯着门框之类的地方,侃侃而谈,他总轻轻笑起来。这个只点火,不救火的小傻孩儿! 我现在没法收拾他,只能委曲求全,先求自保而已。

  我沐浴之后,披着头发,穿了件他淡蓝色的长衫,真是很漂亮,我是说衣服。他沐浴后,只把头发头顶扎了一下,穿了件深蓝色的衣服,为了和我颜色相配,他可真是非常……不敢看,不敢想! 否则我会变成大灰狼!

  晚饭摆在了院子里,只一个小桌子,几个小菜,粥和面点。我们两个的食欲都不高,口味毫不奢华,实在是浪费了这样的豪门背景。他倚在躺椅上,盖着锦被,和我拉着手,看明亮的大月亮,从树间升起来。吃吃喝喝中,又谈起我原来干的事情。

  那一年中秋,我和相临宿舍的一位挚友深夜时分离校,骑车到了天安门。广场除了警卫,没别人,刚想离开,就见另一对浪漫人士,男生,也到了广场。我们马上交谈起来,他们是从邻校Q大学来,我们觉得普天之下,没更知音的人了! 四个人在马路边,靠着自己的自行车,月色下,打了一宿牌。警卫们,严阵以待,不想想那个恐怖分子会傻到用纸牌来挑战社会主义! 天大亮,双方一笑而别,没留姓名地址,此生没再相遇,也算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去了,那一夜寂静街头的欢声笑语,日后想起,总让我微笑。

  ……

  背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朗诵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加上七七八八那些通俗易懂的咏月诗,也算是个诗歌朗诵会了。当然都告诉了他,那些诗歌是谁作的,本人没这才华,只能写狗爬字。

  他紧握着我的手,没放开一会儿,象是怕放开就没有了似的。我和他谈笑之间,喂他吃喂他喝,简直把他惯得! 难怪他一直在笑,好几次,似有泪光,笑大份了。

  夜渐深了,他忽然说:"云起,我想让你看看,我喜欢的地方……" 我说:"太好了。"

  他让晋伯过来,抱他到轮椅上,我要去推他,他示意晋伯去推,他的右手紧握了我的手,他对晋伯说:"去水边。"

  这是一条我没走过的路,晋伯推着他,我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我们象是走在花丛树木之中。月亮正当空,地上雪白。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但他好象越来越沉静,不再言语,当我们到了水边时,他的手变得冰凉。

  好一片池塘月色! 一方黑色水塘映着环绕的树木花丛,拱陪着那一轮明月在正中央。空气清新,水气弥漫,月光明亮,夜空杳然。

  我不禁慨然赞道:"如此良宵美景,怎能没有我的歌声!"

  对着水面,放开声音,就唱起了"沧海一声笑"。我喜欢罗文的唱法,温和悠扬,有潇洒之韵味,还容易唱:"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我的声音水上传出又返回,显得空灵明净,我更加放松大唱:"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天字还有个上翻的小旋律。"江山笑,烟雨遥," 多么好听的韵律啊,我侧脸向佑生一笑,他脸上月光如水,神情若喜若悲,我回头对着水面,接着唱:"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意尤未尽,从头来一遍,后面还有拉拉拉……

  唱完,听着我歌声的余音在水上留连,似有一丝箫音远远和应。我看向佑生,他的手温暖如常,他面上微笑让人迷醉,眼中映着水光,令人心情激荡。我一笑问道:"我唱得好不好?" 他真诚地说:"好,好极了。" 我一高兴,更上一层楼,"那今夜我就向你献歌一首! 原来的歌者是羽泉,现在是任云起!"

  我转身面对着他,唱起了羽泉的"最美"。这竟象是给他做的:"你的美无声无息,不知不觉让我追随。" 我握着他的手,但脚下却随着旋律,绕着他的椅子,踏着简单的舞步,两三步,一转身,再回来:"baby这次动了情,彷徨失措我不后悔" 凑到他脸前一笑,又离开,走开两步,把他的手在我两手间换了手,转了一圈,我的头发飞扬,我淡蓝色的衣衫,下摆飘起,月下衣影在地上流动……

  我轻走回到他面前,继续对他唱:"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吻你的好(他没有坏)你睡觉时候噘起的嘴(他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我又笑着走来走去,淡色衣衫飞动,舞影凌乱,最后又凑到他面前,仔细唱:"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 盯了他的眼睛:"你明了我明了,这种美妙的滋味。" 唱完,一笑,挑了挑眉毛。怎么又听见了箫声的余响?

  他坐在那里,象尊白玉的雕像,宁静美好,但眼睛如此含情脉脉,春潮激荡。我轻声问:"喜欢不喜欢?" 他好久才说:"喜欢,好喜欢." 我一笑起身,他握紧我的手说:"云起,我们回去吧。"

  我们一路回去,说说笑笑,树影婆娑,月色温和。到屋门前,晋伯把他抱起来,我才发现晋伯的前襟处一片湿渍,流口水了么?

  他先洗漱后,晋伯把他抱到床上,我去料理后,到床边,见他穿着刚才的衣服坐在床里,微低了头,不看我。我心中火警铃声大响,知道我们的洞房之夜到来了,不禁心惊胆战,又一次告诫自己要奉公守法,不可大意!

  我微笑着坐在他面前,他好象屏住了呼吸。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他那么安静可爱,我几乎发疯……我忽然觉得如果再这么坐下去,我们这一夜也有可能成为那夜营帐了! 不行,我得拯救自己,拯救大家!

  我,伪造成小红帽的大灰狼,稍低了头,怕他看破我的险恶,极轻声地说:"佑生,你想不想,玩个游戏?"

  他怔了一下,又象缓了口气,慢慢说:"想。"

  "就是,我们玩包子,剪子,锤……" 我用手比划着,告诉他谁能克制住谁……然后,停了一下,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咬了牙,又低头(有人会是以为娇羞,可实际我只是为了掩盖我的豺狼本性) 悄声说:"我们同时出拳,输的人,脱一件衣服……"

  说完,我自己吓得半死,他会不会认为我在强迫他?! 也许他根本不想脱衣服! 也许我该说,输的人,躺下……那不更糟糕!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大方起来,看着我笑着说:"好……" 一语未闭,又垂下眼睛。我根本不敢看他,握拳抬起右手,他也慢慢握拳和我手相对,我说:"你说1,2,,我们三时一同出拳。" 他轻声说:"1,2,。" 温温和和,让人出拳缓慢。我想他头一次玩,大概不会变化,可能出个拳头,所以就出了个剪刀。果然! 我输了,我暗松口气,心想这要是他输了,又不脱,那这游戏没法玩了,现在至少,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万里长征?! 我可怎么办哪?

  我没说话,脱了外衣放在床尾,又抬了拳,这回他输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俗啊!……别打扰我,四歪,人家正忙着呢!),他脱不脱? 就看佑生,慢慢抬手,微低了头,把外衣脱下来……我差一点,仅仅这么一小点,就扑上去,把他的衣服给扯个稀巴烂! 但还是狠狠地咬着牙,低了头,不看他。我从不知道我这么能控制自己!

  后面的就相对容易些,两人输赢相当,很快就脱到仅省贴身的上下一层了。该下一轮了,他竟好久不抬手,得,玩不下去了,但到底比以前少很多衣服……

  忽听他轻声说:"我,出,包子……" 声音很低,但清清楚楚。我明白过来,小傻孩开始长大了,要把命运放在自己手里了,可还让我担责任……就也轻声说:"我,出,锤……" 但说完了,我没动手。

  似乎好久好久,他叹了口气,倾了身子过来,轻轻为我脱衣,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肩时,因为我一直紧张地控制自己,感到他的触摸,竟不由得一阵战栗! 他慢慢地把我的上衣脱下,我低着头,紧张得轻轻发抖。我有三年的……可现在就象从没有过一样!


由初见于周一 七月 27, 2009 10:55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初见

初见

论坛勋章 : 元老勋章
帖子数 : 1924
注册日期 : 09-05-26
地点 : 法国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_
帖子主题: 回复: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 页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六月 25, 2009 11:05 pm

  我看着我自己,我是属于健美体形,不是柔软婀娜,不是骨感美人。许多人说我就象个健身房教练,到处都有点肌肉,胸膛中等坚实……他会不会喜欢? 他从没见过我的样子,虽然我把他早已看了个够……我的心剧烈地跳,觉得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好象看了我好久,终于轻声说:"云起,你真好……" 我松了口气,差点落泪。

  他脱去他的上衣,过来抱住我。我们肌肤相贴,我抖成一团。他的体温感觉稍凉,贴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无比舒服可又充满欲望! 我不敢看他,也不敢抬我的手臂,他抱着我,也有点发抖,低声问:"为什么呀,云起?" 我突然哭了:"佑生,我也不知道呀,可我就是喜欢你……" 我的眼泪滴在他肩头,他紧紧抱住我,我慢慢平静下来。

  他吻去我的眼泪,我抱住他,两个人吻了很久……他几乎是象轻轻的羽毛一样划过我的皮肤,开始吻下我的颈,我的肩,到,我的胸前,我觉得我的皮肤紧得要爆裂一样,他每一下触动都让我颤抖不停。

  他终于把我的……含在嘴里,我更加抖成一片,不能自己,他只稍稍用舌尖动了动那里,我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他渐渐加大力量,我开始呼吸沉重,呻吟声无法控制地随着我的呼吸冲出胸膛。我闭着眼,泪又流下来。他换了一边,那更加无法抵御的战栗! 我的呻吟声带了哭泣……这是我多少朝思暮想的瞬间,多少不敢回忆的联想! 我以为失去了的青春,我以为无法挽回的梦! 我的绝望,我的悲伤,我那些思念若狂的夜晚,我那悬崖边生死的试探! 我不能填补的空虚,我不能满足的欲望!……

  我感到他抱我躺下,褪去我的下衣,我只闭着眼,喘着气。他的手轻轻到那里,我已经湿成一片。他的手指微微拨开我的……我又不禁开始吟呐……他是这么残忍地折磨我! 反复在那里面轻轻地探索寻觅,我双手紧握着拳,放在身边,我的身体不住扭动,胸膛拱起又落下,我渐渐大声地喘息,泪水从我紧闭的眼帘流下,划过我的耳际……我拼命压住呼唤,压住我要对他说的千言万语……

  他终于停下,觉到他脱去他的下衣,他慢慢俯下身,卧在我身上。他的。.在我两腿间,蹭着我为他敞开的门外面,我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双臂,抱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脸贴着我满是泪的脸,他轻声在我耳边说:"云起,告诉我……"

  我又哭了,抽泣着说"我爱你,佑生,就是爱你,就是喜欢你,没办法,爱死你了,怎么办,就是,爱你,没有办法,救救我……"

  他进入我的身体,一开始,非常轻,非常慢地出去又进来,但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刺激,又开始声声呻吟……他渐强力,啊! 这是多么好! 他来时填补了我万年的等待,他去时让我思之若渴! 哪怕只是片刻,我都不能忍耐! 我用力抱住他,在他归来的每一次大声赞叹!我不由得微笑,哭泣变成了舒畅的呼唤。他是这么好,这么好! 我几乎要放声大笑!

  忽然,有一丝遥远的,遥远的,快乐,在我的下腹里,隐约出现。他的每一次抽动,都牵着那一缕快乐,走近我。我的心提起来,大声说:"别离开我,别离开,佑生,我要你,千万,别丢下我不管!" 我拼命抱住他,几乎在叫喊。他更加强悍,我觉得五脏六腹都被他搅烂! 脑中昏旋,天晕地转,可那渐行渐近的快感,让我只想上前,只有迎向他每一次的撞击! 他的动作几乎疯狂,终于,就在这里! 我一阵狂烈的起伏颤动! 我禁不住大声欢叫! 他也发出低低的呻吟。我高翔入云,我飞上彩虹……我拼了命一样紧抱住他,然后,泰山倾倒,百川东去……

  他瘫在我身上,我长舒了口气,依然抱着他,他还在微动着,一下一下……我的唇寻到他的唇,好好吻着,我的泪水还在脸上,但我已是欢乐无比。

  我们吻到他平静下来,才发觉我们两个大汗淋沥,我的心在狂跳,胸膛上回应着他的心跳。我们半天没说话。他终于叹了一声,把脸埋在我颈间,轻声说:"云起……" 又没话了。我紧抱了他,说:"佑生,我好爱你,好喜欢,你真好,好极了,爱死你了,好佑生,我多幸运!" 他轻轻笑起来,慢慢地说:"我,好,爱你……" 他扭脸向外,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一只手放开他,摸向床里,扯了薄被,盖在他身上,等于盖在我身上,又把手放在他背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凌晨时,感到他的手在我身上……于是,又……我对他毫无抵挡之力,只稍稍……就……两个人睡到日上三杆,醒来对着傻笑,又亲又抱,柔情蜜意得不得了。佑生说一同去洗澡,也好让人换换床褥。反正没脸了,我们就一起出门去浴室,仆人们都不敢抬头,晋伯亲自抱佑生,可脸上也有笑容。佑生表情平静,没有半点羞涩之意。

  晋伯把佑生放入澡盆,退出去,我脱了衣服,也坐进去。佑生笑道:"早知道,就做个大点的,也好……" 我说:"来得及,后面还有……" 佑生惊讶地说:"八十年么?!" 两个人笑成一块,一下子,又走火入魔……浴盆里的水溅出了一半,把个浴室弄得满地是水……

  回到屋中,自然疲倦,吃了些东西,双双入睡,醒来,又情不自禁,结果……我原来以为是一夜洞房,后来发现我们是三天三夜! 反正是两个人天天躺着,聊了很多天,背了无数爱情诗句,讲了如何想念,如何不舍,我对佑生讲他如何性感,他非但没垂眼睛,反而……又是睡觉,吃饭,说笑,然后就是化爱语为行动……换了无数次被褥,衣服,每天洗澡,每天洒水一地。我一律不见我的生意,王府安排饮食留宿,说任云起正在与王爷商谈天下大事,不得打扰!

  到后来,佑生眼下现出青黑色,我几乎迈不出步,走路摇晃,腰都直不起来。两个人开始说不敢干了,要休息休息,结果,还是……直到谁也动不了了,躺在床上谈论谁可以来喂我们吃的(佑生说:只有晋伯可以,我谁也想不出来),不然我们会饿死,因为手都抬不起来了。

  佑生从小白兔变成了大老虎,随时可以把我吃了;从小绵羊变成了和我相配的另一只大灰狼! 他毫无胆怯之意,每次出门,一副天经地义的安详样子,好象我根本没把王府叫得震天响。反而是我,低着个头,一个做贼心虚的姿势。

  我们终于节制纵欲,体力恢复到可以坐着吃饭了(前一天躺着吃了一天),宫里来人问佑生何时能携任云起去见皇上。佑生看了看我颤抖的手,说三天以后。人走后,佑生问我想穿什么衣服,我心说,当然不能是霞披,让你想起别人,我又想起白色婚纱,不可能了,就告诉他,我想要他穿过的一袭白衣。他一笑,叫人准备去了。

  想到皇上,我有点心虚地问:"你哥干吗这时候要见咱们,是不是他知道咱们这么……"

  佑生平平淡淡地说:"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沉思地说:"也是,(想起后宫数百佳丽) 你说他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佑生看了我一眼,一笑,说:"大概,那么多人,比不过你一个……"

  你说这还得了?!我只好扑上去,他已经双臂开怀等着我,一抱之下,又是一通卿卿我我,亲亲密密……

  去见皇上的那一天,我穿上佑生的白衣,那衣服如冰赛雪样飘逸洁白,让人有得道成仙的幻觉。我头上只扎了一条相配的白色头带,腰间相配的白色腰带。佑生穿了件我那运动衫蓝色的长衫,色质深沉,一样相配的头带和腰带,他优雅美好的容颜在那蓝色衣衫的相衬下,格外皎洁明亮。

  晋伯推着佑生,我和他手拉着手走出门,廊下站满了仆人,每人脸上笑眯眯的样子。佑生拉紧了我的手,面容端庄,安然而过。我也只好直视前方,面带微笑。

  到皇宫前,皇上给佑生和我准备了车辇,我看那车辇太憋气,就要求骑马。大家似乎一惊,可佑生说可以。人报了皇上,皇上准我骑马。

  我骑马在佑生车辇旁走进皇宫,这里当然比不上紫禁城,但也宫殿齐整,道路平坦。到了大殿下,我跳下马,走到车辇前,向帘开处的佑生伸出右手去,他好象有一会才用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笑着把他拉出来,索性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手,他脸上虽是平静,眼中似百感交集。

  两个太监抬来一架有抬杠的椅子,佑生放了一只手,但另一只手还是握着我的手,晋伯过来抱他到椅上。我随他走过去,站在椅子旁边,佑生看着我的目光可以把我的心化成水,和入他的目光,流到他的心上。晋伯脸上似有泪痕。

  我一笑,佑生也笑了,那笑容如阳光忽然绽放,大地芬芳吐秀,江山如此多娇。

  他示意太监们起步,我随着他步向大殿。此时,初秋时节,天高云淡,我大步流星,衣衫飘起。

  我心中忽有所想,高兴地说:"佑生,我知道怎样让你再站起来! 我可以设计一个假肢,虽然不舒服,但你就能走路了! 你等着,我既然截了你的腿,也能再给你安一个!" 他看着我,不敢信的样子,我一笑说:"我何时失过手?" 他笑了,说:"你的确,没有怕干的事……"

  我看着他说:"佑生,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找到了我在这世间的位置,那就是和你在一起,做我想做的事!"

  他看着我,笑意无限,清楚地说:"云起,我就是,和你在一起。"

  我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传出好远。我仰面朝天,用另一只手握拳击向天空说:"YES! 我来了! 佑生,我!爱!你!" 远处,一排大雁,飞往天际。我豪情勃发,觉得我将征服一切,因为佑生在我身边!

  ……

  我们走到皇帝面前,佑生说:"皇兄。" 他拉着我的手,所以我只能用另一只手向皇帝挥手致意,说:"皇大哥好!"

  皇帝一笑,看着佑生,充满爱意。

  佑生看着他说:"皇兄,我愿与云起,永远相伴,不分离!"

  皇帝看向我,我看入他的眼睛,说:"皇大哥,我愿与佑生,生死相随,在一起!"

  他点点,流下了两行泪。

  我和佑生相视,两人都在微笑。
返回页首 向下
https://xiaoshuo.forum.st
 

《三救姻缘》 作者:笑声

浏览上一个主题 浏览下一个主题 返回页首 
2页/共2到页面 : 上一页  1, 2

您在这个论坛的权限:不能在这个论坛回复主题
♥ღ小说论坛ღ♥ :: 小 说 区 :: ♥ღ穿越小说ღ♥-